查看完整版本: 鬼鬼夢游 -【錦繡生香】《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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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1 11:40 PM

090章 局中

    棲彤越是如此說,章澤天越是覺得她受了委屈,對吳氏的態度也就更不好,上前扶著棲彤坐下,對吳氏冷言道:“佩娘,若是你容不下她,我馬上將她安置到別院去,不讓她礙你的眼。”

    然後你和她一直雙宿一起飛?吳氏滿嘴苦意,這哪是不礙她的眼,分明是站到了棲彤那邊為她撐腰。

    不過她慣是隱忍的人,小看了棲彤才棋差一招,這個虧她必須吃下!

    以後,端看誰能笑到最後!

    她有一雙兒女,兒子爭氣,被老爺看重,女兒嫁了個好女婿,她還有和表哥的幾十年感情,一個初來乍到的人,除了表哥短暫的歡心,還有什麼能和她一較長短的。

    男人的歡心,從來就是最靠不住的!

    吳氏福下身去,眼淚順頰流下,聲音裡帶著微微的哽咽,“妾知錯,棲彤姑娘年輕貌美,妾擔心……妾……妾以後再不會如此,定當棲彤姑娘當成家人來對待,老爺息怒。”

    吳氏這一退一軟,頓時讓章澤天記起了兩人之間的情分,上前將人扶起來,輕拍著著她的手道:“你也真是,我們都多少年的夫妻了,誰還能越過你去不成,你先回屋去準備準備,我一會過來陪你。”

    吳氏臉飛紅霞,看向章澤天的眼神像是帶著粘勁,眼波流轉間全是和年紀不相符的柔媚,“是,妾身告退。”

    離開前,吳氏又對著棲彤微微福了一福,“剛才是姐姐態度不好,妹妹別怪我才好。”

    棲彤最是清楚剛才是怎麼回事,看她這般能屈能伸心裡也有幾分佩服,這樣的女子,一般女人真對付不了,怪不得那人願意出那大把銀子將她贖出來,真不知兩家有何仇恨,居然想到這麼個陰招。

    “哪裡,是妹妹的錯,妹妹不懂章家規矩是事實,以後還望姐姐多多教導。”

    “那是自然。”

    章澤天臉上這才見了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這樣才對。”

    兩女自是滿臉笑意的應下,至於心下如何想,從她們看向對方的眼神就知道有多不屑。

    吳氏一走,章澤天想著安撫幾句便走,他是喜歡棲彤,可也沒到為了她讓家裡起紛爭的地步,他對吳氏,終是有幾分不同的。

    可有人不會讓他如願。

    還未開口,棲彤便捂著胸口直往後退,要不是章澤天反應還快,棲彤便坐到地上去了。

    卻也正是因為如此,警覺的章澤天才不曾起疑,“棲彤,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讓人去請大夫……”

    “不用。”棲彤忙拉住他的衣袖,“大晚上的,不用麻煩人了,妾這是老毛病,一激動心就跳得快,剛才一直繃著,不想讓姐姐看出來自責,一鬆懈下來就……老爺,妾真的沒事,您剛才不是答應姐姐去她屋裡嗎?快去吧,免得姐姐心裡更不好受,妾身看得出來,姐姐就是吃味了,又不能對您發脾氣,只好來妾這裡撒撒火,啊,不是,就是來妾這裡問問妾的底細,怕妾身做出傷害您的事,姐姐是一片好心。”

    “你別替她說話了,還不知道她的脾性,就是來給你下馬威的。”一通好話說得章澤天心下更軟和,只覺得這半路相識的女子真是什麼都好,“還難受嗎?”

    棲彤咬著下唇低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看著越發脆弱無害,“沒,沒事了。”

    半點沒有說服力的話,再襯著還不停揉著胸口的動作,章澤天哪會相信她真的沒事,半摟半抱著將人弄到床上,抬頭正想說話,眼神落在一處便再也移不開,要說的話也忘了。

    棲彤揉的很有技巧,此時領口都被揉開了,做慣了勾欄院裡的勾當,她穿得並不多,隱隱露出裡面淺綠色的肚兜,豐滿的雙峰弧度隱現,好像還能看到兩個突起來的點,勾得人口乾舌燥。

    像是發現自己太不規矩,棲彤忙將衣領攏了攏,人也往裡側過身,紅著臉喃喃低語,“老爺,姐姐還在等您呢,妾身,妾身就不留您了。”

    章澤天覺得自己身體熱得都要爆掉了,哪還想得起自己答應了誰什麼話,先將眼前這個秀色可餐的下肚再說。

    吞了口口水,章澤天屁股往裡挪了挪,離得棲彤更近些,呼吸幾乎都要噴到棲彤臉上去了,聲音裡透出壓抑的欲望,手從她腿上一點點上移,落在豐滿的胸上再也挪不開,“棲彤,我明天就抬你做府裡的二夫人可好?”

    “妾,妾……老爺,你……姐姐會不高興……”

    衣領解得更開,肚兜不知何時都解開了,露出半邊雪白酥胸。

    章澤天的手在上面流連,著迷的看著雪白的一團在手裡變化著形狀,想在上面粉紅的果子上吃上一口。

    這麼想著,他也這麼做了,將棲彤推倒在床上,人伏了上去,在那邊紅豔豔的果子上用力吸了幾口,孩子吸奶一般的使勁。

    棲彤眉頭輕蹙,欲拒還迎的嬌吟,唔……老爺,疼……”

    章澤天一把將棲彤的外衣外褲全剝了,只剩一件淺綠的肚兜半遮半掩的在身上,更添誘惑。

    章澤天喘息聲更大了。

    “老爺的心肝寶貝,老爺今晚就先和你洞房,疼一疼好,疼了老爺就確定你是老爺的人了。”

    說著話,邊掀起肚兜一角,手從下面伸了上去,肚兜系得不緊,章澤天還是嫌礙事,三兩下扯掉了,雪白的雙胸在他眼前抖動,下意識的一手握住一個用力揉捏,白皙的皮膚上很快如同受虐了一般染上紅痕。

    這卻更激起了男人天生的淩虐欲,嫌這樣還不夠,低下頭去用力吸吮,在胸上印下一朵朵梅花,聽著身下人一聲聲驚呼才覺得心下滿足。

    可心裡滿足了,有個地方還沒有。

    迅速解開自己的衣裳,寬大的褻褲高高頂起一塊。

    正想解褲頭,一隻白皙泛紅的手伸出來,手指在頂端滑動幾下,章澤天爽得嘶嘶出聲。

    “好棲彤,繼續。”

    棲彤果著身坐起來,含羞帶的看了章澤天一眼,眼神都帶著水光。

    “妾若是侍候得不好,老爺您不能怪妾身。”

    “不怪,不怪,快動一動。”

    輕輕的從上撫到下,棲彤湊過去隔著褲子不輕不重的咬了咬,既癢到了人,也不讓人痛了。

    曾經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棲彤又豈會如她所說的那般侍候不好。

    章澤天覺得很舒服,可又沒舒服到實處,不耐的將自己脫了個精光,一柱擎天的那根東西抵在棲彤嘴邊,無聲的催促。

    棲彤卻撐起身體坐起來,雙手撫過豐滿雙胸,一手按住一邊,將章澤天的寶貝夾住上上下下的摩擦,每每上來時,她會伸出舌頭舔一下,把章澤天侍候的興奮不已。

    這一晚,屋裡的動靜直到天快明才停歇下來。

    而主屋那邊,吳氏通宵未眠。

    她後悔。

    在久等不到時她不該回過頭去找人的。

    那樣她就不會聽到那樣的動靜,不會知道她輸得有多慘。

    和她在一起時,表哥從不曾這般興奮過,從不曾這般……滿足過。

    棲彤比她年輕,床上花招比她多,心眼手段也不少,吳氏心頭升起重重危機感,她該小心了,可別揚眉吐氣半輩子,卻在陰溝裡翻了船。

    她相信表哥不會為了別人休了她,可是,她如何甘心她所能倚仗的只是那份情誼。

    或者,她該替表哥多納幾個美人進府?

    章家的事很快就傳到了段梓易耳裡,嗤笑一聲,段梓易沒有再做其他指示。

    更不可能漏半點音給秋兒知道。

    此時夏含秋正在自己的閨房見客。

    “你這傢伙,都小定了居然也不告訴我一聲,害我還在家裡替你擔心。”

    “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嘛。”夏含秋叉起一塊切成片的水果送進她嘴裡,“我哪好意思主動提起這種事。”

    瞪她一眼,伏瑩瑩吞下口中的水果,“要不是無意中聽我娘提起,我哪會知道,你們現在是什麼打算?也不避避嫌什麼的?”

    “他買下了周圍的宅子,正在拾掇,我們還和之前一樣,心裡沒鬼,也不怕別人說三道四。”

    伏瑩瑩免不了擔心秋吃虧,“那也不行,讓人輕看了可怎麼好,等他的房子拾掇好了,讓他住過去,離得近了也不怕見不到人,何必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是是是,知道了,小舅母。”夏含秋打趣她,沒有告訴她幾座宅子是打通了的,就算換之住過去了要過來也太方便,“嫁衣繡好了沒有?”

    “差不多了。”伏瑩瑩摟著夏含秋的手臂撒嬌,“都五月了,有點害怕,怎麼辦。”

    “若是嫁給一個面都沒見過的人你還有害怕的理由,嫁給我小舅你怕什麼?放心,我小舅絕對不會欺負你的,你看我外祖家簡單的人口也知道,夏家少有人在外亂來,你以後的日子好過著呢!”

    “我知道,可這心裡就是懸著落不到實處,慌得很。”

    夏含秋笑,“依我看你這不是害怕,分明是期待,可一時又期待不來,心裡就不安穩了,生怕出個什麼變故,我說得對不對?”

    伏瑩瑩想了想,還真是這樣,但她哪裡會承認,哼了哼就將話題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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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02 AM

091章 決定

    夏含秋一直在等大舅的來信,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的又見到大舅本人。

    外面是稀裡嘩啦的雨聲,再一看大舅一身雨具,忙迎上去道:“您帶衣服了嗎?”

    “來得急,忘了,沒事,衣服沒濕多少,一會就幹了。”

    “不行,這天氣易生病,念兒的衣服可能稍小了些……”

    “穿我的吧。”正好過來的段梓易忙吩咐身後的人回屋去拿衣服。

    “這人看著眼生,新來的?”濕衣服穿著難受,夏叢也不拒絕,坐下喝了口熱茶後問,他記性好,見過一面的人都記得。

    “是我在外面的人手,秋兒的丫鬟我總使喚著也不合適,調了幾個人進來侍候。”段梓易在下首坐了,“這雨下了有幾天了,您怎麼挑了這樣的日子出門,有急事?”

    “急事。”夏叢看向外甥女,看她微微點頭便明白過來,她和自己說過的事看樣子也沒有瞞著她未婚夫。

    急事也不急於這一會,等夏叢換了乾淨衣裳,又喝了一碗薑糖水後他才主動打開話匣子。

    “事情也是那麼巧,到家的次日,我正準備給三弟去信就收到了他寄回去的家書,你小舅那人看著是個粗人,但是能被無為道長又豈會真的蠢笨,這些年寄回來的家書,不該寫的東西他絕不提及半點,都說無為道長厲害,可我們夏家明明有個無為道長的弟子卻從來都不知道道長究竟有多厲害,是怎麼個厲害法,你小舅從來不說,但是這回,他卻什麼廢話都沒有。只叫我們收攏買賣,約束家人,儘量隱蔽的多收糧食應對局勢變化,並告誡夏家弟子不得出遠門,直白的一番話把爹娘嚇得都不輕,他可真是,輕易不給消息。一給就是大事。”

    夏叢苦笑搖頭,“先是秋兒你的話,後是三弟的提醒,我無法將這當成是一個巧合,又通過一些關係去打聽到了一些事,事到如今,我不得不信,夏家現在是由我當家,在我出來前我已經下令將一些不重要的鋪子轉手他人。家裡的糧店慢慢緊縮,大量買進,小量賣出,澄陽是夏家的根,夏家絕不能引起恐慌。”

    段梓易暗暗點頭,夏家武有夏靖。拿主意掌舵的夏叢又極有主見,該穩得住時穩得住,夏家的下一輩也沒長歪。再加上夏家還有秋兒在護著,世道一亂,未嘗不是夏家出頭的機會。

    夏含秋藏在袖中的雙手絞得死緊,如果說先前她還不那麼確定,現在她反倒心定了,只是要如何在亂世中護得夏家求得生存,她還沒有想好。

    “大舅,你既然信了,寫信告訴我一聲就是,何必又跑這麼一趟。”

    “我和你外祖父商量了一些事。所以這一趟,我還是得親自來。”夏叢眼神定定的看著外甥女,“秋兒。我不問你如何會有那般本事,我只問你,你會護夏家是不是?”

    “這是當然。”夏含秋想也沒想的就道:“夏家始終沒有離棄我,我自然也不會棄夏家於不顧。”

    “這就夠了,其他的,我不多問。”夏叢身體放鬆了些,“我和你外祖父商量過了,三弟的親事會亭城辦,屆時正好以這事為由將夏家全部請來會亭,親事過後再讓他們知道武陽城亂了不讓他們回去就是,只要拖上一個月,他們就是想回怕是也回不了,秋兒,你要記著,不管你知道什麼事,在說之前你都要考慮好後招,絕對不能讓人懷疑到你身上,夏家人的底子是不錯,可也只是不錯,大舅不能借你庇護卻還帶給你危險。”

    夏含秋輕咬嘴唇,點頭應下。

    段梓易在一邊接話道:“大舅放心,我會保護好秋兒的。”

    “與其事後保護,事前杜絕了危險才是上策。”

    “我記下了。”

    夏叢看他如此聽勸倒也高興了些,可這會還是正事更重要些,“夏家人不少,這種事上,只要和夏家走得近的夏家人,不論身份上有多疏遠都不能將他們落下了,秋兒,這是大舅的自私,想為夏家儘量多的保存元氣圖以後的可能,我這次來的一個目的就是要買下幾個宅子安置夏家人,會亭城我不熟,這事再去找伏家幫忙怕是不妥,只能麻煩你。”

    “不麻煩,我也是夏家人,該盡力的地方就該盡力。”

    “這事我去辦。”看兩人都看向他,段梓易神情不變,“我調了不少人來會亭,他們早將這會亭城摸熟了,大舅你說個要求,他們定能找出你想要的宅子來。”

    “也好,梓易,這種時候我就不和你客氣了。”

    “本就不該客氣,秋兒親夏家人,自然是因為夏家對她不薄,我會善待所有曾經善待過秋兒的人。”

    說得真直白,知道外甥女臉皮薄,也不打趣她,正色道:“我粗略算了算,夏家大概有一百四十人,但是夏家還有不少家僕,有些更是一家幾代人都侍候著夏家的主子,我們不能將他們丟下不管,再加上夏家鋪子裡的管事,二百四人都怕是打不住。”

    這種時候都要考慮到下人,怕也就是夏家了,段梓易並不反感夏叢在他人眼中的婦人之仁,反而覺得和這樣的人相交踏實。

    “我去讓人看看能不能將郭宅對面那一片買下來,住得近些也有個照應。”

    “要是這樣自然再好不過了,只是怕是不好辦。”

    “總要試過才知道。”

    夏含秋看兩人說完了才插話道:“大舅,我和念兒的存在已經不是秘密了,其他事也無需要再藏著揶著,其他人可以等到九月再過來,外祖父和外祖母卻不用如此,正好早些過來給小舅忙活,您覺得呢?”

    “我也是這麼打算的,這次來也是先打個前站,免得他們兩老突然過來卻連個合適的住處都沒有。”

    “不能住這裡嗎?”

    “這裡做客可以,但是這裡畢竟是郭宅,總歸不太合適。”

    是擔心他們姐弟心裡不舒服吧,夏含秋沒有再堅持,“小舅那裡也差不多能住人了。”

    “恩,我還得去和伏家的人說一聲,那邊的屋子一直是伏家小姐在佈置吧,總要讓她知道以後公婆會住過來,再去對面時不會被嚇著。”

    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細枝末節,還是夏含秋看大舅滿臉疲憊才攔了下來,將人送回屋去歇息。

    雨勢漸漸大了,微風吹來有點冷。

    兩人走在抄手遊廊內,段梓易換到秋兒的右手邊,那是風吹來的方向。

    夏含秋看他一眼,眼裡心裡都是笑。

    “大舅的打算,出乎我預料。”

    “大舅是聰明人。”段梓易覺得自己之前有點小看夏叢了,“澄陽是夏家的根基所在,但是澄陽畢竟只是一個縣,被夏家經營多年下來已經沒有多少發展的空間,現在有機會將夏家搬來會亭,夏家但凡看得遠點的人都未必不會心動,另外,夏家在澄陽太起眼,一旦起亂子,夏家會是最先遭殃的,可若是到了會亭就不一樣了,這裡有名的大貴族就有好幾家,比如伏夫人的娘家何家,比如伏城主所代表的伏家旁枝……莫說夏家是白身,就算真是貴族,放到會亭城裡也不算什麼了,就算會亭出了亂子,夏家也不會被盯上。”

    “會亭城不會亂,但是……”但是變故依舊會有,只是相比于天下十國的任何一個地方來說,會亭都算是經歷戰火最少的,得益於會亭城有個好城主。

    “換之,伏城主是個好人,會亭城受益於他。”

    居然是因為如此!

    段梓易心下有些詫異,伏家在他心裡的印象就是牆頭草,還是前怕狼後怕虎的那種,伏睿算是伏家的一個異數。

    性格是,本性是,就連辦事的能力也半點不像伏家人似的專門活稀泥,反倒是個務實派的,事事都做到了點子上。

    會亭城在梁國十四城裡的排位一直處於中間位置,以前看不出特色來,只覺得整個會亭看著都是不蘊不火的,可現在,他卻明白了會亭內裡的穩。

    也許正是這種穩,讓會亭得已經戰火中倖存下來。

    “你又信了?”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夏含秋忍不住問。

    “是你不信我信你,沒事,以後你就信了,伏城主那裡你放心,我會讓人多看著些,不讓他吃虧就是。”

    “這可是你答應的,我記下了。”

    帶著些嬌嗔的語氣,分明是說笑著不那麼認真說的,段梓易握了下她手心,馬上又放開,“你剛才說會亭城受益於伏城主時神情很是感慨,我猜他雖然將會亭城保住了,結局卻不會太好是不是?你之所以這麼說,就是想讓我保他。”

    這個人太敏銳,有那麼一刻夏含秋心都在顫抖,可想到這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她又有些安心。

    慶倖不用和這樣的人為敵。

    不然真是睡覺都要睜半隻眼。

    “別怕,我算盡人心也不會算計你,和你坦言只是希望你能對我更有信心一點,我的軟,也只在你面前而已,在他人面前的段梓易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你所有想做的事,我都能為你做到,相信我,秋兒,我有這個本事。”

    夏含秋沒有回答,只是心裡,她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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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03 AM

092章 刺殺

    伏家對於夏家的決定很意外,伏夫人更明言,“若是如此,我自然是再歡喜不過,澄陽雖然是個好地方,可畢竟屬於武陽,一旦有個什麼事我們也照應不到,若是來了會亭,以後我們也好多一個走動的地方。”

    伏睿想得卻遠一些,“此事含秋他們怎麼說?”

    這個他們雖然是個泛指,夏叢卻明白他真正想問的是誰,那鄭公子的身份,怕是比他預料的還要高些,不過以後總歸是自己人,秋兒也是個主意正的,他無須去追問個清楚,那樣反倒傷了感情。

    於是便道:“秋兒自是高興的,梓易說會幫著去打聽一下三弟宅子周圍可有人願意出售宅子,只要能將宅子盤下來,就是多出些銀夏家也是願意的。”

    得了這個准話,伏睿遂點頭,“親家大伯放心,方方面面我這裡會行個方便的。”

    “如此,夏家感激不盡。”夏叢鄭重行了一禮,夏家雖然無意去攀高枝,可三弟這門親卻是實實在在的給夏家帶來了大好處,以後三弟要好生對弟媳婦才對得起伏家。

    就這一會,伏夫人心裡已是明白過來,自知那位接了手的事用不著他們多事,也就撂開了問起其他事來,“不知親家何時過來?依我的意思遲不如早,正好我們兩家也能商量著將兩個小輩的親事辦得隆重妥當些。”

    “我來之前家裡已經在準備了,其他人暫且不論,爹娘會早些過來的,只是……說來我也不好意思開口,聽秋兒說三弟那個新宅子一直是弟妹在費心佈置。用足了心思在裡面,可夏家並未在會亭城置產,爹娘過來只能先住在三弟那裡,弟妹不要不高興才好,不過弟妹也大可以放心,既然早說過讓他們小夫妻過小日子,等宅子尋合適了。爹娘自會搬出去,不會讓弟妹不自在。”

    伏家夫婦對望一眼,按理來說夏家老人住進兒子的宅子那是天經地義,不要說只是個還未進門的媳婦,就是進門了也輪不到她來嫌,侍候公婆是媳婦本份,瑩瑩但凡有半點不樂意,夏家一紙休書他們也挑不出理來。

    可夏叢卻親自上門來說明白,這已經是給足面子了。或者是因著伏家的身份,可他們伏家卻得記著這個好兒。

    伏睿正色道:“親家大伯此言差矣,瑩瑩以後既是夏家婦,侍候公婆便是應該,斷沒有讓親家兩人住往他處的道理,到時該如何還如何。我也相信親家不會是刁難媳婦的人。”

    夏叢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此時便笑,“不怕兩位笑話。我和我家夫人侍候了爹娘幾十年,也早都慣了,要是以後不住一起,我怕是還會不習慣,以後總歸離得不遠,來往也方便,弟妹若是有心,只管過來就是。”

    伏夫人自然是求之不得,自家寶貝著養大的女兒哪會想要她去侍候別人,生她養她的爹娘她都還未侍候過呢!

    “也是。反正離得近,怎麼著都行。”

    夏叢笑著應是,想起來時外甥女交待的事。眼神閃了閃,道:“三弟給家裡來了封信,說了點緊要事……”

    伏睿聞歌知意,“你們先下去,伏定,你守著門,任何人不得走近。”

    “是。”

    門從裡合上。

    夏叢再說話時聲音明顯低了些,“三弟來信,叫我們收攏買賣,約束家人,儘量隱蔽的多收糧食應對局勢變化,並告誡夏家弟子不得出遠門,這是三弟入無為道長門下十多年,頭一次給家裡送消息,道長本事如何不用我多說,以我對三弟的瞭解,要不是事情到了極為嚴重的地步,他絕不會以身份之便給夏家送消息。”

    說到這裡,夏叢停了一停,看上首兩人都變了臉色,又道:“三弟還說,十月是個關鍵。”

    伏夫人咬唇看向丈夫,她自認比普通婦人要經得起事,可這樣的事,不在她承受範圍之內。

    伏睿在仕途上走了幾十年,又生長於伏家那樣的家族,對這樣的事最是敏銳,之前,他不是沒有感覺到,可是從以往的情況來看,這並不足以讓事情惡化到那種程度去,在他記事以來,比這樣更嚴峻的情況都有過。

    可夏靖卻如此說!

    若只是一個夏靖,他還有理由懷疑其用心,可他的身份卻讓他不得不重視他所說的第一句話。

    無為道長的本事被傳得神乎其神,可他們這些人卻知道,無為道長比他們傳的還要更神。

    伏睿起身,對著夏叢鄭重的一拱手,“多謝,我會上心。”

    任務完成,夏叢心裡一松,起身回了一禮,道:“我也就是帶句話,以後便是一家人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我還是懂的,秋兒那裡還有些事,事兒一完我還得趕回去,就不多留了,告辭。”

    “正事要緊,等搬過來了再好好一起喝上一頓酒。”

    “哈哈,好,一定,一定。”

    給伏城主提個醒,讓他早做準備,這是夏含秋和段梓易商量過後的決定。

    雖然是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將整個天下拖入了戰亂之中,但是哪怕是一點點的準備,有時候也能改變很多事情。

    她不想再看到伏城主得個那個淒慘的結局。

    這一世已經不一樣了,她活著,她知道後面幾十年這個天下的局勢,還多了個預料之外的人物——段梓易。

    從另一方面來說,夏家和伏家已經坐上了同一條船,這條船不能漏水,更不能沉,不然夏家也會萬劫不復,她從中穿針引錢讓夏家有了依靠,不是為了有朝一日讓夏家敗落。

    她的打算夏叢都看得明白,段梓易更不可能看不出來。

    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隨著秋兒的心意去做。

    他自認有三分本事,護住一個夏家,哪怕再帶上一個伏家也完全不是問題,可他也沒有自大到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

    伏家若能成為他的助力自是再好不過。

    只是這個伏家只是會亭伏家,不包括上都伏家在內,那一家子牆頭草,他向來看不上。

    好在這一片住的都不是權貴,也沒有誰家祖屋,買下來雖然多花了些錢子,倒也算是順利。

    夏家最不缺銀子,對夏家來說,只要是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都不算是問題。

    不過是幾天時間,幾份地契就送到了夏叢手裡。

    自此後,梧桐巷右邊全成了夏家的地盤,左邊雖說大部分是段梓易買下來的,但是地契名字卻是寫的夏含秋。

    可以說,整個梧桐巷都改姓了夏。

    當然,現在夏含秋還不知道。

    心頭事解決了,又有段梓易主動接下後續事宜,夏叢大松一口氣,馬不停蹄的趕回澄陽。

    一想到以後親人環繞,夏含秋便滿心期待,連驚世劫的寫作都停了下來,親自去幫著拾掇夏家新居。

    雨下了好些天終於停了,太陽一出來便有了熱度。

    是了,初夏了,站在屋簷下看著忙碌的丫鬟婆子,夏含秋出神的想,距離她那一夢快四年了,距離動亂之始,只餘幾月。

    以後會如何,她無法想像。

    憑著她那點先知先覺,她能為夏家保駕護航嗎?

    有時候想想,知道那些事還不如不知道,不知道就不會時時惶然,和所有人一樣的以為明天會更好,對未來抱著美好的期望,未嘗不好。

    有時候她也會想,她若是個男人,就好了。

    若是個男人,還能去博一把。

    “小姐,小姐……”

    回過神來,夏含秋看向慌張跑來的阿九,自從在會亭安頓下來後,她就再沒見過這樣的阿九,心裡頓時也有些慌。

    往前迎了幾句,“發生了何事?”

    阿九喘得很急,捂著胸口道:“小姐,公子被人當街行兇……”

    夏含秋身體晃了一晃,如月眼疾手快的扶住,代慌了神的小姐問,“公子傷哪了?傷得重不重?”

    “小姐您先別急,公子沒傷著,有人護住了,不過護住他的那人受了傷,奴婢聽鄭公子所言,保護公子的人應是鄭公子派去的。”

    沒受傷!夏含秋頓時醒過神來,邊往自家走邊問,“那人傷得重嗎?行兇的人可有抓著?”

    “傷在肩上和手臂上,人看著還好,其他的奴婢急著過來通知您,沒有打聽。”

    夏含秋也不再追問,前腳打後腳的回了家,看著一路的血跡有些心驚。

    段梓易此時正在詢問細節,葛慕在一邊給他裹傷,兩不耽誤。

    看到夏含秋進來,那人忙站起來要行禮,這人在主子心裡什麼地位,他們可都是清楚的,半點不敢怠慢。

    “快坐下,葛大夫,他傷勢如何?”

    葛慕用巧勁拉了高大漢子一把,“放心,沒傷著要害,就是皮外傷,用了我的藥保證不需幾天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

    “那就好。”用眼睛上上下下掃視了念兒一圈,確定他是真的沒事後那顆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念兒,快給人道謝。”

    這兩年經歷的事讓郭念安長大了許多,在行兇之人刺向他時他並未嚇懵,而是下意識的往旁邊躲開,從不曾間斷的訓練讓他的反應早就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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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04 AM

093章 醋意

    就在他避開的同時有人從旁邊沖了出來,替他擋住了來人要命的後招。

    緊接著又有一人站到他身前,牢牢將他護在身後,就算他的同伴受傷,他也沒有上前。

    郭念安沒有說當時他就道過謝了,而是順從的對著受傷之人以及垂手站在另一側的精瘦男人躬身拱手,“多謝兩位救命之恩,我郭念安牢記在心。”

    兩人連連擺手,直呼不敢,心裡卻熱呼呼的覺得窩心。

    姐弟兩人就是什麼都不做,他們也沒什麼可說的,不過是遵從主子的命令罷了,可是人家卻很把這當成是事,還向他們行禮道謝,這就不一樣了。

    要是再有什麼事,他們覺得就是自己丟了命也絕不能讓這兩人有失。

    段梓易基本將情況弄明白了,此時便道:“秋兒,對方是有備而來的,派出來的是死士,沒想到錢英成還挺捨得,居然捨下了一個死士也要奪念安的性命。”

    “錢英成的人?”夏含秋對這個答案並沒有多意外,不要說梁國,就是整個天底下,會和念兒過不去,欲除之而後快的,也不過是廖廖幾人。

    章澤天是一個,但是那人就是個老油子,一定不會自己動手,最有可能的就是煽風點火,讓他人動手。

    錢英成是一個,他是最容易被章澤天煽動的,因為他最有理由要念兒的命。

    另外還有一人,那便是念兒同父異母的哥哥。那人就像是躲在暗處的一條毒蛇,隨時等著擇人而噬,念兒一定是他不能容之人。

    但是他也不見得會自己動手,再留一個把柄在錢英成手裡。所以三人裡最有可能動手的便是錢英成。

    “章澤天肯定是將念安的去向告訴錢英成了。”段梓易看向秋兒,“今日幸好是念安自己反應快,不然怕是……依我的意思,以後念安出門身邊必須跟著人,他們已經打草驚蛇了,再動手的話說不定會明著來硬的,秋兒,你說呢?”

    夏含秋很想點頭,可她一點頭,用的就是換之的人。他們現在還只是未婚夫妻。這麼做好像有點太不要臉了。這個頭,她遲遲不能點下去。

    段梓易這次卻想岔了,以為她是擔心弟弟的安全。於是又道:“秋兒,讓念安不出門確實是最安全的,可是他是男兒,以後要頂天立地扛起一個家的,不能遇事便只知躲藏,這于他的成長不利,讓他有點壓力未嘗不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夏含秋忙否認,“我身邊就塔家三兄弟得用,塔良還管著書香齋脫身不得,塔松要忙的事也多。就剩一個塔仁……人手明顯不夠用,我在想是不是要買些人來。”

    段梓易知道她在糾結什麼了,示意其他人先下去,念安也打發下去看書,就剩兩人的屋內他也不藏著揶著,“秋兒,你無需在這方面費心,我雖說是個閒散王爺,身後卻也有一個封地撐著,這麼多年經營下來,人手足夠使喚,現在郭宅每天至少有二十人在守護,和這個比起來,調兩個人到念安身邊又算什麼?我沒有那許多野心,就想著護你們姐弟一個周全,若是這都做不到,還說什麼其他,你放心就是。”

    夏含秋安靜的聽完後笑開了,“我就覺得我是在做無本買賣,空手套白狼的那種,只賺不虧。”

    段梓易立刻順杆子上,“我樂意做那頭白狼。”

    嗔他一眼,夏含秋不解,“你說我一個要什麼沒什麼的人,你到底看中我什麼呢?”

    “各花入各眼罷了,我就覺得你很好,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沒有那麼多為什麼。”

    這話聽著心裡真舒服,夏含秋心裡都樂成了一朵花,面上還是繃著,“要是讓旁人聽到你這麼說,還不知道要怎麼說難聽話了。”

    “怕被人說私相授受?”

    “是我自己不喜。”想到齊振聲和章俏兒,好心情頓時打了折扣,“要是雙方都沒有定親也就罷了,還能成佳事一樁,可若是……踩著別人去成就自己的幸福,太無恥。”

    秋兒,還記掛著齊振聲。

    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段梓易心情也不好了,他寧願秋兒心裡既沒有他也沒有別人,等有朝一日秋兒將他放在心上了,秋兒心裡便只有他。

    “秋兒,齊振聲在你心裡就那麼重要嗎?讓你時時都能想起他。”低低的,段梓易的聲音如同在訴求。

    夏含秋一愣,這話裡的意思,是說她和旁的男人牽扯不清嗎?

    她記著齊振聲有何錯?毀她一世幸福,奪她性命,這樣的深仇大恨,她哪能雲淡風輕的將人淡忘。

    “他死了,我就不記著他了。”

    段梓易頓覺得被人一盆冰水淋了個透心涼,得是怎樣厚重的感情才能讓秋兒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我呢?你將我置於何地?”

    夏含秋眼底閃過迷惑,旋即露出受傷的神情,“你是你,他是他,我恨他又不恨你,兩者怎能相提並論?難道說我恨他就不能和你成親?如果是這樣,你後悔還來得及!”

    他好像誤會什麼了!段梓易還沒想明白,否決的話就先衝口而出,“我沒有後悔!就算你心裡還是惦記著齊振聲,我也要和你成親。”

    夏含秋不是木頭,她只是對情愛沒有經驗,看不出男人是吃醋了,不高興她每每一說起齊振聲就變臉色,她的恨,她那一輩子的苦楚,旁人並不知道。

    聽到段梓易這麼說便有些明白過來,“我不是惦記他,我是……”

    想了想,夏含秋還是沒有坦言,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坦言,和人說自己做了一個夢,夢到了自己的前面兩世嗎?誰會信!

    “總之我對齊振聲的恨和感情無關,我心裡沒有他,但是我恨他,我必須記著他,哪天他倒臺了,他過得不好了,或者他死了,我才能甘心將心裡的恨拔除。”

    段梓易聽懂了,立刻追問,“那他怎麼樣你才能解恨?”

    “他在乎什麼失去什麼,我便解恨,他想要重拾齊家風光,齊家永遠翻不了身我便解恨,他無子無孫不得善終,我便解恨。”輕飄飄的說著最惡毒的詛咒,夏含秋淡淡笑著,“他過得不好,我就不恨了。”

    這一刻,段梓易是真的想問,齊振聲除了退親,還怎樣傷害了秋兒,秋兒是個軟性子,要不是恨到了極處,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他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恨。

    若不是愛到了極處而生出的極恨,那就只可能是他們兩人另有牽扯。

    秋兒說她的恨和感情無關,他信,他甚至覺得,秋兒的恨,連齊振聲都不知緣由,他若是知道,不會還存下那樣的心思。

    個中緣由他自是想知道的,可他不能問。

    只要知道秋兒對那個人的不同不是因為喜歡他在乎他,他就沒必要再去追根究底,哪怕心裡始終哽著一根刺。

    但是有些事他卻是可以幫著做的。

    比如讓齊振聲過得不好!

    讓一個人過得不好不是要了他的命,而是下軟刀子,一點點磨掉他的精氣神,他的銳氣,他所有在乎的一切,而他,梁國四王爺能辦到。

    “我以後都不問了,但你若是什麼時候想說,我隨時洗耳恭聽。”

    夏含秋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輕咬下唇點了點頭。

    她也希望有個人能分擔她所知的一切,可這個人,她的未婚夫,可以信任嗎?他會一輩子不背離她嗎?

    她不知道,也許就連段梓易本人都不能確定,所以,她不敢說。

    這件事,如同刺一般埋在了兩個人心裡,只有等到兩人坦承那日才能拔除,好在兩個人的糾纏夠深,並不曾讓這段感情蒙灰。

    郭念安遇刺的事伏睿很快就知道了,派了管家過來詢問內情,夏含秋決定親自去府上說明情況,擔心她安危的段梓易自然隨行。

    “我也猜是錢英成,只有他和念安糾葛最深,含秋,你們有什麼打算?”

    “他是武陽城主,我總不能主動去挑釁他,先拖著吧。”

    伏睿知道這是夏含秋唯一能做的,他原本問的也不是她,而是四王爺。

    可四王爺卻一直沒有搭話,新鮮勁過了?不像,要新鮮勁真過了,也不會連來他這裡都陪著,生怕她有個閃失。

    可既然是在乎,又怎麼不給她拿個主意?畢竟含秋有多看重她這個弟弟他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

    看不透這其中的玄機,伏睿只得試探性的道:“要不要我在官面上做些文章?”

    這次段梓易接話了,“不用,你向來不結黨營私,暫時也無需有什麼改變,無故讓人起疑,先安穩了這幾個月再說。”

    現在的局面維護不了幾月,他現在什麼都不需要做,等著就是。

    他已經提前佈局,後面的路要如何走,就看局勢如何變了。

    對改變,他無懼,更何況現在還有秋兒在身邊,秋兒是他的助力,也是他求穩求安,趁著亂局攪風攪雨從中獲利的一切前提。

    他的秋兒必須無恙,他,也必須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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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05 AM

094章 陽老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幾人的隨扈下悄無聲息的進入會亭城。

    車簾被人從裡打起,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從裡傳出,“先在城裡轉一轉。”

    “是。”

    他好像真的只是想看一看這會亭城,指揮著馬車在主幹道支道上走了走後便讓馬車往他們的目的地駛去。

    段梓易聽得有人來報陽南生求見時正替秋兒整理她新寫出來的東西,這段時間秋兒靈感如泉湧,不過幾天時間又寫出來厚厚一疊,要不是作坊還沒有弄好,秋兒又是習慣兩冊一起印,等驚世劫等得辛苦的人馬上就可以看到第五冊了。

    夏含秋放下筆,對這名字有點印象,“你和我說過的陽老?”

    “恩,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段梓易溫和的看向她,“和我一起去迎一迎?”

    知道這個陽南生在換之心裡的地位很不一般,夏含秋自是不會拒絕,低頭看了下自己過於簡單的穿著,衣袖上不知何時還染了墨蹟,起身道:“我去換身衣裳。”

    段梓易心裡卻另有想法,陽老是什麼人他再清楚不過,他不在乎自己的女主人是個有著怎樣身份背景的女子,對他來說,主子便是主子,該敬的時候定要敬著,可若是這個主子沒本事讓人信服,他也只會敬著,不會服,也不會真心接納。

    他將陽老當成長輩,秋兒是他心尖上的人,他希望這兩個人能多親近。

    秋兒就是去將自己收拾得一朵花兒一樣。陽老也不會因此高看一眼,可若是知道秋兒的才情,陽老定要另眼相待。

    在秋兒轉身之前拉住她,段梓易笑。“自己人,不用在乎那些。”

    “你確定?”

    段梓易拉著她就往外走,直接用行動告訴她他有多確定,還不忘回頭吩咐,“幾案上的東西看好,一張都不能丟。”

    “是。”

    兩人此時是在涼亭裡,天氣漸熱,四周的帷幔已經收了,這樣的天氣,在這裡說話是個好去處。

    段梓易心裡的算盤打得啪啪響。

    陽南生是個留著長須的老人。因著年紀的關係。長須和頭髮一樣是花白的。

    從他的眼中可看出滄桑。從他的神情中能看出倦怠,從他的氣度中知道這是個有過許多經歷的老人,可他臉上的褶子卻並不多。哪怕是花白頭髮長須襯著也不特別顯老。

    因著段梓易早和門房打了招呼,他一報名字便將人引了進廳堂,此時他也不四處打望,端坐著閉目養神,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如若無人。

    直到外面傳來腳步聲,陽南生才睜開眼,再一聽腳步聲是兩人,臉上便有了笑意。

    起身給自己整了整儀容,往前行了幾步。

    像是算計好了一般。他停下腳步時段梓易和夏含秋兩人就到了。

    “老臣見過王爺。”

    “都和您說過多少遍了,私底下不用在乎這麼多禮節。”段梓易上前將人扶起來,嘴裡抱怨著,眼裡卻全是笑,夏含秋看在眼裡,心裡更清楚換之有多待見這陽南生了。

    陽南生順著力道起身,看向段梓易的眼裡分明也是帶著縱容的。

    段梓易心心念念的全是秋兒,這會自然也不會冷落了她,親昵的拉著她上前做介紹,“陽老,這便是夏含秋,秋兒,你也隨我叫一聲陽老就是。”

    夏含秋蹲身行禮,“陽老。”

    陽南生避開不受禮,非是不喜這位未來的女主人,而是不能受,他和王爺再親近也是主從關係,哪有屬下受主子禮的規矩。

    可是他喜歡夏含秋擺出來的態度,如果她跋扈不懂事,不會行這禮,如果她因著王爺的關係自抬了身份,不會行這禮,更可以從她的態度中看出王爺私底下肯定和她說過他什麼話,而且絕對是好話,這個小姑娘,最出彩的莫過於那雙剔透的眼睛,堅定,不遊移,是個主意正,心也正的好姑娘。

    “夏小姐不用如此,您是老夫以後的女主人,斷沒有受您禮節的道理。”

    夏含秋也不強求,微微笑了笑便看向段梓易。

    段梓易再自然不過的回了她一個笑,後轉頭看向陽南生,“陽老,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也好。”

    慢慢的行走在抄手遊廊上,兩人邊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夏含秋聽著,卻絕不插言。

    陽南生更喜歡這小姑娘了。

    怪不得王爺待她會這般上心。

    段梓易將人領到了亭子裡,現在的郭宅並不特別大,至少對他來說是如此,前後加起來也就三個院子,規規矩矩的,這樣一個亭子若是在他的行宮裡他瞧都不會瞧上一眼,可在這郭宅,這亭子卻是唯一讓他覺得建得好的地方。

    總是去秋兒的院子總歸不太好,尤其是夏家以後會搬過來,該避開的地方還是要避開的,這些日子,他們大多時間都是呆在亭子裡。

    有時候是一人寫一人磨墨,有時候是兩人各捧一卷書,有時候則是相對而坐,看秋兒手勢翻飛的分茶。

    他還是頭一次知道茶之一道還可以這麼玩。

    秋兒也不知是從哪學來的,才開始時手勢生疏,還時常燙到手,白嫩的手指上豆子大一個的水泡,他看得心疼不已。

    有心勸阻幾句,可看她興致盎然,他也就暗暗心疼,不去攪了她的興,只是自此以後每每秋兒來了興致,再不許丫鬟上滾燙的水。

    那時他想,不就是沏個茶嗎?有這麼多丫鬟侍候著,何用自己來,就算真有什麼花樣,教給丫鬟,讓她們去練,練好了再給她看不就完了。

    可漸漸的,他就不這麼想了。

    看著秋兒因為茶杯中看不出什麼形狀的圖形高興的差點又燙到手,他才明白過來,秋兒的樂趣就在於這個親自動手的過程,而不是僅限於用眼看。

    當前幾日秋兒在他的注視下在茶杯中成功點出一個之字時,他比秋兒自己還要激動,秋兒吃了這麼多苦頭,可她頭一個成功點出來的卻是之字,換之的之。

    他絕不會會錯意,秋兒就是在用這種方式隱諱的表達自己的心思。

    看她紅了的耳根他更加肯定。

    這是到目前之止,秋兒唯一能點出來的花樣。

    分茶並不易學,他不想秋兒太辛苦,可他心裡也期待著有朝一日他的名字秋兒能全部點出來。

    當然,今日他不是想讓秋兒來一展技藝的,要是可以,他並不想讓人知道秋兒的太多本事,但他希望秋兒能得到陽老的認同。

    亭子裡幾案上的宣紙用鎮紙壓著,東西全在原位,沒人亂動。

    陽南生卻誤會了,眼神隱諱的在夏含秋的衣袖上掃過,那個地方的墨蹟他早就看到了,當時還以為她是在哪裡掃到的,沒想到兩人卻是在這裡紅袖添香呢!

    “陽老,坐。”

    陽南生微微一禮,在下首坐了。

    眼神微抬,看到坐到幾案後並逕自整理幾案上東西的人居然是夏含秋時,他愣了下神,這是……

    “秋兒,先放著吧,一會我給你收,整理過的和沒有整理的我分開放著了,你別弄混。”

    夏含秋手一頓,聽話的將東西放了回去。

    丫鬟上了茶,陽南生的眼神還是時時往那幾案上落。

    段梓易心思一轉便明白過來,心底暗笑,主動將話題轉到那上面去,“陽老,我打算和秋兒合夥做個買賣,在我的封地。”

    一聽是正事,陽南生馬上正了神色,“不知王爺想做何買賣,有何要求。”

    “想做個書局,其他的你先別問,如月,你去書香齋將驚世劫的第一冊拿來。”

    “是。”

    夏含秋知道換之想做什麼了,剛想開口說話,段梓易動作卻比她更快,將幾案上的一疊宣紙抽了幾張出來遞到陽老面前,搶過話頭道:“你先看看這個。”

    陽南生疑惑的掃過上首兩人,低頭翻閱。

    不著頭不著尾的,一般人看不出什麼來,哪哪都覺得接不上,可陽南生不是一般人。

    段梓易曾在他投靠時派人將他查了個底朝天,那實在是太好查,前面二十年在南嶺,後面二十年在南嶺,只有中間那十年費了點時間,可就算是那十年裡,他的行蹤也明朗得很。

    除了那個他貼身收著,時不時拿出來把玩的玉鎖片,以及每年有那麼一日他會在路邊燒上一撂厚厚的紙錢查不出緣由外,他在段梓易面前簡直可以說是清白得像個透明人。

    正是因為如此,段梓易更覺出他不一般。

    這些年來陽南生在南嶺的所作所為印證了他的想法。

    看著翻閱速度越來越快的人,段梓易知道自己得逞了,朝秋兒眨了眨眼,將下面那一疊又遞了過去。

    陽南生頭也不抬的接了繼續看。

    也許是看完了一個情節,也許是覺得看到這裡夠了,陽南生並沒有全部看完就停了下來。

    眼神在兩人臉上掃過。

    一個是與有榮蔫的洋洋得意,一個則是帶著些微緊張。

    陽南生哪還不明白這是出自誰之手,眼裡不覺就透出些欣賞來,“沒想到夏小姐竟有如此才情,老夫小瞧了。”

    夏含秋放鬆下來,抿了抿鬢角頭髮,低了下頭又抬起來,神情很有些寵辱不驚的恬淡,“陽老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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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05 AM

095章 破繭

    陽南生眼裡更多了幾分欣賞,轉而看向主子,“您看中了這個?”

    “對,我想做個書局,以後只賣秋兒的書……”

    “換之!”夏含秋忙阻了他話頭,“如果你是為了我,這個書局沒有辦的必要,我若是有本事寫出受人追捧的故事來,就算只有我的一家書香齋,也會有人慕名而來,辦一個書局卻只賣我所著的書,未免太荒唐了些。”

    “秋兒,你今年才多大?以後還有多少年可活?你這一輩子,就寫《驚世劫》這一個故事了嗎?你不覺得,看著書局慢慢的一點點的充實起來是件很棒的事?”

    墨香濃烈的書局裡,兩人並肩看一本書,或者還會有幾個孩子環繞膝下,給他們講講秋兒書裡的故事,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娘有多了不起!只是這麼想像著就覺得幸福。

    段梓易眼裡浮出細細碎碎的溫暖笑意,若是一輩子能這麼到頭,他死而無憾。

    夏含秋眼裡有光芒在閃,短短幾句話,明明說的人可能都沒有想得太遠,表明的卻是一輩子的決心。

    她想,她也要多添一些信心才行。

    “會不會太起眼?你當時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聽得秋兒鬆口,段梓易笑意更甚,強忍住去碰觸她的衝動,道:“我原先也沒這麼想,可現在卻只想這麼做,南嶺是我的封地,誰還能對我指手劃腳不成……不,現在不一樣了。”

    段梓易眼光往秋兒的脖子移。那裡,掛著他送的定情信物——半隻玉佩,“南嶺是我的沒錯,可我都是你的了。做主的人自然變成了你,得你同意了才行。”

    夏含秋的脖子到耳尖到臉哪兒哪兒都紅了,眼神努力不往陽老的方向瞟,她無法相像陽老聽了這樣的話會是怎樣一副表情,也不想看到。

    “秋兒,你不要當我這是說好聽話哄你,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我娘臨終前和我說的話我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段梓易將自己也掛在了脖子上的另一半玉佩從衣領裡拿出來攢在手心,人因為陷入回憶,說出來的話聽著顯得輕飄飄的。“我娘說。若是我哪一天對一個女子動心到願意送出這對玉佩的其中一個。我所有的聰明都不能用在這個女子身上,她說以我的地位權勢我就是一天換一個女人都做得到,可就算換得再多。我的心都是空的,我身邊睡了再多的女人,到頭來依舊只得我一個人,人活一輩子,若是連愛一場都不曾,若是連一個可以交付一切的人都沒有,活著和死了有何區別?”

    段梓易的聲音低落下來,“我娘說她一輩子身不由己,不識情滋味,不知愛情是不是真如野史雜記上所說的那般美妙。她希望她沒有得到的東西我能得到,你說是不是很可笑,她自己都沒有得到過,卻幻想著我去得到,可是,我又如何不想得到呢?”

    夏含秋不知要如何安慰情緒低落的人,笨拙的道:“你娘是希望你能幸福。”

    “恩。”段梓易抬頭看著這人,情緒漸漸又好了起來,“我比我娘幸運,沒有她的身不由己,還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愛人,下次再拜祭她,我會告訴她愛情真的有那般美妙,她下輩子,要投個好人家,去嘗嘗這種滋味。”

    看著秋兒臉飛紅霞,段梓易也不停嘴,反倒問出一個直白得讓夏含秋應不對,不應又怕冷了人心的問題,“秋兒,你願意做我的主嗎?”

    夏含秋此時只恨不得狠狠踩他一腳甩手走人,當著他人的面說這個,讓她的臉往哪擱?她知道他沒將陽老當外人,可也不能是他們之間的內人吧?!

    哪有這麼問人的!

    陽南生眼觀鼻鼻觀心,眉眼不抬耳朵卻支得長長的,他頭一次知道他家主子說起情話來那叫一個情意綿綿,那叫一個臉皮厚實。

    “你不用顧及陽老,你就當是……我讓陽老在這裡做一個見證人,就像那天伏城主為我們見證一樣。”

    段梓易的話太直白,他的態度太直白,就像一把尖刀,將夏含秋嚴防死守的心撬開了一道縫,有光,從那裡進來,讓她的心上亮堂,溫暖,一鼓從沒有過的衝動從心底翻湧而出。

    她何用一直如此戰戰兢兢!何用縮著藏著!何用畏懼人言!

    她如何不能活得任性一些,更像自己一些。

    如果她上輩子的父母兄長知道她活得如此窩囊,是會罵她不爭氣還是心疼她活得憋屈?

    如果上輩子她是健康的,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不曾真正讓父母為她展顏,還讓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她最大的遺憾。

    在這裡,她沒有了父母的庇護,可她並非半點資本都沒有不是?

    事實上她有著任何人都不能及的資本,只是她從沒有過野心,就算腦子裡多出來很多東西,本質上,她還是那個只想平安度日的章含秋。

    哪怕明知以後不可能平安渡日,她也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她來了會亭,這裡是戰火禍及最少的地方,熬過去就好了。

    可真的可能嗎?

    不可能的,這輩子已經不一樣了,她不能置夏家於不顧,不能置弟弟于不顧,甚至都不能置夏家的姻親伏家於不顧。

    老天爺將段梓易這樣一個人送到她身邊,她隱隱覺得這就是上天的意思。

    不然原該銷聲匿跡的段梓易怎的突然就冒出來了呢?

    她——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不管是為了誰,或者就是為了自己,她也不能這麼畏畏縮縮著活下去。

    這樣她都看不上的自己,段梓易能看上幾天?要想讓這個男人的心一直纏繞在自己身上,要想讓他的視線不從自己身上移開,她必須讓自己擁有留住人心的魅力。

    看她一直沉默不言,段梓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過心急了,秋兒是個慢熱的性子,他再多等上一等又如何?

    “秋兒?我……”

    “我願意。”

    段梓易懷疑是不是聽錯了,“秋兒,你剛才說……”

    “我願意。”夏含秋笑容明媚,她身上總是不自覺的散發出來的生人勿近的感覺這一瞬消失無蹤,“我願意做你的主,只要你需要。”

    “需要,我需要。”段梓易忙不迭的點頭,笑意佈滿臉,再不見半點算計只剩傻笑的模樣就像個傻瓜,“秋兒,你怎麼,怎麼突然就……”

    “我剛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指尖在宣紙上輕輕掃過,視線低垂,夏含秋笑得雲淡風輕,“我是沒有倚仗,我還是個女人,可這世上無人規定女人就不能給自己撐腰,無人明言女人就不能挺直了腰板指手劃腳,千百年來都是由男人說了算,還說女子頭髮長見識短,可是男人給過女人去長見識的機會嗎?將女人圈于內宅,男人真的不是怕女子強過男子嗎?看看現在這個由男人來統治的世道,真的就那麼好嗎?亂了好,亂了,就可以重新洗牌了。”

    這是……想代表女人和男人叫板了?

    陽南生看向傻了眼的段梓易,看樣子主子也不曾想到他的一番表真心表出了個這樣的結果。

    他從不曾看不起女人,可圈養慣了的女人要和男人去叫板,談何容易。

    將段梓易的驚詫看在眼裡,夏含秋端盞喝了幾口茶,等他回話反擊。

    大概,沒有男人會喜歡太過強勢有主見的女人,就不知換之是不是後悔和她定親了!

    心裡不是不慌的,她害怕失去這個對她好的男人,可是當心裡一直沉睡著的另一個夏含秋蘇醒時,她無意壓制,毫不猶豫的便和她合二為一。

    就像是,她一直在等這樣一個契機。

    而現在,她等到了。

    就算真的因此要失去一些重要的東西或者人,她也……不打算回頭。

    她想這麼痛痛快快的活著。

    很想,哪怕只能這麼過一天她也認。

    空閒的左手被一雙溫暖的手合握住,一對比,她才發現自己的指尖有多涼。

    “想明白了?”

    夏含秋微一愣,對上換之的眼,點頭。

    “你早該想明白了,我和你說過許多次你身後有我,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可你卻一直……信不過我,現在肯定也是不信我的,只是不想再憋屈自己了是不是?”

    真是懂自己,夏含秋臉上有些赫然之色,她確實是不太相信換之的。

    段梓易無奈的笑,秋兒不會知道當聽到秋兒這麼說時他有多高興,比當時秋兒答應他的求親還要來得高興。

    他的秋兒可以什麼都不做,只做他段梓易的妻子,可她必須快樂。

    但是秋兒心裡壓著太多事,從不曾真正開懷過。

    而現在不知因何解了心結的秋兒,神采飛揚得讓人炫目。

    他不管秋兒是不是想讓女人出頭,不管秋兒是不是變得有主見,不再人云亦云,他都不在乎,他只想秋兒能日日都如現在一般開懷。

    “想做什麼只管放開手去做,一切有我。”

    “不怕我給你惹來麻煩?”

    “從小到大我便是在麻煩堆裡長大的,我只怕你不夠信我,麻煩我從不懼。”

    夏含秋笑,“那我便告訴你,動亂,由十月始,距今不過四月餘,你,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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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06 AM

096章 成蝶  

    不再如往常般問他信不信,而是問他是不是準備好了!

    段梓易心底狂喜不已,他看出來,秋兒在試著相信他。

    一邊光明正大旁聽的陽南生看他遲遲沒反應,忍不住插言問,“夏小姐如何知道得這般詳細?這個時間可准?”

    “說不說在我,信不信則在你,其他的,我都沒辦法回答。”夏含秋起身,對著陽老福了一福,“旁邊的宅子還沒修葺好,陽老要是不嫌棄便在這裡先住上幾日吧。”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老夫就怕太過冒昧了。”

    夏含秋微微一笑,“我這就讓人去拾掇拾掇,你們先說說話。”

    走時,夏含秋將一眾丫鬟都帶走了,給兩人留出自在說話的空間。

    陽南生今日才見著夏含秋,對她的轉變並無多大感覺,可是段梓易卻感覺深刻,他的秋兒,真的放開了。

    不再局限在她給自己劃下的那個框架裡,不再層層束縛著自己,就連笑,都不再蒙著陰影,真好。

    “王爺,要是微臣沒有記差,您來會亭後給微臣來的第一封信裡就有提及戰亂之事,微臣當時還以為您是從無為道長那裡得知的,現在看來,是從夏小姐這裡知道的?”

    段梓易點頭,按捺下追隨秋兒而去的心思,談起了正事,陽老會親自前來固然是因為他有了心儀的人,但絕不會只是因為此事,他也不介意對他說得再明白一些。

    “其他的你不要追問。秋兒的話信得過,我叫你做的準備怎樣了?”

    “微臣不敢怠慢,一接到您的信就照辦了,只是若真的天下大亂。您的封地怕是也安穩不了,您又不願意回南嶺坐鎮……王爺,這事必須拿個章程出來,不管怎麼說南嶺都是您的後盾,那裡絕不能出亂子。”

    “我之前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留了一半的力量守在南嶺,可是現在,我不這麼看了。”段梓易腦子裡浮現一張地圖,“南嶺地處梁國極南之地,和南朝比鄰而居。若只是小亂一番。以我們的力量南嶺定然能保無恙。但現在是一場將十國都拖入進來的戰爭,哪裡又能避得開戰火?你說我是固守一個地方任別人來攻,還是我兵強馬壯的想對別人如何便如何來得好?”

    “最好的防守是進攻。自然是後者更強。”陽南生想也不想的道,“王爺的意思是棄了南嶺,靈活作戰?”

    “馬上棄了南嶺倒也不用,沒人對南嶺出手之前那裡便還是我的封地,該如何還如何,一動不如一靜,一旦有變立刻撤離,至於靈活作戰。”段梓易嘴角微勾,“靈活那是自然,作戰卻未必。就算是兩國相爭一時半會也完不了,更何況是十國相爭,要爭出一個結果來耗上十年八年都算是極快的,拖個幾十年也未嘗沒有可能,我們不必早早參與進去,也沒有參戰的必要,柏瑜還太小了,最少,還需四年蟄伏,保存力量才是上策。”

    王爺都說得這般詳細了,陽南生哪還會不明白主子打的什麼盤算,也是,主子從來就不是個願意和人硬碰硬的性子,怎麼佔便宜怎麼來才是王爺會幹的事。

    “可是您說的這一切都建立在那場還未發生的戰爭上。”

    “秋兒說十月便肯定是十月,我信她。”

    這麼信任的話居然出自王爺之口,陽南生不得不對夏含秋更高看了幾分,原本質疑的話全吞了回去,改而道:“王爺是打算一直停留在會亭城嗎?這裡……安全?”

    “今後的事說不好,先看看秋兒是不是有什麼想法再做決定,你們在南嶺的動作要放小一些,以南嶺的地理位置,就算梁國亡了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人理會,暫時沒必要打草驚蛇。”

    “是,微臣記下了。”記起來時還受人之托帶話,雖然知道這話說與不說不會有區別,陽南生覺得還是說上一聲比較好,“來時史家大小姐托微臣帶話給您。”

    “她還在做夢?”不用聽段梓易也知道她做何打算,要說這個女人也奇怪,多少人怕他變臉,她明明也是怕的,可怕歸怕,怕完了還是追著他跑,想法半點不變,一個王妃的位置就那麼有吸引力?為何從秋兒那裡就半點看不出來?

    陽南生忍笑,“是,史小姐說她為了等您都要過了花齡了,您若是不娶她,她就絞了頭髮去做姑子。”

    “那便去,沒人攔著她。”

    “微臣定將話帶到。”對那個鬧騰的史家姑娘,陽南生並不討厭,有時候就是覺得她腦子太不好使,要真的成了王妃,擔心以後生出來的孩子會笨,就為了這點,他也沒想過要撮合。

    要是王妃是夏小姐……陽南生的視線落在幾案上沒收走的那一撂宣紙上,以後他的小主子定然也是個極聰明的,能繼承王爺衣缽,守得住王爺留下來的一切。

    只是這麼想著,陽南生便有些期待了。

    “王爺,日子可定了?”

    “我給無為道長去信了,還沒回音,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起來,別到時急趕趕的漏了什麼輕慢了秋兒。”

    “王爺只管放心,這些年微臣積攢下了一些,定不會辦差了事。”

    這卻是段梓易不知道的,不能怨他在知道自己要成親時最先想到的尊長是陽老,這個人待他從來就不是外人看到的那點忠。

    現如今能讓他敬一聲長輩的,也就是此人了。

    “有心了。”

    陽南生只是笑笑,轉而說起了封地上的瑣碎事,直到夏含秋親自來請兩人去用午飯。

    自打夏含秋進入視線始,段梓易就跑魂了。滿心滿眼全是那個人,哪還有心思去理會陽老說了什麼話。

    陽南生見狀乾脆閉了嘴,好笑的看著王爺此時的神情。

    這樣的王爺,以往十多年相處時不曾見過。看著著實新鮮。

    “汝娘親自下廚做好了飯菜,酒也溫好了,換之,陽老一路奔波,有什麼事等陽老吃好了再說不遲。”

    “好,聽你的。”段梓易痛快應下,轉頭對著隨之起身的陽南生道:“陽老,汝娘的飯菜做得極好,定合你口味。”

    “能得王爺如此稱讚,微臣都有些期待了。”

    夏含秋輕笑。肅手相引。

    陽南生自然不會走到段梓易前邊去。段梓易則想和秋兒並肩而行。見狀乾脆強行拉著秋兒的手腕一起走。

    夏含秋掙扎著將手收回來,卻並沒有去守那些個規矩,而是從從容容的行在段梓易身邊。

    原本還抱著試探心思的段梓易都有點兒喜不自禁了。眼角眉梢全染上了笑意。

    王爺這樣帶著暖意的笑,陽南生覺得這十幾年加起來都沒有今日這一會見得多。

    “換之,需要去將柏瑜請過來嗎?”

    “晚上吧,待晚上念安也回來了再一起來。”

    “也好。”

    飯廳離得近,不一會就到了。

    看飯桌上只擺了兩副碗筷,段梓易就皺起了眉,這些日子,他們一直是一起用飯,總不能因為陽老來了反倒生份了。

    跪坐著給兩人斟滿酒,夏含秋道:“我在屏風後置了一桌。換之,你好好陪陽老喝幾杯,這酒度數不高,喝不醉人。”

    “不用如此,秋兒,一起用便是,陽老不是外人。”

    陽南生估摸著他不在時兩人是一起用飯的,忙幫腔道:“夏小姐只管自便,不用顧及老夫。”

    夏含秋本就有意改變,此時見兩人都這種態度也不拒絕,吩咐丫鬟在這桌上了碗筷。

    酒過三巡,話題便聊開了。

    “秋兒,戰亂先從哪裡起,你可知道?”

    夏含秋微微一笑,優雅的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道:“你一定想不到戰亂是誰挑起的。”

    “誰?”

    “梁國國君。”

    段梓易是真沒想到會是他的三皇兄,在他印象中,那人野心是有,可是要說他野心大到對他國開戰……

    段梓易暗暗搖頭,怕是又被誰給設計了。

    “不信?”段梓易臉上的不以為然太明顯,夏含秋看在眼裡卻並不生氣,反倒覺得挺有意思,這人,之前還說過不管她說什麼都信她的呢!

    “不是不信你的話,是不信他有那個膽子,前不久發生了一件事我沒和你說,我那三皇兄聽信謠言,誤以為他寵愛的次子不是他親生的,他一怒之下殺了次子和跟隨他十多年的妾室,這麼顯而易見的圈套都能引他上勾,你說這樣一個人,要挑撥他實在是太容易。”

    這些卻是夏含秋不知道的,如果梁國現在的國君真是這樣一個沒腦子的,被人利用的機率就大了。

    看秋兒一臉的若有所思,段梓易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問,“他對鄰國出兵了?”

    “他極生動的上演了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賠上了整個梁國。”看他一眼,夏含秋說得意義深遠,“你若是想插手,並非不可能扭轉局勢,只要有準備,誰是螳螂誰是黃雀還不一定。”

    段梓易微微搖頭,滿眼不贊同的說出一句出乎夏含秋預料的話,“秋兒,這方面你要和無為道長多學學,有些事是註定了的,強行改變,不止你這個洩露天機的人落不著好,就是改變也不見得就是好的,秋兒,頭頂的這片青天從來便是無情的,你還沒見識過它的威力,所以你能戲言,但是我惟願你從來都不用見識它的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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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07 AM

097章 交心  

    夏含秋愣了愣,笑意漸漸收斂,“有人見識過?”

    “你可以問問無為道長。”

    那個人,她不那麼想見,總覺得自己心裡的那點小秘密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可是,也因為換之的這句提醒,讓她一直沒能壓下去的興奮勁終於下去了些。

    自從甩開負擔做出決定後,她人就顯得有些亢奮,大概在她自己還沒有察覺的時候換之就發現了,暗罵自己上不得檯面,趕緊將話題轉了開去。

    “梁國撐不了多久,你們有何打算。”

    段梓易抿了口酒,沒有多去想皇室在這場浩劫中會如何,而是想到了會亭,“若是梁國被他國吞併,會亭城主也必定換人,我們是得好好盤算。”

    夏含秋給兩人斟滿酒,“會亭不會有大事,讓手下人收斂一些就行了,這種時候誰都不會在已經奪下來的城內費心思。”

    新任城主是個武將,這城是他攻下來的,南朝皇帝直接將城交給他打理,他常年在外征戰,只讓心腹駐守在此,更明確的說是將這裡當成了一個專屬於他的補給站,隨著戰爭膠著的時間越來越長,因著會亭地理位置的優越性,這個補給站也越來越重要,南朝有三分之一的補給是出自於會亭,不要說朱姓將軍,就是南朝皇帝也極為看重這裡,小心翼翼守著還來不及,哪會帶來戰火。

    這些情況夏含秋暫時不想說,她不想讓換之覺得她太過妖異。

    段梓易卻知道她話沒有說全。也不追問,順著話題就道:“不管會亭最後落到誰手裡,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過於得罪城中大戶,以後我們也不用藏著揶著。等夏靖和伏瑩瑩親事一成,全城誰不知我們幾家的關係?伏睿在城中極有威望,伏家暫且不說,何家卻是紮根會亭城百餘年,枝繁葉茂關係網複雜的大貴族,接手的人只要不想城中大亂,必然不會要他性命,到那時我們幾家聯合,在這城中便是頭一份,不管他們是想幹什麼都繞不開我們去。這樣事情便好辦了。你們說呢?”

    陽老皺眉。“若是勢力過大,會不會被人忌憚?”

    “若是安平盛世自是沒人容得下,亂世卻不見得。一個已經奪下來的地方他們首先想的是安穩,攘內才能安外,要算帳也是外敵除了後的事,到時現讓伏城主恰當的表現出交好的意圖,他們再不信,這種情況下也是求之不得的。”

    陽南生看了笑著連連點頭的王爺一眼,頓時明白了主子的意圖,主子這就是想讓夏小姐暢所欲言啊,不過能想得這麼遠,還全部想在了點子上。做為一個內宅女子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夏含秋被段梓易看得都有些不自信了,“我說得不對嗎?”

    “很對。”段梓易眼裡全是細細碎碎的笑意,很暖心,“以後想說什麼就說,不用顧忌誰,別人還沒你想得明白呢!你大可以挺直腰杆說話。”

    夏含秋信心足了些,可要她在別人面前也像現在這樣侃侃而談,怕是有些懸,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她軟弱的性子已經形成多年,要變,談何容易,她只能強撐著,一步步慢慢的走。

    所幸,現在身邊有個陪伴她的人,隨時準備扶住她。

    “我們是這麼想,伏城主卻不知是何打算,瑩瑩和我說過上都主家一直就看不上他們這一支,但是為家族辦事的也從來都是他們這一支,若是上都伏家依附了南國,伏城主又如何能獨善其身?”

    “除非南國攻下梁國後就天下大定了,不然以伏家牆頭草的習性不會這麼快投誠的,但是一般的交好肯定會不遺餘力,伏睿自己有腦子,不會主家要他如何他就會如何的,你不用擔心,過幾日我會去找他談談,將一些事情定下來,他在會亭經營幾十年,有他配合更好辦事。”

    “恩,我和你一起去,瑩瑩那裡我也得去敲敲邊鼓,伏夫人那裡我不好去說話,瑩瑩卻不同,她說的話伏夫人聽得進去。”

    “好,那我們明日便去。”

    “恩。”

    陽南生覺得自己在這裡挺多餘的,要不是自己一動作動靜更大,他真想獨個兒去屏風後面用飯去。

    一頓飯吃了有將近一個時辰。

    陽南生畢竟不年輕了,一路奔波下來身子骨便有些熬不住,臉上露出了疲態。

    段梓易讓手下扶著人去歇了,自己和秋兒走在抄手遊廊內。

    “怎麼突然就想明白了?”

    沒頭沒尾的話,夏含秋卻懂,“也不算是突然想明白,我若是什麼都不知道也就罷了,反正不知道嘛,過自己的日子便是,可是我偏偏知道許多事,我總不能明知道有危害卻不避開,明知道做什麼會吃虧還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人去做,所以我從中牽線讓夏伏兩家結親,讓大舅知道一些事,只是我沒想到大舅會那般果斷,居然決定全族搬遷,這比我預料得還要好。

    我只是一直害怕,怕不被信任,怕被人當成妖怪,也怕自己只是個女人,做不成事也擔不起事,換之,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可能還會一直這麼下去,偷偷摸摸的行事,以一己之力費盡心思的去保全,在你面前,我怕是早就漏了馬腳了吧,只是你一直裝作不知道,不讓我覺得不安,我不傻,只是我太平凡,我一個人擔不起太多人的生死,所以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只要護住了親人就好。

    後來我們定親了,你總是讓我信你,你也一直都遵守諾言護著我們姐弟,明知我不信你,還是一次次的向我表心跡。明裡暗裡的對我好,我就想,若是一個人這麼掏心掏肺的對我好了,我還不能給半點回應。就是一堆火,不添柴的話時間久了也會滅的吧!我怕你心冷,也怕你有一天嫌棄我是塊捂不熱的石頭放棄我,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窩囊,何況是你呢?

    我就想啊,我又不是什麼都不會,什麼本事都沒有,為什麼就要活得這麼憋屈呢?我明明有著其他人所沒有的經歷,明明知道許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明明有著最優秀的未婚夫。明明還有著那麼多要守護的人……

    這麼想著想著。就覺得自己連膽小的資格都沒有了。人不是天生就什麼都會,我現在學,也還來得及。人嘛,逼一逼也就逼出來了,現在不就很好?”

    這番話明明說得沒什麼起伏,風淡雲輕的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可段梓易就是聽得心疼不已。

    他並不在意秋兒是平平凡凡守著書香齋,寫個精彩故事的那個秋兒,還是如謀士般智珠在握的這個秋兒,他都喜歡。

    若是秋兒甘願平凡,他便甘心守護,收攏手下。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可秋兒不是。

    秋兒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眼裡時常浮現的糾結掙扎有多明顯。

    若是被世人知道秋兒有和無為道長相似的本事,大概全天下沒有哪一個有野心的人不會起心思。

    無為道長他們都垂涎,但他們不敢來硬的,誰不知無為道長不止卜算之術天下無雙,其他本事也不遜色,就是對上一支軍隊也未必吃虧。

    更何況無為道長手底下還有著天地玄黃四組。

    這四組人手一共有多少人,都有些什麼本事卻無人知曉,正因為不知,才更畏懼。

    所以就算是國君,對無為道長都是敬著的。

    秋兒就不一樣了,一查她底細就知道她不過是被父親棄在外的孤女,就算知道她是無為道長其中一個弟子的外甥女,他們也不認為無為道長會為了一個與他沒多少干係的人大動干戈。

    至於他……

    段梓易心中冷笑,不說他們能不能查出他在秋兒身後,就是查明白了,大概也不會被多少人看在眼裡。

    因為他們還沒有在他手裡吃過虧。

    這也是他不得不參與這場爭奪的原因之一。

    秘密不一定一輩子都能守得住,他不會自大的以為自己能與一國對抗,到得那時,若是連自保之力都沒有,何談護住秋兒?

    只有自己站在了頂端才能給秋兒撐起一個安穩的世界,保她安全無虞。

    段柏瑜是他侄子,除開他自己親身上陣外,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他之于段柏瑜除了是親叔叔外,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從一片血海中將他救出來,差點將性命都搭上,這些他都是親眼見著的,另外,他還是段柏瑜的先生,他會的一切都是承自於他,以後他爭奪天下的根本還要來自于他這個叔叔,一相比較,他這個叔叔給與的比他親爹還要多得多,若是這樣他今後都還要起疑容不下他,他不介意自己坐上那個位置。

    “秋兒,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我的人比不得無為道長的人厲害,但一定能護你安然無恙。”

    夏含秋轉頭看他,眼底含情,“我在外人面前會注意,懷壁其罪的道理我懂得。”

    可有時候,親近的人未必就不會洩露秘密,最防不住的就是無心之失,到時不用你去責怪他就先一臉愧疚了,你又能如何?真要了人性命不成。

    他狠得下這個心,秋兒卻未必,她將親人看得太重。

    但這些,他都不能和秋兒說,只能自己多加防備,自己的力量也要加強,真有了那一日,他才能如承諾的一般護秋兒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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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07 AM

098章 不同

    次日,兩人連袂去了城主府。

    一人去找伏睿,一人隨丫鬟去內宅尋瑩瑩。

    伏瑩瑩的嫁衣終於繡成了,被伏夫人拘在家裡學規矩學掌家學馭夫之道,伏夫人恨不得將自己會的東西一鼓腦的全塞進女兒腦子裡去,直把伏瑩瑩磨得欲哭無淚,看到夏含秋時那眼神就跟看到救星一樣。

    夏含秋對她眨了眨眼,規規矩矩的朝著伏夫人行禮。

    若是之前,晚輩之禮受就受了,伏夫人不會覺得受不起,可在知道了那個鄭公子是誰後,她再也安然不起來,不待夏含秋拜下去就忙上前將人扶了起來,笑容滿面的問,“今日怎的有時間過來?”

    夏含秋坦坦蕩蕩的半點沒有隱瞞,“換之有事和伏城主相商,我過來看看瑩瑩。”

    “你就該多過來走動,瑩瑩這丫頭還就你的話聽得進去幾句,你快勸勸她,別什麼都不願意用心學,我這是為她好,她當嫁到別人家裡還和在自家一樣呢!”

    這幾日伏夫人急得起了滿嘴的泡,之前女兒想要如何她也就聽之任之了,想著反正不用和公婆妯娌相處,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就是。

    但是現在不同了,夏家整族搬遷,到時女兒要面對的是一大家子的人,做人媳婦的,總不能擺個城主千金的架子。

    可她急歸她急,瑩瑩卻沒當一回事,就像是要嫁去做媳婦的不是她一樣。

    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半點用也沒有。

    此時見著夏含秋便吐起了苦水。

    夏含秋知道伏夫人的擔憂,笑著安慰道:“夫人放心,我外祖家不是那規矩重的,定然不會為難瑩瑩。再說以後那座宅子還是我小舅和瑩瑩住,外祖父和外祖母會和大舅他們住一起,到時瑩瑩每日早晚去請個安就行了,瑩瑩其他地方做得再不好,待人接物卻是沒得挑的,這點您還不知道嗎?”

    卻也是,只是做母親的,哪個不是怕自己女兒到了婆家被欺。

    伏夫人歎了口氣,拍拍這個體貼孩子的手,道:“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操那麼多心幹什麼。”

    伏瑩瑩看母親如此。心裡也不好受,貼近了抱著母親的手道:“娘,我會好好的。”

    “你啊!”用力點了女兒額頭幾下。伏夫人到底還是不忍多說她,遂轉開頭去問夏含秋話,“你小舅什麼時候回來?”

    “上次收到小舅的信裡小舅沒說,只說無為道長出遠門未歸,他接管了黃組,事情多,來信會少些,其他事有我外祖母打點,只要成親那日趕上接親拜堂就行了,當然。要伏夫人勿怪才行。”

    “不怪,不怪,正事要緊。”聽說准姑爺接手了黃組,伏夫人哪裡還怪得起來,就像含秋所說,只要趕得上接親拜堂就行了。

    “親家什麼時候能到?”

    “大舅沒來信,等到了才知道,瑩瑩,我得先和你說一聲,你們那新房我要加緊佈置一番,外祖父外祖母到了後會先住到那裡。”

    伏瑩瑩忙點頭,“我這還未過門,哪裡就需要先問過我了,沒這道理。”

    “和我還說客氣話。”夏含秋笑話她,“你在那邊宅子花了多少心思我還能不知道?放心,大體上都不動你的,就是將上房收拾了一番,好讓老人家住得舒服一點。”

    “知道了知道了,娘,您去忙吧,我和秋說說話。”

    伏夫人掛心老爺那邊,順勢起身道:“行,你好好招待含秋,含秋,中午在這裡用飯,我讓人早些準備。”

    “那含秋就不客氣了。”

    “就喜歡你的不客氣。”伏夫人笑眼看著女兒膩在含秋身邊,也不說她什麼,轉身離開,在含秋出現之前,瑩瑩也和幾個貴族千金交好,可是那也不過是比一般人關係要好一點,和含秋這樣完全是沒法比。

    不得不說,女兒挑人的眼光確實不差。

    走到門邊看母親走遠,伏瑩瑩一臉解脫樣的返身進屋,“秋,你都不知道我這些天過得有多慘,我娘天天在我耳朵邊上念叨這個念叨那個,真要命,和人相處不外乎是誠和真,我若誠心待人,真心一片,誰能挑出我的理來,她卻偏偏說出來一堆的彎彎繞繞,我反而一句都記不住。”

    “那是伏夫人一輩子積攢下來的經驗,你也別那般瞧不起。”夏含秋拉著人到自己身邊坐下,“你聽著就是了,以後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伏夫人還能管到你屋裡來不成,偏你要和伏夫人慪氣。”

    “也沒和她慪氣……”伏瑩瑩自己都說得沒什麼底氣,聲音漸漸小了,忙轉移話題道:“你呢?和那個鄭公子怎麼樣?”

    “我們能怎麼樣,還不就那樣。”

    說到自己的事,夏含秋就沒什麼可說的了,低頭喝了口茶,剛想將話題轉開就聽到瑩瑩壞笑著道:“就那樣是怎樣?鄭公子還和之前一樣待你好?事事順著你讓著你?”

    “我小舅要是在這裡,也會這般待你。”

    “……”

    這下兩人都老實了,不再拿這個說事。

    “對了瑩瑩,我好像來幾回都沒見到你大嫂,她不在家嗎?你大哥也只是遠遠見過一面。”

    “無端說起她做甚。”伏瑩瑩伏在身前小幾上趴著,神情有些懨懨的,“她前一陣害得我大哥的妾室流了孩子,被我娘禁足了,我哥白天基本都不在家,你又次次都是白天來,自然是見不到的。”

    大戶人家加起來一年不知得流掉多少孩子,孕婦自身原因的怕不足十之一二,怪不得瑩瑩這般不喜那個大嫂,確實不招人喜歡。

    “你哥入仕了?”

    “恩,開始當差辦事了,我哥和我爹一樣,都是外面的事辦得利索,屋裡的事就一團糟,要不是我娘掌家厲害,家裡怕是都要翻天了,我就沒見過幾家乾淨的,前不久還聽說有一家妻妾爭寵,結果大妻所生的嫡子,妾室所生的庶子全死了,想想就背脊發涼,這一比較,我家還算好的。”

    “夏家也算乾淨,我小舅沒有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女人,你以後的日子不會過得和她們一樣,別多想。”

    “恩,我命好,在娘家有爹娘護著,庶出哥哥待我也好,沒吃過什麼苦頭,嫁的人也好,嫁出去後不用面對一屋子妾室甚至是庶子,還有你這個朋友給我撐著,希望我的命能一直這麼好下去。”

    誰不希望呢?夏含秋捏捏她的臉,“你成親後我們就差輩了,哪裡還是朋友,我都得叫你一聲小舅母呢!”

    “你要是不願意叫就不叫,只是個稱呼,我不在乎,反正我們是朋友,不管以後怎麼變都是。”

    任性又執拗,中間還夾雜著幾分爽利,這就是伏瑩瑩,是頭一個主動朝她伸出手的朋友。

    夏含秋笑得眉眼彎彎,“恩,一輩子都是朋友。”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相視一笑,皆是萬般慶倖。

    慶倖她主動登門。

    慶倖她沒有拒絕那雙友善的手。

    兩人在城主府用了午飯才離開。

    夏含秋撩起軟轎邊上的小窗簾,對騎馬走在旁邊的段梓易道:“我們在城裡走走吧,我來了會亭幾年都只在城中心這裡轉了轉,其他地方卻沒有去過。”

    段梓易彎下腰對上她的視線,“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沒有,我不熟。”

    “好。”段梓易四處看了看,示意轎子走慢點,打馬往一邊跑開。

    夏含秋目光追隨著他跑到不遠處在一家鋪子前下馬,想著他是去買什麼東西了,也就沒有在意,收回視線,人也退了回去,倚著後面軟軟突起的東西,思緒飄回頭一次坐上這軟轎的那日。

    那人,為她還真是費盡了心思。

    身邊有著這麼一個人,真好。

    “秋兒,這個你拿著。”邊上小視窗的簾子被人從外挑起,段梓易遞進來一個油紙包。

    給她買的?夏含秋忙接過來打開,滿紙包的吃食讓她挑起了眉,她是喜歡吃甜食,可是,有那麼明顯嗎?她一直都忍著的呀。

    “我都嘗過了,味道還行,不過一次不能吃太多,葛慕說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夏含秋默默的拿起一塊放進嘴裡,軟軟糯糯的,不特別甜,但是,很好吃。

    剛用過飯沒多久,她其實並不餓,但是她就是有種很餓的感覺,想把這一包點心全吃了。

    好在自製力還在,吃了一塊就重新將點心包起來,挑起簾子對外面的人笑得和這點心一樣甜,“很好吃。”

    “以後再給你買。”段梓易只覺得心都要化了,伸手將她掉下來的一縷頭髮搭到耳後,“將簾子打起來,我們先去城東的集市,到了那裡你下來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麼想買的。”

    “好。”

    這還是夏含秋頭一次來集市。

    和齊振聲成親後她曾經隱諱的提過想去集市看看,可那人,也不知是真沒聽懂還是裝沒懂,直到她死都未能如願。

    現在想來,以齊振聲的聰明絕對是聽懂了的,只是不願意帶她去罷了。

    這一世,她身邊的男人是段梓易,這個男人不用她提,便讓她如了願,她是真的信,這個男人將她放進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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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08 AM

099章 相濡

    集市上人來人往很熱鬧,吆喝聲說笑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勾勒出一幕再平常不過的人生百態。

    夏含秋看著不遠處一對年輕夫婦一邊看管著攤子,眼神還時不時的追向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孩子,下轎好一會還邁不開腳步。

    她不能和身邊的人說她嚮往那樣的生活,可心裡,她也曾偷偷的這麼想過。

    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夫君,一起操持一個家,孝敬父母,教養孩子,那樣的生活一定很快活。

    可她也只能偷偷想,從來不奢望能變成現實。

    段梓易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要是以前,他只會以為秋兒是看上那個攤子上的什麼東西了,可現在,他不這麼想了。

    大概是因為從來不曾缺過,秋兒對身外之物看得並不重,她會看得那麼入神,能吸引住她的,必然是她現在想要,或者曾經想要過的。

    他不怕秋兒有所求,就怕秋兒什麼都不要。

    他自認,不管秋兒要什麼,他都給得起。

    而這會,他恰恰就看明白了吸引住秋兒的是什麼。

    握住她的手,段梓易笑得溫柔,“嚮往平常百姓的生活?”

    “恩。”夏含秋半點掙扎都沒有的任他作為,反正這裡也沒人認識她,再說,就算認識又如何?她以前就是太在乎別人的眼光,現在,她應該學著不在乎。

    “不管是之前還是往後,這樣的生活我都不可能擁有。他們擁有的東西少,甚至是貧窮的,可是他們容易滿足,滿足了就開心了。”

    這不過是最美好的一面。貧賤夫妻百事哀,為了幾個銅板的夫妻怕是更多於眼前這對小夫妻,更有那過不下去賣妻賣女的,秋兒想像得太過美好了。

    可是段梓易並不想去戳破這樣的美好,只有心底美好的人才會一切往好的方向想,他的秋兒就是。

    順著她的話,段梓易道:“我們擁有得多的是財富權勢,可我們若是也少些慾望,一樣容易得到滿足,一樣容易開心。秋兒。我現在就很開心。”

    夏含秋回望他。“我也是,很開心。”

    身後不遠處的姜濤摸了摸手臂,雞皮疙瘩全起來了啊。王爺,您這麼深情的樣子屬下有點適應不了。

    不過這樣帶著點傻氣的王爺卻沒了高高在上的感覺,恩,這樣好。

    兩人一個個攤位看過去,在那對小夫妻那裡停留得最久。

    他們賣的東西很雜,也很低廉,那個小婦人坐在男人後面,垂著頭手指靈活的用彩色的線編著簡單的花樣,看得出來他們的攤子上這個是賣得最好的。

    東西在夏含秋看來並不好,放在平常段梓易更是不會多瞧一眼。可這會,他卻買空了半個攤位,留下幾兩碎銀子就拉著秋兒的手離開,東西自然是跟在身後的隨從拿了。

    “客人,您給得多了……”

    姜濤掀起眼皮看了看頭都沒回的主子,替著回話道:“我家主子今兒心情好,收下吧。”

    男人還要說話,身後的婦人拉了他一下,他就不做聲了。

    姜濤走遠幾步就聽得身後兩人道:“那位公子是在哄那位小姐開心呢!”

    “你怎麼知道?”

    “他們那穿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止我,怕是前面的攤位全看到了,你以為個個都和你一樣呢!那小姐一看就是心好的,公子賞了我們收著就是。”

    “你又看出來了。”

    “木頭。”

    姜濤搖頭跟上前面的人,王爺,您做得可夠明顯的了,這一圈逛下來怕是整個集市都知道您心裡眼裡的是誰了。

    夏含秋不是不感動於換之為她做的,只是她矜持慣了,一時也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她的高興,手隨心動的反轉過來,換成她握著換之的了。

    不用她再說什麼,也不用她再做什麼,段梓易已經高興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兩人逛了一圈,買了一圈,夏含秋的興奮從眼裡全透了出來,若不是看時辰不早,段梓易都想縱容的帶她再去逛一圈。

    “你什麼時候想來我們隨時再過來。”

    “一言為定。”

    “放心,一言為定。”

    到家時郭念安已經先他們之前回來了,正和段柏瑜一起被陽老考較功課。

    不過考得方向有些偏,他既不問學堂上學的那些,也不問現在爭論大的時事,用他的話說,這些是在位者問的,他不在那個位置,不謀其事。

    他問的是一些小事,而且喜歡用實例說話,這讓兩人很是覺得新鮮有趣,都用心在回答。

    “陽老不如在會亭多呆些日子,也好教教他們兩個。”免了幾人的禮,段梓易道。

    陽南生坐了,看向兩人的眼光都很是滿意,遇著好苗子,而且是王爺計畫中的人,他是想留下來的,可是,“暫時怕是還不行,南嶺那邊還沒有佈置好,您已經長期不在了,微臣再不在,怕是後院要起火。”

    “你的本事我知道,起不了火,不過你留在南嶺我也放心,這次回去你就做佈置,佈置好了立刻過來會亭,其他地方不安全。”

    意思是會亭安全?陽南生隱諱的看了夏含秋一眼,滿口應下。

    陽南生在會亭呆了十來天就走了,既然王爺是打算在會亭安營紮寨,那聘禮一應東西都得儘快送到這裡來,還有王爺留在行宮的一些貴重物品,要麼送來會亭,要麼就得藏起來,這都是他得操心的事,不將之處理好了,他哪能安心來會亭呆著。

    送走陽南生的下午,夏家兩老便在夏叢一家的陪伴下到了。

    夏含秋猜著應該也是這幾日要到了,並不覺得吃驚。

    夏家老太爺夏雨生身體硬朗,留了把長長的花白鬍子,自己柱了根拐杖,不用人攙扶走得飛快。

    這日恰好郭念安休沐在家。

    看得出來,老人平時是個很自製的人,可看到一對外孫的那刻,他臉上表情變化不大,可鬍子在抖,抓著拐杖的手青筋暴起,近看就能看到還有著微微的抖動。

    “起來,你們都很好,很好。”

    這種內斂的激動反而讓夏含秋很受觸動,這讓她確信,在夏家,女兒的地位並不低,反而因著只有一個女兒而很是得寵,因為娘受寵,她和念兒也受惠。

    說到底,還是娘的福澤。

    兩個表哥性子很不一般。

    大表哥夏琛性情穩重,幾年前就開始跟著父親學做生意了,娶的媳婦是個門當戶對的商戶人家的女兒,兩家知根知底,關係向來好,已為夏家生下長子長孫。

    夏含秋規矩的和他們一家子見了禮,表嫂姜紫給了她一對手鐲做見面禮。

    二表哥夏德卻是挑得很,怎麼都不願意憑著媒人的一張嘴就將親事定下,議親都有三年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此時見著夏含秋便道:“可惜我晚了一步,表妹定親了,不然我倒是很願意親上加親成就一樁佳話。”

    “你願意秋兒不願意,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性。”柯芸狠狠白了這個講話不經大腦的二兒子一眼,對夏含秋抱歉的笑,“別和你二表哥生氣,我生養他快二十年了,也沒從他嘴裡聽到過一句好話。”

    夏含秋笑著搖頭,“二表哥性情中人,把我當自家人才會隨意說話,我高興還來不及哪會生氣。”

    “還是表妹懂我。”

    “你是看表姐向著你說話了就說表姐懂你吧。”夏家小妹夏淳戳破她二哥的話,蹦到夏含秋身邊親親熱熱的挽住她的手,一臉我們是一國的表情道:“表姐,我和你通過信的。”

    “我自然記得我們夏家最寶貝的三小姐囡囡。”被人這般親近,夏含秋笑得比外面的陽光還有溫暖,“我也叫你囡囡可以嗎?”

    “當然,家人都能這麼叫我,不過表姐,我現在已經不是家裡最受寵的了,最受寵的是你,大家都只記掛你了。”

    “喲,這是吃上味了。”麼女比二小子都要小上七八歲,家裡一直寵得厲害,性子活躍得過了頭,柯芸有時候拿著也頭疼不已,生怕她去外面被誰見著,命運和她姑姑一樣坎坷,日日在家拘著。

    可心底,終究是最著緊的,眼看著她和秋兒關係好更加高興。

    秋兒雖然性子冷清了些,但那都是環境逼的,以她對家人的看重,對女兒差不了,她就盼著有秋兒在一邊提點著,她能知點事。

    屋裡一時間熱鬧非凡。

    可以說,這日是夏含秋住進這棟宅子後最熱鬧的一天。

    夏含秋從來不知道,她的身邊原來也可以這麼熱鬧。

    夏家兩老也不攔著,笑眼看著小輩們笑鬧,老來有這麼多爭氣的小輩圍繞著,已經是他們的福份。

    半晌過後,老太爺才問,“不是說那鄭公子也住這裡嗎?怎不見人?”

    “他說是有事,出門去了。”夏含秋回得有些忐忑,老人最重規矩,她就擔心外祖父瞧輕了她,也小看了段梓易,“外祖父,我們雖然住在同一屋簷下,但是他一直很守規矩,並無……少有逾越之處。”

    “他暫時還不是我家的人,我也未見過他,不知他品性如何,但是你是我夏雨生的外孫,我信得過你,收起你那些擔心,我還沒有老眼昏花到亂冤枉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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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09 AM

100章 族譜

    這已經是極為偏袒了,夏含秋頓時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心安了。

    老太爺一生經歷無數,可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全落在一個小姑娘身上,卻也只在自家外孫女身上見過,和身為男兒的外孫念兒比起來,他更心疼這個身世坎坷的外孫女。

    念兒無處可去時,至少還有個姐姐可以投靠,可當時秋兒無路可走時,能倚仗的也只有自己。

    她能有今日,並且憑著一己之力讓夏家能有如今的機會,夏家是承了她的情。

    “你小舅很早之前就寫信回來告訴我你棄章姓隨母姓,來之前我作主開了祠堂,將你歸入族譜,從今以後,你便是我夏家名正言順的一份子了,便是那章澤天再來也無可更改。”

    說到章澤天此人,老太爺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他夏雨生一輩子做得最錯的事便是明知章澤天不是個好人,卻因為不忍逆了女兒的意將她嫁去章家。

    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還連累得下一輩跟著受累。

    他夏雨生要是沒有家族牽累,就是賠上性命也定不讓那畜生好過。

    夏含秋一直覺得自己是無根之人,私自棄父姓從母姓,沒有得到任何人承認,時間長了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哪家的人都不是,可現在外祖父告訴她,她已經被記入夏家族譜了,這讓她有種落葉歸根的感覺,仿佛連靈魂都有了依靠。

    “謝……外祖父。”

    “傻,自家人何用言謝。真要說謝,夏家欠你的倒更多一些,又豈是一個謝字就能說得過去的,以後。你就和你的表兄妹一樣叫我祖父吧,外祖父外祖父,顯得外道。”

    “是,祖父,祖母。”

    夏雨生笑得欣慰,看向從始至終都不曾多言的郭念安,他看得出來,這孩子和秋兒不一樣,他對夏家並不親近,卻也不是有意疏遠。大概是才相見。還覺得陌生。“念兒,你可願和你姐姐一樣叫我祖父?”

    “是,祖父。”郭念安應得乾脆。毫不含糊的表明自己的態度,“我隨姐姐。”

    夏雨生轉頭看了老妻一眼,迎上她一臉‘我沒得沒錯吧’的神情,也怪不得老婆子一回去就和他念叨這孩子心裡亮堂得明鏡似的,秋兒在自己都不甚安穩的情況下卻還是庇護他,他心裡都記著呢!

    這樣也好,他們兩姐弟再加上老大家三個孩子擰成一股繩,夏家還有何懼?

    “祖父,您一路奔波,不如先歇了吧。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

    “也好,一把老骨頭,確實是累了。”夏雨生也不讓人攙,自己拄著拐杖起身往外走去。

    夏淳拉著夏含秋上前,一人一邊扶起夏老夫人跟上。

    其他人魚貫隨行。

    剛走進院子,就看到那邊有人快步進來。

    段梓易也沒想到自己就離開這麼一會的功夫卻錯過了在秋兒親人面前討好賣乖的機會,他不同秋兒,秋兒看著夏家人是百般的好,他卻不然,在他看來,夏家人和其他人比起來也就是人情味要足些,也不那麼諂媚攀附,其他也沒差。

    不過就這兩點,再加上他們是秋兒重視的人,他也願意善待。

    夏雨生停下腳步問大兒子,“是他?”

    夏叢點頭,“是。”

    夏雨生神情不變,心裡念頭卻轉得飛快。

    觀這個人走路的姿勢,兩眼直視前方,龍行虎步,有種唯我獨尊的氣勢,再看他的神情,磊落大方,並不因為他們是秋兒的親人而放低自己的身段,最後看他的眼神,不閃不避,不遊移他處,結合種種,這是個心志堅定,且頗有身份之人。

    秋兒知道他的身份,卻連自己的大舅都瞞著,從秋兒對夏家幾次費心就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在用心對夏家人好,那麼,她瞞著這人的身份,只有一個可能,他們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他雖然好奇,但是在看到眼前之人在看到秋兒神情愉悅後跟著眼裡有了笑意,他無意深究,只要他真心待秋兒,就算瞞了身份又如何?

    老太爺眼神裡的探究段梓易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只是表現的更加坦然。

    “換之見過各位長輩。”

    “換之是你的表字?”

    “是。”

    夏雨生微微點頭,他雖是個商人,卻也是自幼讀書習字的,就是現在,每日也要看上一陣書。

    “這幾日我們就住在對門,有時間來找老朽喝杯茶。”

    “是,換之定當登門。”

    目送著一行人出了院子,段梓易不由得挑了挑眉,居然就說了這麼兩句話,怪不得能教出夏叢和夏靖這樣一雙兒子來,確實不簡單。

    老夫人拍了拍夏含秋的手,安撫道:“放心,老太爺心裡明白著呢,只要那個人真心對你好,其他的他都不看重,日子還沒定下來?”

    “是,換之說成親的日子得由無為道長卜算,這是道長早就有過交待的。”

    走在前頭的老太爺腳步頓了一頓,旋即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走,心裡卻決定秋丫頭的嫁妝得再多備上一些才行。

    他忍得住,其他人卻紛紛露出一臉驚容,尤以姜紫為甚,原先她還有點輕瞧夏含秋,這會卻是收了那計較的心思,這世上,能讓無為道長主動提出卜算的人實在不多。

    老夫人又拍了拍她的手,口氣欣慰,“有個靠山好,有個靠山啊,以後我家秋兒的日子就好過了,最好是能狠狠打章澤天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的臉,秋兒,嫁妝你別擔心,有祖母呢!祖母原本這段時間看著些好的買下來了,可後來決定搬來會亭,就將那些又出手賣掉了,咱們在會亭買更好更時興的。”

    “祖母,我手裡有些銀子,這幾年也賺了些,買些東西也夠了。”

    “你那些就留著做壓箱錢,夏家不缺銀子,我原本打算動用我的賠嫁,後來你祖父說走公中的帳,放心,你大舅大舅母不會有意見的,薇兒不在了,我也老了,你成親的事免不得得你大舅母幫著操持,她是個爽利性子,難得的是心還好,以後你和她多親近。”

    “娘,你這話應該背著我說,怎能當著我面說,我要是做得不好了不就打臉了嘛。”柯芸知道婆婆的用心,故意打趣道,她不是只顧著眼前那點利益的人,更何況秋兒這孩子確實讓她心疼。

    老夫人也笑,“就是說給你聽的,以後要是做得不好了你自己那裡就過不去。”

    “囡囡真沒說錯,自打含秋回來後,您這心啊,就偏得沒邊了,幸虧含秋是個可人疼也不惹事的,不然我這日子可怎麼過喲。”

    “秋兒要真是那樣還是秋兒嗎?”

    其他人都看著夏含秋。

    被一堆親人圍繞著打趣,這對夏含秋來說是很新鮮的體驗,她也不惱不怯,反倒隨著他們的話道:“要真是那樣,我就繼續在章家做表面光鮮亮麗的大小姐了,哪還有現在的事。”

    眾人一琢磨,可不就是,要是秋兒能不這麼知事,哪有今日的秋兒,更不可能有今日的見面,不可能有夏家的整族搬遷。

    說說笑笑間,已經進了夏宅。

    因為是自己以後要住一輩子的地方,伏瑩瑩是下了大力氣的,連角落彎裡都費足了心思。

    如今正是五月底的晴好天氣,院子裡花開得正好,樹枝也精神的搖曳著,用來妝點的小盆栽擺放得錯落有致,不少地方還拼著花樣。

    夏淳性子活潑,一進院子就去裡面跑了幾個來回,站在花圃邊揚聲問,“表姐,這是你弄的嗎?好漂亮。”

    夏含秋哪敢居功,忙搖頭,“不是,這全是瑩瑩弄的,有些盆栽的花樣還是她親自擺出來的,我過來也就是替她打個下手。”

    “哦……”夏淳拖著長腔,“是我未來的嬸嬸弄的呀,表姐,她漂亮嗎?好不好說話?”

    “漂亮,性子很爽利,肯定和你合得來。”

    “那就好,聽說她是城主千金,是大貴族,我就怕她看不起人,我都打定主意了,要是她不好相處,我就離得她遠遠的,反正也不住一塊。”

    “囡囡,怎麼說話的。”柯芸瞪她一眼,“慣得你都沒大沒小了,那是嬸嬸,是長輩,你得敬著。”

    “瑩瑩能和我成為朋友,性格肯定不會差的,要是表妹真的敬著她,先受不了的怕會是她,囡囡,小舅母只比我大一點點,你把她當成朋友相處她會更高興。”夏含秋看得懂大舅母眼底的擔憂,回著表妹的話,卻是說給她聽的。

    夏淳偏著頭,表情不太相信,“真的?她可是貴族哎。”

    “當然是真的,貴族裡也有好說話的啊,我還當了十來年的貴族呢!”

    “含秋,你別理她,她最會得寸進尺,再說下去就變成你哄著她了。”柯芸笑,“先送爹娘回房吧,這一路顛簸,都累了。”

    看其他人已經走到前面去了,夏含秋點頭,“房間我之前讓人拾掇過了,被褥都是新的,東西應該都備齊了,若是還有缺什麼,您只管使喚著丫鬟去添置就是,我先留下一些人在這邊侍候,等您的人手都熟悉了再讓她們撤回去。”

    “這樣最好了,我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忙不到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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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10 AM

101章 談話  

    將夏家一眾人安置妥當,夏含秋和舅母說了一聲,又留下念兒在這邊照應著,自個兒先回了那邊。

    段梓易就在大門口等著她。

    “老太爺有沒有為難你?”一見著人,段梓易就問出心底最擔心的事,他自家知自家事,他和秋兒確實是走得太近了,哪怕他們是定了親的也嫌太過親昵。

    往好了說是兩情相悅,可更多人會覺得他們逾越了。

    他就怕夏家老太爺是後者。

    夏含秋含笑搖頭,神情中透出點點興奮,“祖父說將我記入族譜了,從今往後,我就真的是夏家的人了。”

    “傻秋兒,等我們一成親,你便是我段家的人了,何必還在乎是不是夏家的人。”

    “不,這不一樣,成親後段家是我的夫家,可女人,總得有個娘家,以後夏家就是我的娘家了。”

    “擔心我欺負你?”

    夏含秋挑眉反問他,“你會欺負我嗎?”

    “也得我捨得才行啊!”段梓易拍了拍胸口,“這裡可不會允許。”

    說著話,兩人在亭子裡坐了,夏含秋問之前祖父那句話的意思,段梓易道:“大概是想和我單獨說說話,你明擺著要幫我隱瞞身份到底,他們就算不追究到底,也會要我多少透露一些好心裡有底,哪家嫁女不得將對方的底子摸清了?放心,他們是好意,我會讓他們歡歡喜喜的將你交給我的。”

    看他這麼有把握,夏含秋也就不再追問。

    次日一早。伏夫人便領著伏瑩瑩登門造訪。

    夏含秋有些奇怪,她們怎麼沒直接去對面夏宅?

    “夏家長輩這回都全了,含秋,你陪著一塊兒去,免得瑩瑩不自在。”

    看瑩瑩確實是有些緊張的樣子,夏含秋滿口應下,“正好我也要過去請安,走吧。”

    伏瑩瑩頓時松了口氣,她不怕事,也不懼見人。可對方到底是未來的公婆大伯。她擔心初次見面留下壞印象,以後不好相處,有秋陪著,她就安心了。

    段梓易隨之起身。“我也一起過去見個禮。”

    夏家眾人剛用過早飯。正團團坐著說話。聽得通傳忙做準備,老夫人話裡帶著笑,“來得真早。原本我還打算一會帶著老大媳婦去一趟城主府呢!”

    “這說明人家上心,也不端著架子。”老太爺顯然對這親家很滿意,老二娶個城主千金是夏家高攀了,就是擺個架子他們也沒奈何,現在看著對方倒是個明白人。

    伏夫人人未到聲先到,“打擾了打擾了,原本昨兒就該來的,可想著你們一路奔波怕是都受了累,好好歇歇才是正經,親家可別怪我們不知禮數。”

    “哪有的事,按理該我們登門拜訪才對,快請裡面坐。”老夫人滿臉帶笑的和伏夫人說著客氣話,眼神卻落在伏瑩瑩身上,上一次來得匆忙,人也沒來得及相看又急急忙忙的回去了,這還是頭一回見著她未過門的二媳婦。

    相貌身段沒得挑,面對一屋子人打探的眼神也坦坦蕩蕩的不扭捏,果然如秋兒說的那樣是個爽利的姑娘。

    伏瑩瑩團團行了禮就規矩的站在了伏夫人身後,抬眼對上應是夏家長房麼女好奇的眼神,友善的對她笑了笑。

    夏淳回她一個大大的笑臉,用周圍人都聽得到的聲音和夏含秋咬耳朵,“表姐,二嬸和你說的一樣好哎,她剛才對我笑了。”

    對你笑就是好了?夏含秋對這單純的姑娘無奈了。

    屋子裡除了被評價的當事人伏瑩瑩紅了臉外其他人都笑出了聲,一時間,屋裡氣氛更好了。

    柯芸打著圓場,“傻姑娘不懂事,伏小姐你別和她計較。”

    伏夫人笑,“都是一家人叫她什麼小姐,就叫一聲瑩瑩就是了,這小姑娘是你家的麼女吧,看著就是養得好的,一點不比那些貴族小姐差。”

    伏瑩瑩附和,“女兒倒是覺得她比那些所謂的小姐還要好,嬌憨單純,貴族圈子裡找不出幾個來。”

    夏含秋在心裡暗贊伏家母女段數高,將家裡最受寵的囡囡捧得高高的,遠比誇其他人要來得有效,現在不就連祖父眼裡都有了笑意嗎?

    柯芸更是笑眯了眼,“她就一鄉下姑娘,哪能和貴族小姐比,我還盼著她能和含秋多學學,養養性子,這眼看著都十二了,哪家願意要個這樣的媳婦。”

    伏夫人看了夏含秋一眼,“還別說,當時我也盼著我家這個能跟著含秋好好學學,也不知道她學到一點沒有,以前不認識含秋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女兒比別人家的好,自打認識了含秋,我就恨不得含秋是我女兒,真不知道她這都是跟誰學的。”

    一屋子人都想到了紅顏薄命的夏薇。

    老夫人抹起了眼睛。

    伏夫人暗罵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正想著怎麼將話圓回來,就聽得含秋清清潤潤的道:“我就是話少些,人也木一些,平時反應慢一些,反應慢了不就看起來穩重了?哪有你們說的那麼好,我倒希望有個瑩瑩這樣的性子,精明俐落撐得起事,囡囡這樣的……”

    夏含秋輕笑出聲,“大概沒有哪個女子不想擁有那樣的性子了,可惜不是每個人都有那個命。”

    可不是,只有受盡寵愛,幸福得沒有任何壓力的姑娘才能養出這樣的性子來,伏瑩瑩看向屋中唯一沒聽明白話中意思的夏淳,心裡也有那麼一絲羨慕。

    夏德接收到娘親的眼色,皮皮的開口,“哎呀,原來我們家囡囡這麼好命啊,以後二哥成親也不要其他孩子去滾喜床了,就你去幫著滾一滾吧,以後我的兒女是不是也像你一樣幸福就靠你了。”

    “還兒女,你妻子還不知在哪個岳丈家裡呢!你倒是先將妻子定下來啊!”柯芸笑駡了一句,讓本來就有點繃不住笑的人全笑開了,氣氛終於不再僵著。

    一直不曾開口的夏雨生頓了頓拐杖,道:“城主大人可好?”

    伏夫人忙收了笑,“他本來也打算和我一起來的,就是最近事多抽不出身,等閒了一定登門拜訪。”

    “老朽可擔不起,該我們去拜訪城主大人才是。”

    伏夫人正了臉色,“親家以後萬不要這麼客氣,撇開那些個身份,我們就是兒女親家,是親戚,平平常常的來往就好,免得大家都不自在,親家看這樣可好?”

    夏雨生眼神定了定,“這是我們夏家的榮幸。”

    一開始的生疏客套過後,大家也漸漸放開了,商量起婚事上的細節來。

    夏家兄弟先後找了藉口離開,剩下幾個小輩湊到一起說話,倒是將段梓易涼到了一邊。

    夏雨生看在眼裡,起身道:“你們先說著,換之,你隨我來。”

    夏含秋忙抬頭看向段梓易,段梓易對她安撫的笑笑,從從容容的跟了上去。

    才收拾出來的房子,平日裡也沒有住人,難免顯得有些空。

    書房尤其是。

    書櫃倒是做得不少,就是書少得可憐,連一排都未有填滿。

    一老一少在書房的茶室相對而坐,手腳伶俐的丫鬟奉上香茗,低眉順眼的退出去時還不忘將門帶上。

    揭了蓋子看著杯中茶葉沉浮,嫋嫋茶香中,夏雨生道:“章澤天在這裡沒占到便宜,你出力不少吧。”

    “換之不敢居功,章澤天來那日,為了不讓秋兒落他口舌,我並不曾現身,後來是聽到章澤天想動手我才進去,秋兒從始至終都硬氣,反倒是噎得章澤天幾度啞口無言,秋兒並非弱者,我就算有心護她也無機會。”

    夏雨生對這外孫女並不熟悉,只是聽老妻說秋兒能幹,乖巧,對夏家親近,聽大兒子說秋兒聰慧,有常人不及之才,小兒子寫回來的信裡說秋兒能忍常人之不能忍,能吃常人不能吃的苦,並被無為道長看重。

    他親眼見到後才覺得除了小兒子外,老妻和大兒子說的都流於表面了。

    秋丫頭只是站在那裡,什麼都不需做便能讓人一眼就注意到,不止容貌上不比她娘遜色,氣質上來說還要更甚一籌,他原本是擔心的,怕她重蹈薇兒的覆轍。

    可相處過一陣後,他不擔心了,秋丫頭身上那種歷盡千帆,該是他這個年紀才會有的從容讓他放心,這丫頭穩得住,並不會被人三言兩語騙住,為愛情昏了頭。

    夏家可以沒有秋丫頭這個助力,之前那麼多年夏家都是這麼過來的,也打下了澄陽縣大片的基業,可這個從小吃盡苦頭的外孫女,他實在不捨得她所托非人再入火坑。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個叫鄭梓易的男人,章澤天他是看透了他的品性,卻沒料到他能做得那麼狠,結果害得女兒落得這般淒慘下場,這幾年他一直在後悔,當年他要是狠心斷了女兒的念想,薇兒又豈會受那許多苦?他們兩個老人又哪會要白髮人送黑髮人。

    但是這個鄭梓易,他卻是看不透。

    就因為看不透,才更擔心。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要是這個男人也是章澤天那樣的品性……

    他不敢想像秋丫頭這後面的大半輩子要怎麼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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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11 AM

102章 警告  

    想到逝去的女兒,夏雨生長歎口氣,抬頭看向神情看似恭謹,實則並無半分畏懼的男人,“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你既不想表明身份,看在你在秋丫頭面前坦承了的份上,我也不追問,我就想知道,你怎麼讓一個對你半點不瞭解的老人放心將前半生過得並不順遂的外孫女交給你。”

    段梓易沒想到秋兒的祖父會這麼……這麼直白,可這樣的對話比繞來繞去才能說到正題要來得讓他喜歡,他也想早點出去,進來得久了,秋兒肯定擔心。

    這問題也不難回答,從知道會有這麼一場談話開始他就在做準備了。

    “在我和秋兒小定後,我便讓人回去將我庫房裡的東西重新詳細的一一造冊,下聘時將作為聘禮之一交給秋兒,到時我的一切便成了秋兒的嫁妝——會是秋兒的嫁妝是不是?”

    “你儘管放心,我夏家絕不會貪圖你哪怕一錢銀子的聘禮。”夏雨生沉聲做出保證,“不過,你怎麼讓我相信這真是你的所有?”

    “自然不止這些,庫房裡都是些死東西,在亂世這些東西還比不得一個饅頭來得有用,我將秋兒看得比我的命還重要,我給她的只會是最值錢,最有用的東西,比如——足夠一支三千人的軍隊吃上三五年的糧食。”

    夏雨生一張老臉壓不陣心底的震撼,“你有軍隊?你究竟是誰?是不是梁國人?”

    “我自然是梁國人,軍隊沒有。可若是有需要,我手底下的人個個都能以一當十。”段梓易擔心夏家算計秋兒,並不想表現得太過軟弱好說話,話裡話外都外出了些警告之意。

    “秋兒心裡著緊夏家。就是看在秋兒的面子上,我也會拉夏家一把,但是有個前提,你們要對得起秋兒對你們夏家的這片心,她昨天還和我說她有娘家了,希望這個娘家不會在關鍵時刻給她心裡插刀子。”

    夏雨生變了臉色,“你將我夏家都當成什麼人了?若是看不起夏家,何必來娶夏家女。”

    “秋兒是夏家女,所以我娶夏家女,秋兒若是章家女。我娶的便是章家女。我要的是秋兒這個人。與她姓什麼無關。”段梓易不為所動,他始終相信,利益才是串起一切關係的關鍵。

    要不是秋兒為夏家做了這麼多。用事實告訴他們她絕不會成為他們的拖累,甚至還能成為他們的助力,他不相信光憑著那點親情夏家人就真的能事事為秋兒。

    他可沒忘記,當秋兒出事時,從頭至尾都在為她奔走的夏家人只得一個——夏靖。

    再多的理由無非就是說明在他們心裡,秋兒還沒有重要到他們為她做什麼的地步。

    秋兒裝看不到這些,他不能。

    如果是夏靖有什麼需要,他段梓易沒有二話,必定全力相幫,可夏家人。至少要打一半的折扣。

    秋兒的帳,他一筆一筆的比自己的還要記得清楚,時候到了也會一筆一筆的清算。

    要不是看老太爺對秋兒確有幾分真心,他那些話根本不會和他說。

    夏雨生一張老臉幾乎要掛不住,他不能說自己沒有一點私心,更不敢保證夏家其他人心裡沒有算計,可他敢說他是真的心疼秋丫頭,想她有個好歸宿。

    但是只要心裡有一點私心,這些話便失了份量,他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沒想到這個一直表現得溫文爾雅的年輕人不在秋兒面前時是這般淩厲。

    罷了罷了,夏家有個這樣硬氣的姑爺不是壞事,秋丫頭有個這樣的夫君給她撐著更是大善,以後,她也不用一個人撐得那麼累了。

    身體往後靠,夏雨生顯得很是疲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只要我活著一日便維護秋丫頭一日,你也不要小看了夏家人,我兩個兒子對秋丫頭都維護得很,就算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他們也不會看著秋丫頭蒙難而不管,你,對秋丫頭好些,不要欺她娘家無人。”

    段梓易起身長躬一禮,“言語上如有得罪的地方,請老太爺勿往心裡去,醜話說在了前頭,以後成了一家人也好相處,另外,鄭姓乃是我的母姓,並非虛假,我對秋兒的真心天地可鑒,定不負她。”

    段梓易走後,夏雨生坐在原位上久久沒有動彈,心裡只有一個感覺,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原本是他找人談話,可到了最後,真正掌控全域的卻是對方。

    究竟是他老了,還是對方氣勢太強?

    秋丫頭雖然少時受苦,往後有這麼個人護著,日子應該要好過許多吧。

    這樣也好,也好!

    夏含秋心不在蔫的搭著話,眼神時不時的瞟向門口。

    伏瑩瑩知道她心之所系,主動說起會亭城的事,哪家小姐好說話,有機會了可以往來,哪家公子品性敗壞,見到他要繞道走,會亭哪個地方亂,姑娘家去不得,哪個鋪子的胭脂水粉最好,哪家的首飾最時興……

    這都是初來會亭的夏家兄妹需要知道的,幾人皆用心記下來,哪還會注意到夏含秋的心不在蔫。

    好在也沒等多久,便看到段梓易走了過來。

    夏含秋頓時安了心,看沒人注意她,走到他身邊問,“祖父呢?怎沒一起出來?你們……說什麼了?”

    段梓易好心情的一一回答她,“老太爺累了,在書房歇會,家裡有客人在,一會就會出來的,他不放心我的身份,怕我騙了你,使你受傷,叫我去問了我幾個問題,放心,他沒有為難我。”

    “我什麼時候不放心了。”夏含秋口是心非的撇開頭,對上瑩瑩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紅了臉。

    親事準備了這許多時間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一些小小的問題兩邊再一商議,基本就都定了下來,伏夫人沒有久留,攜女兒告辭離開。

    走之前伏瑩瑩悄聲對著夏含秋訴苦,“看我娘這架勢,我成親之前是別想出門了,你得閒了多來看看我,我家裡不缺紙筆,你就是在我那裡構思你的故事都行。”

    夏含秋滿口應下,她常去倒是沒問題,可到時瑩瑩怕是沒時間理會她了。

    夏家還只來了做主的人,家僕家什一切物事都在後面,陸續都要住進來,夏含秋也不想在這裡杵著讓大舅母放不開手腳去做事,再加上家裡還有段柏瑜在,又陪著說了會話後便過去對面了。

    段梓易抬頭眯眼看向白嘩嘩的太陽,“天氣越來越熱了,今年比往年都要熱得早。”

    “是啊。”夏含秋也抬頭看去,心裡不無擔心,“可不要人禍還未至,天災便先來了,到時天災人禍的,折損更大。”

    兩人對視一眼,眼底都有些無奈。

    就算比別人知道得多又如何?除了自己暗暗裡做些準備,還不是什麼都做不了,如果真跑去和別人說要起戰火了,信者能得幾人?

    伏睿會信他的話,一是因為知道他的身份,另外,怕是以為他的消息是來源於無為道長。

    他人又哪裡知道,這些話最不可能出自無為道長之口,無為道長才是最不會洩露天機的那個。

    想到無為道長,段梓易有些奇怪,他的信都送出去多久了,怎麼還沒收到回音?

    就算道長不在西山上,他的弟子看到他的信也會通過他們的通道給道長送去,這回是怎麼回事?

    可別是西山出了什麼變故。

    應該不可能,就算全天下都亂了,有無為道長坐鎮,西山也亂不了。

    帶著這樣的疑慮,轉眼已是八月初。

    連續兩月餘無雨,天氣熱得就是坐著不動也是滿頭滿臉的汗。

    儲藏的冰塊今年終於起了大用。

    夏含秋每天會讓塔松兄弟送三次冰過去,伏家也送了些過來,夏家沒地方儲存,乾脆交給了含秋去處理,夏德感歎,只要不出門,這個夏天過得比澄陽還舒坦。

    可是除卻早有準備的這兩家,不要說平民百姓,就是貴族也過得苦不堪言。

    隨著乾旱的持續,水也漸成問題。

    夏含秋心裡擔憂更甚,災和難相伴而來,怎麼看都不是好事。

    不知是不是自己記差了,她不記得那輩子動亂的這一年還有這麼嚴重的旱災。

    若是九月還是如此……

    “別想了,我們再有本事也決定不了明天是天晴還是下雨。”秋兒這段時間胃口不好,頓頓都只喝下半碗粥,人眼看著就清瘦下來,段梓易急得額頭上冒出一個大包,紅得透亮。

    “心裡的感覺很不好,沉沉的,心直往下墜。”夏含秋捂著胸口,她有種奇怪的感覺,每每有事發生時她心裡便有所感應,念兒來時是如此,所以那日她鬼使神差的那日一早便去了書香齋,救下換之的那日睡前,她心神不寧。

    可是她又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如此,因為娘親去世時,她全無感覺。

    段梓易拿這樣的秋兒毫無辦法,又心疼,“我叫葛慕來給你看看。”

    “不用,我沒病。”夏含秋看他這麼著急頓時覺得自己矯情了,“汝娘,你將吃的拿來,我再吃點。”

    “哎,哎,老奴馬上去拿。”同樣著急的汝娘滿口應下,前腳打後腳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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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12 AM

第103章 出路

    勉強又喝了半碗粥加半碗湯,不等她再為難自己,段梓易就伸手將她的碗奪了,什麼話都不說,眼底的心疼卻比剛才更甚。

    秋兒,其實可以更任性一些的。

    偏她比誰都不願給人添麻煩。

    夏叢進來時剛好看到丫鬟端了吃剩的吃食離開,那份量明明是沒動多少,再一看到好似又瘦了一圈的外甥女便皺起了眉,“還是吃不下東西?”

    “大舅,我無事,您不是在忙嗎?怎麼有時間過來?”夏家的旁枝遠親幾乎都遷過來了,畢竟這是往會亭城來,是往好的地方搬,他們還是挺願意的,這就忙壞了夏叢,要一一安置他們,還要和官面上的人交好,免不了要出去應酬,她已經有好幾日沒見著大舅了。

    夏叢只當她胃口不好是天氣的原因,想著再過一段時間天氣涼下來就好了,也就沒多說她什麼,他整日在外面跑,再清楚不過外面的情況,中了暑氣昏倒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了,含秋只是胃口不好已經算是症狀輕的了。

    “你別整日裡將冰塊往那邊搬,自己卻捨不得用,你顧好自己,顧好兩個老的就行了,其他人不用慣著。”

    夏含秋苦笑,她真沒虧待自個兒,是葛慕說她最近底子虛,不宜呆在太涼的屋子裡,換之為了她的身體著想,冰塊只用了平時的三分之一,但也比外面要舒服許多,和給足了冰的夏家卻是比不得的。

    大舅兩邊一跑,自然就感覺出來了。

    這可好,等大舅回夏家一說,她怕是平白要賺個好名聲。

    夏叢到底心疼她,也捨不得說她重話,說起正事來,“伏夫人剛才來過了,和我們商量原本打算大辦的親事簡樸些辦,前些日子爹也透露了這個意思,只是女方沒發話,我們也不好提起,現在倒正好合了心意,畢竟以現在的情況大辦不合適。”

    夏含秋並不覺得意外,伏家人並非只看重眼前看重虛名的人,不過,“大舅,我有個建議。”

    “你說。”

    “小舅成親那日在城主府周圍以伏夏兩家的名義辦上三天的流水席吧,要是平時也不過是吃上幾頓白食的事,可現在不一樣,旱情使得今年收成幾乎等於沒有,百姓怕是家家都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這時候這麼做不吝於雪中送炭,您覺得呢?”

    夏叢連連點頭,“好主意,兩家還能得個好名聲,夏家也能憑藉這件事在會亭站穩腳跟。”

    不止如此,伏夏兩家如此做,當以後兩家有何號召時效果一定會很好,不見得所有人都能記住一飯之恩,但是在心裡留個好印象卻是肯定的。

    “我這就回去和爹商量。”夏叢起身,走時還不忘叮囑,“好好養身體,多吃些東西,其他事少操心,天塌了自有高個兒去頂,別忘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不用事事都獨自去撐。”

    一直不曾插言的段梓易這會倒是露了笑,夏老太爺有句話倒是沒說錯,不管夏家人心裡有何私心,這兩個舅舅對秋兒確實是真有幾分關心的。

    “我大概要被大舅形容成大孝女了。”夏含秋歎氣,“二表哥肯定會來笑話我。”

    段梓易對夏德印象很好,性子跳脫,卻是真性情,可你要說他簡單吧,很多事情他其實看得比他父親還要透,卻愛揣著明白裝糊塗,對夏家的產業更是沒有半點野心,大概也是因為如此,夏琛也挺維護這個弟弟。

    夏家的人,好像每一代都有人挺懂得退讓比相爭更有利這個道理,上一輩是夏靖,小輩則是夏德。

    “我讓夏德跟著我如何?”

    夏含秋訝然,“你那麼看好他?”

    “他腦子活,以後輔助柏瑜再好不過,夏家的產業有夏琛就夠了,他走上仕途對夏家來說才是從根子上解決了問題。”

    夏家最大的問題便是身份太低,為了保住夏家的產業,每年不知要孝敬上頭多少銀子,就因為他們只是白身,和伏家結親改變了些許,可真正想讓夏家挺直腰杆不受欺負,還得夏家人有所作為。

    夏含秋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她沒想到換之會主動提起。

    又是因為她吧。

    “換之,你不用考慮我的立場,以後我自有辦法讓夏家興盛,亂世有許多機會……”

    “自是因為你。”段梓易毫不諱言,“不過也確實是因為夏德合適,就算他段柏瑜有天縱之才,一個人又能有什麼作為?夏家需要機會,我需要良才,真要算起來,還不知道是誰占了便宜,以夏德那性子,到了亂世絕不會乖乖的呆在家裡,與其到時他去了別的陣營,自然是放到柏瑜身邊更合適。”

    只看換之的眼神,夏含秋便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遂也不斤斤計較於此事,“二表哥確實是個不安份的,大舅雖然從來不說,可我看得出來他更偏疼二表哥,就像祖父祖母偏心小舅一樣,因為他們的退讓才讓家裡安寧,並且自己也爭氣,要是二表哥有個更好的出路,大舅肯定會很高興。”

    高興的何止是夏叢,眼前之人明明就高興得不得了,萎靡的精神都好轉了些,段梓易繼續不著痕跡的哄人,“最遲明年年初陽老便會來會亭,到時我讓陽老親自帶他,他雖然聰明,腦子也靈活,但是眼界歷練畢竟都還不夠,有陽老帶著會好些,你覺得呢?”

    “你都替他考慮好了,我哪裡還能說不好。”夏含秋眉眼間全是舒緩的笑意,“雖然說謝謝有些外道了,我還是得替二表哥謝謝你,換之,你有心了。”

    “等他真的有出息了你再謝我不遲。”

    “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整個夏家都得謝你。”說到這個,夏含秋想起了久未見面的小舅,“這都八月了,離大日子堪堪還有一個月,小舅怎麼還不回來,總不能真到成親那日才現身。”

    “無為道長算無遺策,日子既是他定的就不會有差錯,你安心等著就是。”段梓易拉著人起身,“該午歇了,回屋吧,一會我要出門一趟。”

    “這會正是最熱的時候,事情要是不急,你晚些再出門吧。”

    怕是秋兒自己都不知道這話裡有多少擔心之意吧,段梓易神情柔和,也不嫌熱的牽著秋兒的手不放,反倒更握緊了幾分,“好,我遲些再出去。”

    很快,伏夏兩家便商定了成親前後三日在城主府周圍大擺流水席,要花費的銀子不是個小數目,伏家提出由他們承擔一半,被夏家回絕了。

    夏家在這方面底氣足得很。

    比起這事,更讓夏叢頭疼的是流水席那三日所需的無數食材要怎麼準備,這天氣熱得過了頭,要是現在就開始採買,怕是不用到明天就會臭掉,可等到那幾日再去準備肯定又來不及。

    最後還是夏含秋出了個主意,東西現在就開始準備,買來後放進她和伏家的冰窯裡,放那麼些日子肯定比不得才買的新鮮,可總比到得那日卻沒東西下鍋要來得強。

    要準備的東西是海量,夏含秋將郭宅這邊一半的人手都借了過去,能幹的阿九更是擔了大任,臨時當起了那邊的大管事。

    夏含秋則在家裡當起了帳房先生。

    按理說夏家最不缺的就是帳房先生,可當夏叢見識過一回她比撥算盤還要快的心算能力後,他就將她放到了總帳房這個位置上。

    更知會妻子,凡是含秋過手的帳目不用盤算,需要多少銀子就給多少銀子,柯芸暗地裡倒也算過一回,可當結果出來,發現帳目上連幾錢銀子都合得上時,她便明白了夫君的意思。

    段梓易原本不想讓秋兒去為別人忙活受累,可當他看秋兒越忙氣色反倒越好,吃得也多了些,漸漸的也長了點肉後就不說什麼了,有時候安靜的陪著,有時候給她打個下手,兩人視線交匯時相視一笑便讓他覺得日子就算這麼枯燥的過也是一種樂趣。

    夏雨生看到幾回後心裡的那點擔憂倒也放下了,他依然對這個男人有防備,但是相信了這人男人對秋丫頭確有真心。

    他總忘了秋丫頭不是薇兒,不是他小瞧了從小嬌養的女兒,方方面面的說,薇兒拍馬都不及秋丫頭。

    “秋兒,給你這個。”段梓易從外面進來,遞給夏含秋一個四四方方的包裹。

    夏含秋放下筆邊揉著手腕,一看這形狀心裡就有了猜測,“驚世劫的九、十冊?”

    “對,我們自家作坊出的,你看看滿不滿意。”

    怎麼看著有點邀功的姿態?夏含秋打開包裹,因著換之的態度心裡也有了期待。

    鍛面的包裹解開後往兩邊滑去,露出裡面嶄新的還帶著墨香的書冊。

    只是一眼,夏含秋就有種將前面八冊全部重新印過的衝動。

    這個世界所有的書冊封面上都只有規規矩矩的一個書名,她之前用秋這個名字出過的書是,驚世劫同樣是。

    可眼前印入眼簾的,卻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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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7-22 11:12 AM

104章 曝光

    書名依然是最起眼的,字體墨黑加粗,可書名周圍圍繞著的幾個由線條勾勒而成的小小人物也絕不會被忽視。

    撫摸著上面一個個熟悉的小人,夏含秋滿臉驚喜,“你想出來的主意?”

    “喜歡嗎?”

    夏含秋猛點頭,喜歡,當然喜歡,自己構思出來的人物印在了自己的書上,哪能不喜歡。

    她從沒想過在這個落後的地方可以玩出這個花樣來。

    段梓易笑得有點得意,“匠人練了許久才能做成這樣,他們不熟悉這種技法,我看著還是不如你畫得好。”

    “已經很好了。”

    夏含秋打心底的覺得匠人了不起,這種小人圖不像是死板的字,橫是橫堅是堅,撇是撇捺是捺,這種小圖,每一根線條都是有弧度的,她真不敢相信從沒接觸過這種技法的匠師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畫得像模像樣。

    雖然還帶著澀意,雖然線條還不夠圓潤,雖然還太過死板,但是,真的很好。

    假以時日,他們一定會比她要畫得好。

    萬變不離其宗,她拍馬都趕不上專吃這行飯的人。

    段梓易一共帶來了八本書,兩冊各四本,這也是每次書印出來後夏含秋會自留的數量。

    一套送給瑩瑩,剩下的三套都私藏了。

    在書上摸了又摸,夏含秋只覺得心都是滿的,滿的有種都要溢出來的感覺。

    段梓易只是笑,看秋兒高興他就歡喜。為她私底下做得再多都覺得值。

    “你們倒是快活。”門口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夏含秋太過高興沒有注意到,段梓易則是沒放在眼裡,“看你們這樣我真嫉妒。”

    夏德臉上是真有嫉妒之情。他都有些後悔不該不聽娘的,要是早有美人在懷,他不也快活?

    又一想,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和他有話說的,含秋表妹天底下只得一個,可惜被人定下了,不然他真的挺願意親上加親。

    “二表哥怎麼來了?”邊說著,夏含秋邊將手中的書放回原處想重新包起來,她無意透露朱厭就是她。

    如果她碰上的是別人,也就讓她如願了。可惜她碰上的是不按理出牌的夏德。在親近的人面前。他從不管那些個規矩。

    幾步上前探著脖子一看,喲,不得了。驚世劫哎,不就是最近燃著燈也要看到半夜的那本書嗎?

    可是這封面怎麼不一樣?

    想也不想的長手一伸拿走最上面那本,在夏含秋對面席地而坐,再一細瞧,第九冊?書肆裡不是只出到第八冊嗎?他還在想這個朱厭真可惡,怎麼也不寫完了再印出來,看一段就要停下來等,這不是存心讓人難受嗎?

    頭一回見著著書人這麼幹,偏偏還勾著不知多少人心魂,心甘情願的等。

    再一想。現在書肆裡都還沒有的第九冊卻在他手裡……

    夏德心思多活絡一人,眼神在表妹和准表妹夫的身上來回掃了幾個來回就徹底落在表妹身上。

    含秋表妹雖然表現淡定,但是眼神中卻帶有一絲緊張,手指頭都絞到一起去了,和那個神情自自在在的人明顯不同。

    這個朱厭是誰顯而易見。

    “真沒想到啊表妹,你還有這本事,一開始沒見到你只聽說你的事的時候我也只覺得你挺有膽氣,見面後吧,覺得你比想像中還要有本事,當時我就想,有個這樣的表妹,真給我長臉,而現在……”

    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書,重又看向對面的人,夏德伸出大拇指,“依然給我長臉,你比表哥我強,不,你比大多數男人都強。”

    被親近的人認可,夏含秋不可能不高興,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得意,長久的錦衣夜行,幾人可做到?

    “表哥,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我說有就有。”夏德這一刻異常霸道,“我自識字後看過許多書,可要麼就字字句句全是教條,要麼就死板的說著他自認為的道理,要麼就拐著彎的自我吹噓,有價值的書自然也有,但是沒有一本書能讓我印象這般深刻,驚世劫裡有太多讓人心朝澎湃的地方了,他們相互扶持的感情,他們遭難時的堅強,他們面對敵人時的悍不畏死,他們不得不捨棄一些東西時的悲傷……但是這些都不是這本書最出彩的地方。”

    手指輕扶過書面上驚世劫三字,夏德的態度幾乎是溫柔的,“含秋,這本書最出彩的地方是在你手中建立起來的這樣一個全新的世界,我想,只要看過的人沒人不嚮往。”

    故事一開始寫的是一群生活安逸,只知闖禍玩樂的年輕人和另一個群體起了衝突,不管是語言還是態度都是任性之極,最後更是要動起手來。

    看的時候他就想,又不是大貴族,更不是皇室中人,他們明明只是一群普通人,充其量也就是生活寬裕些,就和他們夏家一樣不缺銀子花。

    可這樣身份的一群人卻活得那般肆意,他覺得不可思議,也生出羨慕之心,若是可以,他多想活到書裡的這個世界裡去。

    就在他以為故事會就這樣順延著發展下去,但是在這時卻突然來了個大轉折,地面上突起震動,遂不及防,所有人幾乎都跌倒在地,僥倖還站著的兩人恰是雙方的領頭,而他們之所以能站著,是在地面震動的那一刻下意識的互相攙了一把。

    就是這互相之間的一攙就攙出了感情,為以後的攜手前行埋下了伏筆。

    震動一波接著一波,一波比一波強,到最後,地面裂開了。

    沒人想到情況會惡化至此,不少人跌落不知有多深的地底喪命。

    起衝突的雙方加起來也就十三人,這時候哪還記得剛才是因為什麼起的衝突,兩個頭領有志一同的領著人找可以庇難的地方,也僥倖找到了。

    可他們心底卻並不輕鬆,眼看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隕落,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變成吃人的地方,這時候,他們開始擔心平日裡從沒關心過,不管他們如何頂撞態度如何惡劣依舊愛他們的親人,他們不敢奢望他們的家這時候還是安全的,可他們再擔心也不敢動彈。

    他們不能在不知父母親人是否安全的情況下讓自己丟了性命。

    直到這時候,他們才知道他們曾經有多幸福。

    就在夏德以為故事是要在這裡開始延續時,哪想到這才只是個開始。

    朱厭用事實告訴看客,災和難從來便是結伴前來的。

    就像敵人預知了這一刻,在等著這一刻一般,天災剛停,他們便發難,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丟下無數人的性命還是節節敗退。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民尚未亂,官便先亂了。

    一大批只知享受無作為的官員憑著身份之利開始囤積糧食等所有戰略物資,人為的讓國內越加緊張。

    更有人趁勢作亂……

    故事從這裡,才是真正開始。

    前面八冊已經將故事架構全部鋪開,看客也基本明瞭,故事開頭起衝突的那一群年輕人才是書中主角。

    而雙方的領頭人則是主角中的主角。

    這個故事就算寫到第八冊也是以災難為主,劇情並不輕鬆,更無纏綿的情愛,但是卻不讓人覺得灰暗難以接受,反而緊緊揪住了看客的心,翹首以盼後面更精彩的部分。

    若是放到現代,這就是個爛大街的俗套故事,可在夏含秋現在所在的世界,這個故事新穎得讓許多文人也偷偷遣人來買,讓夏德這般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年輕人豎大拇指,更讓那些閨閣千金在聚會時不再攀比首飾華服,而是認真討論起了書中人物。

    開篇的時候朱厭將那個世界描述得太美好,人人講究平等,百姓敢對官員說不,官員做惡時有本事的百姓還能找著證據將人拉下馬……

    這樣的世界對大家有著太大的誘惑。

    夏德從來都覺得盛名之下有真本事的沒幾個,可對這個聲名不顯的朱厭卻很有好感。

    要寫出這樣一個美好的世界必需得心靈美好,心中藏滿齷齪的人是寫不出來的。

    書中人物個個都充滿朝氣,這是年輕人獨有的,他想像過神秘的朱厭也許是個和他一樣的年輕人,可他不敢想像,究竟是怎樣的人家才能養出這樣乾淨的人。

    故事中沒有貴族和皇室,有最高統治者,下面是一眾官員,故事以普通百姓為主角,他猜朱厭可能是個平民百姓,只有百姓,心裡才會有那樣美好的嚮往。

    可是他從不曾想像過,朱厭會是個女人!

    這個女人還是他的表妹!

    “怎麼辦,我想去街上吼一嗓子,朱厭居然是我表妹!”

    自知就算她不承認也瞞不過去了,夏含秋乾脆默認,將第十冊也從包裹中抽出來遞給他,“喜歡就拿去看。”

    夏德迅速接過,心情因著含秋的淡定慢慢平復下來,“不想被人知道?”

    “恩,知道了麻煩多,不管是追捧還是被文人仰慕或是貶低都麻煩,現在這樣就挺好。”

    夏德到底是夏家人,天生就有做生意的腦子,馬上想到其中關鍵,“這書是哪個作坊印的?我馬上去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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