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西子情 -【紈絝世子妃】《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2:48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三章 特意等你

    但說花落一句話讓雲淺月又羞又惱,撂下一句狠話向容景的馬車施展輕功而去。舒殘顎副不多時來到車前,她一把扯開簾幕,果然見容景坐在車裡,她惱怒地瞪著他,吼道:「容景,看你幹的好事兒!」

    容景正在閉目養神,聞言緩緩探出身子看向雲淺月,見她一臉惱怒地站在車前,臉色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通紅,他眨了眨眼睛,溫聲詢問,「你不過在雲霧山上待了半夜而已。怎麼這麼大的火氣?我幹了什麼好事兒?」

    雲淺月伸手指指自己的脖頸,羞怒道:「你看看!」

    容景順著雲淺月手指的方向看去,見她脖頸上依然殘留著紅粉痕跡,尤其是此時太陽已經升高,萬丈光芒落下,她纖細雪白的脖頸上的紅粉痕跡更加明顯,他心神一蕩,看著雲淺月的目光變得溫柔無比,笑著道:「哦,原來你說的是這個,的確是我幹的好事!」

    「你現在就給我弄沒了,快些!」雲淺月命令容景。

    「弄不沒!」容景搖頭。不但弄不沒,他還想多種些。

    「你不是很能嗎?無所不能嗎?連這個都弄不沒?」雲淺月眼睛冒火地看著容景溫柔的笑臉,將他的心思看盡眼底,她想一拳揍他臉上,想著打人不打臉,尤其是這張賞心悅目的臉,頓時改為用腳踢,可是此時他坐在車上也踢不到他的腿,只能惱恨地踹了馬車一腳,氣怒道:「必須弄沒。」

    「真弄不沒!」容景搖搖頭,見雲淺月看起來真的很氣,笑著道:「要不你將我脖子上也弄上痕跡?這樣我們就公平了!」

    「做夢去吧你!」雲淺月恨恨地看著他,她可做不出這麼無恥的事兒!

    「那怎麼辦?要不你將我扒光了吊到城門上去?讓你解解氣如何?」容景笑問。

    「這個主意不錯!」雲淺月忽然突破雲霧笑了。

    「那還不快些上車,我們趕在午時之前回城,到時候城門的人最多,也能讓你解氣。」容景笑看著雲淺月對她伸出手。

    「好!」雲淺月將手放進容景手裡,借勢跳上了車。

    簾幕落下,遮住了容景一張溫潤含笑的玉顏。

    絃歌有些無語地揮動馬鞭,停駐了許久的馬車調轉馬頭向京城駛去。不知道該說他家世子太黑,還是該說淺月小姐太好哄。不過他私心想著只要二人不鬧翻打起來他就會很滿足。因為他們要打起來,遭苦受難的絕對是侍候世子身邊的他。

    雲淺月剛一上車,就被容景順勢一拉拽進了懷裡,低頭吻了下來。

    雲淺月這回反應靈敏地用手擋住嘴,瞪著容景,「上癮了是不是?」

    「嗯,被你猜中了!」容景誠實地點頭。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又好氣又好笑,「給我老實些,讓我從京城跑到雲霧山來丟人,你也真有臉!」

    她自然不會將容景扒光了吊到城門上去。只不過是被花落一句話弄得抹不開面子而已。又想到她拿著夜明珠在七人面前將自己照了一夜還面不改色地聊天就想去撞牆。

    「雲霧山迷霧重重。別人都看不見你,不丟人!」容景笑著道。

    「丟人都丟到我娘那去了!還叫不丟人?給你的夜明珠。」雲淺月推開容景,將錦盒扔進他懷裡。她恨死這個夜明珠了!

    容景接過夜明珠,看著雲淺月羞怒的小臉輕笑,「正巧讓咱們母妃看看,知道她的女兒長大成人了!可以行周公之禮了。」

    「你滾!」雲淺月一腳踹向容景,羞憤地罵道:「真不知羞恥!」

    她從來知道容景毒嘴毒舌,還不知道他居然還有賣乖討好油嘴滑舌的一面!

    「好痛!」容景悶哼一聲,眉頭結在一處,「你踢到我胳膊的傷口了!」

    雲淺月一驚,果然見剛剛踹的位置似乎擦到了他胳膊,她連忙湊上前拉過他胳膊,緊張地道:「快看看,怎麼樣了?誰叫你不躲開了?我剛剛那一腳的勁可是很大。」說話間,她已經撩起了容景的衣袖,胳膊完好,沒見到裹著娟帕,她一愣,抬頭看向容景,見他正柔柔地笑看著她,她頓時恍然,大怒道:「這明明是那只好胳膊,你居然騙我!你這個……」

    容景忽然伸手將她抱住,按在懷裡,俯下頭準確無誤地吻住她的唇,雲淺月未說出口的話被吞了回去。

    容景的唇此時溫暖柔緩,而雲淺月因為在雲霧山待了半夜,渾身都是涼氣,連唇瓣都是清清涼涼的,不過沾染了霧色和山頂清晰的氣息,她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清透的香氣,讓容景本來打算淺嘗輒止的吻變成纏綿的深吻。

    雲淺月由開始的惱怒變成又氣又笑,後來變成渾身發軟,急促喘息。

    許久,容景放開她,唇瓣貼在她唇瓣聲音暗啞地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古人誠不欺我。我才僅僅半夜未曾見你,便已經如隔三秋了。怎麼辦?」

    「涼拌!」雲淺月喘息著道。

    「涼拌是怎麼個拌法?你教教我!」容景低聲問。

    「涼拌就是……」雲淺月一下子被問住了,憋了半響才吐出一句話,「就是用涼水泡浴!」

    「這樣管用?」容景挑眉。

    「嗯,管用!」雲淺月想著一般男人一旦獸性大發還沒女人的時候不都是用涼水沖涼嗎?她覺得這個混蛋真該用涼水洗洗腦子。

    「不行!染了風寒怎麼辦?」容景似乎認真地尋思了一下,最後搖搖頭,抱緊雲淺月的身子,低頭嗅著她身上的幽香,喃喃地道:「只要抱著你就好了!」

    雲淺月無語。容景果然是容景,沖涼是傻子的行為!

    「昨日在山頂可有收穫?」容景掬起雲淺月一縷青絲,笑問。

    「嗯,有!」雲淺月想著何止是有收穫,簡直收穫大了!她抬眼看著容景,奇怪地問:「你不是迎接七皇子回京了嗎?怎麼又跑來這裡?難道你讓七皇子自己回去了?自己卻又返了回來?」

    「沒有!我將七皇子迎進城,並且一路迎接進了七皇子府。想著你沒有騎馬,雲霧山距離京城百里,到時候你下了山怎麼回來呢?索性也無事,就又出城來接你了!」容景道。

    「嗯,還算夠男人!」雲淺月心裡有小小的感動。如今她有武功,一路施展輕功行走百里以她如今的內力來說自己走回來應該也不算什麼。不過容景有這份心還是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被人寵著的女人,從心裡就覺得歡喜。

    「這就感動了?」容景笑著挑眉。

    雲淺月哼哼了一聲,自然不承認,「一件小事而已。有什麼可感動的?」

    容景輕笑,低頭在雲淺月唇瓣又啄了一下,也不點破她,「好!沒感動!那我問你可累?可困?可是想睡覺?」

    「嗯!困著呢!」雲淺月早先沒覺得她身上涼,如今躺在容景懷裡才對比出她身上涼氣很重,她動了動身子,想從容景懷裡退出去,「你別吵我,讓我好好睡一覺。」

    「我和你一起睡。」容景順勢躺下身子,還和昨日一般,將雲淺月圈在懷裡。

    雲淺月彷彿習慣了容景的動作,不再說話,頭枕著他那只完好的胳膊,閉上眼睛。

    容景也同時閉上了眼睛,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絃歌特意放慢趕車的速度,馬車緩緩而行。暖陽打在漆黑的車廂簾幕上,沉香木因為陽光散發出青黑色光芒。

    一路無話,雲淺月被溫暖包裹,睡得極為香甜。容景呼吸輕淺,同樣睡意極好。

    兩個時辰後,馬車一路沒有任何阻攔地進了城。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聲將雲淺月吵醒,她眼睛似睜非睜間聽得大街上傳來隱隱的談論聲。期間多次提到「七皇子」的字樣。她仔細聽了片刻,大多是在說七皇子豐神俊朗之類的話,又說若是景世子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話,那麼七皇子就僅次於景世子……

    她聽了半天,重新閉上眼睛。

    容景卻彷彿一直睡著,什麼動靜也沒有。

    馬車徑直回到榮王府。

    絃歌剛停穩車,榮王府大總管容福的聲音就急急傳來,「世子,您終於回府了?」

    容景睜開眼睛,並沒有立即出聲。

    雲淺月伸了個懶腰,想著即便再好的馬車也是馬車,用來睡覺也沒有床舒服。

    「大總管,何事?」絃歌開口詢問。

    「宮裡一清早就派人傳來話,說因七皇子回京,皇上龍心大悅,為了給七皇子接風洗塵,在御花園擺了宴席,午時開宴。皇上請世子也進宮赴宴。」容福話落,又補充道:「宮裡來的人特意強調了,說世子昨日深夜迎接七皇子辛苦,請世子務必進宮!」

    雲淺月想著這老皇帝對七皇子當真重視。

    「嗯,知道了!」容景淡淡應聲。

    「淺月小姐可否在車內?」車外又傳來雲孟的聲音。

    雲淺月沒想到雲孟也等在榮王府,她點點頭,應了一聲,「嗯!」

    「剛剛宮裡也來人去了咱們府裡,請淺月小姐也入宮赴宴。」雲孟道。

    雲淺月伸胳膊的動作一僵。她也進宮?她看向容景。

    容景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雲淺月起身坐了起來,伸手去挑簾子,容景忽然伸手擋住她,她回頭看向他,他拿過面紗給她蓋在頭上,她眼皮翻了翻,容景鬆開手,她才繼續挑開簾子看向外面。

    只見榮王府大門口不止站著榮王府的大管家容福和雲王府的大管家雲孟,還有一個和她一樣同樣帶著面紗的女子。女子的面紗不像她一樣蓋在頭上,而是繞過耳後蒙在臉上,面紗也不如雲淺月的薄能透物,而是稍厚,看不到模樣,但看身形和衣著打扮正是文如燕。

    雲淺月看著文如燕挑了挑眉,她為了遮掩脖子上的痕跡帶了面紗,而文如燕為了什麼呢?她想起葉倩那日的話,讓她的那些小可愛去喜歡文如燕,這大約就是她被喜歡出的結果,她笑了笑。

    文如燕此時也看到了雲淺月,露在外面的一雙美眸露出惱恨之色。

    雲孟見雲淺月蓋著面紗一愣,又道:「宮裡來的人傳的話也是和給景世子傳的話一樣,說請您務必進宮。皇上說那日將你嚇壞了,這次借七皇子的接風宴給您補償一下。」

    補償?指不定打什麼主意吧?雲淺月不吃這套,搖搖頭,有些虛弱地道:「那日著實嚇壞了,我如今身體虛弱,昨日娘親忌日去給她燒紙也讓我心中難受,如今如今渾身都不舒服,就不進宮了!孟叔,你派人去宮裡回一聲吧!」

    「這……皇上要去淺月小姐您務必去,您不去的話豈不是違抗聖旨?」雲孟看著雲淺月,在她提起她娘的時候臉色也有些感傷。

    「不過是七皇子的接風宴而已,我實在難受不想去。皇上姑父也不能不近人情不是?再說他也應該是知道昨日是我娘親的忌日。你放心,皇上姑父不會怪我的。就派人去宮裡說一聲吧!」雲淺月擺擺手。

    雲孟見雲淺月看起來真的很難受的樣子,想著她如今蓋著面紗大約是給王妃燒紙哭得傷心不能見人,點點頭道:「那……王妃忌日小姐傷心,難受些也是應當。既然小姐難受那就不必去了!老奴親自去宮裡說一聲吧!」

    雲淺月點點頭,「嗯,你親自去一趟最好不過!」

    「那小姐好好休息,也不要過於傷心,否則王妃在天之靈見小姐為她傷心也會傷心的。」雲孟勸慰道。

    「好,多謝孟叔,我知道了!」雲淺月點頭。

    雲孟不再說話,轉身離開了榮王府門口。

    雲淺月見雲孟離開,回頭看向容景。

    「你先回紫竹苑吧!我自己進宮!」容景看著雲淺月,眸光溫暖,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昨夜你在雲霧山受了半夜涼氣,今日回去後去溫泉池泡泡,驅除寒氣,免得傷身,若是傷了身子還要我幫你調理。」

    雲淺月想著容景真婆媽!不當她奶奶真是可惜了!應了一聲,輕身跳下了車。

    簾幕落下,容景似乎笑了一下,對絃歌溫聲吩咐,「去皇宮!」

    「是!」絃歌調轉馬頭,馬車離開了榮王府門口。

    雲淺月抬步當進自己家大門一般向榮王府內走去。

    榮王府大管家容福躬身給雲淺月見禮讓路。不管外面如何私下談論,但榮王府上下無論是明處,還是暗處,都無人敢談論一句世子和淺月小姐的關係,他畢竟是侍候容老王爺的老人,也是看著容景長大的,容景從大病後一直對榮王府所有人冷淡,對外界也是疏離冷漠,偏偏對著淺月小姐親近,尤其還讓淺月小姐第二次住進連老王爺都不讓踏足的紫竹苑,他心中自然明白世子怕是對淺月小姐上心了,只有對一個人上心才會做出一些超乎尋常的舉動。

    文如燕見雲淺月大搖大擺走進去,她也立即抬步向裡面走去。

    「文小姐請留步!」容福攔在文如燕面前。

    「你攔我做什麼?為什麼她能進去你不攔,而偏偏攔我?」文如燕惱怒地看著容福。她今日必須要見到容楓不可,從那日之後容楓根本就沒去文將軍府。她等了兩日已經受不住了,所以今日特意來榮王府見容楓,不想卻被擋在了門外,說楓公子吩咐不見客。本來她正想著怎麼樣才能尋個說法進去,沒想到見雲淺月居然乘坐了景世子的馬車回府,而且還一句話不說當進自己家門一般大模大樣走了進去,這種明顯就是不同的對待讓她心中氣惱不已。

    「雲小姐,如今淺月小姐客居在榮王府,她自然能進去!」容福客氣地道。

    「她能客居我也能客居!」文如燕見雲淺月根本理都沒理她,見容福攔住她頭也不回,不由更是惱怒。

    「您可不行!榮王府不是什麼人都能住進來客居的。」容福搖頭。

    「那雲淺月為什麼可以?」文如燕忍著怒意問道。

    「淺月小姐身體極度虛弱,需要我家世子幫助調養身子。而我家世子如今有傷在身,不能來回奔波在榮王府和雲王府之間。所以只能淺月小姐住進榮王府了。」容福解釋道。

    「宮中那麼多太醫不用,偏偏用景世子,我看她是對景世子有所企圖吧?」文如燕故意說得很大聲,就是為了讓雲淺月聽到。

    容福臉色立即沉了下來,警告道:「文小姐慎言!」

    文如燕也知道自己這話不該說,畢竟站在榮王府門口搬弄景世子是非可不是什麼明智行為,但她心中就是不甘,尤其是雲淺月在武狀元大會對皇上請旨賜婚要嫁給容楓,如今卻日日和景世子廝混在一起,若是容楓對雲淺月不好她還不會理會,但偏偏容楓那日扔下了她卻將雲淺月送回府,她聲音低了些,對容福道:「我說的又沒錯。宮中多少太醫不用,景世子又受傷,她還偏偏用景世子,這明擺著是對景世子……」

    「文小姐,我家世子給淺月小姐調理醫治身子可是皇上的聖旨,難道你這是在質疑皇上的聖旨?」容福沒見過這麼不知趣的女人,冷冷打斷她的話。

    「皇上的聖旨?」文如燕一驚。

    「前兩日在午門外葉公主施咒之時,診斷出淺月小姐身體虧損甚重,皇上托付我家世子盡力將淺月小姐醫治好。文小姐認為太醫院那些太醫的醫術能好過我家世子的醫術?」容福看著文如燕,隔著面紗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冷著臉道:「我家世子為救准太子妃秦小姐而受傷,不能來回奔波雲王府,淺月小姐身體虛弱,也不能日日來回奔波榮王府,所以世子就想了個兩全的辦法,將淺月小姐請進榮王府客居了。」

    文如燕立即噤了聲。

    「不過這似乎不是文小姐該過問的事情。我家世子和淺月小姐如何也不是文小姐能置寰的。老奴給文小姐解釋完全是看在文大將軍的面子上。還請文小姐以後謹言。有些話當說,有些話不當說文小姐當該清楚。否則禍從口出!今日這話是被老奴聽見了,老奴可以當做什麼也沒聽見,若是這話傳進我家世子耳裡。文小姐可以想想我家世子大概會教以後如何慎言。」容福看著文如燕警告道。

    文如燕身子一顫,腳步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老奴聽說文小姐受了風疹,還是回府休息為好!」容福不再理會文如燕,向府內走去。

    他剛一進去,榮王府的侍衛連忙過來關門。

    「容大管家!等一下!」文如燕見容福進府,連忙出聲。這回語氣軟了三分。

    「文小姐還有何事?」容福停住腳步看著文如燕。

    「我……我想見楓公子一面,勞煩大管家,讓我進去見他一面可好?或者說您去稟告一下,讓楓公子出來與我一見。」文如燕祈求地看著容福。

    「文小姐,這恐怕不行!」容福搖搖頭。拒絕的很是乾脆。

    「大管家,小女子剛剛多有得罪,還忘大管家見諒。求您讓我見楓公子一面,我實在是有事情想要見楓公子。」文如燕急聲道。

    容福看著文如燕,歎了口氣,「不是老奴不幫你,實在是楓公子早就吩咐不見客。剛剛你來的時候已經有人去稟告過了,楓公子說誰也不見。」

    「他……他知道我來了?也不見?」文如燕一雙美眸有些濕,哽咽地問。

    「如今楓公子正在閉關研習武藝。你也知道,他和染小王爺二人的武狀元大會還沒分出勝負呢!如今是事情頗多,皇上給耽擱下了,但指不定哪日就會繼續進行,楓公子可不能分心。楓公子如今回京以後就在京城住腳了。文小姐要想見楓公子也不急於一時半刻。」容福有些不忍心,看著文如燕用面紗蒙的嚴實的臉道:「文小姐如今還是將自己的風疹養好才是重要。否則即便楓公子見了你如今的樣子,也怕是不喜。」

    文如燕一怔,她急於見容楓,倒是忘記自己臉上的風疹了,連忙驚醒,點點頭,很是感激地道:「多謝容大總管,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府,改日等楓公子有空了我再來!」

    「嗯!文小姐慢走!老奴就不鬆了!」容福點頭。

    文如燕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不出片刻馬車離開榮王府大門口向文大將軍府而去。

    容福想著這文小姐在京中大家閨秀中的傳言口碑不錯。據說知書達禮,可是女人嘛!一旦癡情了,就會變得不明智。在他看來楓公子對文小姐根本就無意。別說是文小姐,這京中的諸多小姐都無意。依照那日楓公子親自將淺月小姐送回雲王府看,八成楓公子對淺月小姐是有心的,可惜偏偏他家世子也對淺月小姐有心。不過這些事情都不是他能管的,他在榮王府好幾十年也看明白了一些事情。做好一個奴才的本分就好。

    文如燕離開後,榮王府的大門緊緊關閉。

    雲淺月自然知道文如燕來榮王府是來見容楓的,她想著有些女人啊!一旦喜歡上男人,就會犯傻。文如燕如今心裡大概將她當做情敵了。雖然有武狀元大會她請旨賜婚那一筆來說,被人當做這個情敵不冤枉她,但還是覺得有些無奈。大約誰也不想被別人嫉恨著。

    雲淺月無奈地笑笑,一路從前院穿過向紫竹苑走去。

    今日的榮王府比她昨日隨著容景走出來時候熱鬧一些,昨日她一路幾乎沒見到人,今日倒是遇見不少,但一個個看起來對她望而卻步,避而遠之。有些躲不過的就誠惶誠恐地見禮,隨著她走過,所過之處人人噤若寒蟬。她想著如今與她第一次來榮王府真是不同了。那時候人人都對她好奇打量,如今不知道是容景治家有方,蒙了眾人的眼睛堵了眾人的嘴,還是她看起來如今比較可怕!

    她也懶得再想,懶洋洋地向紫竹林走去。

    穿過前院的廊柱,一眼就見到那座碧湖吊橋的亭子上站著一個人,那人長身玉立,白衣蕭衫,雖然是背對著身子而站,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正是文如燕想要見的容楓。她沒想到在這裡看到容楓,腳步一頓。

    容楓這回轉過身來,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看到了容楓的臉,涼亭遮住了打在他身上的陽光,他站在碧湖涼亭內,湖水和紫竹林為背景,白衣如雪,乾淨出塵,說不出的清秀俊逸。她看著他與容景有三分相像的臉,想著若沒有容景,她大約是會喜歡上容楓的,雖然如今也喜歡,可是對容楓的喜歡和她喜歡容景是不同的。喜歡容楓是單純的喜歡,不含一絲雜質,就像容楓說的,他們是親人,而喜歡容景則不同,包括了太多她身心內在的能讓她心跳加速血液加快流轉的複雜因素。

    容楓看著雲淺月臉上的面紗,忽然挑了挑眉。

    雲淺月因為內功如今精深,清晰地看到了容楓臉上細微的表情,她臉一紅,暗罵了一聲容景混蛋,躊躇了一下,抬步走了過去。

    上了涼亭,雲淺月站在容景面前,見他還看著她的面紗,輕咳了一聲開口,「你怎麼站在這裡吹風?剛剛我回來時候在門口看到文如燕了,她似乎是來找你的。」

    容楓收回視線,臉上細微的表情也消失不見,點點頭,語氣雖然淡,但不失柔緩,「我知道她來!不想見她。我知道你回府了,是在這裡特意等你的。」

    「等我?」雲淺月看著容楓。

    「嗯!」容楓點頭。

    「是不是有事情?來,我們坐下來說!」雲淺月轉身坐在涼亭的玉石凳子上。這裡清靜,方圓幾丈遠都不能藏人,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

    容楓坐下身子,看著雲淺月,似乎猶豫了一下問道:「七皇子回京了,你可是看到他了?」

    雲淺月一愣,她就想著容楓找她什麼事情呢?原來是關於七皇子的!她點點頭,又搖搖頭,「也算是見到了,也算是沒見到。」

    容楓疑惑地看著雲淺月。

    「昨日容景去接他,我在馬車中沒出去。倒是聽他說了幾句話!」雲淺月想著她和七皇子到底是什麼關係?看起來很好很親密,但到底親密到什麼地步?怎麼也不會是已經私定終身了吧?若她自己不是雲淺月也許會這樣想,但此時知道雲淺月根本就是她自己,她覺得依照她自己內心冷情來說不太可能。她不會輕易對一個人動心的。

    「居然是這樣!是不是因為世子的原因,你才沒見到他?」容楓輕聲問。

    雲淺月點點頭。容楓是一個心思很細的人,通過幾面和幾次事情,自然知道她和容景如今算是兩情相悅的關係的。既然他這麼問,她自然不會騙他說不是。另外容楓雖然對她說是親人,但藏著的比親人要深的那種感情她能感覺出來,既然她回應不了他,還是就定在親人上比較好。容楓既然能這樣問出來,心裡也是比誰都清楚明白以後他們僅是親人而已。

    「我未曾想到那日將你送去雲王府之後不過兩日時間你就和世子有了如今這般關係……」容楓看著雲淺月蓋著面紗的臉,涼亭有湖水的風吹來,她面紗飄動,隱隱脖頸上有斑斑紅粉痕跡露出,他自然明白那是什麼。頓了頓又道:「若是知道的話,我那日就該告訴你,你和七皇子以前……」

    雲淺月認真地聽著,雖然她不強求知道失憶以前的事情,但若是有人和她說,她還是願意聽一聽的。尤其是關於七皇子和她。

    可是容楓又再次頓住,猶豫了片刻避開敏感的話語,又道:「如今你失憶了,才將七皇子也忘了,其實你和七皇子……你們昨日既然未見到,七皇子如今大約還不知道你失憶了……」

    雲淺月看著容楓蹙眉,他斷斷續續說了好幾句話,偏偏錯過了她想要聽的話。她見容楓又住了口,且面色神情猶豫不定,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想說又躊躇的模樣,她無奈一歎,「容楓,你若是想告訴我的話,就好好對我說,若是不想告訴我的話,那就不必說了。你這副樣子,我不止聽得難受,就是看著你臉上糾葛的情緒也替你難受。」

    容景抬眼看著雲淺月。

    「算了,你不必說了!」雲淺月忽然擺擺手,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以前的我是以前的我,如今的我是如今的我。若是一輩子可以分成兩輩子的話,那麼我失憶前就是過的上輩子,如今失憶後一切重新開始,如重生一般,前塵往事盡忘,過的就是這輩子。」

    容景一愣。

    雲淺月又緩緩開口,聲音雖輕但清晰,「不管我和七皇子以前有過什麼,或者和七皇子的關係比我如今和容景的關係還要親密,或者別的什麼關係。但我如今和以前不同了不是嗎?如今七皇子即便站在我面前我大約也是對他陌生的。那麼又何談其他?」

    容楓繼續怔愣地看著雲淺月。

    「我發現我是真的喜歡容景的,這種喜歡不是單純的喜歡。而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前兩日若不是因為七皇子給我的信,我想我大約還意識不到對容景已經是喜歡的。如今我為他喜而喜,為他惱而惱,為他憂而憂,為他怒而怒,為他救秦玉凝吃醋,為他受傷心疼,為他對我做一切不合乎禮數不符合君子的行為不反感,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喜歡?」雲淺月問容楓。

    容楓微怔過後臉色閃過一絲黯然,但隨即隱去,點點頭。

    「所以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雲淺月肯定地道。想著這也許對七皇子不公平,但是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公平可言。她不能因為失去記憶之前和七皇子有關係,就抹殺掉她失憶後對容景相處和發生的那些事情以及對他喜歡,況且也抹殺不去。

    容楓看著雲淺月,雖然隔著面紗,但他依然能從她言語和週身氣息上感受到那是一種極其清醒的認定。忽然覺得自己的憂心和糾葛在她面前變得微不足道。他抿了抿唇,輕聲道:「可是你想過沒有,萬一見到七皇子之後你想起了什麼,或者恢復記憶之後怎麼辦?」

    容楓想說的是那時候你還能如此對七皇子近乎冷情的理智嗎?還能這樣說嗎?

    雲淺月一愣,有片刻的沉默後,她淡淡道:「我會隨著我的本心而走!」

    容楓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淡淡一笑,「我雖然對任何事情都無所謂,但對感情一事從來就認真。如今我喜歡容景是真心的,那麼等到哪一日恢復記憶後,我若還喜歡他,自然也會隨著本心而走。若是……」她頓了頓,歎道:「對於未發生的事情,會有多種可能,我不做設想,免得自擾。」

    容楓沉默。

    雲淺月看著容楓,忽然輕笑,湊近他看著他俊逸的臉唏噓地道:「你看看你,愁苦著一張臉,好像是誰欠了你銀子不還似的,不用為我擔心,有一句話叫做『車到山前必有路。』,沒路也能走出一條路來。怕什麼呢?讓老皇帝廢除祖訓那麼大的事情我都做到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容楓臉色稍微緩和一些,無奈一歎,柔緩地道:「只要你能好我就滿足了!」

    雲淺月再次動容,容楓真好!雖然他話語不多,但是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能感受到他深厚的情意。不知道她和他有著怎樣相依為命的一段經歷。見他還是有些愁容不展,她揶揄地笑道:「還有一句話叫做『皇帝不急太監急。』,容楓,你難道想成為太監?」

    容楓終於露出輕鬆一些的笑意。

    「你今日是不是特意等我只為了說這一件事情?還有別的事兒嗎?」雲淺月見他笑了,也鬆了一口氣,笑著問道。

    容楓搖搖頭,「沒有了!」

    「那你從來京城除了參加武狀元大會外,如今平日都在做什麼?」雲淺月問。

    「我每日半日時間在房中修習武功,半日時間在讀世子安排的兵書,還有熟悉兵部的文案。」容楓道。

    「熟悉兵部的文案?」雲淺月揚眉,「這兵部的文案是什麼人都能看的嗎?」

    「世子有辦法,我這些日子看的的確是兵部的文案資料!」容楓道。

    雲淺月眨眨眼睛,想著兵部的文案雖然不准洩露外傳,但容景的手段的確沒有什麼弄不到的。容楓武功這般好,老皇帝若是等他和夜輕染一決勝負之後會給他安排職務大約也就是兵部了!容景真是未雨綢繆!她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感興趣地八卦道:「我知道你住在翠華軒,聽說還有京中幾個府邸的小姐也被請進了翠華軒客居?」

    容楓面色露出一絲不自然,看著雲淺月頗為感興趣的眼睛,語氣微帶些惱意和沉悶地道:「那是武狀元大會後世子安排的!我除了見到了文大將軍府的小姐外,再沒見到別人。如今那些女子早就回府了!」

    「容景?」雲淺月挑眉。

    「嗯!」容楓臉色難得地有些陰鬱,「就在武狀元大會你向皇上請旨賜婚要嫁給我的第二日!」

    雲淺月恍然大悟,想著容景真是黑心。拉著她去醉香樓吃飯,將他和她傳得沸沸揚揚,又在府中容楓的翠華軒請了京中的小姐進進出出客居。她看著容楓難得陰鬱的臉有些無語。

    「世子對你當真是上心的!他從來不對誰如此上心。」容楓一歎。

    雲淺月想起那一段時間的事情又好氣又好笑。她從來沒見過有男人喜歡女人喜歡成他那樣,喜歡到處處欺負她為樂。她曾經還想著被他喜歡以後嫁給他的女人指不定多倒霉呢!沒想到她到是先一步被他匡進了圈套裡。她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他就是有虐待傾向,喜歡虐待別人找樂。」

    「多少女子想要世子虐待呢!」容楓笑道。

    雲淺月哼唧一聲,想起秦玉凝、六公主、這是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指不定多了去了。有些怨憤地罵道:「爛桃花!」

    容楓終於笑出聲。

    雲淺月見容楓笑她,她面色閃過一絲尷尬,輕咳了一聲,剛要轉移話題說些什麼,只聽紫竹林內傳來青裳的聲音,「淺月小姐,世子命青啼傳回來話,說讓您盡快去泡浴,他回來檢查。也告訴容楓公子,皇上剛剛皇上提到楓公子了。說等皇上壽辰之日讓染小王爺和楓公子決一勝負,算是那日給皇上壽辰添一筆綵頭。世子說你的武功要想贏染小王爺難,該抓緊了!」

    雲淺月抬眼望天!青啼是誰?這消息也傳得太快了吧?而且也沒看到誰進紫竹林。

    「青啼是世子養的一隻鳥!」容楓笑著給雲淺月解惑,起身站了起來,拂了拂白衫上本來沒沾染的塵土,笑著道:「我的確是該抓緊修習了。你昨日在雲霧山待了一夜,涼氣是很重,世子的溫泉池底下種植了許多水中生存的草藥,多泡泡不止驅除寒氣,也對你身體有好處。」

    原來青啼是一隻鳥!雲淺月點點頭,溫和地一笑,「好,那你快去吧!一定要打敗夜輕染。若是你被重用的話,我以後就有靠山了呢!」

    容楓笑著點點頭,再不多言。足尖輕點,白色的身影在碧湖上劃出一縷白色煙霧,轉眼間他就已經掠過了湖面,向紫竹林的西側跨院而去。

    雲淺月讚歎地看著容楓的輕功,這算是踏水無痕吧!她本來得意自己輕功高絕,如今見到容楓的輕功覺得自己不能太過得意,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收回視線,也起身站了起來,抬步下了吊橋,向紫竹林走去。

    出了紫竹林,青裳正在紫竹苑門口等著她,手心裡捧了一隻翠綠的鳥,她想著這就是青啼了。笑看著那隻鳥道:「原來不止青泉和青裳是一家,青家還有個青啼!」

    青裳失笑,「淺月小姐拿奴婢尋開心,這青啼是世子的親自餵養的信使。」

    雲淺月點點頭,看著青啼,青啼也歪著脖子看著她,小鳥長得嬌小秀氣,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起來極其精神,她剛要伸出手去摸它,它忽然抖動翅膀從青裳手裡飛了出去。方向正是皇宮。

    雲淺月撇撇嘴,「原來還是一隻小電報!」

    「淺月小姐,小電報是什麼意思?」青裳疑惑不解。

    「就是你家世子的小狗腿!明白了不?」雲淺月抬步向內院走去。

    青裳嘴角抽了抽,點點頭。青啼自然是去皇宮向世子稟告淺月小姐回到紫竹苑了。想著也難為世子了,在皇宮皇上擺宴也不忘時刻想著淺月小姐,似乎生怕她被別人搶去一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2:49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四章 鴛鴦戲水

    雲淺月一路慢慢悠悠地回到容景的房間,想著等他回來她一定要將青啼要過來玩玩,最好是讓那小東西叛變,以後再不敢打小報告。

    容景的房間早已經不見絲毫雜亂,被打點的乾淨整潔。桌子上擺著香爐,不同於一般人家的普通熏香,而是輕淺的安神香,令人走進房間之後就感覺萬般繁雜盡數化去,心神安定。

    雲淺月走到桌前為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是熱的,顯然剛砌好的,桌子上擺著精緻的糕點,令人一見就有食慾。她捏起一塊糕點品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對跟進來的青裳道:「青裳,改日你跟了我吧!有你這麼個細心的人在,這日子過得才舒服。」

    「淺月小姐是說奴婢給您準備了這茶水和糕點吧?這可不是奴婢的功勞,是世子早就派青啼回來傳話吩咐下的。說您先吃一些糕點再泡水才有力氣,空腹泡水對身子不好。這糕點都是藥老按著世子吩咐用上等好藥熬成汁和面做成的,算是藥膳。您有世子看顧著,哪裡用得到奴婢?」青裳挑開門簾進來,一邊笑著,一邊走到衣櫃旁去給雲淺月找出乾淨的衣服,「等您泡水出來藥老也做好午膳了,您吃了晚膳正好休息。世子估計今日會很晚才回來呢!」

    雲淺月見青裳打開的衣櫃裡整齊地疊著容景的衣服和她的衣服。月牙白的錦袍和紫色軟煙羅相得益彰。心忽然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下,想著這算不算叫做現代所說的未婚同居?她移開視線,又捏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裡,咕噥道:「我怎麼感覺他像是在養一隻高貴的波斯貓!」

    「波斯貓?」青裳疑惑地看著雲淺月。

    「就是一種長毛的貓,頭蓋大且寬、呈圓屋頂狀,面圓、兩頰軟而豐滿,鼻短而寬,鼻樑塌,眼睛也是大而圓,矮胖、腿短,叫聲尖細柔美。是一種看起來極其高貴美麗的貓。」雲淺月一邊吃著糕點一邊給青裳解釋。

    青裳好奇地道:「居然有這樣的貓?」

    「嗯!有的!」雲淺月想著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波斯貓,總之世界上是有的。

    青裳點點頭,敬佩地道:「淺月小姐知道得真多,世子怕是也不知道波斯貓的!」

    「你家世子若什麼都知道真成神了!」雲淺月道。

    青裳笑看著雲淺月,不再說話。

    雲淺月吃了一小碟糕點,又喝了兩杯茶,才接過青裳手裡的衣物向溫泉池走去。她走到溫泉池門口忽然回頭問青裳,「你要泡溫泉不?一起?」

    青裳立即搖頭,「奴婢不泡!」

    雲淺月想起容景有潔癖,撇撇嘴走了進去,暗門在她身後關上,青裳才像是完成了一件艱巨的任務一般大鬆了一口氣。

    溫泉池的水依然熱氣蒸蒸,雲淺月脫了衣服將自己埋進水裡。溫熱的水汽瞬間將她包裹,暖融融的,她懶洋洋地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想,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一個時辰後,藥老做好午膳,青裳見雲淺月還沒出來,便打開暗門進去看,見雲淺月居然睡著了。她想喊,但見她睡得香甜,不忍心打擾,退了出去。

    兩個時辰後,雲淺月依然在睡,青裳又進來看一次,猶豫了半響,又退了出去。

    一連幾次之後,天漸漸黑了,雲淺月依然未醒,青裳正下決心想將她喊醒,就在這時容景緩步進了院子。她聽見腳步聲連忙迎了出去,對容景一禮,「世子,您回來了!」

    「嗯!」容景似乎喝了些酒,臉色微醺,但腳步依然輕緩沉穩,不見絲毫凌亂,進了房間沒在床上看到雲淺月,被子也是疊得整齊,他心思一動,臉上微醺的色澤去了大半,「她呢?哪裡去了?」

    「回世子,淺月小姐依然在溫泉池裡!」青裳連忙道。

    容景心神安定下來,伸手揉揉額頭,皺眉問道:「她什麼時間進去的?」

    「淺月小姐從回來就進去了!」青裳道。

    「一直沒出來?」容景挑眉。

    「嗯!淺月小姐回來後吃了些點心就進了溫泉池,後來就在溫泉池睡著了,奴婢見她睡得極好,不忍吵醒,見如今天色已晚,剛要去喊,世子您就回來了。」青裳輕聲詢問,「奴婢這就去喊醒淺月小姐?」

    「不用,你去將晚膳端上來,我去喊醒她。」容景抬步向屏風後走去。

    「是!」青裳立即退了下去。

    暗門打開,容景在牆壁輕輕一按,牆壁彈出一個暗閣,有一顆小小的夜明珠現出,漆黑一片的溫泉池剎那明亮起來。他看向池中,濃濃水霧裡,果然見一個纖細玲瓏的身影躺在那裡,氣息輕淺,呼吸均勻,的確是在熟睡,且睡意酣然。他並沒有立即走過去,而是站在門口靜靜看著她,微醺的顏色再次織染上如玉的容顏,他眸光如溫泉池的水霧,卻在水霧深處透著一抹凝定。

    他站了許久,雲淺月無知無覺一般,依然在熟睡。

    許久之後,容景抬步走過去,本來一慣輕淺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放得更為輕淺低緩。來到溫泉池邊,他蹲下身子,靜靜凝視雲淺月。水霧裡,她巴掌大的小臉此時凝潤粉紅,容顏清麗,長髮披在池邊,三千青絲如墨。纖細玲瓏的身子不再是朦朧的影子,而是如上好的美玉,泛著剔透瑩潤之光。透過清透的水霧,依稀看到她身上有隱隱的梅花印記,斑斑點點,似乎成了她白玉肌膚的點綴。他看著那些點綴,凝定的眸光忽然突破濃濃水霧,變得極為溫暖。

    「好大的酒味!」雲淺月忽然咕噥一聲。

    容景並沒有言語,依然看著她。

    「什麼酒啊這是?」雲淺月動了動鼻子,又噥噥地道。

    「聖靈泉。」容景溫聲開口。

    「聖靈泉啊……沒聽說過……」雲淺月迷迷糊糊地伸展了一下手臂,覺得全身上下都暖融融說不出的筋骨舒爽,她喃喃了兩句之後覺得不對,忽然睜開眼睛,見容景蹲在她身邊,她一怔,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容景見雲淺月對他無半絲設防的模樣目光更加溫柔。

    「剛剛啊……」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感覺手臂光滑,這才發現自己躺在水裡,她一愣,見這裡是溫泉池,才想起泡著溫泉睡著了,她手臂僵住,轉頭看容景,見容景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她立即護住胸前,又想起早就被他看過了,護住也沒用,便放下手,語氣有些僵硬地道:「你剛剛回來就跑進來做什麼?」

    「喊你吃飯!」容景道。

    「我怎麼沒聽見你喊我?」雲淺月語氣依然僵硬。

    「我喊了,你睡得太熟,沒聽見!」容景道。

    雲淺月想著這一覺的確睡得舒服,好久沒有這麼舒服過了,她還想睡。對容景擺擺手,「你趕緊出去,我不吃飯了,我要繼續睡!」

    「還睡?你可是睡了大半日了吧?」容景挑眉。

    「反正天也黑了,正好接著睡。」雲淺月閉上眼睛趕容景,「快些出去!」

    容景忽然坐下身子,看著她溫聲道:「那你繼續睡吧!我在這裡陪你!」

    「你在這裡我怎麼睡得著?快走開!」雲淺月臉一黑。一個男人坐在池邊看著你,任何一個女人這樣也睡不著吧?雖然有水汽擋著,但在她看來別說隔著一層水汽,就是隔著十層衣服也擋不住容景這雙眼睛。

    「這溫泉的水雖好,但泡多了也會傷肌膚。你起來吃飯,吃過飯後回房間睡!否則你若不起來的話,我就坐在這裡陪著你。」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語氣不好地道:「那你出去,我穿衣服。」

    容景忽然伸手拿起雲淺月放在池邊的衣服,如玉的手輕輕一抖,衣服散開,絲帶環扣凌亂一片,他對雲淺月挑挑眉,「這衣服你會穿?」

    雲淺月看著容景手中的衣服,頓時失語。打量半響道:「這好像不是我的衣服!我沒有這件衣服!這不是青裳從雲王府拿來的吧?」

    居然比玉鐲拿的那件繁瑣的衣裙還要繁瑣,這不是故意讓她不會穿嗎?

    「嗯,大約不是吧!」容景模稜兩可地道。

    「什麼叫做大約不是?」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你去,將我的衣服給我拿來!要簡單一些的。我肯定會穿。」

    「青裳!」容景坐著不動,對外面溫聲喊了一聲。

    「世子有何吩咐?」青裳在外面問。

    「有沒有比這件衣裙簡單一些的?」容景問。

    「回世子,沒有的。奴婢早先去雲王府給淺月小姐收拾衣物,見那些衣服的樣式都太過陳舊,就沒拿來,而是去仙品閣給淺月小姐賣回來幾套。都是今年仙品閣最好的樣式,且每件只做了一件,正好合適淺月小姐的尺寸,還都是淺月小姐喜歡的紫色的。」青裳聲音清晰地隔著牆壁傳來。

    容景轉頭看向雲淺月,「你都聽見了?」

    雲淺月無語,看著容景手裡的衣服有些惱,「你說,青裳的行為是不是你指使的?」

    「回淺月小姐,是奴婢自作主張,淺月小姐您不喜歡那衣服嗎?那奴婢再去雲王府給您將您的衣服拿來?」青裳聽見雲淺月的話,在外面小心翼翼地詢問。

    「你聽見了?她自作主張。大約是你那些衣服實在太陳舊了,連她都看不過去,才自作主張的。否則我的婢女什麼時候自作主張過?」容景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對外面緩和了語氣道:「挺好的,我挺喜歡的,你有心了!」

    「淺月小姐喜歡就好!奴婢算是沒做錯事情。」青裳道。

    可不沒做錯嗎?你家世子認為沒做錯的事情就沒做錯。雲淺月不再說話,臉色陰鬱地看著容景。她才不相信青裳的話。容景若是不吩咐,青裳這個小丫頭精細謹慎著了,才不會突然給她拿了一大堆這麼繁瑣的衣裙。

    「出來!我給你穿!」容景似乎沒看見雲淺月陰鬱的臉,溫聲道。

    「不要,你告訴我怎麼穿,我自己穿!」雲淺月想著若是以後天天這麼假手他人,她以後的日子還怎麼混?

    「你不餓嗎?我在宮中沒怎麼用膳,卻是喝了不少酒。如今胃裡空著呢!你若是學會穿這個衣服怎麼也要小半個時辰。你確定現在就學?」容景挑眉。

    雲淺月蹙眉。

    「還害羞?」容景笑問。

    「誰害羞了?是你不君子!」雲淺月叱了一句,想著反正也被他看過了,站起身出了溫泉池,一把扯過他手裡的衣服先遮住春光,才對他紅著臉道:「你快些起來幫我穿。」

    「好!」容景輕笑了一聲,站起身,伸手去拉雲淺月的衣服,見她緊緊攥著,他笑著挑眉,「你這樣我怎麼給你穿?」

    雲淺月緩緩鬆手,容景卻沒有再去拉住她衣服,衣服順著她身上滑落,本來遮住的春光在夜明珠照耀下一覽無餘。她立即瞪眼,怒道:「容景,你故意的?」

    容景不說話,彎身將衣服撿起,輕輕抖了抖,目不斜視地給雲淺月披在身上,搖搖頭,溫柔地道:「你不說一聲就鬆手,這不怪我。」

    雲淺月哼了一聲,看著他慢悠悠的動作催促道:「快點兒!」

    「好!」容景口中雖然答應,但手中動作卻不見快。指尖劃過雲淺月溫滑的肌膚,帶著絲絲清涼,衣帶間纏繞扯動,他氣息繚繞在雲淺月耳邊,如雪似蓮的清香摻雜著濃濃酒香,伴著他微微熏然的臉色,說不出的令人迷醉。

    雲淺月本來的抑鬱散去,看著容景,他玉顏如畫,動作優雅,當真當得起「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她忽然有一種衝動,但這衝動剛升起,就被她狠狠壓下,忽然一把打開容景的手,裹著衣服向暗門外走去。

    容景一怔,看著雲淺月疾走的身影有些莫名,「怎麼了?衣服還沒穿好!」

    「餓了!」雲淺月頭也不回,聲音有些發啞。

    「呵……原來是餓了!」容景輕笑,抬步跟上雲淺月,見她好幾處絲帶在身後凌亂的飄擺,他笑道:「反正也天黑了。穿了衣服還要再脫,不穿也罷!那就吃飯吧!」

    雲淺月腳步一頓,回頭瞥了容景一眼,忽然惡聲惡氣地道:「你先別出去,在這裡等著,等我喊你再出去!」

    容景停住腳步,挑眉看著雲淺月,「為何?」

    「讓你等在這裡就等在這裡,哪裡那麼多廢話!」雲淺月看著他。大有你不聽話就要你好看的架勢。

    容景笑著搖搖頭,神色頗有幾分無奈。但當真停住腳步點頭,「好!」

    雲淺月滿意地出了暗門,房中縈繞著飯菜香味,她走出屏風,青裳早已經退了出去,屋中空無一人。她向桌子上看了一眼,腳步不停走到青裳早先從那裡給她拿出衣服的衣櫃,打開櫃門,她的衣服整整齊齊疊在那裡,足足有十幾套,都是嶄新的。她翻了翻,一件件都和她身上這件衣物同樣繁瑣不堪,她罷手,看向容景的那些衣服,一系列的月牙白錦袍整齊地疊放在那裡,她伸手也在那堆衣物上翻了翻,又罷手,轉向裡側角落,那裡有同樣的月牙白軟稠整齊地疊放著。

    她記得她昨日早上醒來時穿的就是這個,她又掃了兩眼,裡面再無其他衣物。猶豫了一下,伸手拿出一件容景的軟稠裡衣,回頭看向屏風後,暗室的門開著,容景聽話地等在裡面,她立即脫了身上披著的衣服,三兩下將容景那件軟稠裡衣穿在身上,雖然有些大,但還勉強可以穿,她將袖子動作麻利的挽起,走到鏡子前看了一眼,還較為滿意,於是對裡面喊,「好了,你出來吧!」

    容景應聲從暗門走出來,出了屏風,看到雲淺月身上套著他的裡衣眸光快速地閃過一絲光華,瞥了一眼打開的衣櫃和被她翻的亂七八糟的衣服,笑道:「怪不得讓我等著,原來是這樣!」

    「明天你讓青裳給我弄些簡單的衣服來!」雲淺月對上他看來的目光,臉有些紅。

    「那櫃子裡的那些衣服呢?」容景問。「反正我不穿!」雲淺月搖頭。這麼繁瑣的衣服,穿著讓她難受。

    「都是按照你的尺寸量身定做的,若你不穿的話,那些衣服可就浪費了!」容景道。

    「量身定做的?」雲淺月瞇著眼睛看著容景。想著果然有預謀。她沒猜錯。

    「嗯!」容景直認不諱,「否則你以為會有那麼現成的衣服賣給你?青裳去了就能拿來?」

    「那就浪費唄!」雲淺月想著就讓你知道有預謀的後果!不以為然地道:「反正你有的是錢!」

    「這些都是拿變賣你院子裡那小金庫的銀兩買的,可不是我的銀子。」容景笑著搖搖頭,見雲淺月一怔,他走過來坐在桌前,動作優雅地拿起茶壺斟了一杯茶水,品了一口,慢悠悠地問,「你知道你那一件衣服多少銀兩嗎?」

    「我怎麼知道!」雲淺月看著那些衣服,裡外幾層的絲錦輕綢,外罩好基層軟煙羅的輕紗,且環珮都是上等的玉墜,十多條絲帶如輕雪,還有一條手臂挽著的用藍月珠穿線的薄絲,光華點點,這樣的衣服定然價值不菲,她猜不出價值。

    「一件五百兩!」容景道。

    五百兩啊!那也差不多。藍月珠就很值錢的,更別說這種上等絲錦了,雲淺月想著。

    「是五百兩黃金!」容景又道。

    「什麼?」雲淺月手一抖。

    「你算算,櫃裡那些衣物多少金子?你若是不穿的話,浪費多少金子?」容景挑眉。

    雲淺月暗暗計算,十五套,一件五百兩金子,那就是七千五百兩金子!金子啊!她臉色發黑地看著容景,「你這是燒錢,你知道嗎?」

    「嗯,知道!但花的都是你的錢,我不心疼。」容景點頭,對她淺笑。

    「容景!你不心疼我心疼!」雲淺月的臉已經黑成鍋底了,惱怒地瞪著他,一件衣服就五百兩金子,也虧他敢去找人訂做?還量身訂做?怎麼量的身?她上輩子賺了那麼多錢也沒穿過五百兩金子的衣服。

    「嗯,我知道你心疼。所以,你最好別浪費了!」容景忠懇地建議。

    「拿去退了!」雲淺月語氣硬邦邦地對容景吩咐。錢不是這麼個花法,她有用處的。

    「退不了。」容景搖搖頭,「你也知道這些都是量身訂做的衣服,尤其是仙品閣出品,茵娘子的手藝,茵娘子可是比你還愛錢的錢簍子,進她囊中的銀兩是一個子也吐不出來。」

    茵娘子……

    雲淺月聽過彩蓮等人和她聊天時候說過一段打油詩,其中有一句是關於茵娘子的。記得那首打油詩是這樣說的,「天下有七寶,一寶榮華冠蓋傾天下,二寶紈褲不化沒人誇,三寶混世魔王人人怕,四寶癩蛤蟆也能伴紅花,五寶毒瘴之地白花花,六寶墨紅一動風雲震,七寶錢簍子嫁個窮叫花。」

    雲淺月當時聽到這首打油詩的時候覺得自己很光榮地榮登其中一寶多麼強大,可是如今她再想起這句打油詩,真是半點兒也感覺不到光榮了,只感覺到錢簍子的荷包又鼓了,她的荷包又扁了。

    「知道了?」容景看著雲淺月,笑問,「你還想著要退?」

    雲淺月氣惱地看著容景,進了錢簍子腰包的銀兩據說那是天王老子都要不出來的。她走近他,居高臨下霸道地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花我的錢,要花也得花你的!」

    「哎……」容景一歎,放下茶盞,輕輕將雲淺月的腰攬住,對她溫柔地道:「我的你的又何必要分得如此清楚?就算如今花你的,你將來嫁給了我,花的還不就是我的?」

    雲淺月蹙眉,賬能這麼算嗎?那豈不是還是她吃虧?

    「還有,你將來若是嫁給我,我的錢還不就是你的?那你如今花這些豈不都是算到我的賬上?」容景又反過來說道。

    雲淺月想想也是!可是花這麼些銀子,不,金子,她還是肉疼啊!

    「只要你穿了,不就不浪費了?」容景給出建議,見雲淺月蹙眉不語,繼續柔聲誘惑道:「你不穿,這些衣服也退不回去,七千五百兩金子就打水漂。要知道你那小庫房裡面的東西大約也就變賣了這麼些錢。」

    雲淺月終於受不住,妥協道:「我穿,算你賬上!」

    容景抱著雲淺月低低悶笑,點點頭,「好!」

    雲淺月聽見他悶笑,用胳膊撞了他胸膛一下,頗有幾分咬牙切齒地意味,「今夜我睡床,你睡軟榻!」

    容景的笑聲頓止,剛要搖頭,雲淺月先一步摀住他的嘴,惱意散去,用極其溫柔的聲音柔聲道:「乖,聽話,否則我現在就捲鋪蓋回府!」

    容景看著雲淺月溫柔的小臉,終於知道自己笑得太早了。無奈地點頭,「好吧!」

    雲淺月鬆開他的手,得意走到容景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拿起筷子,招呼也不打,便大口地吃了起來。心裡想著若是治不住你,我以後還怎麼混?

    容景看著雲淺月得意的神情,燭光下眉眼看起來極其生動清麗。他想著睡軟榻就睡軟榻吧,免得他抱著她溫軟的身子夜不能寐受盡煎熬了。

    吃過飯後,雲淺月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上,已經睡意全無。

    容景吃得極少,臉色依然微帶幾分醉意的熏然,同樣坐在椅子上不動,淺淺地品茶。

    「你今日喝了多少酒?」雲淺月蹙眉看著容景。想起那日在靈台寺的南山上去看廣玉蘭時,她喝了一杯蘭花釀就醉了,而他也喝了一杯居然無事。如今看他這般模樣顯然是醉得不輕,只不過是這個人克制的功夫向來強大。那他到底今日喝了多少酒?

    「喝了一壺聖靈泉!」容景道。

    「聖靈泉是什麼樣的酒?比蘭花釀還烈?」雲淺月詢問。

    「聖靈泉啊……」容景眸光有些霧色地看了雲淺月一眼,笑著搖搖頭,「是七皇子從北疆帶回來的,據說是一位釀酒高手釀製的。這種酒在北疆極其有名,沒有蘭花釀烈,但入口甘醇,飄有濃香。」

    「所以,您就貪杯罪成這樣?」雲淺月挑眉。

    「也不算貪杯!七皇子據說那釀酒的人能一人喝三壺才醉,我便小試了一下。」容景笑著搖搖頭,「可惜,只能喝一壺。」

    「能喝三壺的人定然是武功高強。你如今沒有武功,逞什麼能?」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不過看他淺淺醉酒的模樣實在好看,便連斥責都沒有力度。

    「也是!」容景笑著點頭。

    「讓青裳給你做一碗醒酒湯?」雲淺月問。

    「不用!」容景搖搖頭,看了窗外一眼,對雲淺月道:「我們去看星星如何?」

    「院外?」雲淺月也看向窗外。想著喝醉酒的人要去看星星,眼睛不就冒星星嗎?還用看?

    「房頂!」容景道。

    「你現在上的去嗎?」雲淺月懷疑地看著容景。想著喝醉酒如容景這般優雅高貴的真是少見,她見過的不是呼呼大睡的就是滿世界耍酒瘋的人。如今這般醉意微醺的人看起來安安靜靜,不止令人迷醉,還很可愛。

    「不是有你嗎?你帶著我上去!」容景站起身。

    「你到不浪費資源!」雲淺月嘟囔了一句,也站起身。

    容景笑笑,伸手去拉雲淺月,雲淺月也不推拒,將手放進他手裡。他的手溫涼,雲淺月的手嬌小柔弱無骨。二人抬步向門外走去。

    來到院外,清風寂寂,繁星滿天,一彎月牙在滿天繁星中冉冉高掛。

    雲淺月抬頭看向房頂,房頂的高度和紫竹林的竹子差不多高。她轉頭看向容景,容景靜靜等著她,她用另一隻手臂伸手抱住他的腰,足尖輕點,轉眼間便落在了房頂上。她剛要鬆開手,被容景拽住。她挑眉看著他,容景溫柔地道:「就這樣看星星。」

    「瘦的跟麻秸稈似的!」雲淺月雖然說著,但並沒有放開摟著他腰的手。

    容景笑著瞄了雲淺月的纖腰一眼,自然地伸手攬住她的腰,在雲淺月眼睛不滿地瞟來之前拉著她坐下身。柔聲道:「既然知道我瘦,你就要負責將我養胖一些。」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隨著他坐了下來,「幹嘛我負責?」

    「我對你負責,你自然要對我負責。」容景理所當然地道,話落,補充道:「負責將我養胖一些,讓你抱著舒服。」

    「什麼歪理!」雲淺月笑著叱了一句,抬頭看向天空,湛藍的天空繁星滿天,璀璨奪目。一顆顆星星如一顆顆夜明珠,將漆黑的大地被神秘的外紗籠罩中添加了絲絲光華的點綴,極其美麗!這樣的星空在那個世界已經見不到了。

    容景笑笑不再說話,也看向天空。

    一時間二人的視線匯聚漫天星雲之中。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牛郎織女星。」過了半響,雲淺月看著天空相距甚遠的牛郎星和織女星,想起這句詩便念了出來,再次開口問容景,「乞巧節好玩嗎?到時候京城大街上是不是會很熱鬧?都有什麼,你與我說說!」

    「不知道!」容景搖搖頭。

    「不知道?」雲淺月明顯不信,「我失憶了難道你也失憶了不成?」

    「我從來沒有在乞巧節這一日去過京城大街上,哪裡知道都有什麼!」容景一笑。

    雲淺月一怔。

    容景又道:「每年的乞巧節之日都是寒毒最重之時,我都會在溫泉池裡度過。」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抱著容景腰的手臂一緊,壓下心底的微疼難得溫柔地道:「那今年我們一起出去看看好不好?反正你的寒毒解了,今年也不用再在溫泉水裡泡著了。」

    她失憶以前不知道有沒有去逛過京城大街,失憶後還沒逛過呢!

    「好!」容景點頭。

    雲淺月不再說話,繼續看向天空。白日裡容楓的話多多少少還是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跡和波動,如今這樣寧靜的夜和身邊這個醉酒後安安靜靜的人讓她被紛亂困擾的心安定下來。她第一次想著若是以後日日都這樣和容景相擁著在清風靜寂繁星滿天中看星星也不失為一種幸福。

    雲淺月難得感性地盯著天空出神,不知不覺沉浸在美好的嚮往裡。直到身邊傳來輕淺均勻的呼吸聲,她才轉頭看去,只見容景不知何時睡著了,頭微微倚在她肩膀上,還能控制住他身體的重量不壓著她,也算是一種本事。她有些好笑。想著這人真是醉得極了!

    為了避免他睡著染了夜晚的涼氣,雲淺月只能帶著他下了房頂。

    回到房間,雲淺月看著屋內的軟榻,又看看容景的身量,嘟囔了一句「便宜你了!」之後,還是將他放在了床上,給他褪去外衣,蓋上被子,自己卻無睡意,打算繼續去看星星,剛一離開床邊,容景忽然伸手抓住她。

    雲淺月轉頭看去,見容景依然閉著眼睛,呼吸均勻,拽住她看起來是屬於下意識的行為,她翻了個白眼,輕聲道:「你先睡!我睡不著,再去房頂坐一會兒。」

    容景似乎閉著眼睛微微睜開一瞬,醉意濃濃困意濃濃地道:「我想要一個鴛鴦戲水的香囊,你既然睡不著,就給我繡吧!我要在乞巧節那日佩戴上。」

    雲淺月一怔,「香囊?」

    「嗯!」容景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雲淺月看著他,蹙眉,「我不會繡那東西!」

    容景閉上眼睛,不再開口。

    雲淺月眉頭打成一個結,想著這傢伙也太會難為人了!她如何會繡香囊?還鴛鴦戲水的?她盯著容景看了半響,他似乎只是醉話,很快就又睡了過去,她撤出被他拉住的手,他手攥得緊,怎麼也撤不出,她有些惱地道:「你不鬆手我怎麼給你繡香囊?」

    她話落,容景的手很快就鬆開了。

    雲淺月想著看著他喝醉不吵不鬧還乖巧的份上要不就繡一隻香囊吧!可是怎麼繡呢?她有些犯愁,抬步向門外走去,站在門口輕喊,「青裳,睡了嗎?」

    「回淺月小姐,奴婢沒睡呢!」青裳的聲音從西側院子傳來,緊跟著人已經走過來。

    「你有繡香囊的針和線還有圖樣嗎?」雲淺月看著青裳,想著容景身邊的人就是有效率。隨叫隨到,貼心好用。

    「淺月小姐要繡香囊?」青裳腳步一頓,訝異地看著雲淺月。

    「嗯!」雲淺月臉色有些不自然地點點頭。

    「您要繡什麼圖樣的?」青裳驚訝過後連忙問。

    雲淺月怎麼也說不出口她要繡鴛鴦戲水的,擺擺手,「隨便,你要有的話多拿些樣子給我。我選一選,看看繡什麼樣子的。」

    「您現在就要繡嗎?」青裳問。

    「有的話我現在就繡,沒有的話明日也成。」雲淺月道。

    「有,奴婢這就給您找去。」青裳立即轉身走回西側院子。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今日初二,還有四天七夕,現學現賣也還來得及,她應該能繡一隻香囊!鴛鴦戲水……回頭向屋內看了一眼,見容景很是乖覺地躺在床上睡得熟了,她輕碎了一句,虧得他說得出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2:50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五章 交頸鴛鴦

    不多時青裳帶著一個花籃從西側院子走出,很快就來到雲淺月面前。

    雲淺月看了一眼青裳手中的花籃,裡面各種針線和一疊草紙圖樣,以及和容景月牙白錦袍一樣顏色的幾塊月牙白色的上等絲錦,她看著那幾塊錦綢對青裳挑了挑眉。

    青裳對上雲淺月的視線,疑惑地問,「淺月小姐,難道您不是要給世子繡香囊嗎?」

    雲淺月看著青裳,「青裳,你跟在你家世子身邊多長時間了?」

    剛剛她說繡香囊之時青裳眼中的訝異可不是作假。如今她說要繡香囊卻只拿了這幾塊月牙白的絲錦來,她是容景肚子裡的小蛔蟲嗎?怎麼知道她要給她家世子繡香囊?她就不能給自己繡?

    「奴婢和青泉自小就跟隨世子身邊。」青裳道。

    「難怪你這麼貼心!」雲淺月伸手接過花籃,對青裳笑笑,「我不會繡香囊,你進屋來教教我怎麼繡。」

    「淺月小姐……奴婢也不會繡。」青裳搖頭。

    「嗯?」雲淺月看著青裳。

    青裳臉一紅,輕聲道:「奴婢自小跟隨世子習武,識字,跟隨藥老學習廚藝,王妃早逝,這些年世子身邊沒有女子親近,這針織女紅奴婢也從來沒學過。」

    雲淺月愕然,難得遇到一個和她一樣不會針織女紅的,她看著手裡的花籃有些疑惑地問,「那你怎麼能有這東西?還這麼快就找了來?」

    青裳臉更紅了,「奴婢前一陣子想學來著,後來沒學,這針線和圖案是早先就備下的,而那幾塊月牙白的絲錦則是剛剛給您拿來的。」

    雲淺月眨眨眼睛,看著青裳紅紅的小臉,低聲問,「青裳,你有喜歡的人?」

    青裳垂下頭,連耳根子都紅了,但還是點點頭。

    「誰?」雲淺月好奇地問。

    青裳頭都快垂到地縫裡了,不說話。

    雲淺月想著不可能是容景,青裳看容景的眼神那是崇拜和服從,秦玉凝和六公主看容景的眼神那才是赤裸裸。她尋思著,忽然眼睛一亮,貼近她低聲道:「是絃歌?」

    青裳忽然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小臉紅得要燒起來了。

    雲淺月忽然笑了,覺得這一刻的青裳可愛極了!她想著絃歌那個木頭居然還有人喜歡,不過想想和絃歌幾此接觸,從靈台寺第一日他領她去後山別院被她氣得險些跳腳,之後容景因為她一句話和她翻臉跑回府她被葉倩硬拉來榮王府丟了鞋子他給送回去時候和她鬧脾氣,等等事件,她覺得絃歌其實也是挺可愛的。她看著青裳不敢置信地小臉道:「很奇怪我為什麼知道嗎?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

    青裳紅著臉點點頭。

    「你看絃歌的眼神就跟秦玉凝看你家世子的眼神一樣。」雲淺月給青裳解惑。

    青裳小臉霎時一紅到底。

    雲淺月伸手拍拍要被煮熟了的青裳肩膀,笑呵呵地悄聲道:「害羞什麼?都說近水樓台,你和絃歌這水多近,你家世子一句話就能給你們指婚了。」

    青裳垂著頭羞得不說話。

    雲淺月想著她被容景調戲的時候是不是也這副樣子?怪不得他愛看,果然很好看啊!她很變態地從青裳這裡得到了調戲別人將其煮熟的圓滿,突然做起月老來,悄聲問,「絃歌知道你喜歡他不?要不要我幫你把他叫出來,然後將你家世子叫醒,給你們立即指婚得了。反正你們年齡都到了。」

    青裳立即搖頭,聲音低的不能再低,羞得不敢看雲淺月,「淺月小姐,您快別說了,奴婢還沒想過要嫁給他。」

    「沒有想過嫁給他啊!那就只是喜歡了?」雲淺月看著青裳,到底來說她和她年歲相差不大,這個年紀嫁人是還小,也不急。她點點頭,「那也好!反正你們都是你家世子的人。早晚都一樣,你們互相喜歡的話,也就他一句話的事兒。」

    青裳羞得不答話。

    「哎呀,你也不會繡香囊,那怎麼辦呢?」雲淺月放過青裳,看著花籃有些犯愁。暗罵容景,沒事兒要什麼鴛鴦戲水的香囊,還要七夕佩戴上。

    「要不今日您先別繡了,先選樣子。等明日奴婢去請一個繡針織女紅最好的嬤嬤來教您?」青裳紅著臉小聲給出建議。

    「嗯,那也只能這樣了!」雲淺月想著可憐的,她從明日要開始學繡香囊了!

    「淺月小姐,您還有什麼吩咐嗎?」青裳繼續紅著臉問。

    「沒了,你去休息吧!」雲淺月笑看著青裳,對她擺擺手。

    青裳得到赦令,匆匆給雲淺月行了個禮,轉身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惹得雲淺月看著她的身影終於笑出了聲。想著這青裳的弱點是絃歌,那麼絃歌的弱點是不是也是青裳?等哪日那個木頭再對她不滿發脾氣的話,她就拿青裳好好教育他一下。

    雲淺月逕自又笑了半響,才拿著花籃轉身進了屋。

    來到桌前,她將花籃放下,將裡面的一大疊圖紙取出,只見各式各樣的圖案和繡法,第一個就是鴛鴦戲水,還是一對交頸鴛鴦,她惡寒了一下,看向第二個,還是鴛鴦戲水,這個是並排偎依,第三個居然還是鴛鴦戲水,是追逐嬉戲,第四個居然還是鴛鴦戲水,是兩兩凝望,第五個居然還是鴛鴦戲水,是嘴對嘴似乎在餵食,第六個居然還是鴛鴦戲水,是背靠著背……

    雲淺月想著按照青裳的說法,她要學繡荷包,難道就想要給絃歌繡鴛鴦戲水?說後來沒學成,大約是害羞沒好意思繡?否則哪裡來這麼多都是鴛鴦戲水的圖案?她笑了笑,看向第七個。當看到不再是鴛鴦戲水她好像是終於解脫了一般地鬆了一口氣。

    第七個是並蒂蓮,蓮花接莖而生,依偎而長。

    第八個是一對比翼鳥,鸞鳳和鳴,分外美麗。

    第九個雙生草,兩根莖葉從一個根莖生出,葉片的形狀類似心形。

    第十個是合歡樹,第十一個是比目魚,第十二個是一對白天鵝,第十三個是玉連環,第十四個是相思豆……

    雲淺月一張張看去,全部都是成雙成對之物。她想著古人都荷包定情,誠實不虛啊!

    「水……」容景聲音忽然從床上傳來。

    雲淺月立即放下手中的圖紙,回頭看向容景,見他正有幾分迷糊地瞇著眼睛看著她,唇瓣微干,顯然睡得渴了,她回頭倒了杯水,向床前走去。來到床邊坐下身,將水放在他唇邊,「張嘴!」

    容景很聽話地張嘴。

    雲淺月輕輕抬手,便聽到他輕淺的吞嚥聲。想著這個人都醉成這副樣子還很優雅。真是人神共憤天理難容。

    一杯水喝盡,雲淺月問道:「還要嗎?」

    容景搖搖頭,又閉上眼睛。

    雲淺月起身站起來,要將水杯送回桌前,容景又出手抓住她手腕,她回頭看向他,他閉著眼睛不睜開,噥噥地道:「你也睡!」

    「我還不困!」雲淺月道。

    「不困也睡。你不睡我睡不好。」容景攥著雲淺月手不鬆開。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那你先鬆手,我將杯子放桌子上去!」

    容景緩緩鬆了手。

    雲淺月走到桌前將杯子放下,回身看著容景,見他手依然伸著,她瞥了一眼桌子的圖樣,抬步向床前走去。剛一到床前,容景的手立即將她拽住,她瞪了他一眼,「我鞋還沒脫呢!」

    容景拽的動作一頓,雲淺月將鞋子退下,上了床。她剛一上去,容景就將她攬入懷,輕輕嗅了嗅她溫軟的幽香,噥噥地道:「這回我該好眠了,你就該早些過來睡。」

    「要不是看在你醉了的份上,今日你就睡軟榻的份!」雲淺月叱了一聲。容景的身上今日難得的一改溫涼有些灼熱,她身上的寒氣立即被驅散了些。

    「沒良心!」容景嘟噥一句。

    「你說誰沒良心?我還是你?」雲淺月挑眉。

    容景閉口不再言語。

    雲淺月也懶得和一個醉酒的人較真,輕輕一揮手,一陣清風吹過,房間的燭光熄滅。她本來沒有幾分睏意,不知為何見容景閉著眼睛呼吸均勻似要酣睡的模樣也來了睏意。也不推開他任他抱著,緩緩閉上眼睛。

    一夜好眠。

    第二日,雲淺月醒來已經天色大亮,她睜開眼睛,就見容景倚著身子靠在她旁邊,手中正翻著昨日青裳給她拿來的那些香囊圖案,此時正拿著一對交頸鴛鴦的圖案和那個嘴對嘴在餵食的圖案對比著,她頓時寒了一下。

    容景發現她醒來,偏頭看了她一眼,溫聲問道:「你說這兩個繡哪個好?」

    「我若是真繡了的話,你佩戴得出去嗎?」雲淺月看著容景的臉,一改昨日的醉意微醺,今日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眉色清淡。她想著不可愛的容景又回來了!

    「你要繡,我就能戴得出去。」容景道。

    「不繡!」雲淺月搖頭。他戴的出去她可繡不出來。還交頸鴛鴦?也虧得他敢拿。

    「繡吧!」容景偏頭在雲淺月唇瓣輕輕一吻,將那個交頸鴛鴦的圖案拿到雲淺月眼前,用極其誘惑溫柔的聲音道:「就繡這個!」

    「不要!」雲淺月搖頭,要是繡了這個她不用見人了!

    「繡!」容景又吻了她一下。

    「不繡!」雲淺月依然搖頭。

    「繡!」

    「不繡!」

    「繡!」

    「不……唔……」

    雲淺月的唇瓣被吻住,堅決搖頭的姿勢再也發揮不動,她瞪著容景,容景加深這個吻。他唇上依然殘留著宿醉的酒香,讓她心尖顫了顫,一夜好眠本來清醒的大腦神思飄飛。

    許久,容景放開她,貼著她唇瓣一寸之處,啞著嗓子問,「繡不繡?」

    雲淺月急促地喘息,但還是堅守陣地,「不!」

    容景又就將唇湊過來,纏綿的吻繼續。

    雲淺月伸手去推他,卻是手貼在他胸前微薄的力氣如卵擊石。她瞪著容景,可是沒有絲毫威懾,在容景看來媚眼如絲,讓他心神一蕩,手中的交頸鴛鴦圖案鬆開,探入她微微鬆散的軟袍內,順著腰間撫上那一團清雪。

    雲淺月一個激靈,立即出手去抓他的手,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將他一把打開,羞紅的臉憤憤喘息地碎道:「容景,你越來越……不是人了!」

    容景看著雲淺月,眸底的慾火化不去,慢悠悠拿起剛剛扔掉的那個交頸鴛鴦的圖案啞著嗓子溫柔地問,「繡不繡?」

    雲淺月瞪著他不語。

    「是不是不會繡?」容景湊近她,低聲問。

    雲淺月依然不說話。

    「我可以教你。」容景伸手掬起雲淺月一縷青絲,目光裡水火交融。

    「你教我?」雲淺月終於忍不住開口,挑眉看著容景,「你還真全才了?還會針織女紅不成?」她難以想像容景拿著針線繡香囊的樣子。如今他真願意教,她不介意學著繡。

    「嗯!」容景再次扔了圖案,指尖輕輕一挑,勾住雲淺月腰間的絲帶,他身子作勢要覆上她的身子,口中語氣溫柔似水,「這樣教……」

    「你滾!」雲淺月終於明白了,她憤然伸手打開他,騰地坐起身。

    「繡不繡?」容景看著她又問。

    雲淺月咬牙切齒,又惱又羞憤,「你是容景嗎?昨天的那個喝醉了酒無比乖覺的人才是容景吧?你打哪裡冒出來的趕緊滾回哪裡去?將昨天那個容景還回來!」

    容景挑了挑眉,「我昨日乖覺?」

    雲淺月哼了一聲,何止是乖覺?簡直是聽話討喜得要命。

    「那一定不是我!」容景一錘定音,繼續看著雲淺月,聲音柔得不能再柔,「我看這花籃裡面的所有圖案都沒有這個好。既然你要給我繡,自然要繡個我喜歡的不是?乖,繡好不好?」

    「繡!我給你繡一百個。」雲淺月受不了這種溫柔攻勢,想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都敢佩戴出去,她還有什麼不敢繡的。

    「那更好!」容景嘴角微微勾起,滿意地點點頭,轉身下了床,溫柔的聲音恢復清潤,「青裳給你請了京城最好繡坊的繡娘,不時就會進府。你趕緊起來,吃過飯後就趕快學著繡吧!否則時間來不及。」

    雲淺月當沒聽見,身子直挺挺地重新躺回床上,她腦子有病才在昨日他醉酒後答應他要給他繡香囊。這個人哪裡是翩翩公子,明明就是個惡魔。在她看來夜輕染的小魔王稱號該轉讓給他了。

    「不起來?」容景挑眉。

    「不起!」容景伸手一拉被子,蒙住頭。

    「我今日醒得太早,好像也有些困了!」容景道。

    雲淺月呼啦一下掀開被子,直挺挺躺著的身子騰地坐起身,伸手一指門外,發狠道:「你將青裳給我叫來!快點兒,晚一步我就將你扒光了吊到房樑上去!別看是在你的地盤,我照樣吊你不誤。我看誰敢解救你,誰解救你我就扒光了吊誰。」

    容景聞言片刻都不耽誤,轉身出了房門。

    雲淺月依然一臉陰鬱,想著還算他識時務!若是不識時務她今日非要他好看。

    容景出了房門對外吩咐了一句,青裳應聲,立即走進了房間。她剛進門口,就聽雲淺月道:「將房門關上!」

    青裳一愣,回頭看了容景一眼,容景背著身子站在門外,正抬頭看著天空。她立即關上房門。走進來小心翼翼地問,「淺月小姐,您找奴婢什麼事兒?」

    雲淺月郁氣散了一些,指指床頭繁瑣的衣服有些難以啟齒地道:「你教我穿衣!」

    青裳一愣,忽然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世子為何要茵娘子做出最繁瑣的衣服了!感情是知道淺月小姐不會穿這種衣裙?她有些無語。

    雲淺月臉色有些不自然,看著青裳,「別告訴我你也不會!」

    青裳回頭看了門口一眼,房門關著,看不到容景的身影,她困難地吞了一下口水,點點頭,小聲道:「奴婢會!」

    「那就開始吧!」雲淺月有些無力。這若是在那個世界,她若是和別人說自己連個衣服都不會穿的話誰信?可是這種不是環扣就是裙帶就是薄紗就是絲絹就是藍月珠的絲線在身體環環繞繞做點綴的衣服她就真不會穿。弄不好就和那日一樣,衣服沒穿上卻將自己繞迷糊了。

    「嗯!」青裳點點頭,將床頭的衣裙拿起,輕輕展開,沒有立即給雲淺月穿衣,而是先給她慢慢講解穿法,先穿什麼,再穿什麼,最後穿什麼。

    雲淺月仔細聽著,想著原來這衣服還是有順序的。真應了那句古話,世界上沒有全能的人,活到老學到老。茵娘子能做出這麼繁瑣的衣服,等有機會若是能見到她本人的話,她一定先膜拜她一下。

    「淺月小姐,奴婢講解完了。是奴婢幫您穿,還是您自己穿?」青裳輕聲問。

    「我自己穿,哪裡不對你再指導。」雲淺月拿過衣服往身上披。

    「好!」青裳點頭。

    過目不忘過耳不忘的本事在這時起了作用。雲淺月穿得雖然慢,但還是分毫不差地將衣服妥妥當當地穿好了。她有些歡喜地看著青裳問,「怎麼樣?」

    「淺月小姐真是聰明,當初奴婢拿衣服的時候和茵娘子學了兩個時辰才學會!回來奴婢給世子講解了一遍,沒想到淺月小姐也只聽了一遍就會穿了。」青裳笑道。

    雲淺月想著怪不得容景給她穿衣服的時候這麼慢呢!感情他和她一樣,也是聽來的。她對外面喊,「容景,你進來!」

    容景推開門進來。

    「看見了嗎?穿衣服小事一樁!」雲淺月得意地對他挑眉,別以為沒了他不行。

    「嗯,如此繁瑣的衣服你都能很快就學會,想必繡個香囊更是小事一樁了。」容景看著雲淺月穿戴整齊地站在床前,眉眼神情得意飛揚,他笑了笑道。

    「等著我給你繡一株爛桃花!」雲淺月看著他的笑臉憤聲道。

    容景撇開臉,轉身去盆架淨面,裝作沒聽見雲淺月的話。

    雲淺月哼了一聲,她從來沒覺得會穿衣服還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如今卻覺得比她那時候做成了一件案子還欣喜不已。她看著容景的背影剛要再氣氣他,只聽外面傳來絃歌的聲音,「世子,前面傳來話,說雲王府的大管家來請淺月小姐回府!」

    嗯?雲淺月一怔。

    容景淨面的手一頓,問道:「何事?」

    「據說是七皇子今日早上拜訪雲王府,從北疆給淺月小姐帶了東西回來。如今正等在雲王府。雲王爺派雲孟大管家前來請淺月小姐回府!說應該淺月小姐當面對七皇子聊表謝意。」絃歌道。

    容景不再開口,繼續低頭淨面。

    雲淺月看向容景,他背著身子,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又和昨日在榮王府大門口一樣不言不語,這是在等著她自己拿主意了!她本來對七皇子見不見都無所謂,但因為容楓的話和容景這幾日的異常,弄得她聽到七皇子的名字就有些神經異常。如今到是有些望而卻步了。沉默片刻,對外面道:「告訴雲孟,就說既然是去送東西的,讓他將東西放下就行。我去了一趟雲霧山奔波得疲乏,正喝景世子開的藥調息身體,懶得再折騰回府了。改日再對七皇子道謝。」

    「是!」絃歌應得痛快,一陣風似地出了紫竹苑。

    雲淺月心情忽然有些莫名的沉重,這樣下去不見七皇子自然不是辦法,那些她對容景對容楓說失憶就是上輩子的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雖然說得輕鬆心底卻是不輕鬆的。總之都是一個她而已。不能因為失憶抹殺夜天逸,不能因為夜天逸回來抹殺容景。她想起容景說的楊葉傳情,他和七皇子真有情意?不由心情有些煩躁。

    「青泉,備車,送淺月小姐回府!」容景忽然對外面吩咐。

    雲淺月一驚,看著容景,「誰說我要回府了?你剛剛沒聽見我說的話嗎?」

    「你如此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不如回府的好!」容景道。

    「誰魂不守舍了?」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走過去一把扯過他手中的娟帕粗魯地扔在盆架上,對著他道:「你給我洗臉!」

    容景站著不動。

    「行!我走,成了吧?省得你看了礙眼。」雲淺月向外走去,不知道哪裡來的氣!

    容景忽然伸手拉住她胳膊,剛剛僵硬的語氣轉柔,「我又沒說不給你洗臉!」

    雲淺月停住腳步,臉色不好地看著他。

    他將娟帕遮在她身前,如玉的手掬了水輕輕抹在她臉上,指尖劃過她眉眼,溫柔地道:「閉上眼睛!」

    雲淺月被容景溫柔所化,輕輕閉上眼睛,氣怒頓消。她從來就不是胡亂發脾氣的人,卻是每次都忍不住對容景發脾氣。在他溫柔的動作和語氣下,她覺得她心情的煩亂和煩躁都顯得微不足道。

    「好了!」容景洗罷,又用娟帕將她臉擦淨。

    雲淺月看著容景,突然問道:「容景,我……」她抿唇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道:「我以前對七皇子很好嗎?」她只想知道好還是不好,好有很多種,她的好到底是哪種。

    「嗯!」容景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似乎不願意說。

    雲淺月沉默了一下,又問,「好得過我對你?」

    「你覺得你對我好嗎?」容景挑眉。

    雲淺月蹙眉尋思,她除了在靈台寺幫他解除寒毒之外似乎還真沒對他怎麼好了。她看著容景挑眉反問的神色有些不甘,上前一步,用手臂環住他的腰,將她身子偎依進他懷裡,兩人姿勢親密無間。她仰著臉,用極輕極軟的語氣問,「說,我對你好不好?」

    容景清泉般的眸子閃過一絲燦華,溫柔一笑,「你若是給我繡那副圖案,就好!」

    雲淺月一把推開她,紅著臉碎了一口,「你真是沒救了!」

    容景輕笑。

    「世子,還備車嗎?」清泉在屋外傻傻地問。

    容景還沒開口,青裳一把就摀住他的嘴,斥道:「備什麼備?沒聽見淺月小姐說不回府了嗎?你個榆木腦袋!」

    「姐,你日日逼我練功,我就算變成榆木腦袋也是你弄的!」青泉不滿地打開青裳的手,別以為他真不懂。這些年他跟在世子身邊也不是白吃乾飯的。

    「話真多,跟我端飯去!」青裳拉著青泉就走。

    青泉嘟囔了一句什麼,還是跟著青裳向小廚房走去。

    雲淺月看著姐弟二人拖著走的身影有些好笑。想著容景身邊不僅是吃穿用行都是寶貝,他身邊的人也是寶貝。不過她也不羨慕他,她如今有華笙花落七人,也是寶貝。

    不多時,青裳端來飯菜,容景和雲淺月已經打點妥當。

    吃過飯後,雲淺月看了一眼放在那裡的花籃,上面第一個放著的就是交頸鴛鴦的圖案,抿了抿唇,對青裳問,「繡娘來了嗎?」

    容景品著茶,嘴角微微勾起。

    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得意了吧?他敢再說她對他不好。

    「那繡娘剛剛到,正在我的屋子等著呢!」青裳笑著點頭,看了一眼容景,小聲道:「淺月小姐,您隨奴婢去我的屋子吧!世子從來不讓外人踏入這出院子。」

    「好!」雲淺月起身站起來。讓她當著容景的面學繡交頸鴛鴦她也繡不出來。

    二人出了房門,向青裳的西側院子走去。

    容景看著二人離開,放下茶盞,如玉的容顏淺淺而笑,光華流轉。須臾,他站起身,出了房門,緩步向書房走去。

    這一日,雲淺月憑著過目不忘的好眼力和過耳不忘的好記憶很快就學會了各種鴛鴦戲水的畫法。背得最純熟的自然是交頸鴛鴦。在繡娘驚奇的眼光下,她又學會了並蒂蓮、連理枝、比翼鳥、比目魚、相思豆、合歡樹,兩支梅、雙海棠、二月桃花等等畫法。

    這是雲淺月在前世養成的習慣。有些東西要麼她不學,打死也不學,要學就學精。

    天黑的時候繡娘才離開,已經不止是驚異了,而是心服口服。大約是從來不成想雲王府紈褲不化大字不識被傳揚得愚昧無知不學無術的人居然是個過目不忘和過耳不忘的天才。但她只敢爛在肚子裡,不敢拿出去說今日之事。就算說,以雲淺月根深蒂固的紈褲廢物名聲也沒人相信她的話。

    青裳更是對雲淺月欽佩到極致,以前她只是覺得淺月小姐性情好,能得世子喜歡定然非凡不同表象。但從月前她在世子書房僅用半個月就看完了世子書房所有的書就已經令她駭然了,不想今日見她僅僅用了一日就將京城第一繡坊繡娘的針織女紅多種畫法都學會,她對她已經不止是欽佩,而是如對她家世子一般,尊崇敬服。

    雲淺月等繡娘離開後,將腦中的東西靜靜過濾一遍,牢牢記住之後,才頂著夜色從西側院子回到容景的院子。

    容景的房間內亮著燈,透過浣紗格子窗,燈光掩映下,窗前的身影頸長優雅。屋中有飯菜香味飄出,雲淺月看著容景的身影,疲憊的神色忽然消散了幾分,她想著還算他有良心,知道等著她吃飯!

    挑開簾子進了房間,容景果然坐在桌前,見她進來,溫柔一笑,「辛苦了!」

    雲淺月哼一聲,走過來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就開吃,「知道辛苦你不去學自己繡。」

    「只有你給我繡的才好!」容景站起身,將椅子挪到雲淺月身邊,伸手將她筷子撤出,對上她詢問的視線柔聲道:「我餵你!」

    雲淺月忍不住好笑,重新將筷子奪回來,「我還沒那麼嬌弱!」

    「我餵你!」容景又將她筷子撤出。

    雲淺月放下手,想著她開始要享受女王般的待遇了嗎?那麼這一日費力學習的辛苦也值了。不再推卻,笑著點頭,「好!」

    容景滿意一笑,拿起筷子,全部夾了雲淺月喜歡吃的菜輕輕放她口中,動作輕柔。雲淺月一口一口吃掉,心下有小小的滿足。

    屋中靜靜,飯菜飄香,院中靜靜,夜色幽靜。今日不是月朗風清,卻是良宵美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2:51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六章 舉案齊眉

    雖然是良宵美景,但雲淺月實在太過疲憊。吃過飯後,再也耐不住困乏,連起身上床都懶得動,身子一偏就倒在了容景身上,閉上了眼睛,很快輕淺均勻的呼吸聲傳出。

    容景一怔,偏頭去看,見雲淺月居然倒頭就睡著了,一臉倦容。他眸光染上幾抹感動和疼惜。須臾,放下筷子,將她輕輕抱起,向床上走去。來到床邊,將她放在大床裡側,將她身上的衣物輕柔地脫去,看到她凝脂的肌膚沒有半分往日的心蕩旖旎,給她換上睡袍,調整成舒服的姿勢,才給她蓋上被子。期間雲淺月十分乖巧,一動不動。

    將雲淺月收拾妥當後,容景並沒有上床,也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坐在床邊看著她。多少年孤枕難眠,受寒毒煎熬。本以為這一生很短暫,就這樣過了,直到被寒毒折磨到生命盡頭慢慢死去。卻不想老天厚愛他,讓她幫助他解了寒毒,奪回了生命。那麼他有什麼理由不抓住她?

    無論是天下百姓賦予他多麼尊榮的地位,無論榮王府賦予他多重的責任。無論外面多天寬地廣,或者多麼繽紛絢麗,他卻覺得他的世界就在她一人身上。只是這樣看著她躺在他的床上,沒有半絲防備安然靜靜酣睡,他就覺得滿足。

    若是時光就此停住,他想著他願意用生命去換!

    「世子!」青裳聲音從外面傳來。

    容景思緒被打斷,收起眼中洩露的情緒,淡淡應聲,「嗯!」

    「老王爺派人來傳話,說讓您去一趟。」青裳輕聲道。

    「現在?」容景挑眉。

    「是現在!」青裳點頭。

    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睡意酣然,他起身站了起來,舉步向外走去。到了門口,看了青裳一眼,低聲吩咐道:「她已經睡了,你們動靜小聲一些,不要吵醒她。」

    「是!」青裳立即應聲。

    容景緩步出了紫竹苑。

    青裳見容景離開,猶豫了一下,想著世子特意囑咐,並沒離去,而是守在了門口。

    容景剛剛離開不久,紫竹苑突然闖進來一個人,青裳一驚,十八隱衛瞬間出現,刀劍齊出,將那人團團圍住。

    青裳立即點燃火石,見十八隱衛圍著的人是夜輕染,她連忙走上前,臉色不好地道:「染小王爺,您要見我家世子派人通秉就是!刀劍無眼,您這般黑夜闖入,傷了您如何算?」

    「好一個厲害的小丫頭!憑他們想傷了本小王?」夜輕染張揚一笑,看著圍住他的十八隱衛,眉梢挑高,「本小王早就想領教弱美人手下這十八隱魂的武功了,奈何沒有機會,今日正好試試!」

    青裳聞言皺眉,低聲道:「染小王爺,你要領教十八隱魂的武功不是不行,但可不是今日,也不是現在。淺月小姐正在睡覺。您若是將她吵醒,奴婢定然對您不客氣。小王爺您武功高強,雖然不怵十八隱魂的武功,但難保不會受傷。傷了您的話奴婢可不負責。」

    「哦?這麼早小丫頭就在睡覺?」夜輕染挑眉。

    「淺月小姐的確是在睡覺。」青裳點頭,看著夜輕染,聲音盡量壓低,「您可是來找我家世子的?我家世子去老王爺那裡了。奴婢可以派人帶您去老王爺那裡。」

    「我不是來找他的。我就是來找小丫頭的。」夜輕染搖搖頭。

    「您是找淺月小姐的?」青裳一愣,她自然知道淺月小姐和這染小王爺交好,有些為難地道:「奴婢剛剛說了,淺月小姐今日太過疲憊,早早就睡了。小王爺若有什麼事情明日等淺月小姐醒了再來吧!」

    「她疲憊?她做什麼了如此疲憊?這麼早就睡了?」夜輕染明顯不信,看著青裳,「我到要看看弱美人弄什麼蛾子,將小丫頭藏在這紫竹苑不讓出去了。」

    「不是我家世子藏了淺月小姐,是淺月小姐身體太過虛弱,我家世子在給淺月小姐調息身體。」青裳立即搖頭。

    「這話拿出去糊弄別人可行,放在本小王這裡根本就行不通。小丫頭身體雖然差,但別以為我不知道是弱美人那日用了手段才致使她身體如此虛弱,本小王那日念在是為了小丫頭好的份上才沒拆穿他。」夜輕染看著青裳,臉色不好。

    青裳想著這染小王爺果真是個不好糊弄的主,她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道:「是淺月小姐今日學習了一整日針織女紅。實在太過累乏,就早早睡了。」

    「她學習針織女紅做什麼?」夜輕染有些訝異。

    青裳搖搖頭,「淺月小姐突然想學,奴婢也不知道。」話落,他見夜輕染疑惑,低聲道:「女兒家都愛這個,哪裡有不愛的?大約是淺月小姐想要繡東西吧!」

    夜輕染皺眉。

    青裳又連忙道:「淺月小姐真的睡下了,小王爺您有什麼事兒明日再來,若不然您有何事告訴奴婢,奴婢等淺月小姐醒來給您傳話也成。」

    「不行!」夜輕染沉默片刻,忽然一揮手,語氣堅決,「我今日就要見到她!你現在就將她給我喊醒。她知道我來了,一定會起來的!要不你告訴我她住在哪裡?我自己進去喊她。」

    青裳眉頭皺緊,站著不動,搖搖頭,「淺月小姐實在太累了!您還是……」

    「怎麼那麼多廢話?」夜輕染懶得再聽,對青裳警告道:「不想我出手破壞了你家世子這一院子的寶貝就趕快去喊,若不然本小王爺可是不會手下留情。」

    青裳猶豫地看著夜輕染,若是染小王爺和十八隱魂動起手來恐怕也將淺月小姐吵醒,但她若是去喊的話世子早先交待不讓吵醒淺月小姐,她就違背了世子的吩咐,她有些為難地看著夜輕染,想盡量勸服,「染小王爺,您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嗎?奴婢不會騙您,淺月小姐真的困乏睡了。這一日從早上醒來一直到天黑她都沒休息,午飯都未曾吃,剛剛吃了晚膳才睡下。」

    「學個針織女紅而已!至於如此不要命地學?」夜輕染明顯不信,他覺得雲淺月睡下了大約是真的,疲乏大約也是真的,但到底是什麼事情就未必是學針織女紅了。他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煩亂,怒道:「你非要攔我是不是?那本小王就不客氣了!」

    話落,夜輕染忽然出手,一陣掌風呼嘯而過,如排山倒海,正對著青裳的方向。

    青裳一驚,不敢硬接,連忙躲閃。十八隱魂見夜輕染動手,頃刻間出手,瞬間十幾道銀光閃過,十幾條身影糾纏於一處。

    雲淺月被吵醒,睜開眼睛,皺眉看向外面,剛要起身坐起來。就在這時,容景從外面走進來,溫潤的聲音含了一絲沉暗,「都住手!」

    雲淺月要坐起的身子又躺了回去,困意濃濃地閉上眼睛,繼續睡去。

    十八隱魂聽得容景的話立即住手,夜輕染也住了手,回頭看到門口的容景,臉色不好地哼道:「弱美人,你將小丫頭藏在你府中!到底在打什麼壞主意?」

    「你如今天黑硬闖我這裡,就是為了看我打什麼壞主意?」容景對十八隱魂揮手,十八隱魂得令,立即退了下去。他挑眉看著夜輕染。

    「當然這是最主要的!本小王到要看看你黑心黑肺在做什麼!小丫頭心思單純,你別黑了她。」夜輕染道。

    容景聽到夜輕染說雲淺月心思單純想笑,想著她蒙蔽世人,連夜輕染都被她蒙蔽過了嗎?若她心思單純,那日早上他見到的那個冷情得近乎冷血理智將她的喜歡克制在一定界限的女人是誰?若她心思單純,那麼這些年她私下做得那些驚天動地的事情難道都是別人做的不成?若她心思單純他又何必如此費心才能將她綁在懷裡,而且如今即便她住在他的院子,躺在他的床上安然睡覺,對他說著喜歡媚眼如絲氣喘吁吁躺在他懷裡,也不能讓他的心踏實?

    「我今日要見到小丫頭!」夜輕染緊緊盯著容景,不錯過他臉上似歎息似好笑又似無奈的表情,只感覺心裡不是滋味。語氣卻越發堅決。

    「你覺得我能對她做什麼?」容景看著夜輕染笑問。

    夜輕染哼道:「你什麼都做得出來!無所不用其極你最拿手!」

    「你倒是瞭解我!」容景笑笑,不置可否。緩步走進院子,來到夜輕染身邊腳步不停繼續向裡面走去,對他道:「若是想看看我對她做了什麼,你不如跟進來看看,或者你自己問問她,看看我是不是黑了她。」

    夜輕染皺眉,抬步跟上容景。

    來到門口,容景不回頭,連謙讓也不,挑開簾子走了進去。

    夜輕染忽然停住腳步。

    容景進了房間看了一眼床上依然熟睡的雲淺月,眉眼溫柔,他沒聽到夜輕染的腳步走近,回頭看向門外,「怎麼?不進來?你不是要看她嗎?她就在我房間,如今睡了。」

    夜輕染忽然轉身向外走去,冷冷道:「明日本小王再來!」

    容景挑了挑眉,並未說話,看著夜輕染離開,眸光平靜如水。

    夜輕染大踏步走了兩步,忽然回頭看了一眼,足尖輕點,身影一閃,飄出了紫竹苑。

    青裳感覺這一刻心跳都停了。她想著原來染小王爺也是喜歡淺月小姐的!那麼那位南疆的葉公主呢?她有些疑惑,看向主屋,連忙走過來請罪,「世子,奴婢……」

    「無事!你今日也累了一日,下去休息吧!」容景擺擺手,聲音平靜。

    「是!」青裳應了一聲,轉身走了下去。

    容景來到床前坐下,看著雲淺月,將她散亂遮住半邊臉的青絲撥開,捋順,看著她靜靜沉睡的容色眸光微凝,許久,他俯身低頭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語氣喃喃,有些惱又有些抑鬱地低聲道:「不是該給我繡一株爛桃花,應該給你繡一株爛桃花才是!」

    話落,他輕輕上了床,將她攬在懷裡,閉上了眼睛。

    雲淺月一夜酣眠,容景卻直到深夜才入睡。

    第二日,雲淺月早早醒來,她醒來之後,見容景依然沉睡。大約是她這一夜的睡姿又極其不好,所以將容景擠到最邊沿的位置。她有些愧疚,想必他一夜未曾睡好。她想起來,但又不敢動,生怕動一下將他吵醒,便睜著眼睛看著他。

    無論看多少遍,她依然只能用眉眼如畫四個字來形容他,她覺得造物主真是神奇,竟然能造出容景這樣的人!讓人覺得嫉妒都是一種犯罪。不知不覺間有些癡然,側過身子去吻容景的唇瓣。

    唇還沒貼到他,心便怦怦跳了起來,越是湊近他,心跳得越快。在接近他唇瓣一寸的距離終於放棄。像做了小偷一般猛地閉上眼睛。整張小臉紅得像是火燒。心裡暗罵,雲淺月,你越來越廢物了!不就是偷吻個男人?都做不到,沒出息!

    正當她暗罵自己,唇忽然被吻住。她一驚,睜開眼睛,見容景一雙眸子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她臉頓時更紅了。伸手去推他,容景卻重重一吻才將她放開,初醒的聲音微微暗啞,笑道:「原來你這般沒膽!」

    雲淺月頓時一氣,「我就是沒膽了,又怎樣?」

    容景看著雲淺月氣鼓的小臉和羞惱的眸子,輕笑道:「你將我吵醒還有理了?」

    雲淺月立即住了嘴,但又不甘心地紅著臉道:「天都大亮了,你居然還睡個沒完沒了。羞不羞?」

    「不知道是誰半夜連踢帶踹,我睡了幾次都將我踹醒。後半夜我好不容易才睡著,卻又來鬧我。」容景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立即噤了聲,半響,紅著臉強詞奪理地嘟囔道:「那還不是為了給你繡香囊累的!你明知道我睡相不好還不去別處睡,能怪我嗎?再說你明知道自己長得妖孽,偏偏讓我早上睜開眼睛就看到你,鬧醒你也不怪我,我是被你迷惑的。」

    容景忍不住輕笑,偏頭在雲淺月的唇瓣又落下一吻,柔聲笑道:「好,都怪我!能將你迷惑,證明我這副長相還有可取之處!」話落,他起身,就勢將雲淺月拉起來,溫柔地道:「今日就別繡了,我說七夕想佩戴,也就是說說而已,將你累壞就是罪過了,一百個交頸鴛鴦也抵不過來。」

    「今日初四了吧?還有三日!我不累,比這更累的活我幹過多了去了。這個算什麼!」雲淺月尋思了一下,搖搖頭,見容景眸光微動地看著她,她立即一改清澈的聲音,從床上站起來,對她施了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禮,學著秦玉凝的樣子,軟聲軟語地矜持地笑著道:「能讓景世子佩戴上小女子親手所繡之物是福氣,自然不能耽誤的。」

    容景愕然,隨即低笑,起身下了床,穿上鞋子,站在床前,對雲淺月一拱手,微還一禮,一本正經地溫聲道:「能得淺月小姐厚愛,也是景的福氣!」

    雲淺月笑開,隨即哈哈大笑,碎道:「容景,你就裝吧!我看你裝到何年何月!」還「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呢?還景世子,景公子呢?在她看來這就是一頭徹頭徹尾披著羊皮的大灰狼。這天下沒有幾人認識到他的本質,夜輕染算是說對了!她看著容景,打擊他道:「等哪日被世人揭發出了你的黑心黑肺惡性本質,你就等著撞牆去吧!我是不會解救你的。」

    「我知道,你會跟著我一起撞牆的。」容景笑道。

    雲淺月無語,紅著臉碎了一口,「臭美的你!」

    容景笑著不再言語,對雲淺月伸出手,雲淺月將手放在他手裡,就著他的力道輕輕跳下床。她腳剛落地,容景立即鬆開她的手,無奈歎道,「真是半絲淑女的樣子也沒有,我怎麼就看上了你!」

    「是啊,真是愁人!您堂堂榮王府景世子怎麼會看上小女子呢?紈褲不化大字不識囂張跋扈惡名昭彰。」雲淺月彎身去穿鞋子,歷數自己德行,也同樣無奈歎道:「可惜就看上了,怎麼辦呢?要不你去撞牆?」

    容景正要將床頭的月牙白錦袍拿在手裡,聞言手一頓,看向雲淺月,見她開始拿衣服逕自去穿,他挑眉笑道:「何時牙尖嘴利了?」

    「跟你學的!」雲淺月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動作麻利地穿衣服。

    容景看著她,半響,點點頭,「嗯,不錯。近朱者赤!」

    雲淺月手一頓,「您怎麼不說近墨者黑?」跟他在一起還能叫做近朱者赤?

    「不是一個意思嗎?」容景拿過衣服,也開始穿戴。

    雲淺月無語望天。虧他還是天聖第一奇才呢!居然說出近朱者赤和近墨者黑是一個意思!不過他說的到也沒錯,她如今日夜對著他,近朱者赤是他,近墨者黑也是他。

    接下來二人不再說話,各自穿衣,然後穿戴妥當之後和往常一樣淨面,容景給雲淺月綰髮之後,雲淺月自動地拿起梳子為他梳頭。一邊梳頭一邊感歎,短短幾日,她便熟悉了容景,融入了他的生活,也讓他融入了她的生活。彷彿他們亙古便是如此。讓她想到「舉案齊眉」四個字。一時間感慨不已。不過讓她更感慨的是她絲毫不反感不彆扭,相反還樂在其中。她想著她果然中毒了!

    中了一種叫做「容景」的毒!

    青裳擺上早膳,二人一如往常一樣吃飯。一人一碗雞湯,一碗草藥做的湯品。

    吃過飯後,雲淺月並沒有去青裳的院子,而是拿了針線按照昨日所學的記憶在房間繡交頸鴛鴦的香囊。她記憶極好,又有天賦,繡起來也沒有想像的那麼難,很快就打起了個底,容景也沒有去書房,而是坐在她旁邊看著她。

    繡了片刻,雲淺月得意地對容景挑眉,「看!照這樣的話,七夕前不止能給你繡個交頸鴛鴦的香囊,也可以繡一株爛桃花!」

    「照你這個速度,可以繡兩株桃花!」容景不置可否。

    「你想要兩株啊!那也行!」雲淺月點頭。

    容景深深看了雲淺月一眼,沒說話。

    「你就這樣看著我?日日沒事兒?你這榮王府的世子當得也太清閒了吧?」雲淺月又繡了一會兒,見容景還看著她,挑眉問。

    「你這雲王府的嫡女還掛著掌家之職,不是也很清閒?」容景道。

    「那怎麼能一樣!我將來又不用接管雲王府做女王爺。」雲淺月撇撇嘴。她想著從那日她接了掌家之權,將雲王府的旁支安頓之後,又和玉鐲、綠枝談論了一下午弄出一個系統的方案之後,那二人就全權將雲王府內外打理的井井有條。哪裡還用得到她?

    「女王爺嗎?」容景揚眉,隨即點點頭,「的確是不用!做王妃還差不多。」

    雲淺月繡著香囊的手一頓,對容景挑了挑眉梢,「王妃?」

    「嗯!」容景點頭。

    「據說四大王府的繼承人要先大婚才能接替祖業。你一日不大婚,就入不了朝局,成不了王爺。又哪裡來的王妃?」雲淺月笑問。

    「那就先做世子妃!」容景道。

    「你到真會變通!」雲淺月嗤之以鼻,嗔了他一眼,「你若是沒事兒的話一邊待著去,你在我身邊看著我繡不好。」

    「你就當我不存在!」容景坐著不動。

    「你一個大活人,我怎麼能當你不存在?」雲淺月橫了容景一眼,趕他,「還想不想要七夕佩戴上香囊?想的話就趕緊躲遠些。」

    「好吧!」容景將身子挪過去一些。

    雲淺月看他還沒挪巴掌大的一塊距離,瞪了他一眼,也懶得再費口水,便低頭開始繡,穿針走線,雖然第一次繡東西,但她秉持著要不就不做,要做就將一件事情做好的原則。很快就定了心神,極為認真地繡起來。

    容景偏頭看著雲淺月,溫柔的眸光漸漸沉澱。

    屋中靜靜,只聽得雲淺月針線不時摩擦月牙白絲錦的聲音。

    半個時辰後,青裳腳步極輕地來到門口,沒向往日一般輕喊,卻向著屋內悄悄看來。

    容景抬眼看向門口,青裳看了低著頭認真地繡著香囊的雲淺月一眼,對容景招招手。容景挑了挑眉,也偏頭看了雲淺月一眼,緩緩站起身,抬步出了房門。

    容景剛一出房門,青裳側過身子,用傳音入密對容景道:「世子,七皇子來了!」

    容景眼睛瞇了瞇,低聲問道:「何事?」

    「大管家傳來話,說七皇子答謝世子那日辛苦奔波迎接之情,特意來拜謝。」青裳繼續用傳音入密道:「如今大管家已經將人迎進了前廳,畢竟七皇子今非昔比,皇上對其尤其重視,不能慢待。來請示世子,不知世子可是去見?若您不去見的話,奴婢就去說世子今日不得空?將七皇子打發……」

    「見!」容景截住青裳的話。

    青裳立即住了口。

    容景回頭看向房內,猶豫了一下,忽然轉身進了屋,來到雲淺月面前,見她頭也不抬,輕聲問,「七皇子今日來府中了,你可是隨我一起出去見他?」

    雲淺月手下不停頓,哼道:「人家來你府裡,我憑什麼跟你去見客?我又不是這裡的主人!」

    「對,七皇子雖然是客!但你還不是主人。不見也罷!」容景忽然笑了,話落,轉身向外走去。

    雲淺月抬頭瞪了容景一眼,又低下頭,手中繡的動作雖然未停,卻是明顯慢了。

    容景步履輕緩地出了房門,青裳也悄聲退了下去。

    屋中靜了下來。

    雲淺月繡了一陣,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眉頭緊皺。七皇子如今看起來短時間內不會回北疆了,她又不能真正窩在榮王府當個隱形人,畢竟她的身份如今擺在這裡,她不是榮王府的女主人,沒嫁給容景,不能事事都靠他擋在前面。與其如今糾葛,不如早些見了。她和七皇子到底是什麼關係,一清二白之後也省得讓她這樣飽受折磨。想到此,她立即起身站了起來,抬步向外走去。

    雲淺月剛走到院中,青裳立即迎上她,小心翼翼詢問,「淺月小姐,您要去哪裡?」

    雲淺月想著要見七皇子也不是在榮王府和容景一起見,當著容景的面她如何問?這樣一想立即道:「回府!」

    青裳一驚,「淺月小姐,您要回府?」

    「嗯!」雲淺月點頭。

    「這……您要回府世子他知道嗎?」青裳詢問。

    「還不知道!到時候你告訴他一聲,就說我回府了!」雲淺月搖搖頭。

    「淺月小姐,您等世子回來再回府吧!若是奴婢趁世子不在將您給看丟了。等世子回來非扒了奴婢的皮不可。」青裳搖搖頭。她雖然不明白雲淺月為何突然回府,但看她面色不大對,想著必定是有事兒。

    雲淺月蹙眉,看著青裳,青裳對她一個勁地搖頭。她歎了口氣,忽然往屋內走去,擺擺手,「算了,我就想起一件事情,想回府去一趟。」

    青裳鬆了一口氣,連忙問,「什麼事情,奴婢給您去雲王府辦!」

    「也沒什麼大事兒,不回去也罷!你去忙吧!我等你家世子回來再說。」雲淺月搖搖頭,進了屋重新坐下繼續繡香囊,本來微亂的心很快就安定下來。

    人在衝動的時候最容易出錯,所以最好別做事情,她如今對於七皇子還是一片茫然。所以,還是要順其自然,靜觀其變為好。七皇子既然短時間內不會離京,早晚都會見到,不急於這一時。況且七皇子到底是黑是白,與她的關係到底是如何親密,親密到何種程度,還要靠她自己去探知。無論是容楓的話,還是容景這幾日異常的行為,就像爺爺說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對她造成誤導。

    青裳站在院中看向屋內半響,見雲淺月神情又恢復早先模樣,便悄聲退了下去。

    一個時辰後,容景回到紫竹苑,青裳迎上去,將早先的事情悄聲稟告給容景。容景面色平靜,看不出任何異常,待青裳稟告完之後,他點點頭,抬步走進房間。

    雲淺月此時已經繡出了一個鴛鴦的半個身子。

    「繡得這麼快?」容景站到雲淺月面前,笑看著她。

    雲淺月頭也不抬,「你不打擾我,我繡得自然快!」

    「別繡了,長時間對著這個對眼睛不好!」容景按住雲淺月的手,對她道:「我帶你出去一趟。」

    「去哪裡?」雲淺月挑眉。

    「德親王府!」容景道。

    「德親王府?」雲淺月一怔,「去那裡幹什麼?」

    「葉倩醒了!難道你不想去看看?」容景反問。

    「走!看看去!」雲淺月立即放下香囊,起身站了起來,一把拉住容景的手,她記得當時南凌睿說葉倩得昏迷七八日,如今也就四五日而已。不由問道:「才四五日,不是說要昏迷七八日嗎?」

    「皇宮和德親王府好藥多的是!夜輕染前幾日一直看顧著她,這麼快醒來也不稀奇。」容景笑笑,看了一眼雲淺月拉著她的手,抬步出跟上她。

    雲淺月點點頭,忽然想起夜輕染昨日似乎來了,她實在困得厲害,問道:「夜輕染昨夜來幹嘛?」

    「看你是不是被我給吃了!」容景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又問道:「秦玉凝醒來了嗎?」

    「昨日就醒來了。」容景道。

    「這麼快?比葉倩還快?」雲淺月瞇起眼睛。

    「夜天傾將皇上給你的五百年的靈芝折了一半給了秦玉凝入了藥,自然好得快!」容景頓了頓又道:「另一半被夜輕染拿去給葉倩入藥了,否則你以為她們能那麼快就好起來?」

    雲淺月腳步頓住,臉色不好,「葉倩用也就罷了,皇上都將靈芝給我了,憑什麼夜天傾要折了一半去給秦玉凝?他問都沒問過我!誰准許的?」

    「五百年的靈芝而已!還沒那麼稀奇。你要的話我有好幾株呢!」容景對她安撫的笑了一下,溫聲道:「是夜天傾親自去找皇上請旨的,皇上本來不同意,說既然賜給了你,就要問過你意思。但他這回很聰明地拿葉倩說事。南疆公主因為追查施咒之人,才導致重傷,又同時失去了南疆的至寶萬咒之王,這總歸是皇上心有愧懟。所以,也就答應了。就這樣,那靈芝便折了兩半。」

    「夜天傾也有聰明的時候!」雲淺月冷笑,「他倒是緊張秦玉凝!」

    「他緊張秦玉凝也不是什麼壞事!他越是緊張秦玉凝,說明就越想要那個位置,皇上就越是對他心冷。」容景笑道。

    「也是!」雲淺月不置可否,秦玉凝大概要背負那個「堪當國母」的言論一輩子了。夜天傾就衝著這四個字就想娶她,在她看來他這個太子的位置真是坐夠了!或者說他覺得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經受到威脅了,才會如此沉不住氣,迫不及待。殊不知就是這種迫不及待才是致命的。不過她恨不得這個討厭鬼早些下台才好,更別說會去提點他了。

    容景再不開口。

    雲淺月忽然又低聲問,「你說老皇帝如今起了廢太子的心思,那麼下一任太子會是誰?會是夜天煜嗎?」

    「夜天煜?」容景笑笑,並不答話。

    「嗯?」雲淺月看著容景,「夜天煜的母妃是陳貴妃,陳貴妃雖死去,但陳老將軍可是健在,他的母族是他的後援。而且他又和夜天傾一樣教導在我姑姑皇后的名下,身份尊貴。這老皇帝的皇子中可沒有人再比他身份更尊貴的了。而且老皇帝如今看起來很重用夜天煜,將武狀元大會和午門外那日施咒等許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給夜天煜處理。而且夜天煜顯然也不是沒有和夜天傾一爭高下的心思。若是夜天傾下台,他到時候倒是能頂上。」

    「夜天煜是將才,不是君才!」容景道。

    雲淺月低頭尋思,想想也是!夜天煜身份雖然尊貴,又有外戚支援,但到底讓她覺得夜天煜心思重是重,也有手段,但從行事上看還是太過小家子氣了!君臨天下,要的不止是謀略手段,還有一份胸襟。夜天煜的確不堪大用。

    「你說會不會是……」雲淺月忽然想起一個人,試探地開口。

    「到門口了!」容景忽然截住她的話,溫聲道。

    雲淺月猛地抬頭,只見距離榮王府大門口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已經能看到大門口的情形。只見大門口停著兩輛馬車,一輛是容景那輛通體漆黑的沉香木打造的馬車,另一輛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般木質的馬車,比一般大臣家眷乘坐的馬車材質還要差幾分。榮王府的大總管正站在車前笑呵呵地說著什麼。她偏頭看向容景。

    容景對她淡淡一笑,溫聲道:「看來七皇子還未曾離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2:54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七章 公然表白

    雲淺月看著那輛普通的馬車,想著這位七皇子當真低調得很。

    容景目光在雲淺月臉上搜尋了一瞬,沒看到任何異常,他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繼續步履輕緩地向前走去,但是拉著雲淺月的手卻是緊了緊。

    「你看看人家多低調,你再看看你,生怕老皇帝不知道你多有錢似的。」雲淺月沒見到七皇子的人,想著大約在車內,收回視線,對容景叱了一聲。七皇子乘坐一輛普通官員家眷還不如的馬車,這樣穿街過巷,如何不得老皇帝喜愛?

    「我若是不讓他知道我有錢,我大病這些年,榮王府怕是早不存在了。」容景道。

    雲淺月心神一醒,頓時明白了容景的用意。如今國庫空虛,榮王府是天下第一首富,可謂是富可敵國。老皇帝想要榮王府的財富,大概是容景將錢財藏得太嚴實,讓老皇帝看得到摸不到,所以,他大病這些年,榮王府卻還沒被老皇帝吞了的原因。她撇撇嘴,不忿地嘟囔道:「你真是狡詐若狐!」

    「若是沒了命,還好說,若是沒了錢,拿什麼娶你?」容景漫不經心地道。

    雲淺月想著她有那麼愛錢嗎?沒錢就沒得娶了?見快到大門口了,住口不再言語。

    容景也不再說話。

    二人來到大門口,容福連忙過來見禮,「老奴給世子請安!給淺月小姐請安!」

    容景對容福點點頭,看向七皇子的馬車,溫聲道:「原來七皇子還未曾離開!」

    「天逸本來要離開,卻見景世子的侍衛備車也要去德親王府,天逸想著回來後還未曾去德親王府拜見德親老王爺,便在此稍等片刻,打算和景世子一同去德親王府。天逸冒然決定,不知景世子可否願意一起同行?」車簾未曾掀起,夜天逸的聲音從車內傳出。

    雲淺月聽著這聲音,依然如那日一般,語氣沉靜不失凝潤,卻在這樣語氣的背後似乎多了一抹憂鬱的意味,她心口微微一跳。

    「自然!」容景淡淡一笑,「七皇子請!」

    「景世子請!」簾幕依然未掀開,夜天逸似乎也淡淡一笑。

    容景再不說話,拉著雲淺月來到車前,絃歌立即挑開簾幕,他微微一探身,上了車。

    雲淺月壓下心口剛剛那一瞬的跳動,也跟著容景上了車。

    簾幕剛要落下,只聽府內突然傳來一聲輕喊,「七皇子!」

    雲淺月放下簾幕的動作一頓,轉頭向府內看去。

    只見府內衝出一名女子,女子身量嬌小,容姿雖然不如容鈴蘭、冷疏離貌美,但也是清秀柔美,身穿翠綠色的錦繡百葉羅裙,踏著小碎步跑來,頭上的朱釵和手腕的玉鐲以及腳腕的銀鏈發出清清脆脆的響聲,悅耳如鈴。裙擺在她急速跑動間形成百葉盛開的弧線,遠遠而來,看起來像是初春翠湖邊的柳樹才露嫩芽,令人眼前呈現一抹翠綠的新意。

    雲淺月恍惚地記得見過這女子一面,是她第一次來榮王府的時候,是榮王府的小姐。她轉頭看向容景。

    容景溫聲道:「是我四叔家的五小姐!」

    雲淺月點點頭,想著看著樣子這五小姐和七皇子認識了?

    「七皇子!等……」五小姐顯然是急急趕來,氣喘吁吁地來到大門口,當見到容景的馬車立即嚇得小臉一白,腳步頓聽,人也噤了聲。

    雲淺月瞥了容景一眼,想著這人就是榮王府的貓,老鼠見了他都怕得很!

    「五妹妹何事這麼急?」容景笑問。

    五小姐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裙,怯弱地上前一步,惶恐地對著容景的馬車見禮,小聲道:「鈴煙見過世子哥哥!世子哥哥萬福!」

    「五妹妹免禮!」容景淡淡一笑。

    容鈴煙直起身子,垂著頭不敢看容景。

    「五妹妹和七皇子認識?」容景再次笑問。

    容鈴煙點點頭,然後又猛地搖搖頭,「不……不認識……」

    容景輕笑,看著容鈴煙溫聲道:「七皇子還沒有離開,五妹妹若有什麼事情就過去吧!再晚的話七皇子就要隨我一起去德親王府了!」

    容鈴煙垂著頭站著不動,不知道是急促跑的,還是被容景嚇的,小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惶惶恐恐,戰戰兢兢,如驚弓之鳥。

    雲淺月不忍再看,落下簾幕,遮擋住容景的身影,對他嗔了一眼,低聲道:「你平時都在容王府怎麼作威作福了?看看你將人家小丫頭嚇的?見到你大氣都不敢出了。」

    容景伸手抱住雲淺月的纖腰,貼在她耳邊低聲笑道:「若想知道我在榮王府怎麼樣作威作福的,你嫁過來不就知道了?」

    「你明日就向老皇帝去請旨,只要你請得下來旨,我就嫁給你。如何?」雲淺月用胳膊肘子撞容景一下,對他笑道。

    「當真?」容景挑眉。

    「當真你個大頭鬼!小小年紀就成親,累死你!」雲淺月伸手推開容景,笑罵了一句,耐不住好奇伸手勾起簾幕的一個小縫隙向外看去。

    容景微笑,只是那笑容有些清清淡淡,低聲問:「那何時年紀才算大?」

    「老皇帝死了,我年紀就大了。」雲淺月頭也不回地道。

    「你這是逼我弒君?」容景挑眉。

    「你就那麼迫不及待?」雲淺月回頭白了容景一眼。弒君?他也真敢說!若讓老皇帝聽到的話,老皇帝先弒了他。

    容景垂下頭,喃喃歎息一聲,「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雲淺月當沒聽見,透過簾幕縫隙看向容鈴煙,見她依然垂著頭一動不動,像是定住了一般,若不是她手裡緊攥著的帕子都擰成麻花了,她以為那就是一尊木頭人。

    「不知這位小姐喊住天逸何事?」夜天逸的車簾依然未曾打開,出聲詢問。

    容鈴煙身子一顫,緩緩抬頭,當看到容景的馬車已經簾幕緊閉,她惶恐的臉色似乎稍好了一些,轉向七皇子的馬車,小臉上的神情似喜似怕,又似有些躊躇不定,唇瓣緊緊咬著,看起來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雲淺月看著容鈴煙的樣子,想著這又是一樁癡情人的戲碼!這副小女兒神情,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喜歡七皇子。可惜她看起來沒有文如燕對容楓那般大膽。

    「若是無事,天逸就離開了!」夜天逸等了半響無人出聲,他再次道。

    「有,七皇子等等……」容鈴煙一驚,鼓起勇氣,快步來到夜天逸的馬車前,看著他緊閉的簾幕,鼓起的勇氣又有些退卻,再次躊躇了片刻,才細若蚊蠅地開口,「小女子是容鈴煙,榮王府姐妹中排行第五……一直……一直仰慕七皇子……得知七皇子回京,不勝欣喜……」

    雲淺月想著聽這話七皇子是不知道容鈴煙這個人的,她看著容鈴煙,想著古代的禮教對於大家閨秀的限制十分嚴苛,她這樣紈褲不化的就是異類,徒遭罵名。容鈴煙能有這等勇氣攔住七皇子表達仰慕愛意,顯然是已經十分癡情,才致使她做出這等大膽的舉動。即便有些膽怯,也是令人莞爾。

    「原來是榮王府的五小姐,幸會!」夜天逸聲音聽不出任何不同,依然未挑開簾幕。

    容鈴煙小臉一紅,翠綠的衣裙掩映下,她如一朵盛開的粉紅嬌花,聲音更是低低切切了幾分,「再過兩日是乞巧節,鈴煙想邀七皇子一起七巧,不知……」

    後面的話她聲音低不可聞,意思不言而喻。小臉已經紅到耳根。

    雲淺月心思一動,若剛剛容鈴煙還是委婉表達愛慕,那麼此時便是大膽了!她好奇地看向七皇子馬車緊閉的簾幕,想著不知他會不會答應。畢竟這等艷福不是誰都有的,而且還是在榮王府大門口,還是當著容景的面。

    容鈴煙在榮王府大門口公然攔住七皇子的馬車,這般行為雖然不合禮數,但也是情有可原。若是七皇子答應,那便是承受了這一顆芳心的愛慕,那麼以後若是不喜歡容鈴煙,想擺脫她,她是榮王府的小姐,怕是會傷了和氣。若是不答應,也算是間接打了容景的臉面,畢竟容景如今是榮王府世子,掌管榮王府一家,姐妹們的禮數周全與否,也全在他管教之內的責任。容鈴煙這等行為本就不合禮數,若再被人拒絕,那麼就是榮王府沒臉了,榮王府沒臉,那豈不是容景沒臉?

    容鈴煙話落,緊張地盯著腳尖,等著七皇子回話,手中的帕子更是擰成一團。

    夜天逸馬車中半響沒傳出聲音。

    雲淺月偏頭看容景,容景倚著車壁坐著,眉眼清淡,一派閒適。她微微蹙眉,想著容鈴煙若不是太癡情,就是被保護得太好,不知道這一件小事中有這麼多的彎彎繞。她的行為是沒有錯,但是將人置於兩難之境就錯了,這種事情不是放在背景之處才能說的嗎?

    沉默許久,夜天逸忽然出聲,「不知道淺月小姐意下如何?」

    雲淺月一驚,不敢置信看向七皇子的馬車。是在問她?

    容鈴煙等了半響似乎也沒想到七皇子居然說了這樣一句話,她也轉頭看向容景的馬車。本來紅透的小臉又有些發白。

    「天逸剛剛聽聞榮王府大管家給淺月小姐見了禮的,那麼想必淺月小姐如今也在景世子車中。天逸冒昧一問,若是淺月小姐換成天逸,淺月小姐當該如何決定?」夜天逸又緩緩詢問。

    雲淺月這回聽清楚了,果然夜天逸是對她說話,她剛剛還覺得容鈴煙給了夜天逸一個兩難之境,沒想到轉眼間夜天逸就將這個兩難之境拋給了她。她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怎麼就將自己牽扯上了。她回頭看向容景。

    容景依然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樣子,見她看來,淡淡瞟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

    「嗯?淺月小姐難道在景世子車中睡著了?」夜天逸笑問。

    雲淺月蹙眉,嘴角扯了扯,想扯出一絲笑意卻是怎麼也扯不出來,想開口,卻有不知道說什麼,她一時間被難住了。

    「五小姐,不如你親自去問問淺月小姐,她給你的答覆便是我給你的答覆。」夜天逸對容鈴煙道。語氣和緩了些,這樣的語氣任誰聽來都能感覺出他似乎是笑。因了這樣的語氣,霎時春暖花開。

    雲淺月聞言徹底懵了!她有些懷疑給她楊葉傳書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七皇子,若是七皇子的話,用那樣周轉的法子楊葉傳書,就是怕人知道她和他的親密關係。可是如今這樣的話語是明擺著告訴別人她和他關係很好。好到連這樣的事情都能讓她做主!

    容鈴煙看著容景的馬車,小臉立即白了。

    一時間榮王府大門口靜寂無聲,連榮王府的大管家容福活了幾十年自認為見慣了風風雨雨,可是都未曾見過這等驚異的情況。府裡的小姐在大門口不顧禮數攔截七皇子表白,七皇子居然讓淺月小姐決斷……

    「五小姐!想必淺月小姐的確是睡著了,不如你去喊她一聲。」夜天逸又笑道。

    容鈴煙看著容景的馬車,身子站著一動不動,不知道是被驚嚇的,還是對容景發怵。小臉再次忽紅忽白,手裡的帕子已經被她擰得看不出模樣。

    「五妹妹,既然七皇子讓你來喊醒她,那麼你就來喊醒她!」容景忽然開口。

    雲淺月猛地瞪向容景,他什麼意思?

    容景對雲淺月揚唇淡淡一笑,眉梢挑了挑,那意思就是你聽到的意思!

    雲淺月臉色有些發沉。

    容鈴煙忽然抬步走過來,來到容景車前,對著馬車微微一禮,語氣再不見剛剛對七皇子說話時候的羞澀和小心翼翼,也不再斷斷續續,柔婉地開口,聲音雖小,但很清晰,「鈴煙給淺月小姐請安,鈴煙想邀七皇子乞巧節一起七巧,七皇子讓鈴煙來問淺月小姐的意思,不知淺月小姐何意?」

    雲淺月頓時惱怒,突然猛地挑開簾幕看向容鈴煙,想著她也真敢來問她!

    這個女子是真天真還是真愛夜天逸,或者是真聽容景的話?天真到認為一個乞巧就能拴住愛慕的男人?愛夜天逸愛得就沒了自我?他如何說她就如何做?或者是她聽容景的話,容景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容鈴煙似乎沒料到簾幕忽然被掀開,她只感覺一股寒氣忽然撲面而來,她不受控制地後退了一步,抬眼,正對上雲淺月一張薄怒的臉,她心底一顫。

    「榮王府的五小姐嗎?」雲淺月冷冷看著容鈴煙。

    若是說早先還對這個女子的大膽癡情而莞爾一笑,那麼此時她便覺得這樣愚蠢看不清形勢沒有半分主心骨的女人就算落了個什麼下場的話半絲也不值得她同情。女人不怕沒人愛,就怕不自愛!在她看來如今這個女人就是不自愛,或者是真愚蠢,而且還不知進退!不但不知進退,還硬趕鴨子上架為難別人!而且為難的這個人如今還是她!

    「是……我是容鈴煙,淺月小姐你……」容鈴煙被雲淺月冷冷的視線看著,本來鼓起的勇氣再次崩潰,她心下有些膽寒,語氣再次膽怯起來。卻是不同於剛剛面對七皇子的羞澀膽怯,而是真真實實有些怕意膽顫。

    「是七皇子讓你來問我,你就來問我?還是景世子讓你來問我,你才來問我?」雲淺月清冷出聲。別以為她是軟柿子好拿捏,任何人都想來拿捏一把。她臉上寫著「我很好欺負,大家都來欺負我!」的句子嗎?

    「我……」容鈴煙又後退了一步,臉色有些發白。

    「嗯?」雲淺月瞇起眼睛,她到要看看是哪個人給了她的膽子!是夜天逸還是容景。

    容鈴煙唇瓣緊緊咬著,一雙眸子要溢出水,眼睛有些紅,垂著頭要哭出來一般。

    「只要你說出是誰讓你做出的決定,我就告訴你我的答案。也許你就心想事成了!」雲淺月看著容鈴煙,面色依然清冷。她不是讓她為難嗎?那如今也讓她自己嘗嘗被為難的滋味。

    容鈴煙搖搖頭,眼淚在眼圈打轉。

    「不敢說?」雲淺月挑眉。

    容鈴煙只是搖頭不說話,眼淚突破眼圈,終於滾下來,卻還想拚命忍著,看起來好像是被人欺負了的小女孩,說不出的可憐。

    雲淺月看著她,忽然一笑,冷冷的語氣變得輕柔,「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容鈴煙默默垂淚,不出聲。

    「用不用我好心地告訴你一聲你在做什麼?」雲淺月笑看著她。

    容鈴煙依然不出聲。

    「你在強人所難,不知進退,不知深淺,愚昧無知。」雲淺月冷眼看著她嬌嬌弱弱,楚楚可憐,卻沒有半分憐憫和手下留情,臉上雖然笑著,但沒有半分笑意,「你喜歡七皇子對不對?你認為你的身份和你如今的行為配得上七皇子嗎?」

    容鈴煙忽然哭出聲,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哭著向府內跑了去。

    雲淺月不再看容鈴煙,目光冷然地看向夜天逸的馬車,就那樣冷冷看著。片刻,她忽然出手,一股冷冽的風驟然襲向夜天逸的馬車。只聽「卡卡卡卡」數聲木質斷裂的聲響,夜天逸的馬車頃刻間散架。她收回視線,再不看一眼,「啪」地落下簾幕。冷冷地對夜天逸警告道:「這一次毀的是你的車,若再有下一次,仔細你的腦袋!」

    碎木落地,響聲不絕,拉車的馬匹受不住強大的寒意嘶鳴一聲。

    夜天逸在馬車散架的最後一刻破車而出,輕飄飄落地。看也不看一眼散架的馬車,看向容景馬車緊閉的簾幕,面色不但不見絲毫惱怒,卻是暖如春風的一笑,應道:「好!只此一次,你說的話我從來都銘記於心。」

    雲淺月心思一動,心裡咯登一下。

    容景清淡的面色驟然間又淡了幾分,卻並沒有言語。

    榮王府大門口的大管家容福和侍衛人人心中驚異,不敢抬頭去看風暴匯聚處,敏感地覺得今日這事情大不對,七皇子顯然和淺月小姐關係匪淺。

    絃歌坐在車前大氣也不敢出,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車內淺月小姐和世子氣息波動,想著追隨世子身邊十幾年,從來未曾見過今日這般令他額頭冒汗的陣仗。

    榮王府大門口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過了半響,夜天逸沒聽到雲淺月說話,看著容景的馬車再次緩緩道:「我的馬車被毀了,本來很想搭景世子的馬車去德親王府,但想到景世子規矩不讓人近身三尺之內,那今日天逸便不去德親王府了,明日再去拜見德親老王爺。景世子請吧!」

    「也好!」容景點頭,對容福吩咐,「福叔,將前一段時間多打造的那一輛馬車送給七皇子吧!作為賠償剛剛七皇子碎裂的馬車。」

    「是!」容福立即應聲。

    「景世子客氣了!天逸可不敢讓景世子賠償馬車,再說也不該景世子賠償。」夜天逸疏離一笑,牽過拉車的馬,輕輕抖了一下馬韁繩上的碎屑,翻身上馬,聲音低淺含笑,「這輛馬車算是給淺月小姐賠罪了!」

    話落,他雙腿一夾馬腹,再不說話,駿馬四蹄揚起離開了榮王府門口。

    雲淺月忽然挑開簾子,只看到夜天逸一個俊逸的身影打馬離開,她眉頭皺緊。她丟失的記憶到底是什麼?她以前和夜天逸到底有怎樣的糾葛?這個人看起來不同於容楓,若是容楓面對今日境況絕對不讓她為難,可是夜天逸卻做得理所當然且讓她出乎意料。他沒大張旗鼓進京,出入行止乘坐的也是普通馬車,明明很是低調,可是今日之事他做得是半絲也不低調。她想著夜天逸是這樣一個低調而又張揚的人!今日因為五小姐他和容景算是過了一招吧?容景半分好處也沒討到。難怪他一回來就讓容景這兩日神經兮兮,她感覺這個人當真不尋常,頭隱隱疼了起來。

    「捨不得?」容景見雲淺月挑著簾子看著夜天逸騎馬離開的方向不動,淡淡挑眉。

    雲淺月當沒聽到。

    「捨不得也可以追去,你輕功如今可比他身下那匹馬快!」容景看著雲淺月,清淡的眸子染上黑色。

    雲淺月依然當沒聽到。

    「我竟不知道了,原來你的決定就是他的決定!連愛慕這種事情也可以幫他擋了去!我榮王府的嫡系五小姐就配不上七皇子嗎?我怎麼不知道!」容景眉梢挑高,語氣似是輕嘲,「你是在告訴我只有雲王府的嫡出小姐才能配得上他嗎?」

    雲淺月忽然回過頭,臉色陰沉地看著容景。

    容景也看著雲淺月,對上她陰沉的臉,他面上神情似笑非笑,一雙眸子卻是沒有絲毫笑意。

    雲淺月忽然怒了!這是不同於以往被她激怒的那種表面怒意,若是他和容景鬥嘴,被他欺負,十次有九次她是佯怒而已,可是這次她卻是清清楚楚感受到心底的怒火在翻滾。她越是怒,越是一句話也不說,只看著容景。

    容景住了口,也看著雲淺月,眸光漸漸聚攏黑色的雲霧,霧靄沉沉。

    雲淺月看了容景半響,一句話也不說,忽然足尖輕點,飛身出了馬車。

    容景面色一變,猛地出手,卻是只夠到了雲淺月一片衣角,只聽「卡」的一聲,衣角被他扯下一截,而馬車上已經沒了雲淺月的身影。他看著雲淺月離開的方向,整個人頓時怔在車中。

    「世子,屬下去追淺月小姐?」絃歌大驚失色。

    容景抿唇,並未吐口。

    「世子?」絃歌焦急,淺月小姐如今不比以往,他的武功本來就低於她,再晚去就更追不上了,而世子沒有武功,想追也無從去追。

    「你去也追不上她!追上了又有何用?」容景忽然一笑,溫潤的聲音似沉似冷又似嘲似諷,「這兩日她一直心神不寧,失去記憶了之後,在她心裡最重要的也還是那個人罷了!我即便有武功,追去又有何意?追得上她的人,追不上她的心。」

    絃歌垂下頭,他今日在暗處自然清清楚楚看到淺月小姐似乎要去見七皇子的,後來被青裳攔住了。淺月小姐的確是心神不定,連他都看出來了,何況世子!

    容景伸手落下簾幕,攥著那片紫色的衣角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

    他自認十年寒毒折磨讓他身心已經無堅不摧,已經學會了隱忍、克制、耐心,讓自己凡事不驕不躁不惱不怒,可是這些一旦遇到她,全部化為灰燼。看到她雖然從夜天逸回來表面一副安定的模樣,卻偶爾露出心神不定的情緒,看到她雖然因為被夜天逸牽扯其中惱怒,但還是幫他擋回了五妹妹,他還是忍不住會怒。連失憶之後還能觸動她心弦的人,他還如何將那個人從她心中剔除?

    「世子,若不去追淺月小姐的話,淺月小姐去見七皇子,那麼您……」絃歌沉默半響,還是開口。若是就這樣讓淺月小姐氣怒離開,轉而和七皇子和好,那豈不是苦廢了世子一番心意?

    容景閉著眼睛不說話。

    絃歌說了一半的話頓住,不敢再開口,今日這事情他親眼所見,雖然為世子抱不平,覺得淺月小姐即便失憶也是偏心七皇子,但也覺得今日這事不怪淺月小姐發火,怪只怪五小姐,若不是五小姐攔住七皇子胡言亂語,七皇子轉接到淺月小姐身上的話,也就沒有後來的事情了。

    「世子,是否懲治五小姐不守禮數?老奴這就去實施家法!」容福試探地詢問。

    絃歌想著就應該實施家法,這府中的女人越來越不像話了!先是二小姐容鈴蘭在太子府和孝親王府冷小郡主為了太子大打出手,如今又是五小姐公然在榮王府門口居然當著世子的面對七皇子表白弄得世子沒臉。不懲治做什麼?以後豈不是更多事情?

    「福叔,你親自告訴四嬸嬸一聲,今日之事不准為難五妹妹。」容景道。

    絃歌一愣。

    「是!老奴這就去給四夫人傳話!」容福也是一怔,但很快就垂首應聲,連忙進府,向四夫人的院子走去。

    「今日不去德親王府了!將車卸了吧!」容景挑開簾幕下了車,對絃歌淡淡吩咐一句,緩步向府內走去。

    絃歌立即應聲,將車趕進府中。

    榮王府大門口的侍衛將門口的七皇子馬車碎裂的木屑打掃乾淨,緊緊關閉上大門,儘管容景已經進府,但無人就剛剛發生之事言論半句。

    回到紫竹苑,容景進了房間,看到放在軟榻上繡了半個交頸鴛鴦的鴛鴦圖案苦澀一笑。想著這個香囊他七夕佩戴不上了,或許他也只是期待而已,未曾真的想過能佩戴上。伸手揉揉額頭,靠著軟榻有些疲憊地坐了下來閉上眼睛。

    是他要求的太高了嗎?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怒,又能怎麼辦呢?

    對於夜天逸,他從來就沒有他幸運!

    對於她,他從來沒有信心!

    房中靜靜,容景似定住了的雕像一般,靠著軟榻久久不動一下。

    午時的陽光透過簾幕射進屋中,光影打在他的月牙白錦袍上,似乎都不能將他月牙白的錦袍上蒙住的那一層清霜驅散。明明是陽光正烈,日色正好,明明是溫暖如玉的人,此時看起來卻是如置身暗夜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將我氣走,你很得意是不是?」

    容景身子忽然顫了一下,閉著眼睛卻沒有睜開。

    「你以為我是在和你鬧著玩嗎?」雲淺月靠著門框,冷冷地看著坐在軟榻上的容景,「我雲淺月喜歡一個人的感情就那麼不值錢?不值得你相信?非要讓我將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是不是你才滿足?你才安心?你才不再神經?」

    容景閉著眼睛猛地睜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2:55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八章 誰更喜歡

    雲淺月看著容景,臉色清冷。

    容景也看著雲淺月,隔著珠簾,二人一內一外,如隔了重重雲霧。

    「是不是要將我以前活了十四年的記憶都剔除才是我?是不是只有那日皇宮你從夜天傾手裡救下的我之後才是我?是不是非要將我捆住,為你一心一意,心裡眼裡腦子裡全是你才是我?是不是因為你就非要抹殺我以前生活的全部?」雲淺月再次開口,聲音沒有半絲溫度,「是不是這世界上沒有夜天逸你才會踏實安心?」

    容景抿唇不語。

    「可惜!我雖然失憶,但抹不沒以前生活的記憶和牽連的人,可惜這世界上就有夜天逸,而且似乎還與我牽連很深,怎麼辦呢?」雲淺月看著容景,目光落在他如詩似畫的容顏上,聲音忽然很輕,「容景,你容不下我心底因為夜天逸而生出的那一點點小小波動紛亂,那麼豈不是更容不下我萬一恢復記憶之後出現的更大波動和紛亂?既然如此,我們還有什麼理由繼續!」

    容景忽然站起身。

    「告訴你,我是失憶了!不是失智了!我對自己在做什麼一直清楚的很!」雲淺月惱怒地扔下一句話,再不想多說,轉身離開。

    她腳步剛一動,容景已經來到了門口,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他的力氣很大,將她的胳膊緊緊扣住,也阻住了她要離開的腳步,分毫動不得。

    雲淺月腳步一頓,不回頭,臉色冷然,「拽著我做什麼?鬆開!」

    容景不說話,薄唇緊緊抿著,抓住雲淺月手臂的指節泛出青白之色,他卻似乎感覺不夠一般,一再用力,似乎生怕他一鬆手,就再也抓不住了。

    「是不是讓我將你的手砍斷你才會鬆開?」雲淺月回頭,挑眉冷冷地看著容景。「你砍斷吧!即便砍斷,這隻手也抓著你,鬆不開。」容景聲音暗啞。

    雲淺月瞪著容景,這才發現他臉色在陽光照樣下顯出較之往日的清透白皙不正常的蒼白之色。她冷冷地看著他,「你不鬆開做什麼?你屢次對我冷嘲熱諷,對我發脾氣不都是想我離開嗎?我如今離開不是正隨你意?」

    容景抿唇不語,只是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撇開臉不看容景,抬頭看向天空。此時太陽正烈,日色正濃。暖暖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都感覺有些烙燙,可是抓著她胳膊的這隻手卻是清涼,隔著衣物依然感覺清涼入骨,或許她能體會到容景對她的感情何其之深。他的手有多涼,他的心便有多深。

    她不由第一次對自己的喜歡產生質疑,容景要的感情不僅僅是喜歡,甚至超出喜歡很多很多,更甚至比超出喜歡很多很多還要多,這些他清清楚楚地傳遞給她,她也清清楚楚接收到了。可是她能給得起嗎?

    能給的起嗎?

    即便沒有夜天逸的糾葛,她能給得起嗎?

    這幾日和他日日在一起,她卻覺得像是在夢中,美好得如鏡花水月,隨時都會打破。如今果不其然,終於打破了!

    「你在想什麼?」容景忽然出手板正雲淺月的身子,一雙鳳眸凝聚著濃濃霧色。

    雲淺月看著容景,眼前的人何等的年輕,容顏如玉,眉眼如畫。她想起她第一次見他時的情形,「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一直到如今,她只要看著他,她腦中再沒有別的詞,只有這一句話。即便是他惱,他怒,他醋,他冷靜,他克制,他毒嘴毒舌,他心思深沉,可他還是容景,依然是容景,是天下人人敬仰,雲端高陽的榮王府景世子。

    而她呢?

    她不過是一縷異世魂魄!

    還是一縷失去在這個世界生存的記憶的魂魄!

    她和他之間,相差的不止天上地下的名聲,還有她被塵封了的記憶,以及榮王府和雲王府不得聯姻的不成文規定,還有老皇帝那隻大手,最重要的是相差了兩個時空的思想。她根深蒂固的思想是理解、包容、信任;而容景根深蒂固的思想是什麼呢?是她全部的完完整整的,包括靈魂都要屬於他。

    容景對她的感情她不懷疑,可是她沒有信心能給得起他要的。愛,從來對於她這樣冷清的人來說就飄渺如煙雲,她目前能給得起的就是比喜歡深一些。可是如今面對這樣的容景,她忽然覺得就連比喜歡更深一些她似乎也給不起了……

    給不起了怎麼辦?

    「你在想什麼?」容景的聲音忽然很輕,如雲似煙。

    雲淺月抿了抿唇,眸光忽然破碎出一抹堅定。既然給不起,不如不給。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會讓自己委曲求全的人,她從來就知道她要的是什麼。上一世她怕破壞了她心底一直堅守的信念,誓死不踏過那道防線,讓那個人活在了她心裡,這一生又如何不能?

    容景忽然放開雲淺月,背過身子不看她,聲音隱忍而克制,「你現在就給我離開!」

    雲淺月看著容景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我忍不住不惱不怒,就像即便你失去記憶也抹殺不去你曾經和別人發生的牽扯糾葛一樣。即便你在我身邊,我就是不能放心,安心,踏實,忍不住不讓自己醋。就因為我醋了,你便要收回對我的喜歡?」容景忽然冷笑一聲,「雲淺月,你何其殘忍?」

    雲淺月身子一顫。

    「拋開榮王府景世子這層外皮,拋開這身光華的外表,我就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而已。無論是以前,還是如今,我在你面前從來未曾偽裝,我就是我,你當該知道我一直在你面前都是真實的。你早就清楚的很不是嗎?難道你要我在你面前還克制、隱忍、不惱不怒不醋?我變得在乎、霸道、小氣就讓你覺得怕了?就讓你想對我說收回喜歡?」容景再次冷笑。

    雲淺月抿唇不語。

    「你從來就未曾將我放在心上吧?你從來就未曾認真過是不是?即便你說你喜歡我,比喜歡深,那也是將我隔在你的心門之外的喜歡,你也一樣在我面前偽裝,將心思藏得深似海,即便這幾日同床同枕,即便你在我懷裡心動情動,也依然讓我摸得到你的人摸不到你的心。」容景依然冷笑,「你從來就沒有想過嫁入榮王府,嫁給我是不是?你從來未曾想過我們能天長地久是不是?你說不是在和我鬧著玩,可是你確定你不是在和我鬧著玩?你說我不曾信任你,可你又何時信任過我?」

    雲淺月不出聲,唇瓣抿成一線。

    「我願意為娶你而弒君,我敢說也敢做。我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不管你是誰,哪怕傾盡所有,也願意迎娶你過府。我不怕等你愛上我,多長時間都可以等,但是你連讓我等的權利都封鎖在你給自己設定的界限上,用巨鎖死死封死住自己不踏出界限之外,也不讓我踏入界限之內,你還讓我如何等?」容景繼續冷笑,「你如今又找到什麼可以不喜歡我的理由了吧?你既然如此理智,將喜歡與不喜歡劃分得如此清楚。那麼我希望你見到七皇子的時候也可以劃分得清清楚楚!」

    雲淺月身子一震。

    「你一句話也別和我說,現在、立即、馬上離開!」容景再不看雲淺月一眼,轉身進了房間,隨著他腳步邁入,珠簾發出清脆的響聲,月牙白的錦袍劃出一道清寒的弧度,他溫潤的聲音冷而沉,「絃歌,備車。青裳,進來收拾東西送淺月小姐回府!」

    絃歌和青裳一直躲在暗處,本來因為雲淺月去而復返欣喜,卻沒想到兩人談崩,對看一眼,二人臉色都有些發白。

    「沒聽見嗎?」容景又道。

    「世子,車剛剛卸了,明日再送淺月小姐回去吧!」絃歌意圖留下雲淺月。

    「就今日!」容景語氣不容拒絕。

    絃歌立即住了嘴,看向雲淺月,見雲淺月站著一動不動,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她臉色也較往日顯現著不正常的蒼白之色,一身紫衣綾羅如染了清霜,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霧氣濃濃。即便正午陽光正烈,她身上此時也看不出半絲暖意,他轉頭看向青裳,希望青裳能有辦法。

    青裳想著今日怕是不好,但也想試圖留下雲淺月,淺月小姐能去而復返,自然是心裡有世子的,世子對淺月小姐更不用說了,若不是太過在意,也不會這幾日失去鎮定從容,變得都不像世子以往的行事風格了。他們作為跟隨世子身邊長大的人最清楚不過。她一時間也想不到辦法,見絃歌向她看來,只能硬著頭皮道:「世子,如今快午時了,該用午膳了,淺月小姐如今還沒有……」

    「你們何時如此多話了?是不是也想跟她一起去雲王府?」容景打斷青裳。

    青裳立即噤了聲。

    容景再不說話。

    院中靜靜,再無人開口。

    雲淺月依然一動不動,臉上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大約沉寂了一盞茶時間,紫竹林外忽然傳來容福的聲音,「世子,六公主來府中了!說想見世子,不知世子可否見六公主?」

    絃歌、青裳低著的頭猛地抬起,齊齊看向屋內。

    雲淺月忽然抬步向外走去。

    容景站在窗前看著雲淺月身影離開,並未說話。

    絃歌等了半響,見雲淺月出了紫竹苑進入紫竹林也沒等到容景反口,他足尖輕點,追了出去。自然要趕在淺月小姐到大門口之前將車備好,不能讓她這般走回雲王府。

    青裳也連忙走進屋內收拾東西。

    「世子,您可否見六公主?」容福等了半響沒等到裡面的聲音,再次試探著詢問。

    容景仿若未聞,只是站在窗前的玉顏似乎更冷了一分,連陽光都曬不化。

    容福似乎感受到了紫竹苑傳出的冷氣,再未傳來聲音。

    很快青裳就將雲淺月的衣物都收拾完,打成包裹,最後看著放在軟榻上雲淺月繡了半截的香囊猶豫了一下,看向容景,輕聲詢問,「世子,那個香囊……要不要給淺月小姐也一併送回去?」

    容景回頭看向那個香囊,月牙白的絲錦緞面,上面繡了半個鴛鴦的圖案,針線細密,線條流暢,雖然第一次繡,卻是絲毫不輸於任何一位巧手繡娘。雖然是半個鴛鴦,卻是栩栩如生。他靜靜凝視半響,緩緩轉過身去,語氣聽不出情緒,「給她送回去!」

    「是!」青裳走過來將香囊拿起,剛要將它和將繡線、圖樣一起收起,卻看到了另一面的圖案,不由驚呼一聲,「世子,淺月小姐這是什麼手法,居然背面也有圖案。」

    容景回身,再次看向香囊。只見果然香囊的背面也有圖案,和剛剛那半個鴛鴦一樣也只繡了一半,同樣針線細密,線條流暢,與正面繡法無異,卻是圖案不同,他看著那圖案,眸光忽然破碎出一絲情緒。

    「這好像繡是桃花……奴婢還第一次見到有人會用這種雙面繡法呢!就算茵娘子的手藝怕也是不能,淺月小姐才僅僅學習了一日繡功,卻是能繡出這樣兩面的圖案來,實在是令人……」青裳讚歎地看著手中的香囊,想著可惜只繡了一半,若是都繡完的話,這香囊別說用的是雪蠶絲的絲錦,就是單單這雙面的繡法來說,也是無價之寶。

    容景沉默不語。

    「世子,淺月小姐對您其實是用心的,您……」青裳抬起頭,看著容景,見容景沒有打斷她,她再次鼓起勇氣勸說,「您不能因為她今日幫襯了七皇子就對她惱火,如今淺月小姐失去記憶,若是七皇子對淺月小姐好,您這樣豈不是……將淺月小姐推向七皇子?」

    容景忽然背轉過身,繼續看向窗外,這次卻並未對青裳發火。

    青裳覺得有希望,膽子立即大了一些,但聲音還是小心翼翼,「你為救秦小姐受傷,淺月小姐雖然醋,但她理解您當時迫不得己,所以不曾對您生惱。後來您泡在水中不出來,淺月小姐因為心裡在乎你才不顧男女之禮將您從水中拉出,後來又因為您一句話,淺月小姐等了半夜七皇子下山才避開他上了雲霧山,這兩日又和您廝守在紫竹苑不理外事,為您學習針織女紅,如今又如此用心繡出雙面的繡法,等等這些,奴婢不是向著淺月小姐,而是奴婢看得出,淺月小姐對您也是在乎在意的,今日就算淺月小姐幫襯七皇子打發了五小姐,那也是五小姐在七皇子明顯移禍給她的時候五小姐不知進退,她才生了惱意。」

    「世子您當該清楚明白淺月小姐對您的心意的,連奴婢都看得出,日日相處,奴婢就不相信世子您看不出。今日淺月小姐去而復返,她是惱您而已,您若是說句軟話,或者和往日一樣軟化淺月小姐,她定然不會再惱的。如今您卻這般讓淺月小姐離開,奴婢實在不明白。」

    「世子,淺月小姐現在還沒離開王府,您……您去將淺月小姐追回來吧!您要將淺月小姐送走,半天淺月小姐都沒離開,當聽到福叔說六公主來了她才離開。若真是將她因此推給七皇子的話,您再後悔可就晚了。」青裳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見容景依然不動,急得恨不能上前拽他,可是借給她是個膽子也不敢真拽。

    容景繼續沉默地看著窗外,背對著身子,青裳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又等了半響,青裳祈求地道:「世子,您以前是因為身體寒毒才一直不出手,如今您身體大好,不能因為淺月小姐對七皇子特殊,您就放棄啊!」

    「你覺得我是在放棄?」容景忽然出聲,聲音依舊聽不出情緒。

    青裳沉默地點點頭,她的確覺得世子是在放棄。如今世子其實是最有利的,世子如此聰明,如何能不知道如何才能對他最有利?只要將淺月小姐拴住,如今淺月小姐失去記憶,就算七皇子對於淺月小姐來說再特殊管什麼?也依然不起作用。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容景忽然歎息一聲。

    「奴婢不明白!」青裳看著容景,她雖然心思細膩,但今日是真不明白了。世子從十年大病出府後一直就將淺月小姐看得極緊,無論是太子殿下、四皇子、還是和淺月小姐交好的染小王爺,以及和淺月小姐有牽扯的楓公子,還有如今對於淺月小姐來說特殊存在的七皇子,任何人都不能窺視尺寸之距,可是如今明明淺月小姐已經對他有了感情,卻在此時鬧僵,七皇子定然有了機會,這是何等不利!

    「滴水穿石也非一日之功。我還是太急了!」容景不回頭,目光空濛悠遠,「隱大師曾送我一句話,收即是放,放即是收,我卻未能勘破。還是入魔了!幸好還不算太晚!」

    青裳默默重複「收即是放,放即是收。」,卻依然不懂。

    「你去吧!將她衣物和那個香囊都一併送回去!什麼也不用說。」容景擺擺手,歎息的聲音一改,恢復以往的溫潤冷靜,「順便去七皇子府一趟,傳一句話給七皇子,就說:『我說了,七皇子今日送進府的兩壇聖靈泉很好喝,這麼好的酒他以後還是別往外送了,指不定那釀酒的人從今以後就不再釀聖靈泉了,他以後自己想喝也喝不到。』」

    「是,奴婢這就去!」青裳一愣,似乎懂了一些,轉身向外走去。

    容景不再說話,看著青裳身影離開,伸手揉揉額頭,看向紫竹林,「福叔可還在?」

    「回世子,老奴在,老奴等著您回話,六公主如今還在府門口等著呢!」容福立即回話。只是聲音聽起來有些發顫。

    「福叔,你在榮王府做了多少年大總管了?」容景問。

    容福一驚,連忙回道:「三十三年!」

    「的確很久了!」容景又道。

    容福臉上露出驚駭之色,連忙道:「老奴今日本不該來打擾世子,可是六公主來府中許多次了,這一次態度堅決,老奴攔截不住,所以……」

    「是攔截不住,還是不想攔住!」容景打斷容福的話。

    容福立即住了口。

    「是爺爺指使你的吧?」容景又問。

    「不……不是老王爺,是老奴……」容福連忙搖頭。

    「不是?福叔,你可要想清楚再說!」容景忽然冷笑一聲,「如今爺爺不頤養天年,操神榮王府的俗事不說,還操神我的私事,看起來他還老當益壯。那明日這榮王府我不再管了,還交給爺爺當家吧!」

    容福立即噤了聲。

    「為何五妹妹知道七皇子前來府中拜訪?七皇子在府中待了半個時辰她都不曾出現,七皇子在門口等了兩柱香時間她都不曾出現,偏偏我和淺月小姐出府之時她好巧不巧地追去了府門?為何她一向膽小怯弱今日敢向七皇子邀請乞巧節一起七巧?你還真當她是任何禮數都不懂愚昧無知的小姐?榮王府的女人哪裡有真正無知的?」容景聲音平靜,清清淡淡一如往昔,「我的規矩你當該清楚,為何今日卻偏偏來稟告六公主來了府中?」

    容福身子一顫,老臉慘白如紙,立即跪地請罪,「世子恕罪,老奴的確是聽從老王爺指使,但是老王爺也是為了世子您好,淺月小姐實在是……若是再在您這裡住下去,於您不利啊!」

    「什麼事情與我有利過?你與我說說!」容景聲音聽不出喜怒。

    「皇上一直對榮王府和您頗為忌憚,而淺月小姐偏偏又是那麼一個身份,即便如今廢除祖訓,她也是榮王府唯一嫡女,皇上豈能放過她?如今皇上保不準已經懷疑了,您做的這些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您喜歡淺月小姐,皇上焉能看不出來?您……您即便再喜歡淺月小姐,可是我們榮王府當真能抗得過皇室?抗得過皇上?始祖爺當年打天下靠的不是兵馬,不是籌謀,而是皇室隱衛……這您也知道,皇室隱衛遍佈天下……」容福聲音發顫,「就算您天賦異稟,榮王府富可敵國,可是又能如何?世子一人之力,焉能傾天聖百年基業?若是皇上出手,到時候不止榮王府被毀,雲王府也是一樣下場啊……」

    「所以爺爺就準備要我迎娶六公主?」容景挑眉。

    「老王爺沒有讓您迎娶六公主,老王爺只是讓您和淺月小姐遠一些……淺月小姐雖然有靈性,可是奈何是雲王府嫡女,榮王府和雲王府一直有不成文的規矩,不可聯姻,您若是打破這規矩,可想而知,後果怕是不堪承受啊……」容福又顫著聲道:「就算您這些年有籌謀,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世子三思啊!」

    「這些都是爺爺讓你告訴我的?」容景眉梢挑高。

    「不是,老王爺知道五小姐喜歡七皇子,只讓老奴在世子帶著淺月小姐出府時去找了五小姐攔住七皇子,這也是徵得五小姐自願的。還有剛剛六公主來府裡,老奴正在老王爺的院子,門口的侍衛稟告老奴時被老王爺聽到,老王爺讓老奴來的。只這兩件事,其餘的老王爺什麼也沒說,剛剛那一番話是老奴斗膽一說。」容福搖搖頭。

    「嗯!」容景淡淡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容福跪在地上,靜靜等著容景吩咐。

    過了片刻,容景忽然詢問,「福叔,你覺得淺月小姐和我相比,誰更喜歡誰?」

    容福一愣,毫不猶豫地道:「當然是淺月小姐更喜歡您!」

    「好一個她更喜歡我!」容景忽然笑了,笑聲輕輕淺淺,低低沉沉,似嘲似諷,似冷似烈,將榮福一下子笑愣了。他從來不曾聽世子這般笑過,似乎胸腹中有萬千情緒,這哪裡還是那個冷靜自製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從來都一派從容淡定的世子?他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告訴你,是我更喜歡她!十年不止。」容景收了笑,沉靜地道。

    榮福頓時驚駭莫名,一張老臉上全然寫著不敢置信。

    「福叔,明日榮王府大管家的位置你不必做了!你是爺爺身邊的老人,從今日起,專心侍候爺爺吧!另外你告訴爺爺,從今以後他若是再插手我的事情,那麼這榮王府我便不管了!你讓他自己掂量,他還能活幾年?管幾年?等他百年之後,榮王府我若不管,便是沒落荒涼,一抔黃土而已。」容景冷冷一笑,「他難道想抱著一抔黃土入睡不成?那樣的話他就有顏面去見榮王府的列祖列宗了?」

    「世子……」榮福身子一軟。

    「榮王府過了百年,到如今是榮是敗。我說了算!」容景臉色面無表情,吩咐道:「一會兒你將府中掌家之權送去給五小姐!從今日起這榮王府內院由五小姐掌家。大總管之職交由容昔接管。」

    「世子,五小姐膽小怯弱,昔公子才十歲而已……」榮福徹底驚了。

    「膽小怯弱還敢當著我的面在榮王府大門口攔截七皇子的馬車?我看她膽子比誰都大。容昔十歲又如何?榮王府的子弟十歲已經不是孩子了!」容景話落,不見榮福應聲,他瞇起眼睛,「怎麼?福叔,你對我的決定有意見?」

    容福連忙搖頭,他今日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但到底如何做決定,還是要看世子。這府中人包括老王爺,無人有能力置寰世子,「老奴……老奴聽從世子安排!一切世子做主。老奴早就想去侍候老王爺,奈何怕府中無人能幫襯世子,如今世子既然有此決定,老奴以後再不置寰府中之事。」

    「嗯,既然如此你去吧!」容景擺擺手。

    「是!」容福站起身,顫著身子向容老王爺院子走去。

    容景又在窗前站了片刻,緩緩回身走回軟榻上坐下,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

    此時,榮王府門口,絃歌早已經先一步備好馬車等在門口。

    雲淺月出了榮王府內院繞過前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榮王府門口的六公主。六公主一身綾羅錦緞的公主裙裝,朱釵環珮,遠遠看來像是錦繡鮮華中包裹的花蕊,看起來溫溫婉婉,身上有著和秦玉凝相似的知書達禮氣息,即便年紀小,皇家的尊貴出身和她母妃明妃受寵,讓她也不敢令人小看一分。她看著六公主,面上神情淡淡,腳步不停。

    六公主此時也看到了雲淺月,她發現今日雲淺月和往日不同,往日雲淺月走路沒型沒樣,一步三晃,踢踢踏踏,今日的她步履輕且沉穩,比這京中任何大家閨秀走路都要周正幾分。且她纖腰筆直,紫衣華光,居然有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冷然灩華。她第一次發現雲淺月居然這麼美,迎著日色,她從榮王府的內院腳步沉緩地走出,像極了了迎客的女主人,她發現即便她一身高貴的公主榮裝,也不及她身上散出的尊貴清華氣質。她溫婉的小臉上閃過一絲嫉妒的情緒。

    來到大門口,雲淺月逕自走到車前,絃歌連忙挑開簾子,她不像以往一樣毫不淑女的跳上去,而是緩緩探身,上了馬車,車簾落下,遮住她的身影,並未看六公主一眼。

    絃歌看向府內,沒見到青裳的身影,輕聲道:「淺月小姐,青裳在給您收拾衣物!我們等她片刻吧!」

    「那些衣物讓她隨後送過去就行!趕車吧!」雲淺月吩咐。

    絃歌點點頭,不再耽擱,一揮馬鞭,馬車離開榮王府大門口。

    「等等!」六公主忽然攔住車前。

    絃歌被迫勒住馬韁。

    「雲淺月,見到本公主不行禮,視而不見,你什麼態度?」六公主看向車廂緊閉的簾幕。溫婉的臉上罕見的疾言厲色。

    「從小長到大,我見過你無數次,以前每次都行禮了嗎?」雲淺月聲音淡漠。

    六公主頓時失語。

    「趕車!」雲淺月對絃歌吩咐,她沒心情應付容景的桃花。

    絃歌看了六公主一眼,勒著馬韁後退了一步打算繞過她離開。不想六公主突然伸手攥住馬頭的轡頭,怒道:「雲淺月,你不想嫁給太子皇兄,是不是因為看上了景世子?才不惜被父皇砍頭也要廢除祖訓?」

    絃歌面色一沉,冷聲道:「六公主請鬆手,否則在下不客氣!」

    「不客氣你可以砍斷我的手!」六公主攥著轡頭不鬆手。

    從始祖皇帝起始,夜氏皇室子女就不是只懂讀書禮教不懂功夫。男子都學內力武藝傍身,女子雖然不學內力武功,但也會學習馬背上的騎射功夫,所以,六公主雖然溫婉,但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絃歌回身看向車內,他自然不能真正拔劍砍了六公主的手!畢竟是公主,皇上的女兒。明妃受寵,她的三個公主也受皇上寵愛。如今清婉公主神智失常,七公主長年臥病,那麼唯一的六公主如今便很受寵愛。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與你何干?」雲淺月聲音清冷。

    「是的話,你認為你能配得上景世子?不是的話,那就是你還有自知之明!」六公主嬌小溫婉的臉上神色果決。她來了榮王府數次,一次都沒見過景世子,連容鈴蘭都沒辦法幫到她,她聽說雲淺月住進了紫竹苑,這幾日一直不曾出來,她已經等不及了,今日好不容易見到她出來,她自然不會放過她,誓必要問個明白。

    「六公主這是在告訴我只有你配得上景世子嗎?」雲淺月聞言冷冷一笑。

    六公主一愣。

    「既然六公主這麼覺得就去找皇上請旨為你們賜婚啊!若是皇上答應了你,景世子願意迎娶你的話,到時候我定會備厚禮相賀。」雲淺月又冷笑一聲,不再理會六公主,對絃歌怒道:「趕車!一個女人就能將你攔住,我看你家世子無論是人還是東西都不能近三尺之距的規矩該廢了!」

    絃歌面色一變,再不顧及,立即揮手,一陣掌風掃過,瞬間打開了擋在車前的六公主。隨著他掌風掃過,被六公主抓住的轡頭被他齊齊銷斷,他用馬鞭轉了個圈就代替了轡頭。一系列動作不過眨眼之間,馬車再不停留,離開了榮王府門口。

    六公主後退了兩步站穩身形,便見馬車已經走遠,她又氣又怒,卻又發作不得。

    這時青裳拿著包裹慢一步從府內追出來,見馬車已經走遠,她無奈一歎,剛要足尖輕點用輕功追出去,卻被六公主一把抓住,她被迫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六公主。

    「你可是侍候景世子的婢女青裳?」六公主看著青裳。她對容景的關注不亞於秦玉凝,自然從容鈴蘭那裡早打聽出了侍候容景身邊的都什麼人,從青裳穿戴認出她不足為奇。

    「是!」青裳訝異六公主認識她,但想想這些日子六公主常來府中,也不足為奇。

    「你這是要去哪裡?」六公主看著青裳手裡的包裹。

    「給淺月小姐送衣物!」青裳道。

    「雲淺月不住榮王府了?她的身體被景世子調養好了?」六公主心中一喜,感情雲淺月是要離開榮王府回府,早知道的話她自然不會出手攔她。

    「嗯!」青裳點頭。

    「景世子是不是對雲淺月……」六公主見大門口除了她和青裳外只有守門的侍衛再無別人,便試探地詢問。

    「奴婢不明白六公主想問什麼?」青裳裝作不知。

    「景世子是不是喜歡雲淺月?」六公主壓低聲音,微帶緊張試探地問。

    青裳有些好笑,這六公主居然這般直白的問她,她能怎麼說?說世子何止是喜歡淺月小姐?或者說世子不喜歡淺月小姐?她搖搖頭,「奴婢不知!」

    「你能不知道?」六公主秀眉豎起。

    「我家世子對淺月小姐一直以禮相待,未曾有半絲逾矩行為。世子照顧淺月小姐一直受雲老王爺當年贈藥之情和皇上囑咐要醫治好淺月小姐虛弱的體魄。奴婢的確不知道世子心中作何想法,是否喜歡淺月小姐。」青裳搖頭。

    六公主懷疑地看著青裳,覺得她說的合情合理,便點點頭,又問:「那淺月小姐對景世子呢?是不是……」

    「六公主,奴婢只是個奴婢而已。不明白主子們之間的事情。」青裳打斷六公主。

    六公主臉色有些不好,但青裳是容景的婢女,她也不好發作。尤其是她今日想要見景世子,立即住了口,將手腕的一隻翠玉的鐲子退下來遞給青裳,語氣溫婉,「我今日要見景世子一面,你帶我進去如何?只要你帶我進去,我……」

    青裳立即退開一步,看也不看六公主遞過來的翠玉鐲子,搖搖頭,語氣堅決,「六公主,這個忙奴婢幫不上,我家世子的規矩是不經允許任何人也不准踏入紫竹苑半步。若您想見我家世子,自己想辦法吧!」

    六公主沒想到她價值千金的鐲子這個小丫頭看也不看一眼,面色露出怒意。

    「奴婢還有事,恕不奉陪了!」青裳不再理會六公主,足尖輕點,向雲王府而去。她的確幫不上六公主,在她看來十個六公主也及不上一個淺月小姐。

    六公主看著青裳就這樣扔下她離開,剛剛受了雲淺月一肚子氣,如今居然連一個小婢女也是扔下她就走,她堂堂公主何時受過這般委屈?一時間心裡又氣又恨。

    「公主,要不咱們回宮吧?這樣也不是辦法,如今清婉公主失了智,七公主又是常年臥病,皇上最喜歡咱們娘娘,如今您也就是他最喜歡的女兒了。與其日日來這裡見不到景世子,做無用之功,不如看看是否能從皇上或者娘娘那裡下手。畢竟您是公主,嫁入榮王府也不會辱沒了景世子。沒準皇上會同意呢!」六公主的貼身公主靈兒看著六公主又氣又怒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走過來,貼近她耳邊低聲建議。

    六公主眼睛頓時一亮,「你說得對!」話落,她轉身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靈兒立即抬步跟上六公主。

    榮王府大門口從早上到午時一直車馬不斷,此時終於清靜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2:56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九章 傾覆天下

    雲淺月靠著車壁坐在車中,胸腹中一直壓抑著一股莫名的情緒,發洩不出,消散不去,一直堵在心口,即便外面太陽正烈,似乎也烤不化她胸腹中擠壓的情緒,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較之往日冷暗陰沉。

    車外絃歌大氣也不敢出,想著淺月小姐發起火來原來也是這般的凌厲。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來到雲王府。

    雲王府大門口,絃歌停下馬車,輕聲開口:「淺月小姐,您回府了!」

    雲淺月伸手挑開簾子,緩緩下了馬車。榮王府三個燙金牌匾映在眼前,她仰著臉看著那三個字,久久目光如定住一般,一動不動。

    「小姐,您回府了!老奴剛剛正要去榮王府請您呢!沒想到您這就回來了。是不是景世子得到了什麼消息,讓您回來的?」雲孟正出門口,見到雲淺月一愣,連忙上前對她悄聲問道。

    雲淺月收回視線,看向雲孟,淡淡出聲,「什麼事兒?」

    「您原來不知道?那您怎麼突然回府了?」雲孟一愣。

    「想回來就回來了!那裡又不是我的家,我總住在那裡像個什麼樣子!」雲淺月回頭看了絃歌一眼,見他還沒離開,對他擺擺手。

    絃歌點點頭,上了車,馬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

    「也是!雲王府畢竟才是您的家!如今您總是住在榮王府客居對您和景世子都不大好。」雲孟點點頭,湊近雲淺月,悄聲道:「小姐,皇后娘娘來了!想要見您。」

    「我姑姑?」雲淺月一怔。

    「皇后娘娘今日趁皇上去了德親王府親自看葉公主,她向皇上請旨,說想回來看看。皇上准了。未曾大肆宣揚,算是私訪。」雲孟低聲道。

    「嗯!姑姑如今在哪裡?」雲淺月問。

    「皇后娘娘來了就直奔小姐的淺月閣了,看來是衝著小姐您來的,連老王爺的院子裡都沒去呢!老奴看娘娘臉色似乎不大好。您一會兒見了娘娘之後要謹慎說話。」雲孟囑咐完之後才發現雲淺月臉色似乎也不太好,他一驚,「淺月小姐,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才突然回府?」

    「沒有!我這就去見姑姑!」雲淺月搖搖頭,抬步向府內走去。

    雲孟點點頭,擔憂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不再說話。

    雲王府異常清靜,丫鬟小廝來回走路都靜悄悄,見到雲淺月回來都齊齊恭敬見禮。

    雲淺月繞過前院,向淺月閣走去。還未走近,便見淺月閣門口早已經聚了一群人守在那裡,除了彩蓮趙媽媽等淺月閣的人外,還有十幾個穿著華麗的宮人。其中有皇后身邊侍候的孫嬤嬤。人人站得筆直,即便是私訪,皇后也有皇后的做派。

    雲淺月淡淡掃了那十多人一眼,收回視線腳步不停。

    彩蓮見到雲淺月回來一喜,當先迎了上來,小聲道:「小姐,皇后娘娘在您屋中等著呢!奴婢看皇后娘娘來者不善,您……您要小心。」

    「嗯!」雲淺月點點頭。

    彩蓮不再說話,雲淺月進了院子。

    淺月閣依然如往日一般,沒有絲毫變化。雲淺月看著淺月閣的一草一木,忽然覺得有些不適應。移開視線,來到屋門口,透過簾幕便見皇后坐在屋中的椅子上,即便是未穿皇后服飾,依然雍容華貴。她挑開門簾,抬步進了房間,淡淡喊了一聲,「姑姑!」

    「別叫我姑姑!我沒有你這樣的侄女!」皇后忽然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扔向雲淺月。茶杯「啪」的一聲摔在雲淺月面前的地上,一碎數瓣,茶水四濺。

    雲淺月停住腳步,淡淡地看著皇后,並未說話。

    「跪下!」皇后對她怒喝一聲。

    「姑姑是來教訓我的?還是來好好與我說話的?若是您來教訓我的,我想你白來了,我天生紈褲不化,連爺爺父親都教訓不了,何況姑姑。若是您來與我好好說話的,那麼就好好說,我洗耳恭聽就是了!您擺出這副架勢,恕侄女不恭!」雲淺月站著不動,一句話說完,面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皇后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道:「你就是這般與我說話的?」

    「那姑姑要我如何說?或者您覺得我一句話也不說?」雲淺月挑眉。

    「你……」皇后氣怒失語,一雙鳳眸死死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淡淡看著她,任她看來。她自然知道皇后為何這麼大的火氣,當然是因為容景和她之事。若沒有前一陣子在皇宮御花園她偷聽了她和明妃的談話,此時她才沒有心情應付她的怒火。

    「你過來!」半響,皇后壓制住胸中的怒火,緩緩坐下身。

    雲淺月抬步走進皇后,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身。

    「我問你,你和景世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皇后看著雲淺月,「我要聽實話!」

    「他喜歡我,我喜歡他。就是這麼回事兒!」雲淺月也不拐彎抹角。

    皇后面色一變,剛壓制上的怒火又襲上臉龐,怒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雲淺月不答話,她自然知道她在做什麼,就因為太知道,所以才清醒地看著她自己沉入泥潭。以至於到如今這般兩難境地。

    「榮王府和雲王府自百年至今就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不得聯姻。你知道這條規矩的由來嗎?」皇后看著雲淺月,似乎怒其不爭。

    雲淺月想著雲王府和榮王府那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似乎與貞婧皇后有關。但具體如何她並不知道。她看著皇后搖搖頭,「姑姑願意說的話就讓我知道知道也行!」

    皇后凌厲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對外面喊,「孫嬤嬤,守住門,任何人不准踏入!」

    「是,皇后娘娘!」孫嬤嬤立即過來將房門緊緊關上,守在門口。

    「當年貞婧皇后喜歡的是榮王府的榮王!」皇后壓低聲音怒道。

    雲淺月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后。

    皇后冷哼一聲,「意外了?」

    雲淺月眼中的驚異散去,笑了笑,「有些意外!」

    「榮王喜歡的也是貞婧皇后!」皇后緩緩開口,聲音極低,「榮王榮華冠蓋,貞婧皇后才貌雙全,當年誰人都說那是一對璧人。珠聯璧合。可是始祖爺一紙詔書,貞婧皇后入了宮。自此天下傳揚始祖皇帝和貞婧皇后情比金堅,無人再言論一句榮王。當年之事幾句話說來簡單,但這背後你能想到會有多少血雨腥風?榮王府嫡出子女入宮為後的遺詔是怎樣留下的?你以為真是始祖皇帝對貞婧皇后深情不悔?」

    雲淺月沉默,想著當年榮王和始祖皇帝怕是有一段不為人知的較量。最後榮王輸了。

    「貞婧皇后之下,菱華皇后同樣喜歡的是榮王世子。始祖皇帝親自賜婚,菱華皇后嫁給當時太子。且彌留之際,留下祖訓,雲王府歷代子女入宮為後,太子必須迎娶雲王府女子為後。其他王公大臣女兒為妃。」皇后語氣嘲弄,「偏偏還美其名曰對貞婧皇后深情不悔。可是有幾人知道榮華宮裡紅顏做枯骨,日日對長燈?榮王府裡有人對月到天明?」

    雲淺月心中忽然有些淒涼之感。

    「也就奇怪了!百年來,雲王府的女兒都不想去皇宮做鳳凰,偏偏就喜歡榮王府後院的紫竹林。」皇后忽然淒淒一笑,「一個個還至死不悔!」

    雲淺月抬眼,訝異地看著皇后,「姑姑喜歡的人也是……」榮王?容景的父王?

    皇后此時氣怒盡退,不搖頭,也不點頭,「我本以為你是個例外!這些年你一直追在太子身後,一副非太子不嫁的樣子。未成想卻還是走上了這一條不歸路。」

    是不歸路嗎?雲淺月不置可否。百年來雲王府的女兒都喜歡上榮王府的世子,這的確有些戲劇性。她看著皇后,想著那日她和明妃的對話,「姑姑,當年不是因為喜歡皇上而一頭扎進皇宮的嗎?」

    「喜歡?」皇后忽然冷笑一聲,「我是不得不嫁!」

    雲淺月看著皇后的神色不像作假。那麼她和明妃那日說的話就是三分真七分假了。不過想想也是,皇宮裡的女人,哪裡有真正交心的。她又問,「榮王也喜歡姑姑?」

    「他喜歡的不是我,我沒有姑姑們的本事讓他像歷代榮王一樣心心唸唸。但他喜歡的人也不是他的王妃。那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而已。」皇后搖搖頭,似乎不願意就此事多說。

    雲淺月想著容景父王母妃的傳言,伉儷情深原來也不過是和始祖皇帝和貞婧皇后一樣的蒙蔽世人而已。她暗歎一聲。

    「他們夜氏的男人一個個都心機深沉。即便不喜歡,不愛,骨子裡也是冷血無情,不會讓別人如意。尤其是榮王府的男人。」皇后收起冷笑又道:「所以,如今皇上雖然廢除祖訓,但你認為你就安然無恙了?那是不可能的!」

    「榮王府不是陪始祖爺打江山而封王?有什麼大的砝碼讓皇氏的歷代君王對榮王府如此忌憚?」雲淺月挑眉。這一點他從容景的身上就已經看出來了,皇上對他禮讓三分,但也是忌憚三分。

    「這就要從榮王府的封號由來說起了。」皇后看著雲淺月,「你認為景世子容貌如何?才華如何?行止如何?氣度如何?」

    這還用說!雲淺月沉默。

    「歷代榮王都貌比天人,才華冠蓋,即便身穿布衣也是行止若王侯,氣度雍容堪比一國之君。男子見之敬仰敬畏,女子見之芳心暗許。」皇后見雲淺月不開口,緩緩道:「尤其是雲王府的女兒,見者均對其一見傾心。」

    一見傾心……

    雲淺月想起她初見容景,不由笑了笑,的確是一見傾心。

    「榮,不止是尊榮的意思,還是榮華的意思。故始祖爺封號榮王。哪一個君主願意日日看到這樣的人存在?高於帝王,威望凌駕於帝王之上?」皇后看著雲淺月,「如今景世子威望更是空前,超越歷代榮王。『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好一個天下傾。皇上對其禮讓三分,那是因為景世子從未做出錯事。歷代榮王府的男兒都不做錯事,歷代帝王尋不到把柄而已。若是說這個世界上有誰想榮王府傾塌,那麼就是皇上!」

    雲淺月繼續沉默。

    「你可知道,始祖爺打天下靠的不是兵馬籌謀,靠的是遍佈天下的皇室隱衛。景世子再如何才華冠蓋,又如何以一府一人之力傾夜氏江山百萬雄兵和遍佈天下的皇室隱衛?若不是如今國庫空虛,需要仰仗景世子,皇上早已經動手了。另外,你廢除祖訓不但不輕鬆,實則上是將雲王府和你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若不是皇上這幾日一直憂心南疆公主病體之事,你以為你還能好好地住在榮王府逍遙?」皇后看著雲淺月,用極其無奈歎息又苦口婆心的語氣道:「姑姑這一生算是毀了,不想你再步入歷代雲王府女兒的後塵。月兒,你能明白嗎?」

    雲淺月看向皇后,站在她的立場講,她是有些明白她的感觸的。點點頭,問道:「姑姑今日與我說這一番話,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您的意思是要我不喜歡容景?」

    「姑姑知道這很難,但是你喜歡了夜天傾十年,為了她什麼瘋狂的事情都做過。如今還不是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你再收回對景世子的喜歡也未必太難。」皇后點點頭道:「你不是喜歡容楓那日想嫁給容楓嗎?容楓雖然姓容,但是早已經脫離了榮王府另立門戶,她屬於皇上親封的文伯候府的人。也不算榮氏的人了。你若是喜歡她,姑姑也不反對。」

    「我喜歡夜天傾是假的!偽裝的!」雲淺月如實以告。

    皇后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什麼?你說你喜歡夜天傾是假的?」

    「姑姑沒聽錯!」雲淺月點頭,補充道:「我喜歡容景才是真的!」

    皇后面色一變。

    「不過姑姑放心!我只是喜歡他而已,並不是……」雲淺月深吸一口氣,早先的莫名情緒再次湧上胸口,讓她有些喘不過起來,抿了抿唇,壓下心底的莫名情緒,淡淡道:「也並不是非喜歡不可!」

    「什麼意思?」皇后盯著雲淺月。

    「就是這種喜歡並不是收不回來。」雲淺月道。

    皇后聞言面色稍緩,仔細地看了雲淺月臉色一眼,低聲道:「能收回來最好。你知道皇上是絕對不允許你嫁入榮王府的。自始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之後,夜氏皇室的帝王和榮王府的榮王對於雲王府女兒迎娶之事都是心照不宣。雲王府嫡女因為祖訓,避免出現爭鋒之亂,所以,無論庶出多少,但歷代嫡系子女只准控制在一人。而這一人,只准嫁入天家。」

    雲淺月沉默。

    「景世子即便與先祖父輩不同,雲端高陽,但也是枉然。所以,如今即便廢除祖訓,你也不能妄想景世子,妄想嫁入榮王府。我們雲王府的女兒嫁得起天家,嫁不起榮王府。」皇后繼續道:「早先景世子待你不同,我便有所察覺。後來前幾日你在午門外拚死廢除祖訓,後來又以養身體客居榮王府,我便猜出你們之間定然有事。果不其然。你想想我都能看出你們之間有糾葛,皇上焉能看不出來?景世子明明聰明的一個人,我就不明白了,為何偏偏如此公然和你在一起,不怕流言蜚語?他如何能不知道榮王府和雲王府不能聯姻?如何能不知道皇上絕對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難道他想反了皇上不成?」

    雲淺月想起容景說他願意為娶她而弒君,沉默不語。

    「如今太子娶丞相府的秦小姐,此一舉動已經失了皇上的心。但皇上短期之內也不會廢除太子,諸皇子還在觀察之中。如今最有能力和太子一較高下的便是四皇子和從北疆歸來的七皇子。四皇子有母族支持,雖然說皇上痛恨外戚,但外戚既是弊也是利,而且陳老將軍是皇上的人,四皇子在朝中的擁護聲看起來雖次於太子許多,但是私下裡陰奉陽違,就不得而知了。七皇子在北疆的聲望極高。北疆佔據我天聖四分之一疆土。而且北疆三十萬兵馬全部掌控在七皇子手中,雖然他這些年不在朝中,但是這一股力量不容小視。所以,這樣算起來,七皇子雖然沒有母族支持,但也能和四皇子一較高下的。」

    「我今日本來不想與你說這些,但就是想讓你知道皇上如今年邁,已經到了即將新舊帝王交換之時,而又適逢你即將及笄。皇上越來越心思難測,勢必要給他的下一任繼承人一個清明的朝局,德親王府屬於皇權,世代忠誠,所以皇上不會動德親王府,孝親王府不孝子孫漸漸沒落,加之孝親王懂得討好皇上,說是皇上的一條狗也不為過,當年的榮王和貞婧皇后就因為有孝親王背後玩了一手小人的手段才致使貞婧皇后入了宮,所以皇上也不會動孝親王府。」

    「榮王府和雲王府一直都是皇上想除去的,相比榮王府富可敵國有制衡皇上的手段來說,雲王府這些年一直活在風口浪尖上,會是皇上首當其衝開刀的第一人。而且這些年因為歷代皇后都出身在雲王府,雲王府外戚太過龐大,所以,皇上說不准哪一日就會突然出手,將雲王府連根拔起,而突破口就是你這個雲王府嫡女。」

    「月兒,姑姑說了這許多,你能明白嗎?」皇后話落,見雲淺月依舊不語,她猜不到她心中所想,問道。

    雲淺月想著皇后能與她說這一番透徹的話,也算是煞費苦心。比那日在雲王爺的書房她父王交給她三千隱衛時候說的要透徹許多。她點點頭,「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你說你對太子的喜歡是偽裝的,那麼這些年有很多東西都是偽裝的了?」皇后看著雲淺月,就算聽到這些秘聞和這些不該談論的政局也沒有一驚一乍的表情,安安靜靜,極為鎮定,她想著她真是小看這個侄女了,能得父王喜愛,如何能是真廢物?見雲淺月點頭,她歎道:「怪不得你能得了景世子的喜歡,讓他對待你不同!但可惜……你們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所以,還是適可而止吧!長痛不如短痛。」

    雲淺月默然,痛的滋味她似乎還沒嘗過。

    「無論是容楓,還是何人,只要不是景世子,都會有一絲機會。你告訴姑姑,姑姑便會全力幫你爭取,讓你嫁得如意,不讓皇上將你當做棋子放在這新舊更替的棋盤上。你當該知道棋子的下場,不是血肉橫飛,就是三尺白綾。沒有一個好的。」皇后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並未說話。

    「月兒!難道你真想嫁給景世子?」皇后自己說了這麼多,卻沒得到雲淺月幾句話,如今拿不準她心中想法,不由急道。

    「目前沒有這個想法!」雲淺月搖頭,以後有沒有不一定。她看著皇后,她該聽的已經聽了,皇后該說的也已經說了。她淡淡道:「我目前沒有想嫁給誰。姑姑不用操心了!即便是當棋子,也有棋子的價值。有些人想當棋子也是當不上的,更何況……我不一定是棋子!」

    皇后一怔。

    雲淺月聲音淡而輕,漫不經心地道:「若是喜歡可以控制,便大概不叫喜歡吧!或者是不夠喜歡。若喜歡不能受人心掌控的時候,別人說再多也是無用。我如今對容景的喜歡還可以掌控,也就是說我不夠喜歡他。若真到對他的喜歡不受我掌控的時候,那麼……」頓了頓,她對上皇后認真聽的視線,一字一句地道:「顛覆了這天下又如何?」

    皇后一驚,騰地站起身,駭然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臉色沉靜,說顛覆了這天下就像是說喝水吃飯一般簡單。

    「你……你胡說什麼?你如何能顛覆了這天下?你……」皇后沒想到她煞費苦心一番話卻是得了雲淺月這麼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姑姑,平心而論,您心裡這些年想不想顛覆夜氏江山?」雲淺月看著皇后。

    皇后身子一顫。

    「我說的是假如而已。姑姑放心,讓那一天到來的話估計不容易。也許不會出現,我只是說說而已。我最愛的只是我自己。等我不愛我自己的時候,那麼就算這世界顛覆了怕什麼。」雲淺月忽然一笑,從榮王府出來之後心中莫名堵在心口的心緒忽然從這一笑中消散了去。

    她忽然想著,沒有什麼事情是大不了的!她沒有了記憶又如何?夜天逸和她相識且似乎關係親密又如何?她沒有那麼深地喜歡容景又如何?她還是她,滿佈荊棘的道路就開闢荊棘,沒有道路就走出一條路來,生活總要繼續,人總要活著!

    「你……你瘋了嗎?」皇后聲音忽然低不可聞,語調輕顫。

    「我沒瘋,若是真瘋了就好了!」雲淺月笑笑,想起容景,喃喃道:「不過有一個人瘋了,想要拉我入地獄,陪他一起瘋……」

    「誰?」皇后看著雲淺月。

    「姑姑,你真正愛過一個人嗎?愛一個人什麼樣?」雲淺月偏頭問皇后。

    「真正愛一個人……」皇后皺眉,眼神飄渺,褪去了端莊高貴,威嚴克制,也就是一個尋常女子,沉默片刻,她輕聲道:「就是……」

    「皇后娘娘!」雲孟聲音忽然從外面傳來。

    皇后要開口的話語立即吞了回去,看向窗外。

    雲淺月也看向窗外,只見雲孟帶著一個小太監進了淺月閣,那小太監年紀極小,卻是腰間配著皇宮大總管的腰牌。她想著估計是有本事的,否則也不會在陸公公死後這麼年紀小就頂替了他的位置。

    「何事?」皇后出聲詢問,再開口已經是聲音威儀。

    「皇上的玉輦出了德親王府,命奴才來傳話,說娘娘該回宮了!皇上和娘娘在宮門口匯聚,一起回宮。若是晚的話看天色怕是會下雨。」那小太監立即道。

    「好!本宮著就回宮!」皇后點頭應承。

    那小太監不再說話。

    皇后看向雲淺月,雲淺月站起身,對皇后一禮,低聲道:「今日多謝姑姑一番苦心教誨。姑姑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也罷!我們榮王府百年來嫡出女子都擺脫不了我這個命運,你若是能走出去最好。若走不出去,也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居於深宮,能幫得到的事情寥寥無幾。你好自為之吧!」皇后扔下一句話,不再多言,抬步出了房間。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跟著皇后身後送她出門。

    出了房門,皇后對雲淺月擺擺手,「你不必送了!我自己走就好!」

    雲淺月止步,皇后向外走去,孫嬤嬤等人立即抬步跟上,那小太監看了雲淺月一眼,也連忙抬步跟上,一行人很快出了淺月閣。

    「恭送皇后娘娘!」彩蓮等人跪倒在地相送。

    雲淺月沒跪地相送也沒出聲,站在門口看著皇后一行人身影離開。皇后身影走遠,她才收回視線抬頭看向天空,見果然早先還烈日正濃,晴空萬里,這麼片刻卻是陰雲密佈,稍後估計就會大雨傾盆。

    「小姐!」彩蓮等人送走皇后,站起身,向雲淺月圍來。

    雲淺月從天空收回視線,看著淺月閣的人,幾日不見,卻仿若很久未見。果然紫竹苑清幽安靜,讓她一夢十年,險些沉醉得走不出來,如今走出來了,卻是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她對幾人笑笑,看向彩蓮手裡的包裹問道:「你拿著包裹做什麼?」

    她記得她早先回來的時候彩蓮手中是沒有包裹的。

    「小姐,這是景世子身邊的婢女青裳送回來的,說是您的衣物!」彩蓮立即道。

    「哦!」雲淺月點點頭,轉身向屋內走去。

    彩蓮連忙拿著包裹進了屋,趙媽媽和聽雪、聽雨對看一眼,也連忙跟了進來。

    「小姐,皇后娘娘是不是為難您了?」彩蓮看到地上的茶杯碎屑,想起剛剛在外面聽到的皇后怒喝,她緊張地問。

    「沒有!」雲淺月搖搖頭,直接走到床前,踢了腳上的鞋子,將自己扔在床上躺下,看著彩蓮趙媽媽等四人道:「這兩日都發生什麼事兒了,來,你們和我說說!我聽聽。」

    「這幾日也沒什麼事情,就是七皇子進京,很是熱鬧了一番。」彩蓮放下包裹笑著道:「對了,七皇子給小姐帶了禮物呢!這京中的小姐七皇子獨獨就給小姐您帶了禮物,連宮中的公主據說都沒有禮物呢!」

    「什麼禮物?」雲淺月沒有多大興趣。

    「那日孟叔去請小姐,小姐沒回來。七皇子說要將禮物親自送給您,所以也就沒留下來。奴婢也不知道。不過七皇子長得好俊美呢!比四皇子、太子殿下、染小王爺和咱們世子長得還要俊美呢!」彩蓮笑道。

    「嗯?」雲淺月想起兩次都沒見到七皇子的臉,笑了一下,「那比容景呢?」

    「比景世子?」彩蓮一愣,搖頭,「七皇子和景世子是不同的兩個人!沒法比較。」

    雲淺月看向趙媽媽和聽雪、聽雨,「你們也見了七皇子了?」

    三人齊齊點頭,「見到了!」

    「小姐,七皇子那日直接來了咱們淺月閣,所以我們都見到了!」彩蓮道。

    「他居然還進了淺月閣?」雲淺月看向趙媽媽,「趙媽媽,你是在府中待的時間最長吧!以前見過七皇子嗎?」

    「沒有!老奴以前未曾見過七皇子。」趙媽媽搖搖頭,「七皇子以前從未來過咱們府中,這是第一次來。」

    雲淺月點點頭。看來她和七皇子的事情只有見到七皇子後當面問清楚了。她有些疲憊地道:「我想睡一覺。你們都出去吧!我不醒來誰也不准吵我。」

    「小姐,您還沒吃飯呢!」彩蓮一愣。

    「不吃了!我如今很睏,想睡覺!你們將門關好,任何人也不准打擾我。」雲淺月伸手拉上被子,閉上眼睛。

    彩蓮看向趙媽媽,趙媽媽點點頭,幾人轉身出了房間。她們雖然和雲淺月相處時間不長,但敏感地覺得今日的小姐有心事,而且很重。

    房間靜了下來,雲淺月卻是沒有絲毫睏意。

    不出片刻,天色驟然暗了下來,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雲淺月想著天有不測風雲,就如老皇帝的臉,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變了。不過平靜的日子過得久了,來點兒刺激的也不錯。她倒要看看老皇帝如何下她這一枚棋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2:57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十章 一起乞巧

    大雨下了半日一夜,第二日天色放晴,又是晴空萬里,艷陽高照。

    雲淺月一直聽著窗外雨打雷鳴的聲音,腦中什麼也不想,就那樣靜靜躺在床上,直到大雨停了,她才睡了過去。這一睡就是一日一夜。

    彩蓮趙媽媽等人早就得了她的吩咐,不敢喊醒她。淺月閣眾人做活都躡手躡腳,不敢發出聲音,期間淺月閣也無人來打擾,靜寂無聲。

    第三日,七月初七,是天聖皇朝一年一度的乞巧節。

    一大早上起來,雲王府就開始熱熱鬧鬧,不停有動靜和笑聲傳來。

    雲淺月被吵醒,睜開眼睛,房中的景物熟悉且陌生,她愣了會兒神,才推開被子起身下了床。打開房門,彩蓮、聽雪、聽雨還有淺月閣的幾個小丫頭人人都穿得衣著鮮艷,描眉撲粉,喜氣洋洋,就連趙媽媽也換了新衣稍作打扮,她奇怪地看著她們,疑惑地問:「這是有什麼喜事兒?讓你們一個個這麼高興?」

    「小姐,您醒啦?」彩蓮聞聲連忙走過來,一臉歡喜地看著雲淺月,「小姐又睡過頭了,今日是乞巧節啊!這府中如今人人都在準備晚上乞巧呢!奴婢們也在準備呢!」

    「哦!」雲淺月點點頭,想著日子過得真快!

    「小姐,您睡了兩日兩夜,餓了吧?老奴這就去給您端早膳。」趙媽媽看著雲淺月,見她點頭,她連忙向廚房走去。

    「小姐,奴婢也正在給您準備今日乞巧用的東西呢!你喜歡用什麼乞巧?」彩蓮問。

    「都有什麼?」雲淺月將身子靠在門框上,懶洋洋地問。

    「有很多呢!燭台、香爐、瓜果、繡品、彩綢、繩結、香囊等等,都可以用來七巧的。」彩蓮道。

    雲淺月聽到香囊兩個字心思一動,想起她繡了半截的香囊,心中忽然有一股鈍鈍的感覺。她不答話,轉身回了房間。

    彩蓮一愣,連忙抬步跟進屋。

    進了房間後,雲淺月一眼就看到放在軟榻上的包裹,她走過去將包裹打開,只見在衣物的最上邊放著那個繡了半截的香囊,她靜靜看著,眸光忽幻忽滅。

    「小姐?」彩蓮疑惑地看著雲淺月,目光落在打開的包裹上面的香囊上,頓時奇道:「這裡居然還有繡了一半的香囊?」話落,她好奇地伸手拿起來,頓時驚異,「居然還是雙面繡法的香囊!好新鮮!而且這手藝可真好,小姐,這是誰……」

    彩蓮話語說到一半感覺不對,抬頭看向雲淺月,見雲淺月抿著唇不知道想些什麼,臉上的神情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如蒙了一層濃濃雲霧,眉眼間有什麼東西化不開。她頓時住了口,小心地喊,「小姐,您怎麼了?」

    雲淺月從香囊上移開視線,扯了扯嘴角,搖搖頭,「沒什麼!」

    彩蓮雖然知道雲淺月定然有心事,但是小姐不說她如今也學得乖巧不再探究,看著香囊讚歎道:「這個香囊怎麼才繡了一半?若是全部都繡出來就好了。這樣的手藝別說咱們天聖京城,就是整個天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依奴婢看就算那錢簍子茵娘子的手藝也是不及的。」

    雲淺月不說話,目光看向窗外,有些飄遠。

    「這樣的月牙白的絲錦似乎全天下只有景世子有呢!」彩蓮來回翻看著香囊,「小姐,是不是景世子身邊侍候的青裳姑娘給小姐收拾衣物時候拿錯了?否則怎麼這個半截的香囊在您包裹裡?」

    雲淺月依然不說話。

    彩蓮敏感地覺得這個香囊大約是和小姐有關,她輕輕將香囊放下,看著雲淺月的背影,再次詢問,「小姐,您想好用什麼乞巧了嗎?今日景世子是否跟您一起乞巧?」

    「我今日不乞巧。你們去準備自己乞巧吧!」雲淺月回身走到清水盆去淨面。

    彩蓮一愣,「小姐,今日可是天聖一年一度的乞巧節,天聖上下所有女子都是在這一日乞巧的。就連宮中的皇后娘娘和太妃娘娘等各宮的妃嬪娘娘們也是一樣乞巧的。有的人祈求姻緣,有的人祈求庇佑圓滿,有的人祈求平安萬福,有的人祈求子孫富貴等等。您今年可就及笄了,如何能不乞巧呢?」

    「不想乞,況且我也沒什麼要祈求的。」雲淺月道。

    彩蓮看著雲淺月,張了張口,半響才小聲問:「您是不是和景世子鬧矛盾了?」

    矛盾?雲淺月將娟帕蓋在臉上,想著要是真鬧矛盾就好了。他們之間的問題不是簡簡單單一個矛盾就能解決的。本來消散的鬱結之氣再次湧上胸口,她擺擺手,「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我說了不乞巧,別再多話了!」

    彩蓮立即住了嘴,轉身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又道:「奴婢還要給您梳頭呢!」

    「我自己梳!」雲淺月蓋著娟帕仰著臉站在水盆前道。

    彩蓮訝異了片刻,點點頭,走了出去。她雖然平時嘰嘰喳喳嘴碎一些,但是其實也是個心細的主,想著小姐的心事肯定與景世子有關。

    雲淺月站了片刻,放下娟帕,轉身走到梳妝台前坐下,鏡中映出她清麗的容顏,這一張臉往日張揚明媚,今日卻有些憂鬱,她蹙了蹙眉,撇開臉不看鏡子,伸手拿起梳子,輕輕攏著三尺青絲,腦中不受控制地想起這幾日一直有那麼一個人為他綰髮,對鏡梳妝,賞心悅目……

    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突然手中的梳子再也梳不動三尺青絲。

    「小姐,您先吃飯吧!頭一會兒再梳。」趙媽媽端著飯菜進來,輕聲道。

    雲淺月不答話,看著鏡子,過了半響,繼續拿起梳子,按照容景每日給她綰的髮髻,手下纏纏繞繞很快便將一頭青絲梳好。插上玉簪和步搖,她起身站起來,走到桌前坐下,看著一桌子的菜品和湯品,無論是菜色還是式樣上,怎麼也不及在紫竹苑的手藝。她坐著不動,心底有些發沉。

    「小姐?怎麼了?是不是老奴今日做得這些不對您的胃口?老奴想著您有兩日未曾吃飯了,怕傷了胃口,就多做了些軟胃口的食物,素淡了一些。您若是沒胃口老奴再去做來。」趙媽媽看著雲淺月坐著不動,試探地問。

    「不用,很好!」雲淺月拿起筷子。

    趙媽媽見雲淺月開始用膳,頓時放了心,轉身退了出去。

    雲淺月吃了幾口,忽然騰地站起身,一把扔了手中的筷子,怒道:「還有完沒完!別總是在我眼前晃悠行不行?」

    「小丫頭,你別嚇我,我可是好幾日沒見到你了,怎麼成了在你眼前總晃悠了呢?」夜輕染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著雲淺月陰沉的臉笑道。

    雲淺月一愣,有些懵地看著夜輕染,「你怎麼來了?」

    「好幾日沒見你了,過來看看。」夜輕染踱步走了進來,珠簾在他身後搖擺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他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揚,來到雲淺月面前挑眉看著她,「剛剛來就聽到你發脾氣!怎麼大早上就這麼大的火氣?這是誰惹到你了?」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笑了一聲,「沒誰!」

    「沒誰?」夜輕染懷疑地看著雲淺月,哼道:「是不是那個弱美人欺負了你?」

    「沒有!」雲淺月坐下身,重新拿起筷子問,「你吃飯了嗎?沒吃的話一起吃!」

    「沒吃!我剛從皇宮裡回來,沒回府,直接就上你這來了。」夜輕染搖搖頭,不客氣地坐下身,仔細地看了雲淺月有些沉鬱的臉色一眼,問道:「到底發生了何情?我可是從來還沒見過你發脾氣。你確定不是弱美人欺負了你?」

    「他在榮王府,哪裡能欺負得了我?」雲淺月白了夜輕染一眼,拿了一副碗筷放在他面前,問道:「葉倩呢?」

    「在我府中呢!」夜輕染拿起筷子,品味著剛剛他剛來到時雲淺月發怒的話語,一時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便不再探究。

    「她傷勢如何了?能下床了嗎?」雲淺月問。

    「何止能下床?都活蹦亂跳的了。南凌睿有一句話算是說對了,禍害遺千年,那女人就是一個禍害,命硬著呢!」夜輕染哼了一聲,「大半夜就鬧著要乞巧,將我府中人都折騰了起來,如今估計還在府中折騰呢!」

    「萬咒之王毀了,她醒來沒傷心?」雲淺月有些訝異。萬咒之王爆破的那一刻她可是聽到她淒厲的喊聲。如今還鬧著乞巧?

    夜輕染筷子一頓,哼道:「那女人心思深著呢!醒來隻言片語不說萬咒之王的事兒。皇伯伯去看她,她只說是自己咒術不精。我不是瞎子,可是清清楚楚看到萬咒之王爆破前那一刻變成紫色的,明明就是紫草之毒。」

    雲淺月心思一動,葉倩隻言片語不談萬咒之王的事情,想必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她的萬咒之王,她是施咒的當事人,當時的情形到底怎麼發生的估計誰也沒有她最清楚。當時在台上的就她,夜輕染,秦玉凝,夜天傾四人。都是身份非比尋常,這種事情要講究證據,沒有證據的話自然不能拋開來說。如今她昏迷幾日,就算有證據也被大火燒沒。葉倩什麼都不說也無可厚非。

    「若是被我知道放毒的那個人是誰,我定然要他好看。」夜輕染臉色有些沉,抬頭見雲淺月沒有絲毫訝異之色,不由訝異地問,「小丫頭,難道你知道紫草?也看清了當時情形?」

    「我不知道,容景說的!他在台上當時看清楚了。」雲淺月搖搖頭。

    「果然是弱美人!」夜輕染憤了一句。

    雲淺月不再開口,沉默地吃著飯。想著有些事情早晚總會浮出水面的。

    夜輕染看著雲淺月,見她較之往日有些不同,太過沉靜,而且坐姿端正。和以往沒骨頭一般趴在桌子上相比怎麼看怎麼像個大家閨秀,他蹙了蹙眉,也未再說話。

    房間靜下來,二人沉默地吃著飯。

    飯後,夜輕染向窗外看了一眼,窗外彩蓮等人正在用乞巧之物佈置院子,他對雲淺月輕聲問:「小丫頭,今日你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沒有!」雲淺月搖搖頭。

    「那我們一起去乞巧如何?」夜輕染問。

    雲淺月一愣,看著夜輕染,想著男人也乞巧?

    夜輕染臉一紅,有些不自然,聲音也低了幾分,「那個……我是想陪你一起乞巧。我們先去賽馬,然後在城外的月亮河放燈。」

    「賽馬?放燈?」雲淺月偏頭看著夜輕染。

    夜輕染點點頭,「你說怎麼樣?」

    「這個……」雲淺月看著夜輕染,「我今日沒打算乞巧!」

    「你沒打算乞巧?這天聖上下女子可都要在這一日乞巧的。男子也是跟著湊熱鬧的。」夜輕染看著雲淺月,「你怎麼不想乞巧?」

    「覺得也沒多大意思,就沒打算!」雲淺月搖搖頭。

    「怎麼會沒意思呢?乞巧節可是堪比上元節的。上元節是看花燈,今日可是看星緣燈的。各種各樣的星緣燈,小丫頭,你紮了星緣燈沒有?」夜輕染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搖搖頭,星緣燈是什麼樣的燈,她都不知道,別說紮了。

    「你每年是怎麼乞巧的?怎麼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夜輕染疑惑地看著雲淺月,「難道你每年也都不乞巧?」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她如今沒有記憶,也不知道每年怎樣過的。

    「怎麼可能?」夜輕染像是看外來人一樣看著雲淺月。

    「以前我喜歡夜天傾。他不陪我乞巧,我還乞巧什麼?」雲淺月想著這個最合理。

    「也是!」夜輕染點頭,眼睛忽然有些亮,小聲道:「我們先去賽馬,然後再去扎星緣燈去月亮河放。你沒扎過我教你,我的手藝可是很好的。今日這麼熱鬧,你在府中悶著有什麼意思?」

    雲淺月舒散一下筋骨,想著從靈台寺回來之後一直悶著,活動一下也不錯,遂有些動心,「那就去玩玩?」

    「當然要去玩玩!而且今日天色多好,我們就去西山賽馬,西山也有湖水,我再給你烤魚吃,怎麼樣?」夜輕染問。

    「好!」雲淺月點頭,話落又問,「那葉倩呢?也去嗎?」

    「她不去!就我們兩個人去!」夜輕染搖頭。

    「扔下她不好吧!」雲淺月總感覺這樣不對勁。她和夜輕染去乞巧?男女一起乞巧可是代表著互許心意的,她和他又沒有什麼心意,她看著夜輕染,又有些猶豫。

    「怎麼不好?那個女人太煩人。我看著她心情就不好,帶著她還怎麼玩得好?」夜輕染似乎看出雲淺月神色,清亮的眸光微黯了一瞬,笑著道:「而且她才去了七分病還剩三分,怎麼能去賽馬?她在我府裡和一幫子小丫頭們玩的正歡,你放心,悶不著她的。」

    「可是……」雲淺月依然猶豫。

    「可是什麼?我還吃了你不成?不過是去玩玩而已。你個小丫頭怎麼這麼猶猶豫豫磨磨唧唧?一點兒也不爽快。那日我回京在皇宮看到那個和我賽馬得意飛揚的人哪裡去了?如今這副樣子像個標標準准的大家閨秀。看著一點兒也不順眼。」夜輕染騰地站起身,有些不高興,「你若是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話落,他抬步向外走去。

    「等等,我又沒說不去?」雲淺月連忙喊住夜輕染。想著玩玩而已,何必太認真。乞巧節的寓意雖然是男女一起乞巧幸福,但是誰說朋友就不能結伴乞巧了?這樣一想,她心底的顧慮被排除,決定去。

    「那就是去了?」夜輕染回身看著雲淺月。

    「去!」雲淺月點頭。

    「這就對了!」夜輕染頓時一樂,伸手拉住雲淺月,「我們現在就走吧!」

    「就這樣?不用準備?」雲淺月挑眉。

    「我早就準備好了!知道你一准同意,所以來時就將馬匹都拴在門口了。你只要跟著我走就行。我們現在就出城。」夜輕染笑道。

    「原來是早有預謀!居然還給我整甩臉子的事兒!」雲淺月好笑地看著夜輕染。

    「我若是不給你甩臉子你還和我磨嘰呢!」夜輕染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拉著雲淺月向外走去,「帶你去看看我送給你的馬,雖然不及汗血寶馬,但是比你自己的那匹馬可是矯健多了。」

    「你送我馬?」雲淺月跟在夜輕染抬步向外走去。

    「嗯!前兩日得了一匹好馬,就想著你定是喜愛,今日就送與你。」夜輕染點頭。

    「什麼樣的好馬?」雲淺月興趣頓時濃了一些,跟著夜輕染的腳步也輕快了一分。她自己的那匹驟風被她爺爺給送在別院馬場養著去了,如今若是再有了好馬,她這回定要看好了不讓那老頭子給她弄沒。

    「就在雲王府門口拴著呢,等你見了就知道了。」夜輕染賣關子。

    雲淺月笑笑,不再問。

    「小姐,您這是要和染小王爺去哪裡?」彩蓮見雲淺月和夜輕染拉著手離開,小心地出聲詢問。在她心裡總是認為景世子最好,小姐這樣和別人的親密被景世子知道太不好。

    「我和他去賽馬,順便乞巧。你們今日就隨便活動吧!」雲淺月頭也不回。

    「小姐,您……您就這麼和染小王爺去乞巧是不是……」彩蓮一把拉住雲淺月,低聲緊張地提醒,「若是被……」

    「哪裡那麼多廢話!」雲淺月甩開彩蓮的手,板著臉道:「別再多話了!否則你今日就在府中待著,哪裡也不准去!」

    彩蓮立即住了嘴。

    夜輕染回頭瞥了彩蓮一眼,漫不經心地道:「小丫頭,你的貼身婢女不是據說半年一換嗎?怎麼這回這個還沒換掉?碎嘴碎舌,唧唧咋咋,咋咋呼呼,我怎麼看不出她哪裡好讓你捨不得換?」

    彩蓮小臉一白。

    「你怎麼也跟夜天煜似的,關心起我的婢女來了!」雲淺月嗔了夜輕染一眼。

    「誰跟那個膽小鬼一樣!」夜輕染哼了一聲。

    雲淺月笑笑,揭過了這茬後便不再說話。夜輕染也不再說話,二人很快出了淺月閣。

    雲王府各處都早已經佈置好了乞巧之物,彩綢、繩結、絲線、香囊等等,有的懸掛在枝頭,有的懸掛在房簷,有的懸掛在涼亭,有的懸掛在假山。所過之處均被裝飾的五彩繽紛,極為絢麗。

    雲淺月看著那些掛得到處都是的乞巧之物有些無語,想著古代沒有西方的聖誕節,和著乞巧節就是聖誕節了!

    雲王府的僕從婢女看到夜輕染和雲淺月拉著手一起出來,都驚訝得睜大眼睛。夜輕染大踏步走著,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雲淺月這才想起被他拉著的手,連忙撤出來。夜輕染轉頭看了雲淺月一眼,沒說話。

    二人一路無話,來到雲王府大門口。

    雲淺月一眼就見到拴在大門口的兩匹馬,一匹通體油黑的高頭大馬正是夜輕染的坐騎,另一匹則是通體雪白的白馬,皮毛珵亮,在太陽光下閃閃發光,一雙馬眼極其有神,她立即就喜歡上了這匹馬,偏頭問道:「你說的就是這匹白馬?送給我的?」

    「嗯,怎麼樣?你喜歡不?」夜輕染笑著問。

    「喜歡!」雲淺月上前一步,伸手去摸那匹馬,那匹馬偏頭看著她,並沒有躲開,她又將手去摸了摸它的頭,那匹馬用頭蹭了蹭雲淺月的手。她頓時笑逐顏開,轉頭對夜輕染道:「它喜歡我!」

    「嗯,看起來是喜歡你!當初我訓了一日才將它馴服。」夜輕染看到雲淺月純真的笑顏,如突破雲霧綻開的蓮花,他心神一晃,點點頭。

    「它有名字嗎?」雲淺月問。

    「踏雪!」夜輕染道。

    「踏雪啊!符合它這一身好皮毛。」雲淺月來回摸著踏雪的皮毛,笑著點頭。看到它身上的馬鞍和配飾和夜輕染的那匹馬一樣,又問:「你那匹馬叫什麼名字?」

    「黑夜!」夜輕染道。

    雲淺月點點頭,看著兩匹馬,顯然這兩匹馬一樣高大,一個品種。一黑一白,像是天生的一對。她解開馬韁,足尖輕輕一點,人已經端坐在了馬上。對著夜輕染挑眉。

    「小丫頭,你武功恢復了?」夜輕染訝異地問。

    「嗯!」雲淺月點頭。

    「那正好!我這回可不讓著你了!」夜輕染解開馬韁,足尖也輕輕一點,一個利落地翻身上馬。對雲淺月揚眉,「走?」

    「誰用你讓著了?走!」雲淺月也揚眉。

    二人話落,齊齊雙腿一夾馬腹,兩匹駿馬離開了雲王府大門口。

    雲淺月雖然沒了記憶,但此時也不比那日從皇宮回來一切迷濛無知。她在容景的書房看那些書時特意將這天聖國土地圖多看了一遍,尤其是天聖京城。西山她雖然沒去過。也知道大致方向。所以,這回也不再顧忌,縱馬疾馳,與夜輕染並列衝向西城門。

    七皇子府的燙金牌匾一晃而過,雲淺月心思一動,猛地回頭,看著坐落在雲王府西側隔壁的七皇子府有些不敢置信。她怎麼也沒想到七皇子府就在雲王府隔壁,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回頭問夜輕染,「七皇子府在雲王府隔壁?」

    「是啊!」夜輕染打馬不停,聞聲點頭,見雲淺月一眼驚異,他奇怪地道:「小丫頭,你不會不知道吧?七皇子府可是在好些年前就賜給七皇子了的。」

    「不知道,沒注意!」雲淺月搖頭。

    「不對啊,當時皇伯伯給太子殿下、四皇子、七皇子等一眾皇子賜府邸的時候當時你也在場的。太子殿下選了丞相府旁邊,四皇子選了我王府旁邊,七皇子選了雲王府旁邊。你當時還非鬧著要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換了。太子殿下死活不同意,你才作罷。」夜輕染勒住馬韁,縱馬疾馳說話必定不方便。

    「這樣?」雲淺月也勒住馬韁,蹙眉,「什麼時候的事兒?我不記得了!」

    「你記性真不好!」夜輕染想了一下,「十年前吧!」

    「十年前?」雲淺月想著十年前看來發生了不少事兒,怎麼每一件事情都發生在十年前呢!她對夜天傾喜歡似乎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偽裝的。

    「嗯,就是十年前。」夜輕染肯定地道。

    「太久遠了,我不記得也不奇怪!」雲淺月想著夜輕染還不知道她失憶。她失憶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就不明白了,當初你怎麼就看上夜天傾的?難道就因為他是太子?你因為始祖爺的祖訓要嫁給他,所以才追著他不放?」夜輕染看著雲淺月,一副不得其解的神色。

    「看走眼了!」雲淺月拋出幾個字。

    夜輕染有些無語。

    「後來我吵著鬧著要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換府邸,七皇子當時有沒有說什麼?」雲淺月想起夜天傾就厭惡,她想知道七皇子當初的態度,那時候她就認識七皇子了嗎?

    「你當時那麼難看,又哭又鬧,簡直就像個哭吧精,將太子哭鬧得厭煩不已,七皇子嘛!當時似乎一句話也沒說,不過我覺得估計也是厭煩的。那時候看著你那副樣子我就想著這小丫頭太煩人。」夜輕染想了想,似乎不堪回首。

    雲淺月嘴角扯了一下,「我當時有那麼煩人嗎?」

    「怎麼沒有?」夜輕染白了雲淺月一眼,「那時候正值皇伯伯四十五壽辰。你是第一次進宮,五歲吧!我當時第一次見你,你和秦玉凝坐在一起,兩個小丫頭看起來都像小大人一樣,安安靜靜,身板坐得筆直。我想著將來這又是一個皇后娘娘,沒想到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當知道太子選了丞相府之時又哭又鬧,抓著太子讓他和七皇子換,鼻涕眼淚當時還蹭到了太子的身上,太子又氣又怒,發作不得,皇伯伯看著你居然也不制止,任你胡鬧。最後還是皇后看不過去將你治住了。」

    「是嗎?估計夜天傾就從那會兒開始厭惡我的。」雲淺月笑道。

    「嗯!差不多!」夜輕染點頭,笑著道:「後來從那之後他見你就躲。可是你就像魔怔了一般,見到他就粘著。幾乎他走到哪裡你就粘到哪裡,將他粘得不厭其煩。別人都入不了你的眼了。」

    「往事不堪回首啊!」雲淺月佯裝歎息一聲。

    夜輕染哈哈大笑,「夜天傾估計如今悔得腸子都青了,哪裡知道你這個小丫頭如今這麼可愛。秦玉凝那一板一眼的像個木偶,就算有些才華也是無趣,哪裡及得上你?」

    「你就誇我吧!我才及不上人家秦小姐!夜天傾可是請旨賜婚呢!」雲淺月道。

    「哼,還不是弱美人搞的鬼,若他不說『秦小姐大才,堪當國母。』的話,我看打死他也不會選了秦玉凝而棄了你。」夜輕染冷哼一聲。

    雲淺月聽夜輕染提到容景有片刻沉默,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十年前皇上壽辰時候容景也在場嗎?」

    「你個小丫頭記性怎麼這麼不好?真是忘得徹底!」夜輕染看了雲淺月一眼,哼道:「那樣的日子怎麼可能少得了他!天聖奇才的桂冠也就是那時候皇伯伯封賜的。不過筵席後不知道那弱美人怎麼得罪了你,你居然將他推下了鴛鴦池,差點兒給淹死了。還天聖第一奇才呢!居然是個旱鴨子。」

    「嗯?」雲淺月挑眉。還有這樣一出?

    「若不是本小王好心,告訴你他不會水,你下去將他救了上來。他如今早就魂歸天外投胎去了,如今哪裡還能讓他這麼逍遙?早知道那個傢伙黑心,本小王才不告訴你他不會水。」夜輕染回憶起當時情形,一副追悔莫及的神情。

    雲淺月沉默,想著她果然是早就認識容景的。那麼她那日因為七皇子楊葉傳書來時被容景怒火之下強吻腦中乍現的情形定然是真實的。就是她身體的記憶。可惜只不過一個小小片段而已。

    「救上來之後你居然還吻了他!」夜輕染聲音有些惱恨。

    「嗯?」雲淺月一驚。

    「你是不記得了!不過弱美人估計記得清清楚楚!」夜輕染橫了雲淺月一眼。

    「他當時是不是昏過去了?」雲淺月想著她不是吻,大約是在做人工呼吸吧!五歲的孩子和一個比他大三歲的孩子怎麼會吻?

    「嗯!」夜輕染點頭。

    雲淺月想著往事果然不堪回首。不過那該是怎樣的一段童年歲月呢!定然也是熱鬧的。可惜都被她如今封鎖了記憶。

    二人說話間來到了西城門。

    剛來到西城門,雲淺月就被眼前的情形愣住了。只見城門口全都是她熟悉的人,人人騎著馬等在那裡,見她和夜輕染到來,十幾雙眼睛看來,看起來像是專門在等他們。她偏頭看夜輕染,夜輕染的臉色已經晴轉多雲。她想著今日大約會很熱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2:57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十一章 賽馬交鋒

    雲淺月正想著,夜輕染忽然伸手一拉她馬韁,兩匹駿馬齊齊調轉馬頭。

    雲淺月一怔,看著夜輕染。

    「我們走錯路了,東山山場寬闊,才適合賽馬!」夜輕染對雲淺月解釋了一句,一揮馬鞭,打向雲淺月身下的馬和他身下的馬。

    雲淺月立即明白,夜輕染這是不想他們賽馬被打擾。

    夜輕染的鞭子還未落下,一條水紅的鞭子橫空插進來截住夜輕染馬鞭,緊接著一匹棗紅的駿馬快一步攔在二人面前,葉倩不滿地看著夜輕染,「夜輕染,你什麼意思?我們都等你們半天了,你們來了走什麼?」

    夜輕染被迫勒住馬韁,臉色不好地看著葉倩,語氣僵硬,「你不是在府中玩得歡快嗎?跑這裡來做什麼?」

    「自然是要跟你們去賽馬!」葉倩白了夜輕染一眼,「在府中玩哪裡有賽馬有意思?你也真可以,拉著雲淺月跑出來賽馬,居然都不告訴我一聲。要不是文大將軍府的文小姐告訴我你去雲王府找雲淺月賽馬,我還不知道呢!」

    雲淺月心思一動,轉頭去看文如燕。想著她怎麼知道夜輕染要帶她去賽馬?

    夜輕染也猛地轉頭看向文如燕,挑眉,「文小姐怎麼知道我和小丫頭要去賽馬?」

    文如燕依然蒙著面紗,只不過這次的面紗換成了稍微輕薄一些,她端坐在馬上,左邊挨著一匹馬上端坐的是冷疏離,右邊挨著同樣端坐在馬上一個雲淺月不認識的女子,她見雲淺月和夜輕染看來,偏頭看了右邊的女子一眼,立即對夜輕染回話,「是兵部侍郎府的趙小姐告訴我的。」

    雲淺月這才知道文如燕右邊的女子是兵部侍郎府的小姐趙可菡。她仔細地看了那女子一眼,只見她身量較一般女子端正矯健,眉眼英氣逼人。據說這位趙小姐會用十八般武藝,尤其是一口大刀耍得極好。算是將門虎女。

    「哦?趙小姐是怎麼知道的?」夜輕染看向趙可菡。

    趙可菡對上夜輕染的視線,臉有些紅,但還是頗為利落爽快地道:「是榮王府的二小姐告知我的。」

    雲淺月看向容鈴蘭。

    夜輕染也看向容鈴蘭,冷冷挑眉,「別告訴我說是你那個弱美人的哥哥告訴你的!」

    容鈴蘭似乎很怕夜輕染,立即搖頭,「不是,我是聽六公主說的。」

    雲淺月看向六公主,想著這真是一傳十,十傳百了

    夜輕染也看向六公主,挑眉,「六公主的消息好靈通啊!」

    「不是,我是聽丞相府的秦小姐說的!」六公主似乎也很怕夜輕染,立即搖頭。

    雲淺月看向秦玉凝,秦玉凝今日一改往日的素淡,則是身穿一身粉紅羅衫,再不見前幾日在武狀元大會時的蒼白虛弱模樣,面容瑩潤粉紅,陽光下閃閃發光。她眸光微閃了一下,想著秦玉凝看起來這些日子被夜天傾照顧得極好。

    「哦?秦小姐怎麼知道的?」夜輕染看向秦玉凝,「秦小姐在府中養傷,還能知道本小王的動靜,未卜先知不成?」

    秦玉凝溫婉一笑,看了旁邊的夜天傾一眼,柔聲道:「是太子殿下說的!六公主今日早上去我府中,我和她聊天順便提了一句,沒想到就被六公主傳了出去,染小王爺見諒。」

    「那就是太子皇兄未卜先知了?」夜輕染看向夜天傾。

    「是四弟說與我聽的,你不如說四弟未卜先知。」夜天傾雖然是對夜輕染說話,目光卻是看著雲淺月。儘管身邊的秦玉凝溫婉端莊,粉紅珠潤,可是他偏偏就像是著了魔一般看著秦玉凝會想著她,如今她一身紫衣軟煙羅,端坐在通體雪白的駿馬上,眉眼淡淡,神情淡淡,可是他偏偏看到了從她剛一來到似乎太陽光就全部聚攏在了她的身上,清麗脫俗,風情婉約,令人觸目難忘。

    雲淺月想著真是一波三折,她當沒看到夜天傾看過來的視線,看向夜天煜。

    夜輕染也看向夜天煜,臉色陰沉,「你個膽小鬼何時學起算卦了?」

    夜天煜似乎沒料到他對夜天傾說了一句話居然就轉了無數個彎,而且傳了這麼多人,他輕咳一聲道:「我是聽睿太子說的,睿太子學算卦還差不多,我可學不來那個。」

    雲淺月看向南凌睿,想著今日的人真齊全。她認識的,不認識的全到了。

    南凌睿端坐在馬上,一身錦衣華裳,打著折扇,身姿挺拔,風流無比,見雲淺月和夜輕染看來,他不等夜輕染開口,揚唇一笑,「我聽景世子說的!」

    容景?雲淺月心思一動,今日這裡人齊全無比,卻也不算齊全,因為獨獨沒有容景。

    「弱美人?」夜輕染四下看了一眼,也沒看到容景的身影,他對南凌睿冷哼,「他怎麼會知道?而且還告訴了你?」

    「景世子天縱奇才,未卜先知也不奇怪。反正本太子是聽他說的,不如你去問問他?」南凌睿對夜輕染挑眉。絲毫不覺得因為他一句話就傳了這麼多人做了長舌婦而臉紅。

    「他怎麼與你說的?」夜輕染心下惱恨。他就覺得今日這事兒定然與那黑心的弱美人脫不了關係,果不其然,果然是他搞的鬼。

    「他怎麼與我說的本太子憑什麼要告訴你?」南凌睿瞥了夜輕染一眼,看向雲淺月,「本太子可是要娶月兒做太子妃的,自然不能讓她和你一起乞巧。要乞巧的話她也是該和我一起乞巧。」

    夜輕染惱怒,「你做夢!她才不會嫁入南梁!」

    「她嫁不嫁去南梁可不是你說了算!」南凌睿打馬來到雲淺月身邊,折扇「啪」的一下子打開合上,湊近她狀似親密地道:「本太子雖然喜歡素素,但是還是心裡覺得你最好。你看,今日這樣的特殊日子本太子就扔下她陪你過了。感動嗎?」

    雲淺月看著南凌睿的扇子,一開一合間,熟悉的線條在她眼前一晃而過。她想著他到底與她有什麼關係。餘光掃見雲暮寒正抿唇看著她,而雲暮寒身邊坐著一臉無知的清婉公主。她有些頭疼,推開南凌睿,「別靠這麼近!」

    南凌睿紋絲不動,對雲淺月不滿,「你這小丫頭,我好幾日沒見到你了。親近一下怎麼了?反正你早晚要嫁給我的。」

    雲淺月想著早知道就不答應夜輕染出來了,這叫什麼事兒啊!兩個人的賽馬等同於集體出遊了,她可是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尤其這些還是她不願意見到的人。她瞪了南凌睿一眼,不再理會他。忽然一揮馬鞭,調轉馬頭,身下踏雪似乎有靈性一般,四蹄拔起,原路返了回去。

    「月兒,等等我啊!」南凌睿一驚,連忙打馬去追雲淺月。

    夜輕染一見也立即揮鞭也要離開。

    「你不准走!」葉倩火紅的鞭子截住夜輕染。

    「你滾開!」夜輕染對葉倩惱怒。這個女人憑的討厭,每次都出來攪局。

    「不滾開!你走了誰陪我乞巧?你的小丫頭有人陪,我可沒人陪。」葉倩不讓夜輕染離開,用馬韁繩死死套住他的馬頭。

    「誰要陪你乞巧?不可理喻!」夜輕染揮出一掌。

    葉倩不還手,卻是穩穩擋在夜輕染面前像是紮了根一般一動不動。

    夜輕染掌風生生頓住,死死地瞪著葉倩,忽然壓低聲音警告道:「你躲開不?你若是真不躲開的話,本小王對你再不客氣。將你綁了扔給南凌睿去!」

    「你這招不管用了!本公主如今對他不喜歡,就喜歡你。」葉倩白了夜輕染一眼,也壓低聲音道:「那女人對你根本就沒情意,你還看不清事實要一頭扎進去不成?本公主可是在救你,你別不知恩圖報。」

    夜輕染目光如刀,怒道:「本小王如何不用你管!」

    「好,那你就去吧!撞個頭破血流時候別賴我沒提醒你!」葉倩忽然撤回馬鞭。

    夜輕染看向雲淺月離去的方向,此時哪裡還有她的身影。他臉色陰沉地看向葉倩,忽然他一把拉住她的馬韁,惡狠狠地道:「你說你喜歡我是不是?本小王這就拉了你去皇伯伯那裡請旨,讓你嫁給我,你若是不嫁給我都不成!」

    葉倩一驚。

    夜輕染拉著她打馬就走,方向不是雲淺月和南凌睿離開的方向,而是皇宮方向。

    「誰說我要嫁給你了?」葉倩被拉著走了一段路,似乎突然反應過來,打開夜輕染。

    「你不是喜歡我嗎?」夜輕染語氣陰森森,抓住葉倩不讓她動作。

    「喜歡你我也不……」葉倩掙扎。

    「由不得你!」夜輕染怒哼了一句,一揮馬鞭,兩匹駿馬受不住大力,四蹄揚起奔向皇宮。

    葉倩又說了一句什麼,遠遠傳來聲音迷糊不清。

    不出片刻二人便消失在長街盡頭。

    夜天煜看著夜輕染和葉倩離開的方向,忽然笑道:「這小魔王要成全和葉公主的好事,今日可是個好日子,父皇正巴不得和南疆聯姻呢!一準會答應。」

    夜天傾看著雲淺月和南凌睿打馬消失的方向,並未說話。

    「太子殿下,月姐姐,睿太子、葉公主和染小王爺都離開了,我們還去西山賽馬嗎?」秦玉凝伸手拉拉夜天傾的衣袖,柔聲問。

    「自然要去!你在府中悶了數日,本來就想帶你出來散散心,想著人多才熱鬧。不過如今少了四人也沒什麼。我們照樣可以去!」夜天傾收回視線,對秦玉凝溫柔一笑。

    秦玉凝笑著點點頭。

    「你們去吧!我要去皇宮看看小魔王和葉公主請婚的盛況,這樣的喜事兒可不能錯過。」夜天煜忽然扔下一句話,打馬去追夜輕染和葉倩。

    「四皇子!」趙可菡忽然喊住夜天煜。

    夜天煜勒住馬韁回頭看向趙可菡,笑問:「趙小姐喊我何事?」

    「今日可是乞巧節。可菡知道四皇子馬術極好,想邀四皇子一起賽馬,您……您若去了皇宮,我……」趙可菡看著夜天煜,一改對夜輕染說話時的爽快利落,有些緊張。最後一句話沒出口,意思卻不言而喻。

    夜輕染眨了眨眼睛,看著趙可菡,眸光快速地閃過一絲什麼,並未立即答話。

    「四弟!趙小姐知道你也會來,今日可是專門來此等你的。」夜天傾瞥了一眼趙可菡,對夜天煜道。

    「這樣啊!那我到真不好辜負趙小姐心意了!」夜天煜打馬轉了回來,爽快應道:「好,本皇子不去看熱鬧也罷,也正好領教一下趙小姐的馬術。看看巾幗不讓鬚眉也是一件快事兒,反正那小魔王和葉公主的事兒是早晚的事兒,也不新鮮,不看也罷。」

    趙可菡一喜,臉色有些紅,「多謝四皇子賞臉!」「趙小姐客氣!」夜天煜笑了笑,看向趙可菡的目光有些玩味。

    夜天傾看著夜天煜和趙可菡,鳳目深邃,須臾,他轉向雲暮寒,問道:「雲世子,你和清婉妹妹有何打算?可是還一起去賽馬?」

    雲暮寒不答話,目光看著雲淺月和南凌睿離開的方向,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自然要賽馬,暮寒,你陪我賽馬好不好?」清婉公主伸手拽住雲暮寒衣袖,小聲央求,「我想要賽馬,你答應我的,不能反悔……」

    雲暮寒轉頭看清婉公主,沉默半響,緩緩點頭,「好!陪你賽馬!」

    清婉公主立即歡快地叫了起來,高興得像個小孩子。

    夜天傾似乎不忍再看清婉公主,轉過頭看向六公主、容鈴蘭、冷疏離、文如燕等人,「六妹妹和容二小姐、冷小郡主、文小姐呢?可是還一同去賽馬?」

    「自然要去的!」冷疏離立即回話。她一直的心願就是加入太子府。即便秦玉凝是准太子妃了又如何?也不代表她沒有機會。況且秦玉凝喜歡的是景世子,別以為她不知道。

    「我就不去了!」容鈴蘭搖搖頭。她對夜天傾已經不再有想法,自然不會再與冷疏離爭奪。目光看向雲淺月和南凌睿離去的方向,猶豫了一下,忽然打馬向那個方向離去。

    冷疏離一愣,當初在太子府她和容鈴蘭大打出手,沒想到如今容鈴蘭到放棄了。她看向夜天傾。

    夜天傾看著容鈴蘭離開,沒有什麼表情。

    「我也不去了!」六公主也搖頭。她今日的目的本來就是想見景世子,想著景世子對雲淺月如此在意,知道染小王爺邀雲淺月賽馬他定然會來,卻沒有想到根本沒有來。這說明他對雲淺月是不是沒有心思?若是有心思的話如何不想和她一起乞巧?她心裡有些暗喜,想著要回去想想辦法,看看今日如何才能邀景世子一同乞巧。既然景世子對雲淺月沒有這種心思,她就有機會。話落,她打馬向榮王府而去。

    「我也不去了!」文如燕也搖頭。她本來以為今日雲淺月和染小王爺來賽馬容楓肯定會來的,沒想到沒見到容楓,這樣看來容楓也不是多在意雲淺月,那日在榮王府大門口扔下她離開送雲淺月回府大概也是因為雲淺月在武狀元大會鬧的那一出,她也心中暗喜,打算再去榮王府找他。見六公主向榮王府的方向而去,她也打馬追了去。

    幾名女子先後帶著各自的想法離開,本來剛剛還佔據了半個西城門的人去了一半,霎時就剩下夜天傾、秦玉凝、夜天煜、趙可菡、雲暮寒、清婉公主、冷疏離七人。還有七人跟隨的一眾隨從。

    「六公主喜歡景世子,文小姐喜歡容楓公子,容二小姐似乎喜歡南梁的睿太子。」秦玉凝看著三人離開,對夜天傾笑著道:「若在今日乞巧節真都能成全美好,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嗯!」夜天傾看著三人身影消失,不知道想些什麼,須臾,他轉過頭,看向剩餘的幾人,「天色不早了,我們出城吧!」

    幾人同時點點頭,一行人出了西城門向西山而去。

    雲淺月並未打馬返回雲王府,而是轉過了一條街之後轉道向東城門而去。南凌睿見到雲淺月轉道,也打馬跟隨著她向東城門而去。

    兩匹馬一前一後,很快便出了東城門。

    出了城門後,雲淺月勒住馬鞭,回頭看向南凌睿,「難道今日你想代替夜輕染和我賽馬不成?」「有何不可?我的馬術可不比夜輕染差。」南凌睿看著雲淺月,笑著揚眉。

    「要賽馬,就要有賭注。你確定你輸得起?」雲淺月挑眉。剛剛她聽夜輕染說東山寬闊,也適合騎馬。今日既然出來,雖然不能和夜輕染賽馬,但有人陪著她賽馬也不錯,南凌睿就剛剛從西城門到東城門的距離看來,馬術絲毫不差於夜輕染。

    「只要你輸得起,我就輸得起!」南凌睿道。

    「好!我們以東山的煙雨亭為終點。」雲淺月道:「你先說賭注!」

    「你若輸了,隨我去南梁!」南凌睿道。

    雲淺月聞言眸光微閃,「去南梁做什麼?做你的太子妃還是太子側妃?」

    「都差不多!」南凌睿道。

    「好!」雲淺月點頭。

    「小丫頭!輸了你別後悔!我是不會讓著你的!」南凌睿提醒雲淺月,「而且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一諾千金,賭場可不言交情。輸了的話,到時候你不去南梁都不成。」

    「後悔我隨你姓!」雲淺月不認為她會輸。

    「哈哈!好!」南凌睿大笑,「說你的賭注吧!」

    「你若輸了,將你手中的扇子給我!」雲淺月看向南凌睿手中的扇子。

    南凌睿一愣,看著雲淺月,笑問:「那日我在醉香樓要給你這把扇子,你可是不要的,如今怎麼又要了?」

    「你確定你那日在醉香樓給我的是和你手中的這把扇子一樣的扇子?」雲淺月挑眉。

    「你怎麼看出不是一把扇子的?」南凌睿嘴角微勾。

    「我眼睛還不瞎!」雲淺月看著南凌睿手中的扇子。她發現一個細微之處,就是南凌睿每次只要打著折扇的時候,都是仕女圖的扇面朝外,那麼扇面的裡邊是什麼?她覺得大約能從中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南凌睿眸光微閃,點頭,「好!應你!」

    「我數一二,我們一起數三。就開始!」雲淺月不再看南凌睿,端正坐姿。

    「好!」南凌睿應允。

    雲淺月做好準備,清聲開口,「一,二……」

    「三!」

    二人齊齊出聲,兩匹馬瞬間向東山衝去。

    南凌睿的坐騎絲毫不次於夜輕染送給雲淺月的踏雪,兩匹馬並排衝出,並排前行。馬蹄的抬起和落地的距離都是一模一樣。風馳電掣,所過之處一陣煙塵滾滾,疾風呼嘯。

    雲淺月心下暗讚,想著南凌睿這個太子開始看就是一個花心大蘿蔔,隨著往深裡接觸卻發現這人每次都令人意外。她本來有幾分漫不經心收起,開始認真地看著前方。排除腦中的一切想法,眼中只有一個目的地。隨著駿馬奔騰,整個人似乎也隨著駿馬奔跑的速度飛騰起來,早先壓抑的情緒被拋諸於九霄雲外。一人一馬,看起來輕盈無比。

    南凌睿不見與平時有任何不同,依然風流邪魅,肆意張揚,一身華麗的錦袍隨風擺動,一人一馬,看起來英姿颯颯,同樣輕鬆無比。

    二人很快就行出十里路,依然並排前行不分上下。

    雲淺月偏頭看了南凌睿一眼,南凌睿對她挑了挑眉。雲淺月收回視線,不再理會他,端坐在馬上的身子忽然凌空飛起,輕飄飄站在了馬鞍上。將全身重量提於一點,身下的踏雪瞬間快了一步。她想著有輕功就是好。

    南凌睿看到雲淺月的動作眸光忽然閃了閃,也凌空飛起,足尖站在了馬鞍上,與雲淺月幾乎同時落腳,他身下的駿馬也瞬間快了一步。

    二人動作後,兩匹駿馬依然並排前行。

    雲淺月偏頭看了南凌睿一眼,南凌睿對她得意地挑了挑眉,她唇瓣微抿,忽然手腕一甩,手臂挽著的輕紗直直衝著南凌睿飛出。因為她如今身懷內力武功,輕紗雖輕,但被她灌注了內力,便如一把輕盈的劍。紫色的光芒一閃,直擊南凌睿面門。

    這一招出其不意,她意在將他打落下馬!

    「我就知道你會動手,特意準備了這個!」南凌睿看著雲淺月手腕的輕紗直直向他打開,他忽然一樂,手腕一抖,一條輕綢飛出,直直攔住了雲淺月的輕紗。

    雲淺月哼了一聲,手指一劃,灌注真氣,真氣如刀刃順著輕紗劃開,輕紗「卡哧」一聲,一分為二,一條攔住南凌睿,一條繞過他向他面門繼續擊去。

    南凌睿同樣手指一劃,灌注真氣,真氣如刀刃順著輕紗劃開,輕綢「卡哧」一聲,也一分為二,他兩條輕綢同樣分開,攔住雲淺月。

    雲淺月挑了挑眉,兩隻手指再次一分,兩條輕紗一分為四。

    「這也難不住我!」南凌睿大笑一聲,同樣動作,輕綢一分為四。

    「那這個呢!」雲淺月忽然五指並用,真氣催動輕紗,四分的輕紗忽然碎裂成無數段,她衣袖輕輕一甩,無數輕紗碎段向南凌睿飛去。

    「這個也難不住我!」南凌睿同樣五指並用,真氣催動輕綢,四分的輕綢同樣碎裂成無數段,他衣袖輕輕一甩,無數輕綢碎段飛向雲淺月。

    兩匹馬和兩個人中間如天女散花,輕紗綢緞碎屑霎時灑了一地。

    二人這一番動手的功夫,兩匹駿馬絲毫不受影響,又行出了十里,距離東山煙雨閣還剩二十里。

    雲淺月沒想到這一手不管用。她唇瓣緊緊抿起,想著看起來今日要想贏了南凌睿還當真不容易。但是她如何能輸?不知道南凌睿是黑是白是紅是綠自然不能跟他去南梁。她不服輸的個性被挑起,忽然扔了馬韁,足輕輕點,身子輕盈飛出。

    「不賽馬了?想比輕功?」南凌睿也同樣扔了馬韁,身子追隨雲淺月一起飛出。

    「自然賽馬,我用輕功我的馬也能到煙雨亭。你的馬不到煙雨亭,人到煙雨亭也沒用!」雲淺月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清聲呼喚:「踏雪跟上!贏了他的那匹破馬以後我吃什麼就給你吃什麼!」

    踏雪似乎聽懂了雲淺月的話,頓時來了精神,四蹄揚起,去追雲淺月。

    「小丫頭!有兩下子!」南凌睿忽然大笑,在雲淺月話落對他的馬道:「月兒追上,你贏了踏雪的話我就給你改名字。以後再不叫你月兒了!」

    那匹馬立即揚起四蹄,似乎打了激素一般追上踏雪。

    雲淺月本來快了南凌睿一步,聽到她居然叫那匹馬月兒,真氣一洩,險些從半空中跌落,她連忙提出真氣,瞪向南凌睿,「可惡!」

    她可是聽過南凌睿不止一次喊她月兒的!

    南凌睿就在雲淺月這小小的錯失中已經追上她,哈哈大笑,「你要想讓我改名字,就讓我贏了你,別說一匹馬,就是我南梁太子府的所有東西都由你做主取名字!」

    「你做夢!」雲淺月拋下一句話,再不看他。全力施展輕功,如今她內力精純,功力高深,她就不信她輕功贏不過他。

    南凌睿又大笑了一聲,隨著雲淺月身形加速,他的速度居然也與她相差無幾。

    雲淺月心下驚異,沒想到南凌睿輕功居然這麼好!

    「知道我最拿手的武功是什麼嗎?就是輕功!我內力雖然沒有你的精深,但輕功可是我下過一番功夫苦練的。所以,你估計贏不了我。」南凌睿偏頭看雲淺月抿著的唇,笑著道。

    雲淺月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想著輕功靠的是耐力。

    南凌睿也不再說話,二人如兩縷輕飄飄的雲,四周花草樹木一閃而過。

    在二人身後,兩匹駿馬並排前行,揚起四蹄,像是和自己的主人一般,也各自較勁,所過之處煙塵滾滾。

    不出片刻,又十里地走過。南凌睿卻絲毫未見疲憊懈怠。

    雲淺月想著這樣下去不行,西山和東山都有平坦廣闊之地可以賽馬,但因為西山有百多里廣闊平坦的地面,而東山方圓廣闊之地也就僅四十里而已。一般賽馬施展不開。所以天聖京中子弟賽馬最愛去西山,如今他們已經走了三十里,也就說還有十里地到煙雨亭,十里地不算什麼,南凌睿自然可以堅持到。但是她自然不能讓他這樣堅持到達。想到此,她忽然轉身對著南凌睿出手。

    南凌睿立即接招,且張揚大笑,「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否則你輸了可就要跟我去南梁!」

    「去南梁不見得,讓你躺在這裡三天三夜動不了估計成!」雲淺月道。

    「這裡山清水秀,一會兒贏了你躺著睡覺也不錯!」南凌睿四下掃了一眼笑道。

    雲淺月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一掌落空之後緊接著第二掌打出,南凌睿輕鬆躲過,且還能還招。南凌睿的招數快而凌亂,雲淺月不懂古人的招數,一時間突然有些手忙腳亂。只能靠著精純的內力和輕功向前躲閃。

    「原來你空有內力,沒有招數!你輸定了!」南凌睿鳳目閃過一些訝異,大笑。

    「不到最後一刻,別高興得太早。」雲淺月一邊躲閃一邊憑借過目不忘的本事記住南凌睿出手的招式。南凌睿的招式雖然看起來令人眼花繚亂,但也不是雜亂無章。每一個動作都是行雲流水,煞是好看。

    「那就讓你嘗嘗我的厲害!」南凌睿招式頻繁遞出。

    雲淺月打起十二分精神。

    二人纏鬥間卻同時不忘施展輕功向前進行。

    過了片刻,雲淺月終於摸清了南凌睿的招式門路。她剛要反攻,就在這時,兩匹快馬追上來且很快就超過了二人,馬蹄聲一致,不分上下。捲起一片煙塵滾滾,塵土包裹了二人。

    雲淺月忽然閉了一眼,伸手拽住了南凌睿的馬尾,那匹馬卻絲毫不因此停頓,托著她向前走去。與此同時,南凌睿也伸手拉住了雲淺月那匹踏雪的馬尾,踏雪也不因此停頓半絲,依然向前跑去。

    兩人隔著馬尾拳腳並用,依然不停。

    雲淺月開始轉守為攻,動用前世近身格鬥所學,一時間將南凌睿打了個手忙腳亂。但南凌睿一邊躲閃,一邊依然穩穩抓住馬尾。一番纏鬥過後,她也摸清了雲淺月的路數,應對自如。

    兩匹馬因為二人交手,力量被各自拉住一半,腳步慢下來,但依然費力向前跑。

    最後十里地到達,隔著塵土雲淺月隱隱看到前方煙雨亭矗立在那裡。距離他們此時不足五百米。她一邊出招一邊想著對策。忽然靈機一動,她立即鬆了馬尾,一個前滾翻,滾出十丈。後腳一踢,繡花鞋直直從她滾落的空隙向南凌睿面門飛去。

    南凌睿似乎沒料到雲淺月來這一手,一愣,在繡花鞋要砸在他臉上的空擋慌忙鬆開馬尾側身躲過,因為馬速太快,他沒有絲毫準備,身子一個不穩,不向前,反而向後滾去。但他必定身懷武功,幾個打滾之後凌空拔起,忽然甩出腰帶去纏雲淺月的身子。

    雲淺月感覺身後襲來的風,知道她若還手,就勢必被南凌睿阻住到達不了煙雨亭。她就不信南凌睿真動手傷她。雖然才接觸幾次,但因為那把她畫的扇子,她只覺南凌睿不會傷她,所以不理會,頭也不回,身子剛一落地,便直直起身,飛身向煙雨亭內飛去。

    南凌睿忽然將腰帶轉了個方向打向踏雪。

    雲淺月一驚,想著南凌睿不愧是南梁太子,真是狡詐,她立即轉身去救踏雪。

    南凌睿得意一笑,剛要開口對雲淺月說什麼,忽然身後傳來「啊」的一聲慘呼,極其慘烈,二人手下動作齊齊一頓,同時偏過頭去。

    只見他們打得太過激烈忘我,不知何時身後追來一匹馬,那馬上坐著一名女子,而雲淺月剛剛踢出去的繡花鞋雖然被南凌睿躲過,但直直打在了後面追來的女子頭上,那女子慘呼一聲被打落馬下。

    雲淺月看出那女子是容鈴蘭,也來不及想容鈴蘭怎麼會追來這裡,但她清楚她剛剛的力度的,打中南凌睿估計無恙,他畢竟有武功,但容鈴蘭似乎沒有武功的一個弱女子而已。鞋打中她會昏迷,但若是這般墜落馬下,不摔死也會摔殘。她立即住手,施展輕功去打算接住容鈴蘭。不管以前有多少糾葛,畢竟是一條人命。但她和南凌睿從出了東城門一直交手至今,疲乏不已,真氣有些不足,動作自然就慢了一些。

    南凌睿似乎也被驚了個夠嗆,立即收回腰帶,也飛身向墜馬的容鈴蘭接去。他雖然比雲淺月近一些,但他耽擱了一下,再加上也是極其疲憊。所以動作還是慢了一分。

    眼看容鈴蘭要跌落馬下,二人誰也接不住。

    就在這時,一道雪青色身影忽然後發先至,端得是輕功高絕,較雲淺月和南凌睿都快了一步接住了容鈴蘭。

    南凌睿和雲淺月後一步來到,見容鈴蘭被接住,雲淺月鬆了一口氣,這才看清是一名男子,身穿雪青色錦袍,腰束玉帶,身子秀挺,背如松竹。只見他接住了容鈴蘭之後立即低頭給她把脈,雖然只看到他一個側臉,但不難想像應該也是一個年輕俊秀的人物。

    「七皇子好高的輕功!好及時!」南凌睿看著面前的男子讚道。

    七皇子?雲淺月一怔。

    「睿太子過獎了!」夜天逸放開容鈴蘭,雖然是對南凌睿說話,目光卻是看向雲淺月,「她只是昏迷了,並無大恙!」

    雲淺月在夜天逸抬起頭來的那一刻看清了他的臉,整個人瞬間呆怔在原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2:58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十二章 喜歡可好

    曾幾何時,有那樣一個人,從孤兒院到軍校到特種部隊到國安局,他都與她形影不離。整整二十五年。他們是親人,是同學,是朋友,是戰友,是最親密的夥伴,但獨獨不是戀人。

    曾幾何時,有那麼一個人,他的世界裡有她,她的世界裡也有他,他們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信念,共同的興趣愛好,共同的話題,可是中間偏偏隔了一層窗戶紙,他知道她喜歡他,她也知道他喜歡她,可是誰也不捅破。

    曾幾何時,有那麼一個人,在一次國際大型反恐怖活動中需要一位資深全能高管去執行任務,他各方面都最符合不過。那次活動由她全權調派,她在國安局的天台上坐了一日兩夜,下了天台之後,她在向上面遞交的名單上寫上了他的名字,他未說一句話,去了再未回來。

    後來,她一個人去登山,一個人去採新茶,一個人喝兩個人的茶……

    往事回首,多少曾經過往像放電影一般逐一閃過,本來沉埋於心底的東西驟然浮出。

    雲淺月看著這張臉,眼前漸漸模糊不清。

    怎麼會……

    怎麼會在這裡見到……他……

    這一瞬間她像是被抽乾了魂魄一般,百轉千回,無數日夜,兩個時空,她以為拋卻了前塵往事,也會將那個人深埋進心底,終其靈魂破散,才再不復記得。

    「總算見到了你!」夜天逸忽然一歎,笑意徐徐蔓開,「可真是不容易!」

    「小……七?」雲淺月喃喃出聲,眼前如一層白霧籠罩。

    「嗯!我回來了!」夜天逸笑著點頭,伸手去摸雲淺月的腦袋,動作親密,「我給你傳了信,說『不日即將回京』,你知道我回來卻避而不見。是在怪我回來晚了嗎?」

    「你真的是小七?」雲淺月用手去抹眼睛,很是用力,她想看清眼前的人,卻是抹過之後還是一片雲霧,她小心翼翼開口,似乎生怕驚走了眼前的人。

    「自然是我!」夜天逸點頭,看著雲淺月,眸光染上一絲憐惜,「我若是早一些回來就好了,你也不至於如此辛苦。我聽到你在靈台寺遭了難,聽到你被百名施了咒術的死士刺殺,我當時就後悔為何沒答應父皇早些回京。」

    「怎麼可能……是你……」雲淺月搖頭。她記得那座直升飛機在維也納上空爆炸,國際反恐怖組織在他操作中盡數毀去,而他也灰飛煙滅,她在聯網上看得清清楚楚。連骨灰都未曾剩回來。

    「是我!月兒,你怎麼了?」夜天逸看著雲淺月,見她不停地搖頭,他輕聲詢問。

    月兒?小七從來不喊他月兒的。雲淺月又用力地用手去揉眼睛,這一回將眼前的雲霧揉開,她看著夜天逸,仔仔細細,不錯過任何一分一毫。

    面前的這張臉極其年輕,眉眼俊逸,容貌秀美。乍看之下與小七長得一樣,可是細看卻也僅是七分相似。小七的眉偏濃,而面前這個人的眉不濃不淡,恰到好處,小七的眼是黑色,而他的眼是鮮有的琥珀色,小七的鼻樑偏微扁,而他的鼻樑偏挺,小七的唇偏厚,而他的唇偏薄。五官合一起像七分,分開來看一分也不像。

    她忽然閉上眼睛,覺得自己是奢望了,怎麼可能會看到小七……

    一個人灰飛煙滅之後,靈魂還會重生嗎?是否他的靈魂也會灰飛煙滅?

    「月兒,你怎麼了?」夜天逸緊張地看著雲淺月。

    「小丫頭,你怎麼了?」南凌睿站在二人旁邊看了半響,此時也忍不住開口。雲淺月臉上的表情太過豐富,豐富得讓他都差點兒懷疑面前的不是她。

    「你會說共產黨宣言嗎?」雲淺月忽然抬頭,看著夜天逸。眸底深處隱藏著誰也讀不懂的感情和希意。若是小七,若他真是小七……

    「從十年前第一次見你就問我這句話,沒想到十年後還是這句話!」夜天逸輕笑,搖搖頭,「十年不改,你果真還是月兒。這些時日我聽聞了不少傳言,都說你變了許多。如今看來你還是你。並未曾變化。」

    雲淺月眸底深處那一絲希意瞬間破滅,原來他不是小七,可是為何會如此相似?相似到讓她以為面前的這個人是小七,實在太像。

    「小丫頭,你是不是被這榮王府的二小姐嚇壞了?怎麼這副樣子?」南凌睿有些訝異夜天逸對雲淺月語氣間熟稔親密的程度,他看雲淺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不明白什麼是共產黨宣言。忽然轉頭看向身後的煙雨亭,「景世子,你過來看看這小丫頭怎麼了?是不是被嚇破了魂?」

    容景?雲淺月猛地抬頭,順著南凌睿的視線看去。

    只見在不遠處煙雨亭內坐著一個人,月牙白錦袍,輕袍緩帶,面如冠玉,眉目如畫,正是容景。他面前擺著一局棋,此時他正微低著頭看著棋盤,背後青山蔥翠,不遠處瀑布流水匯聚成一方小湖。青山湖水相映間,他週身如雲霧籠罩,氣息淡薄高遠。當真如畫中人一般。

    雲淺月看著容景,腦中忽然一片空白。

    夜天逸聽到南凌睿的話,撫著雲淺月頭的手一頓,也轉頭看向容景。

    容景彷彿沒聽見南凌睿的話,依然低著頭,秀雅的身姿一動不動,眸光靜靜凝視著棋盤,玉顏看不出什麼表情。

    「原來景世子和七皇子是在這裡下棋!果然清靜,是個下棋的好地方。」南凌睿抬步向容景走去,「本太子看看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局棋居然難住了景世子。讓景世子如此入神。難道說七皇子的棋藝比景世子還要高不成?」

    「在下棋藝不及景世子!」夜天逸餘光掃見雲淺月出神地看著容景,他眸光一閃。

    南凌睿走到容景三尺之距,抬眼去看棋盤。

    容景忽然衣袖輕輕一拂,棋盤瞬間被他打亂,他低著的頭抬起,目光繞過南凌睿看向雲淺月,對她溫聲開口:「過來!」

    南凌睿一怔。有些惱地看了容景一眼,但沒發作。

    雲淺月站著不動,腦中什麼也沒想,似乎又想了很多。

    夜天逸鳳眸忽然瞇了一下,並未開口,手依然放在雲淺月頭上,也未拿開。

    「過來!」容景再次開口,溫潤的聲音一如既往,聽不出任何意味。

    雲淺月依然站著不動,整個人如定住了一般,一雙眸子從早先的震驚呆怔希意失望到如今平靜,彷彿經歷了山川夷為平地,滄海化為桑田。

    「昨日我又傷了手!」容景看著雲淺月,動了動胳膊,月牙白衣袖隱隱有血跡現出。

    雲淺月忽然抬步向他走去。

    夜天逸面色微變,他伸著的手緩緩收回攥緊,並未阻攔。

    雲淺月幾步就來到容景面前,停住腳步,看著他的胳膊,伸手將他衣袖挽起,果然見胳膊包紮著絹布,絹布有鮮紅的血跡溢出,她立即伸手扯開絹布,露出他的胳膊,果然見他本來已經傷好的胳膊此時又錯了骨,並未上藥,紅腫不堪。她面色一變,開口詢問,「怎麼弄的?」

    她一出聲,才知道嗓子啞得厲害。

    「昨日不小心碰了!」容景漫不經心地道。

    「不小心碰了?你怎麼不不小心把腦袋碰了?」雲淺月頓時惱怒。

    「腦袋也碰了一下,不過沒碰破而已。」容景雖然和雲淺月說著話,目光卻是看著七皇子。他面上顏色依然淡淡,看不出心中想什麼。

    七皇子此時面色平靜,也看不出想什麼。

    兩人目光相遇,各自無聲。

    「你告訴我,怎麼個不小心法,我聽聽!」雲淺月壓下心中怒意。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怒,可是此時心中確確實實感受到了怒意。才兩日不見而已,他本來好了七八分的傷勢又加重,還是不小心弄的,胳膊怎麼不廢了更好?

    「昨日想起那日沒陪你看完星星我就醉得睡著了,便去房頂看星星。卻不小心又睡著了,從房頂栽了下來。」容景依然看著七皇子,音色淺淡。

    「你又喝酒了?」雲淺月沒想到是這個理由。

    「嗯!七皇子送了我兩壇聖靈泉,大雨過後,昨日月朗風清,我便喝了。」容景道。

    雲淺月轉頭看向夜天逸,對上那一張熟悉的臉心突地一緊。她瞥開視線,本來惱怒的語氣有些僵硬,「絃歌呢?青裳呢?青泉呢?藥老呢?怎麼沒人看著你,讓你從房上掉下來?」

    「我吩咐他們不准打擾我!」容景道。

    「你怎麼不摔死!」雲淺月恨恨地吐出一句話。

    「險些摔死。」容景語氣依然風輕雲淡。

    雲淺月胸口一哽,不再開口,抿唇看著他的胳膊,須臾,她忽然伸手摸向他的懷裡。容景依然坐著一動不動,任雲淺月摸向他懷。眼睛依然看著夜天逸。

    夜天逸也看著容景和雲淺月,表情也未曾變化一分。

    南凌睿看看夜天逸,又看看容景,最後將目光定在雲淺月身上,忽然勾唇無聲一笑。

    雲淺月從容景懷中摸了半天也沒摸到玉瓶之類的藥物,他懷裡空空如也。她皺眉,收回手看著容景,「藥呢?都哪裡去了?你往日身上不是都帶著藥的嗎?」

    「扔了!」容景道。

    「扔了?」雲淺月挑眉。

    「嗯!反正這條胳膊廢了也沒什麼!你又不心疼。」容景無所謂地道。

    「你……」雲淺月心中的怒火突然上升到眼睛,他看著容景,他如今這副神情淡得像是全世界都不在他眼中,讓她討厭死的表情。她忽然咬牙切齒地道:「你現在就自殺怎麼樣?反正你也不想活了。如今胳膊不當回事兒,明日腿腳也不當回事兒,改日連命估計都能不當回事兒。何必慢性自殺那麼費勁麻煩?如今痛快一些自殺不是更好?」

    「我如今若是自殺的話,你會每年的年節祭祀給我燒三炷香嗎?」容景看著雲淺月。

    「燒,不止年節,我日日給你燒。」雲淺月恨聲道。

    容景忽然一笑,從夜天逸身上收回視線,偏頭看向雲淺月,「只有我的妻子或者榮王府的人才有資格給我燒香。你確定你要嫁給我?」

    雲淺月一哽,無言以對。

    「怎麼不說話了?不嫁給我?」容景挑眉,笑意收起,淡淡道:「既然不嫁給我,那你是沒資格給我燒香的。」

    雲淺月忽然大怒,「我嫁給你,你娶得起嗎?」

    「只要你嫁,我就娶得起。」容景道。

    「你拿什麼娶?別告訴我用你這半殘廢的身子。」雲淺月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容景,轉頭看向南凌睿問,「身上帶著藥嗎?」

    「帶著!」南凌睿伸手入懷,立即掏出藥瓶,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別人的藥我不用!」容景撤回手。

    雲淺月剛要去接藥瓶的手一頓,看著容景,「毛病是不是?」

    「我自小就有這個毛病,你一直都知道的。」容景道。

    「我知道又如何?你的毛病該改了!我今日就給你改改。」雲淺月拿過藥,將瓶塞打開,往容景的胳膊去倒。

    容景躲過,雲淺月將他胳膊扣住。將藥液倒在他紅腫的胳膊上。雖然惱怒,但動作落下卻是極輕。南凌睿身上帶的藥自然是上好的藥。

    容景看著雲淺月,清淡的顏色一改,忽然柔聲道:「你這般急迫的想要將我胳膊治好。是不是心疼我?緊張我?想著若是嫁給我的話,我胳膊廢了以後連抱你都不能?」

    雲淺月動作一頓。

    容景看著她,眸底深處有什麼東西在破碎,有什麼東西在聚攏。

    「鬼才心疼你,你胳膊廢了正好!」雲淺月忽然放下手,扔了手中的藥瓶,轉身出了煙雨亭。她面對別人都能心平氣和,可是只要一對上這個人,她十次有九次被他挑起氣火。該說是這個人本事,還是她就只對著他容易發火?

    容景坐著不動,並未去拉住雲淺月,看著他離去。

    南凌睿眨眨眼睛,看著雲淺月從他面前走過,並未說話,也並未阻攔。

    雲淺月幾步就來到夜天逸身邊,停住腳步,看著她熟悉的臉,抿了抿唇,轉頭看向和南凌睿的馬並排站在一起的馬輕喊,「踏雪過來!」

    踏雪立即歡快地向雲淺月跑來。

    雲淺月足尖輕點,利索地翻身上馬,看著夜天逸,「你怎麼來的?」

    「騎馬!」夜天逸道。

    「現在騎馬跟我走!」雲淺月扔下一句話,雙腿一夾馬腹,踏雪載著她離開。

    夜天逸拇指和中指併攏,放在唇邊,打了一個清亮的口哨,一隻通體黑色的馬向他跑來。他看了容景和南凌睿一眼,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追隨雲淺月身後離開。

    不出片刻,兩人兩馬便消失了身影。

    南凌睿看著二人離開,直到身影不見才收回視線,對容景挑了挑眉,笑得風流無匹,「原來景世子也有被扔下的時候!」

    「被她扔下也不稀奇!」容景收回視線,淡淡地看了一眼被抹了一半藥液的胳膊,對南凌睿挑眉,「睿太子一直想看好戲,今日可算是圓滿了?」

    「嗯,這一場好戲還算過癮!」南凌睿笑著點頭,摸著下巴道:「本太子以為將她帶去南梁的話也就你一個敵人呢!不成想如今又多了一個。」

    「南梁風景秀麗,的確是個好地方。」容景聲音聽不出任何意味,目光看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容鈴蘭道:「我的二妹妹因為追睿太子而來如今才昏迷不醒,睿太子就辛苦將她送回榮王府吧!」

    南凌睿也看向容鈴蘭,見她額頭腫了一個大包,靜靜躺在那裡,他頓時唏噓,「可憐了好好的一張臉蛋,如今大約要蒙面紗了!」話落,他對容景挑眉,「如今人都走了,景世子難道不回府?」

    「人走了正好清靜。睿太子自管將二妹妹送回府就是!」容景淡淡道。

    「也罷,本太子最捨不得美人遭罪。我就辛苦一趟吧!」南凌睿彎身抱起容鈴蘭,對他的馬喊道:「月兒過來!」

    那匹馬立即向他跑來。

    容景眼睛瞇了瞇。

    南凌睿翻身上馬,剛要帶著容鈴蘭慢悠悠離去,只聽容景又道:「我剛剛收到消息,據說染小王爺和葉公主去皇宮找皇上請旨賜婚了,要在乞巧節這一日成全好事一樁。睿太子快一些估計還能趕上一場好戲。」

    南凌睿回頭看向容景,桃花眼瞇起,「景世子坐於山野,還能縱觀朝局。果然好本事!本太子佩服。」

    「佩服到不必了。睿太子將你馬匹馬的名字改了就是。」容景淡淡道。

    南凌睿轉過頭,一句話不說,雙腿一夾馬腹,身下坐騎四蹄揚起,向京城而去。

    看著南凌睿身影離開,容景收回視線,忽然一笑,陽光下神色淡如薄霧。

    「世子,您的胳膊,屬下幫您包紮吧!」絃歌飄身而落,緊張地看著容景的胳膊。

    「不用!」容景搖頭。

    「淺月小姐扔下您和七皇子回了城,肯定不會來找您了。您的胳膊可是自己的。」絃歌有些急,怪不得世子不願意淺月小姐見七皇子,即便淺月小姐失憶了,可是見到七皇子居然還會出現那般情緒,連他在暗處看了都心驚,更何況世子了。

    「這一條胳膊如今不是我的。」容景看了絃歌一眼,「你退下吧!」

    「世子……」絃歌著急。在他心裡就覺得淺月小姐沒心,即便是有心的話也只給世子那麼一點兒,她的心都給了七皇子。他就不明白了,世子為何非要這般自虐。

    「退下!」容景聲音一沉。

    絃歌見容景強硬,不敢再說,退了下去。

    容景目光看向雲淺月離開的方向,想著收即是放,放即是收。他今日算是勉強做到了。若她不回來的話,那麼他不敢保證明日是不是還能做到眼睜睜地看著她和別人並排離去。而那個人還是夜天逸。

    東山瀑布流水潺潺,煙雨亭清風靜靜,再無人聲。

    雲淺月一馬在前,此次騎在馬上不同於剛剛和南凌睿賽馬,而是任踏雪信馬由韁奔走。踏雪似乎極其通靈性,知道雲淺月並未打算回程,便向南而去。

    夜天逸跟在雲淺月身後一步距離,目光自始至終未離開她。

    雲淺月卻一直未回頭,也並未再說話。清風吹起青絲,紫色的軟煙羅隨風飄擺,白馬紫衣,綠草山林間,她面容時而如籠罩了一層輕煙,飄渺虛幻,時而冷靜沉靜,如風平浪靜的大海。

    一直這樣行走出一個時辰,眼前來到一處山巒,前方再無別路。只有鐘聲連續地敲響和僧人的誦經聲隱隱從山的那邊傳來。

    踏雪駐足,回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看著眼前的大山,青山蔥翠,怪石嶙峋,原來是來到了靈台寺的後山。她回頭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對她一笑,緩聲道:「這是靈台寺!」

    雲淺月看著他的笑容,若不笑的時候他像極了小七,可是這一笑,明明是她熟悉的五官,卻連三分相像也沒有了,小七不及他如此俊逸。此時他終於明白彩蓮那句「景世子和七皇子是不能比較的兩個人。」的話了,他和容景的確是不能比較的兩個人。

    容景貴在雍容雅致,如詩似畫,雲端高陽,他是清淡到極致高居於白雲之端,即便待人溫和,可是也擺脫不了他骨子裡的孤傲。那是一種與生俱來凌駕於眾生之上的孤傲。

    而夜天逸容貌雖好,可是不及容景的如詩似畫,但他貴在氣質尊華,他就這樣端坐在馬上,雪青色錦袍,腰束玉帶。整個人在青山蔥翠綠草輝映間有一種低調的奢華。他的氣質已經超脫了他皇子的身份,即便他落於塵埃,也不會真正掩入塵埃。

    雲淺月收回視線,點點頭,輕聲道:「是靈台寺!」

    「記得還是我離開京城那日你帶我來了這裡,如今一晃已經五年了!」夜天逸歎息一聲,「不過那日走得是南山後山,如今我們是從北山後山。」

    雲淺月沉默,據說七皇子五年前他母妃獲罪,被飲毒賜死,母族全部被牽連被殺,他被放逐北疆。那是怎樣的一場血雨腥風。她又在中間扮演了什麼角色?她壓下心中的沉暗,甩開馬韁,翻身下馬,對她道:「今日是乞巧節,山上估計很熱鬧,我們上山去看看吧!」

    「好!」夜天逸點頭,也甩開馬韁,翻身下馬。

    雲淺月抬步向山上走去。山勢陡峭,怪石嶙峋,荊棘密佈,只有一條羊腸小道,但羊腸小道也被兩邊爬出的荊棘封死,看起來寸步難行。她卻恍如不見,抬步走上那條小道。

    夜天逸也恍如不見,抬步跟在她身後。

    二人向山頂走去。

    走到半山腰,前方已經沒路,雲淺月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夜天逸,見他即便走在荊棘中,也是氣質卓然,她忽然一笑,問道:「我最喜歡吃的是什麼菜?」

    夜天逸腳步一頓,也笑著回道:「芙蓉燒魚!」

    「你會做嗎?」雲淺月問。

    「會!」夜天逸點頭。

    「我最喜歡吃的瓜果是什麼?」雲淺月又問。

    「葡萄!」夜天逸答。

    「我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麼?」雲淺月再問。

    「睡覺!」夜天逸又道。

    「我最喜歡的樂器是什麼?」雲淺月依然問。

    「風琴!」夜天逸道。

    「我最討厭吃的菜是什麼?」雲淺月偏著頭看著夜天逸,轉了音調再問。

    「清水白菜!」

    「我最討厭的瓜果是什麼?」雲淺月還問。

    「蜜瓜!」

    「我最討厭的人是誰?」雲淺月再問。

    「太子皇兄!」

    「我最討厭做的事情是什麼?」雲淺月又問。

    「背書!」

    「我最不喜歡的樂器是什麼?」雲淺月還問。

    「笛子!」

    雲淺月住了口,認真地看著夜天逸,對上他琥珀色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你若反過來問我的話,我都知道你的這些喜好和討厭嗎?」

    夜天逸一怔,點點頭,「知道!」

    「也許我知道,但那是以前的我。你若是如今問我的話,我一無所知。」雲淺月移開視線,看向天空,聲音清澈如水,純淨不帶半絲雜色,「我失憶了!」

    夜天逸面色一變,鳳眸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

    「也許你不信,我的確是失憶了!」雲淺月道。

    「什麼……時候?」夜天逸和緩的聲音忽然有些啞。

    「大約兩個月前吧!火燒望春樓第二日!」雲淺月收回視線,看著夜天逸,平靜地道:「當時在皇宮鴛鴦池醒來之後就什麼也不記得了!夜天傾要拿下我入刑部大牢,是容景和夜輕染合力保出了我。」

    夜天逸身子一震。

    雲淺月看著他不再說話。她以前對他不同,大約也是因為小七吧!她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前世今生,是不是真的有宿命輪迴。但她心中清楚地知道一點,就是小七在她心裡是特殊的存在。誰也代替不了。

    「你……怎麼會……」夜天逸看著雲淺月,臉色有些白。

    「我也不知道!」雲淺月搖搖頭。

    夜天逸上前一步,忽然伸手拉住雲淺月的手,把上她的脈搏,雲淺月站著不動,任他把脈。從剛剛容鈴蘭衰落馬下他接住給她把脈來看,他自然是懂得醫術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夜天逸半響鬆開手,低聲問。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我也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怪不得我許久未收到你的信……怪不得……原來你是失憶了……」夜天逸啞著嗓子道:「我還以為是因為……你才對我避而不見……」

    「因為容景嗎?」雲淺月挑眉,清聲道:「我的確是因為他對你避而不見。」

    夜天逸一驚,低著的頭抬起,直直看著雲淺月,「你對他……」

    「我喜歡他!」雲淺月抿了抿唇,還是決定據實以告。

    不管是因為他長得太過像小七她沒失憶前與他揪扯甚深,還是因為他本身這個人她與她才揪扯甚深,無論如何,她如今喜歡容景,並且今日發現想收回也收不回來這種喜歡,看到容景受傷她會心疼,會對著他那張風輕雲淡無所謂的臉惱怒,明明知道他是故意這般施為讓她在意,可是她還是會控制不住情緒外洩忍不住不去在意他。

    夜天逸沉默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

    沉默在兩個人中間蔓延。

    許久,夜天逸忽然上前一步,伸手一攬雲淺月的腰,身子凌空飛起,踩著荊棘直直向山上飛去。雲淺月一怔,卻並沒有阻止,任憑夜天逸帶著他上了香泉山。

    上了山頂,夜天逸鬆開雲淺月的腰,伸手拉住她的手,不發一言向達摩堂走去。

    雲淺月跟在夜天逸身後,依然未開口阻止。

    走了一段路之後,有僧人看到有人上山剛要攔阻,但見到夜天逸的腰牌和雲淺月的臉便住了口,打了聲佛號讓開了路。

    夜天逸拉著雲淺月來到達摩堂。

    達摩堂今日香火鼎盛,比祈福節不遑多讓。

    夜天逸繞過前堂,輕車熟路向達摩堂內院走去。

    雲淺月亦步亦趨地被夜天逸拉著,腦中想法來回徘徊,一時間摸不清夜天逸的心思。

    不出片刻便來到內院的一座佛堂,相比於前院人聲鼎沸,內院清幽靜寂。裡面有木魚聲傳出,譜一進來,就令人心靈澄靜。

    堂前有一個小沙彌安靜地立在那裡,見夜天逸和雲淺月來到,似乎認得二人,雙手合十打了個佛偈,恭敬地道:「施主請!大師正在等候兩位施主!」

    「我們就不進去了!你進去將五年前我們放在大師這裡保存的信拿來就可。」夜天逸停住腳步,對小沙彌吩咐。

    「是!」那小沙彌應了一聲,走了進去。

    裡面的木魚聲在小沙彌進去之後停頓了一下,之後木魚聲再次響起,小沙彌從裡面走出來,拿著兩封泛黃的信封遞給夜天逸,恭敬地道:「大師說了,這兩封信封自兩位施主五年前交給大師保管之後,再無人打開過,也無人知道。如此原封不動物歸原主。」

    「多謝大師!」夜天逸鬆開雲淺月的手,對裡面雙手合十拜了一拜。

    「七皇子客氣了!」裡面傳出極為蒼老的聲音。

    雲淺月聽著這樣的聲音比靈隱大師還要老,大約百歲以上。她疑惑地看著夜天逸手中的信封。信封兩面都未灌注名姓或者任何字跡。想著這是她和夜天逸一起保存的?

    「來,你打開看!」夜天逸將信封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接過信封,卻沒有立即打開,而是看著夜天逸。

    夜天逸靜靜看著雲淺月,目光平靜,什麼也看不出。

    雲淺月抿唇,猶豫了片刻,忽然伸手將信封劃開。兩張信封內齊齊掉出一張薄薄的金葉,她看向兩片金葉,身子瞬間僵硬。

    只見一張紙上寫著,「五年後,你喜歡我可好?」

    另一張紙上寫著,「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2:59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十三章 春暖花開

    雲淺月看著手中的兩片金葉,兩片金葉上的字跡她都熟悉無比,一張金葉上的字跡是和那日楊葉傳書那片金葉上的字跡一樣,一張金葉上的字跡則是她不偽裝時自己原本的字跡。她從失去記憶以來再未曾用過這樣的筆跡。

    信封陳舊,從金葉上的字跡痕跡來辨別的確是五年的模樣!

    也就是說,她五年前答應了夜天逸五年後喜歡他,可是偏偏她失去了記憶忘了他!

    雲淺月看著兩片金葉,一時間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只覺得上天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將她置身於兩難之境。

    面前的人偏偏長得像小七,她偏偏在失憶這段時間喜歡上了容景。

    雲淺月唇瓣緊緊抿著,看著兩片金葉上的字跡久久不語。

    夜天逸也不言語,同樣看著雲淺月手裡的字跡薄唇微抿,不發一言,不知道想些什麼。陽光透過身前的一株老榕樹打在他雪青色的錦袍上,斑斑點點。他身影在斑駁的陽光下,呈現出一抹沉鬱的顏色。

    「你為什麼不早些回來?」雲淺月許久後輕聲開口,「哪怕早半個月!」

    「我本來是打算早一些回來的,可是北疆出了些事情,很是複雜……」夜天逸抬頭看著雲淺月,輕聲道:「我處理完事情,快馬加鞭,趕在你上雲霧山那日回來,不成想你對我避而不見……」

    雲淺月轉過頭看向那顆老榕樹,老榕樹大約長了幾百年,枝幹入目處早已經滿目蒼夷,可依然枝繁葉茂。就如這如今的天聖皇朝,她透過枝葉縫隙看向天空,陽光斑斑駁駁,她眸光拔出雲霧破碎出一抹堅定,輕聲道:「晚了就是晚了,不管是什麼原因,也是晚了!」

    夜天逸面色一變。

    雲淺月收回視線,將手中的兩片金葉交給夜天逸,「我如今喜歡容景。前塵往事盡忘,幾乎都不記得你的存在。你在我面前如今就是一個陌生人。所以,這個約定只能……」

    雲淺月話語說到一半,夜天逸忽然伸手摀住她的嘴。

    雲淺月看著夜天逸。

    夜天逸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雲淺月,聲音微啞,「先別那麼快對我說不。你如今失去了記憶,我不在你身邊,所以才會喜歡他。這種喜歡你真的認為就是喜歡嗎?以後再不動搖?」

    雲淺月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

    「你也不確定對不對?」夜天逸盯著雲淺月的眼睛,「景世子的確很好,天聖上下甚至全天下無人說他不好。你喜歡他也不奇怪。畢竟他的確有這個本事讓你喜歡上,可是你真的認為你合適喜歡他嗎?」

    雲淺月看著夜天逸,抿唇沉默。

    「你不能因為失憶,就抹殺了我們的過往。可知你對我有多重要。」夜天逸鬆開手,上前一步,將雲淺月輕輕抱住,低聲道:「若沒有你,也許在十年前太子皇兄那一場迫害中我就死了,若沒有你,在五年前母妃獲罪舉族被牽連下我會自此一蹶不振,若沒有你,我也不會在北疆日日掙扎有今日成就,若沒有你,我不敢想像,後面我會做出什麼!」

    雲淺月心底一暗。

    「所以,別對我說因為你喜歡景世子,便抹殺了我和那些發生過的事情。」夜天逸暗啞的聲音隱著一絲輕顫,「你若是如此決定,讓我情何以堪?」

    雲淺月身子一顫。

    夜天逸不再說話,抱著雲淺月身子的手一再收緊。

    雲淺月本來堅定的心因為這幾句話而生出牽絆,再開口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若他是夜天逸,僅僅是夜天逸,她會毫不猶豫地推開他,可他是與何等相像小七的人。那日容景對她問,你嘗過失而復得的滋味嗎?她那時候沒有,可是如今卻嘗到了這種感覺。

    夜天逸對她如今來說就是失而復得,可是這個得,卻令她神傷。

    他像小七,卻不是小七,可是對著這張臉,這一番話,她說不出一個不字。

    「將對景世子的喜歡收回來可好?」夜天逸低聲詢問,聲音似乎從雲淺月的耳邊直直打入她心裡,明明很輕,是探尋的語氣,可是聽起來偏偏是一種堅決。

    雲淺月沉默。收回來嗎?她其實也想收回來。可是想與做卻是兩個界限。從那日她從榮王府回雲王府,僅僅兩三日不見,卻已經牽扯了她的心魂,無論是綰髮,對鏡,用膳,他都像是扎根在她心底一般,而今日再見他,雖然夜天逸在,但她還會為他受傷而心疼,為他那句「只要你嫁,我就娶得起。」而悸動。

    「將對他的喜歡收回來可好?在母妃去時你曾經答應她好好對我的,可是如今就要棄了我了嗎?」夜天逸似乎感受到雲淺月的心情波動,再次暗啞開口。

    雲淺月抿唇,依然沉默。曾經的過往被封鎖,她記憶一片空白。即便答應了他母妃什麼,也早已經忘得一乾二淨。又何談棄與不棄?

    「真的很難嗎?」夜天逸說了半響不見雲淺月說話,他低頭,看著她的臉。

    雲淺月唇瓣緊緊抿著,點頭,「很難!」

    夜天逸抱著雲淺月的手一緊,和緩的聲音微沉,「景世子是榮王府的景世子,將來的榮王。你是榮王府的嫡女,即便如今廢除祖訓,但你的身份也不會擺脫被父皇賜婚的命運。那個人可以是我,可以是任何人,但獨獨不會是景世子。」

    雲淺月袖中的手忽然一縮。皇后的話出現在她腦海盤旋。

    「將對他的喜歡收回來可好?」夜天逸又低聲重複。

    「收不回來怎麼辦?」雲淺月聲音低淺,語氣鮮有的冷寂無奈。

    「只要你做,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成的。」夜天逸肯定地道。

    「呵……你倒是瞭解我!」雲淺月忽然一笑,笑容有些冷。

    夜天逸聽到這樣的聲音,身子一顫,肯定的語氣一轉,輕柔暗啞地道:「兩個月而已,你對他的喜歡能有多深?真深到收不回來嗎?可是我們有多少年?你可知道我對你喜歡有多少年?若你兩個月的喜歡收不回來的話,我又如何能將對你的心意收回來?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看著你與他琴瑟和鳴,而我獨自孤枕難眠?」

    雲淺月微冷的笑容收起,繼續沉默。

    「月兒,你公平一些,可好?」夜天逸最後一個字沉靜下去,似乎無限鈍痛。

    雲淺月心口一緊。

    夜天逸不再說話,靜靜抱著雲淺月,她纖細的身子在他懷裡如一抹柔軟的輕紗,讓他感覺不抓緊的話隨時就會飄遠。他手臂時緊時松,可以感受到他心境起伏波動。

    「我即便去收回,可是若是收不回來,怎麼辦?」沉默片刻,雲淺月啞著音問。

    「不知道!」夜天逸搖頭。

    雲淺月推開夜天逸,夜天逸放開她,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夜天逸,轉身就走。

    夜天逸伸手拉住她,「你……」

    「我不能答應你!」雲淺月躲開夜天逸的手,清聲道:「我雖然是失去了記憶,但是沒有失去心智。我始終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喜歡容景,是真的喜歡。我做事從來會一心一意,不會三心二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如今喜歡容景,就是喜歡容景。你若是早半個月,或者一個月回來,也許事情不會是如今這樣,可是如今事情就是這樣!」

    夜天逸面色一白。

    「無論失憶前我對你如何,答應了你什麼事情或者條件。可是如今已經塵封,對於我來說就是上輩子的事兒,這樣也許對你不公平。但是世界上又怎麼有公平可言?」雲淺月看著夜天逸乍然變白的臉,她不能忍受相似小七的臉上現出這樣的神情,撇開臉不看他,繼續道:「我不能做腳踏兩隻船的女人,也不會做猶豫不定之事。你目前對於我來說,就是熟悉的陌生人。我又怎麼會因為你幾句話和兩封信的約定便放棄容景?這樣對他不公平,也是對不起我自己。」

    夜天逸臉色更白了一分。

    「你既然喜歡我,對我熟悉,就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是一個從來不會委屈自己的人。委屈了別人,也不會委屈自己。」雲淺月目光看向遠方,語氣冷清而沉靜,幾乎冷血無情,「所以,如果你願意,我願意將你當做我的親人。若你不願意,非要強求,我們從今以後,至少在我恢復記憶之前,我們都是陌生人。」

    夜天逸身子猛地後退了一步。

    雲淺月一段話落,不再看夜天逸,足尖輕點,身影飄出了達摩院,向山下飄去。

    夜天逸伸手去抓,卻連一片衣角都未曾抓到。他看著雲淺月身影消失的方向,臉色慘白,眉眼灰暗,須臾,他收起所有神色,低頭看向手中的兩片金葉,愴然一笑,聲音低若無聲,「收不回來嗎?可是我偏偏想你收回來,怎麼辦?」

    「七皇子!凡事莫強求!」屋內傳出蒼老的聲音。

    「大師,若可求而不求,可得而不得,豈不枉為男兒?」夜天逸看向禪房,聲音如子夜般冷寂,「夜天逸從未強求過什麼,可是她,我不會放手!永遠不會!」

    話落,他足尖輕點,雪青色的身影出了達摩堂,向山下而去。

    屋內那個蒼老的聲音歎息一聲,悲憫而無奈,「繁華百年,風雲再變。不知是蒼生之福,還是蒼生之禍!阿彌陀佛!」

    老僧話落,達摩堂內院恢復清寂,再無人聲傳出。

    雲淺月不出片刻便到了山下,踏雪正在吃草,見她回來,歡快地嘶鳴一聲,她摸了摸它的頭,看了一眼夜天逸的馬,足尖輕點,翻身上馬,一勒馬韁,踏雪四蹄揚起,離開了北山山後。

    也許她這樣對待夜天逸太過無情,可是她顧不了那麼多。她對夜天逸如今沒感情,若是因為他對她有情和以前的糾葛便委曲求全的話,那麼對他才是真正的傷害,也是對自己不負責任。

    她喜歡容景,這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容景……

    夜天逸說的一句話是對的,只要她想,沒有事情是她做不到的。只是想不想而已。她對容景喜歡,比喜歡深,或者比喜歡深還要深,深到如今不是放不下,而是不願放下。

    不願放下……

    有的人最怕的是看不清自己,而她很清醒地看著自己一步步沉淪。

    雲淺月輕輕歎息一聲,這一歎伴隨著踏雪奔騰,消失在呼呼風裡。

    踏雪似乎知曉雲淺月的心思,一路向東山奔去。

    大約行出二十里地之後,來到一處山坳,一陣殺氣忽然鋪面而來,瞬間十幾道寒光乍現,直直刺向雲淺月週身幾處要害。

    雲淺月心神一凜,眸光一寒,千鈞一髮之際凌空拔起,手腕一抖,細如牛毛的針雨從她衣袖中飛出。分散在各個方向,無數悶哼聲響起,殺氣驟然一退,十幾條身影齊齊倒在了地上。

    踏雪在雲淺月飛身而起的那一刻騰躍出包圍圈,毫髮無傷。

    雲淺月飄身落在踏雪身上,目光冷冷地看著倒地的十幾名黑衣人。那日給容景繡香囊看到細如髮絲的針讓她覺得用它來做防身利器不錯。所以將青裳準備的各種各樣的繡針都裝在了懷裡。否則今日這十幾名黑衣人若是她手無兵器的話,難免是一場血戰。即便無性命之憂,也會輕則小傷,重則大傷。

    這些黑衣人與那日刺殺容景和她的黑衣人是一樣的死士,留活口無意。

    看來幕後之人對她的行蹤瞭如指掌。這回僅僅出動十幾名死士,是覺得對付她根本就沒必要過多的人嗎?那人定然是不知道她武功已經恢復,且如此高的人。

    她冷笑一聲,聽到遠處有馬蹄聲傳來,顯然夜天逸已經追來,她抿了抿唇,雙腿一夾馬腹,踏雪繼續向前奔去。

    容景定然到如今還在東山的煙雨亭,以那個人的執拗和黑心來看,如今定然是還未包紮胳膊。她不能再耽擱下去。這些人就留給夜天逸處置吧!

    踏雪很快就離開了這處山坳,變故和刺殺不過頃刻,連一絲血跡也未留下。

    夜天逸慢一步來到,當看到面前躺著的十幾個黑衣人屍首一怔,他將這些屍首都看了一遍,抬頭看向東山方向,抿了抿唇,終是在此停駐,未再去追。

    雲淺月縱馬來到東山,遠遠果然見容景依然坐在煙雨亭中。青山綠水,墨發白衣,即便坐於山野,也清風和暖,清貴公子,玉質天成。她收住馬韁,靜靜看著他。

    這個人,她是真的喜歡!

    喜歡到甘願為他困頓圇圄!

    喜歡到不去管丟失的記憶中的那些糾纏牽扯!

    喜歡到可以忽視沉壓在心底的那一種叫做孤冷無情的東西!

    可是她拿什麼來守護這份喜歡?

    一陣淡淡的血腥味飄來,她從容景身上移開視線,這才看到煙雨亭四周地上躺著黑壓壓一片黑衣死士,她心口一縮,立即打馬走近。踏雪片刻功夫來到煙雨亭外圍。

    雲淺月此時清晰地看到靜靜躺在煙雨亭四周大約有七八十黑衣死士,鮮血匯聚成河,將煙雨亭四周草地染紅,可見早先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惡戰。她目光掃了一圈,看向容景,只見容景靠著亭柱閉著眼睛,除了胳膊沒包紮外,月牙白的錦袍無一絲血跡,她鬆了一口氣,翻身下馬,走向他。

    容景似乎不知道她來一般,依然坐著一動不動。血腥味令人作嘔,但他在濃濃的血腥中閉著眼睛神色淡然。

    雲淺月走到容景身前一步距離停住腳步看著他,靜靜看了半響,容景依然連眼睛也不睜,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惱怒,猛地轉身。

    她剛一轉身,手腕被緊緊扣住。

    雲淺月不回頭,也不說話,臉色顯而易見的怒意。這怒意從何而來她說不清,只覺得心中惱怒不已。

    「幸好你回來的還不算太晚,否則我就要吐了!」容景聲音極啞,似乎強自忍受著什麼,話落,他站起身,手腕猛地一用力,雲淺月的身子被她板過來,他低頭,吻上了她的唇,雲淺月剛用手去擋,他柔聲道:「不想我吐你一身的話就別動。」

    雲淺月手一頓,唇被吻住。

    如雪似蓮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即便身處濃濃血腥中,可是他身上和唇上的氣息依然清雅,只是身子有些涼,唇也有些涼。

    雲淺月瞪著容景,她不認為在這樣的地方做這樣的事情能有好的感受。

    容景並未有深吻,而是淺淺地在雲淺月的唇齒間轉了一圈便放開她,貼著她的唇瓣低聲暗啞地道:「雲淺月,你還算有良心,知道回來找我!」

    雲淺月沒好氣地推開他,「我回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容景低笑,身子被推開,手卻緊緊扣住她的手腕不松,他看著雲淺月,眸光退去清涼,溫暖如春,「我知道你會回來找我,所以我如何能死?要死也是別人。」

    「是,你個千年大禍害!死不了!」雲淺月瞪了他一眼,還有心情笑!

    「都說禍害遺千年,我總要陪著你的。」容景唇瓣勾起,笑意蔓開,「我就想著這個女人對我沒良心慣了,會不會有良心一回?如今總算老天不負我,讓我等到了一回。」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關老天什麼事兒?

    「走,我要吃烤魚,你烤給我!」容景拉上雲淺月就走。

    「這麼些死人堆在這,你還吃得下烤魚?」雲淺月看了一眼橫七豎八的死人,又對不遠處的瀑布湖水望了一眼,故意噁心他。

    「不在這裡吃,我們去香泉山吃烤魚!」容景看也不看那些死屍一眼,又強調,「你烤給我。我這幾日一直沒心情吃飯,都是因為你,你要補償給我。」

    「我不會烤!」雲淺月想著她剛從靈台寺回來,這不是折騰人玩嗎?搖頭否決,「不去!你沒心情吃飯活該,憑什麼我補償給你?」

    「你過目不忘,夜輕染怎麼給你烤魚你總記得吧?你就給我怎麼烤。」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語氣鮮有的陰鬱地道:「你今日早上居然還答應夜輕染去賽馬一起乞巧,是故意讓我心裡難受。」

    「狡詐!故意在背後搞鬼,讓我和夜輕染賽不成馬!這樣的事情也就你這個黑心的能做出來。」雲淺月冷哼一聲。想著夜輕染今日被氣得鐵青的臉就覺得這個人可惡。

    「無事獻慇勤,他對你沒安好心!」容景吐出一句話。

    「就你對我安好心了!容公子,你的心真好,都成黑的了。」雲淺月拉長音。容景輕笑,春暖花開,忽然停住腳步,伸手將雲淺月抱了抱,剛要開口說什麼,隨即蹙眉,一把推開她,拉著她轉了道向瀑布前的小湖走去。

    雲淺月一怔,「你做什麼?改變主意要在這裡烤魚了?」

    容景不答話,拉著她腳步走得有些快。

    雲淺月皺眉看著他,不再說話。

    來到湖邊,容景停住腳步,忽然用力一甩,將雲淺月推下了湖。

    雲淺月沒有絲毫防備,直直栽了進去。容景的手勁很巧很快,讓她連施展輕功的機會都無,「噗通」一聲栽到了水裡。瞬間被水流包裹,渾身濕透。她惱怒地掌控住身子,從水裡鑽出,大怒:「你又抽哪門子的瘋?」

    「讓你洗洗!將身上的味道洗淨!」容景站在湖邊看著雲淺月。

    「你怎麼不洗?」雲淺月氣怒。什麼人啊這是!她是不是對他太好了?

    「我身上沒有味道!你有!」容景偏過頭不看雲淺月,對她催促,「別說話,快些洗,洗完了我們好去烤魚!」

    「烤你個大頭鬼!」雲淺月終於明白她為何被推下水了,夜天逸抱過她,可是她自己都沒察覺身上有什麼味道,他是屬狗鼻子的嗎?居然這麼靈!

    「乖!我餓著呢!難道你不餓?」容景聲音忽然溫柔下來,面色如春暖花開,將受傷的胳膊伸出來遞到雲淺月面前,「我們先離開此地,你好給我包紮胳膊。這條胳膊若是真廢了的話,可就抱不動你了。」

    「廢了更好!」雲淺月滿腹郁氣。

    「這條胳膊筋骨折了,若不好好將養,這麼熱的天,怕是會腐,到時候就真的無救了!就算有靈藥聖藥能就好,怕是也會落下疤痕。」容景神色幽幽,「你若忍心,就讓我廢了吧!」

    「你給我滾開一些!」雲淺月郁氣被憋在心口,想著她哪輩子倒了霉遇到這個男人。居然還喜歡他?簡直就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好!」容景笑著向後退了兩步。

    「再滾開一些!」雲淺月看著他。

    「好!」容景又退了兩步。

    「再滾開一些!」雲淺月又道。

    容景又退了兩步,見雲淺月還是一臉陰鬱,他無奈撫額一歎,有些壓抑地道:「不能再滾了,身後是死人。」

    雲淺月忽然被氣笑了,轉過身,不再理會他,將頭埋進水裡。天氣炎熱,河水裡的水也是溫熱的,她心中的郁氣散去,想著這就是容景,能寵別人所不能寵,卻也是絲毫不讓著她,世界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有些時候她覺得他和容景其實是一類人,不會委屈自己。

    可是在彼此面前,即便委屈,也甘之如飴。

    「可以出來了!」過了片刻,容景柔聲道。

    雲淺月從水中鑽出,身子凌空而起,輕飄飄站回地面,雖然一身清爽,可是渾身濕透,而且衣服黏在身上,她沒好氣地對容景問,「如今怎麼辦?你就這麼讓我濕著跟你去烤魚?」

    容景看著雲淺月曲線玲瓏的身子,溫柔的眸光微凝,一時並未說話。

    「問你話呢!小心眼睛長針眼!」雲淺月掏出懷裡的帕子仍在容景臉上。

    容景低聲一笑,將帕子緩緩拿開,「你不是武功恢復了嗎?運功將衣服烘乾吧!」

    雲淺月聞言立即運功,隨著她意念而動,真氣順著經脈而走,一圈之後果然衣服被蒸乾,她看著容景,上前一步,將他手中的娟帕拿過來,將他袖子挽起,用娟帕將他肘彎四周的血跡擦乾,將手輕輕覆在他紅腫的肘彎去,試著按了兩下,之後運行真氣到他肘彎處,按照靈台寺地下佛堂給他運功療傷心脈的方法在他肘彎處反覆摩挲。

    容景溫柔地看著她,一動不動。

    筋骨在同一處被這傷兩次,細微探視下,雲淺月發現比她想像的傷勢要重。果然如他所說,若是不及時治癒,從內部化膿,他即便能保住這條胳膊,以後也會落下傷疤,落下傷疤還是輕的,以後即便功力恢復,也是肘彎無力,影響靈便。

    雲淺月想著這人真是自虐,換句話說就是瘋了!和一個瘋子較什麼真!她也懶得再說話,體內的真氣暖而柔,不出片刻,容景手腕上的紅腫褪去,早先的藥液貼在他傷口處已經干化,呈現透明色,她拿起娟帕給他將傷口裹住,繫上蝴蝶結,然後給他落下袖子,伸手拉上他就走,「這裡的這些死人怎麼辦?」

    「絃歌,將這些人燒了!」容景吩咐。

    「是,世子!」絃歌從暗處現出身子。

    「今日我也遇到了十幾個黑衣人。」雲淺月看了絃歌一眼,見絃歌胸前有一片血跡,顯然受傷了。

    「不奇怪!這個人是想我們兩個最好都死了!不過可惜,他小看了你。」容景道。

    雲淺月眼睛瞇起,想他們兩個都死的人可是不多。夜天傾照如今看來應該是不會想要她死的,她即便對感情白癡,也不會看不明白他眼睛裡掙扎的情愫。而秦玉凝對容景癡戀了多年,也是不會想要他死的。

    夜輕染、南凌睿、葉倩、夜天煜、夜天逸,雲老王爺、雲王爺、德老王爺、德王爺、孝親老王爺、孝親王、還有榮老王爺和老皇帝。放眼整個天下,能在天聖京城翻雲覆雨,能有能力動用這些死士殺手的人,可是寥寥無幾,屈指可數也就這些!

    夜輕染七年不在京中,南凌睿是南梁太子,即便有些暗樁在天聖,這麼多耳目監視下他也施展不開,葉倩一樣,夜天煜小手段可以,這樣的大手段,他還駕馭不了。夜天逸不會殺她,雲老王爺、雲王爺更不可能。德親老王爺、德親王據說為人清正秉直,算是鮮有的清正派人物,大智大謀,不會動用這樣的邪術,孝親老王爺和孝親王若是有這樣的人的話,估計早就給她用上了,等不到今日。而榮老王爺不會害自己的孫子,榮王府唯一的繼承人。

    所以,只剩下一人,老皇帝!

    百年前南疆大亂,天聖皇室一統江山。若說南疆有人沒被天聖皇室收買,打死她也不信。而那日她和容景出了皇宮後就被百名死士光天化日之下刺殺。明面上是挑釁了皇權,可是事有兩面性。誰會想到皇上在背後動的手?

    連她都想不到!

    想到此,她週身頓時冷寒起來,冷笑道:「好一招背後黑手,他是否太急了!小看了我也就罷了,可是才動用這七八十人,也小看了你不是?」

    「據說他最近身體不大好,已經動用了欽天監練的長生丹。」容景搖搖頭,「他是小看了你沒錯,或者說,他是想要借你給一個人震懾。天聖的皇帝,從來不要兒女情長。他沒有小看我,他沒想要我的命,想要的不過是我重新臥病在床而已。榮王府的金庫他一日得不到手,一日不會對我真正痛下殺手。」

    給一個人震懾?她今日是和夜天逸在一起,看來他是老皇帝選定的繼承人了!不得如此急迫,原來是已經油盡燈枯了!

    雲淺月冷哼一聲,「他倒是打得好主意,可是事實往往不是靠著人的意願發展的。」

    容景淡淡一笑,不再開口。

    二人說話間來到踏雪跟前,踏雪警惕地看著容景,雲淺月摸摸踏雪的頭,拋去腦中的想法對容景嘲笑道:「連馬都不待見你!」

    「一會兒去了香泉山之後將它烤著吃了,我有好久沒吃到馬肉了!尤其是夜輕染送的馬的馬肉,尤其好吃。」容景看著踏雪,慢悠悠地道。

    踏雪一驚,忽然急速倒退,不捨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調轉頭四蹄揚起向遠處跑去。

    雲淺月一怔,只見不過眨眼睛,踏雪已經跑了個沒影,她收回視線對容景瞪眼,「你將它嚇跑了!我們騎什麼去香泉山?」

    容景認真地看著雲淺月,溫聲道:「不是嚇,是我真想吃了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2:59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十四章 談婚論嫁

    雲淺月無語,看著容景認真的臉,半響,才恨恨地挖了他一眼,「你個肉食動物!」

    容景莞爾一笑,很誠以為然地點點頭,「你說得對!的確是這樣!所以,以後別再讓我見到你騎夜輕染送的這匹馬,否則保不準哪日就被我吃了!」

    「你……」雲淺月瞪著容景,怒道:「那我騎什麼?你給我找一匹比踏雪還好的馬來,我就不騎!若是找不來的話,我偏要騎,你若是敢給我將它吃了,我就將你吃了!」

    「嗯?你要將我吃了?」容景湊近雲淺月。

    「你滾開!」雲淺月推開容景,後退了一步,板著臉看著他,「聽重點!」

    「我聽到的重點就是這個!」容景笑看著雲淺月。

    「我搭理你才是有病!」雲淺月轉身就走。世界上有賣後悔藥的嗎?有的話,她打死都不回來找這個容混蛋。簡直就是和自己過不去!

    容景輕笑,不再說話,抬步跟上雲淺月。

    雲淺月走了一段路,回頭看容景亦步亦趨地跟著,瞪著他,「你跟著我幹嘛?」

    容景神色無辜,「車停在前面!」

    「我不坐車!就要騎馬!」雲淺月看向前方,果然見他的馬車停在道上。故意道:「你現在就將踏雪給我找回來,要不就找一匹比踏雪還要好的馬,否則我跟你沒完!」

    「天下最好的馬是玉雪飛龍,踏雪雖好,不及玉雪飛龍一分。玉雪飛龍我正好有一匹,藏在某處,不過玉雪飛龍是皇上都得不到的萬里挑一的寶馬,你若是騎著它穿街過巷的話,你覺得皇上會如何?」容景挑眉。

    雲淺月皺眉,「將老皇帝氣死了正好!」

    「等你及笄之日,我送你可好?」容景語氣溫柔下來,強調道:「夜輕染辛苦得了一匹好馬,不給葉倩,反而給你,那豈不是將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你猜皇上會如何?就算我不吃踏雪的馬肉,你也不能真要了這匹馬。你還嫌麻煩不夠嗎?」

    雲淺月覺得也有理,可是她是真的喜歡踏雪,不過據典籍上說玉雪飛龍可以在雪山上飛騰,跨越山澗,這平常的山坳道路更是如履平地。沒了踏雪他賠她個玉雪飛龍也不錯。而且她的確麻煩夠多的了,不能再多舔麻煩了。她氣惱頓消,看著容景,「這可是你說的啊!我及笄那日一定要看到玉雪飛龍。」

    距離及笄還有半年,到時候怕是早就乾坤變幻,老皇帝想有意見也有不起來了,指不定早就埋入黃土了呢!她騎玉雪飛龍還怕什麼?

    「嗯,我說的!我答應了你的事情何時沒有做到過?」容景點頭,漫不經心地道:「可是你答應我的事情就失信於我。」

    「我答應你什麼……」雲淺月剛要反駁,忽然想起那個繡了一半的香囊,底氣頓失,有些鬱悶地道:「還不是因為你對我發脾氣,趕我走。否則早就繡完了!」

    「我那日不趕你走,你指不定說出什麼讓我吐血的話呢!」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理虧,那日若他沒有發現她的意圖,她的確是打算和他一刀兩斷的。她扯了扯嘴角,伸手拉住容景的手,「我們現在回程,我將那個香囊給你繡完了如何?」

    「現在我最想的是吃你親手給我烤的魚。」容景道。

    「那香囊呢?吃烤魚的話你今日就佩戴不上了!」雲淺月看了一眼天色,此時已經過了響午。他們若是奔波去香泉山的話,再烤魚回程,她再回府繡香囊時間來不及。

    「那就改在我及冠之日,你送給我,如何?」容景道。

    「那也行!」雲淺月痛快地答應。他及冠和她及笄是一日。還早呢!

    容景不再說話,反手拉著雲淺月上走到車前。二人剛要上車,只見遠去奔來一匹快馬,馬上坐著一名小太監,容景手一頓,雲淺月抬眼看去,只見這名小太監她認識,正是那日皇后私訪淺月閣,這名小太監奉了老皇帝的命令來請皇后的人。是繼陸公公之後新繼任的皇宮大總管。年紀輕輕就被老皇帝抬上大總管的位置,可見本事不小。

    「他叫什麼名字?」雲淺月偏頭問容景。

    「他叫文萊,是陸公公的乾兒子。在皇宮裡人人都稱呼他小蚊子,如今成了文公公了!」容景看著那個小太監急急趕來,正對著他們的方向,他語氣微沉,「看來今日我們去不成香泉山了,我吃不上你烤的魚了!」

    「今日吃不上還有明日後日,我改日烤給你就是了!」雲淺月對去香泉山不大感興趣,但她知道容景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想吃烤魚,而且還跑去香泉山。大約是今日乞巧節,他在香泉山安排了什麼驚喜給她。

    「也罷!」容景一歎,神色似乎有幾分抑鬱。

    雲淺月笑著安慰了容景一眼,撤出被他拉著的手,看著那匹馬走近。

    容景面色恢復平靜。

    不多時,一人一馬來到,文公公翻身下馬,對雲淺月和容景恭敬地一禮,「奴才文萊給景世子和淺月小姐請安!奴婢奉皇上之命來請景世子和淺月小姐進宮,皇上和皇后娘娘多年未曾一起乞巧,想今日一起在百花園乞巧。邀請各府的世子公子小姐們一起乞巧。要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務必去。說這樣的日子是福日,不可缺了任何一人。」

    「文公公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雲淺月看著文萊。想著可惜了一個名字,是太監。他既然是陸公公的乾兒子,陸公公算是因她而死,他心裡大約是恨著她的。不過這小太監對她不表現一絲一毫恨意,到也是真本事。

    「奴才是聽七皇子告知的。」文萊道。

    「七皇子?」雲淺月眼睛瞇起。

    「是,奴才出了宮門時正巧碰到七皇子進宮。七皇子聽聞奴才要去請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便告知說讓奴才來這裡碰碰運氣。因為太子殿下等人都聚集到了西山,景世子喜歡清靜,奴才想想七皇子說得有道理,便來了東山。」文萊垂著頭,回答得極為恭敬。

    雲淺月想著夜天逸回宮的倒是挺快,不知道他怎麼將那十幾黑衣人處理的。是不是也像如今容景一般悄無聲息燒了?若是燒了的話,那麼他大約是知道些什麼的。

    「好,辛苦文公公了,我們這就回宮!」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當先當了馬車。

    雲淺月不再說話,也隨後上了馬車。想著老皇帝讓他們回宮一起乞巧的意圖!

    「奴才還要去西山給太子殿下等人宣旨,就先走一步了。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在酉時之前到達百花園就可。」文萊又道。

    「好!」容景應了一聲。

    文萊翻身上馬,一人一馬如來時一般消失了身影。

    雲淺月上了車之後忽然又挑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看著文萊的身影離開,騎在馬上,小小的身影極為沉穩輕盈,且掌控馬匹的姿勢也是極好。她微微蹙眉,「馬上功夫如此之好,落地無聲,說話氣息微淺,沒想到還是一個身懷武功的太監!」

    「他是皇宮裡唯一一位會武功的太監。是經過皇上特赦,幾年前皇上在御花園遭遇暗殺,這小太監曾經救過皇上的命。陸公公知道他會武功,違反了皇宮規定,要打殺了他,皇上卻是赦免了他,並且特許他會武功,並且還指在陸公公手下。」容景道。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放下簾幕。

    容景拿出兩個錦盒,打開遞給雲淺月,「先吃一些!皇上今日在百花園會設宴,我們一會兒進城直接進宮。」

    「嗯!」雲淺月見錦盒裡放著各種樣式的糕點,點頭接過。

    二人不再說話。

    絃歌將那些死屍燒成灰燼,回到車前,一揚馬鞭,馬車出了東山,向京城走去。他在車上想著世子和淺月小姐終於和好了,再不和好的話他快被世子折磨死了。世子受罪不是他自己一個人受罪,而是他們伺候世子的人都跟著受罪。不止他們,榮王府內的人這幾日也是哀鴻一片,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出。

    雲淺月吃了一盒糕點之後抬起頭,見容景居然歪著車壁睡著了,她一愣,伸手想推他,卻在貼近他身子時住了手,對外面的絃歌輕聲問道:「你家世子多長時間沒睡了?」

    「從您那天離開之後,世子就再沒睡。」絃歌聲音帶著絲埋怨。

    「他都做什麼了?」雲淺月想著她從榮王府離開到今日有三天吧!這個人三天沒睡覺?可是她剛剛絲毫沒看出他有何不精神的模樣。

    「頭一日在房中坐了半日一夜,第二日教五小姐和容昔掌家一日。晚上在房頂上上喝了一夜酒。之後就一大早來了東山。然後接下來的事情您都知道了。」絃歌低聲道。

    「五小姐和容昔掌家?」雲淺月挑眉,看了睡著的容景一眼。

    「是,世子將府中的掌家之權交給了五小姐。將榮福大管家的職位免了,容昔接替。」絃歌想起那日的事情就覺得驚心動魄。他那時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世子和淺月小姐就此真的翻臉了,那他們就暗無天日了。不過淺月小姐還好明白,今日若是跟隨七皇子一去不回,世子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來。

    雲淺月想起那日情形,淡淡一笑,「容鈴煙是個掌家的苗子!容昔也不錯。」

    「原來您也這樣說!那日聽說世子讓五小姐掌家,榮王府便炸開了鍋,尤其是二小姐最不服氣,要闖進紫竹林。卻是被五小姐當即帶著人攔住。本來府中人人都覺得五小姐柔弱可欺,不成想卻是個硬茬子。」絃歌聽到雲淺月這樣說,怨氣退去,大約這幾日憋壞了,難得地扯開話匣子,對雲淺月壓低聲音道:「二小姐在府中囂張跋扈慣了,吃了虧。那些小姐們便再不敢扎刺了!而且昨日世子只教了五小姐半日,教了容昔半日,二人便將府中之事接管了下來。如今不但那些小姐不敢挑釁五小姐,就是幾位老爺和夫人也是不敢。其中包括五小姐的親生父母四老爺和四夫人。」

    「四老爺和四夫人如今給五小姐選定了親事沒有?」雲淺月問。她來那些日子似乎聽彩蓮等人嘮嗑說起京中的各種趣事,聽得最多的就是四夫人到處為四小姐說親的事情。

    「選定了,但四小姐一直不同意。四夫人前一段時間拿此事詢問世子,想要世子發話,只要世子應允,五小姐不答應也得答應。但世子未曾理會四夫人。如今五小姐掌家,算是世子的人,和府中其她小姐再不一樣。以後她的婚事兒由世子做主。」絃歌道。

    「選定的是哪家的公子?」雲淺月想著容鈴煙癡情夜天逸。不知道容景是什麼打算?

    「選定的是丞相府的公子。」絃歌道。

    雲淺月想起在武狀元大會那日似乎有丞相府的公子上場的,如今秦玉凝和夜天傾得老皇帝賜婚,丞相府出了百年來天聖皇朝除卻雲姓之外的第一位太子妃。朝中多少官員爭相巴結,大約多少人會踏破丞相府的門檻,四夫人選定了丞相府的公子也符合人之常情。她笑了笑,問道:「丞相府有什麼態度?」

    「丞相府也未表態,不過那丞相府的公子似乎對五小姐有意思,今日早上去榮王府請五小姐一起乞巧。」絃歌道。

    「哦?五小姐答應沒?」雲淺月想著這京城真是每時每刻都有有意思的事情發生。

    「五小姐答應了!」絃歌道。

    雲淺月想著容鈴煙也是個有意思的主!怪不得能讓榮老王爺利用她對容景和她敲山震虎呢!看人果然不能看表面,榮王府的女人如何能有真愚蠢的?她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她笑了笑,不再說話。

    車外絃歌也不再說話。

    容景靠著車壁似乎睡得很熟,腦袋隨著馬車前行而晃動。

    雲淺月看不過去,身子坐過去他身邊,她剛一坐過去,容景的頭立即靠在了她的肩上。本來放在腿上的手將她抱住,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向她。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想著容景也是一個不過及冠的少年,只不過少年老成而已,偶爾會有孩子氣。她好笑地看了他片刻,無絲毫睡意,伸手打開車壁的書匣。

    書匣左側欄裡整齊擺放著大約幾十本書,右側欄裡整齊擺放著大約幾十本黑色的類似奏折之類的本子。她將左側的書掃了一眼,猶豫了一下,偏頭看了容景一眼,見他睡意安然,她伸手拿起了右側最邊上的一個本子打開。

    只見居然是一本密密記述的手札。這手札和普通的手札不同,不是用宣紙或者草紙書寫記述事件的,而是均用紫色的竹葉黏貼在紙張上的,每一片紫色的竹葉上都寫著字跡。

    當看到第一頁的第一片紫竹葉就讓她一愣。

    只見上面寫著,「紅閣復出,公子可有吩咐?」

    只見下面是容景的筆跡,「無!」

    第二片紫竹葉上寫著,「七皇子不日即將回京,公子定奪!」

    只見下面是容景的筆跡,「亂!」

    亂的尾部有一處輕微的頓筆,彰顯執筆之人當時不平靜的心境。

    雲淺月盯著那個亂字看了片刻,偏頭看向容景,容景似乎不知道她翻看了他重要的秘辛一般,依然沉睡,一動不動。她收回視線,不再往下看,將手札合上,放回了書匣裡,再無翻看那些手札的想法,將書匣關上,靠著車壁靜靜而坐。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靜靜回到東城門。

    雲淺月聽到車外人聲熱鬧,伸手挑開簾子一條縫隙看向車外,只見城外早已經匯聚了大量遊玩的人群。月亮河四周更是圍滿了年輕的男男女女。人人手中拿著星緣燈和乞巧之物。入眼處衣著光鮮,星火璀璨,好不熱鬧。

    她想起夜輕染說賽馬然後再來月亮河放星緣燈,可惜沒成功!她放下簾幕,無聲歎息。對於夜輕染,她並不是傻子,他的感情她能隱約知道,但是無法回應,不想打破,只能裝作不知。但願他能想明白成為朋友,因為她已經喜歡容景,只要是她喜歡,就會有多少能喜歡的心就會喜歡多少,不會藏一分一毫空餘之地,所以如今的她再負累不了過多的情給他或者別人。

    「你是否想去放燈?我們下去?」容景睜開眼睛,看向雲淺月。

    「小孩子玩的把戲而已。不去!」雲淺月搖搖頭,「如今距離酉時還有一個時辰,你再睡一個時辰,我們壓著點進宮。」

    「嗯!」容景重新閉上眼睛。

    雲淺月不再說話,想著今日晚上不知道老皇帝會整一出什麼樣的節目。

    馬車暢通無阻進了城,逕自向皇宮而去。

    絃歌知道容景在睡,自然放慢了行程,將馬車趕得要多慢有多慢。

    譜一入城,城內比城外的月亮河還要熱鬧。大街上熙熙嚷嚷,各種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叫喊的名字均是各種乞巧之物。

    雲淺月再次挑開車簾縫隙向外看去,只見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攤位。胭脂盒、鏡子、彩梳、絨花、瓜果,還有好多用彩綢扎制的布娃娃。布娃娃上畫了各種圖案,均是成雙成對的事物。尤其是以一種雙燈籠編織的綵燈尤其多,綵燈上畫著牛郎織女。她想著這些大概就是星緣燈了。

    「今日的夜市會持續到子夜,若是從宮內出來早的話,也許我們能玩一會兒。」容景閉著眼睛不睜開,輕聲道。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放下簾幕。剛放下簾幕忽然又挑起,目光看向馬車對面,只見一處三層高的樓台前燈火明亮,樓台上有幾名女子穿著輕紗薄裙盈盈而站,她眸光一閃,記得華笙等人說如今落腳在煙柳樓,不知道此時是在煙柳樓,還是出去玩了。

    「你對煙柳樓很感興趣?」容景又問。

    「你到底還睡不睡?」雲淺月回頭看了容景一眼,放下簾幕。

    「你動來動去,我實在沒法睡。」容景無奈道。

    「活該!誰叫你該睡覺的時候不睡,如今困成這樣來著。」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

    「據說煙柳樓的素素今日得皇上特許會在百花園表演技藝。」容景道。

    「嗯?」雲淺月挑眉。華笙說素素也是紅閣中的人!老皇帝欽點素素,意欲何為?即便素素賣藝不賣身,但也屬於出身青樓之地,按理說沒資格得老皇帝特許的。

    「因為南梁太子喜歡,皇上想看看素素!另外素素寫了一首詞,宮中妃嬪娘娘們都很是喜歡。爭相傳唱。也是想見識是個什麼女子。」容景道。

    「什麼樣的詞?」雲淺月問。

    容景沉默。

    「嗯?」雲淺月看著他。

    「淫詞艷曲,適合床笫之歡。」容景沉默片刻,吐出一句話。

    雲淺月好笑,挑眉,「淫詞艷曲,適合床笫之歡?那還讓宮裡的娘娘們爭相傳唱?」

    「私下裡唱給皇上聽,皇上聽得次數多了,自然就想見識一下了。」容景道。

    雲淺月無語,想著紅閣還出現了這麼一號人物。能將淫詞艷曲唱遍皇宮,也是本事。今日她自然也要見見這個素素。她不再說話,容景也不再開口,又閉上了眼睛。

    車外熱鬧無比,車中靜謐。

    雲淺月也閉上眼睛。

    「小主,屬下得到消息,今日皇后娘娘怕是會不好。」就在這時,一個極細的聲音傳到雲淺月耳邊,正是華笙。

    雲淺月一怔,立即應激性反應用意念傳了回去,「怎麼個不好法?」

    話落,她覺得自己不會傳音入密,華笙當聽不見,不想華笙的聲音立即傳來,「皇上似乎有意向廢後!」

    雲淺月一驚,知道管用,依舊用意念順著她聲音來的方向傳過去問道:「為何?」

    「這是咱們紅閣身在皇宮那人從得到的信息中猜測的,屬下接到消息後便立即來稟告小主。」華笙道。

    「你得到了什麼信息?何時傳來的?因何猜測皇上有意向廢後?」雲淺月心思被提緊,一連氣問了幾個緊關節要的問題。

    「素素進宮,皇上的名義是表演藝技,實際上是讓素素當場唱那一曲詞曲。但那一曲詞曲屬於淫詞艷曲。如今唱遍後宮,各宮娘娘們為了魅惑皇上都紛紛拿出來唱,皇上若是今日借此追查的話,皇后娘娘是後宮之主,母儀天下,治個掌管後宮不嚴之罪,輕則閉門反省,重則廢後,再重則牽連雲王府教女無方,不堪當母儀風範。」華笙道。

    雲淺月秀眉皺了皺。

    「消息是剛剛傳來的,在皇上身邊伺候的有一個咱們紅閣的人,據說皇上今日派人給素素傳旨時候的是望向皇后娘娘的榮華宮。神色晦暗。所以咱們的那人有這一番猜測,將消息傳出來,屬下覺得可信,便立即來告知小主。」華笙又道。

    雲淺月閉著眼睛睜開,眼神有些冷。

    「咱們紅閣的人不輕易往回傳消息,但一旦傳消息,便是十有八九有把握的。所以這條消息大約是確實的。」華笙又道。

    雲淺月眼睛微微瞇了一下,問道:「素素進宮了嗎?」

    「已經進宮了,皇上吩咐接到旨意之後不得耽擱,她是跟隨傳旨的公公一起進宮的。已經進宮一個時辰了。今日皇宮戒備森嚴,多加了三千御林軍。咱們紅閣的那人大約是開始沒反應過來,因為皇上除了吩咐素素時候的眼神是看向榮華宮外再無其它異常,後來他覺得不對,才立即傳來消息。」華笙立即道。

    雲淺月手攥了一下,又問:「我姑姑呢?如今在哪裡?」

    「皇后和宮裡的一眾妃嬪在一起,這個時辰想來已經在皇宮的百花園了。」華笙回道。

    雲淺月沉默。

    「如今距離有時還剩半個時辰,小主要是想保皇后娘娘就要盡快想辦法。否則一旦入宮後怕是無法動作,就會來不及了。」華笙等了半響沒等到雲淺月說話,又輕聲提醒,「依屬下看來皇上拿皇后是小事,大約是借此牽連雲王府,那麼對您不利。」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腦中急速運轉。老皇帝今日是在給她布連環局嗎?早先是殺手死士,如今又從皇后下手。看來她真是迫不及待要拿雲王府開刀了。她沉聲問,「夜天傾和夜天煜如今在哪裡?」

    「屬下剛剛看到不久前太子和四皇子等人早您和景世子一步向皇宮而去了。」華笙道。

    「將這個消息想辦法立即傳到夜天傾和夜天煜耳裡。」雲淺月吩咐。

    「是!」華笙立即應聲。

    「那首詞曲是可是素素親自所寫?」雲淺月又問。

    「不是,是南梁睿太子寫的,被素素給唱了出來。」華笙搖頭。

    南凌睿……雲淺月抿唇,再次吩咐,「將這個消息想辦法也傳給南凌睿!」

    「是!」華笙再次應聲。

    「就這樣,你立即吩咐人去辦吧!」雲淺月不再吩咐。

    「是!」華笙聲音隱沒。

    雲淺月收起意念,發現容景正看著她,她想起剛剛容景對她說起素素,老皇帝一個時辰前臨時令人去給素素傳旨,她這一段時間一直和容景在一起,並未見有書信傳遞,也沒看到青啼,這麼說他得到消息也像華笙一樣有人給他傳音入密了?

    不過以這個人的背後能力能傳出消息被他知道也不稀奇!

    雲淺月也看著容景,見他直直地看著她不錯眼,她挑眉,「看著我做什麼?」

    「你說我們今日向皇上請旨賜婚好不好?」容景問。

    雲淺月一怔,這話太突然,讓她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他想做什麼?她看著容景,將他眉眼仔細地打量了一遍,見他神色沒任何異樣,她揚眉,「今日請旨賜婚?」

    「嗯,就今日請旨賜婚!」容景點頭。

    「你確定?」雲淺月看著他。

    「確定!」容景肯定地點頭。

    「老皇帝會答應?」雲淺月盯著容景的眼睛,想看到他心中想法,可是如今天色已晚,車廂昏暗,她只看到他眼中一團黑色。

    「也許會!」容景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為什麼?」雲淺月想著若是他們請旨賜婚的話,這便是今日晚上最大的事情吧!既然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那麼老皇帝還有心思治皇后的罪嗎?可是請旨賜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老皇帝真會答應?榮王府和雲王府那條不成文的規定被他親手打破?

    「你不覺得今日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容景抱著雲淺月的手抬起,放在她眉眼處,輕輕揉了揉,聲音平靜溫柔,「我早就想將你娶進榮王府了!既然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你,你又沒有祖訓負累,那我們就請旨賜婚又如何?」

    「今日機會是不錯!」雲淺月不置可否,可是她還沒想過要談婚論嫁,至少目前是這樣!

    「你早晚是要嫁進榮王府,早和晚又有何區別?」容景似乎知道雲淺月心中所想,如玉的手指輕輕撫著她眉眼,低聲溫柔地道:「早嫁給我,早行駛世子妃的權利,也早擺脫雲王府嫡女的這個麻煩身份。你可知道你這個身份如今有多少人盯著?你不是最不喜歡麻煩嗎?只要你嫁給我,以後所有麻煩都由我頂著,你何樂而不為呢?」

    「那我也不能因為怕麻煩就這樣嫁了!」雲淺月無語,話落,她看著容景清瘦的身子哼道:「何況老皇帝不見得會答應,而且還會攬一身麻煩。若是今日你我去請旨賜婚,成的話有麻煩不少,不成的話麻煩更大。你這副瘦的竹竿子似的身板頂得住嗎?」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我頂得住還是頂不住?」容景輕笑,見雲淺月翻白眼,他收起笑,正色地道:「這是救皇后的唯一辦法。難道你以為指望夜天傾、夜天煜、南凌睿或者旁的什麼人便能阻止皇上,救皇后?那是不可能的!你不瞭解皇上,夜天傾和夜天煜教養在皇后名下。他們若出手相救,皇上的心只會更狠。因為他們都不是皇上選定的繼承人!打壓皇后,也是打壓了他們。」

    雲淺月心底一寒。

    「所以,我們去請旨賜婚,打皇上一個措手不及!這是唯一辦法!他一定想不到我們敢一起去請旨賜婚,所以無絲毫準備,只有這樣,這一場好戲的主動權才能掌控在我們手中。」容景話落,聲音一低,溫柔似水地道:「當然我更想娶你!」

    「好!」容景話落,雲淺月應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3:00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十五章 請旨賜婚

    容景說得沒錯,只有這樣才能打老皇帝一個措手不及,才能將主動權掌控在他們手中。老皇帝一定料不到他們敢如此公然地去請旨賜婚,打破雲王府和榮王府百年以來不得通婚的不成文規定。只有這樣,才能讓老皇帝震驚觸動之下放棄對付皇后。

    雲淺月心中的鬥志被激起,這一場仗有這一件大事參與進來,一定會很熱鬧。她可以想像到今日他和容景請旨賜婚定會掀起轟然大波,無論老皇帝答不答應,明日都會轟動天下。她從失去記憶到現在似乎除了那日午門外逼迫老皇帝不得已廢除祖訓外還沒做其它轟動的大事,這一回就轟動一把又何妨?何況嫁給容景,她雖然覺得年齡還太小,但也覺得不是不可為之事!

    秦玉凝比她還小一歲呢!還不是賜婚給了夜天傾?

    雲淺月想到此,便定下心,想著今日到底要看看老皇帝怎麼接招?

    「乖!答應就對了!」容景見雲淺月答應,嘴角微微勾起,玉顏綻開一抹暖人心脾的笑,伸手摸摸她的頭,低頭去吻她的唇。

    雲淺月頭一偏,躲開他的吻,用眼睛斜睨著他,「是不是你早就有這個打算?」

    「嗯!」容景應了一聲,板正雲淺月的臉,低頭吻下。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用手擋住,「別鬧,否則一會兒還怎麼見人?」

    「那樣更真實!」容景拿開她的手,唇瓣準確無誤地含住了雲淺月的唇瓣,輕輕允吻。唇齒間似乎有無限溫柔和纏綿。

    雲淺月臉一紅,就算請旨賜婚可是她也受不住到時候好多雙眼睛都盯著她的臉和嘴,她雖然被他這一吻繚繞的心神悸動,但還是推開他,低聲道:「別鬧!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到時候一准人人會說我用狐媚的伎倆迷惑了景世子。看你怎麼做人!從雲端摔下來,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得意什麼?」

    容景意猶未盡地放開雲淺月,輕笑,「那也是你有本事魅惑我!別人也沒有這個本事!」

    雲淺月無語,抬頭望天,看到的是黑漆漆的車棚。

    容景笑看著雲淺月,溫潤的眸光從她眉眼到鼻樑到唇瓣到鎖骨,每一處都極為細緻地看了一遍,最後凝定在她無語的神色上,忽然低低笑了起來,笑聲愉悅,伴隨著他這一笑,彷如花了都要開了一般。

    雲淺月從棚頂收回視線看著他,即便見慣了這張鬼斧神工雕刻的如詩似畫一般的容顏,但她依然會每次都被他驚艷,她用手擋住眼睛,控制住自己不撲倒他,問道:「你笑什麼?」

    容景笑而不語。

    雲淺月等了半響沒聽見他說話,拿開手,橫了他一眼,警告道:「別笑得太早!」

    「嗯!」容景應了一聲,笑意怎麼也掩不住。

    雲淺月看著容景,沉重的心情忽然在他的笑聲中煙消雲散,她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世界上就有這樣一個人,他就是有這種本事,他笑的時候世界萬物都會春暖花開。

    二人再不說話,車外絃歌趕著馬車掐著點向皇宮慢慢行去。

    半個時辰後,馬車來到宮門,絃歌聲音還未傳來,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惱怒地響起,似乎帶了一團火球,「弱美人,你什麼意思?你背後搞鬼讓本小王和小丫頭賽不成馬也就算了,憑什麼將我送給小丫頭的馬給趕了回來?」

    雲淺月聽著這聲音想著夜輕染估計氣得不輕。她偏頭看向容景。

    容景當沒聽見一般,坐著不動。

    「我問你話呢!別告訴我你成了啞巴了?」夜輕染大踏步上前,就要伸手挑開車簾。

    絃歌立即出手攔住夜輕染,「小王爺,三尺之巨!我家世子的馬車除了淺月小姐,任何人不得靠近三尺之內!」夜輕染腳步一頓,勃然大怒,「我今日還就靠近了怎麼著?」話落,他對絃歌出掌。

    絃歌立即接招。

    二人頃刻間在馬車外打了起來。

    雲淺月雖然看不到車外的情形,但聽到夜輕染掌風呼嘯,也能想像得到他大約真是被氣得厲害了。她瞪了容景一眼,她是真拿夜輕染當朋友的,欺負人也不能這麼欺負的!她推開容景,伸手挑開了簾幕,清聲到:「別打了!」

    絃歌立即住了手。

    夜輕染恍若未聞,掌勢不收,頃刻間一陣疾風將絃歌打出了一丈開外。

    絃歌悶哼一聲,身子後退了數步才站穩身形,怒道:「染小王爺,淺月小姐都喊住手了,你……」

    「本小王早就想揍你了,她喊住手又不是我喊的!」夜輕染冷哼一聲,截住絃歌都話。

    絃歌失語,哀怨地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知道剛剛夜輕染那一掌的勁道,雖然只用了三成,若是平時絃歌挨一下也無所謂,但今日他應付那些死士的暗殺受了傷,她看了一眼絃歌哀怨地看著她的臉,對他笑了笑,「你家世子今日的確欠揍,就當你替他挨這一下了!」

    絃歌立即噤了聲,面上都哀怨之色立即消失不見。

    雲淺月又看向夜輕染,夜輕染臉上怒氣未消,她對他輕笑,「怎麼氣成這樣?那匹馬回來找你了?果然是有靈性。」

    夜輕染哼了一聲,不高興地看著雲淺月,「你不是跟南凌睿走了嗎?怎麼又和這個弱美人攪在一起?」

    雲淺月笑笑,「榮王府的二小姐在我們賽馬的時候追了去,不小心出了一樁小事讓她受了傷,南凌睿護送美人回榮王府了。自然就將我給扔下了。」

    她自然不會說是她和夜天逸離開將南凌睿給扔下了!

    「這個花花太子!」夜輕染憤了一句,陰著臉看著車內的容景,「你今日得意了?」

    「嗯,還算得意!」容景點頭,話音一轉,溫聲笑道:「不過也沒有染小王爺你春風得意,托了葉公主去向皇上請旨賜婚。」

    雲淺月一怔。

    夜輕染臉色瞬間更陰沉了一分。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陰沉的臉,對這個消息頗有些意外,想著今日是什麼日子?大家都搶著要請旨賜婚嗎?她偏頭看向容景,容景對她挑了挑眉,她移開視線對夜輕染訝異地道:「你和葉倩去請旨賜婚了?如何?皇上答應沒?」

    說話間,她掃了一眼宮門外,不少馬車早已經停在這裡,有不少年輕的公子小姐向這邊看來,但除了夜輕染外再無她熟悉的人,更沒看見葉倩的身影。

    「沒有!」夜輕染搖頭,語氣僵硬。

    「葉公主不答應你?所以一腔怒火都發洩到我這裡來了?」容景笑問。

    「是本小王不要那個臭女人!」夜輕染冷哼一聲,看著容景,「弱美人,你少得意,別以為本小王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心思?」

    「你知道就好!」容景含笑的面色收起,淡淡看了夜輕染一眼,如玉的手將雲淺月的一縷青絲捋順到她耳後,動作親暱。

    夜輕染看著容景的動作,臉色愈發陰沉,尤其是看到雲淺月一動不動,對他的動作和碰觸很是自然,他撇開臉,冷冷地道:「時間快要到了,還磨蹭什麼?皇伯伯和皇后娘娘以及各宮的娘娘們都在百花園等著了。」

    容景恍若不聞,又給雲淺月整理根本沒亂的衣服。

    雲淺月想打開容景的手,卻覺得讓夜輕染現在明白也好。免得一會兒他們一起向老皇帝請旨賜婚他太過衝擊。便安靜地坐著任他擺佈。對夜輕染笑道:「好,我們這就下車!」

    夜輕染聽到雲淺月說「我們」兩個字皺了皺眉,但沒說話。

    「好了!」容景對雲淺月的安靜乖巧認清形勢的態度極為滿意,話落罷手,對她溫柔一笑,「我們下車吧!」

    雲淺月點點頭,輕身跳了下了車。

    「太不淑女了!」容景緩緩探身,下了車,對雲淺月評價了一句。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現在反悔不娶我還來得及。」雲淺月揚眉看著容景。

    「算了,看習慣也覺得不淑女挺好。就這樣吧!」容景立即改口。

    雲淺月扯動嘴角,笑了一聲,「還算你識相!」

    「嗯!我一直都很識相的。」容景伸手拉住雲淺月的手。

    雲淺月任他拉著,反正要請旨賜婚,既然如此,今日索性就將戲做足了。

    夜輕染聽到那句「現在反悔不娶我還來得及。」的話瞬間一驚,偏過頭看著二人,當看到雲淺月的笑臉和被容景拉著的手面色微變,兩人站在一處,親密無間,他心裡猛地一緊,感覺有什麼東西破碎了一般,不敢置信地道:「小丫頭你……」

    雲淺月故作鎮定,相比於夜天逸才跟她接觸不過一兩次來說,她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就是夜輕染。失去記憶後第一次醒來時候最有好感的人,皇宮御花園他從夜天傾手中盡力救她時候不惜和夜天傾翻臉險些血濺御花園,之後縱馬飛揚和她賽馬,香泉山靈台寺給她烤魚,等等,都是那樣鮮明,可惜她對他的定位始終是朋友。即便嘴裡說想將夜輕染據為己有,但心裡卻也未曾有過一絲旖旎心思。如今更是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態度必須明確,有些人不願意傷害,就要最早的讓他知道,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而夜輕染是一個灑脫的人,她相信他對她的心思也不會有那麼深,或許他早就明白容景和她早已經不一般,所以,她對夜輕染看過來的目光不躲不閃。

    「你……你們……小丫頭你……」夜輕染後退了一步。

    雲淺月聲音盡量平靜含笑,「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喜歡容景!打算嫁給他!」

    雲淺月話落,容景的心剎那如被三月春風吹過,他面色瞬間動容地看著雲淺月,從來不知道她當著別人的面承認對他喜歡要嫁給他的感覺有多好。如今親耳聽到,瞬間有一種如置身雲霧中的飄渺之感。

    十年不止,具體是十年多少天,他早已經凌亂了記憶,只覺得對她的念想已經很深很深,深入骨髓,深到似乎比他生命還長。這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期待了多久!誰也不能體會。

    「你……你要嫁給他?怎麼可能?你……你們……」夜輕染有些語無倫次。臉色不再如早先被氣得暗沉,而是一瞬間蒼白。雖然早先隱約知道他們之間流動著一種任何人也插不進去手的東西,那日他闖入紫竹院雲淺月睡在容景房間就更已經明白,但他還是留著一絲希望,如今親耳聽到,親眼看到,還是令他遭受了一錘重大的衝擊。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有些不忍,但小不忍將來也許就是大錯。她盡量讓自己冷下心,笑著道:「怎麼不可能了?這個人毒嘴毒舌,黑心黑肺,還到處亂惹桃花,免得他禍害別人,我就先將他收了吧!替天下女人除去一個大禍害。豈不是很好?」

    容景面色動容退去,好笑地看著雲淺月。

    夜輕染一時間失了所有言語。

    絃歌看著雲淺月,覺得這一刻的淺月小姐最是順眼,不枉費世子苦熬了這些年。他眼眶有些酸,那些個日日夜夜,世子坐在暖玉床上忍受寒毒之苦,泡在溫泉池能將溫泉池的水結成冰的日子,以及每每得到淺月小姐做了什麼什麼事兒,而那些事情都是關於別人的時候露出孤傲神傷的時刻,他不知道世子當時心境如何,他此時想起以前的日子卻還心如刀鉅。如今也算上天給了世子一回幸運。

    「走吧!」雲淺月見夜輕染不開口,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偏頭對容景道。

    「嗯!」容景點頭,拉著雲淺月抬步向宮門走去。

    夜輕染看著二人相攜的身影,張了張嘴,半響沒發出聲音。

    雲淺月走了幾步覺得就這樣將夜輕染扔下心裡不是滋味,夜輕染一直對她極好。她忽然停住腳步回頭,見他站在不動,她壓制住不忍,對他笑著招手,「夜輕染,還站在做什麼?走啊!你來接我們,反而自己被落下,一會兒皇上姑父不見你定然笑話你。」

    夜輕染看著雲淺月,彷彿沒聽見她的話。

    「是不是人都到齊了?已經開席了?我今日一日沒吃飯,餓死了!」雲淺月又道。

    夜輕染嘴唇動了動,依然沒發出聲音。

    雲淺月忽然撤出被容景拉著的手走回去,容景眸光微閃,並未阻止。

    雲淺月走到夜輕染面前站定,歪著頭看著他,故作輕鬆地笑問:「是不是嚇壞了?容景太黑心,太陰險,就是一條披著羊皮的狼,你不是早就想收拾他嗎?從今日起,我就替天行道收了他,以後日日收拾他,再不讓他禍害人。也算給你我報仇了。」

    夜輕染看著雲淺月,如化身成了雕像一般,眸中萬千情緒洶湧而出,依然一動不動。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的眼睛,那裡面有某種很深的東西在極力掩飾,卻依然忍不住外洩,那種叫做沉痛鈍痛的東西將她故作輕鬆的語氣摧毀,她隱約知道夜輕染對她有些心思,但未曾想到會如此深,她笑意收起,還想要再說的輕鬆話突然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為什麼?」夜輕染忽然啞著嗓子問,「因為今日皇伯伯要對皇后有動作嗎?」

    雲淺月一怔,看著夜輕染,她雖然早就知道夜輕染也不會簡單,這天聖京城裡哪有簡單的人?但她感情裡始終對夜輕染的定位就是那個張揚灑脫不會陰謀詭計動心思的皇族另類。如今他一句話,將她拉回了理智的一面。理智上夜輕染是德親王府的小王爺,將來的德親王。他出外遊歷七年,不可能只是遊玩,且七年未歸,依然對天聖京城發生的各種動態都瞭如指掌,如今回來迅速接管軍營,可見謀略手段,心計智謀,只是一直沒在她面前動過而已。他知道皇上有動作要借素素淫詞艷曲之事廢後牽連雲王府也不奇怪。德親王府本來就是老皇帝倚仗的人。

    「你們這般,是想向皇伯伯挑戰了?」夜輕染又問。

    雲淺月默認,是老皇帝不容雲王府。她不挑戰等著受死嗎?

    「小丫頭,皇伯伯是不可能同意的,你難道就不知道榮王府和雲王府不得聯姻的不成文規定?弱美人發瘋,難道你也跟著他一樣發瘋?你真認為你們能在一起?」夜輕染看著雲淺月,眼睛一眨不眨,「你可知道後果?」

    「不成文的規定不是規定,也不是祖訓,皇上沒有理由用這個阻攔我們在一起。」雲淺月看著夜輕染,面色一改不忍的情緒,沉靜且冷然,這一刻,在她面前的不是夜輕染,而是染小王爺,「我喜歡容景,是真的。喜歡若摻雜了那麼多顧忌的因素,前思後想,瞻前顧後,怕這怕那,不敢面對,或者因為某些原因退縮也就不是真的喜歡了!我喜歡他,是將喜歡擺在第一位的。也遵從自己的心意。不管皇上同意不同意,有什麼後果,我都會喜歡,不會因為他不同意,就能收回這種喜歡。所以,你能明白嗎?」

    夜輕染身子一顫。

    「人心是最不能掌控的東西,我是真的喜歡容景,甚至不受我自己掌控。如今比喜歡深,甚至比喜歡深還要深很多,多到心裡再住不進任何人。」雲淺月看著夜輕染,一字一句沉靜地道:「這種喜歡已經足夠我願意嫁給他。不計後果!」

    夜輕染薄唇緊緊抿起,蒼白的臉色幾乎透明。

    雲淺月話落,不再言語,覺得她已經說得夠多了,幾乎將她內心想法拋出來給他看。若他還是不能夠明白,不能夠放下對她的心思,那麼她再也無力。她不再看夜輕染,轉身向容景走去。

    容景面色溫暖地看著雲淺月向他走來。曾幾何時,他覺得他是最不幸運的那個人,上天待他何其不公?如今卻覺得上天是公正的,讓他在地獄裡放逐十年,如今卻給了他天大的幸福。雖然這幸福還有許多風雨飄搖,但只要有她,他便不懼。

    雲淺月在轉身的那一刻對上容景溫暖的玉顏,被夜輕染情緒感染有些難受的心思忽然安定下來。若這一生只喜歡一人,只陪著一個人走到老。她願意這個人是容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第一眼那一刻的悸動,後來的躲避,再後來的插科打諢裝作對他心思的不知,再到後來因為他怒火之下的怒吻,以及因為記憶中的一個畫面想也不想便伸手拉住要他負責,從那一刻起便打算不再躲避。

    純粹的喜歡一個人本就艱難,如今她願意陪著他一起瘋!

    容景待雲淺月走到他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溫暖有力,對她暖暖一笑,然後目光看向夜輕染,眸光清涼,溫潤的聲音沉定而冷厲,「我等了她十年不止,才等到她喜歡!任何人都不可能從我手中奪走她。皇上不行,你不行,夜天逸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夜輕染眸中的情緒剎那風起雲湧,如千萬刀劍,直直射向容景。

    容景無視夜輕染眸光,面色淡淡,一派從容,「她會是我的妻子,今日不是,早晚也會是!」

    夜輕染瞇起眼睛,冷聲道:「弱美人,你未免太自負!」

    「染小王爺,你說錯了,是有信心!」容景拋下一句話,拉著雲淺月轉身。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跟著容景轉身。不得不說,她喜歡容景的自負自信,忽然對這一路期待起來,她到要看看他如何披荊斬棘,給她一條通向榮王府的十里紅綢。

    二人剛一轉身,便看到宮門口站著滿臉淚痕的六公主。

    雲淺月看著六公主,美人身著華麗的衣裝,雲鬢高綰,環珮玉飾,金銀珠翠,一臉淒楚的淚痕將胭脂水粉染花,看起來好不明艷又好不我見猶憐。她撇了容景一眼,嘀咕道:「一株爛桃花!」

    「你身後也有一株,我們扯平了!」容景接過話。

    雲淺月想起身後的夜輕染,失去了再反駁的趣味。

    「景世子……你……你怎麼可以對雲淺月……怎麼會……雲淺月她哪裡……」六公主看著容景和雲淺月牽在一起的手,她伸手指著走近的二人,語無倫次。

    容景當沒聽到六公主的話,拉著雲淺月繞過她進了宮門。

    雲淺月覺得癡情於一個人並沒有錯,她自然不會這時候對六公主得意炫耀自己幸福,也不會對其冷嘲熱諷,跟著容景一言不發繞過六公主進了宮門。

    「雲淺月你站住!」六公主卻不放過雲淺月,伸手去拉她。

    雲淺月輕輕一躲,六公主抓了個空,剛想再伸手來抓她,她冷冷看著六公主,「我也不喜歡人碰,若你不想要你這隻手的話,儘管來抓我!」

    六公主此時受得衝擊太大,哪裡還能聽進雲淺月的話,憤怒地又伸手來抓她,口中同時道:「雲淺月,你憑什麼讓景世子對你……」

    雲淺月不等她話落瞬間出手,她功力高深,即便小小的一絲力量也能將六公主掀飛出去。

    六公主尚不知道厲害,一心想要攔住雲淺月。

    「六公主住手!」夜輕染這時疾步過來,在雲淺月出手的前一刻將她拉開。

    「你拽著我做什麼?滾開!」六公主已經忘了往日對夜輕染的怕意。此時哪裡還顧得!她只知道剛剛景世子的那一番話是要娶定雲淺月了,那她如何還有機會?

    「不想死就住手!」夜輕染冷冷攥住六公主的手,聲音冷厲地警告。

    夜輕染這樣的聲音雲淺月從來沒聽過,她腳步一頓,不想再糾葛,繼續向前走去。

    容景始終腳步不停,步履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輕緩優雅,甚至都未曾回頭看一眼。

    六公主被夜輕染的聲音一嚇,立即止住了所有動作。

    「你就這副樣子還喜歡容景?有本事自己奪,沒本事就別哭哭啼啼!」夜輕染嫌惡地甩開六公主,扔下一句話,抬步進了宮門。

    六公主被甩得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一時間看著三人的身影走遠,有些怔怔然。

    「弱美人,本小王就看著你怎麼娶到小丫頭。有本事你就將小丫頭看好了。否則……哼哼!」夜輕染幾步追上容景和雲淺月,走在雲淺月身邊偏著頭對她道:「小丫頭,你知道我的心思對不對?別以為你喜歡他說想要嫁給他我就再沒心思了,我的心思也不是能收回就收回的。就算能收回,本小王也不收回!看這弱美人能看你幾時。」

    雲淺月頓時有些頭疼,偏頭看夜輕染,見他再不復剛剛的痛苦神色,而是張揚地對容景挑戰,心底到底是一鬆,不愧是夜輕染,只有他才如此灑脫張揚,對他笑了笑,不說話。

    容景淡而冷地瞥了夜輕染一眼,「自然會看好了的!」

    「那最好!」夜輕染揚眉,「本來我今日還想幫助小丫頭救皇后娘娘,那麼如今就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讓皇伯伯答應將小丫頭嫁給你。」

    「那你便睜大眼睛好好看著吧!」容景不再看夜輕染,目光看向前方。

    夜輕染哼了一聲,一把將雲淺月拽開,叱道:「拉拉扯扯像什麼話,你們還沒大婚,別在我面前讓我看著不順眼。」

    雲淺月不妨,被夜輕染拽了個趔趄拽到了他那邊,她站穩身子,臉有些紅。

    容景偏頭看了夜輕染一眼,卻罕見的沒理會他拉開雲淺月的動作,繼續向前走去。

    夜輕染又冷哼一聲,似乎出了口氣一般,也向前走去。

    雲淺月笑了笑,也跟上二人,這樣的夜輕染才是她熟悉的夜輕染。

    三人向百花園而去。

    百花園是御花園裡的一處獨立花園,裡面專門有人養殖百花,據說是始祖皇帝當年為了貞婧皇后種植的,每年的乞巧節會開放一次。平時只有皇后有資格進去游賞,就連後宮最受寵的四妃也是沒有資格的。

    皇宮也如雲淺月從雲王府出來時看到的一般,到處掛滿了乞巧之物,零零碎碎,最多的是香囊,各種各樣的香囊,繡了各種各樣的成雙成對的圖案,而且每個香囊的繡法針線還是出彩的。均是上好的錦綢布料。宮女怕是得不到這樣的布料。她想著大約都是各宮的嬪妃娘娘們繡的。畢竟後宮佳麗三千。比起女人來說,偌大的皇宮地方還是太小了。

    路上宮女太監極少,看到三人均恭敬地行禮之後連忙端著七巧的瓜果茶品之類匆匆離去。另外一路走來除了少數宮女太監和值崗的御林軍再無別人,極是清淨,雲淺月想著大約是人早就已經到齊都聚到百花園去了!華笙說皇宮多加了三千御林軍。可是在她看來不盡然,她如今武功恢復,可以明顯感覺出暗處幾步一個暗衛,暗衛大約也有幾千人。今日的皇宮當真是銅牆鐵壁。看來老皇帝今日勢必要對皇后出手,而且出手必成功了!

    她心裡冷哼一聲,那就看鹿死誰手吧!

    三人一路再無話,來到百花園。

    「奴才拜見景世子,染小王爺,淺月小姐!你們終於來了!皇上皇后和各宮的娘娘們以及各府的公子小姐們都到了,就差你們三人了。皇上本來讓奴才去接你們,可是六公主說要去接,奴才便在這裡等著了。你們快請吧!」文萊等在百花園門口,見三人來到,連忙上前。話語不卑不吭,不獻媚不討好,十足有皇宮大總管的派頭,比低頭哈腰的陸公公做得要好。

    「嗯!」夜輕染應了一聲,看了容景和雲淺月一眼,當前抬步走了進去。

    雲淺月看向容景,容景對她眨眨眼睛,也抬步走了進去,她撇撇嘴,抬步跟在二人之後。

    剛一跨入百花園的門檻,便覺一陣清香撲鼻而來,雲淺月放眼看去,瞬間驚艷。

    百花園不像她以為的一般是一個小小的花園,一眼所見彷彿如踏入了百花堆疊的仙境。皇宮的御花園已經極好,但及不上百花園一分。御花園假山石雕,亭台水榭,風景雖然秀麗奢華,但是太過繁雜,而百花園是純純正正的百花的家園。月季、山茶、茉莉、鳳仙、玉蘭、丁香、紫籐、翠菊、睡蓮、蝴蝶蘭,夾竹桃,馬蹄蓮,曼陀羅、仙客來……不可枚舉。

    雲淺月眸光轉了一圈,獨獨沒見到牡丹!百花園養了百花,獨獨不見百花之王的牡丹!這倒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兒!她嘴角微勾,看向百花園的正中央。

    只見那裡是百花包裹的一片碧湖,碧湖上設有一座用雙人合抱的拱柱搭建的大約可以容納幾百人的湖心亭。此時天色將晚,亭台的各個亭角都點起星緣燈,星緣燈的顏色多種多樣,赤橙黃綠青藍紫,將百花園照得更是如臨幻境。

    亭內已經坐滿了人,一眼望去,人人衣著光鮮亮麗。老皇帝和皇后坐著亭內的最上首,明黃的皇帝服飾和大紅的皇后服飾遠遠看起來極其醒目,二人身邊環繞著宮中有品級的一眾妃嬪。二人身前下首坐了一眾皇子和公主,夜天逸的身影在一眾皇子中尤為醒目。再下首是清一色的各府年輕公子和小姐。外圍則是坐了朝中的文武大臣,顯然今日乞巧節算是年輕人的節日。層次分明。

    雲淺月正打量間,夜輕染已經足尖輕點飛身上了亭台。

    這一座碧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夜輕染不走玉橋,身姿單單從水面上掠過,足尖亦不需要點水面上的荷花,頃刻間便上了湖心亭,端得是瀟灑至極。只見他腳剛一落地,便對容景揚眉,清聲道:「弱美人,你不是天聖第一奇才嗎?有本事帶著小丫頭在湖面上足不沾水走上一圈。本小王才算佩服你!否則天聖第一奇才的高帽子我勸你還是有自知之明脫下給別人吧!」

    雲淺月聞言一怔,容景如今還沒恢復!如何能行?她偏頭看容景,有些幸災樂禍地低聲道:「夜輕染對你公然挑釁,你無還手之力,這回名聲掃地了!」

    容景笑了笑,對上雲淺月的視線,低聲道:「我不能行不是還有你嗎?」

    雲淺月看著容景,她能行?她自己能行,可是帶著一個人估計不行。畢竟這湖面太寬。

    「不試試怎麼知道?」容景挑眉,「難道你真想我名聲掃地?若那樣的話到時候你嫁過來的身份可就低了些,不是什麼好事兒。有時候這名聲還是管用的。」

    「那就試試?」雲淺月嘴角抽了抽。

    「試試!」容景肯定地點頭。

    「我若將你掉進水裡怎麼辦?」雲淺月問。

    「十年前你將我推進水裡救上來時怎麼辦如今還怎麼辦!」容景笑道:「你美其名曰的人工呼吸。十年未曾再體驗過,再試一次也不錯!」

    雲淺月頓時無語,忽然伸手一攬容景的腰,對夜輕染揚聲笑道:「我來!」

    話落,她不等夜輕染說話,足尖輕點,帶著容景飛身而起。身輕如燕地掠過湖面,在距離湖心亭三尺之距覺得真氣不足,難以到達亭內,便伸手要將挽在手臂的輕紗扯出來,她的手扯了個空時才想起和南凌睿賽馬將輕紗弄碎了,情急之下一把將容景腰間的腰扯出開,在腳尖剛要沾水的空隙腰帶飛出勾住亭台一角,她微微一借力,帶著容景飄身上了亭台。

    她剛一落地,只聽台上齊齊響起一大片抽氣聲。她不理會眾人,撤回腰帶,轉眼間便給容景穿在了身上,擋住了裡面的同系月牙白錦衣。

    這一手不過瞬息之間,台上所有人的視線都震驚地看著她。更為震驚的是容景在這麼多人面前被雲淺月不合禮數地解開腰帶卻不惱。

    「小丫頭,我說讓弱美人來,你來什麼!」夜輕染不滿地看著雲淺月。

    「我和他還有區別嗎?」雲淺月挑眉。警告地看了夜輕染一眼。他今日若是敢出手為難她,別說連朋友都沒得做。要為難也要分場合,這樣的場合她可不想連夜輕染一起算在內!

    夜輕染接受到雲淺月的警告立即住了口,他剛剛不過是氣不過容景奪了雲淺月的心而想為難一下而已,如今知道雲淺月與他一線。心裡雖然不是滋味,但也覺得不該在此時為男人。

    「哈哈,好輕功!月丫頭的武功看來恢復了!幾日不見,讓朕刮目相看啊!」老皇帝大笑一聲。看著雲淺月和容景,老眼閃過一絲厲光,不過一閃而逝,讓人絲毫看不出。話落,她不等雲淺月開口,又笑道:「可是不對啊!小魔王明明是想要景世子施展一招踏水無痕的輕功的,你個小丫頭湊什麼熱鬧?朕可是有多年沒見到景世子的身手了,如今也想一睹為快!」

    「皇上姑父,我和他不是一樣嗎?總之都是輕功,難道我的還差了?」雲淺月挑眉。

    「你和景世子的輕功如何一樣?他是他,你是你。」老皇帝也挑眉。

    「從今日之後就不是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雲淺月看著老皇帝的眼睛,四周燈火雖然多樣變幻,但這湖心亭還是極為明亮,可以將每一個人的神色都照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老皇帝的那一閃而逝的凌厲,以及夜天逸緊抿的薄唇還有眾人震驚沒回過神的表情。

    「哦?」老皇帝笑意一收,挑眉,「這話新鮮了!怎麼說?」

    「就是我要嫁給他,他要娶我。皇上姑父有喜酒喝了!」雲淺月忽然一笑,清聲道。

    老皇帝一怔。

    皇后騰地站來了起來。

    和皇后一起站起來的還要夜天逸和夜天傾。

    四周眾人剛回過神來此時又驚得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

    湖心亭靜得幾百人猶如無人。

    「看!我好不容易說了一回真話,他們都不信!還是你說吧!」雲淺月偏頭對容景道。

    「好!」容景點頭,溫柔一笑,看向老皇帝,溫聲道:「皇上那日說容景若有喜歡的人就會給我賜婚。今日正是乞巧節,日子極好。且我也找到了心儀之人,便來請皇上賜婚!」話落,他拉著雲淺月單膝跪地,語氣鄭重,「容景願娶雲淺月為妻,此生只此一妻,獨一無二。求皇上賜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5 03:01 P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十六章 天作之合

    容景話落,老皇帝騰地站了起來。

    皇后本來站起來的身子一軟向地上栽去,幸好她身後的孫嬤嬤及時將她扶住。

    與其同時,湖心亭內呼啦地一聲站起來一大片人。其中包括德親王、雲王爺、夜天煜、雲暮寒、容楓、秦玉凝、容鈴蘭等人,人人都震驚不敢置信地看著單膝跪在地上的容景。

    孝親王雖然沒站起來,但似乎也被驚得夠嗆,同樣不敢置信地看著容景。

    其餘沒站起來的人全部化成雕塑了一般,一動不動。

    夜天傾臉色剎那一黑,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麼,死死地盯著容景。

    夜天逸從剛剛站起來的那一刻之後面色再無表情。

    湖心亭內霎那之間靜得連風絲都不聞,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一線。此情此景比剛剛雲淺月一句話的影響力不可同日而語。幾乎除了夜輕染在外的所有人都想不到容景會有如此請婚的舉動,而且要娶的人還是雲淺月。

    景世子是誰?那是榮王府世子,天聖第一奇才,受天下百姓推崇敬仰。

    雲淺月是誰?雲王府嫡女,天聖第一女紈褲廢物,受天下百姓嘲笑冷眼。

    誰想到二人會公然請旨賜婚?

    不但是老皇帝想不到,天下怕是無一人想到!

    夜輕染雖然有所準備,但還是被雲淺月和容景剛一來到就請婚的舉動給驚住了。看著二人單膝跪在地上,手握著手,他忽然心中酸澀鈍痛,他自認他喜歡雲淺月,但也不會有這般勇氣跪在皇伯伯面前讓皇伯伯請旨賜婚,心中的不甘忽然就退去了些。

    雲淺月雖然知道容景對她的心意極深,但還是被他那句「此生只此一妻,獨一無二。」的話觸動心弦。一時間感覺眼前面對的不是老皇帝和一眾人,而是無數蓮花盛開,芬芳明艷。她想著今日即便老皇帝不答應,那麼她得了這一句話也是滿足的。

    一時間湖心亭數百人無一人說話,甚至連呼吸聲也不聞。

    老皇帝震驚過後看著容景和雲淺月,不知道想些什麼,一時間並未開口。

    皇后由孫嬤嬤扶著,看著地上的二人,震驚過後鳳眸深處流露出一絲羨慕,也並未開口。

    雲王爺老臉灰白,似乎忘了呼吸。德親王勉強回歸神來看了夜輕染一眼,心底似乎歎息一聲。孝親王回過神來老眼露出陰狠的笑意,榮王府和雲王府從始祖爺起便有不得聯姻的不成文規定,容景和雲淺月卻公然挑釁皇上的忌諱,離死不遠了!

    夜天傾臉色陰沉,眼底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憤怒,額頭隱隱有青筋在跳。他想起容景那句「秦小姐大才,堪當國母。」的話,這麼說容景對雲淺月早有預謀,偏偏他卻信了。如今父皇召回七弟,他坐了二十年太子如何能不後知後覺的明白因為他太急在父皇面前失了心?一時間恨極,卻是發作不得。

    夜天逸悄無聲息坐下身,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想些什麼。

    其餘人依然處於震驚中回不過神來。

    「不行!我不准!」湖心亭外忽然傳來六公主一聲大喊,打破了沉寂。

    雲淺月眼睛瞇了瞇,想著她早先是不是太手軟了?居然讓這個女人這個時候站出來攪局!

    容景仿若未聞,似乎沒聽到六公主的聲音。

    眾人被這一聲大喊驚醒,都順著聲音看去。

    只見六公主提著裙擺從玉橋疾步跑來,朱釵環珮隨著她跑動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小臉上淚痕未退,幾步就跑進湖心亭,推開擋住她路的夜輕染,站在容景和雲淺月前面,對老皇帝急促地大聲道:「父皇,我不同意!」

    老皇帝此時回過神來,看著六公主,一時間並未說話。

    「父皇,我不同意!您不能答應!」六公主又大聲道。聲音不止湖心亭內眾人聽得清楚,就連湖心亭外留守的太監宮女護衛也全部聽得清楚。

    「哦?你不同意?你不同意什麼?朕不能答應什麼?」老皇帝看著六公主,終於開口。

    「我不同意景世子娶雲淺月,更不同意雲淺月嫁給景世子!」六公主道。

    「哦?你因何不同意?」老皇帝挑眉,老眼深邃地看著六公主,眸光掃見容景和雲淺月,眼底深處凌厲如劍。

    「雲淺月不配景世子!」六公主對上老皇帝的視線,似乎豁出去了一般,大聲道:「她紈褲不化大字不識琴棋書畫不精詩詞歌賦不懂沒有任何禮數教養囂張跋扈名聲污濁連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景世子,他憑什麼要嫁給景世子?景世子是天聖第一奇才,豈是雲淺月能污濁的?所以兒臣不同意。試問天下有幾人同意?」

    「這就是你的理由?」老皇帝揚眉。

    「是!」六公主腰板挺得筆直,答得乾脆。

    老皇帝點點頭,眸光掃了一圈,「在座眾人也是一樣想法?」

    眾人無人開口。

    「有誰和六公主一樣想法?站出來讓朕看看。」老皇帝看著眾人不動,沉聲問:「難道都沒有嗎?」

    「老臣和六公主一樣想法,雲淺月的確不配景世子!」孝親王瞅準機會站了出來。

    「臣女也和六公主一樣想法!雲淺月不配景世子!」冷疏離也站了出來。景世子雲端高陽,天下人人推崇敬仰,天下女子莫不對其心儀,但都望而卻步,自知難以攀配,不敢污濁。憑什麼雲淺月能讓景世子說出「此生只此一妻,獨一無二。」的話?

    「兒臣也和六妹一樣想法!」夜天傾也沉聲開口。他那日從和秦玉凝定下名分後,卻每每面對秦玉凝提不起任何心動情緒,想到的只是雲淺月,她這些年的一顰一笑,都如此生動,更甚至追溯到十年前父皇四十五大壽時她哭著喊著鬧著要他和七弟換府邸,將鼻涕眼淚抹他一身,一直令他厭惡,可是如今再想起來卻覺得她那時如此可愛。他覺得自己魔怔了。秦玉凝樣樣都好,符合他選太子妃的標準,也正是他心裡一直想要的女子,雲淺月哪一樣都不符合,可是偏偏拉扯著他的心。即便他已經再無機會,但也不能讓容景就這樣娶了她!

    「嗯!還有嗎?」老皇帝看了一眼三人,看著不動的眾人再問。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年輕的公子小姐們無人敢說話。外圍的那些朝中重臣都是伴君數載,此時見老皇帝這般問話焉能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皇室一直對榮王府和雲王府心有忌諱,但也只是私下而已,此時被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公然請婚將忌諱架在明面上。他心中如何不惱?此時這般借六公主之話詢問眾人,自然是想借群臣之手要個反駁的說法。但是此事關係的人是景世子,景世子雖然還未曾入朝接替王位,但早就已經是榮王府名副其實的當家人,深不可測,不可得罪。眾人一時間都不敢貿然開口。

    「德王兄?雲王兄?鳳愛卿?你們有何看法?」老皇帝見無人說話,老臉陰沉了一分,看向德親王、雲王爺、鳳丞相。

    三人聞言立即出列一步。

    德親王看了一眼臉色灰白的雲王爺,猶豫了一下,當先開口,「景世子是榮王府世子,淺月小姐是雲王府嫡女。這可是大事,要慎重。」

    「德親王說得對,的確要慎重!」鳳丞相連忙跟風。

    「嗯,雲王兄如何想法?你可是事先知曉?」老皇帝看向雲王爺。

    雲王爺心中早已經翻起滔天巨浪,他雖然知道景世子和淺月相互之間太過親近親密不對,但因為老王爺支持,所以他也無權阻止,更何況也阻止不了。可是怎麼也料想不到二人今日敢當眾請旨賜婚。他早已經渾身冷汗,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

    「雲王兄沒有想法嗎?」老皇帝看著雲王爺挑眉,帝王威嚴盡顯。

    雲王爺感受到來自老皇帝的壓力,這是迫使他認清形勢。他白著臉看向容景和雲淺月,二人從說過一句話之後便單膝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再不發一言。此時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容景抬頭淡淡看了他一眼,雲淺月眼睛眨了一下。他忽然不知道打哪裡來的一股勇氣,沉聲恭敬地開口:「回皇上,景世子雲端高陽,老臣自然願意有此乘龍快婿!」

    雲淺月嘴角微微勾起,覺得她這個爹還不是百無一用。

    「哦?」老皇帝老眼瞇起,「這麼說雲王兄是贊同的了?關於六公主所言,你家的月丫頭可是配不上景世子的,你如何說法?」

    「夫妻相處之道不言誰強誰弱。景世子既然願意娶淺月,心中必定有一桿秤。」雲王爺頂著壓力沉聲開口。此時這般形勢,無論對錯,已經容不得他退縮。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此時也豁出去了!

    「哈哈,好一個夫妻相處之道不言誰強誰弱!雲王兄這些年看來是悟道了!」老皇帝哈哈大笑一聲,卻是任誰都聽出來沒有絲毫笑意。須臾,他轉頭看向身邊,沉聲道:「皇后,你是月丫頭的姑姑,也是最有權利說話的人,你怎麼看?」

    皇后一直由孫嬤嬤攙扶著,臉色發白,她同樣怎麼也想不到她才找了雲淺月敘話,今日景世子便和她上演了這麼一出。這豈不是公然挑戰皇室威儀?有什麼後果他們二人能不清楚?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二人瘋了,可是想起那日雲淺月冷靜地說出「傾覆了天下又如何?」時的語氣,她便覺得生出今日之事也不例外了。

    「難道皇后沒想法?」老皇帝見皇后不說話,再次詢問。

    皇后離老皇帝最近,自然比雲王爺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高山般的壓力。她在宮中生活了二十餘年,對老皇帝的心機手段更是能比別人領會的深,身子顫了一下,雖然多少年想要反抗,打破這種死寂的生活,擺脫雲王府女兒悲情的命運,可是想到老皇帝的手段,她依然不受控制地生出懼意。想著若是自己同意,那麼這宮中大約從今以後再無自己的立足之地了。可是若不同意,下面的一對有情人也許就因為她一句話而不得圓滿。她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只覺得怎樣說都不得兩全。

    「看來是將朕的皇后給驚嚇住了!」老皇帝聲音聽不出情緒。

    「臣妾不是驚嚇住了,是實在沒有想到我們紈褲不化的月兒能得景世子垂青。」皇后忽然開口,不看老皇帝,看向容景和雲淺月,姿態溫婉端莊,「嫂嫂去時托付臣妾好好照顧月兒,這些年臣妾卻沒有教導好她,養成了這副紈褲的性子。但皇上也說月兒是真性情,試問天下女子能有幾人有她的真性情?正如兄長所言:夫妻相處之道不言誰強誰弱。既然景世子願意娶她,而且言:今生只此一妻,獨一無二。那麼臣妾自然也樂見其成!」

    老皇帝老眼瞬間射出厲光,看著皇后。

    皇后當沒看到,推開孫嬤嬤,筆直而站。大紅服飾雖然厚重,但遮掩不住她眉眼間的堅定決然。這一刻將皇上身邊一眾妃嬪全部都比了下去。當得上一國之母,母儀天下。她也想明白了,這些年在皇宮如坐死牢,已經沒有希望。而雲淺月不同!她既然已經讓皇上廢除祖訓,今日即便不能再打破雲王府和榮王府不得聯姻的不成文規定又何妨?總歸是讓雲王府的女兒不再聽從命運擺佈。她幫不上忙,但也不能為了保全自己而不顧他們。哪怕是皇上會殺了她,她此時也要同意。

    雲淺月心中溫暖,想著她這個姑姑不枉費她今日一番施救!看她神情大約還不知道老皇帝想要借素素之事廢除她,但在不知道的情形下做到這一步才更顯不易。

    容景神色不動,顯然早就料到皇后會如此。

    「朕還不知道原來皇后是樂見其成的!」老皇帝拋出一句話,老眼看著皇后,「朕記得你月前還跟朕說將月丫頭嫁給容楓也不錯。如今又改主意了?」

    容楓今日也被特意宣旨進宮參加乞巧,聽見老皇帝提到他的名字面色微變。

    皇后亦是面色微變,但很快就恢復神色,溫婉端莊地道:「臣妾是覺得她快及笄了。既然喜歡容楓,嫁了也就嫁了。後來得知她對容楓不過是貪玩胡鬧,做不得真,也就作罷了。如今她這般鄭重其事,臣妾本來就欣賞景世子,景世子如今喜歡月兒,臣妾覺得最好不過。皇上知道臣妾就這麼一個侄女。自然希望她嫁得好的。」

    「你希望她嫁得好?難道皇家還比不上榮王府不成?」老皇帝盯著皇后。這一句話可謂是胸中藏有雷霆,令人聞之膽寒。將榮王府搬上了和皇室對比的台階。一個不好,便會大發雷霆怒火。

    皇后一驚,連忙道:「皇上誤會了!臣妾不是說榮王府好。而是說景世子好!榮王府和皇宮相比,一個是臣子之府,一個是天家宮殿。哪裡可比?」

    「皇后這是在說我皇室拿不出一個比得過景世子的人嗎?」老皇帝冷聲問。

    皇后袖中的手攥了攥,搖搖頭,面無懼意,「皇子們都很好,但月兒喜歡才是真的好!」

    雲淺月暗暗給皇后叫了一聲好。想著老皇帝今日大約會氣瘋了!本來想要設連環局廢後奪了雲王府的權,或者再牽連將其毀去,不想本來準備掐死的螞蚱翻牌,打了他一個大巴掌。

    「哈哈,好一個月兒喜歡才是真的好!這樣就是在說朕的皇子們月丫頭都看不上了?」老皇帝揪住皇后的話,心中的確怒意翻滾。不知道哪裡出了錯居然讓他佈置的棋局還無用武之地便胎死腹中。這個節骨眼上還如何有心思喊出素素聽曲進而治罪於皇后?

    「皇上錯了!不是月兒看不是您的皇子們,而是您的皇子們看不上月兒!」皇后糾正老皇帝的話,看了夜天傾一眼,「太子殿下這些年一直不喜月兒,喜歡丞相府的秦小姐。這還是您前些日子賜婚的呢!您難道忘了不成?」

    「那朕的其他皇子呢?」老皇帝老眼陰沉地看了一眼夜天傾。

    夜天傾袖中的手攥出血痕,此時已經再無一絲反駁的機會。

    「您的其他皇子自然也看不上我。」雲淺月接過話,抬起頭看著老皇帝。

    「你怎麼知道朕的其他皇子看不上你?」老皇帝似乎瞥了一直沒開口看不出表情的夜天逸一眼。沉聲問。

    「您的皇子們都身份尊貴。有太子殿下的前車之鑒,就算有人看上了我,我可也不敢再高攀了。」雲淺月接過話。她自然知道老皇帝指得是誰?

    「那你就敢高攀朕親自賜封的天聖第一奇才?」老皇帝挑眉,眉峰間籠罩著一團青色。

    「他是天聖第一奇才沒錯。可也是個病秧子!指不定哪日不小心就病死了。」雲淺月對上老皇帝冷冽的視線,笑著道:「我一個廢物嫁給一個病秧子,這不是天作之合嗎?」話落,她偏頭問容景,「你說是不是?」

    容景輕笑,點頭,「是!」

    雲淺月再看向老皇帝,「皇上姑父,這天下間怕是再沒有人比我們更合適的了。您難道不覺得嗎?」

    老皇帝看著雲淺月不再開口,老臉陰沉。

    雲淺月終於明白夜天傾臉色時常陰沉隨誰了。老皇帝這般看起來是真的怒了!不過他就算怒,怒火能有多大?將她和容景推出午門外斬首?打入天牢?或者立即拔劍刺死?

    眾人大氣也不敢出。

    「什麼天作之合!父皇別聽雲淺月胡謅!景世子就算是一個病秧子,也比雲淺月強幾千倍。」六公主立即大聲道,「她配不上景世子!」

    「哦?小六兒今日的話語較之往日多了不少。那你說誰配得上景世子?」老皇帝挑眉。

    六公主抿唇,看了容景一眼,鼓起勇氣道:「我!」

    「你?」老皇帝再次挑眉。

    「是!我!」六公主肯定地點頭。

    「哈哈,景世子,朕的公主也心儀你。認為月丫頭配不上你,她配得上你。你怎麼看?」老皇帝大笑,似乎扳回來一局一般,笑聲舒暢不好。

    「容景配不上六公主!」容景淡淡道。

    六公主面色一變。

    雲淺月嘴角扯開。

    老皇帝笑意還沒到達眼底便收起,瞇起老眼看著容景,「哦?景世子是這麼認為?」

    「是!」容景點頭。

    老皇子盯著容景,沉聲問:「這麼說景世子就認為天下女子只月丫頭配得上你,你也配得上她了?」

    「是!」容景再次點頭。

    「一派胡言!」老皇帝忽然拿起桌子上的茶盞扔向容景。

    眾人頓時大驚。

    容景一躲不躲。

    雲淺月瞬間出手接住茶盞,對老皇帝笑道:「皇上姑父,您打他哪裡都可以,可不能打這張臉。我以後要日日看著的。你將他毀容了,我還怎麼賞心悅目?」話落,他不等老皇帝開口,忽然將茶盞扔向六公主,六公主根本躲避不開,茶盞瞬間打在了她的額頭上,她「啊」的一聲,直直向地上栽去,雲淺月看也不看六公主,對著老皇帝笑道:「您看,她若是毀容了的話,還有人願意看嗎?」

    六公主在雲淺月話落直直栽倒了地上,額頭被打破了一個口子,鮮血直冒!

    眾人大驚失色,誰也想不到老皇帝會用茶盞打容景,更想不到雲淺月對六公主出手!一時間驚駭莫名。覺得雲淺月瘋了,敢當著皇上的面打公主。

    「六兒!」老皇帝面色一寒,對雲淺月大怒,「放肆!」

    雲淺月不懼怒意,小臉上始終掛著笑意,「她喜歡容景可不行!她若是喜歡別的東西我可以讓給她,容景是我的,不能讓。這是原則問題。剛剛我就想打她了,奈何手裡沒東西。如今皇上姑父借給我茶盞,我不打就太對不起您了!」

    「你……」老皇帝氣怒失語。

    「皇上姑父,我們可是跪了半天了,到底同不同意您說一句話。我們兩個人互相喜歡,想成就百年之好。可不礙著誰,您問了這個又問那個!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孝親王、德親王、太子殿下、就連一個小小的孝親王府郡主都能做得了您的主當得了您的家呢!」雲淺月撇了一眼孝親王和冷疏離,笑著道。

    孝親王和冷疏離面色大變。

    「你……」老皇帝看著雲淺月,額頭青筋跳了跳,怒極,「放肆!」

    「我放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皇上姑父不是早就知道嗎?」雲淺月面上笑意不變,看著老皇帝氣怒,心中暢快,想著最好將他氣死。

    可是她忘了,老皇帝是帝王。即便再氣再怒,可是他依然是帝王。氣不死,卻是執掌人的生死!她話落,老皇帝忽然大喝,「來人!將這個……」

    「皇上,她紈褲不化,天下人人皆知,您是知道的,我也是知道的。她言語無忌的確放肆,還請皇上見諒。等她嫁給我,我以後好好管教於她,再不讓她生事。」容景攔住老皇帝的話,溫聲道。

    雲淺月想著容景真有做丈夫的范兒!

    老皇帝住了口,瞇著眼睛看著容景。

    容景也看著老皇帝,兩人視線隔著躺著地上的六公主交匯。雖然沒有兵器操戈,但眾人似乎感覺到了不見血的兵刃在二人之間較量。

    須臾,老皇帝一言不發,拂袖而去。

    侍候老皇帝的宮女太監立即跟上,轉眼間呼啦啦走了一大片人。

    雲淺月皺眉,想著老皇帝這樣一言不發甩袖走了是什麼意思?剛要開口。容景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她將想要說的話吞了回來,偏頭看向容景,容景對她搖頭。她感覺他手心裡有細微的涼汗。這才想起今日她的主要目的是救皇后,也沒指望老皇帝會答應賜婚,便作罷!

    她看著老皇帝虎步如風,很快就出了百花園。她揉揉膝蓋起身站了起來。

    老皇帝走了,她還跪個什麼勁?

    容景隨著雲淺月一起站了起來,如玉的手輕輕拂了一下月牙白的錦袍。清淡的眸光掃了眾人一眼,對雲淺月柔聲道:「我們回府吧!」

    「好!」雲淺月點頭,自然也不想在這裡多待。

    容景拉著雲淺月轉身,雲淺月跟著他抬步。

    「景世子和月妹妹將父皇氣走?就打算這樣一走了之?」夜天傾一見二人就打算如此走了,沉著臉截住二人。

    「皇上姑父是被我們氣走嗎?我怎麼覺得他像是默認了?不是說沉默等於默認嗎?」雲淺月冷冷看了夜天傾一眼。見他面色陰沉,死死盯著她和容景,她心裡冷笑一聲。如今知道上當了?可是也晚了。要怪只怪你太想坐皇帝了。偏偏將底牌壓在一個女人大才堪當國母身上,老皇帝不棄了你才怪!

    「默認?說得輕巧?父皇從來都是金口玉言,哪裡有默認一說?」夜天傾看了雲淺月一眼,目光定在容景臉上,「景世子早就對她有心思了吧?否則怎麼會做出如此不智之舉?」

    「太子殿下說對了,我是對她早就有心思。」容景看著夜天傾,直認不諱,淡淡道:「和太子殿下對丞相府的秦小姐一樣,已經多年了!」

    夜天傾想起秦玉凝,立即偏頭去看。只見秦玉凝正看著這邊,不知道是在看他還是在看容景,小臉上面無表情。他看向鳳丞相,鳳丞相也正看著他,似乎已經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他忽然收起怒意,對容景道:「既然如此,景世子好自為之吧!」

    他已經沒了父皇的信任,自然不能再丟失鳳丞相這個支柱!

    「多謝太子殿下,容景自然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容景拉著雲淺月繞過夜天傾。

    再無人阻攔,眾人都看著二人離去。

    月牙白錦袍,紫衣阮煙羅,二人在星緣燈下走出湖心亭,在幻境中看起來風景如畫。眾人忽然覺得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其實很配的。只是可惜,生錯了榮王府和雲王府。

    直到二人身影走出百花園,眾人才收回視線,都看向沒離開的皇后。皇上甩袖而去,這裡剩下的人中皇后為尊。一時間眾人視線都聚焦在皇后身上。

    皇后不理會眾人,對身邊的明妃道:「明妹妹,六公主受了傷,你帶著她回宮趕緊讓太醫院診治吧!雖然出了血,但月兒是留了情面的,若診治的及時大約不會留疤!再晚怕就不好了!」

    「是!」明妃似乎嚇傻了,此時才回過神來,連忙起身走到六公主身邊,對身後的嬤嬤吩咐,「快,將六公主抬回宮裡,去太醫院請太醫。」

    「是!」有兩個嬤嬤立即上前抬起六公主。

    「臣妾先告退了!」明妃對皇后匆匆一禮。

    皇后點頭,明妃立即帶著人抬著六公主離開。

    待明妃離開後,皇后看向眾人,目光從德親王、雲王爺、孝親王等人身上掠過,收回視線,淡淡道:「既然皇上回宮了,今日這乞巧宴席便作罷吧!本宮也累了,這便回宮休息。眾位妹妹和眾位大人自便吧!」

    她話落,孫嬤嬤立即上前攙扶她,她不再看眾人抬步離去。不出片刻便出了百花園。

    後宮一眾嬪妃見皇后亦離開,對看一眼,紛紛起身,相繼離去。

    不出片刻,湖心亭便去了一大半人。

    「既然父皇母后離去,今日這乞巧也是不成了。各位大人自便吧!」夜天傾話落,走過來拉住秦玉凝的手,早先陰沉的臉色一改,柔聲道:「玉凝,我送你回府!」

    「嗯!」秦玉凝點點頭。很是乖巧。

    夜天傾拉上秦玉凝抬步離開。

    皇后太子接連離開後,眾人的視線都看向三王,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想著今日之事就這麼算了?皇上沒點頭也沒搖頭拂袖而去,他們一時間不知道該去還是該留。

    德親王看向夜輕染,發現夜輕染不知何時走了,他皺了皺眉,轉頭看向雲王爺,「雲王兄,您可是生了一個好女兒啊!」

    雲王爺老臉發白,但此時不是面對皇上,也不甘示弱,「德王兄過獎了!」

    「何止是生了一個好女兒!簡直是生了一個金鳳凰。能得景世子傾心此生只娶一妻好本事。能當著皇上的面打公主,天下只此一人。」孝親王看向雲王爺冷笑。

    「冷王兄過獎了!小女紈褲不化是出了名的,天下人人皆知。這也不足為奇。她能得景世子傾心是她的福氣。等以後嫁給景世子,由景世子管教,定然就不會這樣了!」雲王爺拱拱手,「兩位王兄請便。本王先回府了!」

    話落,雲王爺不再理會德親王和孝親王,大踏步離去。他必須趕快回府找老王爺商量對策。今日之事後,皇上拂袖而去,顯然氣得不輕,指不定明日有什麼腥風血雨在等著榮王府和雲王府。

    「這個老東西,腰板何時直了?」孝親王看著雲王爺離開,沒討到好處,冷哼一聲。

    「本王要去見皇上,冷王兄可一起?」德親王看著雲王爺身影匆匆離開,自然知道他急於回府商議去了,他看向孝親王詢問。

    「本王正有此意。」孝親王立即點頭。

    二人達成一致,齊齊出了湖心亭,向老皇帝的御書房走去。

    三位王爺一走,朝中剩餘大臣對看一眼,都無人跟隨。皇上和景世子對上,雖然明知道該站在皇上的隊列,可是私下裡卻絲毫不敢得罪景世子,得罪景世子還是一說,等於得罪榮王府和雲王府,兩府繁華百年,根系龐大,說不好聽的話,皇上還能活多久?他們在朝為官,自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得知皇上已經動用了長生丹,這就說明時日無多了,未來還有太多變數。他們不敢輕易押注。畢竟榮王府和雲王府不止有景世子和雲淺月,還有容老王爺和雲老王爺。兩府和皇上對上,他們還是小心為妙,最好靜觀其變。

    雖然無人商議,卻心有靈犀,眾位大臣似乎都達成了一致一般,無人去御書房,幾乎一起出了湖心亭百花園,向宮外走去。這樣的姿態算是保持中立。當然私下裡四大王府各自擁護的派系是否私下去聚集研討此事就另當旁論了。

    眾位大人離開後,各付的公子小姐們也都相繼離開。

    不出片刻,湖心亭只剩下寥寥無幾人。夜天煜見夜天逸沒離開,也坐著不動。雲暮寒同樣未動。南凌睿和葉倩一直坐在貴客席上,自始自終沒說話也沒動。

    四人沉默片刻,南凌睿忽然站起來,折扇輕搖,緩步走到夜天逸面前,仔細地看了夜天逸一眼,笑道:「今日真是一齣好戲啊!你說是不是?七皇子?」

    夜天逸淡淡看了南凌睿一眼,「的確是一齣好戲!」

    「本太子還以為這一齣好戲會有七皇子參與的,沒想到從頭到尾沒見到七皇子參與。真是可惜啊!」南凌睿佯裝歎息。

    「好戲才剛剛開始而已,睿太子想要看戲不如自此就在天聖長住。定然會看個全面的。」夜天逸聲色淡淡,聽不出情緒。

    「哈哈,七皇子說得極是。本太子定會在天聖多住些時日的,不過長住可不行,我父王會跳腳的。」南凌睿哈哈大笑一聲,抬步下了湖心亭,走出兩步回頭看向葉倩挑眉,「你還坐在那裡幹什麼?本太子看你這個女人可憐,今日沒能嫁成夜輕染,也沒人陪你乞巧,本太子就勉為其難陪你乞巧吧!」

    葉倩忽然起身站了起來,走向南凌睿。在他面前站定,看了他一眼,冷嘲道:「找你的素素和月兒去,本公主輪不到你可憐!」話落,她足尖輕點,飛身出了百花園。

    南凌睿摸摸鼻子,也足尖輕點,飛身追去。

    雲暮寒忽然起身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出了湖心亭。

    偌大的湖心亭轉眼間只剩下夜天逸一人。

    夜天逸坐著一動不動,碧湖的清風融合了百花香徐徐吹來,吹起他雪青色的錦袍衣擺和墨發,他俊逸的容顏在星緣燈下忽幻忽滅。她今日自始至終未曾看他一眼,真的回天無力了嗎?

    他不信!

    容景能給的,他也能!

    須臾,他起身站起來,抬步出了湖心亭。他身影離開後,他身下的檀香木椅子無聲倒塌,化為碎屑。湖水的清風吹來,漸漸地將碎屑吹到了湖裡,魚兒爭相搶食,不亦樂乎。

    雲淺月和容景很快就出了御花園,一路暢通無阻地向宮外走去。

    湖心亭發生的一切好像是眨眼之間就傳遍了皇宮,所過之處宮女太監紛紛對二人避讓。雲淺月想著明日轟動天下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後果,她對未來忽然很期待起來。覺得睡懶覺,圖安逸是很不錯,但這樣刺激也很好!

    二人很快就來到宮門口,宮門緊閉。

    宮門御林軍忽然齊齊將二人攔住,一人身著御林軍統領的官服,對容景和雲淺月朗聲道:「景世子和淺月小姐請留步。皇上早有旨意,今日進宮門者不過子夜不得離宮。屬下如今還未曾接到皇上放行的旨意。不能放您二人通行。」

    雲淺月想著老皇帝的連環局今日想將皇后的罪定型,宮門今日管守衛就數千人,比往日多了兩倍。看來是不放任何人出去搬救兵,一心想將皇后剷除,將雲王府牽扯進來,最好連根拔起。即便容景或者誰出手相救,也是處於被動,難以施救。可惜他如意算盤打空了,沒想到她和容景演了一出請旨賜婚。她不開口,看向容景。

    容景淡淡看著眼前的御林軍統領,對雲淺月道:「這宮牆以你的輕功來說也不算什麼,何不試試?」

    雲淺月抬頭看向宮牆,和榮王府的紫竹林的高度差不多。她立即點頭,毫不猶豫攬起容景,足尖輕點,瞬間飛躍城牆而過。

    御林軍統領即便聽聞了容景的話,也沒想到雲淺月真能飛躍宮門的宮牆而過。大驚失色,猛地回身,已經不見兩人身影,他大駭。數千御林軍同樣大駭。幾乎連放箭的機會都沒有,齊齊看向御林軍統領。

    御林軍統領駭然片刻,對御林軍守衛擺擺手。想著即便能放箭,那兩人一個人是榮王府的景世子,一個人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二人身份非同一般,他們也不敢放箭。皇上若是怪罪,只能實話實說攔不住二人了。

    雲淺月帶著容景飄身而落,回頭見宮門依然緊閉,數千御林軍無甚動靜,她忽然一樂,拉著容景向馬車走去。走了兩步忽然偏頭問,「百花園為何沒有牡丹?」

    容景對雲淺月也是一笑,笑容柔緩,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宮門,溫潤的聲音微冷,「因為百花園可以養殖百花,卻獨獨養不活牡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itha 發表於 2017-1-6 09:04 AM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十七章 愉悅至極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哈」地笑了一聲。果然是有意思!

    容景反手拉上雲淺月,「時間還早,我們去香泉山烤魚如何?」

    雲淺月愕然,「你還不忘你的烤魚?」

    「沒忘!」容景搖搖頭,很誠心誠意地道:「況且時間真的還早!完全可以去。」

    雲淺月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有些無語,「你還有心情吃?」

    「心情極好!」容景道。

    雲淺月覺得她的心情也極好。不管明日是風是雨,總歸今日是打了一場勝仗,的確值得慶祝一下,但是香泉山是不是太遠了?她看著容景,「選個近點兒的地方!」

    「那裡清淨!」容景搖頭,見雲淺月不贊同,溫聲誘惑,「今日近一些的地方哪裡都是人,香泉山清淨無比,而且香泉山的魚最為美味可口,當做夜宵真的很不錯,你我從靈台寺回來還沒吃上香泉山的魚,難道你真不想去?」

    雲淺月心裡進行拉鋸戰,看著容景猶豫,「可是我很累啊!」

    「我將你的那些金佛像都藏在了香泉山,根本就沒移走。難道你不想去數數?」容景又低聲道:「還有你變賣小金庫所得的銀兩,一分不少。」

    「走,現在就去!」雲淺月立即點頭,拉上容景就走。

    容景輕笑,抬步跟上雲淺月。嘴角笑意深深。

    雲淺月一邊走著一邊翻白眼,當她真愛數什麼金子銀子,主要是想看看這個傢伙在香泉山給她準備了什麼驚喜,一副非去不可的樣子。不去看看豈不可惜?就由了他吧!

    二人來到車前,絃歌沒向往常一樣挑開簾幕,而是看著二人,「世子,淺月小姐,你們……如何了?是否成功了?」

    今日宮門守衛森嚴,隨從暗衛一律不准入宮。他自然不知道宮內情形,一直擔心,此時見二人出來,鬆了一口氣,連忙緊張地問。想著兩人面色都極好,大約是成功了吧!

    「沒有!」雲淺月搖搖頭,自己挑開簾子,先容景一步上了車。

    絃歌一怔,沒成功怎麼會如此高興?看起來心情極好。

    「的確沒成功!不過早晚都一樣。」容景一笑,也隨後上了車,吩咐道,「去香泉山!」

    絃歌愣愣地看著落下的簾幕,愣了片刻才坐在了車前,一揮馬鞭,馬車離開宮門口向城外而去。心中想著雖然沒成功,但大約也是有收穫的,否則世子和淺月小姐不會如此心情好。

    容景的馬車離開後,夜天傾和秦玉凝隨後來到宮門口。

    宮門緊閉,御林軍首領同樣阻攔。夜天傾不敢硬闖,如今他這太子大不比從前,還是要規矩行事才是。只能和秦玉凝等候在此。

    不多時,夜天煜來到,也不敢特例,等候在此。

    緊接著雲王爺等一眾朝中大臣相繼而來,互相對看一眼,也只能等候。

    雲王爺雖然焦急,但也無奈。本來他覺得今日皇宮戒備森嚴是因為人流眾多龐雜,皇上為了防止混進來刺客而加設了御林軍和隱衛,如今看來全然不是。顯然皇上是有所籌謀。他將雲淺月和容景忽然請旨賜婚和皇上一言不發最後甩袖而走的情形在腦中過濾一遍,沒發現哪裡不對。但當看到帶著輕紗走出來的素素恍然明白了。

    素素來到,也規矩地站在最後方,一聲不響,低著頭,極為安靜。

    眾人都看向素素,素素是煙柳樓的頭牌,但從她掛牌之日起,從來沒有摘過面紗,無人見過她的容貌。只知道她賣藝不賣身,見她一面百兩,聽她一曲千兩,人人其實都對她好奇不已。但從來無人能近她身。據說她身上被下了一種叫做相思的毒,若不經她允許,碰了她,中毒即死。所以這也是天聖京城官大的多,有錢的多,卻至今她安然無恙還是處子之身的原因。

    儘管如此,找她的人還是趨之若篤。可以從東城門排到西城門,從南城門排到北城門。因為大多數男人都是犯賤的,吃不著的才是最香的!花銀子見一面聽一曲也心甘情願。可惜從南梁太子來到京城之日起,便包下了素素,素素再不接客。

    今日不用花銀子就能看到她輕紗薄衫隱隱約約的風情,豈不樂哉?

    所以素素一來到,便成了等候在宮門口眾位朝中大臣打發時間的趣味了!有些人甚至覺得在這裡吹冷風等到子夜也值了。

    夜天傾和夜天煜也看著素素,齊齊想起早先他們二人得到的消息,父皇要借這個女人廢除皇后,他們教養在皇后名下,身份才尊貴無比,雖然皇后平時對他二人不甚關心,但是雲王府旁支太大,總體來說他們暗中與雲王府還是牽扯最深的,得了雲王府的庇護。自然不想皇后倒台。皇后若是倒台,他們的影響也是不可估量。

    素素彷彿沒看到眾人或色情或大量或審視或探究的視線,安安靜靜,彷彿這裡沒有別人。

    不多時,葉倩來到,看到素素她身形頓了一下,冷哼一聲,飛躍宮牆離開。

    南凌睿緊跟著葉倩身後來到,見到素素一愣,隨即飄身落在素素身邊將她纖腰一攬,風流無匹地道:「在這裡吹冷風做什麼?可憐的美人,本太子這就帶你離開!」

    話音未落,南凌睿帶著素素也飛躍宮牆離去。

    御林軍統領沒想到還有人效仿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但也知道這二人一個是南梁太子,一個是南疆公主,都是不能得罪的主,所以只能看著二人離開,無任何動作,默認放行。

    眾人見南凌睿帶走了素素,都無可奈何。夜天傾皺眉,夜天煜也並未說話。畢竟南梁太子和南疆公主是貴客,就算不聽皇上旨意也無不可。

    不久後,夜天逸緩步走來,看了緊閉的宮門和等候的眾人一眼,足尖輕點,雪青色的錦袍一閃,也飛躍宮牆離去。

    御林軍統領一驚,想攔阻已經看不到人影,所以也只能放行。

    「好大的膽子!」夜天傾面色一沉。

    「七弟的膽子一向很大,太子皇兄,你可要小心了,如今父皇可是很重視七弟的。」夜天煜看著夜天逸飛身離開,對夜天傾道。

    夜天傾忽然鬆開秦玉凝的手,轉身向御書房走去。

    秦玉凝看著夜天傾一言不發地扔下她離開,她唇瓣抿起,並未說話。

    夜天煜看著夜天傾走向御書房,他心裡冷笑一聲,忽然不想再等,足尖輕點,也飛躍宮牆而去。他輕功雖然不及前面幾人,但也勉強擦著宮牆而過。

    御林軍同樣不敢奈何四皇子,也只能無動作默認放行。

    剩餘的雲王爺等朝中大臣都只能規矩地守候在宮門口。再無人如此大膽,當然也沒有前面幾人的高絕輕功。只是可憐了秦玉凝等一眾大臣府邸的大家閨秀小姐,今日本來是乞巧節,她們入宮前都祈盼著在宴席上一展才藝,不成想被嚇了個夠嗆,如今又只能在冷風中幹幹等到子夜打開宮門才能離去。

    絃歌駕駛的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出了城門,駛向香泉山。

    馬車內,雲淺月懶洋洋地靠在容景身上,一邊想著今日晚上將老皇帝氣得看起來要吐血的老臉,一邊優哉游哉地吃著糕點,一塊一塊,不亦樂乎。

    當她吃完一盒又去拿另一盒時容景伸手擋住她的手,好笑地道:「留點兒胃口吧!否則你一會兒吃不下烤魚了!」

    雲淺月想想也是,遂作罷!開始哼起歌。

    她的聲色極好,流行歌曲在她口中哼出來在靜靜的山路上別有一番情趣。

    「這曲調新鮮!」雲淺月一首歌哼罷,容景笑著道。

    「那當然,你這個古……你是不會懂得欣賞的。」雲淺月險些脫口將古人兩個字蹦出去,幸好及時打住。她以前雖然課業極多,任務也極多,文案也極多,每日都忙得腳不沾地,但不影響她興趣愛好廣泛。一有空閒,什麼娛樂場所都跑去泡泡。賽車、賽馬、登山、跳水、蹦迪……換了一身皮的話,誰也不知道她就是坐在國安局摩天大樓上那個雷厲風行處事嚴謹苛刻一絲不苟的上將。「我還是懂得欣賞的,你再唱一曲。」容景笑看著雲淺月。

    「懂?」雲淺月挑眉。

    「懂!」容景道。

    「神啊!」雲淺月長歎。她一直覺得古人是欣賞不了現代人的流行音樂的,那何況是隔了一個時空的古人。但看容景真的聽得很有趣味的樣子,便覺得這丫的接收能力真強。她眼睛眨了眨,忽然升起一抹惡趣味,問道:「喂,你車上有琴沒?」

    「有!」容景伸手在車廂後側輕輕一按,一處幾尺長的暗格彈開,他取出一把古琴遞給雲淺月,對她笑道:「你的曲子還能配琴聲奏樂?」

    「自然!」雲淺月接過琴,讚歎地看了一眼容景的這把琴。一般的古琴都以古木的材質做材料,這個則是以玉質做材料。玉質清潤凝透,琴弦則是用天蠶絲,極細,極輕軟。這一把琴拿在手,該重的地方重,該輕的地方輕,即便是不識貨的人一眼所見也會大呼好琴。這樣的琴怕是天下間也難再找出第二把來。價值更不必說。何止價值連城?她抬頭看了容景一眼,「就算你不做榮王,有這一把琴一輩子也吃穿不愁了!」

    「嗯!」容景笑著點頭。

    雲淺月撇撇嘴,和容景比有錢,估計能將鬼都氣死。她用手指輕輕撥弄琴弦。高音處金石清脆,中音處渾厚豐滿,低音處細若無聲,她滿意地收回手指,看了容景一眼,眸光閃過一絲狡黠,「今日你表現不錯,我送你一曲,當七夕禮物,供君欣賞,如何?」

    「好!」容景看到雲淺月眸中的狡黠之色含笑點頭。

    車外絃歌立即豎起耳朵。他從來沒見過淺月小姐除了武功外有何才藝露過,如今見她主動彈曲,自然很是期待。

    雲淺月坐直身,盤膝而坐,將琴放置在腿上,看了容景一眼,低頭,手指撫弄琴弦。一曲《十面埋伏》倒著彈了出來。

    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石破天驚,驚濤拍岸,狂風怒卷,萬劍破空,雷鳴電閃……一曲《十面埋伏》本來是戰爭的場面,偏偏被她彈成了驚悚片。且還是人體不能接受的各種聲音。

    琴聲響起的剎那拉著馬車的駿馬發足狂奔起來。

    絃歌本來凝神灌注,聞聲直直從車上栽了出去。

    容景身子一顫,不知是被發足狂奔的馬車顛簸的,還是被雲淺月的琴聲震的,不過也只是一顫而已,一顫過後,他笑看著雲淺月,巋然不動。

    雲淺月瞥了容景一眼,想著這傢伙果然是到達神佛的境界了。記得當初她在音樂課上當場將這曲《十面埋伏》倒著彈出來的時候,不止是學生,連老師都昏了過去。那一節課大約一百多人上,後來全部被救護車送去了醫院,為這事兒她被開除了音樂課的資格,是她選學的所有科目中唯一一個沒達到學位的。往事不堪回首!

    容景見雲淺月看他,笑著點頭,「好曲!」

    「那你就好好聽著,可別昏倒!」雲淺月扔出一句話,開始不停變換手法。

    「好!」容景點頭,果然很是認真!

    雲淺月再不說話,開始專心致志。駿馬越發足狂奔,她的興趣越濃,手下動作越快,如疾風勁雨,一波波音符彈出。從失去記憶以來,她胸中屢次積攢的悶氣也在這驚悚中發洩,一時間感覺暢快淋漓。

    容景一直看著雲淺月,臉上笑意溫柔,似乎真在欣賞。

    一曲彈了半曲之後,絃歌聲音從後面傳來,「淺月小姐,您……您快住手吧!」

    雲淺月當沒聽見。

    「再彈下去馬車就掉懸崖了……」絃歌強忍著耳膜的刺激,施展輕功追馬車,可是他輕功再快,哪裡有寶馬發瘋狂奔快?被落下老遠,大聲喊叫。

    掉下懸崖?他們從城外出來沒多久,似乎沒這麼快到懸崖吧!雲淺月依然不住手。

    「世子拉車的這匹馬雖然不及玉雪飛龍,但也是萬里挑一的寶馬,日行千里,折騰死的話……」絃歌實在受不了了,他被落下老遠那聲音還是在他耳邊,再下去他非昏倒不可。他知道若他不開口的話,世子絕對不讓淺月小姐停止,以這麼長時間的瞭解,他也知道雲淺月喜歡馬。更何況前面真的是懸崖……

    絃歌話音未落,果然琴聲戛然而止!

    驚濤拍岸,石破天驚,鬼哭狼嚎,狂風怒卷,萬劍破空,雷鳴電閃……一切消失,靜止!

    絃歌頹然地跌坐在地上,想著以後再不要聽淺月小姐彈琴了!實在是……讓他想死!再不停止的話,他自殺的心都有了!

    駿馬依然發足狂奔,大有癲狂之勢。

    雲淺月扔開琴,挑開車廂簾幕向後看去,見絃歌一個小黑影像蝦米一般躺在地上,她頓時歡快地哈哈大笑起來。覺得今日才算是報仇了。容景這個近身侍衛每次在她和容景鬧脾氣的時候都給她冷臉,看他以後還敢不敢!

    「再不勒住馬韁,我們真的要掉懸崖了!」容景看著雲淺月張揚大笑的臉,好笑地提醒。

    雲淺月轉頭看向前方,當看到前面大約五丈遠的地方果然是懸崖,她一驚,連忙勒住馬韁,奈何駿馬已經癲狂,她一用力,馬韁卡的一聲斷裂,駿馬依然向前奔去,她面色一變,瞬間飛身而起,直直落在狂奔的馬前面,揮出一掌,掌風如排山倒海之力,狂奔的駿馬剎那退後數步,堪堪止步。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回頭,只見她落身的身後半步就是萬丈懸崖,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好險!她轉回頭看向馬車。只見容景正挑開車簾笑看著他。駿馬雖然止步,卻是不停地搖腦袋,然後身子一矮,直接拉著馬車臥在了地上。

    雲淺月無語地看著容景,她被驚嚇出了一身冷汗,而他看起來安然無恙,這叫什麼事兒!她有些憤懣,「果然不是人!」

    容景輕笑,看著雲淺月憤懣的小臉,又看向她身後的懸崖,歎道:「皇上說我能抵十萬雄兵其實錯了。你才是能抵十萬雄兵的那個人!」

    雲淺月眨眨眼睛,「撲哧」一下笑出聲,抬步向馬車走去,站在車前,看著容景,偏頭問,「你說,這個禮物好不好?」

    「好!」容景笑著點頭,「只是可憐了絃歌和馬!」

    雲淺月「哈」的一聲,伸手拍怕馬頭,那匹馬身子一顫,抬頭幽怨地看著她,她笑道:「下次不嚇你了!」話落,只見絃歌已經追來,一張俊顏白得彷彿下了霜雪,她好笑地看著絃歌,問道:「刺激不?」

    「淺月小姐,您以後可別在屬下面前彈琴了。只要你說彈琴,我先堵上耳朵。」絃歌有些恐懼地看著雲淺月。想著能將一把上好的彈奏清泉流水,春風潤雨,高山碧湖,天地廣闊的古琴彈成這樣鬼哭狼嚎的人,天下也只有這淺月小姐了!她的琴音一出,萬鬼皆逃。

    「嗯,只要你以後不得罪我,一切都好說!」雲淺月點頭,很好說話地道。

    絃歌立即苦下臉,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再得罪淺月小姐了。他看了一眼四周,有些鬱悶地道:「明明世子和您烤魚要去北山的香泉水,如今您倒好,一曲驚嚇得馬都失了方向。如今走差了道,與北山隔著一道山澗,對面才是香泉山,這車怎麼過去啊!」

    雲淺月看向對面,兩山相隔,大約有一道十幾丈遠的山澗。她移開視線,回頭看去,只見下山的路綿長,要繞過去大約怎麼也得半個時辰,且上山容易下山難,她嘴角扯了扯,「那就只能繞過去了,要不怎麼過去!」

    絃歌歎了口氣,想著再被淺月小姐折騰下去他得少活十年。只能往起拽馬,可是他拽了半響,馬就臥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瞪著馬,那馬對他搖頭,一雙馬眼看起來眼淚汪汪,似乎是說什麼也不走了!

    雲淺月不忍再看那匹馬,又驚又恐,又嚇又累,一番折騰起不來很正常,她收回視線不好意思地看著容景,「怎麼辦?你的烤魚吃不上了!」

    「不用拉它了,你和它在這裡休息吧!」容景一笑,對絃歌道。話落,他緩緩探身,下了馬車,看了一眼對面的山澗,對雲淺月道:「你施展輕功帶著我過去不就行了!」

    「你當我無所不能啊?」雲淺月立即搖頭,先是百花園裡的湖面,然後是飛躍宮牆,如今居然讓她飛躍山澗來了,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摔死就會屍骨無存,他膽子大不怕死,她還想多活幾年呢!再說這個男人怎麼一點兒也不臉紅,他武功盡失,拿她當代步工具了?而且還用得理所當然!沒天理!

    「你能!」容景笑看著雲淺月。

    「能個屁,不能!」雲淺月忍不住爆粗口。

    「有這個,你就能!」容景衣袖輕輕一甩,一道銀光劃出,一匹極軟極輕的雪白銀煉從他衣袖飛出,大約有十丈。隨著他輕輕甩動,銀煉劃上天際,似乎天空那一條銀河墜落。

    雲淺月一喜,「這是什麼?」在她看來這像是絲綢,卻又不是普通絲綢。

    「是紅顏錦。」容景收回銀煉,笑道。

    原來是紅顏錦啊!怪不得呢!雲淺月自然是知道紅顏錦的。天下流傳有七寶五毒三缺。紅顏錦就屬於這三缺裡的了!據說刀砍不斷,火煉不化。是兵器至寶。她想著有這紅顏錦,那麼飛躍十幾丈的山澗是沒問題了!扁扁嘴,「好東西都到你手了!」

    「從今以後這個好東西就到你手了!」容景將紅顏錦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挑眉,「給我?」

    「嗯!」容景點頭,「你如今恢復武功,但無可手的兵器。這個給你當做兵器正好!劍是利器,帶在身上總歸是傷精氣。這個紅顏錦才配你。」

    雲淺月看著手中的紅顏錦,觸手溫滑,錦緞如凝脂,貼近皮膚彷彿與皮膚一樣化成了身體的一部分,著實是個好東西。她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紅顏錦極輕極軟,可是她像是捧了一顆極重的心意。今日是七夕,天山銀河喜鵲搭橋,而容景送了她一條銀河,這橋樑要她自己搭起來帶著他跨躍山澗。就如他們的將來,他不畏懼山澗荊棘,主要看她是否有一顆想要跨躍山澗的心,容景是何其懂她?讓她的心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她沉默地看著紅顏錦,半響無聲。

    容景不再說話,眸光溫潤地看著她。

    許久,雲淺月低聲道:「容景,你怎麼沒對我這麼好?」

    絃歌背轉過身子,覺得淺月小姐問的就是傻話!世子不對她好對誰好?好得比自己還好?

    「你承認我對你好就行!所以,以後你有什麼好東西也要想著我。」容景輕笑。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她每次有感動或者其它的情緒醞釀出來的時候都能被他一句話打回原形。她抬頭看著容景,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將他抱住,大聲道:「容景,我發現我又喜歡你多了一點兒!」

    「嗯。」容景笑著點頭,伸出手臂接住雲淺月柔軟的身子,在她唇瓣上輕柔地落下一吻,柔聲道:「繼續努力,爭取讓這喜歡連你的心都盛不下。」

    「貪心的大蘿蔔!」雲淺月笑罵了一句,伸手推開他,抖了抖手腕的紅顏錦,目測了一下山澗對面的尺度,瞅準對面矗立的一處巨石,笑問,「你就這麼相信我?萬一掉下去摔死怎麼辦?」

    「那就一起死了!生不同時,死能同穴,也是福氣。」容景也看向對面那處巨石,笑道。

    「放心,你這麼有錢,就算摔死了,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的。」雲淺月話落,忽然伸手一攬容景的腰,提力向對面山澗飛去。

    「乖!」容景偏頭,在雲淺月臉頰吻了一下。

    雲淺月身形一頓,險些一個不穩向下栽去,她頓時大怒道:「老實點兒,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真會摔死的!你想死我還想活著呢!」

    容景笑著應了一聲,不再亂動。

    雲淺月不敢再分心,向對面山崖提力而去。行到一半,忽然一大片雲霧騰起,將二人瞬間籠罩,眼前剎那一片白茫茫。她暗叫了一聲遭,根據剛剛目測的位置只能憑感覺擲出紅顏錦,紅顏錦突破雲霧,直直勾向對面的巨石。碰到巨石她心中一喜,可是喜色剛染上眉梢,她面色一變,因為紅顏錦太滑,對面那巨石也似乎極其光滑,紅顏錦剛碰到巨石,因為沒有勾住的物事,便滑開,她和容景身子向下墜去。

    「你個破烏鴉嘴,這回真要摔死了!沒事兒玩什麼刺激!」雲淺月罵了容景一句。

    容景低笑,「你說做鬼也不會放過我的!」

    「我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雲淺月恨恨地憤了一句。

    「那我勉強也與你一樣化成厲鬼吧!」容景笑道。

    「還有心思開玩笑?如今怎麼辦?」雲淺月感覺她身子急速在下墜,她和容景雖然都瘦,但怎麼說也是兩個人的重量,如今且面前一片迷霧,她什麼也看不見。不敢再貿然擲出紅顏錦,節省力氣,若一會兒她折騰的沒了力氣,他們只能等著摔死了。

    「左側前方兩米處有一株枯籐!」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聞言立即按照容景所說的方位擲出紅顏錦,這回她手腕打了個轉才將紅顏錦扔了出去。果然紅顏錦纏住了東西,將他們下墜的身子扥住,她猛地一提力,順著紅顏錦向對面而去。頃刻間突破雲霧站在了枯籐的枝幹上。

    這株枯籐顯然已經生長百年,枝幹粗壯,微微顫動一下,便接住了二人。

    「好險!」雲淺月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下面迷霧重重的懸崖,又抬頭看了一眼上面頗有些高度的山面,她對容景怒目而視,「你是不是知道對面那個巨石根本就不管用?紅顏錦纏不上?」

    「嗯!我曾經試過飛躍過去,後來就掉在這枯籐上了!」容景笑著點頭。

    「你還笑!我怎麼不將你扔下去摔死?」雲淺月憤憤地看著容景,原來他試過。

    「你怎麼捨得?」容景低頭,反手將雲淺月攔在懷裡,俯下頭吻向她頗有些氣喘吁吁的唇瓣,她胸脯微鼓,小臉微紅,雲霧中看起來極美,他心神一蕩。

    「滾開!我捨得很,你小心我將你扔下去。」雲淺月推容景。

    「十年相思苦,今日才聊以慰藉。我心愉悅至極。」容景低聲呢喃了一句。

    雲淺月推卻的手一頓。

    容景準確無誤地吻上了她的唇。

    古籐老樹,雲霧濛濛,將兩人身影籠罩。只能看得見彼此,看不見任何身外之物。萬籟俱寂,彷彿世間只有二人。所有的感官都匯聚一點,所有的神思早已經飛遠。

    這是一種空前的感覺,雲淺月身子頃刻間酥軟。

    容景的唇在雲淺月唇齒間流連,似乎要將他所有的心思和柔情全部傾巢給她,雲淺月身子不自覺仰倒在樹幹上,感覺要被他融化。

    「今日真想當做洞房花燭夜!」容景唇稍微離開,忽然低低喃喃地貼在雲淺月耳邊道。

    雲淺月這一刻覺得天地之靜,萬物如塵,她抬頭,只看得到容景一人。似乎他就是她的天。她輕輕喘息著,想著若是今日,此時,此刻,她……是願意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