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繡錦 -【穿越之喵嗚】《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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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幻 發表於 2014-9-5 10:43 PM

第十五章

  許攸在半個月裡認識了很多人,還聽說了許多八卦,比如說披香宮裡的路貴人與伍美人表面上是好姐妹,暗地裡恨對方恨得要死,比如說玉堂殿的何貴人一直在偷偷吃些奇怪的東西,比如說皇后宮裡的那個叫杜鵑的女官似乎對齊王有點意思……
  
  自從進了八月,天氣卻愈發地炎熱氣啦,毒辣的日頭就跟掉下來了似的,燒得整個京城都要著火了。所幸安平宮外就有個花園,園子裡還有個不大不小的湖,湖裡種了一大片荷花,荷葉碧綠連天,荷花亭亭玉立,美不勝收,就連皇帝也偶爾會來湖心的涼亭坐坐。自然的,宮裡的妃嬪們也都紛紛往湖邊走。
  
  許攸閒著沒事兒,便常蹲在湖邊的花叢裡看熱鬧。
  
  諸位美人使出各種解數明爭暗鬥,向皇帝投懷送抱的劇情不要太跌宕起伏哦,英俊(老實說,確實長得還不錯)又冷酷的皇帝陛下一邊享受一邊冷眼旁觀什麼的,簡直就是一出虐心又刺激的年度重磅大戲啊!
  
  當然,前提是,皇帝陛下沒有發現她。
  
  正心神蕩漾地跟美人眉來眼去,忽然一扭頭,瞥見一張面癱的貓臉什麼的——皇帝陛下不愧是皇帝,臉上居然半點變化也沒有,倒是那位美人順著他的目光朝許攸瞅過來,嚇得一聲驚呼,頓時花容失色,順勢就躲進了皇帝懷裡。
  
  這演得就有點過了吧!許攸一邊悄悄挪動步子往花叢裡躲,一邊暗暗吐槽,她好歹也是花容月貌的萌貓一隻,尤其是最近將養得好,愈發地體態豐盈、毛色柔亮,任誰見了都要誇一句可愛。
  
  看不出來這小美人年紀雖小,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恐怕連皇帝也比不上啊!
  
  就在許攸的大半個身子都已經進了花叢就剩一個圓腦袋還沒來得及躲時,皇帝陛下朝她勾了勾手指頭。
  
  八嘎,不是在叫她吧!許攸心中吶喊,身形一頓,不敢動了。
  
  「陛下——」小美人在皇帝懷裡蹭了一陣,不見皇帝有反應,終於忍不住嬌滴滴地喚了他一聲。皇帝很不收斂地白了她一眼,不帶一絲感情地道:「退下」,小美人被他的眼神兒給嚇到了,屁都不敢放一個,拎著裙子一溜煙地跑遠了。
  
  原來還是挺有眼力的嘛。
  
  「過來——」皇帝又說,眼睛半眯著,神情彷彿很閒適,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壓迫感。
  
  許攸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剛剛皇帝朝她勾手指頭的時候,她就不該停下。這很容易給皇帝一種她能看懂他的意思的信號,以至於到現在她竟猶豫不決,不知道到底是該撒腿就逃呢,還是乖乖地聽話上前去給皇帝陛下請安問罪。
  
  她猶豫不決、止步不前的這會兒,皇帝又開口了,聲音裡帶著笑意,卻比剛開始面無表情的時候還要可怕,「怎麼,還要朕親自過去接?真以為有太后撐腰就不得了,連朕都不放在眼裡?這宮裡頭死個人都不是什麼事兒,更何況是隻貓。」
  
  這卑鄙無恥的老流氓居然威脅她!這樣的人居然還能當皇帝!許攸頓時對這個翻臉無情的世界感到絕望。與此同時,她的膝蓋也軟了,身體不由自主地就從花叢裡拔了出來,撒開腿,一溜小跑地奔到皇帝面前,仰著圓臉朝他諂媚地叫。
  
  她想,她應該保持作為人的最後一絲尊嚴,所以,雖然態度諂媚,好歹忍住了沒去蹭皇帝的褲腳,更不曾寡廉鮮恥地求抱抱——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萬一皇帝陛下突然翻臉,她還能趕在他動手之前折身逃竄。
  
  「哎喲,還真聽懂了!」皇帝有些驚訝,然後又笑起來,這回的笑聲真正地發自內心,歡樂極了。
  
  尼瑪!居然被他給騙了!
  
  真是臭不要臉!
  
  許攸氣得臉都紅了,只可惜臉上表情被一大片毛茸茸的貓毛擋得嚴實,所以在外人看來,她依舊鼓著一張面癱的臉。她心裡頭有個小人在偷偷地慫恿她撲上前狠狠地給這個臭不要臉的老流氓一爪子,但好歹腦子裡還存著最後一絲清明,終於忍住了沒出手。
  
  「你叫什麼來著?」皇帝皺起眉頭想了一陣,修長的手指在許攸的眉心輕輕地蹭了蹭。許攸眯著眼睛,忍住了沒跟他玩。
  
  「雪……雪團兒?」皇帝終於想了起來,手指伸到許攸的下巴上輕輕地給他撓癢癢。看不出來這臭流氓還挺會逗貓,動作還挺熟練的,許攸一邊閉著眼睛享受一邊想(這該死的貓的本能!)。
  
  許攸舒服得尾巴都翹起來了,但心裡還是有些警惕,眼睛一眯一眯,時不時地朝皇帝瞅一眼。他到底想幹嘛呢?想要證明她聽得懂人話?其實貓貓狗狗能聽得懂人話的可不少,但凡是寵物貓狗,多少有些智商,成年金毛都能抵得上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呢。
  
  或者說,他有什麼陰謀?
  
  不過,就算有陰謀,也沒必要跟一隻貓過不去吧。皇帝的腦回路真是跟一般人不一樣。
  
  「雪團啊,」皇帝一邊給許攸撓下巴一邊慢悠悠地問:「你知道暗地裡下手害了太子和瑞王世子的幕後黑手是誰嗎?」
  
  靠!許攸一個激靈差點站起身,所幸她被皇帝伺候得舒服了,身體有點遲鈍,反應也有點慢,所以等她想明白的時候四條腿還沒開始使勁兒,但肌肉已經明顯緊繃,於是她假裝抖了抖毛,眯了眯眼睛,繼續蹲在皇帝的膝蓋上作享受狀。
  
  這個老流氓干哈忽然問這個問題?難不成他真把她當神仙?閉上眼睛,掐指一算就能上知五百年來下知五百年?尾巴一指還能斷吉凶?這老流氓看起來不像這麼沒腦子的人啊!
  
  皇帝等了半天不見她有反應,手裡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把許攸從他膝蓋上提起來放到石桌上,勾著嘴角看著她笑。許攸老老實實地坐好,姿勢端正得簡直可以印進教科書。
  
  「哎,年紀大了,這腦子就越來越不管用了,朕居然會對著一隻貓說這些東西。」皇帝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眼角,爾後又伸手捏了捏許攸的後頸。許攸頓覺自己好像砧板上的一塊上好五花肉,皇帝陛下正用打量食物的眼神微笑地看著她,目光炙熱如烤爐,燒得許攸渾身的油脂在滋啦啦作響。
  
  他是打算殺貓滅口嗎?許攸心裡暗暗猜測,她想往後退幾步,趁著皇帝不注意拔腿就逃,可是仔細想想又覺得這全是徒勞。她小小的一隻貓,就算最近吃的好體積變大,但靠著她這渾圓豐盈的體型絕對鬥不過這只老流氓。
  
  連齊王都會武藝呢,瑞王爺還是高手,皇帝豈能是個文弱書生?文弱書生能有那樣壓迫的、能殺死人的眼神?退一萬步說,就算皇帝本身不濟,可人家一句話就能把整個皇宮翻過來,許攸可沒覺得自己能從他手裡頭討到好處。
  
  於是她又打消了逃走的念頭,眼巴巴的,用一種無比哀怨和懇求的眼神看著皇帝陛下,再不行,她就只能恬不知恥地去蹭他的褲腳了……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貓生啊!
  
  「要不這樣?」皇帝用一種溫和的,商量性的語氣跟她說話,臉上帶著笑,那笑容可惡極了,「你要是現在不知道,就去各個宮裡頭查看。反正你只是一隻貓,旁人不會提防。若是打探到了消息,便到御書房裡去尋朕,屆時朕定有重賞,如何?」
  
  要是查不出來呢?許攸心裡腹誹,這皇帝一定是腦殼被驢給踢了,他居然派一隻貓來查案,他是今天早晨起來忘記吃藥了嗎?
  
  「你答應不?」皇帝無視許攸鄙夷的眼神,繼續追問。許攸舉起右爪朝他揮了揮,皇帝一愣,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什麼,緩緩伸出手,唔,跟毛茸茸的貓爪子輕輕地擊了一掌。
  
  他媽的,皇帝內心在咆哮:本來只是閒著無聊想試一試,沒想到還真是一隻妖貓!
  
  許攸身心俱疲地回了安平宮,趙誠謹早已在四處找她了,瞧見她無精打采地從屋頂上跳下來,歡快地衝上前大聲道:「雪團兒,你看這是什麼?」他獻寶似的把藏在背後的手伸到許攸面前,肉呼呼的掌心赫然躺著兩顆新鮮荔枝。
  
  「給你吃啊!」趙誠謹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燦爛得簡直閃瞎眼,他一邊說話一邊親自給許攸剝荔枝皮,爾後又慇勤地送到她嘴邊。
  
  真是個好孩子啊!雖然最近他跟老六、老七走得近,以至於有些疏忽了她,可是,這個孩子還是最可愛的,許攸淚流滿面地心裡想,只可惜,她的憂傷不是兩顆荔枝能治癒得了的。
  
  雖然壓力有點大,但許攸並不想在趙誠謹面前表現出來,她努力地忘記皇帝那張陰險又可怕的俊臉,陪著趙誠謹玩了一會兒遊戲。
  
  趙誠謹發明了一種新遊戲,就是讓許攸拽住他的衣袖打鞦韆。雖然這個遊戲有點幼稚,但是——好吧,她就當健身鍛鍊臂力好了。身手練好了,說不定日後還能幫著她逃命呢?
  
  明天先從誰宮裡頭查起呢?苦逼的御貓絞盡腦汁地想,當初讀警校果然是明智的選擇,這不,就算變成一隻貓也還得靠這個專業吃飯呢!
  
  白貓警長萬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5 10:44 PM

第十六章

  許攸很有職業道德,雖然這個活兒是被逼無奈接下來的,可一旦接了,就得把活兒幹好,更何況,這犯罪分子還是導致趙誠謹險些昏迷不醒的真兇。就算不為皇帝那隻老流氓,只為了給小世子出口氣,她也得把那人給揪出來。
  
  整整一晚上她都在琢磨著這個事兒。
  
  依著皇帝的意思,來人是衝著太子來的,那有動機的人可就不少了,後宮裡頭但凡是有兒子的都有可能,另外還得考慮皇帝和皇后的死敵——保不準是他們夫妻倆得罪死了什麼人,才給太子引來了殺身之禍。
  
  但無論如何,有能力在宮裡頭暗下黑手卻連皇帝都找不到線索的人不多,大不了她每天蹲守一一排除。可是,她總不能一直待在宮裡頭,她是跟著趙誠謹來的,小傢伙這會兒是被太后扣著才暫時待在宮裡,可太后總不能一直扣著他,他一走,許攸就得回王府——這麼說起來的話,其實皇帝陛下也根本沒有非要賴著破案的意思吧,要不然,怎麼連嫌疑犯是誰也不肯交個底?
  
  她想啊想,越想越睡不著覺。身邊的趙誠謹倒是睡得香,小傢伙白天玩得累著了,一倒床上就睡得呼呼的,許攸在被窩裡翻來滾去也沒能把他給吵醒,她甚至還聽見這小鬼細細的鼾聲——以前都從來沒聽到過呢。
  
  許攸在被窩裡滾了兩圈,趙誠謹忽地一顫,嚇得許攸一個激靈就不敢動了。
  
  驚醒他了?許攸心裡想,有些後悔。雖說小孩子睡得沉,但也禁不住她這麼折騰。於是她沒再動,默默地祈禱趙誠謹只是睡夢中無意的一個翻身,但是,她的祈禱顯然沒有湊效,小傢伙居然猛地坐起身了。
  
  許攸跟他睡一個被窩這麼久,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出什麼事了嗎?許攸趕緊從被子裡拱出腦袋,睜圓了眼睛關切地看著他。
  
  趙誠謹怕黑,所以屋裡總隔著屏風點一盞燈,並不算多亮,但許攸仍能看清他的臉色。趙誠謹的臉上有一種古怪而複雜的神色,有些茫然,有些不自在。
  
  「喵嗚——」許攸輕輕地叫了一聲,上前去蹭了蹭他的腰,趙誠謹卻慌慌張張地往後退了退,罷了又停下來,一臉愁苦地看著她,很不好意思地小聲道:「雪團,怎麼辦?我好像尿床了。」
  
  神馬?
  
  尿床了!許攸都快笑噴了,但顧慮到小世子脆弱而纖細的心,她很努力地沒表現出來,繃著臉拱到他身上蹭了蹭,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他,爾後才跳下床去尋翠羽幫忙。
  
  翠羽也睡在這間屋裡,在屏風外頭的小矮榻上,因離得遠些,自然不如許攸這麼警醒。許攸跳上她的榻輕輕推了推她的胳膊,翠羽立刻就睜開了眼,一臉驚詫地看著許攸,壓低了聲音問:「雪團兒,怎麼了?」
  
  許攸不說話,徑直跳下榻往屋裡走。翠羽立刻就領會,趕緊穿上鞋子跟過來。床上的趙誠謹在假寐,裹了薄薄的絲被滾到床裡頭背對著翠羽,外頭一大片地兒全空著。翠羽是伺候他多年的老人了,見狀趕緊伸手在床上摸了一把,立刻就明白了。
  
  翠羽手腳利索,不消兩分鐘就換了新床單,期間趙誠謹一直假裝呼呼大睡,直到許攸重新上了床鑽進被窩,他才緩緩地伸手在她背上順了順毛,壓著嗓子喃喃地叫了一聲「雪團兒」,那聲音熱乎乎的,帶著小男孩身上乾淨又清爽的味道,許攸仔細聞了聞,彷彿是梅花香型的胰子味兒。
  
  不用客氣!許攸心裡道。
  
  之後一人一貓都睡得很好,直到第二日早晨一齊醒來。
  
  這天氣還是有些熱,趙誠謹又年幼愛出汗,又抱著毛茸茸的貓睡了一晚上,早晨起來的時候後背都濕透了,有兩縷頭髮黏在額頭上,亂糟糟的,卻襯得那一張臉愈發地白淨,瞳仁很黑,鼻樑高挺,小臉上的弧度還很圓潤,但已經依稀可以看出他日後的英俊了——這好看的小模樣,將來還不曉得要禍害多少小姑娘!
  
  翠羽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表情一如尋常,只是吩咐宮人抬了一大桶熱水進屋,說是世子熱出了一身汗要洗個澡,許攸也順勢跳進桶裡游了一圈泳,弄得一身毛全都耷拉下來,一瞬間就瘦了幾個圈,看起來幾乎有點苗條的樣子了。
  
  吃過早飯,還有更好的消息等著她。太后那裡終於鬆了口,趙誠謹可以回府了!
  
  所以說,她可以不再受皇帝威脅,可以不用再管皇宮裡頭的這些糙心事兒,可以跟著小世子回府愛幹嘛幹嘛了!
  
  哎喲喂,這可真是太好了!
  
  雖然許攸有成為福爾摩斯貓的雄心壯志,可前提是最好不給皇帝幹活兒。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如果許攸是個人,她還能想想什麼前途的事兒,可現在——難不成還盼著那皇帝陛下給她賞一筐小魚乾麼?
  
  所以,她非常高興而且愉悅地就跟著趙誠謹回王府了。她還真想念瑞王府呢,王府廚師炸小魚比皇宮裡的御廚做得還好,還有滿院繁花的荔園,甚至還有二逼狗狗茶壺……
  
  才剛剛回府,茶壺那隻笨狗就跟子彈似的嗖地一下射了出來,撲到趙誠謹腳邊就開始咬他的褲腿,見趙誠謹只是哈哈地笑並不生氣,這傢伙便開始得寸進尺地舔他的手,一會兒還恨不得舔到他臉上去。
  
  許攸從趙誠謹的懷裡跳出來,利索地攀到他的肩膀上,一臉嫌惡地俯視著這只笨狗,那鄙夷又不屑的眼神實在太明顯,就連荔園的丫鬟們都察覺了,紛紛掩著嘴偷笑。
  
  許攸卻很嚴肅,她心裡想,聽說狗崽子還吃便便,這蠢狗該有多髒,他還舔小世子的手……她實在忍不住了,居高臨下,毫不客氣地賞了茶壺一爪子,雖然沒用力,但架勢可嚇人,茶壺被她扇得腦袋一甩,委屈地哼唧了一聲,老實了。
  
  「這雪團兒還真是霸道,才回來就欺負人……」荔園裡有小丫鬟悄悄地埋怨。這一個來月茶壺每天在院子裡撒嬌賣乖,跟荔園的丫鬟們熟絡得不得了,小丫鬟們自然更喜歡它。而今見它才一個照面就被許攸欺負了,自然有些忿忿。
  
  雪菲趕緊拽了她一把,朝她使了個眼色,小丫鬟立刻就住嘴了。雖說許攸進宮「救主」的事兒並沒有傳開,但府裡頭誰不曉得那隻貓兒是世子爺的心頭肉,就連王爺王妃都縱著,她們這些小丫鬟哪裡敢惹。
  
  茶壺是個不長記性的蠢貨,智商低得簡直讓人髮指,進院子的時候剛剛才挨了許攸一爪子,才走了幾步路,它就忘了被欺凌的歷史了。也不曉得從哪裡叼來一隻花花綠綠的、不知被它黏糊糊的口水浸透過多少次,又被曬乾過多少次的布偶,巴巴地送到許攸面前,睜著一雙清澈而無辜的圓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尾巴都快搖斷了。
  
  對著這麼個蠢貨,許攸居然生出一絲可笑而荒唐的愧疚心思,她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快崩塌了,她到底要用一種什麼樣的精神來面對這只智商奇低、敵我不分的笨狗呢?
  
  這回就連趙誠謹都忍不住幫茶壺說話了,他蹲下身體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腦袋,眼睛笑得彎成兩道月牙,「雪團兒去跟茶壺玩兒吧。」
  
  茶壺這回彷彿聽懂了,嘴一咧,舌頭耷拉出來,露出天真的傻兮兮的笑容。
  
  許攸無奈,木著臉朝茶壺瞪了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左爪勾住那隻布偶狠狠往遠處一甩……
  
  茶壺立刻轉過身去,撒開蹄子就朝那布偶追,很快又叼著那玩意兒回來了,把布偶往許攸面前一放,咧開嘴,搖著尾巴求表揚。
  
  「……」敢情以為她陪著它玩兒!許攸已經徹徹底底地被這只笨狗給打敗了!果然,非同一個物種是沒有辦法交流的。
  
  許攸忍住了朝茶壺那張傻兮兮的臉上扇一巴掌的衝動,紆尊降貴地陪著它玩了一會兒弱智遊戲,然後就爬到櫃子頂上不動了——趙誠謹過來喚她她也不肯下來。
  
  相比起進宮前,許攸在王府裡的地位有了微妙的變化。首先是王府裡的各位主人以及翠羽對她的態度有了極大的改觀,大概就是普通寵物和有著特殊意義的吉祥物的差別。
  
  但很明顯,荔園裡的小丫鬟們對茶壺這只笨狗要喜歡得多,她們甚至恨不能理解小世子的心思,茶壺整天搖著尾巴撒嬌賣乖多麼可愛,而那隻眼睛長在頭頂上,整天端著架子做清高孤傲狀的貓——也就是樣子長得好看點,性格方面真是一無是處啊!
  
  許攸能理解她們,但並不打算妥協,她才不會去討好那些小黃毛丫頭呢。
  
  離開了王府近一個月,府裡頭發生了許多事,其中最震撼的就是那個懷孕的寧庶妃流產了,聽到這個消息後,許攸立刻就想到了青雲偷藏的那隻香包。
  
  這兩件事有關係嗎?福爾摩斯貓面無表情地蹲在屋樑上非常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5 11:52 PM

第十七章

  許攸有點閒不住,尤其是知道寧庶妃流產的事情後,她就開始思來想去想把這個案子給弄明白了。
  
  要不怎麼說好奇心害死貓呢,許攸覺得她以前挺謹慎的,自從變成貓以後就格外不知輕重,這可真是非常要不得。
  
  她一邊批評自己,一邊精分地邁著貓步偷偷潛到了寧庶妃的院子裡。
  
  青雲的那隻荷包跟寧庶妃流產有沒有關係,許攸不得而知,如果真是她害的,那幕後黑手又是誰呢?
  
  在外人看來,興許王妃嫌疑最大,但許攸卻完全不覺的是她。她在王府裡住得久了,多少能看出府中諸人的性格來,瑞王妃看起來溫和好說話,甚至還很平易近人,但骨子裡卻是極高傲的一個人,她心裡頭何曾把瑞王爺身邊的姬妾們當回事。
  
  那樣高高在上的瑞王妃,壓根兒就把那些女人們當做玩意兒,弄死她們只怕還嫌棄髒了自己的手。
  
  但寧庶妃顯然不這麼想,聽說這個腦子不大好使的女人一落了胎就哭著喊著尋瑞王爺告狀,非說是瑞王妃害她。瑞王爺原本見她剛流了產心中生出些許憐惜,見她瘋瘋癲癲地亂咬人,氣得大發雷霆,轉身就走了。
  
  瑞王府雖大,但上了玉牒的妾室卻只有寧庶妃與安庶妃兩個,瑞王妃又素來大度,並不在吃住方面苛刻她們,故這二位各分了個獨立的小院子,寧庶妃便住在東面的李園。這園子雖不大,卻也精巧,院門口種了幾株李子樹,早過了花期,只餘一片鬱鬱蔥蔥的枝葉。
  
  許攸小心翼翼地潛進正屋,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中藥味兒,以及嘶啞而嗚咽的哭泣聲。
  
  是寧庶妃!許攸立刻停下腳步,想了想,飛快地攀上屋樑,輕手輕腳地往裡頭走。
  
  隔著輕煙朦朧的紗帳,許攸看見了許久不見的寧庶妃,只一眼就險些嚇得從屋樑上掉下來。才多久不見,這女人竟似忽然間老了十歲,原本白皙潤澤的臉幾乎凹了下去,蒼白得彷彿刷了一層白油漆,兩隻眼睛暗沉無光,渾濁得猶如暮氣沉沉的老人。
  
  上回見她時,她還依仗著肚子裡的孩子在王妃面前耀武揚威,雖說瞧著有些眼氣,但許攸卻不能昧著良心說她不好看。那樣嫵媚張揚的女人,怎麼忽然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主子您莫要再哭了,再這麼哭下去眼睛可受不住。」有丫鬟柔聲細氣地勸她,但寧庶妃卻彷彿沒聽到似的,依舊嗚嗚咽咽,嘴裡還喃喃地咒罵著,眉目間一片戾氣,彷彿已經魔障了。
  
  許攸覺得有些怪異。古代的女人生產本就不易,難產死人的事也常見不鮮,何況是流產,寧庶妃就算沒經歷過,好歹也常聽說過,而且她已接連生了三個女兒,就算這一胎不慎落了,也不至於如此悲憤欲絕,甚至還信口攀折以至於惹惱瑞王爺到失寵的地步——真不曉得這麼多年她是怎麼受寵的?難不成瑞王爺就喜歡這種沒怎麼腦袋的女人?
  
  她越想越覺得怪異,蹲在屋樑上方朝下頭俯瞰了一圈,很快發現了屋裡的幾盆山茶花。那些盆栽就放在正屋窗口的矮櫃上,攏共有四五盆。山茶花花期長,這會兒依舊開得鮮豔熱烈,許是許攸心裡頭存了疑,總覺得那幾盆花豔麗得十分妖異。
  
  寧庶妃喋喋不休地在床上邊哭邊罵,先是瑞王爺無情無義,然後是瑞王妃陰險毒辣,再然後就是趙誠謹那個「賤種」怎麼還不去死……許攸聽得都生氣了!她覺得她幹嘛要去管這不知好歹的臭娘們的閒事,由著她被人害死了才好呢!
  
  她氣呼呼地衝了出去,在屋頂上吹了一會兒涼風,想了想,又還是溜進屋裡去了。
  
  雖說這嘴賤的臭娘們兒挺討人嫌,但她來追究這事兒也不全為了寧庶妃,許攸隱約覺得,這事兒還沒完。
  
  這府裡頭人口簡單,既然不是瑞王妃下的手,還能有誰?許攸的腦子裡浮現出安庶妃那張低眉順眼的臉來。
  
  她進府也有許多年了,卻一直不曾有子嗣,也正因為這一點,所以府裡眾人才沒懷疑上她吧。就連許攸也覺得奇怪,如果那幕後指使人真是安庶妃,她為什麼要等到寧庶妃接連生了三個女兒,拖到現在才動手?
  
  這兩位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旁人不知道的仇怨?
  
  許攸趁著旁人不注意悄悄跳下屋樑,跳至那幾盆山茶花旁邊,扒拉著花盆裡的泥土仔細嗅了嗅,果然嗅到了隱隱約約的熟悉的香味。青雲果然把那隻香包裡的東西埋在這裡頭了。
  
  許攸覺得她在寧庶妃這邊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遂打道回荔園。這會兒已經到了飯點了,再不回去,趙誠謹準得打發了荔園所有小丫鬟滿王府地到處尋她。
  
  果然,她才將將進屋,就聽到外頭趙誠謹大呼小叫衝進門的聲音。這孩子最近開始跟著衛統領學武,從早到晚都呈現出精力旺盛到過剩的狀態,茶壺早就已經熱情洋溢地迎出去了,一邊歡樂得嗷嗷直叫,一邊繞著趙誠謹蹦來蹦去,大尾巴搖得跟手機調成了震動似的。
  
  「排雲掌——」趙誠謹一聲大喝,隔空朝茶壺拍了一掌,茶壺完全摸不著頭腦,愈發地歡樂,哈喇子淌下來朝趙誠謹身上撲,甚至還伸出舌頭往他臉上舔,看得許攸一陣惡寒。
  
  關鍵時刻,翠羽總算衝了出來,一手將茶壺推開,一手將趙誠謹解救出來,皺著眉頭朝屋簷下看熱鬧的幾個丫鬟呵斥道:「一個個愣在那裡發什麼痴,還不快趕緊過來幫忙。」
  
  有個小丫鬟笑嘻嘻地道:「翠羽姐姐,茶壺只是跟世子爺鬧著玩,它素來有分寸的。」
  
  翠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丫鬟臉上的笑便再也掛不住,臉一沉,趕緊過來幫忙把茶壺拉開。
  
  趙誠謹並不理會丫鬟們之間的暗潮洶湧,笑哈哈地朝門口的許攸奔了過來,手裡又作了個突襲的動作,繼續大喝,「排雲掌!」
  
  許攸眼珠子一翻,直挺挺地往後一倒,兩隻後腿還誇張地彈了幾下,終於軟趴趴地死了。
  
  丫鬟們大驚失色,趙誠謹也愣住了,一邊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一邊慌忙奔上前,嘴裡急切又焦躁地大呼道:「雪團兒,雪團兒你沒事吧。」
  
  許攸面無表情地從地上爬起來,扯了扯尾巴,抖了抖耳朵,又甩了甩身上的毛,慢條斯理地朝趙誠謹「喵嗚——」了一聲。
  
  這小鬼真是沒見過世面,她好不容易一時興起陪著他玩一把裝死的遊戲,他居然還沒堪破,看這小臉嚇得慘白的……好吧,其實她心裡頭還挺得意的。
  
  「啊?」趙誠謹眨巴著眼睛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過了好幾秒,才忽地捧腹大笑起來,彎腰把許攸抱在懷裡,歡樂地道:「雪團兒你可真是太聰明了!我們再來一次吧!」
  
  然後,接下來的一刻鐘裡,許攸就耐著性子陪著他玩了數不清多少次裝死的遊戲。這小鬼居然每次都能被他逗得笑得前仰後翻,笑完了又眨巴著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她道:「我們再來一次吧……」
  
  許攸:「……」
  
  更要命的是,晚上趙誠謹還把她抱去給瑞王爺、瑞王妃表演,直把這夫妻倆笑得都快岔氣了。
  
  臨告辭時,瑞王爺忽然想到了什麼,輕描淡寫地朝趙誠謹道:「順哥兒收拾收拾,過兩天去上書房進學了。」
  
  「啊?」趙誠謹臉色大變,聲音裡甚至帶上了哭腔,「父王,您說什麼?」
  
  瑞王妃面露不忍之色,但還是硬著心腸道:「順哥兒你過年就六歲了,怎麼好一直留在家裡頭瘋玩。你父王在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都會作詩了。」
  
  「孩兒不想進宮嘛。」趙誠謹撒開腿撲倒瑞王妃懷裡,眼淚嘩啦淌下來,鼻子都紅了,那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實在招人疼,「娘,孩兒不想進宮,孩兒就跟著您讀書寫字。那個……《百家姓》孩兒都已經會背會寫了,明兒就學《千字文》,我不想進宮……」
  
  瑞王爺把臉一沉,怒道:「你還哭!多大的孩子了動不動哭哭啼啼,哪裡像男孩子。再這麼下去都要被你母親給寵壞了。」
  
  瑞王妃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好歹忍住了沒在兒子面前給他落面子,柔聲細氣地朝趙誠謹道:「順哥兒乖,你不過是去上書房讀書,又不是從此以後住在宮裡了。每日不過半天,中午便能回來,你皇伯父還說,你若是不習慣,且先帶著雪團兒一起去也行。」
  
  「真的可以帶著雪團兒一起進宮麼?」趙誠謹立刻期待地抬起頭,眼淚在眼眶裡打了幾下轉,終於沒再往下落。
  
  原來在這裡等著呢!許攸大驚,她就說麼,皇帝那個臭流氓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把她放出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6 12:02 AM

第十八章

  許攸激憤了一會兒,很快便無奈地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事實上,從走出皇宮起她就沒有真正踏實安心過,到現在反而豁然了——就好像樓上終於落下了第二隻拖鞋後長吁一口氣的感覺。
  
  她仔細計算著自己的時間,上午陪著趙誠謹進宮查案,下午在瑞王府查案——白貓警長真是日理萬機!
  
  許攸一會兒半會兒也沒想出怎麼把那山茶花盆裡埋著毒藥的事兒揭露出來,這王府裡頭最信她的就是趙誠謹,可她卻不想把這個半大的孩子捲進後宅陰私中來。至於瑞王妃——恐怕就算寧庶妃病死了,她那麼驕傲的人恐怕也不會願意進李園半步。
  
  她甩了甩腦袋,把小腦瓜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拋開,陪著趙誠謹玩了一會兒,中午小傢伙午睡時,她又溜了出去。
  
  她想去看看沈嶸,這一個多月不見,也不曉得他有沒有再挨老五的打。
  
  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廚房裡沒什麼人,沈嶸穿著件半長的單衣在灶下忙著收拾。相比起上一回見面,他似乎又瘦了些,眼睛顯得更大更黑,臉色蒼白,甚至透著淡淡的營養不良的青色,胳膊細細的,彷彿輕輕一折就能掰斷。
  
  許攸最看不得小孩子受苦了,一見他這模樣,心裡頭就怪酸的,剛想喵嗚一聲朝他打了招呼,廚房門忽地吱呀一聲被推開,沈嶸彷彿一隻受驚的兔子渾身一顫,原本就蒼白的臉色一瞬間愈發地煞白如紙。
  
  「嶸哥兒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進來的是廚房的李媽媽,她一邊問一邊關切地伸手探了探沈嶸的額頭,柔聲道:「是不是最近累著了,要不你回去歇歇,這裡交給嬸子。」
  
  沈嶸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但還是蒼白,兩隻眼睛黑得瘆人,平靜的臉彷彿深沉的大海,不知壓抑了多少狂風海嘯。許攸直覺這孩子身上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以至於整個人像一柄磨得鋒利的劍,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出了鞘要傷人。
  
  沈嶸有一會兒沒說話,沉默了半晌,重重地用抹布擦了擦手,吞了口唾沫,小聲道:「謝謝李媽媽,我……我家裡有點事兒……」他目光晦澀,不安地朝李媽媽看了一眼,又迅速躲開,低著腦袋,頭也不回地鑽了出去。
  
  許攸覺得不大對勁,趕緊從屋樑上跳下來飛快地追了過去。
  
  沈嶸出了廚房便徑直往王府後門方向走,臉色依舊陰沉得可怕,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濃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的霧霾中,彷彿隨時都要爆發的火山。
  
  這孩子怎麼了?這一個多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把這個先前那個單純膽小彷彿白紙一般的孩子逼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沈嶸並沒有出府,將將走到後門附近,路邊的假山堆裡伸出一隻毛乎乎的手臂忽地把他拽住,有個流裡流氣的聲音道:「小兔子崽子想逃到哪裡去?」
  
  是老五!
  
  許攸警覺地豎起耳朵,弓起背,前爪下意識地在青石板上磨了磨,尾巴壓得低低的,隨時準備出手。
  
  沈嶸被他一拽,痛得眼淚都出來了,但臉上卻還是一副陰沉嚇人的表情,手腳並用地與老五廝打,但他到底年紀小,哪裡是老五的對手,三兩下便被老五箝制住再也動不得半分。
  
  老五一臉淫邪地盯著沈嶸,一隻手鉗住他的兩隻胳膊,另一隻手毫不客氣地在沈嶸的小臉上摸了幾把,一會兒又滑到了他的臀上,惡狠狠地道:「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五爺這是看得起你,再這麼不識抬舉,看我怎麼……」
  
  他的話還未說完,耳畔忽地一陣厲風襲過,爾後右邊臉上一陣陣刺痛,老五立刻摀住臉嗷嗷大叫起來。
  
  許攸一擊得逞便不戀戰,朝沈嶸喵了兩聲,沈嶸會意,立刻趁機擺脫老五的箝制逃了出來,飛快地往後門方向跑。許攸也緊緊跟在他身後一路飛奔,不一會兒便到了後門旁沈嶸的住所,他把門狠狠一關,又手忙腳亂地拴上門,這才重重地吁了一口氣,渾身一軟癱坐在地上。
  
  許攸小心翼翼地踱上前伸出爪子輕輕地在他腿上拍了拍,睜大眼睛關切地看著他。沈嶸忽地伸手將她抱在懷裡,很用力,許攸的整個身體全都埋在他單薄的胸口幾乎不能動,她無力地蹬了蹬腿想要下來,但旋即卻聽到一陣痛苦而壓抑地嚎哭……
  
  沈嶸在哭,他整個人都在發抖,胸腔發出悶悶的聲響,彷彿把所有壓抑和痛苦的情緒全都宣洩了出來。
  
  這個孩子,到底遭遇了什麼?
  
  許攸甚至不敢去想。她記得沈嶸還有個重病在床的母親,可是現在屋裡卻空蕩蕩沒有旁人,一點生氣也沒有。
  
  是過世了嗎?明明上一次沈嶸還一臉期待地身後說等他再長大些,就能尋個好些的差事掙些月錢給母親看病,可現在,他還這麼小,他甚至還沒到可以保護自己的年紀,許攸不敢想像這麼多天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老五……不能留了!
  
  許攸陪了沈嶸一會兒,待他看起來終於恢復了鎮定,這才拍了拍他的小臉從窗戶口跳了出去。她得把老五趕出府去,一刻都不能耽擱。
  
  老五住的院子離後門不遠,是府裡有些體面的下人們住的地兒,自然比沈嶸所在的那個院子要寬敞許多,李媽媽也住在這院子的東廂,這會兒正一邊跟個婆子聊天一邊納鞋底。許攸小心翼翼地從屋樑上走,仔細著不讓旁人瞧見。
  
  老五光了膀子正在午睡,這會兒睡得正沉,低低地打著呼嚕。臉上被許攸撓出來的傷口見了血,有三道口子,可惜並不深,已經上了藥,傷口依舊猙獰。許攸冷冷地看著,只恨不得在他喉嚨上再劃幾道口子。
  
  也許她應該把指甲再磨得鋒利一些,下回再遇到這樣的人渣就能狠狠給他點顏色看。
  
  許攸弓著背,壓低了尾巴,輕手輕腳地從屋樑上跳下來。
  
  這間屋子並不大,放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靠北邊的牆擺著一個大櫃子。衣櫃沒有上鎖,許攸朝四周打量了一番,走到櫃子邊,後腿用力一蹬,利索地跳上了那櫃子的把手,輕輕一勾,衣櫃門便開了。
  
  櫃子裡亂糟糟地放著許多衣服,沒有整理過,甚至有些沒有洗,散發著難聞的酸餿味兒。這也忒難聞了,她想伸手摀住鼻子,結果發現這個動作對貓來說有點困難,那奇妙的味道還是猶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這可真是沒轍!她剛剛準備從櫃子裡退出來,忽聽得床上的老五翻了個身,嚇得她的心臟險些挺直了跳動,身體也僵住,隨即下意識地往那包亂糟糟的醃菜一般的衣服裡頭鑽。
  
  她耐著性子在那堆醃菜裡頭蹲守了有一刻鐘,沒聽到屋裡還有其他的聲響,這才確定方才老五並沒有醒來。
  
  果然不是做壞事的料,這膽子小的簡直丟了貓的臉。
  
  但是這一通罪並不算白受了,醃菜裡頭藏了個小匣子,黑色的木頭做的,上頭雕了許多花花草草,並沒有上鎖。許攸小心翼翼地把匣子打開,裡頭赫然裝著許多財物,十兩一個的元寶有兩個,還有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一隻紫檀木的筆筒,以及幾個玉鐲子——天曉得這些女人的玩意兒他是從哪裡弄來的。
  
  許攸本想把這些東西一股腦地全弄走好讓他破財,但仔細一想這未免也太便宜了他,遂將脖子上太后賞賜的貓牌摘了下來放進匣子裡,爾後又把匣子放回原處,最後還仔仔細細地用衣服將匣子蓋起來。
  
  老五依舊睡得沉,他翻了個身,沒受傷的左臉露在上頭,許攸磨了磨爪子,跳上床。
  
  但她並沒有急著動手,想了想,又跳了下去,就地打了幾個滾,又跑到牆角生了綠苔的地方蹭了蹭,弄得一身白毛髒兮兮的,看起來十分狼狽了,這才復又跳上床,對準這傢伙的左臉,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狠狠撓了一爪子。
  
  老五立刻被痛醒,睜開眼睛瞅見許攸,頓時氣炸了肺,新仇舊恨一擁而上,翻身下床從,隨手從床頭拿了個雞毛撢子就追了過來,一邊追一邊惡狠狠地大罵道:「這不想活了死貓死畜生,看老子不活剝了你的皮。別以為有個小鬼撐腰就了不起,得罪了五爺,照樣要你的命……」
  
  許攸扯開嗓子大聲嚎,那聲音就跟半夜裡突兀的小孩兒嚎哭似的,又難聽又慎得慌,院子裡的下人們齊齊地打了個哆嗦,李媽媽等人立刻就從屋裡出來了。
  
  「什麼東西在叫?」李媽媽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臉探究地從老五半開的窗口往裡瞧。話剛落音,一個白色的影子「嗖——」地下從裡頭竄出來,一邊發出淒厲的慘叫,一邊倉惶地四處逃竄。
  
  旋即,那房門陡地被人拉開,老五揮著雞毛撢子怒氣衝衝地從屋裡追出來,嘴裡不乾不淨地衝著許攸大罵。
  
  許攸哪裡會理他,只卯足了勁兒地慘叫,故意在眾人面前兜了一圈,讓她們看清自己身上的狼狽狀,爾後才抖了抖毛,惡狠狠地朝老五瞪了一眼,飛快地爬上屋頂去荔園找趙誠謹告狀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6 12:06 AM

第十九章

  許攸雖然從來沒有向趙誠謹告過狀,甚至連撒嬌也極少,但是,作為貓咪,這似乎是一種本能——就算不懂,一旁還有茶壺這個免費的教練在。
  
  一進荔園大門,許攸就高聲嚎起來,她還從來沒有在荔園這樣嚎過,聲音難聽得就像硬指甲劃過玻璃門,慎得人心裡頭髮慌。荔園的小丫鬟們全都給嚇出來了,茶壺站在屋簷底下一臉驚恐地看著她,這個膽小鬼甚至還悄悄往後退了幾步。
  
  趙誠謹光著腳從屋裡衝出來,嗖地一下衝到許攸面前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瞧見她這一身狼狽,眼眶立刻就紅了,聲音裡也帶上了哭腔,「雪……雪團兒,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太醫,快宣太醫——」
  
  翠羽也慌忙圍過來,瞅見許攸這可憐兮兮的模樣,頓時就傻了,深吸了一口冷氣,訝道:「這……這是誰幹的?」王府裡頭誰不曉得雪團是世子爺的貓,只差把它供起來了,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打它?
  
  「雪團的貓牌不見了。」有眼尖的丫鬟立刻發現了不對勁,趕緊提醒道。翠羽又驚又詫,她直覺有些不大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咬著唇一臉狐疑地盯著滿身狼狽的許攸仔細打量。
  
  許攸並不看她,一邊哼哼唧唧地直叫喚,一邊低著腦袋使勁兒往趙誠謹懷裡蹭,一副被嚇壞了的倉惶模樣。
  
  趙誠謹小臉微沉,也顧不上換衣服穿鞋,抱著許攸就朝萱寧堂奔去尋瑞王妃告狀。
  
  進了萱寧堂,才發現瑞王爺也在,趙誠謹眼眶裡原本含著的一包眼淚硬是給逼了回去,聲音也強自堅強起來,扁著嘴,委委屈屈地向瑞王爺告狀道:「父王父王,有人欺負雪團兒,把它打成這樣,還搶了皇祖母賜給它的貓牌。」他一邊說著話,一邊輕輕地把許攸放到瑞王爺手邊的茶几上,許攸抖了抖毛,睜著一雙碧藍的眼睛委委屈屈地朝瑞王爺看了一眼,哼哼唧唧地訴苦。
  
  瑞王爺和瑞王妃相互對視了一眼,俱是有些詫異。瑞王妃朝一旁的蘇嬤嬤使了個眼神,蘇嬤嬤會意,趕緊上前道:「奴婢這就去打聽看看,若是府裡頭真有人對雪團不軌,奴婢定要將此人揪出來。」說罷,才低頭退了下去。
  
  趙誠謹又道:「父王,雪團兒受了傷,父王趕緊喚個太醫來府裡給它看看吧。你看,雪團兒都不說話了。」
  
  許攸聞言,立刻忍住了哼唧,耷拉著腦袋作出一副蔫蔫的模樣,精分的速度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瑞王爺見她這幅蔫頭耷腦的樣子也覺得可憐,遂朝瑞王妃道:「讓許管事去仁壽堂請孟大夫過來,太醫那裡還是莫要驚動了。」到底只是一隻貓,一點子小毛病就把太醫給折騰來,傳出去實在不大好。
  
  蘇嬤嬤出門轉了一圈,一會兒便過來回話,說是尋到了凶手,應是廚房的老五。瑞王爺微訝,詫道:「他莫非不曉得雪團是順哥兒的貓,如何敢下毒手?「
  
  蘇嬤嬤道:「奴婢問過廚房的李媽,說是早跟老五提醒過,但老五一向不喜雪團,前不久就鬧過一回,尋了竹篙非要打貓,還是被廚房的人給攔了。今兒也不曉得他用了什麼法子把雪團哄進了屋,李媽她們聽到動靜的時候就瞧見雪團一身狼狽地從老五房裡逃出來。」
  
  「那貓牌可曾搜到了?」瑞王妃又問。
  
  蘇嬤嬤遲疑了一會兒,有些不自然地朝瑞王爺看了一眼,旋即才低聲回道:「那老五是寧庶妃遠房表親,並非府裡的下人,在門口攔著不讓奴婢進。沒有王爺王妃的口信奴婢也不敢亂來,遂讓李媽在院子裡看著不讓他出門。」
  
  瑞王妃斜睨了瑞王爺一眼,沒再說話。瑞王爺的臉色立刻就沉下來了,眸光一暗,冷冷道:「你讓許管事帶幾個護衛過去給我仔細搜,本王倒想看看他的膽子到底有多大!」
  
  蘇嬤嬤低聲應下,匆匆地退去。
  
  趙誠謹只當沒聽到他們對話,黏黏膩膩地挪到瑞王妃身邊坐下,一邊小心翼翼地給許攸順毛,一邊紅著眼眶巴巴地問瑞王妃道:「母親,雪團兒會不會有事啊?它看起來一點精神也沒有,是不是傷得厲害?」
  
  瑞王妃伸手在許攸的鼻子上摸了摸,笑著勸慰他道:「雪團兒素來機靈,怎麼會被壞人傷到?我看她身上並無傷痕,也沒見血,十有八九隻是被嚇著了。回頭好生歇幾日,將養一陣就好了。順哥兒莫要擔心啊。」
  
  趙誠謹嘟著小嘴,滿臉的擔憂,「我就是有些擔心它。娘親你是沒聽見,它方才在院子裡叫得可憐極了,雪團來府裡頭這麼久,我從來沒聽它這麼叫過,它一定是嚇壞了。」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摸摸它,可又生怕傷到了哪裡,於是小手又懸在了空中,過了一會兒,又悄悄收了回來。
  
  廚房這邊,許管事很快便領了府裡的幾個護衛過來,不由分說就將老五給扣住了。老五又氣又急,仰著一張血糊糊的猙獰的面孔朝許管事大吼,喝道:「老東西,你憑什麼搜老子的屋,別以為你們是王妃的人就有什麼了不起!老子可不是你們府裡的奴才……」
  
  他喋喋不休地在一旁怒罵,許管事始終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於己無關的模樣。
  
  老五那房間本就不大,那些護衛們三下五除二就把這房子翻了個底朝天,很快便尋著了他藏在櫃子裡的木匣子,打開一看,立刻就有數了。
  
  護衛將匣子遞給許管事,許管事伸手接過,打開蓋子隨手翻了翻,眸中厲色一閃,從匣子裡拿起那枚貓牌朝老五冷冷道:「好大的狗膽,竟敢偷盜太后御賜的玉珮,真以為有人撐腰就能橫行無忌了,也不睜眼這裡是什麼地方。」說罷,他又從袖子裡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仔仔細細地將那貓牌擦拭了一遍,好似那上頭沾了什麼髒得見不得人的東西。
  
  而老五早已驚得忘記了說話,他半張著嘴痴痴愣愣地盯著許管事手裡的貓牌看得直了眼,過啦老半天才猛地大叫起來,「沒有,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是誰陷害老子,是誰?」他這個時候才終於有些害怕了,雖說他不是王府裡的下人,但也曉得偷盜御賜之物的罪名,便是寧庶妃親自出面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更何況,最近寧庶妃還失了寵……
  
  老五一邊厲聲辯解,一邊想往許管事面前衝,只是王府裡的護衛個個都是高手,單憑他一身蠻力又哪裡掙扎得動。
  
  「貓,那隻貓——」老五腦子裡忽地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旋即立刻高呼起來,一時間連嗓子都喊破了,「是那隻貓,那隻貓!妖孽,妖孽啊……」他還欲大喊,許管事皺著眉頭朝一旁的李媽使了個眼色,李媽會意,趕緊回屋找了塊抹布狠狠塞進老五的嘴裡。
  
  「就沒見過這樣的人,居然想把罪名推到一隻貓頭上,腦袋被驢踢了吧。」院子裡的下人悄聲低語。
  
  「可不是,老早就瞧他不順眼了。」
  
  「活該!」
  
  許管事覺得今天這事兒辦得甚是干淨利索,心中難掩得意,面上卻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神色,與蘇嬤嬤一前一後回了萱寧堂,便將事情的經過一一報與瑞王爺聽,罷了又將擦拭過的貓牌遞送了上去。
  
  瑞王爺的臉冷得幾乎可以刮下霜來,瑞王妃只當沒瞧見,歡歡喜喜地接了那貓牌還給趙誠謹,又笑著哄道:「順哥兒你替雪團戴上。」
  
  趙誠謹接了,托在手裡掂了掂,卻不動,眨巴著黑眼睛一臉擔憂地朝瑞王妃道:「娘親,這貓牌重得很,雪團兒掛在脖子上會不會疼?它傷還沒好呢。」
  
  哪裡就真的傷到了?瑞王妃低頭打量圈成圓球狀的雪團,鼻頭濕潤,藍眼睛清澈閃亮,身上半點傷痕也不見,兩隻前爪隱隱有些血腥味兒,卻不見傷口,與其說被人欺負,倒不如說是欺負了別人。這小東西能從瑞王府摸到宮裡頭去,都是成了精的,怎麼可能輕易吃虧!
  
  當然瑞王妃還是堅定不移地站在了兒子這一邊,她朝瑞王爺看了一眼,柔聲細氣地問:「到底是庶妃的表兄,總不能真的送到衙門去。王爺您看——」
  
  瑞王爺的臉色愈發難看,冷冷道:「打了板子給我扔出去!狗東西,養不熟的白眼狼。」他越想越生氣,又扭過頭來朝瑞王妃吩咐道:「你以後也多費點心,別太好說話,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
  
  瑞王妃笑容一斂,佯怒道:「王爺說這話虧心不虧心,那可是庶妃的娘家人,不過是求個差事,寧庶妃都親自來萱寧堂說了,妾身還能說什麼?再說了,我又哪裡曉得寧庶妃的表兄竟是這種人。她是什麼性子您還不曉得?若是妾身不肯,她豈不是要去王爺您面前說。上回開小廚房的事便是如此!不過話又說回來,虧得有王爺開口給她設了小廚房,這幾個月她都在自己院裡頭吃的,就這樣妾身還被潑了一身的髒水,若不然,我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寧庶妃打從懷了這一胎就鬧著要開小廚房,瑞王妃先是故意為難,寧庶妃便立刻告到了瑞王爺面前去,雖說瑞王爺後來鬆了口,卻也在他落了個蠻橫不講理的印象,到後來她落了胎,瑞王爺本就不悅,不想她竟還把罪過推到瑞王妃頭上,非嚷嚷說瑞王妃害她。瑞王爺見她不知輕重、不分好歹,這才惱了她,而今被瑞王妃這麼一提,他愈發地尷尬又愧疚,聲音也綿軟沒了底氣,小聲道:「這後院的事以後你作主就是,我……便不過問了。」
  
  瑞王妃見好就收,朝他挑眉笑了笑,沒說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6 12:13 AM

第二十章

  沈嶸一進廚房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屋裡氣氛有些凝重,大家都壓低了嗓門在竊竊私語,時不時地發出唏噓感嘆。沈嶸怯怯地朝大廚房裡掃了一眼,沒瞅見老五,稍稍鬆了一口氣,低著頭,輕手輕腳地踱到隔壁屋裡給李媽幫忙。
  
  李媽見了他,臉上立刻露出歡喜又神秘的笑容,朝他招了招手,小聲道:「嶸哥兒來了,快過來,我有事兒跟你說。」
  
  沈嶸趕緊湊過來,蹲下身體幫她擇菜。
  
  「你洪叔說王妃要給世子爺挑幾個貼身伺候的書僮,你不是也認得字,我跟崔嬤嬤提了,回頭也讓你過去試試。你生得乖巧,人又伶俐,一定能被世子爺看上,日後跟著世子爺,可就有了大前程。」李媽壓低了聲音彷彿生怕被旁人聽見,眼睛裡放著光,彷彿他已經成了世子爺身邊的書僮。
  
  沈嶸先是一愣,旋即被這巨大的好消息震撼得連話也不知道說了,發了半天怔,才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我……我……多謝媽媽幫我說好話,我……可是……」他是王府裡的家生子,自然曉得能跟著世子爺是多好的差事,但是這樣的好事能輪得到他頭上?沈嶸心裡頭一點底也沒有。
  
  「你放心吧,」李媽媽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我在崔嬤嬤面前給你說了不少好話,崔嬤嬤也答應了會在一旁幫襯。回頭見了世子爺,你放機靈些。對了,世子爺最寵他那隻貓,你見了面就多誇誇那隻貓,世子爺一高興,還不就挑了你。」
  
  「是那隻白貓嗎?」沈嶸眼睛一亮,心裡有些小小的激動。
  
  「可不是,」李媽媽道:「咱們王府裡頭也就那一隻,聽說是只神貓呢!」她頓了頓,臉上又露出鄙夷的神色,小聲罵道:「老五真是吃了豹子膽,世子爺的貓居然也敢打主意,平日裡偷雞摸狗也就罷了,而今還偷到世子爺的貓頭上去了。那可是太后御賜的貓牌,他也不怕燙手!活該被趕出去!」
  
  沈嶸都已經傻了。他覺得他的腦子有些不夠用,裡頭裝滿了漿糊,被棍子一攪全都亂了套,完全沒有辦法思考。
  
  那隻漂亮的白貓……沈嶸想起他坐在地上默默哭泣時那隻粉紅色的溫柔的小爪子,它輕輕地拍打他的胳膊和手背,既溫柔又慈悲。他中午才將將在老五手裡頭吃了虧,下午老五就出了事……
  
  沈嶸不敢繼續想下去了,但胸口卻有暖流蜿蜒而上,迅速流淌開。
  
  萱寧堂裡,大夫已經過來給許攸看過。許攸生怕露餡,一直裝病,耷拉著腦袋蔫蔫的,不叫也不動,懶洋洋地縮在趙誠謹的懷裡撒足了嬌。趙誠謹偏偏就吃她這一套,深覺自己是個可以被貓咪依靠的男子漢,寸步不離地抱著日益圓潤的許攸,好幾次翠羽想插手幫忙他都不肯。
  
  「我抱得動!」他小臉繃得緊緊的,有一種堅持的凜然。
  
  許攸有些內疚,她把腦袋擱在趙誠謹的胳膊上討好地蹭了蹭,心裡想,她是不是該減肥了。
  
  …………
  
  老五被逐出王府的事對瑞王爺夫婦和趙誠謹來說只是扔進池中的小石頭,泛起一絲漣漪後迅速又恢復了平靜,但對某些人來說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第二日大早,沈嶸便從櫃子裡挑了身最乾淨整潔的衣服換上,又仔細把頭髮梳好,身上臉上都洗得乾乾淨淨,讓自己看起來清爽利索。不一會兒,崔嬤嬤便叫了人過來喚他。
  
  因是給世子爺挑侍從,故都是七八歲的男孩子,加上沈嶸一共有八個。崔嬤嬤先給大家訓了話,又仔細教了半天的規矩,待吃了午飯後把領著人去荔園。
  
  到了荔園門口,崔嬤嬤並不急著進門,待院子裡的小丫鬟通報過後才領著一群半大的小孩子進了院。趙誠謹將將用了午飯,正笑眯眯地與許攸並排在院子裡散步消食,瞥見崔嬤嬤進院,立刻端起了架子,換上一張嚴肅而認真的臉來。
  
  翠羽搬了把太師椅放在院子中央,趙誠謹繃著小臉端坐在上頭,看起來十分肅穆——如果忽略掉他膝蓋上那隻毛茸茸的,同樣板著臉作嚴肅狀的白貓的話。
  
  「都說說吧,」他作出一副老成持重的姿態道:「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會做些什麼?」也不曉得是誰教的。
  
  崔嬤嬤朝那群半大少年點了點頭,便立刻有人上前答話,「回世子爺的話,小的名叫寶成,今年八歲……」
  
  「小的……」
  
  「……小的略識得幾個字,打小愛養貓養狗。」
  
  沈嶸眉頭一跳,心知這位定是受人指點過的。果然,趙誠謹聞言眼睛閃了閃,目光在沈嶸身側那少年身上掃了一眼,似乎有些上了心。
  
  待輪到沈嶸,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將將走上前準備說話,趙誠謹膝蓋上的貓兒忽地站了起來,睜著一雙圓溜溜的藍色大眼睛盯著他看,乖巧地「喵嗚——」了一聲。
  
  趙誠謹一愣,伸手摸了摸許攸的腦袋,微微低頭小聲問:「雪團兒,怎麼了?」
  
  許攸又軟軟地叫了一聲,爾後又索性從他膝蓋上跳了下來,扭著屁股踱到沈嶸面前探著腦袋在他褲腳邊蹭了蹭。
  
  這態度未免也太好了吧!趙誠謹有些吃醋,酸溜溜地問:「雪團兒喜歡他?」
  
  許攸又「喵嗚——」了一聲算是回答,她敏感地察覺到趙誠謹這脆弱的小心心,趕緊又快步回來跳回他身上,討好地用腦袋蹭他的手。趙誠謹這才高興了,故作嚴肅地咳了兩聲,板著臉問沈嶸:「你叫什麼?」
  
  「沈嶸,」沈嶸悄悄朝許攸瞟了一眼,飛快地又低下頭,「小的叫沈嶸。」
  
  「你會養貓嗎?」
  
  沈嶸遲疑了一下,老老實實地搖頭,「回世子爺的話,小的沒養過貓。」
  
  崔嬤嬤眼角直跳,忍不住朝他瞥了一眼,暗暗搖頭。不想趙誠謹卻笑出聲來,「哈,還沒見過你這麼老實的。」嘴裡這麼埋汰人,卻又揮揮手朝崔嬤嬤道:「就要他了,剩下的嬤嬤替我挑吧。」
  
  瑞王妃說了讓挑四個,但崔嬤嬤心裡頭清楚,真正能跟在世子爺身邊的只有一兩個,顯見這沈嶸陰錯陽差入了世子爺的眼,至於剩下的,崔嬤嬤卻也不敢亂來,笑笑著上前道:「既是將來要陪著世子爺讀書的,多少得認得字,不如就挑幾個識字的。」
  
  趙誠謹笑道:「都隨你。」想了想,又指著其中一個看起來壯實憨厚的小男孩道:「你叫猛子?會打架嗎?」
  
  猛子縮了縮脖子,不知道該怎麼回,想了想,還是甕聲甕氣地老實回道:「會!」
  
  趙誠謹咧嘴,「我就說麼,長這麼壯實,要是不會打架豈不是浪費了。」
  
  崔嬤嬤心裡頭立刻就有了數。
  
  果然,最後定下來的四個人裡頭除了沈嶸之外就有猛子一個,另外還有那個說會養貓的名叫白鵬的少年和一個名叫張旺的老實孩子。許攸盯著白鵬看了幾眼,總覺得有些面善,搖頭晃腦地想了半天,總算想起來了——他跟瑞王妃身邊那個叫白屏的丫鬟有五分相似,十有八九是她弟弟——難怪連崔嬤嬤也暗中幫襯著。
  
  接下來的幾天,大家都挺忙。
  
  趙誠謹馬上就要進學,新來的侍從們要去學規矩,許攸則在李園和梅園附近蹲守,希望能找到些許蛛絲馬跡尋找到暗中害人的幕後黑手。可是,幾天下來,她卻是半點進展也沒有。
  
  當然這也早在許攸的意料之中,雖然人們不會防備一隻貓,但同樣的,她也沒有辦法用人的辦法來破案,什麼旁敲側擊,什麼步步緊逼,她連話都沒法說,怎麼去問案?沒有哪個腦殘犯了事還整天掛在嘴上的!
  
  難怪古人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貓與人也同樣不可兼得!
  
  不過許攸並不特別著急,好像自從她變成貓以後就多少帶上了一些貓的習性,傲慢,架子大,看誰都不放在眼裡,甚至有些涼薄,大部分時候都不太明顯,但也有不大能控制自己的時候。就好比這事兒,要是換了她以前的性格,遇著這種事,一定急得直跳,恨不得立刻能把凶手拽出來才好,可現在,只要這事兒跟趙誠謹沒關係,她就一點正義感都沒了。
  
  讓許攸覺得有意思的是,小世子的姐姐,瑞王府的大小姐趙嫣然也一時興起纏著瑞王妃給買了隻貓回來,許攸好奇地溜去她院子裡看過,那是只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小奶貓,身上有紅黃色的斑,有點像電視裡的加菲,個子雖然小,卻長得一張大圓臉和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看得人心都融化了。
  
  那可真是一隻漂亮的小傢伙,就連許攸都不得不承認,比她現在這圓潤豐盈的樣子要好看多了,但趙誠謹卻不這麼認為。
  
  「沒有雪團聰明,也不如它伶俐。」吃晚飯的時候,趙誠謹朝瑞王妃道:「姐姐屋裡那隻就是個……唔,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還取個名字叫杏仁糕,一聽就傻透了。雪團兒可是神貓!」
  
  趙嫣然也不跟他生氣,興致勃勃地拉著瑞王妃說話,「……要做個漂亮的褂子,我挑了上次娘親給的那匹紅色的蘇緞……」
  
  「大熱天還給做衣服,傻不傻啊?」被母親和姐姐遺忘的小孩忍不住插嘴來刷存在感,被趙嫣然狠狠瞪了一眼,立刻就老實了。
  
  「娘,我還要個貓牌。」趙嫣然纏著瑞王妃哼哼唧唧地撒嬌。
  
  趙誠謹眼睛一亮,也跟著摻和道:「我也要一個。」
  
  「雪團不是都有了麼?」趙嫣然嘟著嘴不悅地瞪他,「盡會跟我爭。」
  
  趙誠謹道:「那個是皇祖母賜的,太過貴重,可不敢再給它戴了。娘親給它做個木頭的吧,要做得好看。」
  
  瑞王妃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遂應道:「行了行了,回頭我讓許管事去庫房裡找兩塊沉香木雕成貓牌,也省得日後再被人盯上。」雖說沉香木也價值連城,可到底識貨的人不多,戴出去不似那玉質貓牌扎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6 12:54 AM

第二十一章

  對於沉香木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玩意兒許攸不止一次地聽說過,念大學的時候還傻乎乎地在首飾店裡買過所謂的印尼進口沉香手鏈,因為價格不算貴,所以沒多久就不知道被她扔到哪個犄角旮旯裡去了。
  
  等到她見了自己的沉香木新貓牌,許攸這才意識到自己以前買的實在是不能再假的假貨。新的貓牌雖然比不得前頭那個閃亮,但絕對低調奢華有內涵,反正許攸是挺喜歡,一收到就歡歡喜喜地讓趙誠謹給自己戴上了,還臭美了半天,一會兒又有些後悔,她堂堂的大人類,戴著一貓牌臭什麼美,太丟人了!
  
  接下來一整天許攸都處於這種精神分裂的狀態,一會兒摸摸她的新貓牌,一會兒又氣呼呼地想要剁爪子,表情多變得讓翠羽幾乎以為她又發了病,特意叮囑院子裡的小丫鬟們仔細盯著。
  
  趙誠謹的讀書生活很快開始,大清早天還沒亮,被窩裡睡得正香的一人一貓就被翠羽給叫醒了。趙誠謹不肯起身,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許攸也跟著一起滾,哼哼唧唧地不肯動。
  
  最後還是瑞王妃親自過來才把這小娃兒從床上拎起來,盯著他洗漱,又用了早飯,然後親自把他和許攸扔進了馬車裡。
  
  沈嶸也跟著,他跟前幾日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臉色好看了許多,不復先前的煞白,臉頰上甚至還隱隱帶著些紅暈。但讓許攸覺得變化更大的是他整個人的氣質,彷彿只是一夜之間,沈嶸身上的氣息就柔和了下來,深藏在眼睛裡的陰霾已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寧謐的溫和,彷彿整個人都籠在一層溫柔的晨光中。
  
  許攸眨了眨眼睛朝他看,沈嶸抿著嘴悄悄朝她笑,嘴角微彎,一瞬間就有了這個年紀的少年人特有的調皮和機靈勁兒。趙誠謹原本還迷迷瞪瞪的,一見他們一人一貓「眉來眼去」立刻就醒了,趕緊把許攸抱過來,一臉防備地朝沈嶸看了一眼,繃著小臉想說句什麼話,不知道怎麼的又沒說。
  
  沈嶸不大會討好他,只小心翼翼地守在一旁,乖巧又聽話的模樣。
  
  馬車很快到了宮門口,守門的侍衛驗過牌子便放了行,又過了兩重宮門,沈嶸便被攔下了,趙誠謹也下了馬車,邁著兩條小短腿兒往上書房走,懷裡還抱著許攸。本以為侍衛會把貓也攔下,不想他們只是斜斜地朝許攸掃了一眼,然後就該幹嘛幹嘛去了。
  
  皇帝那隻大老虎果然事先給大內侍衛們打過預防針,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怎麼跟他們說的?神貓大人要查案,閒雜人等皆退避三舍?
  
  許攸抒情地想了半天,還使勁兒地樂,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皇帝陛下根本就不需要找什麼藉口,就他那張高深莫測的棺材臉一板,哪個不要命的還敢多嘴問一句?
  
  上書房裡都是一群小蘿蔔頭,最大的一個也才十四五歲,許攸聽趙誠謹喚他「淼大哥」,她的第一直覺就是這少年命中缺水。
  
  小蘿蔔頭裡的領頭羊是中二少年太子殿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上書房的緣故,他今天看起來要老實多了,只在瞅見許攸的一瞬間抽了抽眼角,爾後又趁著旁人不注意朝她做了個鬼臉,似乎想把它嚇到。
  
  這種小伎倆許攸簡直不屑理睬,她以為,身為那隻大老虎的嫡親兒子,未來的大梁朝皇帝,太子殿下就算學不來他老子的霸氣側漏,好歹也得整點端肅雍容的氣質出來,端著個中二少年的樣子像怎麼回事啊!
  
  許攸一邊默默吐槽,一邊轉過身體用屁股鄙夷地對著那個傻小子。
  
  「順哥兒,這就是你的貓,我能不能摸摸它?」七皇子睜著一雙黑幽幽的大眼睛興致勃勃地趴到趙誠謹桌上,一臉期待地問,小胖手悄悄伸出來在許攸的頭頂做了個撫摩的動作,卻並不靠近。
  
  趙誠謹跟他關係一向不錯,聞言遂大方地道:「行,不過你得輕點。」說罷,他又一本正經地朝許攸道:「雪團,這是老七,你跟他打個招呼吧。」好像許攸真能聽懂他似的。
  
  不過許攸決定給這個小傢伙一點面子,遂從善如流地伸出爪子朝七皇子揮了揮,七皇子立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半張著嘴,喃喃道:「它真的跟我打招呼!順哥兒,它能聽得懂人話?」
  
  「那當然!」趙誠謹得意地仰著小腦袋,眼睛完成了兩道月牙,「也不看看是誰的貓。我家的雪團可不是一般的貓,它是……」它可是神貓!不過趙誠謹到底沒說出口,雖然瑞王府有只神貓救主的事早已傳遍了整個皇宮,但瑞王妃還是再三叮囑他要小心行事,不然會害得雪團被人盯上,於是趙誠謹臨了又改了口,有些不自然地道:「我家雪團有靈性。」
  
  七皇子好奇地握了握許攸的爪子,軟軟的,沒有指甲,很舒服。許攸對小孩子一向很有耐心,尤其是這種有一雙清澈大眼睛的漂亮小孩,於是她很好脾氣地抬頭朝他嗲嗲地「喵嗚」了一聲,又把腦袋探過去蹭了蹭他的手,七皇子愈發地激動,甚至有些手忙腳亂,兩隻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許攸,一會兒一臉豔羨地朝趙誠謹道:「順哥兒,它可真乖。」
  
  太子遠遠地哼了一聲,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朝這邊瞟,嘴裡還很討人嫌地道:「老七你真是沒見過世面,不過是隻貓,你想要多少我都能弄給你。」
  
  「真的嗎?」七皇子頓時就當了真,閃閃發亮的眼睛立刻就奔著太子去了,聲音甚至有些激動,「我……我就想要只跟雪團一樣的。」
  
  太子哪裡曉得他竟然會當真,頓時有種挖了個坑把自己給埋了的感覺,又尷尬又鬱悶。要這能弄到這妖精一般的貓,自然是他自己先要了,哪裡輪得到老七。可是,大話才剛剛說出口,立刻就反悔是不是太打自己嘴巴了。
  
  關鍵時刻,太傅過來救場了。太子趕緊正襟危坐作出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子來,七皇子本就膽子不大,立刻就噤聲不語,倒是趙誠謹初來乍到反應有些遲鈍,睜大眼睛盯著那鬚髮皆白的老太傅看了半晌,才猛地想起桌上還有隻貓,趕緊把許攸往桌子底下藏。
  
  老太傅並非許攸所猜測的那種頑固保守的老學究,並沒有因為這個立刻動怒,只淡然地朝許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趙誠謹,直到把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才作罷,沉著臉清了清嗓子,道:「上課吧。」
  
  許攸對讀書一點興趣也沒有,而且她此行進宮可是有著更加艱巨而光榮的任務的,一想到這個她竟然有些小激動——難道她的骨子裡竟然有點抖M的傾向,被皇帝陛下威脅了一通居然還覺得有點興奮,這可真是不大好。
  
  抖M的貓咪扭著屁股出了上書房,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趙誠謹一臉焦急和擔憂的眼神。
  
  其實她腦子裡沒有什麼計畫,畢竟這宮裡頭到底是什麼情況她一無所知,而且也不是三五兩內就能弄清楚的。皇帝膝下兒子不少,份位高的妃嬪也有四五個,就靠她一個人,怎麼查?
  
  其實皇帝那老流氓根本就是拿她開涮的吧!許攸忽然有一種終於戳破了真相的沮喪感。
  
  於是她索性上了屋頂,尋了個陰涼的地方睡覺去了。哼,貓咪就是這樣的精分!
  
  不過這一覺睡得一點也不好,她才將將迷迷糊糊地入了夢鄉,就聽到附近奇奇怪怪的說話聲,那聲音怪異得就好像嗓子被人捏住了似的,撓心撓肺地難受得很。
  
  還說是皇宮,連瑞王府都不如,就這奇怪的嗓門怎麼能留在宮裡?許攸一邊腹誹,一邊抖了抖毛氣呼呼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趴到屋簷邊上朝下面看……
  
  「小賤種!」那個詭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嗓門還挺高,居然還罵人,氣得許攸肺都快炸了,扯著嗓子大嚎了一聲。屋簷下的那個聲音立刻就停下來,歇了兩秒,忽然又「嘎嘎,嘎嘎——」地亂叫起來,赫然是一直花裡胡哨的鸚鵡。
  
  討厭的鳥!
  
  許攸哧溜一下沿著立柱滑下屋頂,爾後利索地一勾爪子跳上了屋簷下的坊,睜著一雙圓溜溜的、泛著冷光的藍眼睛狠狠瞪著那隻綠帽鸚鵡,低低地吼,「嗷唔——」
  
  真是新仇舊恨一擁而上啊!上一回她被那兩隻怪鳥追殺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現在又遇到這麼個對她惡語相向的臭鸚鵡,雖然不是同一批,可誰讓它們都是禽類呢,小心眼兒的貓咪才不會管那麼多呢!
  
  那隻鸚鵡在宮裡頭待得久了,也多少會看人眼色,被許攸這麼一瞪,立刻就有些緊張,只可惜它的腳上戴著鏈子根本飛不走,只得哆哆嗦嗦地往後退了退,扯著鵝公嗓大聲地求救,「救命啊,救命啊,小爺要死啦……」
  
  許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6 12:57 AM

第二十二章

  這種肅殺的氣氛一瞬間就被破壞掉了,許攸表示很無力,面對著這麼一隻二缺鸚鵡,她發現自己一點報仇的心思都沒了。
  
  二缺鸚鵡顯然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脫離了危險,繼續不要命地扯著嗓子大吼大叫,「嗚呼哀哉,吾命休矣,啊啊——」這破落嗓子實在是——太難聽了,簡直就是一級噪音污染,許攸特別不明白怎麼會有人想著要去養鸚鵡,樣子不漂亮,聲音又難聽,除了會說幾句人話沒有半點優點。
  
  她才不承認自己是嫉妒這蠢貨會說人話呢!
  
  「嗷唔——」許攸惡狠狠地瞪它,舉起爪子在坊上磨了磨,卻並沒有沖上去給那隻蠢鸚鵡拔毛。蠢鸚鵡這會兒有點明白了,滴溜溜的綠豆眼轉了轉,忽然又往後退了兩步,故作嬌羞地道:「小娘子……」
  
  任誰也沒法想像一隻破鑼嗓子的鸚鵡嬌滴滴說話的樣子!天崩地裂也不足以形容許攸此時此刻的心情,她覺得自己喉嚨裡堵了一口血,噴也噴不出,咽也嚥不下,簡直能活活把自己給憋死。
  
  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才能養出這種鸚鵡來,能活在宮裡頭簡直就是奇葩了!
  
  許攸決定不跟這種蠢貨鬥氣——跟它置氣簡直就是把自己的智商拉到跟它一樣的地步,這是一種錯誤。
  
  「嚎什麼嚎,再嚎回頭扒光了毛把你給烤了。」屋裡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門一開,從裡頭走出來一個約莫四十出頭中年馬臉太監,滿臉不耐煩地朝那二缺鸚鵡罵道,忽地瞅見坊上的許攸,愣了一下,小聲喃喃道:「哪裡來的貓?」
  
  這馬臉太監在宮裡頭待了幾十年了,多少有些眼力,一眼就瞧出許攸脖子上的貓牌並非凡品,所以對她並不敢亂來,只是那隻鸚鵡他卻是沒有顧忌的,扯著嗓子朝它喝道:「我看你這扁毛畜生是不想活了吧,從早到晚的嚎,還以為這裡是長樂宮呢。」
  
  長樂宮?許攸有些傻眼,那不是皇后的寢宮嗎?皇后那樣高貴賢惠、大方端莊的人怎麼會養出這種怪物來?
  
  不過,看這二缺現在的遭遇,十有八九是被皇后娘娘厭棄趕了出來。對此許攸表示很能理解,想一想吧,萬一哪天皇帝陛下去了長樂宮,才進宮門就被一隻鸚鵡調戲地叫聲一聲「小娘子」,光是想一想這個場面就覺得不寒而慄。
  
  二缺鸚鵡被威脅後立刻就老實了,不安地瑟縮了兩下,蹲在鳥架子上再不敢作聲。馬臉太監見狀,朝它啐了一口,不悅地關門進了屋。
  
  許攸決定不再跟這只二缺鸚鵡浪費時間,遂起身抖了抖毛,滑下柱子準備去別處逛。走了幾步,後頭傳來壓抑又委屈的「咕咕」聲,她一時心軟,扭過頭朝那二缺瞥了一眼,那隻蠢鳥依舊老老實實地蹲在遠處,滴溜溜的綠豆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那身影看起來居然還顯得很是蕭瑟、孤單又落寞……
  
  她居然會覺得這只二缺有點可憐!許攸使勁兒地甩了甩腦袋,今天一定是睡得太多所以腦子暈乎了。
  
  許是因為方才那太監提及了長樂宮,所以許攸出了院門就下意識地往長樂宮方向走,結果才將將走到御花園就瞧見皇后了。
  
  許攸在宮裡頭待了有一個多月,對後宮妃嬪多少有些瞭解,知道皇后是皇帝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由先帝賜的婚,她比皇帝還要大一歲,相貌也不算特別出眾,但頗受皇帝敬重。一來自是因為她是先帝賜婚,二來則是因為她誕下了太子和九皇子兩個兒子的緣故。
  
  太子是嫡長子,自幼就由皇帝陛下親自教養,皇后反而見得少,母子二人並不算多親密,倒是這將將兩歲的九皇子是皇后的心肝寶貝兒,被她當眼珠子一般疼著,許攸在宮裡頭那一個多月就沒少見她領著小兒子在御花園轉悠。
  
  「貓……貓貓……」九皇子雖然年紀小,眼神兒卻好,大老遠就瞅見了她,咧開嘴踉踉蹌蹌地朝許攸奔過來。許攸慌忙尋了棵大樹爬上去,甚至躲進了茂密繁盛的枝葉間。
  
  好吧,其實她不大願意跟這麼大的小孩打交道。雖然她喜歡小孩,但前提是那小孩必須要乖巧聽話又懂事,像九皇子這麼兩三歲大的小孩最可怕了,許攸以前看過的心理學的書裡說兩三歲是小朋友人生中的第一個叛逆期,特別不講道理,而且下手還沒個輕沒重。更重要的是,萬一這小鬼弄痛了她,她連撓一爪子的膽子都沒有……
  
  於是她很丟臉地卸甲而逃,躲在鬱鬱蔥蔥的枝葉間打死也不肯冒頭。
  
  九皇子在樹下「貓貓」長「貓貓」地叫喚了一陣,最後竟然嚎啕大哭起來,皇后原本在不遠處的涼亭坐著,聽到這邊的動靜立刻就起了身,旋即便有她身邊伺候的宮女高聲喝問:「怎麼了,殿下怎麼哭起來了?」
  
  九皇子的嬤嬤慌忙把他抱起來,一旁有小太監低聲回道:「殿下吵著要貓,奴才四處找了半晌,實在沒瞅見哪裡有貓。」
  
  「貓貓,貓貓——」九皇子哭得一抽一抽,圓圓的小臉被淚珠兒衝出一條痕跡來,看著怪可憐的。許攸硬著心腸忍住了沒看他,也沒動,一直等到皇后抱著九皇子走遠了,她這才慢悠悠地從樹上滑下來。
  
  捨身成仁什麼的鬼話,她才沒有這麼高的覺悟呢。貓咪就是涼薄!
  
  趙誠謹他們得在上書房待一個上午,到午時才能出宮。許攸抬頭看了看天,還早得很,於是又扭著屁股去別處玩兒去了。
  
  御書房她是不敢再去,但宮裡頭好玩兒的地方多了去了,小孩子也大多養得乖巧懂事,更沒有嚇人的大鳥,只要注意避著九皇子,就一點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她隨心所欲地在宮裡頭亂走,走累了,就跳下屋頂隨便找個房間摸進去,然後搜索屋裡的食物,大部分時候都無功而返,但偶爾語氣好,遇著那個妃嬪主子的房間,便能翻到些小零食,瓜果蜜餞,應有盡有。
  
  雖說宮裡頭不是所有人都認識她,但也不敢隨意朝她喝喝斥斥,主要還是因為許攸的態度太囂張,在人家地盤上還一副理所當然、橫行無忌的模樣,見了人也不怕,抬頭淡淡地瞥一眼,繼續該幹嘛幹嘛,就跟自己家似的。
  
  誰家能養出這麼膽大包天還不要臉的貓來?宮人們都是人精,行事也多謹慎,立刻就被她給唬住了,不僅不敢呵斥,還巴巴地拿了點心過來討好她。
  
  許攸在四周轉悠了一圈,突發奇想決定去御馬監看看熱鬧。她對馬匹有一種天然的喜愛,這大概源於小學時在公園裡騎馬拍照的歷史,大學時去內蒙古旅遊還興致勃勃地騎過一段,被馴馬師狠狠地誇獎過,以至於內心極度膨大,自以為是騎馬天才。
  
  但是馬匹這麼精貴的東西一般的富豪都玩不起,更不用說許攸家這樣的普通老百姓,就算再喜歡,充其量也不過是偶爾週末去公園裡解解悶。但是皇宮裡頭可不一樣,許攸聽說每年送進京的貢馬就有好幾千匹,而且個個都膘肥體壯,威風凜凜。如果她也能弄一匹馬騎一騎,這小日子不要太好過了。
  
  一想到這裡,許攸愈發地心癢癢,撒開蹄子就朝御馬監方向奔去。
  
  御馬監雖在皇城內,但離宮城卻不近,出了宮門往北走,約莫跑了有快一個小時才到了地兒。相比起莊嚴肅穆到有些沉重的皇宮,御馬監這邊要清新舒適多了,極目望去是一大片空曠的馬場,遠處有山,層巒疊嶂,鬱鬱蔥蔥,近處是一大片低矮而整齊的馬棚,空氣中隱隱有奇妙的味道,青草的氣息和馬糞味兒糾纏在一起,極致的銷魂。
  
  馬場裡人不多,太監們牽了馬在裡頭小跑,許攸睜大眼睛看著場中那一匹匹高大彪壯的馬兒,饞得口水都快出來了,兩隻眼睛根本不夠用,一會兒看看這匹,一會兒看看那匹,恨不得把整個馬場都搬到瑞王府去。
  
  當然,夢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等到許攸輕手輕腳地摸到一匹漂亮高大的棗紅色馬兒腳下時,終於意識到問題了。
  
  尼瑪她上不去啊!
  
  棗紅大馬身材相當好,個子高,體格健,毛皮油光發亮,屬於馬中的戰鬥馬,但是,這大傢伙看起來脾氣不大好,態度比貓還要傲慢,從許攸躡手躡腳地摸過來起就一直鄙夷地盯著她看,那眼神兒冷冷的,看得她心裡頭直髮涼,總覺得這只大傢伙隨時可能給她一蹄子。
  
  許攸很為難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體型,再研究了一會兒這匹大馬的釘著馬蹄的蹄子,一顆心拔涼拔涼。沒有人撐腰的情況下,她的戰鬥力就是個渣,搞搞突襲嚇唬嚇唬老五那種人也就罷了,要真幹起架來,人家大馬一根尾巴就能把她給抽暈過去。
  
  到底該怎麼辦呢?
  
  也許應該暫時放棄,等明兒把太子拖過來幫忙?
  
  可是,她大老遠地跑過來,只看了幾眼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是不是有點,太沒面子了?
  
  她可是連皇帝陛下都點過讚的貓咪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6 12:59 AM

第二十三章

  許攸的內心正在經歷猶豫和掙扎的時候,棗紅大馬忽然噴了個響鼻,不耐煩地甩了甩尾巴,許攸大驚,立刻就抱頭鼠竄,心中一急,腳下就有些不大穩當,踢到地上的土塊,「砰——」地一下就摔在了地上,接連打了好幾個滾,腦袋都給滾暈乎了,這才搖搖晃晃地撐著四條小斷腿兒站了起來。
  
  她抖了抖毛,把身上的灰塵和草葉子甩掉,小心翼翼地盯著那匹棗紅大馬,生怕它一生氣再給自己一蹄子,但與此同時依舊賊心不死,慢悠悠地繞著棗紅大馬打轉,一邊假裝自己在看風景,一邊時不時地朝大馬瞟一眼,尋找時機想順著它的大腿往上爬。
  
  棗紅大馬剛開始還挺警惕,犀利而漂亮的眼睛一直盯著許攸,瞪了一會兒,它大概覺得這只小東西不敢再肆意妄為了,終於不耐煩地把目光挪開,眨了眨眼睛,開始打盹兒。
  
  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說時遲那時快,許攸後腿一蹬,猶如利箭出鞘,閃電一般朝棗紅大馬的大腿衝去,兩隻前爪勾住馬大腿上的短短的毛,用力地往上竄,一骨碌上了馬背,拽緊了棗紅馬的鬃毛。
  
  她有點高估了自己的爪子,同時錯誤地估計了棗紅馬的彪悍程度,這個壞脾氣的傢伙不能忍受任何侵犯,更何況,許攸還沒輕沒重地勾掉了它幾根鬃毛。
  
  「嘶——」地一聲馬鳴,棗紅馬氣鼓鼓地直蹬腿兒,一邊打響鼻一邊使勁兒地想把許攸給甩下來,動作又粗魯又凶悍。
  
  這要是被它甩到地上,再踩上一腳,她就能直接去跟孟婆對話了。她一點也不想英年早逝,雖然現在只是一隻貓,但這小日子過得還算滋潤,總比魂飛魄散強太多,就算能確保她再穿一次,能保證下次不穿成一頭豬,或是一隻朝生暮死的蟲子?
  
  一想到這個許攸就渾身不好了,手裡愈發地用勁兒,恨不得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只撓得那匹棗紅馬氣得直跳,爾後索性撒開蹄子滿場子狂奔起來。
  
  馬場裡頓時就起了騷動,立刻有不明狀況的馬兒跟著棗紅馬一起奔跑,橫衝直撞,嚇得御馬監的差役們面無人色。
  
  「驚馬了,驚馬了——」
  
  許攸聽到有人扯著嗓子高聲喊,但很快的,那些聲音便被更多的嘈雜和叫嚷蓋過,更可怕的是她耳畔的呼呼風聲。她死死地拽緊棗紅馬長長的鬃毛,像一隻失去了方向的風箏,一會兒甩到這邊,一會兒甩到那邊,隨時都有葬身馬蹄的危險。
  
  她完全不記得自己在馬背上被甩了多久,彷彿每一秒都跟一年那麼長,她甚至很鎮定,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兩隻前爪,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面。這是她貓生中最驚險最刺激的一天,簡直是好玩死了。
  
  「嗷唔——」她忍不住大聲吼起來,把這段時間自己的所有負面情緒全都吼出去,嗓子都快喊啞了,那聲音也極其怪異,怪異到許攸甚至感覺身下的棗紅馬抖了一抖……
  
  棗紅馬在馬場裡跑了許久,直到許攸猛覺她身後一沉,有個人跳了上來,穩穩地坐在馬背上,堅定有力的大手握住韁繩狠狠一勒,棗紅馬頓時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叫,抬起前蹄跳了幾下,終於停了下來。
  
  危險已過,許攸僵著脖子緩緩轉過身來想看一看她的救命恩人到底是誰,抬頭一看,喲,居然是認識的!
  
  這位姓魏,是皇帝身邊的侍衛之一,許攸偶爾會在宮裡遠遠地瞧見他,離得最近一次是她摸進御書房害得他們被皇帝打了板子那一回,因為這魏侍衛看起來比別的侍衛都要老成嚴肅,長得特別的憂國憂民,在一眾年輕俊朗的侍衛中顯得比較特殊,所以許攸才格外有印象。
  
  「魏……魏爺……」一群太監氣喘吁吁地奔過來,朝魏侍衛打千行禮,又謝道:「虧得今兒有魏爺您在,要不然,這馬要真鬧起來恐怕事情就大了。魏爺您這是救了我們的命啊。」
  
  領頭那個太監的臉變得飛快,將將還滿臉陳懇地朝魏侍衛道謝,旋即立刻就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朝許攸喝罵,「不要命的小畜生,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不僅狗能仗人勢,貓咪也一樣。
  
  見有熟人在,許攸就一點也不怕他了,她緊繃著一張面癱臉冷冷看著那太監,眼神兒相當肅穆。太監被她這眼神兒看得心裡直發毛,一瞬間竟不敢說話。倒是魏侍衛先解了圍,板著臉低聲道:「這是瑞王府的貓。」
  
  他言簡意賅,並沒有添油加醋地說這隻貓有多寶貝,但那些太監們可不傻,雖然當差的地方離皇宮遠了些,但心裡頭都明鏡似的。若是尋常寵物,沒道理皇帝身邊的侍衛會一眼認出來,恐怕這個搗蛋的小祖宗不僅僅是瑞王府的一隻普通貓這麼簡單,說不準在皇帝面前都有兩份體面,要不然,一向寡言少語的魏侍衛能耐著性子替它說話?
  
  既然是瑞王府的貓,這些太監們可就不敢再罵罵咧咧了,賠笑了兩聲,涎著臉完全罔顧事實地誇道:「真是只好貓。」
  
  許攸覺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魏侍衛繃著臉,翻身下馬,看這樣子像是要走。他要是就這麼走了,誰來幫她策馬?許攸大急,恬不知恥地蹦進他懷裡,兩隻爪子緊緊拽住他胸口的衣服怎麼也不肯松。
  
  魏侍衛:「……」
  
  諸位太監紛紛低頭假裝沒看見。
  
  魏侍衛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甚至連想都沒想過。他是知道自己長相的,往好了說是穩重肅穆,直接點那就是長得老成嚴肅,看著不討喜,一般人都覺得有點距離,以至於他的婚事都不甚順利,相看的人一見了他便心裡頭直打鼓,說他不像女方的夫婿,倒像是嚴父,就連貓貓狗狗平時都避著他走,好似他是什麼嚇死人的瘟神一般。
  
  像今天這麼「投懷送抱」的還是頭一岔,尤其這撲上來的還是一隻又軟又漂亮的白貓。魏侍衛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手腳都不會動了,傻乎乎地愣了半晌,直到許攸使勁兒地在他胸口又扒拉了兩下,他這才緩緩地,小心翼翼地用胳膊把這隻貓環起來。
  
  「喵嗚——」許攸嗲聲嗲氣地朝他撒嬌。其實之前她一點也沒想到魏侍衛會心軟,畢竟這個魁梧高大的大傢伙看起來不大好說話,但是,他這一稍稍一動,許攸就立刻察覺到了,別看這魏侍衛表面嚴肅又古板,其實還是個很溫柔的人嘛。
  
  「干……幹嘛?」魏侍衛的臉都紅了,有點小小的激動,他小心翼翼地用掌心蹭了蹭許攸的腦袋,唔,很柔軟。
  
  許攸又開始「喵嗚」,一雙圓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匹棗紅馬,一會兒又滿懷期待地朝魏侍衛看過來。
  
  魏侍衛覺得一定是今天的太陽太大了曬得他有點發暈,要不然他怎麼會覺得這隻貓想騎馬?這未免也太詭異了!
  
  許攸又叫了一聲,見魏侍衛還是一副便秘的表情,索性掙脫他的懷抱跳到了馬背上,然後用尾巴輕輕地甩,一下,兩下,圓眼睛則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魏侍衛看,滿懷期待的。
  
  它真是想騎馬!
  
  魏侍衛夢遊似的走近了,發了一會兒愣,舔了舔乾枯的嘴唇,朝一旁的太監吩咐道:「去……去取一副馬鞍過來套上。」
  
  太監們忍著笑取了馬鞍過來,將將把馬鞍套好,就聽到遠處叫喚的聲音,「……老魏,老魏,怎麼還不走?你幹嘛呢?」
  
  許攸立刻緊張起來,抬著頭小心翼翼地盯著魏侍衛看。都這時候了,他不會被人給喚走吧?
  
  魏侍衛並沒有動,沉默了幾秒鐘後翻身上了馬,然後才朝來人道:「你且先回去,我帶著它溜兩圈再走。」
  
  「他?哪個他?」年輕侍衛走近了,總算瞅見了端坐在馬背上的白色貓咪,眼睛都瞪圓了,「這不是……」那隻害得他們全都挨了頓板子的貓麼?
  
  許攸扭頭朝他掃了一眼,又立刻把腦袋轉了過去,伸出軟墊子輕輕拍了拍魏侍衛的手背,有些著急地催他,「喵嗚喵嗚——」
  
  魏侍衛匪夷所思地居然覺得自己聽懂了,於是雙腿一夾馬腹,輕抖韁繩,棗紅馬便得兒得兒地跑開了。
  
  駕!許攸高興極了。
  
  年輕侍衛目送著這個奇怪的組合漸行漸遠,依舊覺得自己在做夢,迷迷瞪瞪地一路飄回了福寧宮,進宮門時還被門檻給拌了一下,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符侍衛你這是怎麼了?」劉公公正好從殿裡出來,一出院子就瞧見這一出,不由得又驚又詫,一邊問這話一邊趕緊上前來扶他一把。
  
  符侍衛有些不好意思,漲得臉都紅了,飛快地站好,尷尬地解釋道:「我那個,一路都在想別的事兒……」一邊說著,一邊想起老魏板著臉跟一隻貓一起端坐馬上的樣子,又忍不住笑起來,捂著肚子道:「哎喲笑得我肚子痛。」
  
  劉公公也笑,「符侍衛遇著什麼好笑的事兒了,說出來讓我也跟著樂一樂?」
  
  符侍衛一點替老魏遮掩的意思也沒有,甚至還添油加醋地把魏侍衛領著貓騎馬的事兒說給劉公公聽,「……哎喲劉公公您是沒瞧見,老魏那張臉,平時繃得多緊吶,就跟我們欠他銀子沒還似的,今兒對著那隻貓,那眼神兒溫柔得簡直讓人心裡頭髮毛,忒可怕了……」
  
  劉公公的臉上抽了抽,又問:「你可看清楚了,是瑞王府那隻貓?」
  
  「沒錯的,那隻貓我們都認得。」他們這一群侍衛都因為它挨過板子,哪裡會不記得那小傢伙。
  
  劉公公笑了笑,拍拍符侍衛的肩膀,走了。
  
  他決定回去添油加醋地說給皇帝陛下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6 01:01 AM

第二十四章

  許攸完全不知道自己「翹班」出去玩兒的事情已經被人告到皇帝那裡去了,她樂此不彼地纏著魏侍衛繞著馬場跑了好幾圈,剛開始還有些膽小,躲在魏侍衛的懷裡只探個圓腦袋出來,後來發現這棗紅馬在魏侍衛的操控下乖得不行,就壯著膽子跳到馬鞍上,睜大眼睛感受這策馬飛揚的暢快。
  
  騎馬什麼的,可真是太痛快了!
  
  一不留神兒,就玩得有些晚了,等魏侍衛親自將她送到上書房的時候,那屋裡就剩下趙誠謹孤零零的一個人。他托著腮百無聊賴地看著天花,眼睛時不時地朝門外瞥一眼,似乎他早猜到許攸出去玩兒,所以並不算太著急。
  
  魏侍衛剛進院子,趙誠謹立刻就瞅見了他懷裡的許攸,蹦起身衝了出來,小圓臉上掛滿了笑,大眼睛彎彎的,高興道:「雪團你回來啦!」
  
  許攸「喵嗚——」了一聲,徑直跳進他懷裡,還把腦袋埋在他胸口蹭了蹭。這是她很喜歡的動作,每次一見著趙誠謹就會不由自主地過去蹭他。當然,別的貓還有舔毛舔手指頭的絕技,這活兒她就干不來了。
  
  別看趙誠謹彷彿是個被寵壞了的大少爺,其實還是很懂事的,他禮數週到地朝魏侍衛道了謝,還小心翼翼地問起許攸的去向。
  
  魏侍衛臉上忽地一紅,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頭,板正嚴肅的臉一瞬間溫和了許多,喃喃回道:「我在御馬監看到它,帶著它繞著馬場走了幾圈……」他說到最後聲音都低得幾不可聞了,蚊子似的嗡,然後僵硬地朝趙誠謹笑笑,一扭頭飛快地跑了。
  
  待他走遠,趙誠謹才眨了眨眼睛低下頭來看許攸,一臉敬佩地道:「雪團好厲害,連魏侍衛都喜歡你呢。」沒想到魏侍衛看起來凶巴巴的,原來也是很溫柔的人啊。
  
  「雪團喜歡騎馬?」回王府的路上,趙誠謹絮絮叨叨地跟她說話,「等明年我過生辰的時候問父王要一匹,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騎馬,好不好?」
  
  咦!許攸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弓起身站起身,有些小激動地扒拉住趙誠謹的衣袖,興奮地叫了幾聲。一人一貓樂呵呵地說著話,完全沒注意到馬車裡的沈嶸臉色非常古怪,先是瞠目結舌,過了很久才慢慢緩過來,但依舊是有些消化不良的樣子。
  
  之前老五被趕出府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大對勁了,現在更是如此,這隻貓一點也不像貓,反而像人。難怪府裡人都說它有靈性,果然非同尋常,沈嶸一邊打量著雪團,一邊悄悄想,如果是人的話,那也是個很善良很溫柔的人呢。
  
  …………
  
  許攸本以為趙誠謹回了王府要向王妃大肆抱怨順上書房的艱辛,再順便撒個嬌,嘟著小嘴巴求點什麼東西的,沒想到他居然很快就適應了這種生活,甚至偶爾還會高興地炫耀自己總被太傅表揚——這讓許攸愈發地覺得這個孩子不僅懂事,還有著超強的適應能力。
  
  當然,這也許只是因為趙誠謹是她喜歡的小孩,所以在她看來,他真是太棒了!
  
  相比起趙誠謹的甘之如飴,許攸反而覺得很不自在,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似乎有人在跟蹤她。可是,會有誰去跟蹤一隻貓呢?如果是在宮外,她還可以理解為有人想逮了她去賣,可在皇宮裡頭,她這點身價怎麼會被人看在眼裡。
  
  難不成……是皇帝?
  
  一想到這裡許攸就有點發毛,尤其是最近這幾天她光顧著玩兒沒幹過正事兒,這也就罷了,偏偏她還把人皇帝陛下身邊的侍衛都給哄著去玩兒了,十有八九這事兒被哪個大嘴巴子捅到了皇帝面前去,要不,他怎麼會忽然想起來要找人監視她?
  
  許攸不敢再玩了,她蹲在屋頂上想了半天,決定老老實實地去辦案。
  
  她先去太子和趙誠謹受傷的御花園北側察看了半晌,雖說這事已經過去了許久,皇帝也派人不知搜過了多少回,留下線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還是覺得應該去現場看一看。
  
  太子和趙誠謹是被突然墜落的假山石砸傷的,當時兩個小傢伙正在石堆裡玩鬧,根本沒留意上方的動靜,還是趙誠謹耳朵尖聽到些聲響才猛地將太子推開才救了他一命,若不然,被那塊大石頭給砸個正著,太子這會兒還有沒有命都難說。
  
  許攸在學校裡學過痕跡學,一上手便看出問題了,假山頂落石處的摩擦痕跡方向各異,這大石頭果然不是意外掉下來的。
  
  御花園北側相對僻靜,平日裡來這裡遊玩的人並不多,所以就算有人來這裡動手腳恐怕也沒有人注意到,要不然,這案子怎麼會拖到現在依舊沒有半點線索,
  
  許攸從假山上跳下來,仔細觀察地上的痕跡。案發前一日下過雨,之後這一個來月便大多是晴日,便是偶爾有雨也只淅淅瀝瀝猶如牛毛一般。草地上依舊殘留著當時的腳印,但許攸已經無法考證到底哪一些是凶手的,哪一些又是宮中侍衛留下的。
  
  但地上的一片滑痕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條長長的痕跡,許攸斷定這印跡應該就產生於案發那兩日,因地面濕滑,所以才摔了一跤——不對,那人並不曾跌倒在地,否則地上一定還會有一個深深的屁股蹲兒。
  
  可是,腳上滑了這麼遠,他到底是怎樣穩住身體的呢?
  
  許攸直覺這是那個凶手留下的痕跡,至於原因——宮裡的侍衛們行事一向謹慎,能被皇帝派來偵破此案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誰會這般毛毛躁躁才一到現場就摔一跤?當然這更不可能是太子或趙誠謹留下的,那兩個少年人都未長成,腳哪有這麼寬大。
  
  唯獨那個凶手,作案時心慌意亂,興許還是大半夜月黑風高時,不慎滑一跤再正常不過。
  
  從這個地方一腳滑下去卻沒有跌倒的話,那則有可能是扶住了什麼東西。許攸的眼睛一點點上移,最後落到了前方皺巴巴全是窟窿的假山上。這個高度摔過去,下意識地手一伸,於是順勢扶住了假山,所以才沒跌倒吧。
  
  許攸遂邁開步子踱到假山堆前仔細查看,假山上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甚至連一點油皮也沒有,這也很正常,畢竟案發到現在已經有太長時間了,風吹日曬的,有什麼東西都給磨沒了。
  
  但許攸並沒有洩氣,案發現場要是這麼容易就能找出線索來,皇帝陛下就不會這麼頭疼了。假山外頭沒有,那裡頭呢?她腦子裡有靈光一閃而過,眼睛一亮,立刻興奮起來,扒拉著四條短腿就往假山的窟窿裡鑽。
  
  假山最講究的就是瘦、皺、漏、透四個字,御花園的這片假山石全都從太湖湖底挖來,又經過匠人的妙手堆石才有了現在這樣的精緻景色。但這到處都是窟窿的假山對查案來說卻是個大難題,那些侍衛們頂多也就在表面上做一做功夫,他們總不能把這堆石頭給砸了吧。
  
  於是,許攸耐著性子一個窟窿接著一個,窟窿裡往裡鑽。所幸貓的骨架柔軟,所以就算她最近體重增加,身材變形,也還能勉強鑽進洞。
  
  她折騰了足足有近一個小時,弄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塊乾淨地方了,才終於找到了一些讓她興奮不已的東西。沒錯,就是一些。在靠近地面約莫四五十公分的窟窿裡頭,赫然躺著十來顆細細碎碎的小佛珠,許攸叼了一顆出來,扒拉著看了半天,認出是黃花梨木。
  
  她果然很有天賦嘛!許攸得意洋洋地想,才第一天就查到了這麼重要的線索,抵得上他們一個侍衛連了!她已經完全忘記自己翹班去玩的事兒已經被皇帝發現這個事實了。
  
  許攸叼著小佛珠朝御書房一通狂奔,一掃頭一次跟皇帝陛下見面時的惶恐和緊張,此時的心情相當興奮。她猶如閃電一般衝進了御書房的院門,守門的侍衛大驚失色,慌忙追過來阻攔,但已是來不及,趕緊扯著嗓子大聲喝道:「快,快把它攔住。」
  
  所幸書房門外就有侍衛守著,聽到聲音立刻警惕起來,將將往前走了幾步,瞅見許攸,不由得微微一愣,訝道:「小貓兒,你怎麼又來了?」
  
  守在門外的正是許攸的熟人魏侍衛,他一見到許攸,整個人身上的氣質就變了,剛剛還是硬朗彪悍的大侍衛,立刻就變成了個溫柔治癒系的萌大叔。
  
  許攸立刻就老實了,鑑於這位萌大叔跟她有一起騎馬的交情,許攸很給面子地停在了門外,把嘴裡的佛珠放到面前用小爪子勾住,蹲下身子,尾巴捲起來,睜著一雙湛藍的圓眼睛乖乖地朝他「喵嗚」。
  
  魏侍衛感覺自己好像能聽懂她的話,猶豫了一下,小聲問:「你……你想進去?」
  
  許攸勾起尾巴又「喵嗚」了一聲。
  
  魏侍衛為難地撓了撓腦袋,「陛下在處理政事,徐大人他們都在呢。」說話時,門口的侍衛已經追了過來,這回可算看清許攸了,「哈」了一聲,道:「是這隻貓?不是陛下讓老許跟著的嗎?」
  
  許攸立刻滿頭黑線,果然不是她多心,跟蹤她的人真的是皇帝陛下派來的。
  
  可是,她用小爪子來來回回地扒拉著面前的佛珠並不肯走,魏侍衛侯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投降了,蹲下身子伸手在她腦袋上蹭了蹭,柔聲道:「行了,我這就去給你通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6 01:03 AM

第二十五章

  「貓?」皇帝眉頭一挑,臉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微妙,先是有些意外,旋即又勾起了嘴角,一副早該如此的神情。這只小貓崽子最近每天都出去瘋玩兒麼,而今總算良心發現回來查案了?皇帝陛下一點也沒覺得是自己暗中派人監視威逼的效果。
  
  下首的幾個大臣假裝沒聽到他們說話,低著頭看著腳尖,但都不約而同地豎起了耳朵。
  
  皇帝抬眸朝屋裡諸位環視一週,揮揮手朝劉公公道:「把它領到隔壁偏殿候著。」劉公公立刻應下,將將要走,皇帝忽又叫住他,不自然地輕咳了兩聲,將桌上的一碟核桃糕遞給他,道:「賞給它的。」
  
  嘖嘖!這受寵的勁兒看得諸位大臣都眼紅了。不說他們這些文武百官,便是宮裡的妃嬪也難得有讓皇帝陛下這麼上心的,虧得是隻貓兒,要換了是個人,得多招人嫉恨!
  
  劉公公倒是淡定,接了那糕點便輕手輕腳地出了門,朝魏侍衛笑笑道:「陛下正忙著,讓我領它去偏殿暫歇,魏侍衛一起?」
  
  魏侍衛點點頭,蹲下身體將許攸抱在懷裡,一路送至偏殿。
  
  劉公公是皇帝陛下貼身伺候的太監,自是知道陛下對這隻貓兒的態度格外不同尋常,雖不知究竟是何原因,但他能在皇帝身邊伺候這麼多年,自是人精,便是心中有疑惑,面上也不露半分,客客氣氣地將魏侍衛和許攸引至偏殿,又將那碟核桃糕讓到地上,笑道:「這隻貓兒還真是天大的福氣竟能入了萬歲爺的眼,我這還是頭一回見萬歲爺賞吃食給貓兒呢。」
  
  許攸朝他白了一眼,並不急吼吼地開吃,反而跳到桌上,擺了個姿態坐好,用爪子拍了拍桌面,示意劉公公把那碟核桃糕端上來。
  
  劉公公愣了一下,沒明白她的意思。倒是魏侍衛立刻就反應過來了,趕緊彎腰將地上的核桃糕端上桌遞到許攸面前。
  
  劉公公頓時就覺得有些不好了。
  
  皇帝陛下的口糧果然非比尋常,雖只是一碟小糕點,但卻能看出御膳房大師傅們的良苦用心。核桃壓成黃豆大小,糕點做成梅花狀,齊齊整整地擺了一小碟,散發著淡淡的桂花香,讓人一看就很有食慾。
  
  雖說許攸最近有點顧忌自己的體重,但美食當前自制力就跑到九霄雲外去了。只吃一小塊,一小塊就好了——她這麼告訴自己,然後,舔了舔舌頭在核桃糕上輕輕地咬了小口,再然後……等到皇帝陛下招她進屋的時候,許攸就有點走不動了。
  
  不過這回她堅決沒讓魏侍衛抱,邁著四條小短腿兒一溜小跑,進御書房的時候被門檻擋了一下,腿上一個趔趄就徑直滾了下來,爾後接連打了好幾個滾,迷迷瞪瞪地滾到皇帝陛下的書桌前,嘴裡叼著的佛珠也掉了出來,一路溜到皇帝腳邊。
  
  劉公公趕緊上前去撿了,用帕子仔細擦了擦,這才遞給皇帝。
  
  皇帝似乎有些疑惑,接過那佛珠看了半晌,眉頭依舊緊鎖。許攸也不管還有劉公公和魏侍衛在,麻利地爬到皇帝面前的書桌上,用爪子去勾他的衣袖,勾住了就使勁兒往外拖。皇帝這會兒總算明白了,「讓朕跟著你呢?」
  
  許攸立刻喵嗚了一聲,順著桌子往下溜,扭著屁股率先走在最前頭。皇帝忍俊不禁笑了幾聲,起身跟上。劉公公朝魏侍衛使了個眼色,魏侍衛有些茫然,但也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一群人加上一隻貓浩浩蕩蕩地朝御花園進發,越往那出事的假山方向走,皇帝的臉色就越是凝重。他大概能猜到許攸領他來的目的了,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期待。讓一隻貓去查案,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估計也就他能做得出來,皇帝陛下打小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但就算如此,其實當初他的心裡頭也是沒有底的。
  
  竟然真的被一隻貓查出線索來?反正這事兒不能傳出去!
  
  許攸一路趾高氣揚,到了案發現場,她很是得意地用尾巴指了指那隻發現佛珠的窟窿,然後就站在一旁不動了,抬著腦袋看著皇帝,一副驕傲得意的神情。但她很快發現皇帝的眼神兒有點不對勁,那目光熱切得讓許攸心裡頭髮毛,於是她抖了抖毛,小心翼翼地躲到一邊去了。
  
  「把這假山給推了。」皇帝淡淡地朝諸位侍衛吩咐了一聲,侍衛聞言,紛紛上前,轟隆幾聲,那堆從太湖石便轟然倒下。魏侍衛上前去仔細翻了翻,很快就從碎石中找到了十幾個顆佛珠。
  
  許攸偷偷打量皇帝的臉色,發現他從頭到尾都一直緊繃著面皮,並沒有什麼變化,就連劉公公將那些佛珠用帕子包好了送到他面前,他也只是斜睨了一眼,低低地「嗯「了一聲,爾後目光忽地朝許攸一瞟,一人一貓的視線正好對了個正著,許攸被他一嚇,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兒,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嗝,還把自己嚇得像只蝦子似的彈了起來。
  
  劉公公嘴角直抽搐,好不容易忍住了沒笑,魏侍衛一臉同情地看著她,始作俑者的皇帝陛下臉色卻好看了許多,朝許攸招了招手,低低地道:「過來。」
  
  許攸沒動,眨巴著眼睛猶豫不決。劉公公低著腦袋假裝在碎石中尋找證物,魏侍衛時不時地朝皇帝偷看一眼,見他面色和悅,心中稍定。
  
  皇帝見許攸沒動,竟親自走了過來,三兩步踱到她身前,蹲下身子一伸胳膊就把許攸給拽起來了,往懷裡一塞,扭頭便走,口中又吩咐道:「去把這個人給朕找出來!」
  
  他們到底要怎麼去找人,這些事兒都跟許攸沒什麼關係了,她現在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一片僵硬,緊張地蹲在皇帝懷裡連大氣都不敢出。瞄呀個咪的,這個皇帝大叔到底想幹嘛,忽然這麼溫柔真的很嚇人啊!
  
  皇帝抱著許攸回了御書房,一路上都沒說話。劉公公低著腦袋亦步亦趨地緊隨其後,到門口時候,皇帝忽然開口道:「你在外頭候著。」
  
  劉公公心裡頭一緊,腳步立刻停下,恭聲應了聲,待皇帝進屋,他還體貼地將房門仔細關好。
  
  偌大的書房只剩皇帝跟許攸兩個,屋裡很安靜,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櫺照進來,照在蘇州瓷土鋪就的地板上,彷彿籠著一層柔光。院子外頭有啾啾的鳥鳴,一聲又一聲,一會兒離得近了,甚至還能聽到它們撲扇的翅膀的聲響。
  
  皇帝摸著下巴看許攸,英俊的臉上全是糾結,他似乎在猶豫到底該用什麼樣的態度跟她說話。許攸也不動,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他書桌上,一臉無辜地看他,心裡頭卻有一千匹草泥馬在狂奔。
  
  早曉得這皇帝這麼難伺候,她就該一直裝死,每天去御馬監騎馬多好玩兒,她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去給這個流氓大叔辦事,一點獎勵沒有不說,還要被帶回來審問。
  
  「貓,」皇帝伸出手在她腦袋上蹭了蹭,道:「朕知道你聽得懂人話,所以別給朕裝蒜。一會兒我問一句,你就答一句,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懂了嗎?」
  
  懂你妹!許攸心中怒罵,卻又不得不在強權下低頭,委委屈屈地點了點頭,這模樣愈發地像人了。
  
  「見過凶手嗎?」他問。
  
  許攸趕緊搖頭,她要真曉得凶手是誰,還敢跟這位膩膩歪歪地玩這種欲擒故縱的遊戲,早勾著他的衣袖去逮人了。
  
  「你是不是妖怪?」他又問,眼神忽然之間變得很犀利。
  
  許攸大驚失色,慌忙搖頭,但心裡頭又不免胡思亂想,要是皇帝問她是不是人,她該怎麼回呢?
  
  皇帝嗤笑,「不是妖怪,誰信呢?哪有貓這麼聰明的。你就老實承認吧,就算你真是妖怪真也不殺你。」
  
  尼瑪的,這老流氓的話能相信才是見了鬼了!這些當皇帝的都不是好東西,臭流氓!
  
  皇帝見她抵死不認,倒也沒再逼迫,甚至還難得地笑了笑,手指頭在她下巴上輕輕地撓,問:「前幾天是不是去御馬監玩了?」
  
  許攸猜到他肯定是曉得了,遂老老實實地點頭,不想皇帝又問:「玩兒得都忘了自己差事了吧,要不是朕派了人去跟蹤嚇著了你,是不是都沒想著去查案?」
  
  許攸立刻就不動了,猶豫了一陣,躲著皇帝的眼神兒老實地點了點頭。落到了這個老流氓的手裡,她可真是一點反抗的精神也沒有,徹徹底底地被收服了。
  
  皇帝見她點頭,臉色竟愈發地和藹可親,眸中甚至還帶上了微微的笑意,慈祥地給她順了順毛,小聲誇道:「真是一隻好貓。」話音剛落,他忽地又繼續追問道:「你心裡頭是不是在偷偷罵朕呢?」
  
  許攸點頭——猛地反應過來,慌忙搖頭,驚恐的、大力的,恨不得把脖子都給搖斷了。
  
  老狐狸真是不好對付啊!
  
  皇帝倒也沒生氣,「哈哈」大笑起來,拉起許攸的爪子輕輕拍了拍,道:「行了,你立下大功,朕自然有賞,一會兒就讓人把東西送去王府。」說罷,又朗聲喚人,外頭的劉公公聽到聲響,這才推門進屋,低著頭踱到皇帝身邊問:「陛下有何吩咐。」
  
  「把它送到上書房去。」說罷,他又想了想,叮囑道:「去跟老魏他們說一聲,今兒的事不准往外傳,若是有誰敢在外頭亂嚼舌根子,朕定不輕饒。」他說到最後時,面上已然帶上了森森寒意。
  
  劉公公的後背立刻就濕透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6 01:29 PM

第二十六章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劉公公親自將許攸送到上書房,別的不說,單是這一份體面已經讓人驚訝感嘆了,更何況,當天下午,源源不斷的賞賜又送到了瑞王府,名義上說是給小世子的,但瑞王妃只掃了一眼那賞賜的單子,立刻就驚得站了起來。
  
  不一會兒,瑞王爺也被請進了萱寧堂,夫妻倆對著那單子看了半晌,大眼瞪小眼,俱是傻了。
  
  「可曾問過順哥兒宮裡頭發生了什麼事?」瑞王爺揉了揉太陽穴,低聲問。
  
  瑞王妃苦著臉回道:「早問過了,順哥兒哪裡曉得,一進宮便去了上書房讀書,臨出宮時劉公公才把雪團送回去。妾身也去打探過,卻是半點消息也沒有,顯見是陛下下令封了口。」雖說她早就知道那隻貓不是凡物,可忽然間來這麼一下子,實在是讓人心裡頭很沒底。
  
  瑞王爺到底是男人,心胸開闊些,琢磨著萬歲爺應是好心,便釋然了,遂又反過來勸慰瑞王妃道:「許是那隻貓入了陛下的青眼,也是難得。既然陛下是藉著順哥兒的名義賞的,我們就當做不知道,日後待那隻貓客氣些就是。」
  
  瑞王妃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只得應下。
  
  至於荔園這邊,院子裡伺候的丫鬟們又被狠狠敲打過,這回過來傳話的是王妃身邊的蘇嬤嬤,目光凌厲,言辭威懾,話不多卻簡明扼要,只冷冷地朝眾人掃了一眼,道:「若是被我曉得有誰敢對世子爺的貓不恭敬,就給我趕緊收拾東西滾出府去……」
  
  除了翠羽和雪菲面色還算正常外,其餘的丫鬟們嚇得噤若寒蟬,面如白紙,連大氣兒都不敢出。自此以後,荔園的氣氛為之一肅。
  
  然後許攸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又得到了進一步的提高,甚至有時候茶壺傻乎乎地朝她衝過來要求一起玩還會被小丫鬟們拽走,唯恐茶壺沒輕沒重地傷了她。
  
  至於皇宮裡,許攸悄悄去打聽過最近的八卦事兒,依稀聽說有兩個貴人因重病被移出了宮,那院裡的下人全都換了個乾淨,至於去了哪裡,就不足為外人道也。許攸依稀覺得單憑兩個貴人實在掀不起那樣的風浪來,這事兒十有八九還有幕後黑手,但她並沒有繼續追查下去。
  
  就連皇帝陛下也都到此為止,她要是不懂得見好就收,簡直就是自掘墳墓!
  
  一晃又過了兩個月,天氣忽然就冷了下來,北風呼嘯了兩天後,竟然就下起了大雪。
  
  上書房依舊沒停課,無論是皇帝的兒子還是諸位王爺的小崽子們都得冒著嚴寒大學去讀書。現在沈嶸已經能跟著進宮伺候了,把趙誠謹送進上書房後,他就院子外的一間偏殿裡候著,跟他一起的還有其他王府的下人,混得久了,便慢慢熟了。
  
  偏殿裡雖比不得上書房那般溫暖如春,但也燒了炭盆,備著點心和熱茶。天氣太冷,許攸不願再往外頭跑,又不好跟著趙誠謹待在上書房招惹得那些小孩兒不能安心讀書,遂乾脆跟著沈嶸在這間屋裡睡覺。也正因著這個緣故,這屋裡伺候的太監對沈嶸格外客氣。
  
  沈嶸是個好學上進的好孩子,別的下人都湊在一堆聊天說話,他則一個人坐在角落的火盆邊看書,許攸則團成一個球躺在他身邊睡覺,沈嶸時不時地伸手在她腦袋上摸一摸,帶著溫柔的討好的意味。
  
  就這麼睡了一覺,許攸迷迷糊糊聽到門外有說話的聲音,遂半眯起眼睛茫然地朝四周張望。那聲音她聽著有點熟,應是見過的人,正在絞盡腦汁地想著,房門便開了,進來倆中年太監,許攸立刻就認出其中那個馬臉太監來——不就是上回養鸚鵡的哪個?
  
  馬臉太監正在跟同伴抱怨自己的差事不好做,那些貓貓狗狗又臭又不好伺候,巴拉巴拉的,另一個太監則笑道:「這宮裡頭哪有什麼易做的活兒,老李你要是能養出一隻那樣的貓來,保不齊哪天就被陛下看中了呢。」他說話時用下巴朝許攸的方向點了點,,馬臉太監朝她看過來,臉上愈發地愁雲慘霧,黯然搖頭道:「真要有這麼聰明的貓也輪不到我來養。」
  
  許攸慢吞吞地站起身,伸長前爪很舒展地伸了個懶腰,搖了搖腦袋,抖抖毛,決定去看看那隻二缺鸚鵡。
  
  時間過得太久,若不是今兒忽然遇著了這馬臉太監,許攸只怕早就把那隻二缺鸚鵡忘到九霄雲外去了,現在一想起來,她估摸著那傢伙可能不會過得太好。就是宮人們犯了錯從皇后宮裡貶黜來都不好過,更何況一隻嘴賤的鸚鵡——那傢伙不會就已經掛了吧!
  
  她起身往外走,沈嶸一愣,趕緊把書往懷裡一收追過來,小聲問:「雪團你要去哪裡?外頭冷,別亂走。」
  
  許攸不理他,徑直往門外走。沈嶸便不攔了,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甚至還主動給她開門。
  
  大門開了一道縫兒,外頭的寒氣猶如利刃一般刺進來,許攸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只覺得身上的熱氣在一秒鐘之內全都消失無蹤。她跺了跺腳,一咬牙,拱著腦袋就出來了,沈嶸想也沒想也跟了上去。
  
  雪還沒停,許攸只能避在屋簷下走,沈嶸跟了一段路,似乎有些擔心她凍著,忍不住快步追上前道:「雪團,要不還是我抱你吧,多冷啊。」
  
  說的也有道理,許攸從善如流地停下步子,由著沈嶸將他抱在懷裡。沈嶸在瑞王府過得還不錯,身為世子爺貼身伺候的書僮,他的伙食比別的小廝要好上許多,冬衣也厚實,這才幾個月的工夫,他的臉色就好看了許多,身上也著了些肉,不復先前那瘦骨嶙峋的模樣。
  
  不知道是因為下大雪的緣故,還是因為沈嶸的懷裡抱著許攸,反正他這一路過去竟是暢通無阻,連個上前過來詢問的人都沒有。就這樣順順利利地到了上次遇著那二缺鸚鵡的院子,但那隻蠢鳥並不在屋簷下。
  
  不過這也並不奇怪,這樣滴水成冰的季節,它要真掛在屋簷下,一個晚上就能凍成冰棍。於是她又跳下地,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去推門。沈嶸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但還是寸步不離地跟著。
  
  許攸終於在西廂的一間大屋子裡找到了那隻二缺鸚鵡。這屋裡沒人,卻裝了足足有二三十隻鳥,鸚鵡、八哥、畫眉,還有一些許攸根本叫不出名字來的,二缺鸚鵡在這群鳥裡頭一點也不起眼,它垂頭喪氣地躲在角落裡,樣子看起來很狼狽,身上的羽毛似乎掉了不少,顏色也暗淡無光,精神狀態差極了。
  
  禽鳥跟貓簡直就是天敵,許攸一進屋,那些鳥兒們立刻就高度警惕,全都睜著滴溜溜的小眼睛朝她怒目而視,見許攸往裡走,它們下意識地使勁兒往後挪,但因拴著鏈子走不開,挪了幾步,復又緊張地朝她看過來,喉嚨裡發出壓抑恐嚇的「咕咕」聲。
  
  沈嶸有些不安,蹲下身體小聲地朝許攸道:「雪團兒,你……你特意跑這裡來,想……想幹嘛?」難不成它在這些鳥兒手裡頭吃過虧,這會兒跑過來報仇想要拔了它們的毛?那他到底是幫忙還是……袖手旁觀呢?
  
  許攸伸出爪子在他手背上安慰似的拍了拍,然後踱到二缺鸚鵡下方抬起頭朝它打了聲招呼,「喵嗚——」
  
  二缺鸚鵡眨了眨眼睛,仰著腦袋一臉嚴肅地盯著許攸看,居然還擺出一副高貴冷豔的姿態來。許攸都被它給氣笑了,沿著柱子一骨碌爬到屋樑上,揮著爪子朝它的鳥架子撓了一爪,二缺鸚鵡立刻嚇得嗷嗷大叫起來,嘴裡還不要命地喊著「吾命休矣——」
  
  沈嶸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奔到門口把大門給守住,豎起耳朵貼在門後仔細聽外頭的動靜。好在這大冬天的管事的太監們都躲在屋裡取暖,這屋裡的聲響並沒有驚動外頭,沈嶸這才稍稍放下心,待他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轉過身時,立刻被面前的場景給嚇得直了眼。
  
  剛剛還鎖在鳥架上的鸚鵡居然撲扇著翅膀飛到了他面前,爪子一伸,站到了沈嶸的肩膀上,嘴裡居然還說著人話,「小鬼快跑,小鬼快跑!」
  
  沈嶸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被炸開了,太陽穴上彷彿有無數根針在扎,這還不算,地上的許攸似乎完全沒有考慮到他的心情,大搖大擺地上前去開了門,然後又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彷彿幹這種偷雞摸狗事兒的根本就不是它。
  
  沈嶸睜大眼睛看著那一貓一鳥扭著屁股龍行虎步地走在雪地裡,雪團也就罷了,平時見多了它的神奇,所以沈嶸倒也沒有太大的震驚,可這只鸚鵡又是憑什麼這麼囂張狂傲!它就不怕一會兒被人逮了回去燉湯?
  
  不管沈嶸心裡怎樣咆哮,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跟在許攸身後飛快地逃了出來,一邊跑還一邊做賊心虛地朝四周張望,生怕被人逮個正著。就這麼一路提心吊膽地回了上書房,總算沒出什麼么蛾子,但沈嶸卻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一進屋就兩腿發軟地坐在了地上。
  
  屋裡的人齊齊朝他們看過來,許攸無視他們的目光,淡定地回到自己原本睡覺的地方擺了個霸氣側漏的姿勢坐下。
  
  二缺鸚鵡也撲扇著翅膀落到她身邊,小腦袋朝四周東張西望,見大傢伙兒都看著它,它還很得意地說了句「平身」。
  
  沈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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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在沈嶸惴惴不安的等待中,趙誠謹下學了,許攸一馬當先地迎上去,在距離他約莫五十公分的地方猛地一蹬腿跳到趙誠謹身上。那隻二缺鸚鵡竟然也十分有眼力見,撲扇著翅膀緊隨其後,親親熱熱地攀上了趙誠謹的肩膀,還恬不知恥地把腦袋往他脖子裡蹭。
  
  趙誠謹哆嗦了幾下,好歹沒把這只熱情得過了頭的蠢鳥扔下地,呲牙咧嘴地道:「你輕……輕點,輕點……」他到底年紀小,身形尚且瘦弱,這二缺鸚鵡雖然最近瘦了一些,到底底子在哪裡,往趙誠謹肩膀上一站,他就有點撐不住。
  
  許攸聞言,趕緊順著他的衣服往上爬了兩步,揮起爪子毫不客氣地朝二缺鸚鵡扇了一巴掌。二缺鸚鵡立刻發出一聲誇張的尖叫,嘴裡罵了一句「混蛋」,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從趙誠謹的肩膀上飛了下來,停在他面前不遠處,滴溜溜的小眼睛不懷好意地瞪著許攸,又是委屈又是憤懣的模樣。
  
  這個不要臉的傢伙還沒站穩腳跟就想跟她爭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許攸瞪圓了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它,在趙誠謹的懷裡站直了身體,弓起背,炸毛朝它呲牙咧嘴地吼了幾聲。二缺鸚鵡立刻就慫了,悄悄往後退了兩步,嘴裡發出意味不明的「咕咕」聲。
  
  沈嶸滿頭大汗地追過來,朝趙誠謹行過禮,這才小聲把這二缺鸚鵡的來歷說給趙誠謹聽,罷了又擔心地道:「世子爺,一會兒不會有人追過來問罪吧。」
  
  趙誠謹混不在意地揮揮手,嫩著嗓子道:「無妨,不過是隻鳥,既然雪團喜歡就帶回去,我去跟皇祖母說一聲就是。對了——」他低頭朝地上那隻低眉順眼故作乖巧可人狀的二缺鸚鵡看了兩眼,小聲問沈嶸,「它叫什麼?」
  
  「寶貝,寶貝。」二缺鸚鵡一抖一抖地蹦到趙誠謹面前嘎嘎叫,表情十分歡欣。
  
  「你叫寶貝啊?」趙誠謹有些意外,旋即高興地笑起來,小圓臉上一臉燦爛,「原來鸚鵡這麼聰明能聽懂我說話。」他好奇地朝二缺鸚鵡招了招手,鸚鵡大喜,立刻撲棱著翅膀想飛到他懷裡來,才將將靠近趙誠謹,許攸忽地發難,衝著它的翅膀根兒給了一腳,勾掉了幾根羽毛,二缺鸚鵡一聲慘叫,「砰——」地一聲摔在地上,就地打了幾個滾,不動了。
  
  它居然還裝死!
  
  許攸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她簡直就是被驢踢了腦殼才會覺得這只賤鳥可憐把它給弄出來,這種不要臉的賤人就該把它們狠狠地踩到腳底下!難怪皇后娘娘那麼好脾氣的人也受不了它,她也受不了啊,
  
  許攸呈怒目金剛狀狠狠瞪著那隻賤鳥,趙誠謹反而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示意沈嶸把賤鳥拉起來,道:「寶貝這名字太膩了,要不以後就叫它小綠吧。阿嶸你看著它莫要讓它亂飛。」
  
  確定自己的地位沒有受到任何威脅,許攸終於放心了,仰著腦袋朝已經認命地窩在沈嶸懷裡的賤鳥哼了一聲,賤鳥垂頭喪氣地不作聲,小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幾圈,再看向許攸的時候就又變得諂媚而討好了,嘴裡還恬不知恥地說著話:「萬事大吉,吉祥如意,一帆風順……」直把趙誠謹逗得哈哈大笑。
  
  外頭的動靜把上書房裡的太子都給引來了,他把腦袋探出朝外看了幾眼,瞅見了那隻賤鳥不由得一愣,旋即便急了,高聲阻攔道:「順哥兒你等一等,且等一下!」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撒開腿往外奔,一直奔到趙誠謹面前,指著賤鳥問:「順哥兒你從哪裡把這只蠢貨給找出來了?不會是想把它帶回王府吧?那可萬萬不成!」
  
  「怎麼了?」趙誠謹眨巴著黑眼睛問:「是雪團兒帶它回來的。難道小綠是太子哥哥的?」太子跑過來的時候賤鳥已經支楞著翅膀把腦袋給埋起來了,這幅做賊心虛的姿態連趙誠謹都看出有些不對勁。
  
  「不是!」太子立刻否認道,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小聲道:「這個蠢貨它……它亂說話,還罵人。你若是把它弄回府,它沒輕沒重地衝著皇叔罵起來,回頭挨罰的人還不是你!」
  
  「罵人?」趙誠謹不敢置信地朝那隻賤鳥看了一眼,訝道:「它怎麼會罵人?誰會教它這些?」
  
  「我哪裡曉得是誰教的,」太子氣呼呼地道,沒好氣地伸手撥弄了一下賤鳥的腦袋,甕聲甕氣地喝道:「蠢貨,你罵一句給順哥兒聽聽。」
  
  許攸:「……」太子殿下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賤鳥繼續躲在沈嶸懷裡裝死,不管太子怎麼撥弄它都不肯動,更不肯作聲。
  
  趙誠謹見狀,反而笑起來,黑眼睛彎成兩道月牙,小聲道:「它原本是太子哥哥宮裡的麼?」
  
  「不是,」太子皺著眉頭一臉無奈,「原本是我母后宮裡的。它長得好看,嘴巴又甜,所以母后才挑了它去。不想這蠢貨不知從哪裡學來的怪腔怪調,胡說八道很是氣人,時不時地還喜歡唱一段曲兒,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虧得被母后早早發現送了回去,要不,若是縱著它在父皇面前胡言亂語,還不曉得要闖出多大的禍來。」
  
  趙誠謹聞言反而愈發地好奇起來,小聲追問:「它都說什麼了?」
  
  太子臉上的五官都快皺到一起去了,十分不自在地道:「我好心好意地提醒你,你不信就算了,回頭把皇叔給氣到了,反正吃虧的也不是我。」說罷,氣呼呼地掉頭就走。走了幾步,他又一跺腳轉過身來重新踱到趙誠謹跟前,仰著下巴朝他懷裡的許攸點了點,道:「你把雪團借我玩幾天可好?」
  
  趙誠謹驚得立刻往後退了幾步,把懷裡的許攸抱得緊緊的,嚴正以待地瞪著太子,堅決地推辭道:「不行。」他似乎又覺得自己的態度有點太僵硬,於是又努力地擠了擠臉,讓自己看起來有笑容,「雪團特別黏我,一天也離不了,是不是,雪團?」他說罷又摸了摸許攸的耳朵,示意她配合。許攸立刻乖巧地「喵嗚」了一聲,還黏黏糊糊地伸出腦袋往他手心裡蹭。
  
  太子鼓著臉瞪著他們,氣咻咻地走了。
  
  等他走遠,賤鳥這才悄悄抬起頭來,探頭探腦地朝四周看,確定太子不在了,終於又活了過來。但是很明顯,相比起之前的賤樣,它已經收斂了很多,裝模作樣的甚至有點安靜乖巧的意思,可憐巴巴地瞅著趙誠謹,小眼睛都快紅了。
  
  沈嶸也是個心腸軟的,立刻就被這賤鳥哄住了,忍不住小聲地替它求情,「世子爺,要不,我們還是把它帶回去吧。小綠既是被皇后娘娘趕出來的,恐怕這皇宮裡也沒人敢再要它。若是留下來,也沒什麼好日子過。我們帶了它回府,大不了把它關在荔園不讓出去,便是它胡亂說話也不打緊。」
  
  許攸雖然覺得這只二缺鸚鵡挺賤的,但賤得並不讓人討厭,甚至還挺有喜劇細胞的,她實在硬不起心腸看著這只蠢鳥去送死。於是,她勾了勾趙誠謹的衣袖,低低地「喵嗚」了一聲,帶著些哀求的意思。
  
  趙誠謹故意板著臉不說話,繃了幾秒鐘就不行了,「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故作大方地朝沈嶸一揮手,仰著小臉得意道:「那就帶它回去吧。」
  
  於是,瑞王府又多了一隻聒噪的賤鳥。
  
  當然,賤鳥剛進府的時候還是比較老實的,這傢伙挺會看人眼色,還曉得捧高踩低,拍起馬屁來簡直讓人不忍直視。但是荔園的那些小丫鬟們還挺吃它那一套,對它的喜愛之情簡直快要蓋過了茶壺,以至於過了沒多久,這只賤鳥居然就開始偷偷欺負茶壺了。
  
  茶壺一直以來就是只沒什麼心機的笨狗,先前剛來瑞王府時就沒心沒肺地纏著許攸玩兒,總被她調戲也不生氣。賤鳥來荔園後,它很快就發現許攸的地位不可挑戰,於是就熄了跟她鬥的心思,轉而把目標對準了茶壺。茶壺那隻笨狗傻乎乎的,被賤鳥咬了幾次耳朵才意識到這個新來的傢伙沒那麼好相處,之後再見賤鳥時就躲得遠遠的了,再後來,它就跟大小姐趙嫣然養的那隻名叫「杏仁糕」的貓咪玩到一起去了。
  
  到臘月中旬,上書房終於停了課,趙誠謹也閒了下來,雖然每天依舊要練習寫大字,可相比起之前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讀書要自在多了。
  
  京城的冬天很冷,不下雪的時候也極少有太陽,風從早到晚地刮得嗚嗚直叫,光是聽著就讓人覺得渾身發寒。於是許攸每天都窩在屋裡不出門,一天裡頭倒有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就這麼養了一個多月,到了第二年開春的時候,她駭然驚覺自己的身材已經完全走形了!
  
  這可真是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6 01:30 PM

第二十八章

  春天剛到,許攸就開始了她的減肥生涯。
  
  上午趙誠謹在上書房讀書的時候,許攸就撒開腿在皇宮裡跑步。宮人們多認得她,並不敢管,但會忍不住指指點點,許攸很不自在,索性就爬到屋頂上去了。
  
  剛開始一段時間她很不能適應,跑了不到半個小時就上氣不接下氣,四腳朝天地躺在屋頂上停屍,回府的路上就一直趴在趙誠謹懷裡睡覺,嚇得他還以為許攸病了。就這麼連續跑了十來天,減肥的效果雖然還不算太明顯,但體質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甚至手腳都靈活了許多,打群架都可以不用去找幫手了。
  
  但是,春暖花開也並不一定都是好事,三月起,天氣漸暖,群芳吐蕊,萬物復甦的同時,小動物們也開始不安分起來了。
  
  許攸半夜被一陣撓心撓肺的嘶叫聲驚醒後就再也睡不著了,她當然知道那聲音是什麼,自從進了春天,整個京城都籠罩在濃烈得讓人之心的荷爾蒙當中,於是從早到晚她都能聽到各種各樣層出不窮的發/情叫/春的聲音——這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她唯一用來安慰自己的就是幸好她並不曾受到這個的影響,如果……
  
  她簡直不敢想下去……
  
  第二天早晨起來精神萎靡的不止她一個,二缺鸚鵡也同樣眯著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倒是茶壺出乎意料地精神奕奕,這讓許攸難免往歪處想了。她還能說是因為骨子裡頭是個人,所以尚能自控,那茶壺呢?
  
  莫非——這傢伙其實早就已經太監了!
  
  吃早飯的時候,許攸的心裡頭就一直在琢磨著這個事兒,要不要……唔,去偷看一下?
  
  這是不是有點太猥瑣了呢?
  
  一直到出門她都沒找到機會來一睹真相,結果上馬車時茶壺又追了出來,黏黏膩膩地去咬趙誠謹的褲腿,沈嶸攤著手在一旁發笑,許攸眼珠子一轉,猛地衝上去拍了它一巴掌,力道並不大,茶壺還以為她跟它鬧著玩兒,歡歡喜喜地就地打滾,翻來滾去……許攸終於確定,這傢伙果然是個太監!
  
  然後,她就一臉淡然地進宮去了。
  
  不知道是因為鍛鍊健身還是因為沒有睡好的緣故,反正許攸覺得自己最近瘦了不少,為此她覺得很是欣慰。
  
  上午她在皇宮裡兜了兩圈,又在御花園遇著了九皇子。他比上一次看起來大了許多,走起路來已經十分穩當了,說話也不復先前的結結巴巴,大老遠瞅見許攸,就高興地指著她大喊,「嬤嬤,有貓!」
  
  許攸這次沒立刻跑開,遠遠地站在原地警惕地看著他,一會兒又朝他身邊伺候的宮人們瞥一眼。那些嬤嬤宮女們見了她頓時臉色大變,慌忙奔上前來將九皇子抱住,疾聲道:「殿下您別過去,小心貓兒要撓人,那貓爪子可利了。」
  
  九皇子不悅,拚命地想要掙開那嬤嬤的束縛,小臉漲得通紅。偏那嬤嬤卻是認死理不肯鬆手,一邊用力將他抱住還一邊想要再勸說,九皇子大怒,「哇啦——」開哭,場面頓時失控……
  
  許攸見他哭得傷心,有些心軟,於是貓著腰輕手輕腳地往前走了幾步想要冒險陪他玩一玩,不料那嬤嬤見她走近愈發地警惕防備起來,把臉一板,嫌惡地朝她踢了一腳,罵道:「死貓,滾遠點。」
  
  許攸:「……」
  
  她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平時無往而不利的神貓今天居然被嫌棄了?這可是她變成貓以後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難道今天日子不好?這個老婆子實在太討厭了!
  
  嬤嬤抱著哭哭啼啼的九皇子飛快地跑遠了,餘下伺候的宮人們也多緊隨其後,許攸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默默地回了上書房。
  
  她這回沒走屋頂,垂頭喪氣地沿著走廊慢悠悠地往上書房方向踱,將將走到院子門口,院門忽地開了,從裡頭走出一個人來。
  
  許攸一抬頭,那人則一低頭,目光對視,俱是一愣。
  
  居然是御前行走徐敏直大人!那個總愛臉紅,長得挺斯文秀氣的年輕小夥子,居然又見面了!
  
  許攸對這位敏直大人頗有好感,於是停下步子朝他親親熱熱地叫了一聲「喵嗚」。徐敏直的臉居然又紅了,有些不自然地朝四周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這才慢慢蹲下身體,一臉好奇地伸手在她的腦袋上撫了撫,小聲問:「小貓兒,你怎麼獨自在這裡?」
  
  難不成她身邊還得找個人伺候著?許攸心裡暗笑,伸出爪子朝他揮了揮準備告辭進院,徐敏直卻以為她要和他玩,眼睛頓時就亮了,歡歡喜喜地把手伸過來捏了你她的爪子,小聲問:「小貓兒,你要不要去我那邊玩兒?有好吃的哦!」
  
  徐大人你這算是誘拐貓咪嗎?許攸斜著眼睛看他,徐敏直愈發地高興,本來就有些發紅的臉更加紅了。他見許攸沒有反應,只當她答應,一伸手將她抱在懷裡,大踏步地走了。
  
  許攸看看天,還不到趙誠謹下學的時候,於是便沒掙扎,由著他抱著自己往前朝方向走。她進宮這麼久並不大往前朝跑,這裡是朝廷重地,許多衙門都設於此,氣氛比後宮要肅穆凝重得多。雖然皇帝陛下看起來似乎對她很寬容,但許攸卻不敢去挑戰他的底限,作為一隻能聽懂人話的貓,在朝廷重地隨意走動實在不大妥當。
  
  不過,若是徐大人非要把她抱過去,她就不好推辭了,對吧。
  
  徐敏直辦公的地方是皇城東邊的一個小院子,地方雖不大,但收拾得極為雅緻,院子裡種了許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甚至還砌了個小小的石桌並四個石凳。院子附近卻守備森嚴,許攸朝四周看了一圈,居然發現了好幾撥侍衛,顯見這裡是個機要重地。
  
  徐敏直雖然一時興起把許攸帶了過來,到門口時卻不敢大大咧咧地抱著她進院,而是小心翼翼地把她塞進衣服袖子裡,拱著手,做賊似的低著腦袋,似乎以為這樣人家就察覺不到他帶了隻貓進屋。
  
  「敏直啊——」剛進屋,忽地有人喚叫他的名字,徐敏直嚇得一哆嗦,許攸腳上一滑,險些沒從他袖子裡掉出來,趕緊伸出指甲拽緊了徐敏直的衣袖,這才險險穩住了身體,但下半部分卻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先是掉出一截兒毛茸茸尾巴,一會兒又是半截屁股……
  
  「盧……盧大人……」徐敏直立刻渾身僵硬,哆哆嗦嗦地朝頂頭上司行了個禮,口不擇言地道:「您……您還在啊。」
  
  盧大人捋了捋下頜的花白鬍子,朝他好脾氣地笑笑,揶揄道:「我若是不健在,你這會兒看到的不就是鬼了。」
  
  徐敏直都快哭了,結結巴巴地慌忙回道:「下……下官……並無此意……盧大人……」
  
  「出來了!」盧大人忽然打斷他的話道,徐敏直一愣,沒反應過來。盧大人遂指了指他的袖子,徐敏直膽顫心驚地低頭看,這才瞅見了袖子口慢慢滑出來的半個貓屁股,臉上精彩紛呈。
  
  就這說話的工夫,許攸終於挺不住了,一骨碌從徐敏直的袖子裡滾了出來,「噗通」一下落在地上,就地打了幾個滾,這才站起身,抖了抖毛,扯了扯耳朵,朝屋裡的盧大人和徐敏直看了兩眼,乖巧地發出一聲「喵嗚——」。
  
  徐敏直低著腦袋不敢看盧大人,想要解釋兩句,偏偏腦子裡一團漿糊,嘴裡也發不出聲。索性便歇了這心思,一臉頹廢地低頭準備挨訓。不想等了好一會兒,也不沒聽到盧大人的喝斥聲,悄悄抬頭一看,老大人居然已經端著蓋碗回了自己座位,而那隻白貓則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甚至還順著書桌腿兒一溜攀上了桌面。
  
  這位還真是……膽大包天!
  
  「敏直啊——」盧大人悠著嗓子朝他喚,「早上不是讓你擬一封治水的摺子麼,寫好了沒?一會兒陛下估計得召見。」
  
  「啊……啊,快……快好了。」徐敏直這才如夢初醒,再一次朝許攸看了一眼,慢吞吞地回了自己座位,把上午擬了一半的摺子打開繼續往下寫。
  
  他做事素來認真,一旦投入進去便似老僧入定,許攸盤在桌上等了半天也不見徐大人給他送點心來,終於有些按捺不住,緩緩起了身,貓著腰,輕手輕腳地朝他走過來。她才將將動了兩步,那位盧大人忽然抬眼朝她瞥了一眼,許攸遲疑了一下,沒動,睜著一雙圓溜溜的藍眼睛看他,過了一會兒,才悄悄走了一小步。
  
  盧大人這回沒反應,於是她又多走了兩步,停下,回頭看他。見盧大人終究沒出聲呵斥,許攸的膽子愈發地大了,索性直了身體,大搖大擺地朝徐敏直走了過去。
  
  「喵嗚——」許攸極輕地叫了一聲,想要提醒徐敏直幫他拿吃的。但徐敏直卻彷彿沒聽到似的,繼續埋頭寫摺子,一點反應也沒有。
  
  「喵嗚——」她又叫了一聲,徐敏直依舊如故。
  
  許攸這回可真是急了,索性邁開步子就朝他衝了過來,不想一隻腳踩到了硯台裡,沾了滿腳牙子的墨汁,爾後又穩穩地在徐敏直面前的摺子上留下了幾個蕩漾的梅花腳印。
  
  「盧大人,徐大人,陛下召見——」門外傳來宮人尖利而陰柔的聲音。
  
  徐敏直頓時就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6 01:31 PM

第二十九章

  「臣罪該萬死——」徐敏直低著腦袋接連叩了幾個頭,額頭上立刻就紅了一大塊,原本梳得整齊的束髮也微微有些松,一縷碎髮從髮鬢散落垂在眼角,愈發地顯得他慌亂狼狽。
  
  皇帝瞥了他一眼,眉頭微蹙,朝端坐下手微沉著臉的盧大人問:「他做什麼了?」
  
  盧大人尷尬地揉了揉眼角,斟酌著不知該怎麼回話。許攸悄悄從門外探出個毛茸茸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朝皇帝看了一眼,圓眼睛眨了眨,又不安地舔了舔嘴唇,極小聲地叫了一聲「喵嗚——」
  
  盧大人的臉色頓時就微妙了。
  
  皇帝彷彿猜到了什麼,面色微霽,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抬起頭高聲朝許攸問:「雪團,你又做了什麼壞事?」
  
  這話說得——好像她經常做什麼殺人放火見不得人的勾當似的!她明明是屢立奇功好不好!這個老流氓真是不好伺候。雖然心裡頭這麼罵著,但她還是不情不願地扭著屁股進了屋,她決不能讓徐大人替她背黑鍋,於是又往前走了一截兒,停在距離皇帝約一米半的地方,仰著腦袋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皇帝終於確定她真幹壞事兒了,要不然絕不會這麼老實,忍住笑吩咐道:「把它抱上來,朕倒想看看她到底做什麼了?」
  
  劉公公應了聲是,依言將許攸抱到書桌上。許攸偷偷打量皇帝的神色,見他雖然努力板著臉,但眼睛裡卻隱隱盛著笑,心中稍定,甩了甩尾巴走到他左手邊用爪子去翻他的奏摺。翻了兩下,很快就找出了徐敏直的那本,於是用爪子將它蹭了出來,推到皇帝面前。
  
  皇帝狐疑地接過,又朝跪在地上不肯抬頭的徐敏直掃了一眼,緩緩地打開了摺子,然後,一朵梅花印,兩朵梅花印……
  
  皇帝很淡定地將奏摺蓋上,然後面無表情盯著面前的許攸看。許攸時心虛得不敢和他對視,低著腦袋,一副早已知錯請求原諒的可憐姿態。皇帝都被她給氣笑了,伸手在她脖子上方揪了一把,嚇得許攸把腦袋一甩,像只受驚蝦猛地跳起來,爾後又穩穩地落在書桌上,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皇帝陛下,緊張又警惕。
  
  「把它送去上書房。」皇帝吩咐道,又朝她揮了揮手,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劉公公立刻應下,上前伸手抱了許攸在懷,緩緩地退出門。
  
  大門尚未關嚴實,許攸就聽到皇帝陛下在裡頭大聲呵斥徐敏直的聲音——幸好只是罵幾句,要真挨了板子,她可就真是要愧疚死了。
  
  劉公公再一次親自將她送回上書房,這面子大得,簡直連上書房裡幾位小皇子都忍不住側目了。太子索性徑直開口問劉公公,「怎麼又是你送它過來?雪團跑父皇那裡幹嘛去了?」
  
  劉公公笑道:「陛下認得這是世子爺的貓,遂吩咐奴才把它送過來。」
  
  太子笑,也沒多問,反折回去朝許攸做了個鬼臉,呲牙道:「小鬼頭,本事倒挺大,還會哄我父皇。他連我那幾個堂兄弟只怕都認不齊呢,偏偏記得你這隻貓。」說罷了,又探到趙誠謹耳邊小聲叮囑道:「順哥兒你可得把它看緊些,它這麼受寵,連我都吃味,不曉得招了多少人嫉恨,小心有人暗地裡使壞。」
  
  趙誠謹頓時就被嚇到了,一雙眼睛瞪得溜圓,不由自主地緊了緊懷抱,許攸被他弄得有些喘不上氣,鼓著眼睛發出艱難的「嗷嗷」聲,趙誠謹這才回過神來,趕緊鬆開手,一臉擔心地摸了摸她的腦瓜子,小聲問:「雪團,我弄疼你了嗎?」
  
  太子無心的一句恐嚇把趙誠謹嚇得不輕,第二天便死活不肯再帶許攸進宮。瑞王妃一時半活兒也說不通他,便讓許攸暫時留在府裡,又再三叮囑沈嶸好生照看,趙誠謹這才滿意了。
  
  上午該去做什麼呢?起床後,許攸就一直有點不在狀態,茶壺涎著臉過來陪她玩她也不理,二缺鸚鵡在頭頂撕心裂肺地招惹她她也沒反應,這二位索性玩到一起去了。茶壺那笨狗早忘了二缺鸚鵡啄它耳朵的事了。
  
  許攸趴在屋頂上睡了一覺,迷迷糊糊間被飛到屋頂上的幾隻灰麻雀給吵醒了,索性伸了個懶腰起了身,趕了一會兒麻雀伸展一番手腳後,這才搖搖擺擺地四處晃蕩。
  
  她決定再去看看那個寧庶妃,這麼久不見,也不知道她的身體好些了沒,脾氣是不是還一如既往地那麼臭?不想才將將走了幾步,忽瞥見下方有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從院子裡穿行而過,許攸原本只是隨意看一眼,不想竟被她瞅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頓時驚得險些從屋頂上掉下來。
  
  竟然是當初那個逼著青雲下毒的嬤嬤!
  
  許攸在王府裡找了她半年都不見人影,這傢伙到底藏到哪裡去了!
  
  於是許攸再也顧不上什麼寧庶妃了,她眼睛整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地盯緊了那個嬤嬤,悄無聲息地跟在她們一行人身後。
  
  許攸之前就一直懷疑這嬤嬤是安庶妃的人,這會兒終於被證實了,她們一行果然進了安庶妃的李園。進得院門後,便立刻有小丫鬟朝四周察看打量,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許攸想都沒想,一骨碌就竄上了圍牆。
  
  安庶妃的房門和窗戶都關得嚴實,許攸沒法兒進,便只得繼續她的老把戲上了屋頂,把耳朵緊貼在瓦上聽壁腳。
  
  「燕嬤嬤您總算來了,」安庶妃的聲音,「這些天你一直沒進府,我還一直擔心著,生怕你家裡頭出什麼事了?你快幫我看看我現在身子可大好了?」
  
  咦?許攸不由得一愣,這個嬤嬤是個大夫?安庶妃身體抱恙?她為什麼不讓王妃去請太醫,反而讓個嬤嬤診脈?聽安庶妃話裡的意思,燕嬤嬤並不是瑞王府的人?這也就說得通了,難怪許攸找了她半年都沒找著人呢。
  
  「大少爺讓老奴去了一趟並州,所以才有這一個來月沒過來。庶妃娘娘可曾將老奴給您開的藥吃完了?」
  
  「到這個月底就完了。」安庶妃的聲音隱隱透著些緊張,許攸愈發地疑惑。
  
  屋裡安靜了一會兒,半晌後,傳來那燕嬤嬤欣慰的聲音,「庶妃娘娘將養得不錯,您這身子已經基本痊癒,一會兒老奴再開個養身的方子,您且照著這個方子吃上兩個月,保管您到時候懷個大胖小子。」
  
  「阿彌陀佛。」許攸覺得她好像聽到了安庶妃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她到底怎麼了?或者說,曾經怎麼了?
  
  她正琢磨著,安庶妃就已經給她解惑了,「……那個該死的賤人,若不是當初她害我,我豈能到現在還沒能生個一男半女,幸好有燕嬤嬤在,這才發現了真相,要不然,我這輩子就這麼生生地毀了。那個賤人倒是一個接著一個的生,可偏偏老天爺開眼,她生了這麼多個,就是生不出兒子來,還得讓王府多備幾份嫁妝。以後她一個都生不出來了,我看她要怎麼辦!」
  
  所以說,這其實就是一出復仇的大戲?
  
  雖說安庶妃對未出世的嬰兒下手的手段太卑劣,但是,既然是狗咬狗,許攸便決定不管了,白貓警長大人可忙著呢!
  
  就算她想插手,人家寧庶妃也根本不領情,簡直把她當階級敵人,大老遠瞧著就喊打喊殺,許攸一點也不想自討沒趣。
  
  她回到荔園的時候,二缺鸚鵡又跟茶壺打起來了。打架這種事兒茶壺挺吃虧,它雖然長得大個子,可實在有點不夠靈活,怎麼敵得過那隻賤鳥身經百戰。許攸甚至覺得那隻賤鳥被皇后趕出宮可不僅僅是因為嘴巴不乾淨,說不準她還欺負人呢。
  
  賤鳥雖然腳上戴著鏈子,但還能上兩米遠,逮著機會往茶壺身上啄一口,得手後立刻飛上屋簷,茶壺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氣得「汪汪——」直叫,還因此被園子裡的小丫鬟給罵了兩句,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許攸實在看不慣,貓著腰悄無聲息地摸上了屋簷,揮起爪子狠狠給了那隻賤鳥一傢伙,打掉了它幾根羽毛,它一聲慘叫後就立刻老實了。院子裡沒有人敢管許攸,賤鳥早就發現了這一點,所以它從來不敢跟許攸對著來,大多數時候都極盡巴結之能事。
  
  於是,過了一會兒,這厚臉皮的傢伙就湊過來了,神神秘秘地道:「雪團雪團,我新學了一曲兒唱給你聽。」
  
  許攸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聽到一個任何詞語都難以形容的鵝公嗓在耳畔轟炸,「……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殘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這哪裡能叫曲兒,簡直就是個轟炸機,沒有一個音在調子上,比現代民間說唱藝人的風格還要變態。
  
  這聲音本來就已經夠奇葩的了,更可怕的是,二缺鸚鵡還不知從哪裡學來一副黯然銷魂的怨婦姿態,那低垂的小腦袋,那委屈又落寞的小眼神,簡直了——它就是影后啊!
  
  屋簷下一個曬太陽的小丫鬟笑得前仰後合,上氣不接下氣,許攸只覺得太陽穴上的青筋直突突,只恨不得一爪子把這只賤鳥給扇下地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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