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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13 PM

醫香 第七十五章 選擇

   這都哪跟哪兒?

    沈鐘磬恍然,老夫人這是因他不肯和離搞絕食要挾他,不覺有些頭痛,暗道,「不過一件小事,我都忘了,母親怎麼竟不依不饒起來?」

    原來,那天傅公公來便是傳萬歲口諭召見他,之後他又連接了幾道密旨,兩天功夫,他便神不知鬼不覺地調動了二萬大軍潛伏在上京城東西兩肋,五千精銳化整為零秘密潛入上京城,對政治不敏感,可看到這種佈置,他也知道,萬歲這是預防朝中有人突然嘩變!

    謀朝篡位,這可是天大的事情,他怎敢有一絲疏忽?

    這兩天整顆心都緊緊地蹦著,他早忘了那日和母親僵持的事兒,而且,這個時候,他哪有功夫處理個人事情?

    要加緊佈防,還要若無其事地在百官中行走,以麻痹對手,他有許多事情要做,可母親卻在這裏不依不饒!

    而且,竟用絕食來威脅他!

    強壓下心頭涌起的一陣一陣的浮躁,沈鐘磬耐著性子勸道,「我隻是不同意和離,並沒要把她接回來。」又賠笑道,「母親放心,就算接回來,我也不會讓她主事兒,氣著了母親。」

    「放心!」老夫人聲音高昂起來,「被你冷落了五年,她不但不知收斂,竟把楚姨娘打成那樣,你讓我怎麼放心?」又道,「你說讓她不氣我她就不氣了?她就是那種人,狗改不了吃屎!」聲音緩下來,「五年前她好歹沒把我折騰死,好容易被你打發走了,讓我過了幾天舒心的日子,現在又……」聲音頓了下,又果斷地說道,「你想要她也行,就先找根繩子把我嘞死,也免得我落她手裏被折磨死。」

    兩天沒吃飯中氣倒很足!

    沈鐘磬在心裏嘆息一聲。無奈地叫道,「母親……」

    「你想要她就別叫我母親!」老夫人別過頭去。

    「母親,不是我不想和離,我和她……總是……夫妻一場……」沈鐘磬聲音有些晦澀,「她如今身染重病又無家可歸,一旦離開我就隻有死路一條……」佈滿紅絲的眼底少有地帶著一絲哀求。「我總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果真逼死了她,心裏會愧疚一輩子的。」 若她還是從前那個乖張暴戾的甄十娘也還罷了,他殺了她也不會眨一下眼睛,可現在……

    眼前閃現甄十娘那雙寧靜祥和無欲無求的眼。他心沒由來地抽動了下。

    老夫人咬了咬牙,沒言語。

    跪了一地的人,屋裏卻靜的出奇。

    幾個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不可置信。

    她竟然身染重病?

    大姨娘朝楚姨娘眨眨眼。

    楚欣怡茫然地搖搖頭。

    見老夫人沉吟不語,大有妥協之意,春紅偷偷拽了拽楚欣怡,右手比了手勢。

    正擔心老夫人心軟,和離之事功虧一簣,楚欣怡緊張地思索著對策,瞧見這個她眼前一亮。「將軍千萬別責怪老夫人不通情理,老夫人這也是被鬧怕了,打心裏不敢同大奶奶共處在一個屋檐下……」見沈鐘磬瞪過眼來。她話題一轉,「不如這樣,將軍不過是怕和離後大奶奶無家可歸罷了。我們就給她置一處產業,按期由府裏撥銀子養著便是。」

    破財免災,將軍府不缺銀子,重要的是能說服沈鐘磬儘快同意和離。

    「不行!」話一出口,不等沈鐘磬反應老夫人就果斷地搖搖頭,「又不是我們理虧,哪有給產業給銀子養在外面的道理?」若是讓安慶侯知道了,怎麼肯依?「傳出去,不知道你是同情她,還以為你是為追名逐利停妻另娶而求全了,一世的英名都毀了!」想到甄十娘即嫁進沈家,就生是沈家人死是沈家鬼,即便和離也不能讓她玷污了沈家的名譽,「……她既然沒法活,和離後就讓她去家廟守著,讓人把香火錢按時送去。」 看著沈鐘磬,「也免得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侮了你的名聲。」

    楚欣怡一陣哀嘆,餘光偷偷覷著沈鐘磬的神色。

    沈鐘磬眉頭蹙成川字,「左右這事兒也不急在一天,母親容我再考慮考慮……」外面一堆大事等著,他哪有心思管這些?

    不得已,沈鐘磬用起了緩兵計。

    不急?

    這可是十萬火急的事兒!

    再拖延下去,和安全侯府的聯姻立即就泡了湯,娶不上侯府十小姐是小,天下溫婉賢淑的女子不隻她一個,沈鐘磬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想爬他床的女人趨之如騖,不愁再找不到好的。

    可是,權勢沖天的安慶侯卻隻有一個!

    最主要的,安慶候已答應給小兒子沈忠信在翰林院謀個前途。

    若聯姻失敗,這事兒還能成嗎?

    沈鐘磬雖然也權勢赫赫,可對這些買賣賄賂之事卻從來不屑,弟弟落了榜他隻知道罵,逼著他離家游學,卻從不想利用手中的權勢幫幫他。

    想起這個冷血冷情的大兒子,老夫人扭過臉去。

    見老夫人掃了自己一眼,碧月會意,「……夫人已經答應把大奶奶留在家廟,將軍還有什麼可考慮的,梧桐鎮離上京不過七八十裏,將軍快馬加鞭兩個時辰便到,早處置了老夫人也安心。」看了眼桌上的冷飯菜,「夫人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沈鐘磬心一咯噔。

    和離不過是一件小事,五年都過來了,還差這幾天了?

    母親為什麼逼的這麼急?

    他原以為老夫人是看到楚欣怡被打,激起了從前不堪的回憶,才硬逼了他去梧桐鎮找甄十娘,一直也沒多想,此時見自己跪了這麼大半天,多大的氣也該消了,可母親竟不動於忠,心頭不覺隱隱生出一絲疑慮。

    相對於二弟的機靈活潑,他太倔強,老夫人打小就不喜歡他,獨獨喜歡二弟,可是,再不喜歡他也是親生的,看到他失意難過,老夫人還是會心疼,會護著他,平日裏也不許別人說他一個字壞話。

    可這次卻不同。

    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此時沈鐘磬更不敢草率地答應了。

    隻是,老夫人已經絕食兩天了,他若不答應,恐怕還要繼續下去,這便如何是好?

    一瞬間,沈鐘磬心思就轉了幾個來回,眼底的紅絲愈發的稠密。

    紫月有些看不下去,偷偷瞧了眼老夫人,「將軍神色如此憔悴,想是幾夜沒睡?」

    碧月瞪了眼紫月一眼,見老夫人轉過頭,就機靈地問道,「將軍這兩日去哪了,老夫人一直惦記著呢。」

    一個丫鬟竟管他敢的行蹤!

    可是,碧月說老夫人惦記,就是代表老夫人在問,心裏反感,沈鐘磬卻不能不回答,「舊部的父親突然去世,我守靈去了。」這是沈鐘磬為掩人耳目和部下早串聯好的說辭。

    一個屬下,還用著他巴巴地去巴結了!

    老夫人又氣又怒,抬頭見沈鐘磬形容憔悴,眼底佈滿紅絲,又是一陣心疼,也知今天說什麼他也去不了梧桐鎮了,就勉強開口道,「你起來吧,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兒一早抓緊去梧桐鎮把事兒辦了。」淡淡的語氣透著股不容置疑。

    她無家可歸,生命隻有兩年,他絕不會這麼拋棄她!

    沈鐘磬心裏一陣哀嘆,正不知如何回答,小丫鬟匆匆進來,「曹相爺來訪。」

    沈鐘磬聽了就順勢站起來,「……母親先用飯吧,我去去就來。」吩咐丫鬟,「給母親傳飯。」

    出了養心院,榮升正等在門口,「……曹相爺有急事要立即見您,奴才給安排在了書房。」

    「去查查,老夫人這段時間都和什麼人來往?」 沈鐘磬回頭看看身後,壓低了聲音吩咐榮升,走了兩步又回過頭,「還有,給二爺傳個信,讓他即刻動身回府!」

    母親不講理的擰緊又上來了,隻有二弟能哄好她。

    ……

    剛晴了一天,紛紛揚揚的大雪便又扯棉絮似的飄個不停,把眼前的亭台樓宇都湮沒在一片茫茫中。

    「中堂就在梅亭,讓您來了直接上去便是。」見管家帶了沈鐘磬過來,守在梅園門口的文清朝他呵呵笑道。

    這蕭煜,越來越莫測了,竟能猜出他會來找他。

    沈鐘磬抬頭看看風雪中若隱若現的朱紅色八角涼亭,抬腳向山頂走去。

    這梅亭便是那日甄十娘為躲楚欣怡胡亂闖進的那個,甄十娘一直嘆息富貴人家的奢侈,隻為賞個梅花便耗費鉅資在半山頂建這麼一個暖亭,卻不知,蕭煜建這暖亭並非為賞梅,而是為了商討密事。

    亭壁的玻璃隔音極好,人坐在廳中四處之物一目了然,外面之人,卻看不清裏面。

    溫了一壺酒,面前擺了一副圍棋,蕭煜正坐在石凳上自斟自飲自娛自樂,聽到門聲,就笑著站起來,「賢弟好慢,我以為你昨天就該來了。」

    昨天?

    他昨日倒是想來,被母親折騰了一上午,下午又睡過了頭,醒來已經亥時,又要去巡防,哪有功夫?

    這蕭煜,越來越不像話了!

    知道他一肚子疑惑,不登門給他解惑,卻巴巴地在這兒守株待兔,還敢嘲笑他來晚了。

    沈鐘磬也不理蕭煜,回頭將鬥篷遞給榮升,「……你下去吧,過了午時再來接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14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11:35 PM 編輯

醫香 第七十六章 真相

    榮升應聲退出去。

    沈鐘磬一屁股坐在蕭煜對面,拿起酒壺倒了一杯,是上好的金華酒,香味醇厚綿長,一杯下肚,自喉間到小腹瞬間就熱起來,沈鐘磬點點頭,「好酒。」看了眼石桌上的棋局,「蕭兄好悠閒!」語氣甚是不滿。

    「這不是等賢弟嗎?」蕭煜也不氣惱,笑呵呵地在沈鐘磬對面坐下,把黑子推給他,「賢弟有興趣來一盤?」

    沈鐘磬一把推開,「今日早朝,萬歲為何突然問起安慶侯稱病之事?」其實,他是想問,萬歲這兩日頻頻調兵是安慶侯等不急要動作了嗎?

    蕭煜是兵部尚書,又是萬歲面前最受寵信的軍師,不會不知道萬歲的暗中動作,說不定,這一切就是他這隻老狐狸的謀劃!

    隻是,自己接的是密旨,便不能明著問。

    「身為女婿,關心老丈人的身體也是正常,我又不是萬歲肚子裏的蛔蟲,我怎麼知道?」蕭煜悠然地搖搖頭,他話題一轉,「聽說伯母已和薛老夫人結盟,要為賢弟迎娶安慶侯府十小姐?」

    「這……」沈鐘磬臉色極不自然。

    這也是他昨日讓榮升打探了才知道的,安慶侯要謀反逼宮,他這面卻大張旗鼓地停妻另娶和人家聯姻結盟,這要是傳到萬歲耳朵裏,會怎麼想?

    蕭煜都知道了,萬歲又怎麼會不知道?

    沈鐘磬冷汗刷地落了下來。

    隻是,母親也是受人蠱惑,並非有意,這事牽涉她身家性命,即便對方是莫逆的兄長,自己也不能親口承認了。

    「你啊……」蕭煜就嘆了口氣,「政治就是沒有流血的戰爭,戰爭就是流血的政治。早就告訴你別光想著帶兵打仗,要多留心政治,多留心身邊的人,你就是不聽。」聲音頓了頓,「若不是你這一身浩然正氣讓萬歲放心,十個腦袋也掉了!」

    這是事實。

    前些日子若不是蕭煜提醒。那本新編的大周地域志就足以奪去了他手中的兵權。

    沈鐘磬聽了氣勢就弱了幾分,不甘地嘟囔道,「誰耐煩你們這些文人?明明一件小事,想要直接奪來便是,卻偏要繞出幾個彎彎道來!」不屑地一哂。「什麼狗屁政治,我看就是一群不講信譽的地痞在一起勾心鬥角。」

    「你那不叫地痞!」蕭煜瞪了他一眼,「那叫強取豪奪!」

    沈鐘磬啪地一拍桌子。「總比這背後陰來陰去的強!」

    「那你的意思……」蕭煜臉也漲的通紅,「隻要力量夠,想要那至尊寶座也可以伸手去搶?」

    這怎麼能是一碼事?

    沈鐘磬被噎得瞪眼看著蕭煜說不出話。

    蕭煜聲音緩下來, 「……賢弟還記得六年前戶部尚書甄熙霆因何而死嗎?」

    戶部尚書甄熙霆便是甄十娘的父親,是他恨之入骨的老岳父,他怎麼會不記的他是怎麼死的?沈鐘磬想都沒想,脫口說道,「死於結黨營私。蓄意謀反!」

    蕭煜目光咄咄,「一個小小的戶部尚書,一無兵權二無實力。他有什麼能力逆謀造反?」

    「這……」沈鐘磬一怔,脫口道,「他追隨鎮國公。是忠實的徐黨!」

    鎮國公徐博和他一樣出身平民,不同的是,徐博是從一個小兵到校尉再到副將一路爬上來的,直到二十三歲那年成為驍勇善戰的大將軍,深受明月公主青睞,最後休妻另取成為紅極一時的駙馬爺。

    之後,藉助明月公主八面玲瓏的交際手段和她背後強大的關係網,徐博平步青雲,短短幾年便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鎮國公,權勢不可一世,甚至連萬歲都讓他三分。

    權勢往往帶給人貪婪。

    手握龐大的權勢,鎮國公野心也日益膨脹,這江山是他刀尖添血打下的,憑什麼讓萬歲一人來坐,漸漸地就生出不臣之心,君臣矛盾日益緊張。終於,先帝於六年前痛下殺手,以蓄意謀反罪殺了鎮國公滿門,包括明月公主也沒能倖免。

    可見,先帝對他們恨到什麼程度。

    這甄熙霆便是忠心耿耿的徐黨,事事以鎮國公徐博馬首是瞻,鎮國公倒了,甄家一門自然也跟著倒了。

    「真是這樣嗎?」蕭煜給沈鐘磬斟滿酒,「賢弟想想看,當年徐博窺覷九鼎,與他結黨官員不計其數,除幾個重犯外,先帝一律既往不咎,連徐博當年的軍師耿相爺也不過是個終身圈禁的結局,為何獨獨殺了甄尚書一家?」目不轉睛地看著沈鐘磬,「論官位,甄尚書不比當年的耿相爺高,論罪名,甄尚書也不比耿相爺更重……」

    有什麼東西在腦際一閃而過,沈鐘磬身子震了震,他使勁搖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當年鎮國公權傾朝野,先帝受制多年卻不敢輕易剔除,為什麼?」蕭煜自問自答地解釋道,「是大周正處於邊亂,各國虎視眈眈,先帝離不開他。」

    「可先帝還是殺了他!」沈鐘磬說道。

    窺覷九鼎是犯了天家大忌的,任誰都不能容忍。

    「是啊,明知道離不開卻還義無反顧地殺了。」蕭煜問沈鐘磬,「你說為什麼?」

    沈鐘磬臉色一陣蒼白,他使勁搖搖頭。

    「因為你……」蕭煜一字一字地說道。

    「我……」沈鐘磬指指自己的鼻子,臉色更加蒼白。

    「是的。」蕭煜神色一正, 「因為大周又出了一個你,當初的太子和先帝都看好你,也認定了,假以時日你將會是第二個驍勇大將軍,替代徐博掃平四方,保我大周百姓的平安。」

    所以才果決地殺了鎮國公!

    儘管一直不想承認,可回想起七年前他一出道便深受先帝重視,六年前他打了第一個大勝仗時,鎮國公就因謀反罪被突然抄家,沈鐘磬額頭的冷汗刷地流下來。

    「難道,甄尚書一家也是……也是……」囁嚅的聲音沒了持續下去的力氣。

    沈鐘磬不敢想下去,抑或。他不想背負上這沉重的負擔。

    當年因為屈辱,他恨及了甄十娘一家,後來甄尚書獲罪他隻感覺快意,卻全沒往深裏想過,如今想起,他感覺後背都起了一層涼風。直令他毛骨悚然。

    他這面負疚,蕭煜卻不給他逃避的機會,「萬歲要重用你,所以他必須除掉你身邊一切能夠影響你將來的人。甄尚書為人善謀又多隱忍,留著他。將來藉助翁婿關係,難說不會把你變成第二個野心勃勃的鎮國公!」話鋒緊接著一轉,「殺了甄尚書全家。卻獨獨留下弟妹,不是因為萬歲看重你不殺她,也不是因為先帝賜婚殺不得……」

    沈鐘磬坐直身子,「那是為什麼?」

    「是萬歲想把你塑造成鎮國公那樣驍勇善戰的大將軍,可他又怕你變成第二個鎮國公。」 蕭煜看著臉色灰白的沈鐘磬慢慢說道,「有了鎮國公的教訓,萬歲不想你的岳家再權勢沖天,殺了弟妹一家。她從此便無家可歸,正符合了我大周律的三不去……」

    古代規定七出的同時又有三不去之說,用來保障妻子不被夫家任意利用七出之名休掉。其一便是「所娶無所歸者不去」,就是指妻子無娘家可歸時便不能被休離,萬歲殺了甄十娘全家。就是人為地讓她符合了三不去,這樣一來,即便甄十娘犯了七出,萬歲也可以堂而皇之地駁回沈家強勢休妻或和離的奏折,硬生生地把他們拴在一起,就是讓沈鐘磬沒機會再和強勢聯姻,成為第二個鎮國公。

    一瞬間,許多曾經不被註意的往事都涌現在眼前。

    心有些亂,沈鐘磬修長的十指交握在一起,使勁地絞著, 「……這麼說十皇子的滿月酒,貴妃娘娘破例要我攜內眷參加也是萬歲的意思?」

    「這麼看重你,萬歲怎會不知你已與弟妹分居了五年,到現在連個嫡子都沒有?」 蕭煜給了他一個你總算明白了的眼神,「……萬歲這是暗示你,他很看重你的嫡妻,即便五年無出也不准你隨便休了。」見沈鐘磬臉色由白變黑,又解釋道,「你也別怪萬歲不懂風情,當初留下甄十娘雖然有算計,但萬歲也是念著她對你一往情深,當初若不是她,他也保不了你能活到今天。」嘆了口氣,「我和萬歲都以為經歷了滄桑變幻,她總會長大成熟,懂得順從和遷就,你們總會有拋棄前嫌的一天……」搖搖頭,「誰知,竟讓你蹉跎了這麼多年。」

    若不是她,萬歲也保不了自己活到現在?

    怎麼會兒?

    心裏疑惑不解,沈鐘磬隻一言不發地看著蕭煜。

    「你也知道,先妻曾是弟妹的閨蜜。」蕭煜坦然道,「當初甄尚書用盡手段和你聯姻,無非是想用美人計收買你……」笑看著沈鐘磬,「誰知你偏是個不畏權勢的,後來你抬大姨娘時,鎮國公和甄尚書便都涼了心,生出了殺意,是弟妹跪在甄尚書的書房外求了整整一夜,並誓言旦旦一定能說服你投靠鎮國公,令得甄尚書心軟,讓你躲過了一劫。」 他話題一轉,「否則,以當時鎮國公的權勢,先帝和太子想保你也得費一番周折,就算能活下來,你少不得也要受上幾年牢獄之災。」

    這就是天意吧。

    事隔多年,再回憶起來,蕭煜心中還有些唏噓。

    若當初鎮國公對沈鐘磬痛下殺手。

    或許現在,這大周的江山已經易了主,甄十娘一家也不會這麼寥落慘澹,她大約早已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郡主了吧?

    當初她一心一意地救沈鐘磬,付出了全心全意的愛,可想過會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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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15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11:37 PM 編輯

醫香 第七十七章 定局

    沈鐘磬腦袋嗡嗡直響,仿佛在聽天書,每一個字落在耳朵裏都很清晰,可組到一起傳遞到大腦卻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若她真做過這些,怎麼不跟我邀功?」

    嘴裏強硬地反駁,沈鐘磬心裏卻有個聲音不住地追問,「她不會嗎?」腦海裏又浮現出大婚之夜:

    他掀起紅蓋頭,看到的便是一張稚嫩的小臉,一雙美麗的眼睛閃閃地看著他,「……我知道,這麼設計你娶我,你很不甘心,可我真的喜歡你,從教軍場上看到你第一眼開始……你別生氣了,我以後會一心一意地對你好,就對你一個人好!」

    那一年,她才十一歲。

    青澀的像一朵尚未展開的雛菊。

    他當時也不解,就算甄十娘再喜歡他,甄尚書又怎麼捨得把她這麼小就嫁了,死活不肯接受他先換庚帖晚兩年議親的建議。

    卻原來,這全是一場陰謀。

    包括自己無意中闖進她閨房的那次,也不是她設計了自己,而是他父母設計了她們。

    否則,當年以她一個十一歲的女孩,又怎麼能設計出那麼完美的計策,令得整個尚書府的奴才為她所用,一步步引自己墜入陷阱?

    當時若不是尚書府管家的誤導,他又怎會誤闖她的閨房?

    「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沒向你邀功。」蕭煜誠懇地說道,「這的確是先妻親口說的。」是他已故的愛妻不忍看著甄十娘付出了全心全意,結果卻那樣慘澹凄涼,才告訴他這些,讓他勸勸好友沈鐘磬善待甄十娘。

    可惜,那時他正全心全意地替萬歲謀劃除去鎮國公一黨,離間都來不及,又怎會冒著沈鐘磬被甄十娘父女拉攏過去的風險,勸他善待甄十娘?

    「我不信!」

    甄十娘一家竟是因他而死。她對自己付出了全心,卻得了這樣一個慘澹收場,想起那日被自己抱在懷裏,甄十娘那輕若柳絮的身體,沈鐘磬感覺心沉重的透不過氣來,他騰地站起來。「這些都是你杜撰出來的!」他氣勢洶洶地在梅亭裏來回走動。

    想到沈鐘磬婚姻走到今天,也的確有自己和萬歲的謀算,蕭煜眼底閃過一絲愧疚,他聲音沉沉的,「我隻是把往事說出來。信不信由你。」又語重心長地說道,「我說這麼多,也隻是告訴你一個事實。萬歲的真心是不希望你和朝中任何一個權貴聯姻。」

    沈鐘磬額頭青筋暴起,「我從沒打算和安慶侯聯姻!」

    蕭煜呵呵地笑,「我知道,我知道……」神色候地一黯,「這麼多年了,賢弟連個嫡子都沒有,萬歲也已改變了初衷。」他看著沈鐘磬,「賢弟若不想繼續蹉跎下去。毀了一生,我會讓母親認她做幹女兒,破了這三不去之說。她進門七年無出,賢弟可以上書萬歲名正言順地休了她……」

    和一個自己不喜歡卻又驕縱跋扈的人硬拴在一起,這些年。他心裏一定也很苦吧?蕭煜幽幽嘆息一聲,他話題一轉,「不過賢弟要有心理准備,你一旦休妻,萬歲立即就會給你賜婚……」

    「我不會休妻!」沈鐘磬一屁股坐下,拿起酒壺連倒了三杯酒,一口氣喝下。

    這哪是不會?

    「賢弟進城那天六公主便看上了你,皇後曾求了萬歲賜婚,萬歲沒答應……」面對沈鐘磬的怒火,蕭煜眼皮都沒動,嘴裏繼續說道,「五公主生母雖是個宮女出身,為人卻溫婉賢淑也沒什麼野心,萬歲的意思,若你執意休妻另娶就把五公主指給你。」蕭煜笑看著沈鐘磬,「……賢弟艷福不淺。」

    沈鐘磬冷哼一聲,繼續喝酒。

    蕭煜無趣地笑了笑,「不過,我也不贊成賢弟尚五公主,沾上這些皇親貴戚,萬歲早晚會對你生出戒心,倒不如賢弟自己挑一戶權勢不大的小家碧玉,面呈萬歲,你這面一休妻那面萬歲就賜婚,讓安慶侯沒有可趁之機。」恍然不見沈鐘磬已經黑了臉,「或者,賢弟索性就把五夫人扶正了,你和她是無猜的情意,總好過匆忙之間再娶一個陌生女子……」蕭煜嘴裏的五夫人便是楚欣怡,知道沈鐘磬寵她,蕭煜自是不會當著他的面稱楚欣怡為姨娘。

    沈鐘磬啪的一聲把酒壺砸在桌子上,「我說過,我不會休妻!」

    不休就不休。

    發那麼大的火幹什麼?

    他又不是甄十娘,犯著和他拍桌子瞪眼嗎?

    蕭煜呆呆地看了沈鐘磬好半天。

    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也別硬挺著,夫妻不是別的,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你現在抱著愧疚之心留下弟妹,相看兩相厭會害了你一輩子,若實在厭惡就休了吧,至於她那面,認了幹女兒後,如果她願意,家母會再給她找戶好人家,若她不願意,就讓她在中堂府裏做個老姑奶奶,我會保她後半生無憂,也免得你再愧疚……」他真誠地看著沈鐘磬,「你若想扶正五夫人也不要顧及我,楚欣揚的案子我雖然插了手,可那點小事還搬不倒我!」

    聽得出蕭煜是真心地為他考慮,沈鐘磬暗暗嘆息一聲。

    蕭煜哪知道,甄十娘隻有兩年的命了,即便硬綁在一起,也不過是兩年的光陰罷了,蹉跎了又如何?

    兩年後他再娶妻生子也一樣的。

    這是他欠甄十娘的。

    若不是因為喜歡他,也許她就不會被甄尚書和鎮國公算計,她的一家也不用死,若她當初嫁給別人,即便脾氣不好,可隻要對方不是他這樣強硬而又暴躁,肯遷就些,她也許會很幸福,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就剩兩年的生命了,即便不喜歡,他也會用最大的耐心陪她走完生命最後一程,讓她安安靜靜地離開。

    沈鐘磬重重吐出一口氣,慢慢說道,「……我是真心的不想和離。」 仿佛突然間扒光了衣服,被人窺覷到了赤裸裸的身體,他心裏一陣煩躁,突然站起來強硬地說道,「母親因為她打了五夫人,正絕食逼我和離呢,我現在聽你的話不和離也不休妻,你負責立即去說通我母親!」說完,不等蕭煜反應過來,沈鐘磬已推開玻璃門,大步走了出去。

    靜靜地坐在那裏,好半天,蕭煜臉色突然變的很難看,他騰地站起來奔向門口,「你親娘你都沒辦法,我有什麼辦法?!」

    紛紛揚揚地大雪中,哪還有沈鐘磬的影子?

    隻蕭煜暴怒的聲音在空曠的四野中迴蕩。

    蕭煜慢慢地坐回來,拿起空空的酒壺晃晃,又一把扔出去。

    這傢伙。

    真是越來越無賴了。

    枉自己剛剛還萬分同情,費盡心機地想替他覓一段好姻緣,他這種人,活該讓那個飛揚跋扈的甄十娘折磨一輩子!

    ……

    「……甄氏十娘溫良嫺熟……沈愛妃病中多有牽掛,賞賜銀狐皮鶴氅一件,著令上元節進宮陪沈妃娘娘觀看煙火,欽此。」傅公公宣讀完聖旨,將軍府諾大個正廳靜悄悄的,恍如古墓荒塋。

    見以沈老夫人和沈鐘磬為首的眾人都跟傻了似的,僵偶跪在那裏,傅公公就咳了一聲。

    沈鐘磬恍然回過神來,忙磕頭謝恩,「臣謝主隆恩。」心裏卻暗罵蕭煜,「……還以為他有什麼好手段,竟請了這麼一張滿紙謊言不倫不類荒唐不堪的聖旨!」隨即想到,「萬歲即下了這樣的聖旨,就不會再追究母親和安慶侯私下結盟的事兒了。」又舒了口氣,臉上緊繃的神色也舒緩過來,餘光朝老夫人瞧去,見她還呆呆地跪著,忙扯了扯衣角。

    見老夫人也磕頭謝了恩,傅公公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

    「……她要是溫良賢淑,這世上就再沒有驕縱的人了!」沈鐘磬前腳剛送傅公公離開,幾個姨娘嗷的一聲就叫出來。

    廳上頓時響起一陣嗡嗡聲,嘲諷,嫉妒,不甘,謾罵,大家神色各異。

    楚欣怡五指都攥抽了筋兒,才免強忍住滿腹的妒恨,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們姑奶奶這是中了什麼邪,她身子不好,老夫人擔心的吃不好睡不香的,又是求佛又是燒香,暗自為她垂了多少淚,操了多少心,她倒好放著親娘不請,偏偏請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白眼狼進宮賞煙火。」

    眾人恍然醒悟,聖旨洋洋灑灑的一大篇,竟都是誇贊甄十娘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的賢淑,卻隻字未提老夫人。

    這意味著什麼?

    嗖嗖嗖,眾人目光俱落在老夫人身上,大廳瞬間沉寂下來。

    「娘娘也是你們編排的!」老夫人將一隻白玉雕花茶盅摔的粉碎,「……都滾出去!」

    沈鐘磬正走進來,見了就暗嘆一聲,耐著性子在老夫人身邊坐下,商量道,「娘娘即請了十娘上元節進宮觀煙火,和離的事兒就先緩緩再議吧。」

    還和什麼離!

    聖旨把她說的千好萬好,自己再執意逼著和離,豈不成了惡婆婆?

    老夫人胸口像堵了塊棉絮,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母親好歹吃些東西吧。」沈鐘磬耐心地勸著。

    瞧見沈鐘磬一臉的溫和,老夫人心裏更堵,她突然站起來,「……你想把那賤人接回將軍府,除非我死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內室。

    溫柔凝固在臉上,沈鐘磬一動不動地坐著,靜靜地望著母親的背影,恍如雕塑。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16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11:38 PM 編輯

醫香 第七十八章 洩露

  「……奴才宣完旨,沈將軍都傻了,還是奴才咳了一聲,他才想起來磕頭謝恩。」萬歲坐在龍榻邊悠閒抿著茶,傅公公垂手立在一邊低聲回旨。

    「他也有傻了的時候!」萬歲聽了就哈哈大笑,「他不是最討厭這些彎彎道嗎,朕就讓他看看一張荒唐的聖旨管不管用!」能整到沈鐘磬,萬歲格外的開心。

    小宮女就掩了嘴吃吃地笑。

    見萬歲高興,傅公公也跟著笑,「……沈老夫人聽了您的聖旨,臉都綠了。」

    萬歲用鼻子冷哼一聲。

    殿內的嬉笑聲戛然而止,兩邊的小宮女都悄悄地挺直了腰。

    傅公公就轉著眼珠想換個話題。

    有小太監捧著一摞奏章進來,「回萬歲,安慶侯剛遞了奏章,贊成六公主與祁國二皇子和親之事,說年關將至,求萬歲早日定奪也好喜上加喜。」

    傅公公聽了就眉開眼笑,親自上前把小太監手裏最上面拴了黃綢條的奏章拿起來呈給萬歲。

    萬歲打開看了一眼,啪的扔到龍書案上,「……留中吧。」

    「萬歲……」傅公公疑惑不解。

    為六公主和親之事,萬歲殫精竭慮徹夜難眠,現在犧牲了一個未出世的皇子才終於促成了,竟給掛起來了?

    心情格外的好,萬歲破例解釋道,「……爭議了這麼久都沒個定論,他一上書朕就准了,豈不是告訴天下人朕怕他!」怎麼也要壓幾天,待其他大臣都上折子同意了,一催再催,他再點頭也不遲,「他要面子,不肯讓六公主和親,六公主還是朕的親女兒呢,朕也捨不得!」鏗鏘的語氣擲地有聲。

    傅公公驚的一哆嗦。悄悄朝後退了兩步,心道,「不捨得還硬逼著和親,不就是因為她看上了沈將軍嗎。」

    萬歲對沈鐘磬太偏愛了。

    若不是親眼看著萬歲每夜還正常寵倖各宮嬪妃,知道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正常男人,傅公公都懷疑。萬歲是不是對沈鐘磬有什麼齷齪的想法。

    一抬頭瞧見傅公公來不及掩飾的神色,萬歲就哼了一聲,「六公主喜歡沈愛卿,可朕不能讓她嫁給沈愛卿!」聲音緩了緩,「祁國二皇子也是位戰功赫赫的武將。和沈愛卿一樣爽朗耿直,朕很喜歡,相信六公主見了也會喜歡的。」最主要的。他捨祁國太子而選二皇子,還因祁國二皇子深得祁王喜愛,是和祁國太子爭諸的強有力對手,一旦得了大周的支持,相信不出五年祁國一定會亂起來。

    「萬歲英明。」傅公公連連頷首,一邊把小太監捧進的其他奏章放到龍書案上,在一旁端茶倒水伺候萬歲批閱。

    太陽西移,龍書案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萬歲從奏折中抬起頭,「掌燈……」微閉上眼睛,伸手揉了揉兩側的太醫穴。

    傅公公忙上前接過去輕輕地揉。一面用眼神示意小宮女掌燈,低頭在萬歲耳邊低聲說道,「……朱侍衛回來了。正在殿外等著,萬歲見不見。」

    朱侍衛叫朱安,是萬歲身邊的五品帶刀侍衛。

    萬歲眼前一亮,「傳!」

    早有小太監應聲跑出去,不一會兒,帶了朱安進來。

    萬歲一揮手打發了其他人,讓傅公公親自在殿外守著,這才問道,「找到甄氏了?」

    「回萬歲,找到了。」朱安磕頭道,「她竟然連姓氏都改了,讓奴才費了不少周章。」

    「改了姓?」萬歲疑惑不解,「朕又沒定她的罪……」她幹嘛要隱姓埋名?

    「大約是怕責辱了沈將軍的名聲吧?」朱安困惑地搖搖頭,「鎮上沒人知道她是沈將軍的嫡妻,都以為是個寡婦,不是仔細查過那座祖宅裏再沒有外人,又偷聽他們談話時提到沈將軍,臣也不敢相信她就是當年那個飛揚跋扈的甄十娘……過的很清苦,整變了個人似的?」

    聽到飛揚跋扈四個字,萬歲臉色有些不自然,他隨口轉了話題, 「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又問,「還那麼刻薄乖戾嗎?」

    這才是他最關註的。

    為把沈鐘磬塑造成他心目中的大將軍,他已經毀了他一次婚姻,這次受蕭煜請求下那道旨,他也顧慮重重,說是捉弄的成分居多,可君無戲言,他這道聖旨一下,沈鐘磬便再不能遺棄甄十娘了,甄十娘學會了隱忍還好,若還像五年前那樣刻薄乖戾,他這番任意捉弄便足足毀了沈鐘磬一輩子。

    君臣一場,又是自己最器重的人,萬歲可不希望沈鐘磬老年凄涼,從而死不瞑目地怨恨自己。

    因此,這邊擬旨,他那面便遣朱安去梧桐鎮打探甄十娘的近況,若是五年的遺棄生活都沒讓她反醒,那就說不得了,待他處置了安慶侯便替沈鐘磬殺了她,還他一個自由身。

    「奴才打聽了鎮上的人,她口碑很好,五年來一直深居簡出,鎮上見過她的人很少,凡事都是她的小丫鬟出面。」

    「嗯……」萬歲點點頭,「懂得收斂自醒,她也算是個聰明人,當年為了沈愛卿朕的確委屈了她,若果真像你所說,朕倒不介意推助一把,給她一個堂堂正正的將軍夫人做。」甄十娘好歹是上京第一美人的女兒,和沈鐘磬也算是一對金童玉女,成全他們還委屈不了沈鐘磬。

    朱安冷汗刷地落下來,「臣隻是道聽途說,並未接觸甄氏,若萬歲想撮合,臣求萬歲再另遣人仔細打探。」憑他一句話就決定了沈鐘磬一輩子的命運,他可擔不起。

    一旦被沈鐘磬知道,非把他剝皮抽筋了不可。

    那個煞星,脾氣上來了都敢跟萬歲瞪眼睛,可不是他們這些末等蝦惹得起的。

    「朕知道……」

    朱安就舒了口氣,忽又想起回來的路上遇到榮升,「臣回來時正遇到沈將軍遣了榮升前往梧桐鎮送年貨,滿滿的幾大車,怕他見到臣瞎猜疑,臣就躲開了。」見萬歲擰眉,又道。「臣猜榮升是去找甄氏,已讓人偷偷跟著了……」

    萬歲聽了就哈哈大笑,「他終於想開了,不打算停妻另娶了!」

    朱安心裏嘀咕,「就你那道聖旨一下,誰還敢停妻另娶?」沈鐘磬又沒長兩個腦袋讓你砍。

    萬歲興奮地在地上轉了兩圈。轉身吩咐朱安,「選幾個人去梧桐鎮保護好甄氏,莫讓人磚了空子。」非常時期,若她真被人一刀殺了,他還得立即花心思給沈鐘磬找個安分可心的老婆。

    匆忙間賜婚。哪能找出一個可心的?

    若再賜一門不如意的,沈鐘磬非吐血不可。

    朱安趁機說道,「萬歲不說。臣還正要回呢,昨夜臣宿在梧桐鎮,正碰上有人去刺殺甄氏,還好遇到了臣,臣怕再有意外,已令紀懷鋒帶了侍衛留在梧桐鎮保護她。」

    「刺殺甄氏?」萬歲一驚,他這面剛想到,對方早已行動了!

    可見。那安慶侯是真等不急了,若不是他昨夜刺殺未成,知道自己這面已有了警覺。怕是今日也不會上書妥協,同意六公主和親吧?

    不是自己瞭解沈鐘磬的為人,堅信他的忠心。稍一猜忌,這江山今日便易主了!念頭閃過,萬歲後背出了一層細汗,他臉色青黑,「有沒有查出是什麼人?」

    朱安搖搖頭,「抓到一個活口,不等臣拷問便吞毒了。」又補充道,「臣立即遣人繼續追查。」

    「不用了……」萬歲擺擺手,「你下去吧。」

    朱安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萬歲皺眉問道,「還有什麼事兒?」

    「這……」朱安略一猶豫,道,「臣這次去,甄氏身邊還養了兩個孩子,聽梧桐鎮的人說是她親生兒子,臣看面相和沈將軍一模一樣……不知是不是……」萬歲面前,這事兒不能亂猜,朱安沒說下去。

    「兩個孩子?」萬歲怔住

    「是雙胞胎,大約四五歲兒……」

    「沈愛卿知不知道?」甄十娘是五年前被遺棄的,孩子正好四五歲,又和沈鐘磬長的一模一樣,不是他的是誰的?

    念頭閃過,萬歲目光閃閃地亮起來,隱隱帶著股惡作劇的意味。

    若被沈鐘磬看道,一定會頭皮發麻。

    「大概是不知道……」朱安搖搖頭。

    若是知道早抱回將軍府了,還能任他們流落在外面弄得跟個小乞丐似的?

    「好,好,好!」萬歲連說了三個好,「朕正擔心硬把他和甄氏栓在一起委屈了他,令得他這些年一直無子。」這下好了,他不用擔心了。

    忽然又皺皺眉,「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明明知道沈鐘磬不喜歡她卻執拗地嫁給他,都被遺棄了,還心甘情願地為他生兒育女?一個人任勞任怨地撫養長大?

    這樣的女人,真會像傳說中那樣乖戾嗎?

    是自己當初的離間計用的太成功了吧,令世人都以為她乖戾。回憶起往昔崢嶸歲月中自己走過的那條血淋淋的奪鼎路,萬歲一陣唏噓,不管怎麼,即便不能為妻,單憑她對沈鐘磬這一腔無欲無求的真情,也值的沈鐘磬在以後的歲月裏善待她!

    隻這一瞬間,萬歲便自作主張地下了結論。

    若是被甄十娘知道萬歲竟這麼看她,一定會跳腳罵娘。

    這都什麼跟什麼,

    簡武簡文哪是她願意生的?

    可是,她來時都種在肚子裏了,不生怎麼辦?

    當初想給沈鐘磬送回去的,是他不要。她不養著,難道要掐死?

    見萬歲神色變幻,朱安小心翼翼地問,「要不要臣暗示沈將軍一聲。」

    畢竟是大將軍的後代,放在民間總是不好。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17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11:38 PM 編輯

醫香 第七十九章 添人

    「不用。」萬歲笑呵呵地搖搖頭,「夫妻的事兒,讓沈愛卿慢慢磨去吧。」

    這麼早就讓沈鐘磬知道他還有一對嫡子,自己豈不是沒熱鬧看了。

    從沒發現萬歲竟還有這樣看熱鬧不怕爛子大的惡趣,朱安猶豫一下, 「……那孩子該啟蒙了。」

    該啟蒙了,孩子留在梧桐鎮會誤了一生。

    回到將軍府不但能雇上好的武師,而且還能和皇子們一起聽太傅講課,且不說學的好壞,單單能和這些皇子結下光屁股的交情,就是一生用之不盡的資源。沈鐘磬本就子嗣困難,好容易有一對寶貝兒子,真被耽誤了,怕是他做鬼也會咬牙切齒地恨自己了。

    這倒真是個問題。

    萬歲當真擰眉沉思起來。

    ……

    萬歲這面殫精竭慮地捉弄沈鐘磬,甄十娘卻是不知,她隻安分守己地在家裏坐著,那禍事便從天上掉了下來。

    而切,當真是從九重天上飛下來的!

    她不知道,昨夜她已在刀尖上走了幾個來回,若不是萬歲心血來潮讓朱安來調查她,她們主僕幾人早已成為末路亡魂,和陰間小鬼喝茶去了。

    此時她正疑惑不解地看著院裏倒塌的晾曬架子,「……我怎麼一點聲音也沒聽到?」除累極了,她睡眠一向很輕。

    「奴婢也沒聽到動靜。」秋菊清點完財物,匆匆跑出來。

    「都丟了什麼?」甄十娘伸手去扶晾曬架。

    「什麼也沒丟。」秋菊過去扶另一頭,「奴婢早晨出來時,大門栓也插的好好的,不像是賊。」若是賊,怎麼會什麼都沒偷就空手走了?「興許是被大風颳倒的?」

    院兒裏這麼多東西,怎麼獨獨颳倒了牆角的架子?

    扶起架子,甄十娘又細細地掃視了一圈,凌晨時分下了一場雪。地上,屋頂,牆頭都鋪了一層厚厚的白,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即便來過人,腳印也被掩蓋了。根本看不出一絲睨端。

    「把雪掃了吧。」甄十娘手指從鐵架上一處不太明顯的割痕上輕輕滑下,轉身進了屋。

    喜鵲領著簡武簡文風風火火地走進來,「……聽說昨夜招了賊?」一進門,喜鵲就迫不及待地問。

    正盤坐在炕上沉思的甄十娘唬了一跳,「……你怎麼又跑來了。快上炕暖和。」 下雪天路不好走,這些日子甄十娘一直讓喜鵲呆在家裏養胎。

    「是我把喜鵲姑姑找來的。」 簡武邀功道,「喜鵲姑父正在外面檢查呢。」早晨一聽秋菊在院裏大喊遭賊了。簡武簡文撒腿就去找喜鵲。

    在他們眼中,這個家裏隻有喜鵲姑父才是一個強大的存在,也隻有他才能打跑賊人。

    「……是大風把架子颳倒了,不是賊。」 甄十娘哭笑不得,捏了捏簡武凍的紅撲撲的小臉,「武哥真聰明,知道家裏遭賊了要去找喜鵲姑父幫忙,隻是下次記得要先把事情搞清楚了。再去找救援。」

    簡武就嘻嘻地笑,「我去給喜鵲姑姑拿水晶糕。」

    李長河推門進來,正聽見甄十娘的話。就插嘴道,「我剛剛前後都轉了一圈,那架子立在牆角又是鐵的。風吹不倒的,再說……」瞧見甄十娘凜然的目光看過來,聲音戛然而止。

    「小姐!」喜鵲扭頭看甄十娘。

    「秋菊清點了,家裏什麼都沒丟。」甄十娘聲音淡淡的。

    簡文忽閃著大眼睛看著娘親。

    「往年家裏窮,晚上不插門也沒人偷,今年將軍和蕭大人都送了年貨,一定是被人惦記上了……」喜鵲一邊嘟囔,忽然抬起頭,「奴婢和長河搬來住吧。」 他總是個男人,遇事兒強過這一院子的婦孺,「讓秋菊帶長河把耳房收拾出來,燒上火,我們晚上就搬過來。」

    沈鐘磬發達前家境還算殷富,這套祖宅雖不如一般望族大戶那樣又是游廊又是花園地修的雕樑畫柱,可也蓋了不少房子,不說後院,單前院甄十娘住得這趟正房就是五大間外帶兩個耳房,東西兩面還各有三間廂房。

    因家裏人少,房間大都閑著。

    甄十娘帶秋菊和簡武簡文住東面三間大屋,另兩間都做了庫房,東西廂房夏天空著,冬天用來圈雞鴨,耳房堆了些雜物。

    喜鵲也快生了,在自己眼皮底下總好一些,要不,就讓他們搬過來?

    甄十娘心裏一陣猶豫。

    沈鐘磬自那日匆匆離開便再沒消息,也不知他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若他堅持和離,那麼她很快就會被攆出祖宅,這時候再收拾耳房實在多餘。

    房間雖然空著,可多年沒住人,要收拾起來也頗費事兒。

    「要過年了,家裏的親戚都要來,娘這兩天正讓我給收拾屋子呢……」見喜鵲遞過眼色,李長河忙附和道,「正好,我和喜鵲就把耳房收拾了住過來,把家裏的房子倒給他們。」

    「小姐,奴婢搬過來就不用天天走了。」見甄十娘依舊眉頭緊鎖,喜鵲就拽了她胳膊搖晃,「奴婢才兩天沒見著您,渾身都難受。」

    汗,又不是同性戀,有那麼嚴重?

    甄十娘起了一身雞皮,拿手推了推她,「好了,好了,你們收拾吧,家具什麼的就別搬了,從我屋裏挑兩件抬過去便是,你們隻拿被褥過來吧。」也免得她們一旦被攆出去,再折騰。

    「奴婢這就去收拾……」喜鵲起身就要下地。

    「……你就陪小姐在屋裏暖和吧,我回去叫二弟過來幫忙。」李長河伸手攔住她。

    喜鵲就應了一聲,「……別忘了把我的針線活帶過來。」

    秋菊帶著李長河和他的弟弟妹妹們正忙著,榮升帶著五大車年貨來了,瞧見他們折騰的熱火朝天,就呵呵笑道,「大奶奶真是神機妙算,知道奴才今兒給您送年貨來了,就張羅著收拾屋子裝。」

    和前幾次不同,這次榮升語氣帶了明顯的討好。態度也極為恭敬。

    「小姐才不是為這個收拾屋子呢!」秋菊聽了就搶白道,「是昨天晚上……」話沒說完,便被甄十娘打斷,「是昨天晚上喜鵲回去時滑了一跤,險些出事,我才讓她收拾屋子搬這兒來。」

    「小姐……」 喜鵲朝甄十娘連連使眼色。

    能讓榮升送來幾車財物。再看榮升這態度,明顯是沈鐘磬打算留下她家小姐了,她們正可趁機告訴沈鐘磬這裏不安全,早日被接進將軍府去。

    人總是喜歡得隴望蜀,之前喜鵲一直祈禱她家小姐別被離棄了。剛一有轉機,她便又想著將軍能把她家小姐接進府去。

    「榮升進屋坐兒。」甄十娘隻做沒看見。

    榮升以為喜鵲是不好意思,也沒多想。回頭吩咐人,「把東西先卸進院裏。」抬腳跟甄十娘進了屋,卻沒敢坐,就站在地上說話。

    見他執意不坐,甄十娘也沒勉強,又讓秋菊給倒了水。

    「這是清單……」榮升雙手把貨物清單交給甄十娘,「將軍有事脫不開身,讓奴才先把年貨送來。您看看還缺什麼,再列個單子,奴才給您補上。」

    補?

    沈鐘磬能送這些來。她已經戰戰兢兢了,哪還敢索要?

    甄十娘接過單子遞給秋菊,讓她和李長河出去按單子收貨。回頭微微笑道,「榮升辛苦了,這一路上不好走吧?」

    「可不是……」榮升點點頭,「一大早不到卯時就出門了,現在才到。」說著話,又掏出一張單子遞給甄十娘,「大奶奶是將軍的嫡妻,按府裏規矩,你身邊應該有四個大丫鬟,八個二等丫鬟,八個粗使丫鬟婆子,一個管事嬤嬤,外加四個護院,將軍說,您這比較偏遠院子又大,額外給您又加了兩個護院,一共二十七個人,您看看,是都從將軍府裏撥過來呢,還是您自己買一些人,剩下的再由府裏補齊。」又看著喜鵲笑道,「這院兒裏添了人,喜鵲也輕鬆了。」

    按嫡妻的規格給添人?

    這就是說沈鐘磬不僅不打算和離,而且還承認她家小姐就是將軍府的嫡妻了!

    聽了這話,喜鵲打消了心頭最後一絲疑慮,目光閃閃地亮起來,轉頭看向甄十娘,勉強克制著沒有歡呼出來。

    甄十娘也激動。

    不是因為沈鐘磬把她擺在了正妻的位置,而是榮升嘴裏的那一竄讓她眼暈的天文數字。

    多少,多少?

    她接過榮升手裏的清單,扒拉著手指算,「大丫鬟的月例是二兩,四個就是八兩,二等的月例是一兩……」學醫出身,甄十娘算數不是特別好,好半天才算出來,「不算她的月例,光這些丫鬟的月例就是三十一兩四,加上她每月的二十兩月例,共有五十多兩呢……」

    天,快趕上她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了!

    甄十娘心飄起來。

    她這個黑戶終於被共產黨收編了,成了正了八景的國營單位,享受公務員待遇,每月按編製有行政撥款了!

    「小姐……」見榮升連問了兩遍,甄十娘隻低著頭不語,就叫了一聲。

    甄十娘抬起頭。

    榮升又重復了一遍,「大奶奶想讓府裏撥多少人,都什麼級別,給列個單子,奴才回頭好給您送來。」

    「還是我自己買吧。」甄十娘想了想,「也不用那麼鋪張,有三五個奴才就夠用了。」把單子遞還給榮升,「讓府裏按這個數目把銀子按月撥來便是。」

    這是明顯的貪墨!

    從沒見過有人貪墨銀子還這麼理直氣壯的,喜鵲直恨不能有個地縫鑽進去,一面朝甄十娘打眼色,餘光悄悄窺著榮升的臉色。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19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11:47 PM 編輯

第八十章 哄搶

“這……”榮升臉色漲紅,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全文字閱讀

這是典型的吃空餉!

他家將軍最忌諱這種事,記得當年因為軍中有人通過拖延、少發、吃空響貪墨,他家將軍一怒之下就曾殺了一個戰功赫赫的副將。

他要是就這麼把話轉給將軍……

榮升不敢想這個才被認可的大奶奶會不會也像當年那名副將一樣,羏瓷硎滓齏Α

當年那個副將可是和沈鐘磬有著過命交情,他就是仗著這點才無所顧忌,可惜,沈鐘磬就是個煞星,翻臉不認人。

“怎麼?”見他張著嘴不說話,甄十娘皺皺眉。

這有什麼不妥嗎?

主管領導定了編制,按期撥銀子給她就是,至于人員到不到崗,到多少,到的都是什麼人,全是她一個人的事啊?

前世那些國有企業不都這樣嗎?

“那個……”榮升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大奶奶這麼做不太合適,您還是按數把人湊齊了吧。”

“將軍府沒這規矩,小姐就聽榮升的吧。”見甄十娘還要說,喜鵲一把拽住她。

想起沈鐘磬那張千年寒臉和那不近人情的霸道,甄十娘大失所望,想到都年關了,要一下買這麼多人,又要稱心如意也不容易,就點點頭,“即如此,我就先買著看吧。”強調道,“將軍府里的我一個也不要。”

只要她別再琢磨著吃空響,其他都好說。

見甄十娘沒堅持,榮升舒了口氣,生怕她變卦似的慌忙張羅起了別的,又讓從上京帶來的裁縫師給甄十娘等人量身材,“過年了,府里的人都要添新衣。”又讓帶來的工匠量屋子。“將軍讓把大奶奶屋里家具都換了……”

甄十娘照單全收,讓榮升可勁折騰。

足足四天,直到臘月二十九,榮升才帶人離開。

薄如蟬翼的帳慢,泥金彩漆的櫥櫃,黃楊木雕的梳妝臺。青花瓷的花觚,金絲楠木松鶴延年的大屏風,看著這煥然一新的屋子,甄十娘終于明白,難怪前世那麼多人心甘情願地做小三。

這富貴來的太容易!

只是。犧牲她僅有的兩年自由,換取簡武簡文一世的平安富貴,到底值不值?

想到未來的兩年內。她再不能向從前一樣自在,凡事都要看著那個冰山男人的臉色,甄十娘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小姐快掐掐奴婢,是不是在做夢。”喜鵲這幾天一直樂得合不上嘴,榮升一走,她就里里外外地轉悠起來。

簡武簡文也被接了回來,提前換上了那套葛布新衣,圍著甄十娘又蹦又跳。這摸摸,那碰碰,嘴里直呼。“娘,娘,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吵得甄十娘一個頭兩個大,見喜鵲秋菊也跟著他們瘋,就嘆了口氣,“你們都消停些吧,仔細樂極生悲,滑了胎。”

“不會的!”喜鵲抱著甄十娘肩膀咯咯地笑。

甄十娘就拉了她進屋坐下,“……明兒就三十了,一時想招齊這麼多人也不容易,別的都可以緩,只這護院耽誤不得,你回去跟長河商量一下,讓他辭了周家的短工來這兒做護院吧。”

“小姐不說奴婢還想求呢。”喜鵲臉騰地一紅,“那天婆婆聽說我們要雇六個護院,每月有一兩銀子月例,就商量奴婢求了您讓長河兄弟兩人都過來,奴婢氣她以前總嘟嘟囔囔的,就拖著沒跟您說。

”笑嘻嘻地看著甄十娘,“收拾耳房那天,長河就已經辭了周家的短工。

”那時榮升還沒到,李長河背后跟喜鵲說,那個架子倒了一定是半夜進來人了,喜鵲就逼他去辭了周家的短工來給看門,誰知晚上榮升就來了,聽說要護院,喜鵲倒不好意跟甄十娘說了,就好像她為了讓李長河做護院特意讓他辭了短工似的。

難怪李長河這幾天一直在這兒幫忙。

甄十娘恍然,“你啊……”她嘆了口氣,“你一心一意為我好,我怎會不知,竟這麼外道。”她話題一轉,“你婆婆已經算是寬厚的了,換一個人,娶了你這麼個兒媳婦,早逼著長河休妻了,你以后不許為難她,要好好孝敬著!”

喜鵲簽的是終身契,即便嫁人也是甄十娘的奴才,成親前便和李家人說清了,李家也認可。

剛成親哪陣,甄十娘還有嫁妝可賣,她多少還能拿回家里點銀錢,后來甄十娘生活越來越艱難,她人整天不見影又沒錢往家拿不說,還偷偷地倒貼,甚至拉著李長河給甄十娘做白工,為此,喜鵲的婆婆大為不滿,有事沒事就嘟囔兒子娶了個賠錢貨,李家早晚會被她敗光。

好在李長河一直護著喜鵲,又加上她懷著李家骨肉,也沒受太大的委屈,只是耳根子天天不得清凈。

這些事情甄十娘也聽秋菊說過,只是礙于自己境況窘迫,沒立場說話,便一直裝不知道,只以養胎的名義讓喜鵲盡力留在家里伺候公公婆婆,如今見她一翻身便想著報復,甄十娘還真怕她為此和婆家鬧矛盾,處不好婆媳關系。

李長河的母親不過個普通的村婦,她能有多大的心胸?

兒媳婦整日給人做牛做馬卻沒有工資報酬往回拿,她自然要抱怨,可她也有鄉村人特有的淳樸善良,嘴里罵喜鵲,可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讓喜鵲往自己這兒搬東西,偶爾有好吃的,也會喊了簡武簡文過去吃。

內心深處,她還是同情自己的。

這種人最好相處,她的心情你一眼就能看穿,不像有些人,心里一百個恨,一千個不滿,也不表露在臉上,這才最可怕,比如楚欣怡,比如……

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婆婆,甄十娘心沒由來一陣發冷。暗道,“喜鵲說她恨極了我,若有一天遇上了,我怎麼才能和她搞好關系?”

既然一頭扎進來了,這便是她必須要做好的功課。

沈鐘磬至孝,若她不能和他母親搞好關系。便得不到他的支持,若得不到他的支持,自己以后的小媳婦生活將步履維艱!

突然間,甄十娘有些羨慕喜鵲。

“奴婢知道……”喜鵲癟癟嘴,任性地嘟囔道。“她總嘟囔小姐,奴婢就是不甘,就想給她點難看。”

“都要當媽的人了。還這樣小氣……”甄十娘白了她一眼,話題一轉,“讓長河做護院也是暫時的,等我的丸藥打開銷路,就讓他幫我管藥廠,至于他弟弟……”低頭想了想,“就先過來試試吧,若能行就留下來。”

喜鵲點點頭。“奴婢聽小姐的。”

兩人正商量著去哪再雇四個護院,李齊媳婦來了,端了一大盆糯米黏糕。

黏糕取年高的諧音。意喻年年高升之意,過年了,梧桐鎮的人喜歡家家戶戶送黏糕。

“天……”一進門。她眼睛便不夠使,“天!”摸摸金絲楠木松鶴延年大屏風,“天!”

秋菊嘻嘻笑著遞上一杯茶,“伯母,喝茶。”

見她還兀自呆愣愣地站在,甄十娘就拽了她往炕上坐,“炕上暖和。”

“天,我才幾天沒來!”直坐到了炕上,李齊媳婦還沒回過神。

“過年了嘛……”甄十娘笑著打哈哈。

“你往年也沒這麼氣派過……”伸手拽拽甄十娘身上的錦緞襖,“嘖嘖,連襖都是三成新的,上好的蜀錦……就說你不是凡人,果然就飛上枝頭了。”目光閃閃地看著甄十娘,“都是顧買辦送來的?”一拍巴掌,“就說你那趟上京城不白跑,怎麼樣?”想起什麼,她神秘地眨眨眼,“聽顧買辦說,他家主人一年前才死了妻子,還一直沒續弦呢,是真的?”感慨道,“聽你李大哥說,他家主人是個大官,果真進了這樣的人家,別說續弦,就是做個妾,也比一般人家強。”看向甄十娘的目光滿是艷羨。

屋里頓時一靜。

喜鵲和秋菊面面相覷,臉上隱隱帶著股怒意。

這銀子是她家小姐名正言順的夫君―沈鐘磬出的,來路堂堂正正!

可是,這卻不能對外人說,梧桐鎮的人都知道甄十娘這幾年過的苦,若一旦知道她就是名聲赫赫的大將軍的嫡妻,沈鐘磬立即就會被人指破脊梁,尤其李齊媳婦還知道甄十娘就是名聲在外的簡大夫,更不能把這層窗戶紙桶破了。

“這……這是怎麼了?”李齊媳婦被突如其來的沉寂驚住,她忐忑不安看向甄十娘。

“你出去可別亂說話,我夫家也是個有權有勢的……”甄十娘神色難得地嚴肅。

李齊媳婦眼前一亮,“你夫家……”

甄十娘已轉了話題,“李嫂有事兒?”若只為送那點黏糕,遣個伙計來就是了。

李齊媳婦大失所望。

可也知道甄十娘不想說的事兒,任她磨破天也別想問出來,就斂了神色,“可不是有事嘛。”笑呵呵地看著甄十娘,“你說這事兒也神了,你那些丸藥以前打著你的旗號偏偏一粒也買不動,自從你不讓我說那藥是你出的,倒買的快了,這些日子天天有人來找,幾天功夫就被哄搶了,今兒又來人問有沒有了,還允諾有多少要多少,這不,你李大哥一大早就急巴巴地讓我來找你……”看著一屋子的金碧輝煌直咂嘴,“要不說這運氣來了拉屎都能撿到金元寶,阿憂這次 ​​可是要徹底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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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20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11:47 PM 編輯

醫香 第八十一章 匿跡

    秋菊和喜鵲面面相覷,震驚的說不出話。

    甄十娘嘴角微彎,隱隱露出一絲笑意。

    一定是蕭煜!

    已經依諾把她的丸葯送進了太醫院。

    梧桐鎮雖然偏僻,可離上京畢竟還是近,鎮上的大戶和上京城裏的王侯勛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有病去太醫院也是常事,看到擺在太醫院裏的丸葯這裏也有,價格又便宜,自然要哄搶。

    這個蕭煜,還真講信用。

    雖然她也相信蕭煜是個一言九鼎的人,可畢竟是日理萬機的中堂,她不過一個身份卑微的民間游醫,蕭煜也不會真拿著當了事兒辦,拖個一月兩月一年半載的也正常,所以,她當初留下丸葯也沒抱著立即就有結果的希望,以為至少也得等上個一年半載的。

    高興之餘,甄十娘又有些汗顏,她這個主治大夫實在不合格,自那日走後,就再沒回去復查過,也不知蕭老夫人怎樣了,是不是好利索了?

    「是該去趟上京了。」甄十娘心裏琢磨著,「頭年是沒功夫了,過了年吧,給蕭老夫人拜個年,也順便看看太醫院的丸葯買的如何,能不能簽個長期合約?」

    見她凝眉不語,李齊媳婦目光閃了閃,從袖籠中掏出一個荷包遞給甄十娘,「這不,怕你沒本錢買葯材,你李大哥特意讓我把上次瘟病的分成銀子給你帶來,一共賺了一百五十八兩,給你提七十九兩,再加賣的阿膠、丸葯,一共一百三十四兩六,這是一百三十五兩……」

    「這麼多?」喜鵲一把接過去。

    秋菊也跟著圍上去,兩人嘩啦一聲倒在炕上嘰嘰喳喳地數起來。

    看著兩人一副沒見過銀子的模樣,甄十娘笑著搖搖頭。

    李齊媳婦眉開眼笑看著她,「我和你李大哥的意思。既然丸葯和阿膠都這麼好賣,你也別這麼小打小鬧了,就幹脆開個葯廠吧,再雇幾個伙計,體力活都讓他們做,你隻掐著秘方。也受不到累……」

    「這……」甄十娘一陣不自然。

    這本來就是她的打算。

    可是,並不是同李齊夫婦合作,而是同太醫院合作!

    餘光瞧見李齊媳婦正殷殷地看著她,甄十娘心裏更加慚愧,合作了兩三年。她們夫婦待自己一直不薄……現在剛有些起色,就把人家一腳踢開……可她也沒有辦法……

    忽然靈光一閃,甄十娘抬頭看著李齊媳婦。琢磨道,「我要開葯廠又不能自己出面,李長河忠厚有餘卻不懂葯,他們夫妻既懂葯又會經營,若是肯過來幫我……」這念頭一閃,甄十娘隨即搖搖頭,暗道,「人家好賴也是個自由自在的大老闆。葯鋪生意也好,不愁吃不愁穿的,我這卻是八字沒一瞥的買賣。她們怎麼肯來?」嘆息一聲,「算了,還是以後再說吧。」

    「你是怕沒本錢?」 不知她另有所想。見她神色變幻,李齊媳婦問道,「你別擔心,我和你李大哥……」聲音戛然而止。

    李齊媳婦臉色有些訕訕。

    就憑這一屋子的富麗堂皇,她怎麼還能再缺開葯廠的本錢?

    見她明白過來,甄十娘就順勢說道,「我夫家是個體面的大戶,絕不會容許我行這九流之術,之前我也是為生活所迫,現在他們既然找到了我……」她真誠地看著李齊媳婦,慢慢斟酌道,「以後我連阿膠也不能再出了……你就說……簡大夫離開梧桐鎮了……」

    簡大夫的名聲太響了,她必須在沈鐘磬發覺前切斷一切線索,讓簡大夫從此銷聲匿跡。

    「這怎麼行!」李齊媳婦騰地站起來。

    瑞祥葯鋪生意越來越紅火,全仰仗她簡大夫的名頭。

    「發現我竟不守婦道拋投露面在外行醫,我會被夫家人立即處死!」甄十娘聲音不高,卻異常的果決。

    李齊媳婦耳朵嗡嗡直響,臉色立時委頓下來。

    她說的不假,有哪個體面的人家能容下這種事兒?

    一旦東窗事發,若她受寵也就罷了,興許還能留得一條性命,可她若真受寵,又怎麼會被遺棄在這裏這麼多年無人問津?

    「……再沒別的法子了嗎?」李齊媳婦不死心地問道,心裏卻暗暗謀算,「若是用這個威脅,她會不會繼續為我所用?」甄十娘的阿膠和丸葯可不是一般的賺錢。

    任誰撞上這顆搖錢樹,也不會輕易撒手。

    「若被他知道了,你和李大哥也……」甄十娘搖搖頭,沒說下去。

    不這麼威脅,怕是她不會死心的。

    果然,李齊媳婦臉色立時變得煞白。

    甄十娘讓秋菊包了桂花酥給李齊媳婦帶著,「……這是宮廷禦制的,帶回去給孩子嘗嘗鮮。」又道,「你放心,我夫家人脈極廣,以後若有機會,我會幫你和李大哥介紹些葯材買賣,哪怕隻做成一宗,就夠我們這樣的人家享用一輩子了。」

    這不是危言聳聽。

    若她能和李齊聯合拿到軍中的麻葯訂單,別說一世,就是幾世也夠了。

    可前提是,沈鐘磬不能知道她就是簡大夫,她的好好地活著,李齊才有機會!

    甄十娘笑盈盈地看著李齊媳婦。

    能吃上這宮廷禦制的桂花酥,她夫家可不是一般的有勢,再看看這滿屋子的金碧輝煌,李齊媳婦臉色由白變紅,晦暗的目光閃閃地亮起來,「阿憂放心,打死我也不會把你的事兒說出去!」

    望著她歡天喜地的背影,喜鵲撲哧一笑,「小姐真能搓揉人,這一會功夫,就把她天上地下地折騰了一個來回,治的服服帖帖。」

    甄十娘慵懶地倚向炕邊的抱枕,「不這麼連嚇帶哄,我怕她會掐著我們的短處無休無止地逼我為她制葯。」

    剛閉上眼睛准備歇會兒,秋菊帶著簡文簡武風風火火地從外面進來,「小姐,劉媽來了!」

    劉媽是梧桐鎮上唯一的牙婆。

    都臘月二十九了,她手上也沒幾個像樣的女孩子,八九個人參差不齊地站了一排,甄十娘勉強挑了個廚娘和小丫鬟,小丫鬟很機靈,十三歲,名喚翠姑,因臉上長滿了紅疹看著}人,才沒被人買走,一來沒的選擇,二來本身就是大夫,甄十娘倒也沒忌諱,隨著秋菊,給她改名叫冬菊。

    挑丫鬟不稱心,四個護院雇的卻是極湊巧,鎮東大戶孫百萬的兒子年後要外放,准備辭護院,原是打算過了年再辭的,聽說甄十娘這面要雇人,怕錯過機會就提前放了出來,一共七八個,都是孫百萬推薦的,知根知底,甄十娘就挑了四個,讓李長河拿著幾人的戶籍文書去衙門核實了,留了下來。

    家裏驟然添了六七口人,三十比往年都熱鬧。

    簡武簡文一早就纏著甄十娘要貼對聯,往年家裏窮,貼不起對聯,今年甄十娘不僅買了對子,還買了福字,年畫,掛簽,年畫大都是簡文簡武挑的,全是寶蓮燈、哪吒腦海等童趣十足的喜慶畫,買回來那天就張羅著貼,好歹被甄十娘哄住了。

    「這個你可貼不了……」見簡武簡文在甄十娘的指導下嘰嘰喳喳地分好了各門上的對聯,搬了凳子就要出去貼,喜鵲唬的一把接過去。

    看著簡單,貼對聯可是個技術活,高了矮了,正了歪了直接影響了門面,可不是一個五歲孩子能幹的。

    「娘……」簡武眼巴巴地看著甄十娘。

    「武哥過了今夜就五歲了,能貼好的。」甄十娘微笑著揉了揉兒子的頭髮,話題一轉,「文哥武哥可要貼仔細了,貼歪了會被小朋友笑話。」

    他們遲早要獨自撐起這個家,她不能陪他們走一輩子,越早鍛煉他們獨立越好。

    「娘放心,有紀大哥幫著,我們一准貼好了!」得了甄十娘的鼓勵,簡文簡武雄心勃勃,拍著小胸脯保證,不忘回頭朝喜鵲扮鬼臉。

    紀大哥叫紀懷峰,是甄十娘新雇的四個護院之首,人很沉穩,話也不多,可他尤其喜歡簡文簡武,不過一天功夫就和兩人混熟了,他人高力氣大,簡武最喜歡讓他缸在肩上耍威風,見簡武看他,就順著說道,「小姐放心,我會協助少爺把對聯貼好的。」因是雇傭,沒簽賣身契,他們四人在甄十娘面前都自稱我,雖然這麼稱呼有些放肆,可甄十娘畢竟來自現代平等社會,也不覺的什麼。

    倒是喜鵲,背後嘟囔著要甄十娘給他們立規矩,甄十娘啥也沒說,隻是任簡武簡文管他們叫大哥,即是兒子一輩的,她這個做「娘」的就沒必要和小輩計較。

    「小姐……」喜鵲尤不放心,「這不是別的,您不能任小孩子折騰,還是讓長河貼吧。」回頭狠狠地瞪了紀懷鋒一眼。

    紀懷鋒隻做不見,把頭扭到一邊。

    「不過貼幅對聯,歪了正了的都是自己家人看……」甄十娘笑著推喜鵲出去,「今年人多,這裏用不著你張羅,你快和長河回去陪你婆婆吧,別忘了明兒過來給我拜年。」

    「小姐……」又叫了一聲,見李長河已拿了她的圍巾手套笑呵呵地向甄十娘道謝,喜鵲就嘆了口氣,一腳邁出門口,想起什麼,喜鵲又回過頭,「小姐,您千萬別讓武哥把那副哪吒鬧海貼在東屋,東屋裏就貼奴婢買的那幅戲彩娛親……」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21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11:48 PM 編輯

醫香 第八十二章 風波

    戲彩娛親是二十四孝圖之一,說的是春秋時期楚國隱士老萊子的故事。為躲避世亂,他自耕於蒙山南麓,孝順父母,七十歲尚不言老,常常穿著五色彩衣,手持撥浪鼓像小孩子似的戲耍以博父母開懷。一次為雙親送水,進屋時跌了一跤,他怕父母傷心,索性躺在地上學小孩子哭,逗的二老大笑。

    沈鐘磬是個孝子,見甄十娘貼這個,他一定喜歡。

    榮升特意把東屋收拾成那樣,喜鵲猜想一定是沈鐘磬有偶而來住的打算,要抓住機會籠住他的心,甄十娘屋裏就絕不能掛一些幼稚可笑太孩子氣的東西,迎合他的孝心貼個二十四孝圖是最好不過了。

    可簡文簡武卻偏偏張羅著要貼哪吒鬧海,直說那副戲彩娛親不熱鬧,偏偏甄十娘也不置可否。

    「小姐,您聽到沒有?!」見甄十娘眼睛一直看著簡武簡文貼對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喜鵲不滿地叫了一聲。

    這可是大事,含糊不得。

    這喜鵲,這兩天都快成老媽子了。

    懷孕的人就是不可理喻,甄十娘回頭啼笑皆非地看著她,「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喜鵲這才滿意地跟著李長河走了。

    哪吒鬧海到底還是被簡武貼到了東屋。甄十娘此時正盤坐在炕上,笑眯眯地看著身纏混天綾,腳踩風火輪,手持火尖槍,怒目錚錚地翱翔在碧濤翻滾的大海上的小哪吒。

    簡武最喜歡這個緊閉著小嘴一副小大人模樣的小哪吒了,她給他們講過哪吒鬧海的故事,這畫買回來那天,兩人就發揮他們豐富的聯想,給她即興表演了一段精彩的「哪吒鬧海後記」,想起簡武當時那眉飛色舞的神態。甄十娘眼底都帶著笑,目光也越發的柔和。

    兒子喜歡哪吒,堅持要貼在這裏,不知沈鐘磬見了會怎樣?

    會不會不嘲笑她?

    喜鵲之所以堅決反對,大約就是怕他不喜歡吧?堅持要她貼戲彩娛親也是為了討好沈鐘磬吧?

    可是,這是簡文簡武的家。他們是如此的熱衷和喜歡,她怎麼捨得不答應?他們能夠這樣圍在她膝下,無憂無慮日子並不多,現在能讓他們多快樂一天是一天。

    至於沈鐘磬,不過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他的喜怒哀樂與她無關。

    正看著出神,聽到外間一陣吵鬧,甄十娘就皺皺眉。

    「……才粉的牆。一揭下來就黑了。」秋菊望著迴廊中正對著門口的雪白的牆上被簡武貼倒了的福字直跺腳,「不揭下來,會讓拜年的人笑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一家人都不識字呢,竟把好好的福給貼倒了,「這可怎麼辦?」聲音裏隱隱帶著股哭腔。

    「我有辦法了!」簡文一拍手,「我們就把那幅五娃鬥蓮圖貼在這裏。」他爬上凳子比劃著,「一下子就都遮住了。」那副畫原是准備貼在後院的。現在為了遮羞少不得要忍痛割愛了,簡文說著,看向簡武。

    「對。就這樣!」簡武跟著點頭,「秋菊姐姐快去把畫拿來。」 又囑咐道,「千萬別讓娘知道。」

    「這……」秋菊總覺的哪不對。卻又說不出,眨眼看著眼前狹長的一面牆。

    「哪有在迴廊裏貼年畫的?」一直沒說話的紀懷鋒插嘴說道,「迴廊裏的牆裙高,那畫又寬,貼上去一點空隙都沒有,那還有看頭。」

    哪是貼畫,分明是糊牆。

    其他幾個護衛也跟著搖頭,「……揭下去重新粉吧。」幾下就粉好了。

    到底是孩子,一點小事就發毛,鬧得就跟天塌下來了似的。

    幾個護院眼底遮掩不住的好笑。

    簡文漲紅了臉,「今天就過年了,哪來的急?!」

    「真墨蹟,就那麼一小塊,又在迴廊上,不幹怕什麼!」護院孫慶良不屑道。

    「文哥……」被說的很不自在,秋菊悄悄拉了拉簡文的衣服。

    「怕我娘生氣!」見哥哥被搶白,簡武臉頓時紅到了脖子, 「大年三十的弄一面牆濕乎乎的像什麼樣?」他語氣果決又霸道,「娘說這是我家,我說行就行!」指著一直默不作聲的冬菊,「……快去把畫拿來!」氣勢洶洶的模樣活像個小霸王。

    冬菊一哆嗦,嘴裏連連應是。

    瞧見簡文給自己使眼色,簡武一回頭。

    甄十娘正微笑著看著他。

    「娘……」簡武氣勢頓時一消,「我……我把那個福字貼倒了……」聲音低如蚊子。

    他才向娘保證能做好的。

    「武哥說什麼?」甄十娘彎下腰側著耳朵聽。

    「我把福字貼倒了,還想背著娘用五娃鬥蓮圖遮上……」簡武聲音稍提了提,剛好甄十娘能聽清。

    「什麼?」甄十娘皺皺眉。

    知道娘是讓自己大聲承認錯誤,簡武使勁抿著唇,娘從小就教育他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不是不敢承認,隻是當著這些陰陽怪氣的護院他不甘心。

    自己可是才跟他們發完威風的。

    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甄十娘慢慢直起腰。

    見娘要轉身,簡武嚇得一把抓住她,「娘,我錯了!」 鼓了鼓嘴唇,大聲說道,「我把福字貼倒了,辜負了娘信任!」

    甄十娘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武哥是說,我們家的福到了啊。」

    福到了?

    「娘,娘……」 簡武簡文一把扯住甄十娘衣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小臉漲的紅撲撲的。

    娘的意思是……

    甄十娘微笑著點點頭, 「秋菊初一就站在這個福字下面,誰若說我們家的福到了,你就還一禮,說聲謝謝。」前世過年貼倒福可是屢見不鮮,儼然已成了風俗。

    這樣也行?

    終於明白了甄十娘的意思,護院們都錯愕地睜大了眼。

    「我明白了!」 簡文簡武嗷嗷蹦起來,「我們家福到了……福到我們家了!」好半天,簡文氣喘吁吁地跑到甄十娘跟前。「娘,娘,我們可不可以把剩下的福字都倒過來貼?」

    「當然可以。」甄十娘笑著拍拍他的小臉,「不過,文哥可要看清楚了,福字可以倒。讓那些娃娃們大頭朝下給我們拜年就不好了。」

    除了單一的福字,甄十娘還買了些四週帶剪紙畫的福字,邊角鏤著各式福娃,或抱條鯉魚,或肚兜上印著個鮮紅的福字。

    「娘放心。我這次再不會錯了!」簡武拍著胸脯保證到,開口要叫紀大哥,瞧見他身邊的其他護院。簡武又扭過頭,伸手拉著簡文就往屋裏走,「……我們先去給娘屋裏貼一個!」

    眼看著兒子進了屋,甄十娘斂了笑容。

    她慢慢地轉過身,靜靜地看著以紀懷鋒為守的四個護院。

    四人下意識地挺直了腰。

    「小姐……」 紀懷鋒叫了一聲。

    甄十娘收回目光,手指門口,「大家若不願做護院,門口就在那兒。你們隨時可以走人!」她話題一轉,「文哥武哥再小也是主子,他們決定的事情自有他們去承擔責任;我不希望再聽到你們用這種語氣和他們說話!」聲音不高。卻透著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儀。

    笑話,她是花銀子雇看門的,可不是雇來欺負她們孤兒寡母的!

    好歹他們也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怎麼能被一個女人訓?

    四人都有些掛不住,孫慶良臉色更是漲的紫紅,他抬腿就要向前,被紀懷鋒一把攔住,他拱手朝甄十娘一抱拳,「剛剛是我們唐突了,小姐放心,絕不會再有下次!」

    聽到腳步聲走遠,紀懷鋒緩緩抬起頭,望向甄十娘背影的目光漸漸變的幽深。

    甄十娘正透過澄凈的玻璃看著簡武被紀懷鋒抱著往燈籠桿上掛小旗,簡文在下面仰著脖子指指點點又喊又叫,靜靜地看著兒子憋著小嘴,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甄十娘目光柔成了水。

    這簡武,也不知是她教育的結果,還是肖了誰,凡事都喜歡自己動手,原本兩丈高的燈籠桿已綁好松枝被豎了起來,小哥倆又突發奇想,非要在松枝上再插些花花綠綠的小旗,兒子高興,她自然不會阻攔,結果就變成了這樣一道風景。

    甄十娘好笑地搖搖頭。

    他怎麼就不能像簡文那樣,隻站在下面指揮,讓紀懷鋒一個人去做?

    現在可好,他折騰的滿頭大汗,紀懷鋒這樣站在梯子上抱著他更辛苦,忽然眼皮一跳:

    這個紀懷鋒,站在那麼高的梯子上,手裏抱著個左挪右動一刻也不得安生的五歲孩子,怎麼還能那麼輕鬆?

    簡武都出了汗,他卻臉不紅心不跳,一副舉重若輕的模樣。

    甄十娘一陣心慌意亂,她突然轉身向外奔去。

    廚娘徐風嵐推門進來,「小姐,肉餡剁好了。」

    見到她,甄十娘瞬間冷靜下來,她擦擦額頭的汗,「餃陷子我調,你去後院把長海叫來……」

    長海是李長河的弟弟,因給喜鵲和長河都放了假,甄十娘就把他留了下來,正收拾後院的阿膠房,不能再熬簡記阿膠了,她得儘快把阿膠房也毀屍滅跡了。

    調好餃子陷,徐風嵐已揉好了面,冬菊擺上面案。

    簡武簡文蹬蹬蹬跑進來,「娘,娘……對聯貼完了,燈籠也掛好了,還有什麼活?」

    甄十娘就看了眼恭敬地站在廚房外的紀懷鋒,又低頭寵溺地看著兒子,「剩下的啊……我們文哥武哥就剩下穿得漂漂亮亮等著吃年夜飯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22 PM

醫香 第八十三章 過年

「那我可以穿那件狐腋箭袖了?」簡文目光閃閃地亮起來。

    甄十娘臉上笑意不減,「那個得等到初一。」

    正要張羅著出去玩,簡武一聽這話立時委頓下來,目光落在剛放好的面案上,又高興起來,「……我幫娘包餃子!」

    「我也幫……」簡文已經沖過來。

    被甄十娘一把攔住,「先去把衣服換了,洗了手再過來。」兩人早晨才穿的一套幹凈衣服,不過大半天就已經抹的紅紅綠綠了,恍然小鬼。

    「奴婢領他們去……」秋菊放下手裏的活,轉身帶了簡武簡文出去。

    「小姐……」廚娘徐鳳蘭忍不住開口,「少爺總是男人。」男人怎麼能下廚。

    「他們哪會真包餃子?」甄十娘笑著搖頭,「不過是貪玩罷了,你不用管,讓他們自己折騰,玩夠就出去了。」小孩都喜歡玩面,記得她小時候家裏包餃子,她就纏著母親在一邊捏面人。

    徐鳳蘭就暗暗嘆息一聲。

    這個新主子,真是把兒子寵上了天。

    讓李長海帶著幾個護院在後院單獨擺了一桌,甄十娘則領著簡武簡文秋菊一家人在前廳歡歡喜喜地吃年夜飯。

    桌子剛撤下去,喜鵲就和李長河來拜年了。

    「讓你明天來,這五經半夜的就來了。」甄十娘見了就責備道,「你懷著身子,仔細撞了不幹凈的東西。」她不迷信,可不這樣不足以讓喜鵲警覺。

    古代又沒路燈,就指著一盞風一吹就滅的小燈籠,這冰天雪地的,總這麼黑燈瞎火地折騰,早晚得出事。

    「……奴婢不是惦記著您包的餃子嗎?」甄十娘廚藝高超,調餡的手藝更是一絕,喜鵲嘴早被養叼了。

    秋菊就嘻嘻地笑,「喜鵲姑姑可來晚了……」前院倒是剩了不少餃子。都被後院端走了,說是不夠吃。

    甄十娘臉色有些訕訕,「……又不是不捨的,誰知道他們胃那麼大。」年夜飯要多做,意寓連年有餘,不過十一個人。她特意讓徐鳳嵐准備了十五六人的份,左右大冬天也放不壞,誰知竟沒夠,「鬧的好似我這個主人多刻薄似的。」幸好還有沈鐘磬送來的各色糕點和幹果,她現讓冬菊給送去了一堆。

    喜鵲張著嘴合不上。

    「小姐讓冬菊送去的那些幹果一樣都沒人動……」徐鳳嵐笑道。「奴婢做了這麼多年廚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事兒,不是做少了。是小姐做的太好吃了……」咯咯笑道,「幸虧後屋那桌菜不是小姐的手藝,若和前屋一樣好吃,這會兒連盤子都被添光了……」

    屋裏人哄然大笑。

    「喜鵲姑姑過年好!」正說笑著,簡文簡武帶了紀懷鋒等人從院裏進來,瞧見喜鵲,簡武首先撲上來,「我放了二掛鞭!」

    「我也放了二掛!」簡文也不甘示弱。

    往年沒錢買。他們都是出去撿別人家放啞的,難得今年榮升送了好幾掛鞭炮,有紀懷鋒和李長海照應。甄十娘也放心讓他們在院裏折騰。

    簡武簡文著實過了把癮。

    瞧見他們神採熠熠,喜鵲雖然擔心小孩放鞭炮有危險,可還是學甄十娘的口氣。「文哥,武哥真勇敢。」想起什麼,她突然回過頭,正對上迎面牆上張牙舞爪的小哪吒,「小姐!」

    甄十娘呵呵地笑,「孩子們高興,大過年的你別找不痛快。」

    見喜鵲還要說,李長河忙拽了拽她。

    簡武茫然地看看喜鵲,忽然跑道炕邊,「娘,紀大哥說現在就是初一了,喜鵲姑姑都來給您拜年了,我也去給狗子娘拜年吧,還有張大叔,李大伯……」他掰著手指數。

    出去拜年,就可以穿那件狐腋箭袖了,秋菊說他穿那套衣服好威風,像個小王子。

    甄十娘就看向紀懷鋒。

    紀懷鋒臉色有些不自然,他隻是告訴簡武事實,過了子時就是初一,並沒鼓動他出去玩,也沒什麼好自責的,隻是突然之間,他發現,這一屋子人當中,簡武叫喜鵲姑姑,叫李長海叔叔,卻獨獨叫他大哥。

    他們四個,足足比這些人矮了一輩!

    嘴唇動了動,紀懷鋒想讓甄十娘叫孩子改口,隨即想到這位新主子雖然看上去纖纖弱弱的,可說話行事卻毫不含糊,當著一屋子人一旦被駁回來倒討沒臉,唇邊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廳裏突然沉寂下來。

    發現氣氛不對,李長河忙勸簡武,「喜鵲姑姑不是來拜年,我們就住在這兒,是回來休息的。」榮升走後,喜鵲和李長河就搬進了祖宅,住在西次間,「今兒晚了,外面太黑,明兒我陪武哥一起去拜年。」

    被咄咄的目光盯著,紀懷鋒到底心虛地側過臉去,他上前拉了簡武的手,「……武哥先前不是說要下五子棋嗎,我看看你水平怎樣。」

    見娘不同意,簡武正想要繼續磨,聽紀懷鋒要看他五子棋的水平,又眉飛色舞起來,「……那還用說,哥哥都下不過我!」

    「你胡說!」簡文不幹了。

    「我才沒胡說。」簡武一句頂過去,「你就是下不過我,十次你輸七次!」簡文心眼雖多,可論擺五子棋、憋死牛這些小游戲,他卻怎麼都玩不過簡武。

    「勝敗兵家常事,你也輸給過我!」簡文漲紅了臉,一副要吃了簡武的模樣,「你一輸就玩賴!」

    「誰玩賴啦……」簡武揮拳就要衝過去。

    眼見兩人就要動手,李長海忙拿了五子棋過來解圍,「文哥武哥別吵了,誰行誰不行咱們比一比就知道了。」

    兩人索性比試起來。

    先前還是簡武簡文單打獨鬥,後來紀懷鋒等人也忍不住陸續參戰,令甄十娘驚奇的是,雖然都是大人了,尤其紀懷鋒看著也很精明,可下起五子棋,這些人竟都不如簡武,瞧見他輸了後看著自己一臉不自在,就搖搖頭,囑咐李長河,「……盯著文哥武哥別熬的太晚。」兀自拉了喜鵲進屋安歇。

    她身體不好,見文哥武哥高興,能跟著熬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初一早上,聽說簡文簡武熬到寅時,甄十娘原本以為他們會起不來,就想等餃子下鍋後再叫他們,誰知聽到外面有人家開始放鞭炮,兩人便都爬了起來,不用甄十娘吩咐,自己洗漱了,帶著紀懷鋒張羅著放了一掛鞭。

    喜鵲在屋裏聽了直笑,「文哥武哥是大了,這些事都不用小姐操心了。」

    梧桐鎮風俗,三十包的餃子要留一半初一早晨煮,餃子下鍋時還要再放一掛鞭,這些都是大人的事兒。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甄十娘笑了笑,「孩子對這些禮俗都好奇,隻要耐心引導,沒有記不住的。」聲音幽幽的,希望簡武簡文長大後,還能記住這個快樂的年。

    用過早飯,簡文簡武歡天喜地地換上了寶藍色的狐腋箭袖。

    廳中頓時一亮。

    連紀懷鋒等人都看直了眼。

    沈鐘磬就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簡武簡文跟他一個模子,又加年紀小,眉眼間隱然帶了幾分稚嫩的霸氣,直像是天上的金童落到了凡間。

    看著粉雕玉砌的兒子,甄十娘心都化了。

    為了他們,別說兩年,就是終身失去自由也值。

    見紀懷鋒躍躍欲試要帶他們出去拜年,甄十娘不著痕跡地攔住了,「……讓長河帶他們去吧,左鄰右捨的都認識,今兒初一,放煙火的孩子多,你們房前屋後多註意些,仔細火星落在哪兒走了水。」

    雄赳赳氣昂昂地出去了,不到申時,簡武簡文便如霜打的茄子蔫巴巴地回來了。

    好好的一件衣服,一天之間便被火星撩了好幾個窟窿,簡武的左胳膊肘處還蹭了一大塊黑糊糊的。

    「……都是小的粗心,不知道錦緞這麼怕火。」李長河又是愧疚又是不安,臉色緊緊地繃著,聽喜鵲說,這兩套衣服花了六十兩銀子。

    甄十娘好半天才回過神,蹲下身子,裏外地翻看著燒壞了的衣服,心裏幽幽嘆息一聲,「到底是淘慣了,不知道穿了新衣服要仔細些。」

    六十多兩銀子啊,幾乎是她一年連種荷塘帶吃葯都算上的所有費用,甄十娘非常非常的心疼,可她從來不會因為孩子淘氣弄破了衣服責罰他們,心裏不免想道,這還是他們的親生父親第一次給他們買衣服呢,很有紀念意義的。

    可惜,一天就報銷了。

    不知沈鐘磬知道自己的兒子竟淘成這樣,會不會暴跳如雷。

    餘光偷偷瞧著娘親似乎並沒太生氣,簡武膽子又大起來,小聲嘟囔道,「什麼破衣服,還不如葛布好,炭火掉上去都沒事。」他幾天前穿的那件葛布衣服,就曾落上過一大塊炭火,也沒燒出這麼多洞。

    「衣服就是用火燒的?」甄十娘板起臉,「今天誰也不許再出去,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在屋裏呆著!」他們昨夜熬的太晚了。

    見娘隻是罰了禁足,簡武簡文兩人悄悄背過身去相互做了個鬼臉。

    接下來,簡武簡文謹慎了不少,初二一大早,喜鵲給他們換了新做的三層新錦緞小襖,出門前又千叮嚀萬囑咐,晚上好歹沒有再燒一身窟窿回來。

    喜鵲就長長舒了口氣。

    初三一早吃了飯,簡武簡文就沒了影。

    因是回門的日子,來拜年串門的都少了,甄十娘就問起房子的事兒 「……余伯一家什麼時候動身?」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24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11:49 PM 編輯

醫香 第八十四章 識破

「……初六就走。」喜鵲說道,「昨兒特意叫了奴婢去,屋子都空出來了,隻留了一間暫時住著。」笑看著甄十娘,「我們暫時是用不上了……要不,讓長河先給租出去?」

    租出去?

    她還准備開葯廠呢。

    余伯那個院子僻靜,她當初買時就打算等蕭煜把丸葯打開了局面,就在那兒開個小葯廠,隻因是八字沒一瞥的事兒,她就一直沒說,隻堅持花高價把房子買了下來。

    「先等等吧。」 甄十娘想起葯廠本錢還沒著落,就把話咽了下去,轉而說道,「我這兩天想去趟上京城……」蕭煜一直沒信兒,她還是親自去一趟好,就算是催催蕭煜吧。

    蕭煜有大把的時間,她卻沒有多少光陰可以浪費。

    喜鵲吃了一驚,「小姐是去……」

    正說著,門外一陣喧囂。

    甄十娘正要喊冬菊看看誰來了,秋菊興奮地跑進來,「小姐,將軍來了!」

    甄十娘嚇了一跳。

    回過神,慌忙站起來,一面囑咐秋菊待會去門口堵著,簡武簡文回來就給偷偷引到後院,一面喊了冬菊等人隨她一起出去迎接。

    以後沈鐘磬就是她正了八經的上級領導了,這迎來送往的禮節可是一點都不能含糊的。

    剛到門口,沈鐘磬已大步走進來,帶著一身寒氣,面色冷峻,虎步生威。

    直把冬菊嚇得兩腿發顫。

    「將軍過年好!」甄十娘率眾人給他拜了年,閃身讓進門裏。

    「屋子收拾的還滿意?」沈鐘磬聲音難得溫和,目光掃向四處,「若有……」正瞧見迴廊上貼倒了的福字,聲音戛然而止,他抬腳就進了東屋,迎面正對上熱熱鬧鬧的一張哪吒鬧海圖上,旁邊還貼著一上一下一倒一正兩個福字,像鏡子裏的倒影。有種很討喜的孩子氣的戲謔,眉頭便擰成了疙瘩,暗道,「好好的屋子,這都貼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見沈鐘磬冷冷的目光掃過來,榮升心裏哀嘆。「這哪是他幹的,他臨走時這牆可是被粉得雪白雪白的,原是打算找機會討幾張名畫掛上的,誰知幾天功夫就給貼成這麼花裏胡哨的。」 餘光偷偷向甄十娘噯去,「明明很寧靜個人。怎麼竟喜歡這調調?」

    原本一間富麗典雅的屋子,被這麼花花綠綠的一鬧,是有些……有些……不倫不類。

    見沈鐘磬一進門就黑了臉。喜鵲哀怨地看向甄十娘。

    甄十娘隻做不見,他是個大將軍,對這些內宅小事再不滿也不會說出來,她隻裝傻,看不懂他臉色便是,伺候著脫了大氅,恰巧冬菊沏好了茶端進來,就接過去親自斟了一杯。「將軍請坐,喝茶。」

    聽到這祥和的聲音,沈鐘磬浮躁的心瞬間平息下來。幽幽嘆息一聲,「她時日不多,我不能太苛責了。」這樣一想。眉頭就舒展了些,接過茶杯,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還好吧?」沈鐘磬聲音有些生澀。

    這算是給她拜年吧?

    甄十娘本著投桃報李的宗旨,朝他微微笑道,「謝謝將軍送來的燕窩,每天喝一碗,這些日子精神好多了。」在他對面坐下,「……將軍怎麼來了,今日不用上朝嗎?」話問出口,甄十娘差點咬掉舌頭。

    這大正月的,誰不放假?

    前世可是有七天的法定假日呢。

    正想著怎麼彌補,卻聽沈鐘磬說道,「今兒是回門的日子……」 其實甄十娘還真不知道,尋常官員過年能休息,沈鐘磬他們這些重臣卻是不休的,雖不用起早上朝,可初一到初五也得進宮陪萬歲參加各種宮宴,今天是萬歲發了瘋,突然就給了他兩天假,不用他進宮陪了,想著甄十娘上元節要奉旨進宮,他這才趕了來瞧瞧她。

    不知沈鐘磬說回門意思是指萬歲給了他假,甄十娘聽了就眨眨眼,腹排道:「回門不是該去楚府嗎?跑她這來幹什麼?」

    她又不是他丈母娘。

    心裏嘀咕,甄十娘還不會傻到真問出來,她轉而問道,「將軍用過早飯了。」

    「用……」脫口想說用過了,想起甄十娘的廚藝,沈鐘磬就感覺肚子還真有些餓了,又改口道,「一早喝了碗粥,現在還真餓了。」

    甄十娘看看漏壺,快巳時了,再一個多時辰就該用午飯了,就想了想,「我早上包了餃子,將軍先將就一口,馬上就午飯了?」甄十娘前世是北方人,有出門餃子、進門面的習俗,初三姑娘要回門,許多人也上班了,大都煮餃子吃討個吉祥,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初三吃餃子的習俗。

    梧桐鎮沒這風俗,可甄十娘還是讓廚娘包了餃子。

    見沈鐘磬應了,甄十娘就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端上三大盤熱騰騰的餃子,四喋清淡小菜。

    因是臨時對付一口,也沒給榮升另外安排桌,就和沈鐘磬一起吃,三大盤餃子很快見了底,榮升還有些意猶未盡,抬頭看向甄十娘。

    甄十娘就把目光瞥向一邊。

    馬上就午飯了,她沒讓徐鳳嵐多煮,榮升想要也沒有了。

    餃子太好吃,沈鐘磬也沒吃夠,見甄十娘沒再張羅著上,心想是廚房裏沒了,又不是事先知道他們來,沒准備也是有的,摸摸肚子已經快飽了,隻是嘴上還想多吃兩口罷了,就擺擺手讓撤了下去。

    冬菊捧上茶漱了口。

    「怎麼就添了一個人?」重新落坐後,沈鐘磬這才發現,他進屋這麼久,來來回回就冬菊一個人伺候。

    「還有個廚娘,正在廚房忙活呢。」甄十娘解釋道,「大正月的,一時也挑不到合適的。」擔心他趁機從將軍府調人來,「劉媽已經答應過了上元節就把人送來,一准補齊。」想到他現在可是按在崗人數給她撥款,又補充道,「六個護院倒是都齊了,將軍要不要見見?」

    招護院不僅要求身體結實。還要忠誠可靠,為人誠信,這可是涉及到她身家性命的,沈鐘磬還真不放心甄十娘的眼光。

    見他沒言語,甄十娘就朝冬菊使了個眼色。

    冬菊轉身走了出去。

    不一會帶了紀懷鋒四個進來,「……李大叔、李二叔一早就出去了。」

    李長河去了瑞祥葯鋪。李長海一早就帶簡武簡文出去了。

    見沈鐘磬看過來,甄十娘解釋道,「李家兄弟就是喜鵲的丈夫和小叔,這麼多年一直幫襯我,又知根知底。我就都留下了。」指著紀懷鋒等人,「他們四個是新雇的,原是鎮上孫百萬家的護院……紀懷鋒、遲繼偉、郭秀、孫慶良……」一一介紹了。又吩咐他們,「……給將軍見禮。」

    「將軍安好……」四人齊刷刷給沈鐘磬施禮。

    見沈鐘磬銳利的目光射過來,紀懷鋒目光嗖地閃道一邊。

    沈鐘磬心就一動,復又想起他們進屋時悄無聲息的腳步和施禮時整齊劃一的動作,這分明就是練家子,而且,經過正規訓練!

    就低頭一口一口地喝起茶。

    沈鐘磬不說話,紀懷鋒四個不敢亂動。一個個都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視地立著。

    屋裏異樣的沉寂。

    「再上壺熱茶來……」喝光了手裏的茶,沈鐘磬把空茶杯遞給甄十娘。

    那壺茶不是剛沏的嗎?

    還有大半壺呢。

    甄十娘怔了一下。隨即恍然,他這是想單獨和這四人說話。

    甄十娘心一陣砰砰亂跳,倒不怕他另安排這四個人什麼活計。工資是他掏的,他才是這四個人的大老闆,隻是,紀懷鋒等人都知道簡文簡武的底細,雖然事先警告了,可他們會聽她的嗎?

    沈鐘磬可是名聲赫赫的大將軍,誰不想巴結。

    心思電轉間,餘光瞧見沈鐘磬冷冷地看過來,甄十娘再不敢拖延,應了一聲,捧起茶壺走了出去。

    在門口遇到冬菊,把茶壺交給她,甄十娘在門邊稍停了下,聽道裏面靜悄悄的,略一猶豫,她邁步走了出去。

    沈鐘磬武功高強,她這點小動作一准瞞不過他。

    聽到甄十娘腳步聲走遠,沈鐘磬目光驟然冷下來,凜凜地看向紀懷鋒四人。

    「將軍有……」

    紀懷鋒話沒落地,沈鐘磬一記窩心腳已經踢到胸前,紀懷鋒頭向後仰一個鷂子翻身躲了過去,腳剛站穩,隻覺身子一麻,穴道已經被沈鐘磬封住,「說,是誰指使你們來的?有什麼目的?」

    若是普通護院,絕不會有這麼好的伸手!

    「大哥!」見紀懷鋒被制住,孫慶良三人一擁而上。

    沈鐘磬一把扼住紀懷鋒咽喉。

    「你們退下……」紀懷鋒喝退他們,朝沈鐘磬嘻嘻笑道,「將軍息怒,屬下乃禦前五品帶刀侍衛,奉旨保護夫人和……」想說夫人和少爺,想起萬歲不許他們洩露甄十娘有兒子的事,又閉了嘴,沈鐘磬手上就一用力,紀懷鋒嚇得大喊,「屬下有腰牌!」

    沈鐘磬雖不認識他們,可他們對這位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卻非常熟悉,他四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還是早點招供好,說晚了誰知道這個殺人不眨眼的煞星會不會一刀結果了他們。

    萬歲隻讓他保護甄十娘,並沒有說要避開沈鐘磬。

    沈鐘磬從紀懷鋒腰間摸出一塊腰牌,果然是禦前侍衛,這才鬆開紀懷鋒。

    四人重新給沈鐘磬見了禮。

    「……萬歲怎會讓你們過來?」 沈鐘磬臉色青黑,這個萬歲爺,真是吃飽了撐著了。

    想起他之前的那張不倫不類的聖旨,沈鐘磬在肚子裏破口大罵。

    「萬歲聽說將軍夫人在鄉下養病,令屬下來瞧瞧,正遇到有人刺殺夫人……」紀懷鋒抱拳說道。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30 PM

醫香 第八十五章 規劃

  原來,紀懷鋒等人就是朱安的手下,奉旨保護甄十娘母子,一共七人,正想著怎麼混進祖宅,聽說甄十娘要招護院就托了梧桐鎮官府幫忙,見他們竟拿了內廷的推薦信,官府哪敢怠慢,立即給找了梧桐鎮大戶孫百萬作保。

    人就是官府介紹的,李長河拿文書去官府自然什麼也沒查出來。

    「是什麼人做的?」驟聽有人刺殺甄十娘,沈鐘磬驚出了一身冷汗。

    「安大人正在查……」紀懷鋒搖搖頭。

    她一個弱質女流會得罪誰?

    沈鐘磬眉頭緊鎖,考慮要不要自己再派些護衛過來。

    「將軍放心,有屬下在絕不會讓夫人……」 紀懷鋒硬生生吞下少爺兩字,「有事。」

    也是,有他們在這兒,自己再另派護衛倒小氣了,大有監督萬歲的意味,想通了此節沈鐘磬就一抱拳,「就有勞紀賢弟了。」

    紀懷鋒臉色古怪。

    他兒子叫自己大哥,他又叫自己賢弟,這算什麼?

    正不自在,見沈鐘磬扔過二張千兩銀票讓買酒喝,不覺怔住,「將軍……」

    他們這些侍衛,奉旨辦事到哪都有賞,已不足為奇,可大都百十兩而已,尤其像沈鐘磬這樣的紅人,巴結都來不及呢,能得他嘴上贊一句都是稀罕。

    如今他竟然一出手就是二千兩!

    黃鼠狼給雞拜年,非姦即盜。

    他是有什麼事兒求自己?

    難道……

    想起他聽到有人刺殺甄十娘時煞白的臉色,紀懷鋒冷汗刷地落了下來;外面都風傳他心儀安慶侯府十小姐的美貌已久,大有停妻另娶之意,誰知萬歲突然下旨讓他攜妻參加上元節宮宴,一潑冷水澆熄了他所有幻想。

    可是,若甄十娘突然暴病而亡呢?

    感覺手裏像抓了塊火炭,紀懷鋒十指都微微發顫,險些把銀票扔出去。他連連搖頭,「將軍使不得……屬下隻是奉命行事而已,無功無德,怎敢受將軍如此大恩……」使勁要把銀票塞回去。

    「紀賢弟休要客氣……」沈鐘磬隻隨意往外一推,紀懷鋒竟再動不得分毫。

    「將軍……」他臉色漲紅。

    「你放心,銀子也不是讓你白拿的……」沈鐘磬坦然說道。「夫人身體孱弱,又命運多舛……」好似很不習慣在人前說這些,他聲音有些幹澀,突然果斷道,「我不能常常過來。以後這裏外院的瑣事還要賢弟多操些心,夫人這裏有什麼事情,我也能及時知道。」

    見不是要他們監守自盜暗殺甄十娘。紀懷鋒就舒了口氣,暗道,「看來傳言不實啊,他往這兒添置家具並非因聖旨之故做給萬歲看,他是真的關心夫人啊。」就拿著銀票猶豫起來。

    「我說兄弟,都是吃皇糧的,你們也別太拿自己當回是了。」見他還猶豫,榮升快人快語道。「雖說萬歲隻是讓您保護大奶奶,可這院裏都是弱質女流,有些事情咱們看見了能伸上手就幫一把。別光看著笑話……連對子貼歪了都不吱聲……」飄了眼牆上的哪吒鬧海圖,榮升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再說下去,就有質疑甄十娘眼光之嫌了。

    餘光瞧見沈鐘磬也正看牆上的福字。好似還跟著點了點頭。

    紀懷鋒這個冤啊。

    心道,「什麼是我們不吱聲?吱聲也得好使啊!……這都是你那寶貝兒子幹的,你找他去啊,沒把那幅五娃鬥蓮圖貼在迴廊裏膈應你,算你眼睛有福!」 紀懷鋒臉色由白變紅,又變的紫紅,嘴唇動了又動,到底沒有說出這些都是沈鐘磬的寶貝兒子簡武簡文的傑作來。

    聽到紀懷鋒等人出去了,甄十娘接過冬菊備好的茶推門走了進去。

    沈鐘磬正低眉沉思,五指輕輕叩打著桌案。

    「將軍,茶沏好了。」甄十娘一邊倒茶,目光偷偷打量著沈鐘磬的神色。

    並沒有什麼異常。

    沈鐘磬抬起頭,見她還站著,就接過茶杯,「……你坐吧。」

    「……將軍也覺得他們不妥?」甄十娘在他對面坐下,試探道。

    沈鐘磬一晃神,不解地看著甄十娘。

    「那天……」想起那天是不是進來賊了尚無定論,不好武斷,甄十娘聲音頓了下,「因急著用人,又是鎮上的大戶孫百萬推薦的,妾就雇下了。」她話題一轉,「妾這兩天觀察,他們好似都有些身手,看那行事作風也不像尋常人。」她看著沈鐘磬,「若將軍也覺得不妥,妾這兩日就尋個機會把他們辭了。」

    他們本來就不是尋常人!

    沈鐘磬很驚訝甄十娘不懂武功竟還有這麼敏銳的目光,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說道,「我剛剛也試過了,他們都有些功夫底子。」

    「將軍……」甄十娘坐直了身子。

    她那天看見紀懷鋒抱著簡武貼小旗就一直心驚膽顫的,不想他們竟真有背景。

    「一般大戶人家的護院都會兩下子,這沒什麼特別的。」沈鐘磬含糊道,「是他們的師承和我還有些淵源,都是托底的人,你隻管放心用便是,嗯……」他想了想,「以後他們四人的月錢我會從外院直接撥,你就不用管了。」

    聽說他們和沈鐘磬還有淵源,甄十娘就放了心。

    隻是,甄十娘又皺皺眉,不是自己給發工錢,他們會跟自己一條心嗎?

    「他們的契約是和妾簽的。」甄十娘略一猶豫,委婉道,「妾這兩天看他們都有些桀驁不馴,若……妾怕使喚不了他們。」

    桀驁不馴?

    沈鐘磬哭笑不得,大內侍衛給你看家護院,你還想讓他們像隻溫順的貓?

    把老虎打成貓可能就是說的這個吧?

    眼睛閃過紀懷鋒四人小貓似的被甄十娘支來支去的情形,沈鐘磬突然童心大起,他扳著臉說道,「哪有那麼多說道,該做什麼你隻管安排,若不聽話直接攆出去!」都是萬歲的侍衛,他們天不怕地不怕。隻有這一招能整治得了紀懷鋒。

    若真被一個女人給辭退了,傳出去,他在萬歲跟前也抬不起頭。

    這傢伙永遠不懂得尊重!

    溫婉的提議就這麼被拒絕了,對於沈鐘磬這冰冷的霸道,甄十娘已經麻木,不會再像以前那般憤怒。她溫順地應了一聲,端起茶小口喝起來。

    他們隻是上下級,沒有幾個員工會傻到去向老闆要尊重。

    很滿意甄十娘的溫順,沈鐘磬不覺細細打量起她。

    她穿一件湖青色素面交領薄襖,瘦削的臉龐白皙如瓷。一雙尤其顯大的明眸微微眯著,烏黑的瞳仁隱藏在一片氤氳中,似是總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溫溫淡淡的,寧靜而祥和。

    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忽然間,他感覺,在她身邊隻這麼靜靜地坐著,心便格外的寧靜。

    感覺被一束目光緊緊地盯著,甄十娘抬起頭。

    四目相對,沈鐘磬有種被人抓了現行的尷尬。他臉色微微發熱,目光卻沒移開,就勢說道。「若這面丫鬟實在不好買,就讓榮升看看在上京城給你挑幾個吧……」

    沒說從將軍府給她撥人,這讓甄十娘很心安。想起自己有手有腳,根本用不著這麼多人伺候,她有些猶豫。

    沈鐘磬畢竟不是一個很好的溝通對像。

    斟酌了半天,甄十娘還是打算試一試,「妾喜歡靜,不想那麼多人伺候……」

    話沒說完,便被沈鐘磬打斷,「院子這麼大,二十幾個人不算多!」多些奴才伺候,她也少受些累好好養養身子,說不定命還能長些。

    甄十娘無語,她真快成打不死的小強了。

    屢敗屢戰!

    沈鐘磬想了想又道,「你怕鬧,就把他們都安排在後院不准過來便是。」想起後面還有池塘,沒男人到底不行,「……你嫌丫鬟多,就給你換幾個小廝吧。」 正好幫著清理池塘打掃後院,幹些粗重的活計。

    「……後院哪有地方?」甄十娘蹙起眉頭。

    統共四間房,簡武簡文就佔了兩間,一間廚房,總不至於讓這些人男女混住,睡通鋪吧?

    「……池塘西面不是還有兩排房子嗎?」他還記得,小時候家裏雇的長工都住在哪兒。

    甄十娘好半天才想起來,「都多少年了,早就不能住人了。」

    當初她還想租出去呢,一來那些房子漏得厲害,翻修要花很大一筆銀子,二來她也擔心院裏人多事雜,不管怎麼說,她這俱身體的確有些姿色又孤兒寡母的,一旦被惦記上得不償失,便閒置了下來,一來二去的,好像有幾間外牆都倒了。

    倒成全了簡武簡文,常常帶著一群小朋友在那兒藏貓貓。

    「不能住人了?」沈鐘磬有些吃驚,想到這院子是該好好修修了,騰地站起來,「我去看看。」按說這是後院的事兒,還犯不上他操心,可她那眼光……他實在不敢苟同……還是他多費費心吧。

    見他說動就動,甄十娘忙起身伺候著披了鶴氅,戴了帽子,又回身去拿衣服,「妾陪將軍吧。」

    外面冷,她身體又不好,沈鐘磬正要拒絕,回頭見她已經披上他讓榮升送來的那件銀狐皮大氅,雪白的銀狐毛襯著臉色格外的嬌俏,心神一震,下意識地點點頭。

    「這些籬笆都拆了,還有那些豆角架……」一進角門,沈鐘磬就開始指指點點地吩咐榮升,「一開春你就找工匠過來,在這裏搭建個抄手游廊……」回頭看著甄十娘,「你的那些雞呀,鴨的都挪到池塘裏養去,這裏騰出來修花園……」

    甄十娘笑著點頭,心裏在想,「把小雞扔池塘裏養,不知會不會游泳?」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31 PM

醫香 第八十六章 鬼獒

    他說一項榮升記一項,幾人不覺間來到後院門口,秋菊正走出來,瞧見沈鐘磬等人,唬的臉色煞白,「將軍安好!」身子下意識地擋在門口,不安地看向甄十娘。

    簡武簡文回來了,就在後院!

    甄十娘心裏咯噔一下,餘光悄悄向沈鐘磬噯去。

    沈鐘磬跟本就沒註意這些,他眼皮都沒抬,兀自指著後院門口的兩排籬笆牆,「都拆了,修個花牆和前面隔開……」她愛靜,就幹脆把後院全部隔開,「……再修月亮門。」讓專門人看管著鑰匙,後院的人就不能亂竄了。

    「將軍先去看看池塘那面的宅子吧?」見沈鐘磬抬腳要進後院,甄十娘攔住他。

    正張羅的興致勃勃,沈鐘磬本想趁勢進去看看後院的房屋,讓榮升帶人裝修一下,聽了甄十娘的話,見她小臉凍的紅撲撲的,猜她大約是冷了,想趕緊看完那趟房子回去,就抬腳向前走去,剛走了兩步, 聽到院裏傳來一陣孩子的嬉鬧聲,又停了下來,「……誰在裏面?」

    原本是無心一問,一抬頭正瞧見秋菊變了臉色,二話不說,他抬腳就向院裏走去。

    「將軍……」甄十娘呼叫一聲,見沈鐘磬站住,她穩了穩心神,「是房客的孩子……妾……妾把後院租出去了。」

    租出去了?

    沈鐘磬好半天才明白甄十娘話裏的意思,他邁步就朝院裏走去,「自己都不夠住,租什麼租,都攆出去!」語氣中帶著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將軍。」甄十娘一把抓住沈鐘磬,見他冷冷的目光看過來,她脫口道,「她是個寡婦!」

    這句話管用,沈鐘磬撲棱站住。眼底閃過一絲尷尬,嘟囔道,「家裏房子也不夠用,明兒都攆出去吧。」語氣到底緩和下來。

    甄十娘就勢輓了他胳膊往前走,「……這大正月的,他們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將軍好歹讓她們出了正月找到住處再攆吧。」 這動作在前世也不出閣,心急之下,甄十娘也沒多尋思,隻想著儘快把這煞星拉走。

    卻嚇壞了榮升,男女授受不親。即便是夫妻也不能這樣啊。

    這大白天的這成何體統?

    榮升臉色漲紅地扭過頭去,餘光卻偷偷睨著沈鐘磬的臉色,心裏暗暗替甄十娘捏了把汗。

    他家將軍最討厭女人這樣沒規沒矩的了。

    沈鐘磬身子震了下。目光冷冷地掃向胳膊上的小手,猶豫了大半天,到底沒有甩開,隻是放慢了腳步。

    被這麼一折騰,沈鐘磬也沒了心情,草草看了看池塘西面的屋子,便回了正屋。

    時近午時,徐鳳嵐早按甄十娘的安排備好了料。甄十娘親自炒了,用過午飯,沈鐘磬便帶著榮升出去了。

    甄十娘讓冬菊叫了紀懷鋒四人進來。

    「小姐安。」紀懷鋒等人比之前恭順了許多。進屋給甄十娘請了安,便恭恭敬敬地立在一邊,偷眼打量甄十娘的神色。

    甄十娘端端正正坐在桌案旁。正拿著一隻小銅火箸兒輕輕撥弄手爐內的炭火,聽見他們進來也沒抬頭,隻微微蹙著眉,似是在想著什麼。

    氣氛異樣的靜謐。

    「小姐……」冬菊不安地叫了一聲。

    甄十娘恍然才回過神,看了紀懷鋒四人一眼,輕咳了聲,慢慢說道,「……將軍很器重你們,你們若想去將軍府謀職,我可以幫你們過個話兒。」她這廟小養不了大魚,與其讓他們這樣身在曹營心在漢,給沈鐘磬當臥底,還不如趁早攆出去。

    左右沈鐘磬說了,他們的去留她說了算。

    紀懷鋒暗暗叫苦。

    這夫妻隔著心呢,他們這面和將軍多說了一句,那面就不幹了!

    四人面面相覷,最後紀懷鋒站出來,「小姐誤會了,將軍留下我們隻是問了問師承是誰都在誰家做過,其他什麼也沒說?」

    甄十娘靜靜地看著他。

    紀懷鋒想了想,又道,「知道老主人竟和他同朝為官,將軍很高興,另賞了銀子讓我們保護好小姐,小姐這面有什麼事及時通知他。」他主子就是萬歲,說和沈鐘磬同朝為官也不為過,紀懷鋒隻略去了他們大內侍衛的身份,其他都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他坦誠地看著甄十娘,「小姐放心,少爺的事情我們一句也沒和將軍提,以後若小姐不想讓將軍知道的事情,我們保證不會說。」

    笑話,若真就這麼被攆了出去,以後他們還怎麼在萬歲和眾兄弟面前抬頭?

    這些話有一半甄十娘已從沈鐘磬嘴裏知道,看神色他們也不似說謊,又想到他們的確沒把簡武簡文的事情洩露出去,這才點點頭,她話題一轉,「……要留在這兒也可以,隻你們記得,這裏唯一的主子就是我。」聲音不高,卻極其嚴厲。

    紀懷鋒四人臉色俱是一變,孫慶良額頭的青筋都蹦了起來,對上紀懷鋒遞過來的神色,想到他們無論如何不能被這個女人給攆了,勉強忍住了,隨眾人應了聲是。

    又敲打了幾句,甄十娘才揮手讓他們出去。

    雖不是出大力,可陪沈鐘磬也是個辛苦活,很耗心神,甄十娘原隻想閉目養養神,誰知竟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已申時了,沈鐘磬還沒回來,聽秋菊說簡武簡文下午一直沒出去,就來了後院。

    簡武簡文正興致勃勃逗小狗玩,瞧見甄十娘進來,簡武一下子撲上來,「娘,李大伯家的大黑下崽兒了,說隻要娘同意就給我。」搖著甄十娘胳膊,「娘,李大伯說他是鬼獒,對主人最忠人,長大了能看家,還能打獵,外人他都不捨得給……」簡武嘴裏的李大伯就是李齊,這狗種珍稀,若不是看甄十娘的面子,他說什麼也不會讓簡武把狗崽抱回來。

    難怪沒出去,她還以為這兩人轉性了呢,原來是有了新寵物。

    甄十娘低頭看看被兩人寵物般抱在炕上被子裏的小狗崽,除蹄尖上有朵暗黃的雜毛外,全身黑茸茸的,腦袋有些醜,和一般狗不太一樣,前世見過許多寵物狗,比這醜的還有,甄十娘也沒覺得奇怪,就伸手摸了摸,小狗立即敏銳地轉過頭,伸出舌頭舔啊舔,逗得簡武簡文咯咯地笑。

    見甄十娘也笑了,簡武簡文趁勢拉著她的手,「娘……」

    看著兒子可憐巴巴的小模樣,甄十娘心都化了,「好,喜歡就養著吧。」

    以前不讓他們養,是因為沒糧喂。

    從沒養過狗,甄十娘並不懂什麼鬼獒啊、藏獒的,隻是覺得這小狗挺可愛的,若她知道這鬼獒才是真正的犬中之王,比藏獒還要凶殘,第一次進將軍府還是半大狗時,就一口氣咬死了將軍府裏的幾條看家犬,她現在說什麼也不會讓簡武養。

    「謝謝娘!」簡武嗷的一聲跳起來,抱著小狗在炕上又蹦又跳。

    好半天才靜下來,又抱著小狗坐在甄十娘身邊,「娘,我想好了,就叫他小黑。」

    它娘叫大黑,它就叫小黑。

    這簡武,也夠會偷懶,甄十娘心裏很無奈,卻沒說不好,孩子的事情能自己拿主意就讓自己拿吧,隻摸摸小狗的腦袋,「不過,你不能在炕上養。」

    簡武小臉一抽,「他會不會凍死?」

    「不會……」甄十娘笑著拍拍小黑的腦袋,「這一身毛就是他們的衣服,比我們武哥的小棉襖還暖和呢。」

    想起李大伯的那個狗皮帽子就特別暖和,簡武就點點頭,「那我讓紀大哥給它做個小狗窩!」

    甄十娘點點頭,「你自己跟他說就行。」

    正說著,秋菊急匆匆地進來,「……將軍回來了。」

    簡武眼睛一亮,沈鐘磬威名遠揚,聽多了他徵戰沙場的軼事,簡武打心裏崇拜,聽說他回來了,就期期艾艾地看著甄十娘,「娘……」

    甄十娘臉候地沉下來,「……娘和他你隻能選一個。」

    甄十娘從來不打誑語嚇唬孩子,也很少這麼嚴肅,簡武簡文嚇的雙雙抱著她,「娘……」簡文使勁瞪了簡武一眼「娘放心,我們聽話,就在這院子裏玩,哪也不去。」

    甄十娘臉色緩下來,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起身和秋菊離開。

    「將軍臉色很難看……」出了門口,秋菊悄悄說道。

    「他那張臉從來就沒好看過!」甄十娘腹排了句,隨口問道,「沒說為什麼事不高興?」

    「……奴婢看到他陰沉著臉腿肚子都轉筋,哪敢問這些?」秋菊嘟囔道,「冬菊姐姐都嚇哭了,死活也不敢進去遞茶,還是奴婢大著膽子把茶端了進去。」

    沈鐘磬雖然長相俊美,卻是不怒自威,尤其他身經百戰,身上聚斂的那股煞氣一旦釋放出來,別說冬菊一個小丫鬟,就是他帳下的總兵副將們,也沒幾個人敢近身的。

    想起沈鐘磬那張萬年冰山似的臉,甄十娘就嘆了口氣,她想了想,「……待會你想法去問問榮升。」

    秋菊點頭應了一聲。

    來到東屋,見冬菊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甄十娘索性把她打發去廚房幫徐鳳嵐,自己推門走進去。

    沈鐘磬已洗漱了,換了套便服盤坐在大炕上,手裏握著一隻空茶杯,拇指來回摩挲著杯壁,見她進來,就抬起頭,目光中帶著一絲探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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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3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7 01:48 AM 編輯

醫香 第八十七章 麻葯

  「妾去後院坐了一會兒。」甄十娘來到炕邊,拿起壺給他杯裏續滿了水。

    沈鐘磬喔了一聲,便沒再言語,又端起杯慢慢地喝。

    靜坐了一會兒,甄十娘看看漏壺快酉時了,就輕聲問,「將軍餓了吧,妾去准備晚飯?」

    「去吧……」沈鐘磬抬頭掃了眼漏壺。

    趁甄十娘來到廚房,秋菊悄悄告訴她,「……榮升說他和將軍打探了一下午,也沒打聽到簡大夫去了哪裏,將軍非常失望,所以心情才不好。」

    甄十娘心撲通撲通一陣亂跳,還好,她未雨綢繆,及早掐斷了簡大夫的一切線索。好半天才平靜下來,不動聲色問道,「……你沒問問榮升他找簡大夫幹什麼?」

    「蕭大人說簡大夫會配麻沸散,將軍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想高價購買秘方?」秋菊好奇地看著甄十娘,「麻沸散是幹什麼的?您……」想問您真會配嗎?瞧見冬菊正看她們,秋菊又閉了嘴。

    「我也不知道。」甄十娘把切好的青稞扔進滾油中,撕拉一聲爆起一股青煙,手上使勁地翻炒著,甄十娘心也像燒開的滾油般翻騰。

    他找麻葯秘方幹什麼?

    是給部隊將士用嗎?

    正確銀子的時候,這現成的財路,值不值得她冒險一試?

    想到大正月裏沈鐘磬一定吃夠了油膩,甄十娘就沒再做大魚大肉。酥油炒青稞、香辣雙椒魚、爽口蘿卜絲、脆皮香椿、臘肉炒蕨菜、鮮滑香菇鮭魚球,六個清清淡淡的小菜端上來,沈鐘磬眼前就是一亮。

    一頓可口的晚飯,沈鐘磬心情立時好了許多,撤去桌子,沈鐘磬拍拍炕沿招呼甄十娘過去坐。

    原想去廚房安排明天的早飯,見沈鐘磬招呼她,知是有話要說,甄十娘就在炕沿邊坐下來。

    沈鐘磬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遞給她。

    「什麼?」甄十娘疑惑地接過去。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沈鐘磬這是給她壓歲錢!

    禮貌性地打開,不覺眼前一亮,是兩張三百兩的銀票。

    開葯房的本錢有了!

    正打瞌睡呢,就有人送枕頭來了,「謝謝將軍。」甄十娘會心一笑。

    與她一貫的淡淡笑容不同,這笑意直達眼底。美麗的瞳眸閃閃發亮,恍如衝破霧瘴的朝霞,光芒璀璨,整個屋子一瞬間都明媚起來,令沈鐘磬眼前大亮。他一時竟看痴了去,「她笑起來真美。」恍然間,她以往臉上掛著的根本就不是真心笑容。

    不過幾百兩銀子。他也是怕他不常來,院裏驟然添了這麼多人,她遇到急事手裏沒個應對,才以這種方式給她,不想,她竟會高興成這樣。

    她是真容易滿足啊。

    沈鐘磬不由想到,下次給一袋金豆子她會怎樣?

    突然間,他很想試試。

    她就剩兩年的光陰了。他希望能盡他所能讓她每天都笑的這樣開心。

    「你最近可有瞧過簡大夫?」趁她高興,沈鐘磬問道。

    「沒有……」甄十娘思緒還沒從興奮中回來,目光一直盯著手裏的銀票。眼皮都沒抬,「就是以前開的方子,妾一直用著。」 好像才回過味來。抬眼看著沈鐘磬,「將軍怎麼突然問起她?」頓了頓,「將軍若想找她可以去瑞祥葯鋪問問,這梧桐鎮上,隻有李掌櫃夫婦認識簡大夫。」

    「他早就離開梧桐鎮了。」靜謐的氣氛讓沈鐘磬放下所有心防,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悵然,「瑞祥葯鋪連簡記阿膠都停賣了。」

    「怎麼會?」甄十娘一臉驚詫。

    心裏卻暗暗慶倖她早從秋菊嘴裏知道了他找簡大夫的事兒,否則,被他這麼驟然問起,非露馬腳不可。

    沈鐘磬嘆息一聲,「整個梧桐鎮竟沒人知道他的去向。」就好像忽然間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似的,竟讓他無從尋覓。

    甄十娘低頭給他杯裏蓄滿茶。

    也許他是真的憂心軍中將士的疾苦,可甄十娘琢磨了一下午,這件事情她無能為例。

    沈鐘磬突然坐直身子,把茶杯往旁邊一推,「夜還長著,你去把圍棋拿來。」萎靡之色一掃而空。

    甄十娘呆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沈鐘磬這是要和她下棋,忙回頭招呼秋菊拿棋盤。

    甄十娘怕冷,秋菊索性就放了個小炕桌,鋪好棋盤,又給甄十娘倒了一杯溫開水,垂手立在一邊。

    沈鐘磬目光落在黑子上,心裏一陣猶豫。

    下棋和帶兵打仗一個道理,不能因為對方個子小就輕敵,知道自己實力不行,就絕不能故作姿態,一定要利用一切機會搶佔有利地勢,出其不意制敵於先。

    他棋藝不如甄十娘,隻有執黑子搶先手勝算才更大一些。

    可是,她畢竟是個女人……

    正猶豫著,甄十娘已率先撿起一粒黑子落在左星角。

    沒了選擇的機會,沈鐘磬失笑地搖搖頭,隨手拿起一粒白子跟著落了下去。

    看出他的猶豫,甄十娘才不著痕跡地替他做了決定,一邊落子,她心裏還在想著,男人都好面子,尤其他還是一頭特大號的沙豬,輸給女人一定很丟臉吧,她怎麼能不著痕跡地讓他兩手,誰知沈鐘磬一上來就步步緊逼,一路殺招,那副全神戒備的表情完全沒把她看成一個女人,直逼的她險象環生,隻一晃神,一條大龍差一點就被吃掉。

    餘光瞧見他嘴角竟浮起一絲笑意,甄十娘心裏頓時火氣上涌,這些天來受的氣一一浮上心頭,她使勁咬了咬牙。

    憑什麼讓他。

    他既然瞧不起女人,就讓他瞧瞧女人的厲害,她倒要看看,輸給一個女人,他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

    出乎甄十娘意外,被她殺得一敗塗地,沈鐘磬並沒有想像中的尷尬和惱羞成怒,隻是臉色有些漲紅,自動擺好棋盤要求重來。

    連下了幾盤。甄十娘終於知道簡武那下起棋來六親不認,輸了就玩賴的臭屁棋風隨誰了。沈鐘磬雖然不玩賴,可他這不依不饒的性子實在讓她頭疼,看看已經快亥時了,甄十娘到底讓了他一盤。

    甄十娘收拾棋盤,沈鐘磬突然沉默下來。

    該休息了。他做了這麼多,她一定也能猜到他的心意了。

    撿的那麼慢……她是想留下來卻不好意思,等著他開口輓留吧?

    既不打算和離了,按理今天晚上就應該讓她留在這屋裏,若是以前他也不會多想。可是,現在心裏隔了一層愧疚、虧欠,再讓他主動開口留下她。他總覺得怪怪的。

    沒有感情……卻……還要對她溫柔體貼……他有種赤裸裸的賣身還債的感覺。

    甄十娘卻不知道沈鐘磬心裏的這番天人交戰,她一向喜歡這麼慢慢地收棋,撿棋和下棋一樣,隨著棋盤上棋子一粒一粒地減少,就會出現不同的棋勢,她尤其喜歡親眼看著這種瞬息之間千變萬化的奇妙感覺,收完最後一粒黑子,感覺屋裏特別靜謐。她下意識地抬起頭。

    正對上沈鐘磬來不及收起的目光,不似她熟悉的冰冷,竟……好似很溫潤。裏面夾雜著一股說不出的情緒,甄十娘心沒由來一陣慌亂……

    「將軍該休息了。」迅速收起棋盤,「妾叫冬菊過來伺候您洗漱。」

    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沈鐘磬有些驚愕:

    她是他的妻子,難道她不是渴望與他同床共枕嗎?

    臉色慢慢地漲得紫紅:

    她,竟躲著他。

    ……

    安慶侯眉頭緊鎖地搓揉著一對暗綠色和田玉福壽球,「……皇後還沒有查出是誰動的手?」

    「秀珠傳信說……」管家平福點點頭,「那日負責沈妃娘娘膳食的公公和熬制蟹黃羹的宮女都已畏罪自殺,皇後娘娘被解禁後暗中追查了幾日,所有線索早都被人掐斷了。」

    秀珠是皇後娘娘的貼身女官。

    「所有的線索都掐斷了?」 安慶神色一凜。

    後宮中誰這麼大的能量和手段,竟敢同時設計毒害統領後宮的兩大實權人物――皇後和鄭貴妃,而且還處置的滴水不漏,連貴為六宮之主的皇後都查不下去?

    漸漸地,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色。

    「……沈妃娘娘滑產已經成了一樁無頭公案。」平福偷偷覷著安慶侯的神色,「皇後娘娘聽說您為了救她竟被迫答應了六公主和親之事,哭暈了幾次。」

    「侯爺……」一直端坐不語的薛夫人聽了眼淚就掉下來,「侯爺再想想辦法,無論如何,絕不能讓六公主嫁入那北方苦寒之地,丟盡我們薛氏一族的臉面!」

    安慶侯一陣心煩。

    正要開口呵斥,小丫鬟進來回話,「……鄒閣老來了。」

    安慶侯眼前一亮,「……帶他去書房。」

    「……昨天夜裏壽和宮走水,萬歲剛下旨免了鮑承安的禦林軍統領之職,暫由沈鐘磬的副將趙騰代替。」鄒誠接過茶,看著安慶侯揮手打發了小丫鬟,開口說道。

    因一直稱病,安慶侯隻初一進宮給萬歲拜了年,之後便一直窩在候府修養,聽了這話,他臉色微變,「鮑承安被免了職?」又不可置信地追問道,「這才大年初三,萬歲就開了殺戒?」一瞬不瞬地看著鄒誠,隱隱地,他心中泛起了一股無邊惶恐。

    他與鮑承安結盟不過幾天,萬歲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大年初三免了他的職,這意味著什麼?

    如此下去,待六公主出嫁後,這大周還有他薛義的安身之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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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ps感覺不太好,改來改去的總不滿意,才發上來。

    嘻嘻,沈大將軍想主動獻身報恩了,可我家十娘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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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33 PM

醫香 第八十八章 急症

  「……萬歲這是徹底對侯爺生出戒心了啊。」鄒誠幽幽嘆息一聲,「出了正月,祁國就要下聘迎娶六公主了,婚期也就在三四月間了,侯爺當斷不斷……」聲音戛然而止,鄒誠痛心疾首地搖搖頭,「我活了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軟弱的一國之君,隻會在家裏一力排除異己,謀害忠良,對外除了割地賠款嫁公主,他還有什麼能耐!」

    書房頓時一靜。

    良久,安慶侯猛一拍桌子,「有我一口氣在,就絕不能讓六公主這麼嫁了!」萬歲步步緊逼,烹鼎相煎,他已經沒時間了,若想後半生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他必須在六公主出嫁前動作。

    狠狠咬了咬牙,安慶侯眼底閃過一抹壯士斷腕的決絕。

    「哪那麼容易?」鄒誠搖搖頭,「沈鐘磬上次調動的兩萬大軍一直就沒撤回豐谷,上京城若有個風吹草動,一息之間便可到達。」言語間有股大勢已去的慷慨。

    沈鐘磬!

    聽到這個名字,安慶侯使勁磨了磨牙。

    若不是他調兵挾住上京城的兩肋,他又怎麼會被迫向萬歲妥協,同意六公主和親。

    「若上京城四門緊閉……」安慶侯一字一字說道,「他的兩萬大軍需要多久能攻破城門?」

    「這……」鄒誠搖搖頭,疑惑地看著安慶侯,「侯爺的意思?」

    「擒賊擒王,我們隻要找對了時機,出其不意花上半個時辰在紫禁城內控制住一人……」安慶侯一字一字地說道,「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找對了時機?」鄒誠喃喃自語,「……什麼時機最好?」忽然眼前一亮,他抬頭看著安慶侯,「上元節!」

    「上元節!」

    安慶侯異口同聲說道。

    兩人同時住口,靜靜地看著對方,忽然,同時哈哈大笑。

    英雄所見略同。

    鄒誠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他看著安慶侯急促說道,「……萬歲已經訂了由大皇子護送六公主和親,侯爺就籍此上書萬歲推薦沈鐘磬親自帶兵保護。」

    「皺賢弟所言極是。」安慶侯點點頭,「如此一來正可迷惑萬歲,以為我們是調虎離山,打算待六公主和親後動作!」說著話。他抬頭看著鄒誠,「……此事還得賢弟親自去見見祁國使者。」

    這件事由祁國使者主張比他推薦更好。

    「好!」鄒誠站起身來,「侯爺不說,我也正要去拜訪祁使呢。」

    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陰了下來,遠山近樹亭台樓閣都籠罩在一片霧瘴中。幽幽暗暗的,抬頭望著半空中零零落落飛舞下來碎雪,安慶侯微微眯起了眼:

    沈鐘磬!

    等到上元節。老夫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

    初四一早,用了飯,甄十娘就坐在炕邊和沈鐘磬說閒話。

    「……冬天找不到食物,餓昏了的狼便會結群襲擊馬隊,他們緊緊追隨著馬隊,靜靜等待戰機,大都會在後半夜發動,一條條銀灰色的大狼從四面八方沖進了馬隊。首先攻擊小馬駒,一口一匹,迅速地咬殺了。卻不急於去吞食,而是繼續撲殺其他馬匹,狼也會三五成群地圍攻大馬。竄到大馬腹下倒掛在馬肚子上,用利爪劃破馬腹然後翻滾出去,肚子破了個大洞,馬還會隨著慣性向前奔出幾丈遠,踩爛了自己的腸子,倒斃在地上……」

    甄十娘前世是北方人,對北方的草原牧場,大漠孤煙,民風民俗都很熟悉,想到萬歲有統一燕祁的野心,沈鐘磬也一直在籌謀,而她看過大周志,燕祁就在大周北方,尤其祁國是個以游牧為主的國家,那是一塊沈鐘磬不熟悉的領域,她便拉家常似的給他講起了這些。

    一場戰爭,為將者不僅僅是要瞭解對方兵力佈置,軍事防禦,還必須瞭解身處環境可能發生的這類天災人禍,有時候,往往就是這些細微末節,決定了一場戰爭的勝負。

    天天給簡文簡武講故事,甄十娘的口才早練出來了,一段狼災被她娓娓說來,直是聲情並茂,瞧見沈鐘磬目光閃閃,聽的聚精會神,甄十娘嘴角就彎了彎。

    她賭對了,他果然愛聽這些。

    隻有和他搞好關係,她才能在今後的小媳婦生涯中獲得更多的權益和自由。

    正說在接骨眼上,院子裏一陣大亂,李齊媳婦喇叭似的變了調的大嗓門傳了進來,「阿憂……阿憂……快救命啊……」

    聲音都變了,一定是有人病危!

    天,沈鐘磬就在這兒,這不是硬往刀口上撞嗎?

    繞是冷靜,此時甄十娘腦袋也一片空白,秋菊早白了臉,見甄十娘目光看過來,二話不說撒腿就往外跑。

    「……誰這麼大嗓門?」故事正聽到興頭上,沈鐘磬就皺皺眉頭。

    見他沒聽出來李齊媳婦的聲音,甄十娘心略略安了些,「是鄰居,可能家裏出了什麼事兒,將軍稍等,妾去看看就來。」

    起身給沈鐘磬杯裏續滿茶水,甄十娘強制鎮靜地緩緩走出來,一關上東屋門,她就匆匆地朝外走,剛穿過迴廊,正遇見推門進來的秋菊,氣喘吁吁地叫了一聲,「小姐!」

    「怎麼回事?」甄十娘一把將她推到門外,回手關上門。

    「是於大伯家的狗子,被花生嗆了氣管,人快不行了,趕巧李伯母在哪兒,就領了這兒來……」 秋菊捂著胸口大喘了一口氣,「被喜鵲姑姑領她屋裏去了。」

    甄十娘扭頭一瞧,喜鵲正在西次間門口朝她招手,嘴裏打著啞語,另一隻手悄悄指著西屋,忙扭過頭吩咐秋菊,「你先去迴廊裏守著,攔著將軍別讓他過來,我過去看看。」

    病人都送到家來了,今天她是想躲也躲不掉了。

    聖人雲,欲將滅之,必先學之,想滅了燕祁,首先要學會他們的技術,瞭解他們的習俗,自從得勝還朝,萬歲向他透露統一三國之志,這半年來,他明理閒散,暗中卻一直加緊籌備開馬市,練騎兵,收集燕祁兩國的情報。

    北人擅騎射,他一直認為隻要練好了騎射,就可以滅了十幾年沒有戰火早已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燕、祁,卻從沒想過,深入祁國腹地,還會遇到狼災和荒無人煙的幾天都走不出去的幹旱沙漠,如果不事先瞭解這些,他年一旦他帶兵深入,遭遇狼災或者沒有任何標記可辨別方向的沙漠……

    幸虧甄十娘的故事提醒了他!

    心驚的同時,他渴望瞭解更多關於北方荒漠狼煙的故事,誰知,他正聽得興致勃勃,那面竟來了這麼一出。

    就好似聽評書正聽到高潮處,說書人卻啪地一拍鎮堂木,「……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左等甄十娘不回來,右等還不回來,沈鐘磬心裏有股說不出的煩躁。

    見他臉色越來越沉,榮升抬腳走了出去。

    「你怎麼出來了?」 秋菊正六神無主地在迴廊裏轉悠,瞧見榮升出來,嚇了一跳,「你快進去躲著,讓鄰居們撞見小姐屋裏竟有男人,會毀了清白。」

    五年來,甄十娘一直以寡婦自居,她是名震大周的大將軍嫡妻的尷尬身份在梧桐鎮上也見不得光,秋菊早養成了慣性思維,一著急就脫口說了出來。

    榮升嘴張的老大合不上。

    這話說的,怎麼好似他家將軍是偷情來的?

    要說清白,大奶奶的清白早在七年前就給了他家將軍,他們是拜過天地,入過洞房的夫妻,怎麼就見不得人了?

    「……還愣著幹什麼,你快進去啊。」一直擔心甄十娘就是簡大夫的身份會被揭穿,秋菊心本就亂遭遭的,哪想到自己話裏的毛病了,見榮升還站在哪兒,就用手推他,「快點!」

    感覺周圍空氣冷森森的,秋菊下意識地抬起頭,沈鐘磬正臉色青黑站在東屋門口。

    「將軍……」秋菊渾身一哆嗦,腦袋嗡嗡直響。

    有心想堵住門口不讓沈鐘磬出去,可雙腿軟軟的,一步也挪不開,不是後背還有一堵牆,她早就癱了。

    見過沈鐘磬黑臉,秋菊卻從沒見這樣震怒的他,渾身透出的那股無形煞氣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人吞噬,心裏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嘶喊,「完了,完了,小姐就是簡大夫的事情怕是再藏不住了!」秋菊全不知道,沈鐘磬之所以暴怒,全因她剛剛的一句話。

    「將軍……」見沈鐘磬一步一步走過來,榮升下意識地擋在秋菊跟前,對上他寒意森森的目光,又期期艾艾地閃到一邊。

    秋菊嘴唇發白,哆哆嗦嗦地發不出聲音。

    「外面怎麼回事?」出乎榮升意料,沈鐘磬並沒有質問秋菊剛剛的話。

    「外……外面……」秋菊腦袋一片空白,嘴裏不受控制地說道,「於大伯家的狗子吃花生嗆著了,來找小姐。」

    吃花生嗆著了?

    「怎麼不找大夫?」沈鐘磬困惑不解。

    又不是大夫,他們找甄十娘有什麼用?

    她家小姐就是大夫啊!

    秋菊在心裏哀嚎,嘴裏卻不敢說出來,見沈鐘磬目光驟然變冷,她眼皮一翻,軟軟地倒了下去。

    「將軍!」榮升正要去扶秋菊,瞧見臉色青黑的沈鐘磬抬腳就往外走,嚇得顧不上秋菊,快步追了過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bg8712196 發表於 2014-8-27 03:34 PM

本帖最後由 gbg8712196 於 2014-9-3 11:50 PM 編輯

醫香 第八十九章 垂危

   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直看著沈鐘磬和榮升的身影消失,秋菊才長長透出一口氣,小聲嘟囔道,「……小姐這招還真管用。」

    她行事一向果敢卻從來不是急智,平常甄十娘就教她,面對人家逼問一時又想不出應對時就幹脆裝暈,躺在地上慢慢地想對策,當時她聽了就嘻嘻地笑,說她又不是小姐,身體壯實的跟頭牛似的,八輩子也裝不像,誰知今天竟真被她用上了。

    而且,還偏過了那兩個比她高大的威猛男人。

    秋菊小小的心裏狠狠地自豪了一把。

    同時又暗暗擔心起來,她是沒把她家小姐的身份說出去,可也沒能攔住沈鐘磬,身份能不能被拆穿,就看她家小姐的造化了。

    這不是她臨陣逃避,她家小姐說過,「明知事不可為就不要硬去做,留給聰明的人去做,也許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人雖不大,秋菊卻把甄十娘的叮囑時時刻刻都記在腦子裏。

    一腳邁出門口,沈鐘磬就聽見西次間裏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號,他身子一頓,隨即抬腳走過去。

    「將軍!」榮升小跑幾步上前死死地攔住他,「那屋裏都是些婆娘。」聽聲音裏面根本就沒有男人,他們這麼硬闖進去,大家都很難堪,「您不如等等,大奶奶一准會出來的。」

    到時再質問也不遲。

    ……

    甄十娘一進西屋,便聞到一股臭氣直撲面門。

    幾個年輕媳婦正嘰嘰喳喳地圍在軟榻前,狗子娘哭的幾欲昏迷,「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這大過年的……」

    「閉嘴,嚎什麼嚎!」狗子父親於良被哭的心裏煩躁,他怒喝一聲,一面用手搬著兒子的頭,抬頭求救地看著大家。「誰的指頭細,再幫著摳摳試試……」他指頭比棍子還粗,連狗子的嗓子眼都伸不進去。

    眼看著狗子都打了挺,圍在一邊的幾個年輕媳婦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一步,屋子瞬間靜下來。

    李齊媳婦一回頭,正瞧見甄十娘進來。匆忙喊道,「大家快讓讓,快讓讓,簡……」強咽下大夫兩字,改口道。「阿憂來了,阿憂來了……快讓她給看看。」

    都是鄰居,雖不知甄十娘就是簡大夫。但大家都知道,這位簡姑娘識文斷字,因身子不好總愛看醫書,久病成醫,尋常她也能看些頭痛腦熱的小病,聽說她來了,便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甄十娘抬眼望去,隻見狗子直挺挺地躺在軟榻上。面色青紫,恍然已經沒了呼吸,嚇了一大跳。

    在她想來。不過是被花生嗆著了,狗子家離她這兒就隔著一條胡同,拿前世的時間算不到一分鐘的路程。怎麼竟會這麼嚴重?

    心裏疑惑,卻不由她多問,快步走了過去。

    「大小便都失禁了,沒救了……」見甄十娘二話不說便讓於良幫著把狗子後背朝上頭沖著地翻過來,鄰居張大娘在她耳邊悄悄說道,「阿憂千萬別插手。」

    於良兩口子成親多年,連生了三個閨女,好容易才得了這麼個兒子,寶貝的什麼似的,一旦救不活,還不知怎麼鬧呢。

    張大娘就是張志的娘,因甄十娘治好了她的哮喘,一直拿她當親閨女,見甄十娘要插手,忙悄悄提醒她。

    她總是過來人,見識比甄十娘多。

    甄十娘身子震了一下。

    這孩子她不該救!

    不說他已經大便失禁,呼吸困難,能不能救活尚在其次,單說沈鐘磬就等在東屋,她就絕不能出手!

    可狗子就和簡武一般大,常和簡文簡武來她家裏玩,一口一個嬸母叫著,那討喜的模樣猶在眼前,叫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自己眼前死去,卻袖手旁觀?

    她也是一個母親,知道那種失去兒子的割裂般的疼痛。

    醫者仁心,治病救人,這是她前世導師第一堂課說的話,「當患者把身體和生命交給我們時,我們就有義務盡全力救治他們!」

    這一世,不是她身體和身份所限不允許她行醫救人,她絕不會忍著劇痛親手把好容易闖出來的「簡大夫」的招牌毀掉!

    掙扎一閃而過,甄十娘從容地扶住狗子肩頭,嘴裏問道,「怎麼回事兒?」

    「小姐……」於良正要說話,喜鵲尖叫一聲,「狗子失禁了,先換洗一下,仔細弄臟了您。」她一手捂著嘴,強忍著一陣咽嘔,招呼傻在一邊的冬菊,「快去打水。」

    換洗一下?

    狗子已經快沒氣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她哪還顧忌那麼多?

    「不用!」甄十娘果斷地說道,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用力朝狗子兩肩胛之間猛擊下去,啪,啪……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氣氛異常的緊窒。

    狗子娘雙手緊緊捂著嘴,極力壓抑的低泣聲從指縫裏宣洩出來,聽得眾人的心都跟著一顫一顫的。

    於良臉色發白,麻木地站在一邊緊搓著手不知該幹什麼,想起甄十娘先前的問話,就語無倫次地說起來:

    「……大閨女昨兒回門,帶了些花生,狗子吵著要吃,今兒一早,他娘就給炒了……正好他李嬸子帶了春哥來玩,大人說話,小孩就在一邊玩,誰也沒註意,春哥突然大叫起來,說狗子噎著了……」於良嘴裏的李嬸子就是李齊媳婦,春哥是李齊的小兒子,「他娘摳了半天,又找了馬大夫……」想起馬大夫的話,於良臉色死人般的灰白。

    馬大夫說鎮東頭周老三家四歲的小女兒年前吃黃豆,學她哥哥把黃豆拋到半空中用嘴接,嗆了氣管,就是找的他,他也是好心,幫著又是拍背又是摳又是揉的,折騰了大半天,人到底還是死了,行醫的牌子差點被周老三家給砸了。

    上次不過一顆黃豆粒,這次竟是一粒花生,大了整一倍,狗子要是能活才怪!瞧見狗子都翻了白眼,馬大夫頭搖的像波浪鼓,腳都沒沾地兒扭頭就走,任於良一家怎麼哀求也不肯回頭。

    是李齊媳婦說甄十娘識文斷字,天天在家看醫書,張羅著把人抬了過來,人早就麻木了,於良哪還計較甄十娘一個女人家怎麼會治這個,一大家人牽線木偶般跟著李齊媳婦就來了。

    見甄十娘當真動起手來,他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眼裏止不住地全是惶恐不安。

    馬大夫都說沒救了,她能治好嗎?

    心緊緊地繃成了一跟弦,於良目不轉睛地看著甄十娘動作,突然眼前一亮,「狗兒動彈了!」

    空氣頓時一輕,眾人紛紛圍了上來。

    隻見狗子身子猛地震了下,劇烈地咳了一聲。

    「怎麼又不動了?」看著兒子又一動不動了,狗子娘尖叫出聲,「狗子,狗子!」抬頭看著甄十娘,「阿憂,這是怎麼回事?」

    「剛剛是梗阻了,我不過是讓症狀緩解了些,花生還在氣管裏……」甄十娘解釋道,「你繼續使勁喊,看他有沒有反應?」朝於良喊道,「快,於大哥快幫我把狗子身體正過來。」

    狗子被平放在了軟榻上,甄十娘上前解開他棉襖扣子,左拳貼著他肚臍和肋骨之間的腹部,右手抓住左手,深吸了一口氣,猛地一用力,一下,一下,猛壓下去……

    得了指示,狗子娘貼著狗子的耳朵大喊起來,「狗子,狗子……」

    狗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漸漸地,豆大的汗珠順著甄十娘的臉頰流下來,「別喊了,他沒意識了……」她無力地直起身子,心沉到了谷底。

    瞧見狗子大小便失禁,臉色發紫,幾乎沒氣了,她就判斷他是發生了急性呼吸梗阻,才用拍背法急救,待梗阻緩解了,又改用海姆立克急救法 ,就是她剛才用的手法,這是前世有名的一種氣管異物急救手法,腹部被突然衝擊就會產生向上的壓力,壓迫兩肺下部,驅使肺部殘留空氣形成一股氣流,直沖氣管,從而將氣管中的異物沖出。

    她用盡了全力,可狗子氣管中的花生被於良先前又扣又揉的,已經滑到深處,加上狗子失去意識,這種方法已經無效了。

    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在前世,直接推進手術室便是,在氣管鏡下取出氣管異物,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常規手術。

    可這是古代!

    「這是說沒救了?」見甄十娘停止了救護,狗子娘茫然問道,突然一把撲到狗子身上,「我也不活了!」雙足頓地嚎啕大哭起來。

    於良臉色一陣死灰。

    屋裏頓時亂成了一團,「就是你,是你害我死弟弟!」狗子的二姐二丫突然指著春哥哭叫起來,「我親眼看見的,就是你抓弟弟的腋窩,他忍不住大笑才嗆著了!」一把抓住春哥的衣領,「你賠我弟弟!你賠我弟弟!」

    當時的確是這樣,不過是和狗子玩鬧,春哥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見狗子真沒救了,早嚇的六神無主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娘!」使勁往李齊媳婦身後躲。

    李齊媳婦臉色煞白,狗子和春哥就在她對面鬧,當時的情形她也看到了,知道若狗子真死了,自己的兒子也脫不了幹系,這才硬著頭皮帶人來找甄十娘。

    誰知一向手到病除的甄十娘竟也救不了。

    「狗子真的沒救了?」她不死心地看著甄十娘。

    「我和你拼了!」一直忙活著救狗子,狗子娘原本不知道狗子是怎麼嗆著的,聽見二丫的哭叫聲,眼睛頓時紅了起來,轉過身惡狼般朝李齊媳婦撲來:

    「要死大家一起死,誰也別想得好!」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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