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初進莊家
春玉微微算了一下，光給這丫頭置辦衣裳行頭就一氣兒花出去了六七兩銀子，太能折騰了，這丫頭真是太能折騰了。
「姐？我東西都買齊了，你還想帶我買啥子？」春心很是單純好奇的問道，問完順便還送上一記馬屁，「姐，你真大方。」
大方！春玉一不小心就重重的磨了下牙齒，她本來只打算給這丫頭置辦幾身穿著體面些的衣裳罷了，哪想到這丫頭竟然半點不客氣，竟然一口氣要了那麼多。
馬車搖搖晃晃的載著姐妹倆走過兩條街道，在一座還算豪華的宅院前停住了。
這就到地頭了麼？春心不顧春玉不悅的目光，掀開簾布就看過去，黑油油的三扇門，門前兩尊石獅子，當中的大門緊閉著，有幾個下人打開了右邊的小門，而馬車也繼續行動了起來。
「看夠了沒有？快放下，今後有的是時間讓你好好的看。」春玉終於忍不住將妹妹拉回來按在座位上，她倒是有心讓妹妹看看莊家的繁華，可又怕人笑話她妹妹是什麼都沒見過的土包子。
看個毛線啊，春心撇撇嘴，一天到晚見春玉挑這個挑那個，她就想看看這莊家到底有多富麗堂皇，可現在看起來，精緻不如花家，大氣不如楚家，文雅不如蒙家，富貴又不如錢家和王家，真不知道春玉到底哪兒來的那麼多自信。
嗯，估計是總和他們家當初那個小院相比培養出來的吧。春心歪著頭看了春玉半天，忽然就生出一個念頭來︰果然女兒要富養啊。
馬車很快就到了二門下，春玉帶著妹妹下了車，一邊命丫鬟去通報莊家的老太太和太太們，一邊命人去把行李先送到她住的院子。
當一個婆子去接春心手中的一個小更裹時，春心飛快地將那包裹抱在了懷裡，用力搖頭道︰「不行，這是爺爺特地給我的，誰也不許踫，我走到哪裡，就要帶到哪裡！」
「小春聽話，她們幫你拿著，你不就省力多了麼？哪有主子自個兒拿東西的？」春玉皺著眉軟下聲音來哄著妹妹，眼神止不住的往春心懷裡那個小更裹上溜去。
看起來應該是幾本書冊，是醫書麼？難道說爺爺在這些書裡夾帶了什麼東西給這丫頭？
想到這個，她沖身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
婆子會意，上前邊奪包裹邊笑道︰「春姑娘，老奴幫你拿著吧，放心，一張紙都少不了你的。」
你丫的硬搶是不是？春心陰下了臉來，她當然知道他們是想看看爺爺有沒有給她什麼藥方之類的東西，可她不能接受的是身邊這人可是她親姐姐啊，難道嫁了人以後娘家的恩情就全然不管了？
不知為何，春玉忽然不敢和妹妹對視，微微轉開了視線。
好，很好，是你要帶我來的，我要是讓你過的順心了，我就對不起穿越大神的栽培！磨了磨牙，春心很乾脆的一撒手，搶包裹的婆子手上猛地一輕，猝不及防向後倒退了好幾步，差點直接摔倒在地。
不過，春心可沒打算這麼輕松就放過，很乾脆的往地上一坐，眼淚唰的一下就湧了出來︰「搶劫啊嗚嗚嗚，光天化日在這裡搶劫，你還有沒有王法了……嗚嗚嗚……姐姐你都不管我……嗚嗚嗚，那是爺爺特地給我的書……回去還要背給爺爺聽……嗚嗚嗚……還我的書！……」
搶劫？春玉的臉氣得漲成了豬肝色，尤其是這麼大庭廣眾的，她妹妹竟然像四五歲的小孩子那般坐在地上撒潑。
丟臉，實在是太丟臉了。
「王媽，把東西給她！」幾乎是將這句話從牙縫裡擠了出來，春玉深深地吸氣，這裡還有人在呢，她不能發火，不能發火，同時她也不停的安慰自己，沒關係，不急在這一時。
王媽也被春心這一嗓子嚎的有點不知所措，一聽主子發話，連忙將包裹重新塞回春心手裡，又把春心從地上提起來，拍淨春心身上的灰土，這才松了一口氣。
包裹一到手，春心仿佛被按了暫停鍵，眼淚和哭聲戛然而止，緊緊的將包裹抱在懷裡，防賊一樣的看著王媽，頓時氣得春玉眼角又是一陣子亂跳。
「走！去拜見老太太。」不想在門前耽擱太久功夫，春玉直接一甩袖子向前走去，心裡卻是懊惱開了，明知道這丫頭是個死硬死硬的脾氣，她幹嘛非要在這裡拿到那個包裹不可，回去不有的是機會麼？這下可好，等會兒指定會讓老二老三家的那兩個蠢女人看笑話，說不準二房的那個死婆子還會說風涼話。
莊家的老太太，也就是春心這位姐夫的祖母，雖然看著已是垂垂老矣，可據春心初步觀察，這位古稀之年的老太太氣色相當不錯，而且精神頭好得很，倒是她姐姐的婆母，人稱大太太的那位，看起來有些不怎麼好的樣子，身上也有一股子常年服藥而浸染出來的藥氣。
還不等春心見禮完畢，莊老太太就連連沖春心招手︰「喲，這就是春心吧，快過來快過來，這小模樣長得，嘖嘖，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
春心很是從善如流的湊了上去，送上含糖量百分百的天真笑容︰「奶奶您看起來真慈善，我從小沒見過我奶奶，一看您就覺得親切哩。」
春玉在一邊輕斥道︰「少胡鬧，要叫老太太知不知道？」隨後，她又強撐起笑容解釋道，「這孩子沒見過大陣仗，讓老太太，太太們見笑了。」
沒見過大陣仗，你怎麼不說我是狗肉上不了席面呢？春心暗笑，你要是想給我來一出完美淑女養成攻略，那我可就很不客氣的接招了。
「無事無事，這孩子看著就惹人喜歡，倒是別太拘束了她。」
莊老太太一發話，立刻響起一片附和聲，什麼純真善良，孩子天性全都砸到了春心身上，春心自然是一一笑納了，反正好話不花錢，她再回敬上一通禮尚往來一下能費多少口水？
「喲，這麼厚厚的一摞是什麼？」莊老太太摟著春心，視線卻落到了春心懷裡的小更裹上，笑眯眯的問道，「小春啊，你這出門玩還帶著書不成？也太好學了些。」
終於步入正題了是不是？想要你就說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呢？不說你想要我怎麼知道你是真的想要了？雖然你很有誠意的望著我，可是你還是要跟我說你想要的，不可能你說你想要我不給你，你說你不想要我偏要給你，大家要講道理嘛！你真的想要嗎？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難道你真的想要嗎？
春玉眼睜睜看著自己一路上想盡胳法都沒能從妹妹手中討過來的那個小更裹，如今就那麼輕而易舉的被妹妹當眾打開，取出裡面的書冊展示給眾人看，牙齒差點磨成了粉。
春心這個笨蛋，給老太太和太太看就算了，沒見旁邊還有二房的那個二太太在麼，沒見老二老三家的那兩個女人也在麼？這麼要緊的東西能分給外人看？狠狠的在心裡抱怨了一陣子，春玉也只能強忍了，誰讓這孩子沒見識過大宅院的生活，不懂得各房間的明爭暗鬥呢？小門小戶裡長大的孩子就是這樣，心裡半點機謀都沒有。
要是讓春心聽見春玉的心聲，估計笑也要笑爆了，她不懂家鬥？拜託，比你這情況再復雜的我也見識過了好麼？打一進門我就看出來你那兩個妯娌現在是合夥對付你，二房的那位太太專管在一邊煽風點火看熱鬧，你家老太太是坐山觀虎鬥，拿你們當猴兒耍呢。
眼前的一切令春心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雖然前世被父親保護的很好，可她畢竟是大集團的繼承人，哪怕沒有那麼多小說熱帖，只看自己身邊那一群也足夠她學習了。那時候也是這樣，嘴上說著親密的話兒，心裡盤算著各自的事兒，蜜語如刀啊。
那幾本春和親手寫下的行醫精要被春心毫無保留的展露在了眾人面前，而她還順便炫耀了一通，這可是她爺爺親手寫下的這麼多年以來的行醫心得啊。
「喲，看不出小春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已經開始學醫了啊，難得難得。」說話的是莊家大房的二少奶奶柳氏，也就是春玉的二弟妹，她正笑盈盈的看著春心，「難不成小春將來要繼承春老爺子的衣缽？可我怎麼聽說嫂子還有位兄長在的，不是說剛成了親麼，怎麼春老爺子不把醫術傳給他反倒傳給小春了呢？」
就知道會拿這個說事兒，春玉淺淺一笑︰「是，我大哥他去年回了家，只是自打離家後沒再學醫，倒是小春她學的更多些，況且小春這孩子自幼就好學，而且頗有天賦，如今已經學了好幾年了，何必貿然斷了呢？就算將來不對外行醫，有一技在手總是好的麼。唉，我也沒想到她到哪裡都要帶著醫書，比起一般孩子來，她也太好學了些。」
那個一般孩子，自然就是柳氏那個都十二歲了還不肯老老實實讀醫書的兒子了。
莊老太太沒理會兒媳之間的交鋒，只是翻看著那些書冊，可這種場合下，她又不能一一仔細翻閱，只能飛快的掃上幾眼。不過，令她失望的是，似乎其中並沒有夾帶些藥方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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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不好意思，我怕生
春心就那麼大大方方任由莊老太太翻閱著那些書冊，因為她從拿到手後就翻，雖說還沒通篇讀完，可她完全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裡頭全都是爺爺這些年來行醫配藥的心得體會，半點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沒有。
至於什麼藏頭啊掐尾啊之類的小稈戲，她才懶得研究呢。在對於醫學方面，爺爺是一個嚴肅到有點固執的人，他既然說了不會再放那些藥方出去害人，那就一定不會將那些藥方寫出來，估計就算是睡覺時都要防著自己說夢話講出來的。
「春老爺子還是這麼仔細，不愧是國手。」看了半晌，莊老太太終於強忍住將這些書冊從頭到尾一個字一個字摳上一遍的沖動收回了視線，合上書冊笑呵呵的撫著春心的頭頂說道，「你爺爺對你的期望很高，你可千萬不要辜負了他。」
「嗯，那是一定！」春心用力點頭，無比單純認真的答道，「爺爺說過，醫者最重要的就是全心全意鑽研醫術，只要將所有心思都放在病人身上就可以了，要只是為了成為一代名醫而行醫，就已經是為了虛名而失了醫者的本分。」說著，她抬眼看了看堂上掛著的那塊匾額。
名醫世家。
突然有一瞬間的冷場。
切，不就是匾麼，拉拉雜雜掛這麼一堆東西不怕掉下來砸到頭哦？春心暗暗撇嘴，她爺爺收到的匾額多了，燒起來還不如一塊乾柴好用呢。
春雨回過神來連忙打圓場︰「你這孩子就知道沒頭沒腦的胡扯，爺爺那偏執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該學的學，不該學的你別瞎學。你的東西還沒收拾，等下回去好好理一理，別跟在家裡似的搞得亂糟糟。」
「爺爺說錯了嗎？」春心眨巴眨巴眼楮，然後可憐巴巴的看向了莊老太太，「奶奶……啊，老太太，我爺爺說錯了嗎？大夫一定要重虛名嗎？」
莊老太太僵了一下，隨後才強笑著說道，「那倒不是，你爺爺說的也沒錯，大夫就是要好好給人看病才對啊，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成為一個好大夫，然後百姓才會自發的認為你是個名醫，對不對？」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老太太的意思是他們名醫的名頭都是百姓自發送上的，不是他們自己想要的。春心在心裡偷偷哼了一聲，得了吧您吶，要是我爺爺拿到從未見過的醫書，一定是愛不釋手，哪怕眼下場合不適合翻看，也要留意跟人借閱，哪像你們，拿到手就先翻來翻去的找東西？幾張藥方而已，就那麼要緊？哼哼，還是因為那幾張藥方是對重病有奇效，而且效果極為顯著的緣故吧。
她可以想像的到，那麼效果顯著的奇藥，幾服藥下去，原本病在床上只等著去閻羅殿報到的半死人突然就一個鷂子翻身爬起來了，那是多驚人的事情，得有多少人感慨——
神醫啊，不愧是神醫！
然後莊氏醫家的名聲自然就更加響亮了。
拉拉雜雜寒暄了大半天，莊家的一群女人也沒能從春心口中挖出關於那幾張藥方的隻字片語，但她們卻並沒有失望。
從春心的言談舉止，以及隨身攜帶的春和精心編撰的醫書來看，春和確實是在大力栽培這個孫女，很可能會將自己的衣缽傳給她。而且，從春心和春玉兩人一致的話中可以聽出，春和唯一的孫子春尋不通醫術，也並沒有從醫的打算，所以春家也就這麼一個小繼承人而已了。
還就不信了，難不成春和臨到死了還要把那幾張方子帶到地底下去？這根本不可能，他肯定會傳給子孫的，既然春心會繼承他的衣缽，那自然就是傳給春心了。
而且，哪怕不是給春心而是給了春尋，若是能把春心掌握在手，想要討到方子也不是不可能，從春玉打聽來的情形來看，春尋可是對這個小妹妹溺愛有加啊。
「姐，我要在這裡住多久？」跟那一群老太太大太太小太太們告辭後，春心跟著姐姐出了莊老太太所居的素問堂。
這是她很疑惑的一個問題，因為不管是姐姐還是爺爺，他們都沒有提過她要在莊家住多久的問題。
「小孩子家少問東問西的。」春玉心情很不好，自然回答的也很不客氣，她還在想回去以後怎麼和相公交代，這丫頭太沒眼色了，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就將爺爺親手寫的醫書拿了出來，這不是讓那幾房人全都惦記上了嘛。
切，要論年紀，你得叫我姐。春心撇撇嘴，小心的抱好手裡的包裹，這是爺爺給她的最大的財富，她連一頁紙都不能丟掉。
可是，爺爺你為什麼要這個時候交給我？你明知道莊家這群人肯定不會放過這幾本書的，就這麼貿貿然的交到我手裡，他們還有不一個字一個字的琢磨的？
難不成是用這種方式分享經驗？爺爺啊，你也無私的太無私了吧……
春心哀嘆一聲，她決定還是想辦法盡快把這些書背得滾瓜爛熟全都存在肚子裡去比較好，好東西才是存到自己肚子裡才安全啊。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就當是來學院進修了。
紫蘭院，這就是給春心安排的住處了，也是莊家大房的三位未出嫁的姑娘的居所。
抬頭看了看那兩個字，春心的嘴角就忍不住抽動了下，請問你這是怕閨女太好動容易跌打損傷呢，還是怕將來出嫁以後會因為生育而得某些婦科病？叫什麼紫蘭啊，直接用最通俗的名字叫白芨算了。
不過，吐槽歸吐槽，她表面上還是對這院名表示了極大的贊揚。
「姐，你家的院子取的名字都真好聽！」
「那是自然，這可是你姐夫他親自寫的。」春玉立刻就露出了驕傲的笑容，「這還是一味藥材的別名呢，你知道白芨吧？紫蘭就是白芨……」
你妹妹配藥這幾年了，會不知道白芨是什麼？春心默默的看著春玉。
春玉也回過了神來，忽然想到妹妹可是一直在學醫，不禁有些訕訕的，乾脆加快了腳步向內走去。
春心如今很好奇，她那位未曾謀面的，在姐姐口中信守諾言才華過人風度翩翩的姐夫究竟是個什麼模樣？她不要求太多，能有花落七分火候就夠了，反正她又沒打算向眾多穿越前輩致敬，不會非要和姐夫來上一段情的。
不過，估計這一時半會的是見不著了，據她親愛的姐姐說，她的姐夫今晚有應酬，不會回來用晚飯的，等到她姐夫回來，天都黑了，她還能為見一面大半夜的溜過去不成。
「小春，這是萱姐姐，這是葵姐姐，這是芝姐姐，你住在這裡，一切都要聽從三位姐姐的安排，絕對不許胡鬧，不許惹三位姐姐生氣，知不知道？」先告誡了妹妹一番，春玉又笑著轉向了自己的三個小姑，「這是我妹妹春心，你們叫她小春就好了，她從小就頑皮，要是哪裡做的不對了，還要你們多多的指點著，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們多擔待照顧她了。」
莊家的三位姑娘自是笑容滿面的應承了下來。
春玉又將春心拉到一旁好好地教訓了一番，不外乎在這裡絕對不許像在家裡那般隨意，不可招惹是非，不可到處亂跑，不可隨意動別人的東西等等，然後又著重叮囑了配給春心的那個丫鬟一番才急匆匆的走了。她出門這幾天，院裡還不知道怎樣呢，可沒時間再這裡耽擱了。
看著姐姐的背影從門口消失，春心的臉色一點一點的陰了下來。
什麼叫「別把在家的壞毛病都帶到這邊來」？
什麼叫「不是自己的東西再好也不許拿」？
什麼叫「幾位姐姐都是好脾氣的人，若是惹了她們不快定是你不懂事」？
春心披的是一張不滿十歲的蘿莉皮，可她裡面裝的是成年人的心，從春玉的話中，她聽到了濃濃的排斥與鄙夷，這是親姐姐麼，竟然像防賊一樣的防著她。
「你叫小春是吧？從那個春家來的？」
一個聲音將春心叫回了神，她抬頭看看，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叫莊葵，是她那位姐夫的親妹妹，今年十一歲而另外兩個，叫做莊萱的是姐夫的大妹妹，十三歲，叫做莊芝的則是姐夫的堂妹，同樣十三歲，是那位二太太的親閨女。
「她傻呆呆的誒。」莊芝皺了皺眉，輕捅了下莊萱低聲道，「小地方窮人家來的女孩都這樣，見不得的大陣仗。」
莊萱眼楮忽閃忽閃，上下打量了春心一番，同樣壓低聲音道︰「我看她穿得用的都是上好的，不像是窮人家的孩子啊。」
「肯定是大嫂怕她丟人路上給她買的唄。」莊芝輕笑了一聲，「總不能讓她穿得比咱家丫鬟還差吧？」
大姐們，悄悄話能不能背著人說？你以為小點聲我就聽不見了麼。春心懶得跟這三位大小姐拖時間，趕了兩天路，她都快累死了，揉揉肩膀，她直接問自己那個丫鬟︰「我住哪裡，去收拾一下，我累死了要歇會兒。」
不過，她這態度似乎惹了某人很不爽。比如最先開口莊葵，她沒想到這個土包子竟然會不理會自己的問話，這簡直是在輕視她。
「我和你說話，你聽不到麼？一點規矩禮貌都不懂？」
春心有點無奈了，她可不想在這裡陪小丫頭們玩累鬥累。只是這莊葵一開口那語氣就讓她明白，這姑娘不是她的小夥伴，所以懶得搭理罷了。
打了個哈欠，她懶懶的轉向莊葵︰「不好意思，我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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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寒心
不過，並不是她不想人家就會放過她的，自認為尊嚴受到了極大挑釁的莊葵已經很不客氣的將春心攔住了。
「拜託，我說了我很怕生的好麼？」
似乎從春心的語氣上，看不出她到底哪裡怕生了。
就連莊葵都不信——這麼敷衍的語氣和態度，哪裡像怕生的人了啊？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個丫頭根本就是在糊弄自己。作為家中最小的孩子，她是家裡最得寵的，旁邊兩個姐姐也不能和她相比，而這個鄉下來的土包子竟然敢敷衍她？
「你是大嫂的親妹妹，我也不故意刁難你，就先告訴告訴你，省得你今後不知輕重。」幸好莊葵還知道自己是誰，面前的人又是誰，所以才只是比較克制的只進行語言上的挑釁，「聽說你們家全家人都擠在一個小院子裡頭，估計你這輩子也沒住過大院子，我先跟你講清楚，這紫蘭院是我們姐妹三個的住處，其他主子都各有各的住處，你暫住在這裡不許亂跑，不許胡亂進我們的房間，倘若敢踫我們的東西，哪怕一根線，我也饒不了你，知不知道？」
我拿你的線幹毛？春心翻了個白眼，啃白菜一樣乾巴巴的說︰「我本來也沒打算進你們誰的房間，所以千萬別邀請我去，知不知道？我們全家是住在一起沒錯，我可能上輩子住的院子比較大一點，所以這輩子分給我的就小了那麼一點，不過，我也知道有的窮人家的姑娘也是一起住在一個院子裡，不跟其他人一起住的，比如什麼飄香院啊，*招啊，醉紅樓啊，聽說我們利州府最最出名的姑娘樓就叫醉仙小築，裡面住著的姑娘個個都跟天仙似的……」人家紅樓賈府裡的姑娘都是一個人一個院兒，你們三個擠在一起有什麼好得瑟的啊親。
旁邊那個被使來伺候春心的丫鬟華蘭嘴角在拼命的抽搐，可她又不能出聲，只好硬生生吸了一口氣把即將沖出喉嚨的笑聲吞了回去，並緊緊咬住嘴唇以防萬一。
姑娘們年紀小，也沒人敢告訴她們更不敢帶她們去那種地方，她們自然不知道這位春姑娘說的是什麼地方？可她都十六七歲了又是做下人的怎麼會不知道，那可都是男人們最喜歡去的地方呢。
要說春心也不是沒事兒閑打聽青樓玩，只是她需要做顧客需求分析啊，從上個月的消費記錄來看，她能辨認出的幾樣暢銷藥有五分之三都銷往了據說最便宜的*招，反倒是消費水準最高的醉仙小築銷量並不高，這說明她家的藥走的基本是平民路線，那些有錢有權有勢力的大爺們暫時還沒注意到他們。
不敢再讓春心說出更露骨的話，丫鬟連忙插嘴道︰「三姑娘恕罪，奴婢聽說老太太要幾位姑娘晚間都去她那裡用飯呢，奴婢得先帶春姑娘去收拾歇息了。」她語氣著重放在了「老太太」三個字上，提醒這位向來嬌慣了的三姑娘可別忘了分寸。
畢竟不是聽不懂人暗示的小缸，莊葵聞言只能不甘心的點點頭，狠狠白了春心一眼扭頭走了。
對她來說，這個土包子就應該像先前老家來的那個小鬼妹一樣，畏畏縮縮的跟在她身後討好她才對，怎麼可以跟她頂嘴？
對於從小就任性的妹妹，莊萱也是有些無奈，沖春心淺淺的笑了下，她指指西邊說道︰「春妹妹，那個……你住我二姐姐的隔壁，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還不等她說完，莊芝就拉了她一把，漫不經心的道︰「有華蘭在呢，你湊什麼熱鬧，到我房裡去，看看我前兒新得的一個小玩意兒。」
略帶歉意的沖春心一笑，莊萱就跟了莊芝走了。
呼，終於都散了。華蘭輕輕松了一口氣，但願這位春姑娘能夠機靈點，剛來就得罪了三姑娘，日後要是不好好的討好三姑娘，有的苦頭吃呢。
經過這短暫的交鋒，春心已經看出來了，那個莊葵就是個寵壞的小鬼，很有熊孩子的架勢，而莊芝則是因為年紀大了幾歲，比莊葵稍微沉穩些——這沉穩指的是不會貿然公開沖突，有什麼動作只會私下裡進行，當然這兩只都是同樣的額喜歡站在高處用狗眼看人。倒是那個年紀最大的莊萱態度挺和善的，看得出對人也沒什麼惡意，不過性格比較軟弱一些。
莊家啊莊家，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地在你家學習醫術的，順便還會你們好好培養一下姑娘們，保證她們個個都會成為賢良淑德的好姑娘。
晚上為了表示對小客人的歡迎，大家都在莊老太太的靈樞院用飯，雖說幾位姑娘們有那麼點不愉快，但都很消停，主要是春心很消停——她累了。這段時候她沒少折騰，先是老哥的婚禮，緊接著隔了兩天就被春玉帶來了雲縣，在馬車上顛簸兩天還要跟一個話不投機的人面對面絕對是一件很費神的事兒，外加她一有空就拼命的看爺爺給她的那些書冊，日常生活可是充實的很啊。
對於春心的消停，春玉表示很滿意，這丫頭終於懂事了，知道不跟人頂嘴不亂說話了。
不過，春玉的好心情只維持到第二天的早上。
「什麼？為什麼？」她剛服侍了相公更衣出門，扭頭回來就聽說妹妹竟然敢跟老太爺頂嘴，頓時驚了一身冷汗，急匆匆的起身邊走邊說，「我就知道那丫頭不是個省心的，在家沒大沒小就算了，出了門竟然還這樣！若是氣到了老太爺，看我怎麼收拾她！」
華蘭抿了抿唇，快步跟上春玉的步伐小心的說道︰「聽說是為了幾本醫書，老太爺想從春姑娘手裡拿走，春姑娘不肯……」她小心的覷著春玉的臉色，忽然自個兒忍不住就呸了自個兒一口，至於這麼緊張麼，那位春姑娘只不過是拒絕了老太爺罷了，老太爺又沒動怒，她不過是受命盯著春姑娘才第一時間趕來跟大少奶奶稟報而已。都怪大少奶奶，這麼一驚一乍的做什麼，又不是什麼大事兒。
春玉不知道華蘭心中所想，她現在是恨不得插翅飛到紫蘭院去，對於這個跟爺爺一樣死腦筋又固執的妹妹，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好容易匆匆到了紫蘭院，果然就看到春心緊緊抱著那個小更裹，一臉倔強防備的盯著莊老太爺。
莊老太爺，莊子齊。這是當初曾和春和同在太醫院任職過的一位老太醫，不然他也不會知道春和手上有那麼幾張藥方了，不過跟春和不同的是，他足足做太醫做到了七十二歲，去年才從太醫院告老還鄉回了老家雲縣，而他的長子也就是春玉的公公，已經進了太醫院。
「孫媳見過老太爺。」春玉匆匆和莊老太爺見了禮，瞪了妹妹一眼就忙不迭的解釋道，「老太爺，這孩子從小就讓我爺爺和我娘慣壞了，家裡也沒什麼規矩，若是哪裡冒犯了您，您可千萬別動怒，若是氣壞了身子，那我們可就罪該萬死了。您消消氣，消消氣，我這就好好地教訓她。」
春心低著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怎麼從來沒發現姐姐很適合從事某些職業呢，比如跟李蓮英趙高高力士之類的同志們做個同行？多省事啊，都省得挨那一刀了。
「無妨無妨，一個孩子罷了，哪有那麼多規矩壓著。」莊老太爺不在意的揮揮手道，「她這脾性倒是和你爺爺有幾分相似，實在令人懷念啊。我看她小小年紀已經頗通醫理，果然你爺爺教了個好孫女，方才不過是想與她借那幾本醫書罷了。」
春玉聞言立刻看向春心︰「老太爺大度不與你一般見識，你還不快給老太爺賠禮道歉？幾本醫書罷了，莫說是借，哪怕送與老太爺又能如何？聽到沒，別在那裡胡鬧了。」
送？你滾邊吧，我就算撕了都不會送。春心直接迎著姐姐的目光大大方方送上一個白眼，很是滿意的將春玉那副生氣又不能當著老太爺發火的模樣收進眼中，這才轉向莊老太爺開口道︰「老太爺，您若是想看，我可以給您看，爺爺說過，行醫是為了救人，再好的醫書也要拿來與人鑽研才能顯出它的價值，天下最不能敝帚自珍的就是大夫，他寫這些醫書不是給我看的，而是給需要學習的大夫看的。但這是我爺爺親手寫下並交到我手中的，我無論如何也要放在眼皮底下看著，決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損壞，所以，您拿去哪裡，我就跟去哪裡。」
不這麼防著他們，天知道這群人會不會異想天開，懷疑爺爺其實是把那些藥方偷偷藏進了這些書冊裡，來個水浸火燒，或者劃開看看有沒有夾層什麼的。
「胡鬧！你這是什麼意思？給我把書拿來！自個兒回屋好好反省去！」春玉氣得粉白的臉頰通紅起來，這丫頭簡直是把老太爺當賊防了，剛來第一天就這麼落她的面子，真是豈有此理。
春心只是冷冷的看著自己這個姐姐，她已經發現了，與其說是春玉，倒不如說，這位已經可以叫做莊玉了，因為這個莊少奶奶從頭到尾都已經將自己認作是莊家人，對於體內那一半春家的血液，春玉是嫌棄的，是看不起的，而且，對於她這個親妹妹，春玉只是把她當做了一個不得不照顧的負擔和工具。
比如昨晚她被莊葵暗諷時，春玉只是緊緊的盯著她，生怕她出言反擊，甚至還會附和莊葵表示對自己娘家的輕蔑。
哪怕是親姐妹，也是會寒心的，況且春心體內並不是原裝的那個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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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抄書
一雙孩子特有的黑亮眼楮，明亮仿若星子，但卻沒有孩子的稚氣，有的只是冷漠與嘲諷。
被這麼一雙眼楮盯著，春玉忽然渾身不自在起來，這個丫頭竟然會看不起她？如果不是有她提攜，春丫頭這輩子都別想進這樣的大宅院，更別說與這樣的大戶人家結親了，可春丫頭現在竟然敢看不起她？只是，她雖然惱火，卻有種無法言喻的心虛感，即使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要心虛。
「姐，你真要我把書交出來？」春心眨了眨眼楮，臉上已經露出了如往常一樣的帶著一絲不正經的調皮笑容，仿佛還像平日那樣，「你確定？」
「這有什麼確定不確定的？老太爺不過是翻閱一下，你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春玉抿了抿唇，在莊家，除了相公以外，她尤其不能失了老太爺的歡心，如今老爺在京中做太醫，整個莊家真正能當家做主的只有老太爺一人啊。
「哦。」春心瞭解的點點頭，隨即翻了個白眼哼道，「做夢！」如今不在老媽面前，她也不需要對這個姐姐虛與委蛇了。
倘若春玉還念著娘家的情分，還念著姐妹情分，即使春玉的許多想法念頭跟她不同，她也能隨便春玉怎麼念叨，只留給春玉足夠的面子就行。可如今看來，春玉已經徹徹底底將自己當做了莊家人，對於娘家的這些人，春玉只是維持著名義上的關係，心裡早已沒了娘家人的位置。或者說，養育她十幾年的平凡娘家遠遠不能和富裕的婆家相比。
春心很清楚，不論是爺爺還是老媽，從來沒想要姐姐從婆家搬來什麼東西給娘家。他們只是希望姐姐在婆家能過的好，過的安穩，可就算這樣，姐姐心裡仍然存不下娘家的位置。
說到底，只因為娘家不能給姐姐足夠的助力，所以，娘家就不是娘家了啊。
春玉沒想到妹妹竟然敢當著老太爺的面就讓自己下不來台，咬了咬牙，她忽然發現自己有種拿這丫頭無措的感覺。當著老太爺的面，她要顧慮身份。自是不能喝罵妹妹。更不能責罰妹妹。否則豈不是顯得她很苛刻惡毒？
「老太爺，若您想看醫書，還請帶上我一起。」春心已經懶得搭理春玉了。她直接轉向了莊老太爺說道，「正好我也有許多不通的地方想要向您請教，臨來時，爺爺曾與我說，您老是醫科聖手，醫術出神入化，讓我一定要好好地向您請教，決不能因為沒人看管就懈怠了學習。」
莊老太爺是早就已經聽說了春和如今是將這個小孫女視作接班人，他始終不能理解那個頑固的昔日同僚為何會放棄已經成年了的孫子而選擇這個孫女，難不成這孩子的天賦真的如此驚人？沉吟了片刻。他笑了起來，連連點頭道︰「既是如此，我若是還拒絕的話，豈不是要惹得老朋友抱怨我不捨得教他孫女？聽說你小小年紀就已經會配藥抓藥了，來來，到我書房去，我倒要好好地考考你。」說完，他回過頭來對春玉笑道︰「這孩子真是隨了你爺爺的性子，你也莫要對她太過嚴厲，今天我就先帶她走，也好見識見識你爺爺的醫術這些年來有沒有更進一步。」
「這……」春玉眉頭緊皺，可又不能駁了老太爺的話，只得狠狠瞪了春心一眼答道，「這丫頭從小就是這麼頑劣，實在是讓老太爺您見笑了，今後我一定好好地教導她，絕不會再讓她任性妄為。」說著，她又緊緊盯住春心道，「你隨老太爺去，不可胡鬧也不可亂跑，老太爺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知道麼？」
春心飛快反問︰「老太爺要是讓我去死，我去不去？」
「你！胡說八道！」春玉氣得渾身打顫，若是老太爺不在場，她真懷疑自己肯定會不顧身份的揪住這丫頭狠狠教訓一頓。
氣完春玉，春心立刻笑眯眯的對莊老太爺說道︰「老太爺您這麼又和氣又慈愛的老人家，肯定不會讓我去死的了，我不過只是隨口開個玩笑罷了，你看姐姐她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好不好玩？」
「好了好了，你這孩子還真是頑皮。」莊老太爺這幾十年可不是白活的，隨便一眼就看出春心毫不掩飾的對春玉的反感，奇怪的是他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笑著拍著春心的頭頂道，「別和你姐姐貧嘴，走吧，我要考考你呢。」
轉眼間，原地只留下了氣到極點的春玉和她的兩個丫鬟，來教訓春心，沒想到竟然反被這丫頭惹了一肚子氣，她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來做什麼的了，本是要來命妹妹把老太爺要的書交出來的，可如今妹妹跟她吵過以後跟著老太爺走了，徒留下她不知道該以何等神色面對身邊兩個丫鬟。
她們兩個肯定在心裡嘲笑她呢，嘲笑她連個小丫頭片子都制不住，嘲笑她失了分寸，嘲笑她不得老太爺歡心，嘲笑她……
「少奶奶……」春玉貼身的丫鬟，紅梅低聲喚道，「咱……」
「咱什麼咱？你一個丫鬟也配跟主子稱‘咱’？」春玉飛快地呵斥了一聲，然後轉身就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紅梅委屈的扁了扁嘴，她只是想問少奶奶接下來打算去哪兒，平日裡也是這麼說話的啊，怎麼今天就發了脾氣呢。
一邊的金菊輕扯了下紅梅，少奶奶的脾氣向來是這樣的，平日裡最是平和溫良不過，只是說不準什麼時候誰說的哪句話會刺到少奶奶，從而惹得少奶奶不悅，又不是頭一天了，為著這個委屈才不值當呢。
紅梅也反應了過來，不禁搖搖頭，緊跟上春玉的腳步回去了。
接連三四天了，春心就那麼老老實實的任由莊老太爺將爺爺給她的那幾本書冊從頭到尾從尾到頭的翻了無數遍，甚至還橫著豎著斜著的讀了幾遍。
看來，莊老太爺也是懷疑過春和會不會將那幾張藥方用密碼的形式夾帶在書冊裡啊。
不過春心就要笑了，哪怕莊老太爺倒著查了兩遍，卻也根本沒查到任何跟藥方有關的東西，實在是……傷心啊。
「春老哥的醫術果然大大的精進了。」這句話，莊老太爺是由衷的感慨，看這些書寫整齊一絲不苟的書冊，他就知道春和究竟用了多少精力鑽研醫道，而他是已經沒有心思一心撲到醫道上了啊。
所以，他也已經自知自己和春老哥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那幾張連瀕死的病人都能救起來的藥方更是顯得尤為重要。
「小春啊，我把書抄下來怎麼樣？這樣你也可以不必日日跑來書房了。」對著那些書冊出了一會兒神，莊老太爺忽然開口道。
春心點頭︰「好啊，抄唄，我也要抄呢，這樣可以背的快一些。」
「說的也是，學問還是記在腦子裡最好。」看著如此用功的春心，莊老太爺又忍不住想起了老二家的那個三小子，如今都十幾歲了連一本最簡單的《醫經》都沒有看完，而春老哥的孫女早就能開始學更深的了。
說抄書不過是個藉口罷了，你們還是想找出那幾張藥方到底在哪裡吧？春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邊翻書邊偷瞄著莊老太爺哪裡。
如今在這裡鑽研爺爺那幾本書冊的人足足有四五個，兩個莊老太爺的兒子，三個莊老太爺的孫子。可春心怎麼看，他們都不像是對書裡究竟將的是什麼感興趣，更多的是在留意書中的異常之處。她眼尖的發現，他們分頭抄書，用的是和爺爺那幾本書冊同樣大小同樣類型的紙，甚至每一行的字數都一樣多。
這是為了復制下來慢慢研究吧？春心挑了挑眉，爺爺的心願是能夠將醫術廣為流傳，既然如此，她不過是個載體，不需要藏著掩著。低下頭，她自顧自的抄寫著自己面前的醫書，她要盡快把這些都裝到自己腦子裡去，只有這樣才是最保險的，反正莊老太爺的書房又大又亮堂，墨是好墨，紙是好紙，不用白不用。
就這麼研究了有十天工夫，終於有人覺得春心礙眼了。
「你，對，就是你。」
春心眨巴眨巴眼，很是無辜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少年。不過，她的心裡在咆哮︰你妹啊，就你丫這樣的好意思叫莊聚賢，你趕緊把你那兩只又小又沒神的眼珠子摳出來吧，人家一代情癡的名頭是你能冒充的麼？
莊聚賢，莊老太爺次子的長子，十五歲，從春心的咆哮中可以得知，他似乎長得有些對不起群眾。按照春心的說法，這娃肯定是基因突變了，不然莊家那幾個三代成員長得還都在中上線上，撇去性格不談，三個孫女也都搭得上可愛蘿莉的邊，只有這娃是個另類。
可她也沒辦法說是那個二太太可能背著二老爺做了什麼好事，因為這莊聚賢一看就是莊家的種，只能說，莊家所有的劣質基因都遺傳到了他的身上。
莊聚賢可不知道春心是怎麼評價他的，他只知道老太爺讓他安排這小丫頭回紫蘭院︰「那些書我們也抄完了，老太爺近日有事不能指點你，打明兒起，你就不用來外書房了。」
春心撇嘴，喵的，你們這是典型的過河拆橋啊。
不過，等到第二天，她就知道，他們還不僅僅只是過河拆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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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與莊芝姐姐共進早餐吧
按照日常習慣，春心起床收拾一下就先開始讀那些醫書了，她現在是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崇拜爺爺，只有心無旁騖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到醫學上的人，才能夠寫出這樣的醫書來。
唔，既然爺爺的志願是將自己的醫術廣為流傳治病救人，那她幹嘛不把這些爺爺幾十年的行醫經驗刻成書傳播出去呢？爺爺聽了只會叫好，絕對不會因為是多年的心血勒令她不許流傳出去的，至於她更沒打算把這些經驗當成獨家秘方藏著掖著，人必須在不斷改進中前進，若是一味守著老東西，就永遠不會發現新東西。
不過，以她現在的能力，想要刻一部書出來恐怕是不可能的，資金人脈乃至發行管道都沒有，除非她自己搞一堆木塊自己刻了自己看。
伸了個懶腰，她握爪自強︰「努力吧，為了天下美男的健康與成長，賺錢印書！」
還不等她的豪言壯志落下，門就被敲響了。
春心不禁皺了皺眉，那個叫華蘭的丫鬟一早就溜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溜去她姐姐那裡了，不到上午是不會回來的，這會兒誰會來？
「春妹妹，在麼？」一個略微有些耳熟的聲音。
好好想了一下，春心終於反應過來，這不是隔壁那莊二姑娘莊芝的聲音麼？真是見鬼了，這姑娘什麼時候這麼平易近人了，不聽這姑娘帶著一絲高高在上的自矜語氣，她恍惚間竟然有點不習慣。
見門內沒有動靜。莊芝秀氣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但還是耐下性子敲門道︰「春妹妹？」這丫頭明明在，可卻一聲不吭，難不成是在做什麼事情？果真她來的正是時候麼？
「是莊芝姐姐麼。門沒鎖，快請進。」春心嘴裡說著，心裡卻是疑竇叢生，她來了這裡有十來天，可這三位姑娘除了那位莊萱莊大姑娘以外，其他兩個都是很明顯看自己不順眼的，尤其是莊葵，那是直接鄙視加挑釁，而這個莊芝則是高貴冷艷的在一邊說風涼話加挑撥，這會兒來找她做什麼？
莊芝推門進來。立刻就看到了春心正在桌前讀書。連忙上前瞄了一眼說道︰「老太爺說你刻苦。我還不信，如今真是眼見為實了，這大清早的你就開始讀書做什麼。過不多久可就該用早飯了呢。」
「橫豎這會兒無事，能看一點是一點。」春心邊說邊打量莊芝，她刻苦讀書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丫頭前天還笑話她異想天開竟然想像男人那般做大夫呢，怎麼今天就變了口風。
春心住的是先前莊家一位小姐的房間，因為那位姑娘出嫁了，所以房間就空了出來，裡面的陳設與其他三位姑娘並無太大差異。一樣的窗前擱著一張大案，一樣的床都靠著東南角，一樣的當門擺著一張小幾幾只繡墩。就連床上的帳子都是同樣的花色。
這明明是莊芝早就知道的事情，可她今天卻是很詭異的在房裡轉了好幾個圈兒，就連床邊的櫃子都挨過去摸了一遍，說了句「打磨的好精細」。
不正常，肯定不正常。春心挑起了眉，她自認修養功夫不到家，哪怕這房裡並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可有這麼一尊大神擱著，她還是沒辦法在繼續看書了。看看正藉口自己房裡的書架太小在那裡擺弄書架的莊芝，她索性將手裡的書一合，懶懶的伏在案上問︰「莊芝姐姐，你在找什麼？」
莊芝聞言心一跳，隨即呵呵笑了起來︰「哪有找什麼啊，你這小丫頭真是的，我就是四處看看，你怎麼突然問這話？」
「沒找東西你到處翻什麼，我才在這裡住了十來天，你都在這裡住多久了，難不成先前就從來都沒進過這間屋子？」春心手裡把玩著一支毛筆，她發現自己現在越來越懶得和不喜歡的人繞圈子了，除非是她感興趣的事情，否則她寧願直接一語道破。
這多省事兒啊，而且還可以看那些人下不來台的模樣。
撓撓頭，她順便在心裡加上一句︰事關生死利益的話，大女子還是要能屈能伸的……
莊芝確實有點下不來台，在她看來，眼前這個比三妹妹還小的女孩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窮丫頭片子而已，整天傻呆呆的就知道背書，再不就是自個兒在那裡發呆，怎麼會察覺到她的小動作呢？她那些藉口應付三妹妹都足夠了，怎麼可能會應付不來這個窮丫頭？
正在此時，大廚房裡的媳婦子送飯來了，見莊芝在春心這裡，立刻就笑道︰「原來二姑娘在春姑娘這裡呢，快回去吧，你那丫鬟正找你呢。」
「已經這個時候了麼？」莊芝忙借坡下驢，看看仍舊坐在那裡盯著自己的春心，她直接說道，「我正跟春妹妹聊的投機，就在春妹妹這裡用飯吧。」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個眼高於頂的二姑娘竟然會跟她聊得投機，還要跟她一起吃早飯？春心忽然低下頭，然後嘿嘿笑了起來。
莊芝姐姐啊，你會後悔的。
只是一聽莊芝的話，送飯的媳婦子有點遲疑了，訕笑著說︰「您的飯都已經在屋裡擺好了呢……」
「那就再拿過來，」對上下人，莊芝高人一等的姿態立刻滿血復活，微微揚起下巴睨著那媳婦子問，「怎麼，我在哪裡用飯還得聽你安排？」要她對這個丫頭低頭就算了，沒想到現在連廚房的人都敢欺到她頭上來了。
那媳婦子連連搖頭，忙不迭的放下春心的飯就退出去端莊芝的早飯。
春心再次嘿嘿笑，她確定這個莊二小姐是想在她這裡找東西，可她也確定這位莊二小姐是肯定找不到的。
因為她已經反應過來了，來的時候她除了隨身的衣裳就是那一包書，能讓莊家人一心尋覓的還能有什麼？不就是那幾張藥方麼。估計這姑娘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來的，不然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就對她示好。可那幾張藥方根本就不存在，嗯，在這段時間內，她倒是可以好好的欣賞一下高高在上的莊二小姐是如何強忍著內心的憋屈討好自己這個土包子窮丫頭的。
當兩份早飯端上桌時，春心終於知道那個媳婦子的遲疑是從哪裡來了。
莊芝的那一份︰稠乎乎的小米粥冒著熱氣，脆生生的兩碟小菜，外加一樣兩個的花卷饅頭包子任挑。
春心的這一份︰稀溜溜的小米粥已經涼了，蔫巴巴的一碟小菜，外加兩個饅頭。
當然，春心先前的幾次早飯還不至於這麼悲劇，那是因為她先前一直要守著莊老太爺抄書，用飯是跟莊老太爺以及那幾位莊子莊孫們一起的，大廚房的人可不敢在莊老太爺跟前玩花樣。
不過，今天麼……
莊芝別過臉去，嘲諷的笑容一閃而逝。窮丫頭就是窮丫頭，也只配吃這種丫鬟都不吃的剩飯了。
「為什麼莊芝姐姐的早飯跟我的不一樣？」春心極其無辜的看看莊芝，又看向送飯的媳婦子，「為什麼我的粥是涼的，為什麼我只有一碟小菜，為什麼我沒有花卷和饅頭？」
她這會兒的表現倒是很像個單純的九歲小丫頭了。
「這……」那媳婦子強笑了一聲，很乾脆的推卸道，「我只管送飯，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全家上下誰不知道你就是少奶奶娘家的窮親戚，連少奶奶自個兒都懶得管你，誰還會管你吃好吃飽？
「春妹妹，吃飯不可以挑剔哦，好孩子是不挑吃穿的，你別看姐姐有兩碟菜，可姐姐向來只吃一碟就夠了，另一碟不過是擺著看看罷了。」莊芝嘴角微翹，她今後就都在這丫頭房裡用飯好了，看那丫頭眼饞著她的早飯卻只能吃殘羹剩飯，這滋味倒也不錯。
「你只吃一碟就夠了啊？」春心眨眨眼楮，好奇的問，「那面食呢？這麼多饅頭包子的，你都吃掉還是剩下？」說著，她看了一眼擺在莊芝面前的冒著熱氣的幾樣麵食，又極端委屈的看向自己的兩個小饅頭。
「我哪兒能吃的了那麼多，自然是隨意吃一點而已。」看春心這副眼饞的模樣，莊芝心下大悅，很是大度的沖旁邊不知該如何解釋的媳婦子揮揮手道，「我知道你們事兒多，快忙去吧。」
那媳婦子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就退了出去。
走了還不是？春心嘿嘿一笑，問莊芝︰「莊芝姐姐，你平日裡最喜歡哪樣小菜？」
莊芝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兩碟菜，隨口道︰「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哦，反正你只吃一碟就夠了，另一碟是擺著看看的，那我就幫你吃了吧，剩飯很浪費呢。」不等莊芝開口拒絕，春心很乾脆的用手撚起一塊醬黃瓜片塞進了嘴裡。
莊芝的臉立馬黑了，難道她要去吃這髒丫頭用手抓過的菜麼？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那你吃了吧。」
「既然姐姐說了麵食也只是隨意吃一點而已，為免浪費，多餘的我也幫你吃了吧。」春心很不客氣的一手抓了一個包子一手抓了一個花卷，嗯，她夠厚道了，只這兩個就足夠吃飽了，不需要拿太多。
至於稀粥，不就是米少了點麼，面食才是填肚子用的啊。沖莊芝嘿嘿一笑，春心捧起自己的碗吸溜了起來。
莊芝的臉色已經讓作者都無法找到詞匯進行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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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改善伙食
吸溜吸溜，吧唧吧唧，嘎吱嘎吱……其中還參雜著「嗯，好吃」，「這個好香」，「呼，包子就是比饅頭好吃」之類的咕噥聲。
莊芝這頓飯可以說是味同嚼蠟，她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什麼下去，或者說，她其實什麼都沒吃吧。一想到春心用手從她碟子裡抓了包子和花卷，那碟子裡剩下的任何一樣東西她都不想再踫。到最後，她只能委委屈屈的就著因為春心不喜歡所以才沒踫的小醃辣椒硬是灌下了一碗粥。
她倒是想直接甩手不吃，可她心裡明白的很，老太爺可是堅決不許浪費糧食的，如非必要，誰也不許因為不吃飯而中途加餐。不吃早飯，她就要餓到午飯才行了。
聽得很膩歪吧？春心陰笑，她就知道這種動靜的殺傷力巨大。要是她在家這麼吃飯，老媽肯定一筷子就敲過來了，不過，拿來對付莊芝倒是極為恰當的。
舔舔手指上的肉汁，春心滿足的呼出一口氣，笑眯眯的問莊芝︰「我吃飽了，莊芝姐姐，你吃飽沒有？」
莊芝回神，強忍住怒氣答道︰「飽了。」
「那就讓人把這些收拾了吧，我得去念書了呢。」春心說著站起身，順便瞥了一眼桌上，那碟子蔫了的小菜繼續在那裡蔫著，而那兩個乾巴巴的小饅頭也繼續在那裡乾巴著，倒是莊芝的菜碟空了一個，包子和花卷也各少了一個。
她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真當自己是個主子了麼？莊芝的臉更加陰沉。這個窮丫頭竟然就那麼做個甩手掌櫃讓她去叫人來收拾屋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尤其是想到自己只吃了兩根辣的要命的小辣椒和一碗粥之後，她是連牙齒都緊緊咬起來了。
可恨，今後決不能跟這個沒吃過飽飯的餓死鬼一桌吃飯！
獨自在那裡咬牙切齒了一陣子。莊芝還是得招呼人來收拾桌子——她還要在這屋裡繼續盯著春心呢，這些東西老在眼前擺著，她肚子裡的怒火怎麼消的下去！
整整一個上午，莊芝都沒離開春心的房間，她先是說也要看一看醫書學些醫理，但春心帶來的都是比較深一些的書了，畢竟那些淺顯易懂的春心早就看完背完了，發現自己看不懂春心帶來的醫書，她又說自己每天上午都要做女紅的，捧著繡繃在春心身邊坐了一上午也沒繡完兩根線。
老太爺昨晚將她叫過去。就是要她好好地「陪」著這位春妹妹。看春妹妹平日裡都是看什麼書。書裡有沒有夾著什麼東西。當時她就猜到這個窮丫頭身上可能有老太爺想要的東西，而娘把她找去以後說的話就更直白了，就是讓她從這個窮丫頭手上拿到幾張藥方。幾張很可能讓莊氏醫家名聲更加顯赫，甚至可能在京中貴人面前露臉的藥方。
可她如何也不能相信，那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在這個比三妹妹還小個歲的丫頭身上？要真是這樣的話，春家人也太糊塗了些。
事實上，包括莊老太爺在內的莊家人也並不能肯定春和這個時候就會將那些藥方交給春心，只是他們不想錯失任何可能獲得那些藥方的機會罷了，即使是不在這個丫頭身上，他們也希望能從這個丫頭口中打探到一絲半點的線索來。
「我說莊芝姐姐啊，你不累的哦？」春心放下手裡的書，打著哈欠懶洋洋的趴在了桌上。身邊放著這麼一個會喘氣的人形物，她就算想心無旁騖的看書都看不下去。算了，自打來到莊家，她可一直都在高強度學習中，這兩天就給自己放個假，陪莊家人玩玩吧，好歹也算來了一遭，總不能半點紀念都不留就走。
「累……不累，我每天都要做女紅的，一個姑娘家要是女紅都做不好，將來可怎麼行。」莊芝邊說邊拿起了針繼續心不在焉的戳著。
「這個我還真不懂，繡花針拿在我手裡肯定是兇器，倒是治病用的針我還是拿得比較穩的。」春心聳聳肩，很是好心的從桌邊的小更裹內摸出自己的針包來，問道，「我聽你近日總有些咳嗽，要不要我……」
莊芝嚇得立刻站了起來，飛快地答道︰「不用！」這丫頭才多大，哪裡懂得如何下針，她真怕自己會被紮到斷氣啊。
可春心卻好像是來了興致，已經手腳麻利的將那包針展開，小手撚起了幾根對著莊芝比劃起來。
「我，我警告你，你別亂來……別亂來聽到沒有？」莊芝俏臉雪白一片，連自己的繡了一半的帕子都不管了，直接丟下就逃出了春心的房間。
給你下針？我還怕你有皮膚病沾髒了我的針呢。春心撇撇嘴，重新將針放好，然後又將書也包好。看看日頭，似乎到了午飯時間，她撓撓頭，恐怕親愛的莊芝姐姐是不會陪她共進午餐了，那麼，去找她的親姐姐吧。
剛一走出房門，她迎頭正好撞上了提著籃子過來的華蘭，立刻就笑道︰「華蘭姐姐來了啊，正好我要去我姐姐那裡，今兒就跟我姐姐一起用午飯吧，橫豎姐夫白天忙得很，十次有八次都是不回家用午飯的，姐姐一個人肯定寂寞呢。」
華蘭聞言愣了一下，還來不及表達意見，春心就已經走出一段路了，她只能挽著籃子小步跟上去，邊追邊說道︰「少奶奶事務繁雜，咱還是別去打擾她吧？」
「她再忙也要吃飯的啊，我就陪她吃吃飯而已，又不會搗亂。」春心下定主意的事情豈會輕易扭轉，她可沒打算留在這裡一個人吃剩飯。
「可……」
「可什麼可啊，親姐妹之間哪有那麼多虛的，姐姐可是因為掛念我才把我帶來的呢。我怎麼能不好好地陪著她呢？」
「但是……」
「但什麼但啊，吃個飯的功夫都沒有，難不成姐姐都是靠喝水活著？你要是不想讓我去，那我還就偏去不可呢。」
「我……」
「我什麼我啊。我看你是嫌累不想提籃子，沒關係，拿來給我，我給你提著，反正我在家也沒少做過力氣活。」
直到進了春玉的房門，華蘭也沒能完整的說出一句話，她實在是不明白，怎麼這位春姑娘年紀不大嘴皮子就這麼俐落呢。
見春心來了，春玉略有些驚訝，她聽說這丫頭一連十來天都在老太爺那裡。直到今天才空下來。正打算下午把這丫頭叫過來。好好地教導教導，尤其是要改掉這丫頭那一身的壞毛病，沒想到還沒到下午。這丫頭倒自己找上門來了。
春心抱緊了懷裡的包裹，爺爺親手所寫的這幾本書，她不會讓哪怕一頁紙離開自己的視線的，迎著姐姐疑惑的目光，她笑道︰「姐，你上午一個人用飯也怪無聊的，我陪你啊？」
來都來了，還能趕人不成？春玉眉頭微皺，還是命人收拾桌子。
罷了，就從用飯的規矩開始教起吧。
那邊華蘭提著裝著春心午飯的籃子站在那裡。卻如何也不敢動手擺飯。
「華蘭姐姐，你怎麼了？」春心故作不解的問，「我的飯呢？」
春玉也看向了華蘭。
算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華蘭一咬牙上前打開了籃子，將大廚房那邊給春心送來的飯菜擺上。
一碗米飯，帶著點糊邊兒，一看就知道是挨著鍋邊蒸糊了的。
一碟肉末炒蘿蔔，如果春心沒記錯的話，昨晚就吃過肉末炒蘿蔔了，這應該是昨兒剩下的。
一碟青菜炒豆腐，這肯定新鮮，看那清脆的菜葉上連點油性。
一大碗冒著熱氣的蛋花湯，說是蛋花湯，那是因為上面飄著那麼幾片雞蛋配著幾根綠油油的菜葉，果真是綠葉襯白花。
春心很是單純的笑了起來︰「午飯竟然是熱的呢，廚房的人真好，不給我冷飯吃了。」隨即她笑眯眯的對春玉說，「先前看過一個笑話，說有人投奔他做了官的親戚，結果吃飯的時候送給他的是一堆剩飯，送飯的人說家裡的飯都是主子吃剩了下人吃，下人吃剩了給狗吃，現在多了一條，主子吃完了下人吃，下人吃完了你吃，你吃完了給狗吃。姐，我在哪一條上？」
「這……」春玉眉頭緊皺，她沒想到大廚房的人竟然會明目張膽的欺負春心，她即使不想管也不行，因為這分明踩的是她的面子，她沉著臉看向華蘭，「去，到廚房去問問，到底誰這麼大膽子，竟然敢這麼作踐我妹妹，他們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少奶奶在了。」
春心別過頭，嘴角撇了撇，她就知道這位姐姐不會為了她動怒，即使動怒也不會是為她，若是有人敢給她老哥吃剩飯，她早就坐不住了，絕對要讓那個覺得活著沒意思的白癡感受到生命的真諦。不過，她的目的也不在此，早就看出來這個姐姐的心究竟在哪裡了，她不過是來這裡改善伙食而已。
反正她穿到這裡這麼久了，老媽爺爺哥哥他們才是真正對她好值得她投注感情的人，這個沒見過幾次面又沒什麼感情基礎的姐姐麼……你既然滿心都是為你自己盤算的，那就拜拜了您吶。
拿起自己的筷子，春心眼巴巴的瞅著桌上那份屬於春玉的飯菜，那雙黑亮的大眼楮中透出了渴求的光芒，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了多大的虐待呢。
「……先來吃飯吧，這些菜足夠了。」春玉抿了抿唇，她還能自己吃香喝辣，放著這丫頭吃剩飯不成？
春心立刻笑眯眯的湊了過去，沒錯，她就是來改善伙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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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春玉的抓狂
皺眉，皺眉，緊緊皺眉。
春玉忽然覺得很頭痛，先前在那邊家裡吃飯時也不見這丫頭像個餓死鬼一樣的啊，怎麼這會兒竟然這副模樣？吃著飯不停的說話就算了，還吧唧嘴，還滿盤子亂扒拉，還挑食……不過，想來也是，那裡的飯菜怎麼能跟他們莊家的相比，莊家光炒菜的廚子就有三個呢，娘哪怕做了那麼多年飯也不過是家常菜式湊合吃一吃而已。
「小春，沒人跟你搶，慢點吃。」
「嗯嗯，知道。」扒拉米飯中。
「不要在盤子裡挑來挑去的。」
「嗯嗯，知道。」整盤玉米蝦仁乾脆都倒進碗裡。
「不要吃的滿臉都是。」
「嗯嗯，知道。」把臉上沾到的幾粒米捏下來塞進嘴裡。
「你……不許吃了！」見春心竟然一口氣吃光了一碗米飯兩盤菜後竟然還要繼續吃，春玉終於忍不住了，狠狠瞪了春心一眼命人來收碗碟。
呼，你總算是出聲了，你再不出聲，我就要撐死了。春心解脫的松了一口氣，隨即就眼淚汪汪的看向春玉︰「姐，我沒吃飽。」
「你都已經吃了那麼多了。」她分明看到丫鬟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肯定是嘲笑她有個沒吃過飽飯的妹妹呢。
「可我沒吃夠。」春心小嘴一咧，已經做好了嚎啕的準備。
「晚上再吃。」春玉陰沉著臉，就從吃東西開始。她一定要把這丫頭的壞毛病一一改過。
無比委屈的看了春玉一眼，春心慢騰騰的挪到了牆角裡坐著，用一種極端哀怨的眼神纏綿的盯著春玉。
這丫頭……春玉氣得渾身直打顫，就為了一頓飯而已。至於這樣嗎？更別說她都已經吃了那麼多了，她也不怕撐死！
呼呼，以後不能這樣了，春心坐在那裡，小手艱難的找準了幾個穴位輕輕揉捏著，這麼塞下去，她怕會把胃塞爆啊，下一次還是省事一點，把所有盤子裡她最喜歡的菜都挑走好了。唔，今天是陪莊芝和姐姐。那麼。如果大廚房的人明天還是反應不過來的話。就去陪大太太用飯吧，還有那位看起來很待見她的老太太，以及那位二太太。
摸摸貼身帶著的一支煙火。春心將臉埋在手臂裡無聲的笑了。這是蘭悠蘿給她的，哪怕知道莊家是親家，春心又是跟親姐姐走的，蘭悠蘿還是不放心，想來想去，乾脆給了春心這支煙火，這可不是拿來放著玩的，若是遇上麻煩，只要春心有機會點燃這支煙火，就會有尊殺樓的人前來相助。不過只限一次。
這哪兒是煙火，這分明是一顆定心丸，一顆可以讓春心放心大膽闖蕩莊家的定心丸。
唉，我的好嫂子哎，祝你新婚大吉早生貴子，到時我一定給我佷子佷女包個超大號的大紅包。對蘭悠蘿獻上了衷心的祝福後，春心抬起了頭，仍舊用那種無比可憐委屈的眼神看著春玉。
誒，話說她這位姐姐結婚也有兩年了，怎麼不見肚皮大起來？
「給我過來，別在那裡蹲著！」春玉強忍住沖上去將妹妹提起來的沖動呵斥道，「你看你像什麼樣子，這裡是莊家，別把你在家裡的那副猴樣兒帶過來！你看你蹲在那裡跟個猴兒似的，給我站起來，聽見沒？」這個樣子的小春怎麼讓她拿得出手去，就算那莊三嫂子家已經沒落了，好歹也是莊家人，這樣的小春可配不上人家。
春心眨巴眨巴眼楮，無比單純的問道︰「姐，我是猴兒，你是我親姐，那你也是猴兒了？」
真是氣死她了！春玉恨恨的咬牙，想到春心那副餓死鬼的模樣，她直接威脅道︰「你再這麼不聽話，晚上就沒飯吃，聽見沒有？」
「哦，」春心聞言點了點頭，卻根本沒動半下，「那我晚上就去陪大太太吃飯，她的飯肯定很好吃。」
春玉頓時一僵，她確定若是真到了那一步，這丫頭八成是真的做得出那種事來，她絕對不能讓這丫頭擾到太太跟前，否則豈不是顯得她太苛待親妹妹了麼？心裡轉了幾個彎兒，春玉終於緩和下語氣，臉上也帶出了笑容說道︰「放心，姐姐就是嚇唬嚇唬你，太太那裡忙得很，你還是別去湊熱鬧打擾她了。快來，來姐姐這裡，姐姐給你看好東西。」
嗯，這就對了嘛，好聲好氣的跟我說話又不會掉塊肉，從開始吃飯到吃飯結束，你丫一直對我橫眉豎眼的，何苦呢？春心很是順從的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就走了過去。
春玉拿給春心看的是一幅白衣觀音大士的繡像，看那兩個白白胖胖的金童玉女，春心笑了，看來姐姐是急了啊。不過也是，都成親兩年了還沒動靜，古人又不像現代那樣喜歡採取覆全措施，這很難不讓人懷疑她這位姐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
「喜歡麼？」見春心目不轉楮的盯著繡像看，春玉微微得意起來，任是誰看了都要贊一聲她的女紅了得，老太太可是最喜歡她繡的東西了。
「喜歡，姐，你要送我哦？」春心說著，伸出手就去拿，嘴裡說著，「謝謝姐，姐真厲害，繡得好漂亮。」
「等，等等！」春玉嚇得連忙將手裡的繡像舉高，免得真被妹妹給一把奪走，小心翼翼的防備著妹妹說道，「這還沒繡好呢，等過段時間，姐給你個更好看的。」
誰知春心用力搖頭，很是貼心的說道︰「不用那麼麻煩，這個已經很好了，我不挑剔的。」
再次用力咬牙，春玉忽然懷疑跟這丫頭在一起久了，她的這兩排牙齒終有一天會碎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命丫鬟來快些將這幅繡像拿走。這才說道︰「沒有繡好的東西是不能送人的，這是規矩哦。既然你那麼喜歡姐姐繡的東西，不如姐姐教你繡花啊？」
哦，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春心嘴角微翹。看來這姐姐是又打算將她打造成一個傳統家庭婦女，嗯，是傳統家庭少女了。不過，姐啊，如今老媽不在，我是不用給你留面子的咯。興致缺缺的打了個哈欠，春心很乾脆的拒絕道︰「才不學，又費眼又費神，有這功夫我不如回去配藥看書，再不然睡上一覺也比繡花好。」
「你一個姑娘家不會女紅怎麼行。一天到晚的配藥看書。你還真想去做大夫不成？不行。今天你給我好好地在這裡練習女紅，不用做多，就給我把這朵花繡出來。不然別想出我的院子。」
春心眉頭一挑，笑盈盈的看向了春玉︰「這可是你說的。」
春玉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按照春玉的要求，春心是一步也沒出她的院子，甚至連屋子都沒出——人家直接爬上那張小榻，把裝書的包裹往懷裡一抱，呼呼睡起來了。
叫也沒用，人家直接當聽不見，哪怕在那裡幹躺著都不下來。硬拖？隨便你拖，我就是沒骨頭的軟體動物，你拖到哪兒算哪兒。就當是陪你玩了。
不過，你可要小心了，若是不小心弄疼了我，我會哭給你看的。
足足折騰了近半個時辰，春玉別說是把春心趕去繡花了，她根本都沒辦法將春心從榻上拉起來。
「死丫頭，你到底要怎樣！」春玉終於忍不住低吼道。
「不怎麼樣啊。」春心趴在榻上看春玉氣喘吁吁的模樣，笑眯眯的說道，「先睡上一會兒，然後起來活動活動開始看書，要是你不反對的話，晚飯我也就在你這裡用了。」
春玉已經是氣得臉色發白了，若這裡不是莊家而是春家，她真想直接先照著這丫頭的屁股上來幾巴掌，然後拖去柴房裡關著，看這丫頭還敢不敢跟她較勁。
可是她不能，這是莊家，她是莊家的大少奶奶，她要是在這裡責打的春心，豈不是讓整個莊家上下都看她的笑話？恐怕有那舌頭長的還會說她心性惡毒，連親妹妹都要苛待。她可沒忘了，相公還有兩個妹妹在呢，那是她的小姑子，人家要是再來一句「親妹妹都這樣了，隔著一層的小姑子就更不用說了」，她真是哭都沒地兒哭去了。
春心沒好奇的瞥了春玉一眼，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麼春玉一定要認為精通女紅或者琴棋書畫之類的才算是好女子，而她學醫配藥就是不務正業，是妄想跟男人一較長短，是異想天開。更納悶的是，為什麼春玉一定認為女人天生是男人的附庸，一輩子都是為婆家做牛做馬的命，話說娘明明是個很潑辣也很精明的女人啊，怎麼春玉就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回想一下春玉沒有嫁人之前的言談舉止，春心愕然發現，似乎春玉打很早之前就是這樣了，至少在她或者說原主有記憶的時候就認定女子一輩子都要靠婆家過日子，似乎那時候春玉已經十二三歲了。
喵的，這絕對不是老媽教給春玉的，到底是誰給春玉洗的腦啊！
「好春心，聽話，快點起來，姐姐給你拿好吃的。」
春玉的話打斷了春心的聯想，但真正讓春心從榻上爬起來的不是那句「好吃的」，而是一個快步走進來的男人。
嘖嘖，這不是她那姐夫麼，長得有那麼幾分帥哥傾向，雖然不能跟她親愛的老哥相比，也及不上她來到這裡所見識過的那群帥哥，但終歸算得上是過得去。
話說這哥們一臉喜氣洋洋外加那麼一絲絲心虛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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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你找什麼呢？
「紅梅，你們少奶奶在不在？」莊聚良進門就問，隨後視線在落到東側那姐妹兩個身上，見春心在，他臉色正了正，笑呵呵的說道，「小春也在啊，來找你姐姐玩麼？」
春心揚起笑臉來，脆生生的答道︰「來蹭飯的，姐姐的飯比我的好吃！」
春玉怕妹妹再說出其他事情，連忙拿話遮掩︰「她打小兒就愛纏著我，連吃飯都要跟我湊到一起，讓相公見笑了。」
「這是你們姐妹感情好，有什麼好見笑的。我有件事兒想跟你商量……」莊聚良說著，兩眼將春心輕輕一瞟。
春玉立刻就明白過來，拍拍春心的腦袋道︰「既然你這麼不情願，我也就不勉強你了，今兒不繡就不繡吧，回紫蘭院好好歇會兒然後讀讀書也好，不要到處亂跑知不知道？」
這會兒有事要談就趕我走？春心有點不甘心的看向她那姐夫，可人家已經坐到一邊喝茶去了，臉上還是那麼帶著一絲心虛的笑模樣。怪了，看他那表情，要說的應該是件好事才對啊，可好事你心虛個什麼勁兒？
不過，就沖這架勢，只要她在，姐夫是肯定不會把那件事說出來了。嘆氣，聽不到就撤吧，回頭再慢慢打聽……嗯，晚上再來陪姐姐吃飯好了，看看姐姐是什麼反應。
有些惆悵的嘆了口氣，春心拿好了自己的小更裹緩緩挪出春玉的房間，臨出院門前。她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姐姐那兩個丫鬟都站在了門外，房裡這會兒只有那兩個人在。
誒，姐姐這兩年都沒能懷上。會不會問題其實是出在姐夫的身上，姐夫那玩意兒有功能性障礙不堪大用所以……於是今天姐夫忽然找到了靈丹妙藥起死回生妙手回春，激動之下，立刻就跑回來想跟老姐大白天的白日宣那什麼，從而驗證自己的確是重振雄風了，所以才會那副又激動又心虛的模樣？
不得不說，春心的發散思維果然是很強大，連這麼奇葩的劇情都能讓她想出來。可她真是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姐夫那種表情，還有把所有人都趕走和姐姐密談。
可惜不是在家，要是在家。只要她想偷聽。誰的話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帶著對現實的無能為力的惆悵。春心往紫蘭院走去，剛看到紫蘭院的門，她就看到莊芝的那個丫鬟叫什麼翠屏的正倚在門口發呆。看見她過來，那丫鬟竟然一個激靈扭頭就跑。
喵的，這如何能不讓她想到紅樓夢裡頭鳳姐抓奸那一回？這小丫頭分明是望風的，而且望的就是她春心搓搓手，可惜她不是王熙鳳，肯定喊不住那個丫鬟，回頭看了一眼華蘭，她很是不解又納悶的問︰「華蘭姐姐，咱有那麼嚇人嗎，她跑什麼呢？」
華蘭連忙搖頭說「不知」。經過今兒上午，她算是知道了，少奶奶這個妹子簡直就是一個塊砍不爛斧砸不破的滾刀肉，連少奶奶都拿著姑娘沒轍，她還是少說幾句話老實應付著吧。
真是的，哪怕三姑娘那麼任性驕縱吧，可也不會像這春姑娘似的為了吃點東西四處亂跑，還坐到地上耍賴，果然是窮丫頭一個沒規矩。
春心倒是不擔心誰會跑她屋裡做賈璉跟鮑二家的那檔子事兒，那是莊芝的丫鬟，莊芝才多大，怎麼可能會勾搭個小哥兒跑她房裡體驗人生？十有八九還是在找什麼東西吧？她嘿嘿一笑，隨便你找，我房裡除了一包帶來的衣裳以外是什麼都沒有了，書我都自己抱著呢。
其實，如果不是怕被人弄壞弄髒了這些書冊，她倒是想把書冊留在房裡躲出去讓人好好地放心地翻一翻，可她怕的就是那群腦回路太復雜的傢伙懷疑東西在書裡，然後用上各種手段把好好地幾本書全給搞零散，這才要隨身帶著的。不過，這些天來，她已經快要全部抄寫完畢了，等她抄完，總算就放心許多了。
作為一個從現代社會穿來的人，春心對這些醫理的載體並沒有太大的執念，正如爺爺所說，只要醫術能流傳下去，誰寫的，用什麼寫的又有什麼關係？這大概就是精神傳承的問題了。只要爺爺的醫術能夠保存下來，究竟是原版還是再版，她或者爺爺都不是很在意。
只可惜，爺爺寫的那才叫醫書啊，那一手工工整整的好字……想到自己抄寫的雖說整齊但怎麼也都和好字有一段距離的那幾大本書，春心就忍不住嘆氣，她跟書法什麼的天生無緣。
猜到莊芝可能在自己房裡玩發現之旅，春心加快了腳步，她要去陪親愛的莊芝姐姐一起玩啊。
而在春心房裡正努力搜索中的莊芝聽聞丫鬟報信，心裡頓時一驚，她先前明明使人去大嫂那裡問過，聽說大嫂有意留下那個窮丫頭在那裡學女紅，她這才放心的來找東西，可這窮丫頭怎麼就這麼快回來了？
只是，驚歸驚，不解歸不解，人可是真的就在外面，要不了多久就要進門了。莊芝急的背後一陣發涼，連額上都沁出了冷汗，連忙將自己翻亂的書桌收拾整齊，拉開的床鋪也重新鋪上，還有她拆開的放衣服的包裹也要重新包起來。只可惜莊芝從小到大都是被人伺候的，什麼時候輪到她伺候人了？等到春心都推門進來了，她還沒能完工。
「莊芝姐姐，你在我房裡做什麼？」很是不解的看向莊芝，春心邊問邊掃了自己房間一眼，更加不解的問，「你在找什麼東西嗎？」
莊芝乾笑一聲，也不知道是點頭還是搖頭了︰「是啊……啊，不是，我是在……」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上午做完針線活兒落下什麼東西在我房裡了？」春心很善良的幫莊芝找了個現成的藉口，然後很是無奈的嘆氣道，「丟東西你就跟我說嘛，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兒的吧？你看看把我房里弄得這麼亂。華蘭姐姐一會兒肯定又要忙了。真是的，莊芝姐姐你都比我大那麼多了，你們家也比我家有錢有規矩，可我娘都說過不能趁別人不在亂翻別人東西，你這麼頑皮，你家人知道麼？」
任由春心將自己教訓了個夠本，莊芝也只能強壓下了滿腹的怒火，她是莊家的二姑娘，除了長輩們，何嘗有人這麼教訓過她？更別說還是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窮親戚了。可她不是莊葵。她還明白自己的目的。以及這件事吵出來以後的後果——
無論究竟是為了什麼。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她趁人不在偷進別人房間亂翻，肯定是她的錯。
很是舒爽的教訓了莊芝一通。春心這才高抬貴手的放過了她，轉而問道︰「到底是在找什麼東西？」
莊芝立刻反應過來，借著春心給的藉口說道︰「是一枚繡花針，怕是落在你房裡了，我擔心你不知道，萬一被紮到那可不是玩的。」
「那你找到了嗎？」
「找到了找到了。」
「哦，我還沒踫過繡花針呢，你給我看看繡花針是什麼樣兒。」
莊芝︰……
春心低頭陰笑，抬起頭後仍舊是一派天真好奇︰「莊芝姐姐，針呢？不會又掉了吧？快找找。萬一掉到我枕頭裡紮了我怎麼辦。」
此刻的莊芝發揮了超前的反應能力，飛快地沖自己的丫鬟翠屏使了個眼色比劃了幾個動作，而在這個關頭，翠屏則是發揮了與主子多年的默契，立刻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又趕了回來。
「啊，在這裡呢！」莊芝話裡的驚喜是掩都掩不住，指著床腳邊的一根針說道，「怪不得在床上找不到，原來是掉到這裡來了。」
她是真的擦了一把冷汗啊。
「快點收好，以後可別亂掉了。」春心彎腰撿起那根針遞到莊芝眼前，然後笑嘻嘻的說，「以後莊芝姐姐再想找什麼東西就直接跟我所嘛，免得讓人家看見你這樣還以為你是小偷呢。」
「胡，胡說，我只是找東西而已，哪裡是小偷了啊。」莊芝飛快地近乎搶的將那根針拿到手裡，起身就往外走，邊走邊說，「我會偷你的東西嗎，你這裡能有什麼啊……」
「我就是說說嘛，看你緊張的，不知道還以為你做賊心虛呢。」春心若無其事的說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只是來找針不是來找別的東西的，你別害怕嘛。」看著莊芝的腳步已經邁了出去，她提高音量說道，「華蘭姐姐，以後莊芝姐姐再來我房裡玩，你可要好好地陪著她，免得她又丟了什麼東西不知道，還要趁我不在的時候回來找。」
華蘭臉色難看的很，她當然看到了二姑娘那主僕兩個的小動作，她更知道二姑娘可不是大太太的閨女而是二太太的，這事兒她必須要跟少奶奶說一聲去，免得房裡真有什麼東西落到了二姑娘手裡從而直接就進了二房。
再看看春心，華蘭有些搞不懂了，這個春姑娘到底是真傻到以為二姑娘確實是來找針的呢，還是故意拿話諷刺二姑娘？
春心聳聳肩，你們自己瞎折騰去吧，我可是要睡個午覺了，等到晚上去姐姐那邊探探口風，這幾天無聊，正好找點八卦來湊熱鬧，就看看姐夫究竟跟姐姐談了什麼好事吧。
不過，她的盤算卻落空了，晚上她去春玉那邊，卻得知春玉已經去了老太太那裡的消息，而老太太那裡今晚卻又是不許人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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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幾張藥方哦
等到了第二天，春心很淡定的一個人就著熱騰騰的包子吃著熱騰騰的小米粥，面前還擺了兩碟小菜。
大廚房的人是真怕了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春姑娘，昨兒早上搶了二姑娘的飯吃，中午搶了少奶奶的飯吃，天知道今天要是還送那些東西過去的話，春姑娘會不會繼續去蹭別人的飯，聽說她連老太爺的話都敢駁回，天知道以她這膽子會不會蹭到太太老太太跟前去。
這種事兒啊，就算大家都知道，只要沒人挑起來明說，那就是沒發生過，但一旦擺到了明面上，很顯然錯都會是廚房的人擔著。
吃飽喝足，春心笑眯眯的對一旁的華蘭說道︰「華蘭姐姐，今兒廚房送來的飯菜怎麼比昨天的好呢？午飯也會比昨天好嗎？要是這樣的話，中午我就不出去吃了，可要是還跟昨天一樣，我今天就去陪大太太吃飯吧。」
她那已經不是暗示了，根本就是明示。
華蘭僵笑著點頭︰「午飯……午飯自然也是好的……昨兒廚房的人想必是忙昏頭了……」她的肚子裡在拼命地咆哮，少奶奶這個妹妹簡直就是吃貨，看書的時候不說話，可只要不看書，三句話不離吃喝！
「嗯，那就好，那我就先抄會兒書，然後再四下逛逛好了……」
她話音還未落下，就有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春妹妹，用過飯了沒？」
這是莊芝。昨天那頓早飯吃的她是刻骨銘心，她是堅決堅決再堅決的不會跟這個餓死鬼投胎的窮丫頭一桌吃飯了。好容易等到吃完了飯，然後又磨蹭了一陣子，她盤算著就算是一口一口慢慢的吃。這丫頭也該吃完了，況且這丫頭吃飯簡直就是頭餓狼，現在怎麼說也不能正在吃著飯，她才來了。
邊說邊走進門來，一眼就看到正在收拾桌子的華蘭，莊芝心裡立刻就松了一口氣，臉上也帶出了笑容來，小步踱到春心身邊問道︰「春妹妹，你這是要開始讀書了嗎？你也太好學了些，偶爾玩上一時半會兒也沒什麼的。何必非要天天坐在那裡死讀書呢？」
「嗯。你說的倒也在理。」春心點頭道，「我這幾天也有些累了，好在爺爺給我的書已經抄完了大半。我今天也不抄書了，就把幾張要緊的藥方背熟就出去玩……啊，莊芝姐姐，我還是頭一次來雲縣呢，這雲縣都是哪裡有比較好玩的地方？」
藥方？！一聽見這要命的兩個字，莊芝的心都猛地一顫，連春心的話都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笑笑答道︰「玩麼，我倒是極少出去的，若是你想出去玩。可以找你葵姐姐……」她說著說著聲音也小了下去，見鬼，找莊葵？莊葵昨兒晚上還說這窮丫頭恁地可惡，什麼時候才肯滾蛋呢，要是讓莊葵帶這丫頭出門玩，怕是會直接將這丫頭丟在外面眼不見心不煩。
「葵姐姐啊，她好像不太喜歡我的樣子。」春心為難的皺起了眉，長長的嘆了口氣道，「算了，還是留在房裡抄書吧，不出去了。」
一聽春心不出門，莊芝急了，連忙說道︰「你葵姐姐就是有些任性罷了，她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你放心，我陪你去好好地勸一勸她，包管她就帶你出去玩，今兒是初五，東邊萬福寺那裡有廟會呢，正好讓你葵姐姐帶你玩去。」
春心聞言驚喜的看向莊芝︰「真的啊？」
「真的，姐姐怎麼會騙你呢。」莊芝用力點頭，生怕春心不信。
「嗯，那我趕緊背書，只要這幾張藥方背下來，我就不抄書了，都抄了好幾天了，也該歇歇了。」
莊芝強壓住滿心的喜悅坐在那裡等著春心將那些藥方拿出來，然而春心卻是防備的看著莊芝，過了片刻才緊皺著眉開口道︰「莊芝姐姐，你在這裡看著我做什麼？」
「不做什麼啊，你的房門朝陽又不進風，坐在門前曬太陽做針線最是舒服不過了——春妹妹你不會趕姐姐走吧？」
「可是，你在這裡我怎麼背書啊。」
「你不用管我，就背你自己的啊，放心，姐姐一定不會吵你的。」
春心昨天抄書可是根本半點避著她的意思都沒有，這會兒卻拼命趕她走，肯定那幾張藥方有問題，說不準就是娘要她找的那些。莊芝是打定主意守著春心了，哪怕春心趕她出門，她也非要找個腿疼腰疼胳膊疼喘氣都疼的理由賴在這裡不可。
「討厭……你出去做活嘛，不要看著我背書。」春心是很不痛快的不肯當著莊芝的面拿出那幾張藥方。
「我不看你，我就看著我繡的花，你快點背書，不然去的晚了廟會就散了哦。」
「哪有那麼快啊……」春心嘴上說著，臉上卻猶豫不決起來，兩眼瞄著莊芝半晌，終於下定決心蹭到了床邊，裝作拿東西的樣子趁莊芝不留意從枕頭裡抽出幾張紙來，然後飛快的回了窗前的大案。
原來是在那裡！莊芝的眼楮亮了，昨天她一來緊張二來時間不夠，還沒來及將這丫頭的床好好地翻上一翻，不過，今天她就不用翻了，直接去那裡找就好了。她滿心的歡喜，手中的針有一下沒一下的在繡繃上戳著，兩眼始終盯著春心。
「誒，錯字了。」
刺啦，啪。一個紙團兒滾到了一邊。
「寫的好醜，爺爺一定會教訓我的。」
刺啦，啪。
「這張記下來了。」
一張紙被小心翼翼的疊好塞進了懷裡。
「啊，沾墨點了。」
刺啦，啪。
……
如此折騰了近一個時辰，莊芝的心也被揪了近一個時辰。她終於聽到春心說——
「呼，總算都背下來了，絕對不會忘掉的！」
然後她就看到春心將那幾張藥方全都小心翼翼的疊好塞進了懷裡。
這——怎麼辦？要是這丫頭將那些藥方隨身帶著，她怎麼拿得到手？
不過春心已經不給莊芝琢磨對策的時間了。她笑得一臉天真的蹦跳到莊芝面前，笑嘻嘻的問︰「莊芝姐姐，我好了，咱們去找葵姐姐吧，你說了她一定會帶我出去玩的哦？」
「嗯嗯，一定一定。」莊芝點著頭，視線落到地面上，忽然心裡就動了一動，這丫頭雖說是把原稿帶走了，可她抄藥方時抄廢了的那些都還在地上躺著呢。等這丫頭走了以後。她把這些藥方撿起來再抄下來不就成了？
「那還等什麼。快點走嘛。」春心立刻就拉著莊芝出門，另一隻手仍舊是提著爺爺給她的那包書，她可不敢把這書放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天知道莊家人會不會異想天開的以為拿開水一煮裡頭就能透出點什麼來。
被春心拖著去了莊葵房裡，可令春心和莊芝都意外的是，一向上午都是在房裡或者莊萱那裡玩的莊葵不在房裡，莊葵不在就算了，反正她是個任性好動的性子，可就連文靜的莊萱都不在，那就有些奇怪了。
「翠屏，大姑娘和三姑娘呢，你見著沒？」莊芝召過自己的丫鬟來問道。
翠屏連忙答道︰「回姑娘的話，她們一早兒就出去了。奴婢恍惚間聽見好像是大太太叫她們過去的。」
莊芝心裡立刻閃過了一個念頭︰大太太叫那姐妹兩個過去，不會也是為了同一件事情吧？她立刻就對翠屏說道︰「去，春姑娘房裡亂糟糟的還沒人收拾呢，華蘭也不在，你去幫春姑娘收拾收拾屋子，桌上擦乾淨，地上的東西——撿幹淨。」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不等春心出言拒絕，翠屏就一溜煙兒的跑過去了。
「這實在太麻煩翠屏姐姐，等會兒我自己收拾就好了嘛。」春心有些不安的看看自己房間，又看看莊芝，然後輕輕摸了下袖子裡的那幾張紙，於是臉色就緩和了不少。
這些小動作自是落到了莊芝眼中，頓時令她笑了起來，孩子就是孩子，畢竟考慮事情還是不周全的，估計著窮丫頭根本沒想到那幾張丟在地上的廢紙已經足夠讓她找到藥方了吧。
不過，莊芝卻沒想到另一個問題︰對一個家庭並不算特別富裕的孩子來說，她會隨手將一張寫了幾行字的紙就那麼糟蹋掉麼？
要是春心敢在她老媽或者爺爺跟前這麼幹，估計晚上就要好好地面壁思過了。
等了一陣子，終於看到莊葵和莊萱這對一母同胞的姐妹兩個走來了，很古怪的，一向喜歡對春心冷嘲熱諷的莊葵這次看到春心時竟然從臉上硬擠出了個笑容來。
這更令莊芝相信，大太太叫她們兩個過去，肯定也是為了那幾張方子。
哼，你們沒想到吧，那幾張方子已經在我手裡了。心裡微微得意了一陣子，莊芝就迎著兩個姐妹笑道︰「正要找你們呢，哪知道你們竟然都不在，還好你們這會兒回來了。我想著春妹妹來了這麼久還沒出去玩過呢，等下不如你們兩個帶春妹妹逛一逛去，萬福寺那邊今天想必熱鬧的很呢。」
她以為莊葵聞言一定會立刻搖頭的，可誰知莊葵竟然點點頭道︰「正好我也想去萬福寺那邊玩，就帶春妹妹一起去好了，大姐姐，你也去吧，咱們都去。」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二姐姐，聽說你要給老太太做抹額呢，要是還去玩的話，怕是來不及？」
言下之意，我們去，你就別去了吧。
莊芝冷笑，這是想撇開她的意思，無所謂，反正她已經拿到要的東西了，就讓你這個笨蛋去討好這個窮丫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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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再接再厲哦姑娘們
「春妹妹，你別急，等下我們坐馬車到萬福寺，先去寺中上香，隨後就帶你去玩，好不好？」莊萱牽住春心的小手上了馬車，不經意看到了春心手裡的那個小小更裹，臉上的笑容就不由得淡了幾分。
太太今早將她和三妹妹叫去，交代她們想辦法和春姑娘打好關係，想盡胳法從春姑娘手中找到幾張藥方，亦或是跟藥方有關的消息。可是，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妥，如此算計一個小孩子，這未免也太過分了些，只是太太既然交代下來了，她即使不情願卻也不敢違了太太的意思。
罷了，就當是帶春妹妹出去玩一天，若是春妹妹有心要拿出來最好，若是不想拿出來，那就當做是沒找到吧。
「萱姐姐，葵姐姐是不是不生我氣了？」春心挽住莊萱的手，小心的往莊葵那邊瞄了一眼，然後又縮回頭來問道，「她今天沒有罵我誒。」
「你葵姐姐從來都沒生你的氣過，她就是那個脾氣，你不要往心裡去。」莊萱拍拍春心的手，想到自己妹妹，又忍不住一嘆，三妹妹一聽太太說若是能找出那些個藥方便可以讓春姑娘回家，那是立刻就來了精神，立誓一定要將藥方找出來呢。
沒生氣？春心低頭撇嘴，莊葵恐怕是活活咬死她的心都有，昨天還想命人教訓她呢，只可惜找不到藉口而已。莊家這三位姑娘裡頭，唯獨這位莊萱莊大姑娘從來不曾用鄙視的目光看過她。對她也多是和聲細語的，她看得出來，莊萱可不是為了從她這裡找什麼東西才對她這麼和氣，那是真的把她當做了客人才會這麼和氣的。
至於莊葵。哼哼，今早去了大太太那裡一趟回來就變了嘴臉，估計大太太也是反映過來想近水樓台了吧，唔，大太太的反應怎麼比二太太慢了一拍呢，人家二太太可是昨兒就把閨女叫過去安排事項了。
一邊坐在那裡渾身不自在的莊葵扭捏了半天，終於別別扭扭的湊到春心身邊，硬擠出一絲笑來說道︰「春妹妹，等會兒廟會人多，這些書就讓丫鬟拿著。別擠著你。」
哈。就知道是想從我這裡找東西呢。春心睜大了眼楮。激動加感動的看著莊葵，似是對莊葵突然的示好感到無比的受寵若驚，小嘴張了幾下才終於說出話來︰「不。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拿就好，不沉，不沉的……」
我管你沉不沉呢！莊葵輕輕咬了下牙齒，太太說的東西一定是在這個包裹裡呢，不然這丫頭怎麼會天天呆在身邊一刻都不離手？哼，一定要拿到手不可。她的目光一直膠著在春心手邊的包裹上，兩手微微比劃著該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將那包裹拿到手。
「三妹妹，你坐好，小心馬車突然停下會顛到你。」莊萱有些不贊同的對妹妹搖搖頭。竟然想直接搶奪春姑娘的東西，這也太過分了些，春姑娘畢竟是客，弄到撕破臉的程度終歸不好啊。
春心沖不甘心坐回去的莊葵露齒一笑，然後拉拉莊萱的衣角，湊到她耳邊輕聲道︰「萱姐姐，我知道你們想找什麼，不過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訴你，爺爺根本就沒給我過藥方，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這是實話。你要是想得開呢，咱們今天就是出去玩的，你要是想不開呢，那今天就是我自己出來玩，你們陪我出來折騰的。」這姑娘滿心的糾結連她都察覺到了，還是給這姑娘一個解脫吧，不過，究竟能起多大作用，她就管不著了。
莊萱聽了春心的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過了片刻才愣愣的看向春心，春姑娘知道她們的用意？這個念頭不由得讓她的臉漲紅了，不管怎麼說，她們這都是想從一個孩子手裡騙東西啊。可是，春姑娘說的是真的麼，她爺爺真的沒有給她過藥方？
直到馬車在萬福寺山門外停下，莊萱也沒能想通這個問題。
「下車咯！」春心一馬當先從馬車上跳下來，然後才看到莊萱和莊葵兩人扶著丫鬟的手小心的踩著踏板走下來，不禁聳了聳肩，好吧，人家是文靜的淑女，她是野丫頭。
視線轉向四方，不得不說，這裡確實熱鬧的很，很適宜辦廟會。萬福寺是建在大青山山腳下的，這一片土地平整開闊，遠處青山隱隱，近處卻一片平川，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香火氣味，可以聽到撞鐘聲從寺廟方向傳來。
「走吧，去上香。」莊葵上前來，兩眼仍是不住的往春心手中的包裹上溜去。
還好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什麼要緊的節慶，不然她們想要上香還要排上長長的隊伍呢。一聽說這是莊家的幾位姑娘，不少香客們的臉色那是要多和善有多和善，要多親切有多親切。
雲縣莊家，在雲縣，只要提莊家，還有誰會問是哪個莊家麼？自然是那個在雲縣以及附近幾個縣城都開了醫館的莊家了，莊家老太爺做過太醫，莊家大老爺如今又做了太醫，這可是世代行醫的家族了，人家上到管家下到僕人，就算是看門的小廝都會把脈呢。
聽見有人在那裡偷偷議論說莊家還有幾位沒出閣的姑娘，那可都是從小學醫的，春心就忍不住笑了，她先前也以為莊家這三位姑娘生在這樣的家庭裡，怎麼也得學上一招半式的才對，可沒想到莊家根本就沒打算培養女大夫，這三個閨女全都照著家庭婦女的標準打造的，論女紅論管家論讀書，她們都學了，可配藥認穴把脈，她們是從來沒踫過。
終於香也燒過了，佛也拜過了，年齡最大的莊萱帶著兩個小的出了佛寺。在佛前靜靜拜了一陣子，她忽然就想通了。既然春姑娘說沒有，那就沒有吧，她何必理會春姑娘說的是真是假，橫豎她本來也就沒打算一定要找到那些藥方不是麼。
爹已經是太醫了。莊家也算是薄有名聲，饒是這樣還要從一個孩子手上騙東西，何苦來哉。
「春妹妹，你不是要玩那個麼，我給你拿著包裹。」見春心兩眼盯著一樣玩意兒不動，莊葵連忙說道，「放心，不會給你搞丟了的。」
春心有些為難的看看莊葵，又看看手裡的包裹，再看看不遠處的那些小玩意兒。糾結的表情一覽無餘。
莊葵立刻不遺餘力的推薦起來︰「去吧去吧。難得來一次呢。明天可就沒了。」
「明兒就沒了嗎？」春心更加為難的左右顧視。
「是啊，初一十五大廟會，逢五是小集。想再來玩可就是五天以後的事兒了，誰知道過五天以後人家還在不在這裡呢。」
「這個……可是……」春心遲疑了許久，終於一咬牙說，「好，那我就玩一會兒，我的包裹你可要給我看住了，千萬不能丟哦，我費心抄了好幾本呢。」
莊葵也沒聽清春心究竟說的什麼，只見春心終於捨得把那包裹遞出來，她也就把別的都拋開了。幾乎是搶一樣的將那個小更裹接了過去。
春心嘿嘿笑，吊夠了你的胃口，也該給你點甜頭了。無包一身輕的她活動了一下手腳，剛要上前就突然猛地轉過身來，委屈的說道︰「我沒帶錢……」
莊葵正盤算著趁春心不在的時候偷偷打開包裹呢，被她這一嚇，小心髒差點從胸口裡跳出來，連連喘了幾口氣才穩下神來說道︰「我給你。」說著，她一把從懷裡摸出一個小錢袋來，怕給的少了春心一會兒就全花光還要來找她要，她索性一口氣都塞給了春心。
呼，發財了~~春心掂量了下錢袋的分量，頭也不回的就往前先去了一個捏泥人的攤子，前邊還有耍把戲的賣零食的套圈的抓東西的，雖說大部分都是逗小孩玩的，不過湊個熱鬧放鬆一下也不錯，尤其是要給那姑娘留出足夠的時間啊。
可她低估了莊葵莊三姑娘的脾氣。
眼見春心一頭擠進人堆裡不出來，莊葵終於松了口氣，被壓在心底裡的驕縱脾氣也慢慢恢復了。
可恨啊，她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這麼低聲下氣的討好過一個窮丫頭呢！連頓飽飯都沒吃過的窮丫頭片子，還不如她的丫鬟的窮丫頭片子，敢對她一點都不客氣的窮丫頭片子！越是這麼想，莊葵的臉色就越是陰沉，等著吧，遲早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你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別以為搬去利州府了就是利州府的人了，你就是曄縣那個窮縣城出來的窮光蛋。
一邊在心裡恨恨的罵著，莊葵一邊打開了那個小更袱，倒是一邊的莊萱對此並沒有太大興趣，既然春姑娘說了沒有藥方，那她就不管到底有沒有藥方的事情，三妹妹想要，就讓三妹妹找好了。
誰知莊葵看了幾眼後愣了愣︰「……姐，你看這個。」
這書上確實寫滿了字，可怎麼看也不像是出自那位同為太醫的春老先生之手啊。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什麼意思？」
「菊花殘，滿地傷，缺少潤滑別硬扛……什麼意思？」
再次翻開另一本，莊葵臉色鐵青的將那書往地上一擲，然後重重的踩上了幾腳︰「她，她這根本是耍我們！」
展開的書頁上依稀可以看到︰「這裡頭沒有藥方喲，親愛的莊家姑娘，再接再厲哈。」
「走！」莊葵硬拉著莊萱到了馬車前，扶著丫鬟的手上了馬車，咬牙切齒的說，「回家，不管她了！」尤其是一想到自己剛才為了支開春心將所有零花錢都給了春心，她更是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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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丟下我？你會後悔的
莊萱為難的看看莊葵，又看看被丟在地上的那幾本書，她又不笨，當然知道春心是早就猜到了她們的用意，故意拿不相干的書逗她們玩呢。
可這能怪春姑娘嗎？本來就是她們想要從春姑娘手裡騙東西啊。
「大姐姐，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呢，走，不用管她！」莊葵那張本來嬌俏的小臉此刻氣得幾乎扭曲，攥著拳頭狠狠的說，「她窮人賤命，就算是丟去山旮旯裡也能找著回家的路，不用等她，她肯定自己能找回去，找不回去就算她倒楣了！」最好是別回來了，死丫頭。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要是真把她給弄丟了，你還怎麼給大嫂交代？她怎麼也算是客人，你可別胡來。」莊萱一把拉住妹妹，只是自個兒也為難起來。
看妹妹這情形，倘使這會兒找了春姑娘回來，少不了要鬧起來，這麼大庭廣眾的，要是鬧起來，那可就難看了，讓老太爺知道，少不了要一頓責罰。想了想，她嘆口氣道︰「你不想等她就先回家，我在這裡等著，你到家了讓馬車來接我們。」
「別想，才不讓人來接呢，你現在就陪我回家，我不管，你要是在這裡不走，我就不走了，等著那個死丫頭過來了狠狠揍她一頓！從來沒人敢這麼耍我，她竟然敢耍我，我饒不了她。」莊葵是越想越氣，尤其是自己來的路上竟然還對著那個死丫頭賠笑臉說好話。
「你，你怎麼越來任性了！」莊萱有些不悅。三妹妹向來是脾氣一旦上來就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她要是不把三妹妹給哄好，恐怕一會兒見了春姑娘還真敢打起來，這可真就是丟人丟到外面來了。
莊葵坐在馬車裡。從門前探出頭來瞪著莊萱道︰「我知道你是要等她回來一起走，你給我上車，不許等著她，你是我親姐姐還是她親姐姐呢？走，快走！再不走，我就自己走了，哼。」
莊萱這會兒真是滿心裡叫苦，她這夾在中間，偏向哪邊都不是，直接走吧。那春姑娘怎麼辦？她留下不走吧。三妹妹一個人回去還真就敢不管他們。就算有丫鬟跟著，可這事兒要是鬧到太太跟前去，三妹妹怕是少不了苦頭吃呢。想來想去。她忍不住嘆了口氣，扶著丫鬟的手上了馬車。
算了，萬福寺離家裡不遠，索性她送了三妹妹回家，然後飛快的趕回來接春姑娘吧，聽說春姑娘打小兒就在藥鋪裡做活，只這麼一會兒工夫是不會有事的。
「走，不許管她！」見姐姐終於妥協，莊葵總算滿意了，狠狠的往那人群裡看了一眼。那裡已經見不到春心的身影了。
那，春心去哪兒了？
她可不是沒心沒肺到一見好玩的就走不動道，畢竟又不是小鬼了。一鑽進人群裡，她就躲在了人多的地方，仗著個頭小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著那姐妹兩個。哈，果然莊葵開始翻看她的書了，那可是她知道要跟莊葵出門玩以後就特地準備的啊。
一聽說莊葵要帶她去逛廟會，再看莊葵的兩隻眼楮時不時的掃過自己手裡的包裹，春心還能猜不到是為了什麼？她立馬就藉口要換衣裳跑回了屋，將幾本還沒抄好的藏在懷裡，將已經抄下來的全都用紙包好塞到了床板下，這還是她當初看那個背靠背很溫暖的鬼故事學來的招呢，而她自己抄的那幾本則是塞進了被窩裡頭。所有人都知道她肯定會隨身將那些書帶著，搜她房間的幾率就小了很多，就算是搜，也只能搜到她自己手抄的那幾本，而她還沒抄好的這幾本貼身帶著更是絕對不會丟了。
靠，就算那都是糊弄你們的東西，我也廢了很大力氣去寫啊，你至於這麼糟蹋嗎？春心瞪著正在踩踏自己心血的莊葵，喵的，不嫌硌腳你就踩，人家東方教主修習的無上妙法你都不知道珍惜的？
過了一會兒，見莊葵發泄完了竟然扭頭就走，春心眉頭一挑，小心的在人群裡擠著往那邊跟，沒一會兒就看到莊葵上了馬車，然後跟在馬車下的莊萱起了爭執。嘖嘖嘖，這是要把她丟在這裡的意思麼？她不由得嘆了口氣，不就是開個玩笑嘛，怎麼就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呢親？腹誹歸腹誹，她的兩眼還是緊緊盯著那姐妹兩個，雖然聽不到聲音，可看表情動作也知道莊葵正在沖莊萱發脾氣，估計是逼著莊萱走人呢。
嗨，嗨嗨，竟然真的走了？這兒還一大活人呢。春心的眼楮微微瞪大，因為她看到那莊萱終於拗不過莊葵而上了馬車，然後馬車就調轉方嚮往來時的路上去了。
好吧，這是確定要把她丟在這裡了。春心撓頭，仰望蒼天，她這是被遺棄了嗎？
蒼天無語的看著她。
「小姑娘，你在我這兒站半天了，你倒是買還是不買啊，不買你可別耽擱我生意。」被春心擋住攤位的小販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春心的注意力從蒼天之上拉回，轉到了面前這個賣糖人的攤位上，她的心裡忽然就冒出來了一個極端邪惡的念頭……
莊家，有錢是不是？壟斷附近幾個縣城的醫療機構是不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不是？那，我買點東西應該沒什麼事兒吧？摸摸懷裡的錢袋，那可是莊葵丟給她的零花錢啊，她堅決不能浪費掉。
「小姑娘？小姑娘？你沒事兒吧？」小販提防的看著面前這個小姑娘，這小姑娘長得一副好模樣，可怎麼看著有點不正常，她一個人在那裡傻笑個什麼勁兒？
「啊，沒事！」春心連忙說道，順便附贈一個完美的笑臉，「這位大叔，你知道雲縣最好的綢緞莊，最好的胭脂鋪，最好的金店在哪裡麼？」
萬福寺就在雲縣郊區，離縣城確實近的很，一刻鐘後，春心就站在了雲縣縣城內。
先前來的時候沒留意，這幾天也沒怎麼出來過，如今她這才算得上是頭一次逛雲縣縣城，說是大昌朝三十六個大縣之一，這雲縣果然不是曄縣能相提並論的，光那街道寬的就快跟上利州府的大街了，縱觀整條大街，商鋪鱗次櫛比，過往行人熙熙攘攘，儼然一個縮小告的利州府。
「夥計，這料子什麼價，我看做裙子挺合適的。」信步進了那號稱「雲縣第一布莊」的彩雲莊，春心從錢無缺那裡培養出來的好眼力立刻就排上了用場。
小夥計立馬迎上來，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答道︰「姑娘好眼光啊，這可是前兒才剛到的新料子，我們店裡就數這個賣得最火了，你打聽打聽，東南錢家出的絲綢，有哪個敢說不好的？」
他一邊說，一邊打量著眼前這個小姑娘，嗯，身上穿的都是好料子，不是那種買不起的人家，說話做事也落落大方，不會那種摳門挑剔的人家。於是，他臉上的笑容就更燦爛了幾分︰「這位小姐，您家大人呢？」買布料這種事兒，還得是大人來，這麼個小姑娘可做不了主啊。
「啊，我自己出門的，太太讓大姐姐和三姐姐陪我，可她們兩個坐車先走了，我就自個兒逛逛，想給我姐姐買點東西呢。」春心似真似假的應答著，兩眼卻是飛快的掃過那一卷卷布料，看了一陣子，她索性不耐煩的指著兩三樣料子說道，「就這幾個，一樣來上……嗯三匹吧，多了也用不著，過不久就該有更時興的花樣了呢。」
一樣三匹還是少的？果然是抓到肥羊了麼？小夥計只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天蒼蒼野茫茫，風吹布料見肥羊。
摸摸兜裡，春心很是坦然的說︰「我沒帶那麼多閑錢，你們布莊裡誰有空，給我把料子送到莊家去——嗯，莊家你知道在哪兒吧？就說是我買來孝敬老太太和太太們的。」
怪不得呢，敢情是莊家的千金，嘖嘖，聽說莊家如今還有三位未出閣的小姐，看這位的年紀，想必是莊家最小的那一位了吧。小夥計忙不迭的點頭催人收拾布料，可他也不傻，萬一這小丫頭不是莊家的人呢？遲疑了片刻，他小心的開口道︰「莊小姐啊，您還要去別處逛逛麼？要是不去的話，不如小的這就把布包好了陪您一起回去？」
春心撓撓頭，有些為難的說︰「可我還想去胭脂鋪給我姐姐買胭脂。」
小夥計飛快的說道︰「我們店挨著西邊那家粉黛小築就是雲縣最好的胭脂鋪，要不這樣，您去那裡先瞧著，小的讓人在這邊給您把布料裁好包好，等您挑好了胭脂在一起送走，怎麼樣？」
春心略一思考就點了頭，信步就出了布莊往胭脂店去了。
在一個時辰後，莊萱急的差點哭起來，因為她趕忙將三妹妹送回家以後就往萬福寺趕，可哪裡還找得到春心的身影？
「快，快再去找！」她急的直跺腳，心裡也忍不住恭怨起莊葵的任性來，萬一春姑娘有個好歹，她可怎麼向大嫂交代。
可無論再怎麼找，那也是徒勞的，就在莊萱近乎絕望的時候，有人從莊家趕來，帶著一溜兒古怪的臉色對她說道︰「大姑娘，別找了，春姑娘自個兒回家了。」
而且，家裡現在熱鬧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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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花錢買名聲
沒人跟著，春心是很大方的買了一堆極品布料，然後挑著上好的胭脂水粉買了一堆，緊接著又去金店當場相中了一支金釵，林林總總讓人收拾好了送去莊家，她則是直接讓人去雇了輛車，說一聲「去莊家」，車夫也用不著問去哪個莊家，整個雲縣最出名的莊家就那麼一個。
等到在莊家門前下了車，春心終於極其大方的摸出了一把銅板丟給車夫算作車費——反正是莊葵給的，她不用心疼。
後面跟著來送貨的夥計們見春心確實好無阻礙的進了莊家大門，一直有些懸著的心這下是徹底落定了，沒錯，這小姑娘就是莊家人。
莊家這麼小年紀的姑娘有哪個？可不就是那位在京裡正做著太醫的莊大老爺的小女兒，莊家三姑娘麼？既然是莊家的主子，還用怕莊家不付帳？
於是，他們很是安心的捧著東西一溜煙兒的進去了。
「誒誒誒，你們幹嘛的？」守門的小廝連忙攔住這些人。
走在前面的春心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說道︰「那都是我買的東西，我拿不了，讓人家店裡夥計給我送來的，快點讓他們過來，這可都是我買給老太太太太她們的。」
送貨的夥計們連忙感嘆這小姑娘真孝順懂事。
不是說春姑娘家沒什麼錢，只開了個小藥鋪麼，怎麼這會兒這麼有錢了？小廝滿腹狐疑的看向春心，可他也不能就把人攔在這裡啊。撓撓頭，他往後一退，揮手讓這些人全都進去。
得了吧，人家有多少錢關他什麼事兒。反正不會分他一個大子兒。
春心嘿嘿一笑，帶著一群送貨上門的夥計就往裡走，到了二門下，這些夥計可就不能再往裡去了。她撓撓頭，很是大方的說道︰「你們去找管家要錢，我先去跟我姐姐說一聲……啊對了，別忘了要賞錢哦，你們跑這一趟也不容易呢。」
頓時夥計們又送上了一大堆贊美的言辭，什麼大方啊，會做人啊。聰明啊。善心體貼啊……反正動動嘴皮子的功夫。又不費事。
莊葵啊莊葵，俗話說的好，千金難買好名聲。花幾十兩就能買一個孝順又大方的名聲，你可得感謝我叻。春心抬頭看看太陽，折騰這麼久，竟然已經是正午了，估計大廚房的人看她不在沒給送飯，以防萬一，她還是去親愛的姐姐那裡蹭飯吧。
春心是頭也不回的走了，剩下捧著東西的夥計們原地找了個下人打聽一下管家在哪兒就一窩蜂的湧過去了。
「什麼？我們三姑娘要的？」管家瞪著那一堆布料胭脂還有裝在盒子裡的金釵直發愣，三姑娘一口氣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布莊的夥計蹭上前去陪著笑說道︰「你們家三小姐說了，這都是孝敬長輩的。」
管家的臉都綠了。莫名其妙支出四五十兩銀子，他可不敢隨便做這個主。伸手揉了揉眉心，他召過一個小廝來耳語了幾聲。
不一會兒，莊大太太那裡就收到了消息，說三姑娘一口氣買了一堆東西，現在送東西的已經進了門，就等著拿錢了。莊大太太聞言愣了，三丫頭好端端的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可送貨的都等著呢，她也不能拖太久啊，連忙讓人把莊葵叫來，這會兒莊葵還在那裡生悶氣，哪知道春心已經特地以德報怨在外面幫她賣了一堆好名聲來，聽到母親召喚，她只能怏怏不樂的來了。
「我？我才沒有買！」一聽這話，莊葵頓時瞪大了眼楮，「我從萬福寺直接就回家來了，哪裡去過旁的地方？」
聽她這麼一說，莊大太太也愣了，不是女兒買的，那又是誰？人家都說是三姑娘買的，而且還是跟著三姑娘來的，肯定買東西的人跑不到外面去啊。
「等等，你大姐姐呢，我問問她。」莊大太太想到了大女兒，大女兒向來穩重，不會撒謊，今天是大女兒帶著小女兒和春家的那個丫頭出門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大女兒肯定知道。
誰知莊葵一聽母親提起大姐，臉色立刻就變了變。
莊大太太察言觀色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女兒臉色的變化怎麼可能瞞得過她？她頓時就想到會不會是女兒撒了謊，臉一沉，立刻就讓人去找莊萱來。
莊葵緊張自然不是因為那堆莫名其妙掛在她名下的東西，而是她想到了姐姐把她送到家，一刻也不停的就去了萬福寺找春家的那個窮丫頭，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要是讓母親知道她一時生氣將那個窮丫頭直接丟在了萬福寺……莊葵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葵兒，那些東西究竟是不是你買的？」莊大太太現在越來越篤定女兒的確是買了那些東西了，不然，這孩子緊張什麼，依著這孩子的脾氣，這會兒應該是在生氣究竟是被誰冒了名才對吧。
來傳話的丫鬟就在門口站著，她還得等大太太發話才好去回管家究竟要不要付錢呢。
莊大太太也想到了這一點，眉頭緊緊的擰在了一起，付錢吧，四五十兩也是不少錢，他們莫名其妙的花錢買一堆用不著的東西做什麼？不付錢吧，人家都送上門來了，就算拿小孩子胡鬧這種理解搪塞過去，人家還不得笑話他們莊家吝嗇？
莊葵也反應過來了，連忙再次辯白道︰「真的不是我買的，我從萬福寺直接回家，路上沒有停過！」
「可人家都送來了，指名說是你買的，還說是你親自去挑的。」莊大太太真是頭痛，頭很痛，到底這是怎麼回事，究竟是葵兒亂買東西，還是有人冒名頂替？可人家說是跟著葵兒來，親眼見葵兒進了門的，總不可能撒謊吧，就算是撒謊，看門的小廝也不會讓他們進來啊。
就在莊大太太正在煩心的時候，更讓她煩心的事兒又發生了。
「回大太太的話……真，真不在，」來回話的丫鬟緊張的瞄了站在旁邊的三姑娘一眼，更加緊張的說道，「門口的人說大姑娘帶著三姑娘回來以後，馬車都沒下就又趕回了萬福寺……」
莊大太太立刻就聽出了不對勁，飛快的問︰「大姑娘帶著三姑娘回來？那春家的姑娘呢？」
丫鬟抖得更厲害，說出了一個讓莊大太太臉色鐵青的事實︰「沒見春姑娘，門口的人說車上就有大姑娘和三姑娘。」
毫無疑問，這說明春家的姑娘沒跟著一起回來啊。
「葵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莊大太太陰著臉看向自己女兒。
「這個……她，她……」莊葵低著頭結巴了幾句，腦海忽然閃過一道亮光，連忙說道，「廟會上太熱鬧，她在那裡玩住了不肯走，大姐姐說那就先送我回來，然後大姐姐再回去接她。我覺得把春妹妹一人丟在那裡不好，可大姐姐說她趕快一點，路上也耽擱不了太多時間，我就答應了。」
莊大太太沒理會小女兒話裡潑向大女兒的那盆污水，只抓住了最關鍵的問題︰「你們兩個自己回來了，把春姑娘丟在了萬福寺？」
「不，不是，大姐姐這不是接她去了嘛，她都那麼大了，走不丟的……」
「那麼大？她比你還小個歲呢，把你丟萬福寺你能找回家來麼？」莊大太太那個氣啊，要是真把那孩子搞丟了的話，她上哪兒再找個春心賠給春家？如今好吃好喝的供著還不能把那幾張藥方要到手呢，現在連人都給丟了，上哪兒找藥方？就算藥方不在春心手裡還在春和那死老頭子那裡，可春家不找他們拼命就算了，還會給他們藥方？
雖說是被罵了一頓，可一提到春心，莊葵還是有點不甘心，嘟著嘴咕噥道︰「還能有人拐騙她那樣的窮丫頭？說不準那些東西就是她冒充我買的呢。」
不得不說，莊葵這句話是真相了。
下邊站著的丫鬟也忽然想到門口的人說的話，臉色猛地一緊，真是要死了，剛剛看太太不高興，她光顧著緊張了，竟然忘了把這最要緊的事兒告訴太太。她越想越害怕，可再怕也得說啊。吞了口口水，她硬著頭皮開口道︰「太太，奴婢方才依稀聽到門口的人說……」
「說什麼？」莊大太太掃了那丫鬟一眼，她腦海裡還在拼命的盤算要是春心真的丟了該如何跟春家解釋呢。
「門口的人說春姑娘剛才回來了，剛使了人去萬福寺那裡找大姑娘回來呢。」
「什麼，回來了？」莊大太太此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驚還是喜了，連忙揮手說，「快去，快去找她來。」謝天謝地，好歹人是回來了。
一旁的莊葵咬了咬牙，果然是野丫頭，丟到外面竟然都能找回來。
好一番周折，已經在春玉那裡吃飽了肚子的春心才總算是被帶到了莊大太太面前。
面對莊大太太的疑問，春心很是乾脆的答道︰「是啊，我特地挑了要給老太太還有太太您的，我看那些料子顏色花樣都是上好的，正好做春裝呢。」
莊葵終於忍不住了，狠狠的瞪向春心︰「那你為什麼冒充我？」
這回愣住的變成春心了，她奇怪的眨眨眼楮，反問︰「我怎麼冒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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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空手套白狼
「不是你冒充我買的那些東西嗎？要不然他們為什麼都說是我買的！」莊葵這個惱火就別提了，給最討厭的人背黑鍋，她這輩子的窩囊氣都從眼前這個窮丫頭身上受來了。
春心很是無辜的看向莊葵說道︰「我是去買東西，可我從來沒說過我叫莊葵啊，怎麼會是冒充你？我就挑了幾樣東西讓他們送來，也沒和他們說很多話啊。」
外人誰知道莊家現在還住著個跟三姑娘年紀差不多的春姑娘？既然是十歲左右的年紀，又是莊家的主子，人家自然就直接當做是莊家三姑娘了。
這一點，莊大太太也想到了，正是因為想到，她更頭痛起來。要是自己女兒買的也就算了，丟一點面子退掉也不是不行，可如今買東西的人是春心，是他們家的客人，要是貿貿然退掉，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哪怕春心只是個孩子，可這孩子也有長大的時候啊，更別說現在他們還有求於春家了，更別說春心還是買來送給她們的了。
可這根本就是拿著他們家的錢給這丫頭做人情啊，讓她怎麼甘心？
深深的吸氣，她按下了滿心的不悅問春心︰「小春，你怎麼忽然想起要買這些東西送我們？」
問到點子上了，春心瞄了一眼還在憤憤不平的莊葵，揚起大大的笑臉來說道︰「葵姐姐不喜歡我，一見我去玩，就立刻趕車回家把我丟在廟會上。我想，要是我送給葵姐姐禮物的話。她就會喜歡我了，也不會把我丟掉了。可我又想，只送給葵姐姐一人禮物也不好，不如每人都送。這樣也就顯不出我偏心了，你說對不對啊大太太？」
「恩，你考慮的很周到。」莊大太太強笑著說道，順便轉過頭狠狠瞪了女兒一眼，就知道是這丫頭搗的鬼。
「我才沒有把你丟掉，是你在那裡玩瘋了不肯回來，我叫了你好幾次的。」莊葵豈會示弱，這會兒已經趕鴨子上架了，她的謊不撐到最後是不行的。
「你叫我？我怎麼不知道？」春心再次丟出一個殺手 ，「還有。你不是說要幫我拿著我的書嗎。我的書呢。你快還我。」
一提起那些書，莊葵的火氣更大，她伏低做小的討好這丫頭。就換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現在這丫頭竟然還敢跟她討？要不是莊大太太就在這裡坐著，估計她這會兒能直接跳起來去抓春心的臉了。
「書？葵兒，你春妹妹的書呢？」莊大太太一聽春心提起那包書，心也懸了起來，也顧不上生氣了，連忙問女兒，「你把你春妹妹的書放哪裡了？」
「那根本就不是醫書，都是垃圾，我早就丟掉了！」莊葵腦海裡又閃過那亂七八糟的什麼「潤滑不充足。菊花要吃苦」之類的順口溜。
「你丟了？」春心聞言先是瞪大了眼楮，然後嘴一扁，兩眼就開始進行蓄水，很快就水滿而溢，「你賠我的書！嗚嗚嗚，哪有幫人保管東西還亂翻的，你翻都翻了還給我丟掉……嗚嗚……我抄書很辛苦的啊……」
莊葵也不甘示弱，指著春心質問︰「呸，你耍我玩，你給我的都是垃圾，你那些醫書放哪兒了？」
一時間，莊大太太這間小小的抱廈裡熱鬧非凡。
更加湊熱鬧的是管家又使人來問，到底那些東西要不要買下來，人家送貨的夥計都等的不耐煩了。
「買，趕緊買了打發他們走！」莊大太太滿心煩躁的揮了揮手，她現在最想搞清楚的就是女兒丟掉的那些書到底是什麼書，是不是春心一直隨身攜帶的春老爺子親手寫下的那幾本。
定了定神，再看看正和春心吵得歡快的女兒，莊大太太沉下了臉，冷冷的說道︰「葵兒，給我站過來。」若不是還要留著女兒問話，她真想讓女兒現在立刻回房閉門思過去。
春心笑眯眯的在一邊火上澆油︰「葵姐姐，一會兒我就把禮物送給你，你一定不會討厭我了，也不會叫我窮丫頭土包子了。」
一聽這話，莊大太太的臉色更加難看，雖說她自己也打心底裡認為面前這個春心是個窮丫頭，可這話不能說出來，尤其是不能當人面說出來，而且，莊葵還是個女孩子，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她教女無方？
莊葵恨恨的看了春心一眼，決定先閉上嘴不吭聲了，不然的話，還不知道這窮丫頭要胡攪蠻纏些什麼呢。
「小春，你葵姐姐不懂事，你可別往心裡去，等會兒我一定好好地教訓她。」莊大太太平了平心頭的火氣，定下神先問女兒，「你把你春妹妹的書都給丟了？怎麼回事？」
說到這個，莊葵是委屈的不得了，她陪著小心好不容易哄到手的書，竟然都是耍人玩的。吸吸鼻子，她抱怨起來︰「她去玩，我幫她拿著那些書，可我翻開一看，那些根本不是醫書，寫的都是亂七八糟的廢話，更沒有什麼藥方，我一氣之下就，就……」
一邊的春心大奇的問道︰「我隨身帶著什麼書不行？為什麼不是醫書沒有藥方你就要給我丟掉？葵姐姐，你真奇怪。」
莊葵語滯，她怎麼說，總不能說她為的就是從春心手裡找到幾張藥方吧？
可春心卻不依不饒起來︰「爺爺說我寫的字太難看，在家時就總愛教訓我，所以我不管到哪裡，不管做什麼，每天都要練字的，因為今天出去玩，我就把我平時練字的冊子帶在了身上，橫豎玩累了的時候可以打開看看，檢查一下究竟是哪裡寫的不好，這也有錯嗎？來之前爺爺就說過，要我寫滿十大本工工整整的字，一定要帶回去給他看的，你給我全都搞丟了，我又要重寫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子！明明是你說我帶著包裹不方便，所以才要幫我拿著的，你拿了人家東西幹嘛亂翻，幹嘛丟掉？你說不是醫書沒有藥方所以才一氣之下丟掉的，你想要什麼醫書藥方？」
聽春心說被女兒丟掉的只是平日裡練字的冊子，莊大太太松了口氣，只要春老爺子親手書寫的醫書沒丟就好，不然還真是難辦了。再看到女兒被春心逼問的狼狽，她想了想開口道︰「小春啊，你葵姐姐從小兒被我寵壞了，脾氣不好，你是好孩子，可別跟她一般見識。你今天真的是帶的全都是練字的冊子？」她還是不放心啊。
「是啊，我想著廟會上人來人往的，帶爺爺的書去怕會弄壞，就只帶了練字的冊子。」春心點點頭，又很是怨念的看向莊葵，兩眼大有繼續放水的架勢。
「別哭別哭，練字麼，既然沒了就再接著練習，多寫幾遍總沒有壞處對不對？只有寫的多了，你的字才會越來越好對不對？」莊大太太放心，臉色也好了許多，對於女兒把春心一個人丟在萬福寺的事情也就不打算追究太多了，只淡淡的說道，「葵兒，跟你春妹妹好好的陪個不是，以後不許再這麼胡鬧了，再敢丟下人自己回家，小心我罰你。」
春心低頭撇撇嘴，虧得被丟的是我，要是換了旁的貨真價實的小鬼被直接丟下，天知道會出什麼亂子呢。對於莊葵這種標準的熊孩子，春心可不覺得自己是在欺負小孩。哈，說什麼那還是個孩子不知道輕重可以原諒之類的廢話，她只有一句話——我可不是她親娘，沒義務慣著她，沒義務受她的窩囊氣，不給她個教訓，她還真以為照人臉上兩耳瓜子是打招呼的禮貌行為呢。
不情不願的對著春心硬是擠出一句「對不起」來，莊葵簡直恨不得把那張幸災樂禍的笑臉給抓花去，從來沒人敢讓她受這麼大的委屈，這個窮丫頭敢這麼對她，她早晚要撈回來。
這會兒工夫，已經有幾個人將春心買的那堆東西給抬過來了。
春心立刻來了興致，東西剛搬進來還沒擺好，她就跳過去指著各樣東西說個不停了。
「大太太，你看這個料子，給您做條裙子顏色正好對不對？」春心指著一匹湖藍色的緞子說道。
「還有，這個給老太太做衣裳，你看這花樣兒多吉慶啊。」春心指著一匹暗紅色五福的花綢說道。
「這個給二太太做衣裳，雖說沒您那塊料子好，可顏色也不錯。」春心指著另一匹翠綠色的緞子說道。
「這個給萱大姐姐，她帶了一定好看。」春心指著那支金釵說道，整個莊家裡頭，唯獨莊萱最讓她喜歡，反正不花她的錢，自然給莊萱的是好東西。
「這個是給葵姐姐的，她有一支蝴蝶珠釵，帶這對墜子肯定好看。」春心指著一對珍珠耳墜說道，可憐這耳墜上就乾巴巴的掛著一對比米粒大不多少的小珠子。
「這個給芝姐姐，她那麼喜歡繡花，天天來我房裡做女紅，這些帕子香囊上面的花樣又新，繡的又精細，她可以好好跟人家學學。」春心指著一疊繡花帕子和香囊說道。
「這個……」
「這個……」
春心每說一樣，莊大太太就要僵笑著點頭誇一聲，誇到最後她真是有種跟莊葵一樣的憋屈感——這丫頭根本就是花她的錢給自己送人情啊，從上到下，連二房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都有禮物收，可這丫頭從頭到尾一個大子兒都沒花，這不是空手套白狼麼。可她能說什麼，人家可是精心給挑的禮物啊。
「葵姐姐，你看這墜子多好看，你這下高興了吧？」春心望著莊葵，笑得一臉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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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攤牌
莊家上下全都收到了禮物，可是，真正高興的卻一個都沒有。
就算是不用掏錢白得了東西的二房同樣也高興不起來。
「東西到底藏在哪兒了，我看這死丫頭小小年紀，滿肚子壞水，她肯定知道那幾張藥方，就是不肯說罷了。」二老爺氣得直咬牙，女兒不懂醫，可他懂啊，女兒拿回來的那幾張方子根本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奇方妙方，而是幾張補陽壯陽的方子。好端端的一個小姑娘家會閑來無事在那裡琢磨這種方子？分明是寫來糊弄人的。
二太太在一旁點頭，很是有點幸災樂禍的說道︰「咱也就算了，橫豎就是沒拿到，你看看大房那邊，平白貼出四五十兩銀子去，還得欠著那丫頭的人情呢。我看那丫頭就是猜著了才會故意坑三丫頭一把……你說三丫頭也是，翻開一看不是，再給她包好放著不就行了麼，這下可好，沒抓著狐狸白惹了一身騷，聽說大嫂交代連著三個月都不許給她月錢使呢。」
「那是她活該，打小兒沒幾歲就讓大嫂慣得一身臭脾氣，見了我這親二叔都拉長個臉，除了大嫂你看誰還待見她呢。倒是大丫頭是個好的，又文靜又穩重，也不知道大嫂是怎麼教的……」
「停停停，別扯這些，還是說正事兒，鬧騰這些天了，我看春家那個丫頭指定是知道那些方子的，可怎麼弄到手裡就得費事了，橫不能把她抓來打一頓吧？」說道這個。二太太的幸災樂禍也沒了，開始恨恨的咬牙起來，「大房那邊可是早就做著兩手準備呢，人家想的長遠的很。要是一時半會兒哄不到手，就放長線了，你沒見大佷媳婦連人都找好了麼？說到這個，我還真是服了她了，這可是親妹妹呢，連親妹妹都捨得坑，真是夠毒的。」
「那你說怎麼辦？」二老爺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難不成……你看咱們賢兒——」
他話還沒說完，二太太立刻就否決了這個提議︰「呸呸呸，虧你想得出來。那丫頭也就手裡幾張藥方是好東西。除了那個還有什麼？賢兒娶了她能有什麼好處？當初大房的娶那個的時候。春家把春老頭子存的那一櫃子絕版醫書都陪送來了，饒是這樣大房還覺得虧呢，現在那春老頭子還有什麼？他能拿出來那些醫書都是掏了老本了。絕版醫書又不是地裡種的白菜疙瘩一挖一大堆。」
一時間，這兩口子都陷入了沉思。
一連二三十天，春心過得無比安逸，廚房送來的飯菜再也不是亂七八糟糊弄人的飯菜，莊芝天天來她這裡做針線，她閑著沒事就寫幾個藥方丟桌上，隨便莊芝撿或不撿，到最後莊芝都糾結了，撿吧，這丫頭明顯是耍她呢。不撿吧，可萬一哪張是真的呢？至於莊葵，打從那天後，大太太可是狠狠的關了莊葵幾天好拘拘莊葵的性子，目前莊葵對她出於觀望階段，還不敢再找她麻煩。
唯一讓她不爽的估計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發現，她這姐姐還真是不遺餘力的算計她啊。
「小春，你發什麼呆呢，你現在這樣，將來出嫁了可怎麼辦？你也不想想門第好一點的人家會不會挑你這樣的姑娘？」春玉只覺得自己很頭痛，春丫頭簡直就是故意跟她唱反調，都這麼久了，這丫頭連最簡單的花樣都還不會繡，更別說其他家務事了，廚活做的最好的就是燒水，那是因為把水往鍋裡一倒就不用管別的了。
春心沒精打采的哼哼︰「姐，我才九歲，你跟我談這個是不是太早了點？」真是見鬼了，她這姐姐一天到晚的在她耳邊提嫁人提侍奉公婆，拜託，這種話能隨便跟沒出嫁的小姑娘說麼，就算她穿來的這個世界似乎對女人的束縛比較輕一點，可從她往日的經歷來看，似乎總跟個小女孩談嫁人的事情也不是多值得提倡的行為。
「我是你姐姐，我還能害你不成？」春玉沉著臉，指著桌上那塊帕子，問，「你這繡的是什麼？東一根線西一根線的。」
「人體穴位圖啊。」春心聳聳肩，「你沒看我落針的地方全都是人體大穴麼，可線又不能剪斷，所以就連在一起了唄。」
春玉氣得差點跳起來，打從春丫頭來了到現在為止，一件好事都沒發生過，這丫頭簡直就是個掃把星！想到這個，她心裡頓時就閃過一件事，臉色飛快的陰沉下來。
「姐，你怎麼了？」春心奇怪的瞄了春玉一眼，不會是快被她氣爆了吧？話說回來，她來莊家一個多月，有超過二十天是在春玉這裡混過去的，可她發現每過一天，春玉的心情就惡劣一分，有時候還盯著門口發呆，很不正常啊。
「沒事，你給我好好的做女紅，不許胡鬧了。」春玉驟然回神，指著手邊的花樣說，「就這個，給我好好的繡。」若是不把春丫頭這些壞毛病給改過來，她怎麼好意思跟人家結親，雖說人家敗落了些，可好歹也是正經兒莊家人，這樣的小春嫁過去可真是對不起莊三嫂子呢。
眼下這情形實在太棘手，倘若不能再給相公做些事情，等到那人一進門，她豈不是就要被丟到一旁了麼？一想到相公上月告訴自己的事情，春玉又是一陣咬牙。
繡花這種事兒啊，你找誰也別找我。春心打了個哈欠，將面前的花樣和針線一推，托著下巴懶懶的盯著春玉說道︰「姐，我跟你說點正經事兒，你好好聽我說行不行？」
「你還能有什麼正經事，別推三阻四的不想做女紅，你再這樣我可真就要生氣了。」
「我說的可是幾張藥方，幾張爺爺曾經用過的——藥方。」
藥方？！一聽這兩個字，春玉頓時驚了一下，看著妹妹那張帶著一絲絲古怪笑意的小臉，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春心輕輕眨巴了下眼楮，紅艷艷的小嘴再次吐出了讓春玉滿心牽掛的東西︰「就是你年前找爺爺要的那幾張藥方。」
「你——藥方在你手裡？！」春玉終於回過神來，一把攥住了妹妹的手臂，聲音不自覺的尖銳起來，「是不是？爺爺給你了是不是？你帶在身上了？給我！」要是能拿到這個，相公一定會對她另眼相待的。
靠，不是你身上的肉，你丫一點都不知道疼啊。春心的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尼瑪她疼啊，真疼，看不出姐姐的體格不怎麼健碩，力氣還真不小。
「鬆手，不鬆手的話，別想知道那些藥方的事兒！」
聽妹妹這麼說，春玉忙不迭的松了手，急急的問︰「藥方在哪裡？」
春心沒搭理她，而是自顧自的揉著胳膊，喵的，虧得現在還不是夏天，她還穿著夾衣，不然說不準就被掐紫了。
「藥方在哪裡，你倒是說啊！」
「你不覺得你剛才掐我掐得太重了麼？」春心斜著眼看著春玉，這個應該算是她姐姐的人，即使她不是原來的那個春心了，可是，對於春玉來說，她還是那個春心，那個春玉的親妹妹春心。
她還想再試最後一次，若是春玉真的是一點舊情都不念，那她也沒必要念了，說到底，她能把老媽，把爺爺和老哥當親人，那是因為他們真心疼愛她，至於這個半路認來的姐姐，哈，她還沒那麼博愛。
春玉這會兒也冷靜下來了，聽妹妹這麼說，她的臉微微發燙，方才是她太激動了，竟然失了分寸。再看一眼仍在那裡冷著臉的妹妹，她陪著笑道︰「都是姐姐的錯，是姐姐太激動了，還疼不疼？姐姐給你揉揉。」她一邊揉一邊問道，「爺爺真的把藥方給你了？」
聽春玉問出這句話，春心露出了冷笑，從春玉手中將自己的胳膊抽回來，淡淡的說︰「沒有，一個字都告訴我。」
春玉立刻就急了，猛地站起來瞪著春心︰「那你還說——」
「我只是說知道那幾張藥方的事兒。」春心輕輕揉捏著自己的手臂，看也不看春玉一眼，語氣格外平靜，「你好好地坐下，別插嘴，讓我一次把話說完，你有什麼意見先保留著，不然我也懶得跟你說。」
「你！」春玉還想教訓妹妹幾句，可看著妹妹那副神情，她不知道怎麼的就有些緊張，站了一陣子終於一咬牙再次坐下，「你說。」
「那幾張藥方呢，是你那次來找爺爺要的時候，我偷聽到了。來雲縣之前，我有問過爺爺，爺爺告訴我，那些藥方並不是治病的好方子，起初對病癥似乎很是有奇效的樣子，可要是服用的久了，卻會漸漸傷身，只是病人一時察覺不到，而普通大夫也很難反應的過來，等到發現身體出問題的時候，再想改過來就晚了。所以，爺爺說過，那些藥方他是再不會交到任何人手裡，免得流傳出去害人，就連我他也不會給。」
是這樣麼？春玉的眉頭緊皺起來，相公也說過爺爺手裡有幾張對重癥格外見效的方子，只是爺爺輕易不肯示人，若是能將這些藥方拿到手，莊家自然是可以更近一步，公公在太醫院的地位自然更加穩固。可這樣的方子真的會害人？爺爺不會是故意拿話騙春丫頭吧？還是說，春丫頭沒說實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自己想想吧，言盡於此，我回去抄書去了。」春心說完，起身就走，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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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懷孕來的翠竹姑娘
外婆一心想把她嫁給青雲小鬼哥，為的是將藥鋪攏到大舅家，大舅媽更是乾脆將紅花表姐和青雲表哥帶到了家裡，還背地裡搞了一堆小動作，為的全都是拿到藥鋪。既然如此，姐姐一心把她往家庭主婦方向培養是為了什麼？一再的提起她嫁人的事情又是為了什麼？
春心很容易就猜得到，恐怕這位姐姐是自備了小妹夫，就等這個妹妹長成合格的家庭主婦了。更別說當初春玉回家時說的話了，她可是已經給哥哥找好了姑娘，只可惜哥哥早就有了意中人，令她的盤算盡數落空。
「給我安排個小相公，將來跟我一起繼承鋪子，順便把爺爺的藥方也繼承到手？你計劃的倒是很周全，放長線釣大魚啊。」春心伸了個懶腰，她再怎麼懶，再怎麼不喜歡理會亂七八糟的事情，可她畢竟還是那個大型集團的繼承人，要是這點兒眼力都沒有，老爸也不會真就溺愛她到把整個集團都交給她的。
不過，令春心瞪大眼楮的事情在四五天後發生了。
雖說現在基本上知道藥方的莊家人都可以篤定這個刁鑽的春家小丫頭確實有藥方了，可無論哪一個都沒能順利的從這丫頭口中掏出一個字來，他們又實在是捨不得放過那幾張能夠讓他們地位更加穩固名聲更加響亮的藥方，既然如此，也只好繼續哄著這個丫頭過日子了。
老太爺甚至發話，誰要是能從春家丫頭手上拿到藥方。他就放誰去管一間醫館，已經管著醫館的，可以再任挑附近一個縣城接手那個縣城的所有醫館。
「我去把那丫頭打個半死，不信她不乖乖地給我把藥方交出來！」這是沒耐性的莊聚賢。
二太太立刻照著兒子頭上來了一下︰「笨蛋。你要是這樣，是逼著咱們跟春家翻臉呢？別忘了你大嫂可是她親姐姐，就算礙著面子她也不能不管，不然她這輩子還回不回娘家了？有你大嫂攔著，你能踫她一指頭？」
而這也正是春玉煩心的事情，妹妹死活不肯交出藥方，她那天左思右想後，還是覺得妹妹沒有講實話，那些藥方都是爺爺用過的，怎麼可能會害人？爺爺不過是和天底下所有大夫都一樣。不捨得傳到外人手裡罷了。不光是爺爺。恐怕春丫頭也是這麼想的吧。她倒是沒看出來，春丫頭小小年紀說起話來已經很有大人模樣了，想來應該是跟在爺爺身邊歷練出來的。估計那丫頭腦子裡的彎彎繞不少。將來那丫頭可是要繼承鋪子的，自然是怕藥方流傳出去會對她自己有所影響了，畢竟利州府可是個大府城，難保家裡將來不把醫館開到那裡去呢，到時候春字號自然是無力與家裡的醫館競爭的。
要不是怕鬧起來太難看，她真想把妹妹抓來好好教訓一頓，看妹妹肯不肯將藥方交出來，可她轉念一想，爺爺既然知道她要的是藥方，恐怕不會這麼早就將藥方交到春丫頭手裡。說不準會像她出嫁時那樣，當做嫁妝陪送去婆家。
所以，小春必須得嫁給莊三嫂子家的祥小子不可，橫豎……莊三嫂子是她這邊的。
「姐，我說你要是無聊呢，就去……」
春心剛要說你要是無聊就去想想招，看怎麼才能造幾個小人出來，畢竟你都成親兩年了嘛，她就不信等春玉肚子裡擱了一塊肉以後還有心思一天到晚的對她念經。可她還沒說完，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噪雜聲，裡面似乎還夾雜著她那姐夫的說話聲。
現在正半上午的時候，姐夫這時候不該在醫館裡坐堂麼，跑回家來做什麼?
疑惑歸疑惑，人家莊聚良還是沒一會兒就進了院子。
春玉自然也聽到了動靜，她不解的看了身邊丫鬟一眼，那叫紅梅的丫鬟立刻就快步到了門邊，一眼看過去以後，臉色就變了，回到春玉身邊輕聲道︰「少奶奶，爺帶了個人回來，奴婢看著可能是……」
她沒說可能是什麼，但春玉已經聽得明白了，她的臉色倏爾變得蒼白起來，隨後又恨恨的咬了咬牙。
春心立刻就提起了精神，聽這丫鬟的意思，她那姐夫帶了個很有意思的人來啊。兩眼瞄向春玉，見春玉還在那裡暗自惱恨，她立刻就腳底抹油一樣的滑向了門口，這一眼就看到莊聚良在東邊小廂房門前站著，正大聲吆喝著讓幾個丫鬟扶著一個身穿嫩黃色小埂咐蔥綠色裙子的女人進房，看那小心翼翼的架勢，好似那女人是冰雕玉琢的一般。
靠，不是吧，公然接了個側室回來？看姐夫那麼小心的樣子，不會是肚子裡已經下擱了一塊肉了吧？春心有點發愣，站在那裡一陣子後才反應過來，回頭看了一眼春玉，似乎春玉早就知道姐夫有外遇的樣子啊。
春玉終於回過了神來，看到春心已經跑去門口看熱鬧了，立刻開口道︰「小春，今兒下午你好好在房裡帶著，哪裡也不許去，也不用來我這裡了。」
「那……我那裡沒你這裡的點心好吃。」春心為什麼要明知春玉算計她還偏要跑來讓春玉算計，不就是為了天天吃著零嘴看春玉被自己氣的兩眼發直的模樣麼，每一次，她都能從春玉臉上看到越來越深的挫敗感。
「金菊，去給她包一包點心帶走！」春玉氣得咬牙，她現在是恨不得立刻就將春心從自己眼前趕走，免得看著鬧心。
一陣折騰後，春心一手提點心，一手提包裹，慢條斯理的晃出了春玉的房間，不過卻並沒有立刻就出門，她還想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在春玉沒來及叫住春心之前，春心已經一溜煙的進了東廂房，正在收拾東西的丫鬟和正站在房裡指揮丫鬟收拾東西的莊聚良以及正坐在床上看莊聚良指揮丫鬟收拾東西的翠竹都愣了愣。
「姐夫，這麼忙呢。」春心笑嘻嘻的沖莊聚良打招呼，隨後就將視線放到了坐在床上的那女人身上，「這位姐姐是誰，好漂亮。」
翠竹有點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才想到這恐怕就是爺說的那個春玉的親妹子了吧，想到春玉，她就不由得想要冷笑。趕我走？我這不是又回來了麼？於是，她看向春心的眼神也就帶了三分不善︰「你是誰家的小孩子，好不懂規矩，快出去。」
矮油，看你那眼神，你是正在討厭我的節奏啊。春心盯著翠竹嘿嘿笑，你會後悔的。
被春心笑得渾身發毛，翠竹連忙將目光投向了莊聚良︰「爺，她是……」
「這就是你們奶奶的妹妹了，她叫春心，都叫她小春的。」莊聚良現在心情極好，好極了的好，對於面前這個自己暗地裡也抱怨刁鑽古怪的小姨子，他現在也是怎麼看都順眼。
「姐夫，她是誰？」春心指著翠竹毫不客氣的問。
「這是你翠竹姐姐，以後不可以用手指著人說話，很沒禮貌的，知不知道？」莊聚良按下春心的手笑道，「她以前就是你姐姐的丫鬟，如今剛回來。」
翠竹？華蘭，金菊，紅梅，梅蘭竹菊……看來當初曾經是春玉四個丫鬟其中一個啊，怎麼好端端的會出去？春心眼珠子一轉，立刻就童言無忌起來︰「為什麼我在這裡這麼久都沒見過她，你又說她是剛回來。人家都說金屋藏嬌，姐夫，你是不是把她藏到外面去了？是不是，是不是嘛？」
這話問的莊聚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好在春玉終於克服了內心的糾結趕了過來，瞪著春心道︰「不是讓你回去麼，到處亂跑什麼？」
「喲，這不是少奶奶麼，奴婢翠蘭給少奶奶見禮了。」
翠蘭那本來就尖細的嗓子更是拔尖起來，從床上下來就作勢要給春玉叩頭，急的莊聚良連忙扶住了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們奶奶那脾氣，向來是最溫和不過的，你現在有孕在身，可不能亂來。」他是這麼說的。
而春玉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打從相公告訴她翠蘭有孕這件事後，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她兩年無所出，如今終於有人懷了相公的子嗣，她該高興的，她該高興的……可她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當初成親時，她身邊只有爺爺陪送給她的兩個丫鬟，那兩個丫鬟手腳又笨，腦子又不精明，幸好莊家立刻就給她了四個丫鬟使，才讓她不至於手忙腳亂，這翠竹就是其中一個。只是她後來才知道翠竹先前就伺候過相公，而且似乎相公還格外高看翠竹一眼的樣子。雖說男子納妾天經地義，可她心裡終究是過不了這道坎，終於尋了個錯將翠竹賣了出去，哪想到前不久相公居然告訴她，翠竹是被相公買做了外室，如今懷了孕，相公不想讓子嗣流落在外，已經和老太太太太她們說過了，等翠竹的胎一穩就搬到家裡來住。
看著翠竹那尚未鼓起來的肚子，春玉恨啊，就在那肚子裡頭有一塊註定讓她視為眼中釘的肉。
「娘子，為夫在外事務繁雜，家裡的事情還要多靠你操心，翠竹也就交給你了。」莊聚良怎麼會不知道春玉對翠竹的不爽，可他很有理由，第一，翠竹早在春玉嫁過來之前就是他的人了，第二，春玉一連兩年都沒能懷上，如今翠竹可是懷著他的骨肉呢，這說明他沒問題，問題只能出在春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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