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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3:37 PM

本帖最後由 shiuan282 於 2014-11-9 09:37 PM 編輯

第105章 三味白切

    坐在飛往腐國的飛機上,蘇仟看著聽著音樂神色放松的沈何夕,還是忍不住說:“我以為你不會再到腐國。”

    那樣的親人,那樣的快樂,那樣讓人留戀的小院子,連她這個外人剛離開不到一天都開始懷念,何況有更多感情牽絆的沈何夕。

    如果留下和她的哥哥一起經營那個小小的餃子館,蘇仟相信沈何夕能把那個小館子弄成整個魯地都有享譽盛名的好地方。既然這樣,她為什麼不想留下呢?

    沈何夕摘掉一邊的耳機,含笑看著自己的朋友。

    “有些事情不是想不想,而是該不該……我想學好法律,跟我熱愛廚藝的本身是沒有衝突的。”

    “那你的未來是什麼?當一個廚藝高超的律師?當一個精通國際商法的廚子?”

    沈何夕笑了一聲,又戴上了耳機。

    “都可以啊,我還這麼年輕,可以走很多很多的路,看很多很多的風景,只要我能把握住自己手裡的就夠了。”

    不是錯覺,蘇仟目光復雜地轉頭正視著自己的前方,小夕回國一趟似乎解開了太多的心結,整個人都變得灑脫開朗了不少。

    華夏真是一個好地方。

    太可惜了,還沒有吃到羊肉泡饃、羊雜湯、酸湯水餃、粉蒸肉、麻醬涼皮、漿水面。

    也沒吃到熏肉大餅、肉火燒、酸菜燉肉、灌血腸。

    原來除了魯地之外華夏的那麼多地方都有好吃的。

    別看蘇仟平時不過是去沈家的餃子館裡混吃混喝,她就憑著每餐短暫的聊天,硬是從成子和文河的嘴裡掏出了西北和東北的小吃名菜。

    那些名字簡單能夠被用語言形容的食物來聽得她悠然神往,恨不能在華夏常駐個十年半載,每天都去不同的地方尋找好吃的。

    樂小川跟她念叨的什麼燕窩四件、一品豆腐、八仙過海之類的官府菜因為聽著名字不知道材料,倒是讓蘇仟興趣不大。

    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的蘇女神更喜歡的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當然如果都沒有的話,一盤餃子也能讓她萬分滿足。

    至於來自蜀地的裴板凳嘛……咦?

    蘇仟突然想起了什麼。

    “小夕小夕!你昨晚上跟那個光頭小板凳說什麼了?為什麼他看你的表情好像是是走失的孩子看著親媽?”

    這個神比喻弄得沈何夕哭笑不得:“我只是還給他一些東西。”

    一些……應該屬於他的東西。

    再次戴上耳機,沈何夕看向外面白雲之上的天空,心裡默默祝福裴板凳——千萬別被她哥玩壞了。

    *******

    與此同時,在沈家的餃子館後廚,裴板凳拿著菜刀嘗試著做那道三味白切。

    三味白切這道菜又是一道和裴板凳的廚藝很搭調的那種注重口感搭配與刀工精湛的菜肴,如果讓沈家小院子裡窩著的三個老頭隨便誰來看看這個方子,他們就會發現這道菜創意思路與爆炒五色絲非常相似。

    但是這道菜並不是“前世”的裴板凳創出的菜肴,而是一個女孩兒連續一個禮拜在晚上下班之後依舊自己一個人蹲在廚房裡琢磨出的菜式——專門為她的“師弟”琢磨出來的。

    既然用了他的一道五色絲,總要還一道菜的。

    幸好同樣是長於刀工,不然沈何夕還真要大費周章地去揣摩裴板凳的做菜理念呢。

    三味白切這道菜取的是白切魚腩的軟嫩滑爛,白切雞胸的豐滿鮮鹹,白切豬皮的脆實醇香。

    用刀把三種熟制的食材切成薄片,一層魚肉一層雞肉一層豬肉碼成細長的“三明治”一樣再卷成小卷倒上一點酒蒸制一下,吃的時候再蘸著特制的辣味醬料食用,就是三味白切。

    三種不同烹飪手法做出的肉品一起放進嘴裡,三種不同的肉香駁雜融合,讓人用自己的口腔去感悟咬破豬皮後的迎來的雞肉的香氣和魚肉的鮮美,整個味道再用香辣的味道提升,無論是口感還是味道都融入了創造者的種種巧思在裡面。

    清蒸清煮的魚肉雞肉豬肉擺在一邊,裴板凳把它們都切成了纖薄的片狀——無論是怎樣的材質,都是一樣的輕薄如紙。

    一邊切著菜,他又瞄到了放在一邊的那張菜譜,不自覺地,他也回想起昨天晚上他的小師姐單獨找他的情景。

    “給你,這些東西以後都是屬於你的。”

    “啥子?”裴板凳接過那一匝紙片,隨便翻了翻,乖乖,好多字不認得。沈何夕看著這個說不清楚上輩子到底是敵是友的家伙,也是釋然了,自己生來就有裴板凳一直向往的一切,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判他到底是對還是錯呢?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不過是個講義氣的二缺師弟而已。

    雖然一半的字不認識,裴板凳還是認出來這些都是菜譜,寫的非常詳細,味道的搭配,火候的掌控,刀工的使用,甚至連食材什麼時候放進去都非常的精確。

    再看看這些菜,裴板凳都覺得非常喜歡,居然大部分都能規避自己調味上的不足,把刀工的水平發揮的淋漓盡致。

    “記住了,這些方子以後都是你的,你想告訴別人無所謂,你不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能再做出一模一樣的菜,對了,包括咱倆比賽的那道五色絲。”

    沈何夕說的鄭重其事。

    這十幾道菜有一些是屬於裴板凳的,也有她為了裴板凳專門設計的,還有兩道菜是她自己的作品,不過現在的她也已經用不上了,交給她的二缺師弟去開拓思路也不錯。

    裴板凳卻有點不明白,小師姐在說啥子?這些菜譜都歸自己了?

    “我不要!這都是你給我滴,怎麼能是我的。”

    “說了讓你拿著,這些菜不是都很適合現在的你麼?好好研究這些菜,說不定你能讓它們變得更好吃。”

    “我不要……”

    再怎麼沒有受過教育,裴板凳也覺得這是個原則問題。

    接著他就看到沈何夕隨手把一根小孩手臂粗細的枯樹枝猛地折斷了,原則立刻拋到腦後,他後面的拒絕就被他生生地吞了回去。

    “好好學,你的路還長著呢。”

    沈何夕相信,有了徐大師的指導也有沈家這群人的互相交流切磋,裴板凳一定能比前世的他走的更遠。

    裴板凳吸了吸鼻子,雖然小師姐讓他收下東西的方式簡單又粗暴,但是他就是覺得自己有點感動。

    自從他的小師姐開始教授他刀工,不管她有多忙,總是一天也沒有耽誤過,盡管師姐總是把他罵的狗血噴頭,但是不得不說,他裴板凳這輩子還沒有被人這麼盡心地對待過,就憑借這一點,他已經服了這個比她小的女娃兒,那一聲“師姐”叫的也是越來越真心。

    女孩兒雙手一撐,坐在了她家門口槐樹旁邊的矮牆上,矮牆的另一邊是一小片菜地。

    沈家大門前的燈光和槐樹另一邊的路燈輕輕地伴著蛐蛐的叫聲播撒,從矮牆望去,似乎能看見有螢火蟲在遠處游蕩。

    看著現在傻乎乎的裴板凳,她笑的很自然也很親切:

    “好好跟我哥學調味,明年我回來這些菜你全部都要做的讓我滿意,還要給我你更出色的作品,能做到麼?”

    裴板凳把幾張紙小心翼翼地疊起來,放在了胸前的口袋裡,聽見小師姐的要求,他狠狠地點了點頭。

    “我哥的嗓子要復健,店裡的一些事情你和正川兩個人多擔待一些。”

    點頭,繼續點頭。

    “好好照顧師父。”

    “這個是必須的。”

    “知道就好。”沈何夕居高臨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算跳下矮牆回去休息了。

    誰知道裴板凳的嘴欠功力偏偏又在這個時候展現了出來:“小師姐,你為啥子對我這麼好?你不是看上我了吧?”

    裴板凳可以用自己未來長出的全部頭發發誓,他真的只是隨手開了一句玩笑,可是他承擔的是他怎麼也想像不到的後果。

    因為現場除了被裴板凳的神奇想法驚呆了的沈何夕之外,還有開門出來讓妹妹去睡覺的沈何朝。

    回憶起想到當時哥哥驚詫轉為惱怒的表情,坐在飛機上的沈何夕又在心裡默默地給裴板凳點了蠟。

    蘇仟看到她臉上的微笑,突然又有了問題想問了。

    “小夕,你希望你們家的小館子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這個時代在發展著,那個小房子再美,也開始被人們摒棄和遺忘,沈家必須走出來才能有更加輝煌的未來。

    何況,單以沈何朝的本事,每天只包一些海鮮餃子,實在是太屈才了。

    可是坐在蘇女神身邊的年輕的女孩兒很認真地想了想:

    “隨便吧……反正餓死的總不是廚子。”

    想要推銷自己的高端酒店計劃結果被噎的一臉血蘇仟:

    “……”對,死的都是吃貨!饞死的!

    再次腳踩在腐國的土地上,沈何夕和蘇仟都覺得恍如隔世。

    來接機的人是艾德蒙,他還帶來了下半年的項目規劃以及與Cici的續約合同。

    看見這位淡金色頭發的豬隊友制作人,沈何夕在避過了他的擁抱之後,還是毫不吝嗇地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太久不見了艾德蒙,我竟然一點也沒用想你。”

    “Cici小姐,我想你就夠了,我的每一個神經和我的錢包都在想念你。”幾個月不見,艾德蒙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坐在回公寓的車上看著新的拍攝計劃,各式各樣的外景現場拍攝讓沈何夕很有興趣。

    至於續約……作為已經不需要這份薪酬來繼續尋找名醫的沈何夕來說,她就是全憑心情了。

    舉著合同,蘇仟繼續客串她摯友的經紀人,跟著艾德蒙打著嘴上官司。

    沈何夕自己偏頭看向外面剛剛經過的大橋,打算用一種更加開朗自然的態度來面對自己未來的留學生活。

    似乎應該從繼續壓迫艾德蒙先生開始?

    回到公寓,她第一時間從泰勒夫人那裡接回了已經被寄養了小墨跡。

    小墨跡長大了不少,體型沒有想沈何夕預想的那樣橫向發展,漂亮的脊背,結實的身體,發亮的毛發,還有依然非常無辜的藍色大眼睛,看得出來,泰勒夫人把它照顧地很好。

    藍灰色的貓咪圍著沈何夕轉了兩圈,舔了舔她的褲腿就認出這個就是它的人,立刻膩歪在她的身邊,用軟軟的叫聲抒發著自己的思念之情。

    女孩兒覺得這軟軟的叫聲、眷戀的小模樣讓自己的心都化了,抱著小貓不知道許下了多少割地賠款的協議。

    在一旁替女士們拎著行李的艾德蒙覺得心口都在疼,對貓這麼溫柔體貼,對人卻這麼冷酷無情,Cici小姐,你為什麼總是跟別人期待的不一樣呢?

    這個人不如貓的世界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36 PM

第106章 香蕉粥

    幾個月不見,泰勒夫人覺得Cici小姐似乎變得更加討人喜歡了,無論是言談還是舉止,原本都有一層無形的套子束縛著她,讓她對於外界的一切都彬彬有禮也就有了微妙的距離,現在,這層套子徹底地不見了。

    泰勒夫人自認並沒有那麼高超的洞察力能夠覺察Cici的身上這種感覺是不是真的,所以她又給了自己一個去Cici小姐家裡蹭飯的理由,她舌頭的觀察力,遠勝於她的眼睛。

    想到這一點,她微笑著看著自己可愛的房客,把她不在的這段時間來找過她的和訊息拿給她看。

    “邁爾斯先生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你是夏天的生日,他和哈維都以為你會在生日之前回來,現在他們兩個都要離開一段時間,這是他們拜托我轉交給你的生日禮物。”

    泰勒夫人沒有說邁爾斯一直興高采烈地在和別人分享他的快樂:“生日一定會有大餐的,我們可以一起吃大餐,Cici做的大餐!或者我們為Cici開個派對,沒有大餐也沒有關系。”

    結果,是Cici一直在華夏待到這個夏天結束才回來,大餐什麼的,派對什麼的都只是邁爾斯的臆想。

    想起邁爾斯離開的那天望向Cici房門的憂傷表情,泰勒夫人忍俊不禁。還沒進家門就收獲了三份生日禮物,沈何夕覺得這真是個好兆頭。

    一只手抱著小墨跡,她當面打開了泰勒夫人送給自己的紙盒。

    盒子裡是一雙漂亮的淡香檳色高跟鞋。

    鞋子上有一枚卡片,上面寫著:希望Cici小姐用漂亮的鞋子走向更美的未來。

    “Cici小姐也已經成年了。”泰勒夫人試著不要讓自己一副滿臉笑容的樣子,“雖然你經常成熟得不像是一個孩子。”

    這份祝福真美好,美好的直接就戳進了沈何夕的心裡,這位可愛的老夫人祝福著她,何嘗不也是看出了沈何夕曾經對“未來”和“未知”不知名的惶恐與懼怕?

    沈何夕放下小墨跡,給了泰勒夫人又一個擁抱:“謝謝您泰勒夫人。”

    泰勒夫人的動作依然矜持,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燦爛了起來,就連在一旁的蘇仟和艾德蒙都覺得這位老太太真的被時光賦予了一種超乎與年齡的美,美的讓人心生愉悅。

    可惜,他們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

    趁著沈何夕收拾房間的時候,蘇仟打了個電話給Panda,明明應該是營業的時間,但是Panda餐廳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看了一眼剛剛順手從超市買好的牛尾,蘇仟在牛尾湯和Panda餐廳的重要性之間權衡了半天,終於還是跟沈何夕說:

    “小夕,好像餐廳出事了,你做飯,我去看看。”

    “出事了?”

    蘇仟又撥打了另一個電話,簡單說了兩句之後掛掉電話:

    “大廚差點把餐廳的廚房炸了,現在在醫院裡。”

    炸掉廚房?俞正味麼?

    沈何夕在蘇仟哀怨的目光中把牛尾扔進了冰箱:

    “一起去看看吧。”

    黑豆憂傷地坐在醫院裡,昨晚他下班的時候俞大廚又把自己關在了廚房,沒想到今天上班的時候他看見救護車把俞正味從Panda裡面抬了出來,原因居然還是烤箱爆炸。

    俞大廚用烤箱的次數肯定比別人吃烤肉的數量還要多,為什麼會爆炸呢?

    想了一整天了他都沒想明白。

    後廚房一片狼藉還沒有收拾,今天不能營業了……好像我已經兩頓沒有吃飯了……為什麼大廚不吃不喝不肯說話呢?

    雖然因為加熱過度導致爆炸讓警察以為大廚是意圖自殺,但是、但是也不該不吃東西啊。

    正在各種碎碎念,他以為還在華夏的蘇仟和沈何夕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烤箱爆炸,大廚自殺……不對,是烤箱爆炸了,警察說大廚是想自殺。”

    可憐的黑豆,因為被俞正味這次的事情刺激到了,現在連話都說不清了。

    “大廚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黑乎乎的阿三男人低下頭,如果他前天晚上晚一點走,是不是大廚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凄慘了?

    不自覺地,他把這句話問出了口。

    “一天沒吃東西了?”沈何夕看了一眼病房,“那就不是外傷了,是心病啊。”

    “啊?”

    女孩兒在心裡默算了一下時間,俞正味廚藝的突飛猛進應該在一兩年之後才對,那他現在發生這種事情,會不會和廚藝有關?

    “他最近有什麼異常麼?”

    “每天都在研究莫名其妙的菜。”黑豆幽怨地說,想起自己因為吃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而已經消失不見的腹肌,他覺得人生真是慘淡。

    “總之你放心吧,不管當時你在不在,裡面那位遲早會這麼慘,而且還會越來越慘。”

    這麼說著,沈何夕推開了病房的門。

    走進去就看見用繃帶包著頭的俞正味正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好像外界的一切都不能影響到他死盯著那片白色的石灰層。

    沈何夕大概明白為什麼警察說俞正味有自殺傾向了,因為他現在的臉上寫滿了:

    “不想活了。”

    女孩兒沒說話,她走到俞正味的床邊坐下,然後……把手上的提包放在了病號的臉上。

    就算再怎麼自我隔絕,俞正味現在又不是變成了植物人,一個包大大咧咧地蓋在他的眼睛上,他怎麼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

    微微抬頭,他臉上的包就拿開了。

    “大廚,清醒了?”女孩兒的笑臉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看見是沈何夕,俞正味把頭扭了一個方向,現在他最不想面對的,就是當初那三家的人。

    哪怕是救了他養父的沈大爺的後人。

    可惜,女孩兒就是一臉燦爛地跟他打招呼:“大廚,大廚你怎麼不說話?”

    俞正味閉上眼不理她。

    那個包又被放在了他的側臉上。

    晃掉,再放上,晃掉,再放上。

    可憐的俞正味被爆炸時的玻璃碎片弄傷了腦袋,現在還要被人這麼折騰,晃了幾下,頭暈目眩還帶著痛感,真是難受的要命。

    終於,他忍不了了:“你這個小姑娘怎麼回事,就不能讓我安靜一下麼?出去!”

    女孩兒輕輕的走到病房門口,然後關上了門,隔絕了蘇仟和黑豆圍觀的目光。

    “炸掉烤箱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每個人都要有點黑歷史。”沈何夕在心裡默默補充了半句——留待未來讓知情人嘲笑。

    “我讓你出去。”胡子拉碴的大叔心底的那點火氣都快被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姑娘都勾起來了。

    “受傷應該吃點什麼呢?黃豆豬腳湯怎麼樣?肉片燜海帶?海帶排骨湯?烤乳鴿?放了木耳絲的番茄湯加上黑豆米飯?”

    “出去!”聽見那些美味菜肴的名字,一天沒吃東西的俞正味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語氣弱了兩分。

    “看來火氣也有點大呢。把苦瓜刨成片冰鎮之後蘸玫瑰蜂蜜吃,一定很適合給你敗火。”

    發現自己的驅趕沒有用,俞正味開始裝死不說話。

    “綠豆湯也不錯,解暑降燥,銀耳雪梨湯也挺好,正好你吼我吼累了潤潤嗓子。”

    要是沒聽出這個女孩兒的嘲諷勁兒,俞正味可就白活了一把年紀。

    繼續保持沉默,他決定在這個惹人討厭的女孩兒離開之前,他是一個字也不會說的。

    咕嚕嚕……

    房間裡似乎有什麼似有似無的響聲,還是從病床上發出來的。

    沈何夕假裝自己沒聽見,繼續說著:“警察說你是自殺傾向,那要給你吃點解郁氣的菜,傷心吃粥面,憂郁多吃香蕉……要不給你做一個香蕉粥?香香甜甜的很適合現在半死不活的你啊。”

    我就是不說話,我就是不理你,我什麼都聽不見!

    “據說吃櫻桃能讓人的心情好起來,我回華夏吃了不少,現在就算看見您垂死掙扎,我還是覺得自己挺開心的。”

    你才半死不活!你才垂死掙扎!有這麼說話的麼?沈家怎麼養出了你這種莫名其妙的後人!

    俞正味覺得烤箱爆炸沒炸死自己,自己也要被這個臭丫頭給氣死了。

    “你懂什麼?!給我滾出去!滾!”

    沈何夕不為所動地攤手:“就不,有本事你打我呀。”

    打?就算怒火攻心,俞正味的智商水平還是在正常線以上的,想想當初來店裡鬧事的三個男人被打成擦腳布的樣子,俞正味氣哼哼扶著頭地坐了起來,他要摁鈴讓醫生把這個人帶走!

    啪,按鈕被沈何夕抽掉俞正味的枕頭給嚴嚴實實地擋住了。

    “一把年紀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

    “滾滾滾!”

    回答他的,是女孩兒一張賴皮臉。

    沈何夕看著現在的俞正味,跟平日裡在Panda就會看美女畫報的猥瑣男不一樣,他輕易就憤怒,輕易就爆粗,好像很多東西他都不再去在乎了,因為現在的一切都讓他憎惡和無奈。

    他的身體裡現在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燃燒,會燒掉他的靈魂和過去。

    這樣的一種狀態,沈何夕太熟悉了。

    跟著她爺爺學藝的那幾年裡,她在鏡子裡都能看到這樣的自己。

    現在的俞正味,某種情緒甚至比當初的她還要強烈的多。

    那個沒有野心的、漫不經心的、渾渾噩噩度日的俞正味怎麼變成一代傳奇,沈何夕的心裡依稀已經有了答案。

    還是廚藝吧,一個明明愛著廚房卻說自己要混吃等死的人,現在讓他變得暴躁的,就是那點矛盾中激起來的火焰吧。

    “俞大廚,你心裡的不甘,是不是快要把自己的心燒成灰了?”

    中年男人猛地抬頭看著她。

    “您在不甘心什麼呢?”

    我在不甘心……麼?

    俞正味想想這段時間堪稱瘋狂的自己,確實是在被那些負面的情緒催逼著去摸索屬於自己的廚藝。

    可是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

    “你這個什麼都有的沈家人,怎麼會明白。”

    俞正味笑了一下,有些艱難地爬下床,朗朗蹌蹌地走到女孩兒的面前。

    “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副得到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樣子,你有什麼資格來問我?”

    沈何夕的回答,是一拳把他砸回床上。

    在俞正味的痛呼和掙扎裡,沈何夕口吻平淡地說:

    “我的資格,就是我現在走的比你更遠。”

    暴力不是萬能的,碰上這種間歇性神經病,沒有暴力是萬萬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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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37 PM

第107章 盤絲餅

    俞正味抱著肚子躺在床上,沈何夕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看著他。

    “這又不是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你這麼一副全世界都對不起你的樣子是做給誰看?”

    俞正味還是疼得說不出話來。他倒吸著冷氣看著沈何夕,嘴唇抖了抖,心裡的感覺不知道是該憤怒還是繼續著自己的厭棄憤怒和自我否定。

    “說吧,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俞正味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拳頭一眼,憤怒也好自我否定也好,似乎都被剛剛的“鐵拳”一拳打散了。

    平緩了五分鐘之後終於開始老實交代:

    “你應該見過雷昂‧庫克吧,那個旅行攝影師,也是非常有名的美食家。他說我的菜裡面一無所有,沒有文化、沒有情感、也沒有幸福感。”

    ……

    即使是對克萊德心存了幾分利用,俞正味對克萊德‧賴恩還是當成了朋友的,知道沈何夕拿回了流魚刀,他也沒有和克萊德斷了聯系。

    所以,在克萊德先生的莊園裡,他見到了傳說中的雷昂‧庫克,那個從來能讓廚師們心服口服的美食點評家。

    “他問我用什麼樣的心情去做菜的時候,我什麼也說不出來……”

    俞正味覺得自己跟這麼一個胸都沒發育完全的小丫頭談自己的心情似乎有些好笑,他輕笑了一下,接著說:

    “我的生命裡沒有文化這個概念,從和你一樣大的時候開始,我流浪了很多的國家,後來才定居到了這裡。在流浪的時候我不是一個廚子,我當過車手、做過投遞員、賣過……我喜歡的片子,還當過平面模特。幾年前我在高盧的一家中餐館裡負責賣叉燒包,蘇仟進來說她不想吃包子,我問她要不要吃雲吞面,結果我就莫名其妙地給她當了廚師,一個不停嘗試新菜的廚師。”

    沈何夕眯了一下眼睛,俞正味把自己的經歷說的散漫又多樣,似乎他就是個半路出家的廚子,但是…

    “你拿菜刀至少拿了十幾年。”

    她扳過俞正味的右手,能看到在腕部和她哥哥一樣的堅實有力的線條。“你的調味功力至少有幾年是深入研究的,你說你在西方的國家流浪,但是你對華夏菜的菜系分支和搭配了如指掌。你說你每天嘗試新菜,可你還是會用豬板油去做最傳統的芝麻湯圓……心口不一到這樣的地步,你是不是連自己都欺騙了?”

    俞正味:“……”

    臥槽!這是哪裡跑出來的怪胎!不是說好的十八歲麼?不是說好的平胸少女麼?廚藝高超也就認了,這副犀利老油條的樣子是怎麼個意思?!

    避重就輕被當場揭穿的俞正味又想裝死,在沈何夕隨意揮動的拳頭面前到底還是屈服了。

    “我不說你什麼都知道了,那你還問什麼?”

    “問你的前半生啊,問你流浪之前,讓你愛上廚藝卻也讓你對廚藝放不下也拿不起的前半生。”

    女孩兒笑著給他倒了一杯水:“你慢慢說,我會好~好~聽的。”

    蘇仟坐在外面百無聊賴地盯著病房的門,在她的一邊站了兩個戰戰兢兢的黑衣人,正在向她解釋為什麼Panda出事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她。

    “也許你們覺得Panda只是我的一個玩具,但是一個玩具壞掉的孩子,也會非常生氣。”

    蘇仟臉上的的表情很放松,說出來的高盧語帶著特殊的腔調和韻律,非常的動聽。

    無論是她美麗的五官還是她悅耳的聲音,都讓不明真相的人們覺得愉悅。

    可是這樣的態度讓那兩個黑衣人的頭低的更低了。

    “你們兩個的工作會有別人暫時代替,去休息一段時間吧,最好祈禱我還能記得你們。”

    打發走了自己的下屬,蘇仟輕輕嘆了一口氣。

    遇見俞正味的時候她才十四歲,甩掉保鏢逃家出門的她跑進了一個華人聚居區的小館子。

    娃娃臉的年輕男人以為她是個迷路的小姑娘,用磕磕絆絆的高盧語問她要不要吃叉燒包。

    “我不要吃叉燒包。”她用華夏語說著。

    得到的回應,是男人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可不能自己到處亂跑,我給你弄碗雲吞面,吃完了我送你回家。”

    面還沒吃,那些黑衣保鏢已經進了小小的店鋪。

    蘇仟慢條斯理地享用了那碗面,順便打包了那個彈她腦門的家伙。

    “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好吃的?”

    “人們時刻都在創造著美味,所以我不能給你數量上的回答。”

    閑暇的時間裡,那個男人會看畫冊,或者擦拭著一本破舊的紙書。

    他供奉著一個小小的瓷器壇子,裡面裝著他養父的骨灰。

    他心結深重,甚至有些生無可戀,就那麼渾渾噩噩地混著日子,自己就是因為看不過去了,才把他一起帶到腐國。

    這樣的人,自己也拿他沒辦法,除了借口自己想要開個特別的餐廳讓他做自己喜歡做但是又不能做的事情。

    但是小夕……

    “老俞啊,面對小夕的時候你最好老實一點。”

    蘇女神在心裡默默為俞正味祈禱了一下。

    *******

    因為傷勢不重,俞正味很快就出院了。

    Panda餐廳的營業暫時停止,裝修好的餐廳成了沈何夕和他“切磋廚藝”的地方。

    案板上的面堆裡空出了一塊,清水洋洋灑灑地倒在其中,女孩兒漂亮的手指隨著水的撒入一點一點地攪拌著面粉,把面粉攪成松散的絮狀。水是加了鹽的溫水,讓絮狀的面也變得溫度微溫,在沈何夕不停地攪拌揉捏之下,這些絮狀的面再融和成了面團。

    看著沈何夕在長長的條狀面團上均勻地灑上堿水,蘇仟拍了拍黑豆的肩膀:“她是要做傳說中的拉面麼?牛肉味,吸溜吸溜的那種?”

    想著成子跟她形容的牛肉拉面,蘇仟覺得整個人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黑豆搖了搖頭:“她是要做餅。”

    正說著,他們就看見女孩兒握住面團的兩端開始摔打這一長條的面。

    在反復的摔打中,面團越來越長,很快就要超過了沈何夕雙臂的控制長度。

    沈何夕把面放在案板上,用刷子抹了一遍油再撒點面粉然後對折,繼續摔打。

    每一次的摔打都穩穩地打在案板上,案板上白色的碎粉微微揚起有輕輕落下,帶著油光的面漸漸再次變成長,在沈何夕一個漂亮的過頭甩之後,再次用恰到好處的力道抻出了面粉中的勁道。

    女孩兒的臉上有輕輕的微笑,盤絲餅是老頭子交給她的,教她過頭甩的時候,老頭兒扭了腰,她顧不上一貫的抵觸狀態,扶著沈抱石進了房間休息。

    那天的午餐是她給老頭做的第一頓午飯——之前做的吃的全是廚藝的練習而已。

    一碗南瓜粥,一盤盤絲餅。

    是那個孤零零的小院子裡,相依為命又互相冷待的祖孫二人難得的溫情。

    面再次扎扎實實地打在了案板上。

    “人要站得穩,腰板挺直,手臂的勁兒卸兩分……”

    在Panda的後廚房裡,沈何夕就是那麼做的,盤絲餅的要好吃,講究的是八扣一窩絲,一扣就是面的一次對折,甩打對折到了八次,面已經細得好像發絲。

    俞正味抱著胸靠在廚房的冰箱上,這是他第一次當面看著沈何夕做吃的,無論是是專注的神情還是唇邊一點微笑都是他所沒有的。

    當他做法的時候,他會想起養父說廚子手裡的刀永遠狠不過人心裡的刀,他會想起養父垂下的手和灰敗的臉,他會想起養父望著華夏的方向表情那麼希冀又絕望。

    他們沒有家,沒有故鄉,沒有能夠追尋的根……也沒有能夠安放在那些食物裡的美好回憶。

    去掉手中的面團,只留下輕飄飄的八扣之後的二百五十六根細面絲。

    每一根面絲上都有一層薄薄的油。用刀把面絲切成段,每一段都盤卷成了團狀。

    在鍋裡刷上油把餅團煎出來,金黃色的細絲帶著面粉與油交彙出的甜香氣,明明說是一個餅,看起來像是金絲纏繞的繭子。

    如果真是金絲,那這個吐絲的蠶一定有昆蟲界最強大的美味的天賦,讓這些細絲光從香味上就已經讓人食指大動。

    沈何夕拿著筷子把盤絲餅輕輕一拉扯,讓人能看見最裡面的部分細絲更加的柔軟綿嫩,但也是同樣的絲縷蜿蜒不沾不黏。

    “撒點椒鹽或者糖霜粉都可以,這個就是盤絲餅。”

    沈何夕指了指自己身後的案板:“俞大廚,該你了。”

    此時第一鍋出爐的十個盤絲餅已經蕩然無存,蘇仟和黑豆現在都是左右開弓的架勢,順便在期待著第二鍋餅能趕緊出爐。

    又香又酥又綿又甜的盤絲餅融化在自己嘴裡的感覺簡直能讓人上癮,他們已經忘了這是看著兩個廚子的切磋,發誓要用沈何夕做的盤絲餅把自己肚子的每一個角落填滿。

    俞正味擺了擺手:“我確實不如你。”

    “我知道啊。”女孩兒一臉的理所當然,“所以你要虛心學習嘛。”

    ……爸,雖然她祖爺爺救了你的命,但是我真的很想掐死她。

    餐廳門口,雷昂‧庫克狠狠地聞了一下空氣裡似有似無的香氣。

    “克萊德,這個一定不是你朋友做的。光是氣息就能讓我感覺到自信和快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3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1-11 10:39 PM 編輯

第108章 地瓜粥

    再次見到曾經徹底否定了他廚藝的雷昂‧庫克,俞正味的心情很復雜。

    尤其是當他看到當初蔑視他的年輕人對著沈何夕無比殷勤的時候。

    “Cici小姐,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我記得您並不是廚師,在這裡是在傳授廚藝麼?”

    說到傳授兩個字,雷昂‧庫克完全是意有所指。

    “有些人用了太多的時間浪費在沒有情感的機械制作上,這種人並不值得您浪費時間。”

    您完全可以做點別的事情,比如接受一個紳士的邀請我們一起去湖邊美麗的莊園去看看美麗的風景。

    再次看見自己的“春天”,庫克先生臉上的表情讓蘇仟真的很想糊他一臉。

    沈何夕的回答是把新鮮出爐的盤絲餅放在他的眼前。

    “嘗嘗味道怎麼樣?”

    “一個屬於秋天的院子,還有懷念的溫情,Cici小姐,你在食物裡對情感的表達更加豐富和舒展了。”

    庫克先生的評價一如既往地從感情入手,狠狠地抓住了一個廚師內心情感微妙的變化。

    聽見這樣的點評,女孩兒輕輕笑了一下,她看向俞正味,手指捻起自己做的幾縷盤絲餅放在嘴裡。

    “俞大廚,我以前得到的評價和現在並不一樣,連我都能成長……也算不上成長,算是完善……不對,應該算是痊愈,從身堅志殘長成現在這種問心無愧的樣子,不過幾個月而已。”

    這段話她是用華夏語對俞正味說的,無論如何,她是真心希望自己曾經的偶像能夠提前振作起來,不要把時間蹉跎在自己對自己的折磨裡。

    身堅志殘這樣的評價……一群人中能聽懂的無語地看著現在確實干什麼都問心無愧的女孩兒。

    不管怎麼看都覺得當初有點拘謹的她比現在這副有點痞氣有點流氓有點油滑的樣子正常的多啊,這樣真的是十八歲麼?

    冷場了一下之後,大家終於想起來現在是俞正味和沈何夕的“廚藝切磋”,沈何夕的作品——整整三十個盤絲餅已經一個不剩了,蘇仟小小地打了個嗝看向俞正味。

    “你要做什麼?來點帶鹽味的怎麼樣?”

    俞正味搖了一下頭:“我不做了,她拿他們家拿手的面食之一來跟我比,不用比我就輸了。”

    拿手的?

    蘇仟有點疑惑:“小夕,你們家拿手的不是魯菜裡的東海餃子麼?”

    所有人轉頭看向沈何夕。

    一邊清理著煎鍋和料理台,女孩兒淡淡地說:

    “海派魯菜分兩系,我爺爺因為經歷特殊兩派都有一些涉獵,這種盤絲餅是其中舊派的代表面食,魚餃子不算是東海菜,這個盤絲餅才是真正的東海名吃之一。”

    所以,做餃子才是他們家半道出家?因為她爺爺涉獵過,所以那一派能吃的好吃的是不是就都成了他們家的拿手菜?!

    這家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廚藝天賦?這是都要逆天了吧?

    包括克萊德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家子人如果不當廚子那真是暴殄天物虧對泱泱吃貨。

    是啊,沈家,救了他養父的沈家,起自東海興於京城的沈家——讓他養父感激又感嘆的沈家。

    聽見沈何夕掩飾不住自豪地說她的爺爺,俞正味突然有了爆料的興致,撿了個凳子懶懶地一坐,他開始用華夏語講起了沈抱石的舊事。

    “當年火燒似錦樓,幾位名廚寧死不屈的事兒震動了廚子圈,其中帶頭的名廚就是沈抱石的父親,咱們這位沈何夕小姐的曾祖。”

    俞正味似笑非笑,胡子拉碴的臉上不知道是對誰的嘲諷:

    “有一個堪稱英雄的父親,沈抱石無論是去了西北還是西南,甚至回到魯地都有一群人慕著英雄之名願意幫助他。別說是區區的煙山名吃,官府菜的傳人、魯西的廚藝名家都上杆子地想要結交他——英雄的兒子。”

    說到英雄,俞正味嘖了一聲:“這樣的天分,這樣的經歷,這樣的背景,沈抱石二十多歲就成名,三十多歲就成了一方名廚,從此順風順水。”

    也有人想要當一個對得起自己良心的人,結果成了東郭先生,弄得一生顛沛撂倒一無所有。

    想到自己的養父,俞正味的心裡又是熟悉的酸苦,那個最後死在異國至今沒有歸葬的老人,讓他向沈家報恩,卻沒說過向白眼狼黎端清尋仇。

    沈何夕看著俞正味,這個人,是在訴說還是在嫉妒,是在說著她的爺爺,還是在……說著另一個人?

    她的爺爺如果真的順風順水並且一直為傲,又怎麼可能只在太平區開一個小小的餃子館?知道了她大爺訴說的那段往事之後,她明白那段戰爭的背後是整整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無法傾訴和宣泄的疼痛。

    無論是當年退縮的徐漢生的父親,還是慷慨就義的她的曾祖,無論他們做出了怎樣的選擇,只要沒有對不起別人,那就不應該後人指責。

    現在卻有一個人覺得自己爺爺的經歷值得羨慕和嫉妒?

    ……他丫今天忘了吃藥了吧?

    俞正味瞥見沈何夕輕輕握起的拳頭,頓時覺得腹部隱隱作痛,哎呀,好像自己又開始找別人撒氣了,糟糕,說不定會被這個女孩兒再揍一頓。

    胡子拉碴的男人站起身,坐在了一個離沈何夕更遠一點,離大門更近一點的地方。

    既然已經說了,他就要把這個故事說完,他的這輩子可能就是這樣沒有希望地混過去,當一個不入流的廚子,做一個不入流的人。

    但是他希望有人知道俞家的故事,知道黎端清到底是個怎樣的衣冠敗類。

    俞正味原本以為沈家這些年沒什麼名氣,大概也是從此沒落了,但是沒想到就連最小的孫女都已經廚藝有成,再想到他的養父,再想想功成名就的黎端清,讓沈家這只潛力股從此對黎家心懷芥蒂也是好的。

    “當年在似錦樓裡的選擇,有人用死亡換來了內心的無愧和,有人用妥協換來了一世的愧疚,也有人命隕火中斷子絕孫再無後人……你們沈家是第一個,徐家是第二個,方掌櫃是第三個。我養父想選第一個,可是在鬼子圍住似錦樓之前他被你曾祖趕走了,他不想自己一輩子活在愧疚裡,所以他救下了黎家的後人,沒想到的是,多少年之後被他救了的那個人會告發他。”

    有人殉葬於自己的氣節,至少還有東西能留下,有些人活著,為什麼就要受到這樣的背叛和磋磨?他們當然羨慕沈家,羨慕那個能在海邊理直氣壯站著的沈家。

    羨慕多了,也就嫉妒。

    因為他和他的養父,想要跪,都不能跪回自己的祖國。

    這不是一個很新的故事,如果沈抱石他們的悲劇還是源於時代,俞正味養父的後半生就是隕落於人心,年過耳順的老人因為被親近的人告發成了罪人。

    老人沒有自己的血脈後人,明明已是垂垂老矣還要在中國最南方最潮熱的土地上進行著勞動改造,就在最艱辛的情況下他還是心軟收留了一個可憐的孤兒,後來一老一小受不了折磨最終爬上了偷渡的船,開始了他們沒有終點也沒有未來的經年漂泊。

    “當年在似錦樓,我的養父不過是一個幫廚,除了帶幾個孩子就是當個切菜配菜的,一樣的食材一樣的工序他獨自掌灶的菜只能賣沈大廚五分之一的價錢,所以似錦樓出事之後他能幸免於難。為了養活他救下的黎家的孩子,他給敵人當廚子,結果到頭來受惠於他的人成了把他推向絕境的人。他在孤苦無依的暮年收養了一個小兒子,這個孩子不能學他手裡的廚藝,不能回國當廚子,哪怕他真的很喜歡。”

    很喜歡,很喜歡。

    出生在災荒年的孩子從小的夢想就是要吃一頓飽飯,他的養父就是能把最簡單的地瓜飯都做的可口又好看。

    老人戰戰巍巍端來的碗,是他這荒唐半生裡最溫暖的記憶,他怎麼可能不去熱愛那個能把食材變成美味的奇妙藝術?

    可是他的養父說,他的一輩子都毀在了自己的一雙手裡,俞正味做什麼都可以,第一不能作奸犯科,第二不能當華夏菜的廚子。

    不能學習,也不能向往,越是不能做,他就越是喜歡,半生無解。

    聽著他說話,女孩兒拿起兩個地瓜,洗淨之後干淨利落地削皮,米淘洗干淨之後入鍋熬煮。

    生地瓜的材質堅硬,切成滾刀或者方塊比較容易,偏偏沈何夕在刀光閃爍間把地瓜削出了一個一個的圓球。

    等到俞正味說完,粥也已經滾煮了一段時間,地瓜球被放進去。

    燒滾、燜煮,地瓜球在漸漸漲開的大米花細細地翻滾出自己的味道。

    就在這樣的甜香味裡,俞正味講完了往事,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沈何夕用勺子舀了一碗粥出來,圓滾滾的地瓜球色澤明黃可愛,配著白色的米花讓人覺得妥帖又暖心。

    “俞大廚,要不,你就做一碗這個吧。”

    俞正味看著面前的那碗粥,這種香氣讓似乎浸透了他冰冷的外殼,讓他覺得一個地方那麼熟悉的溫暖著。

    他站了起來:“好,我也做一碗。”

    “對了,當年對不起你養父的人是誰?”沈何夕想到俞正味打臉黎端清的舉動,心裡隱約有了猜測。

    “就是現在蜀地天府樓的第一招牌,上河幫名家黎端清啊。”俞正味胡子拉碴的臉上笑得有幾分凶狠味道,“他可是你爺爺的兄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39 PM

第109章 油爆懦夫

    黎‧端‧清?

    沈何夕抬起頭看著俞正味晃晃蕩蕩地走向廚房的料理台,他沒戴廚師帽,也沒有。

    胡子拉碴的大廚站在料理台的邊上掏了一下耳朵:“地瓜粥啊……他們都喝了你做的吃得這麼飽了,也不知道做的粥他們還能不能喝得下去。”

    正在捧碗享用的人們頓了一下,假裝沒聽見地把粥都喝了下去。

    沈何夕的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桌子,為了做菜方便,她今天把頭發在腦後扎成了丸子頭,幾縷鬢發伴著她低頭的動作垂到她的臉頰邊上。

    別人都看不出她內心此刻的翻騰。

    黎端清,怎麼會是黎老先生?

    兩世為人的沈何夕在學習方面從來都是個天才,無論是學業還是廚藝,她的學習能力讓很多人都贊嘆過。“前世”的時候讓沈何夕跟著學廚的人不知凡幾,其中有名廚也有小工,菜系縱貫南北橫亙東西,大菜小吃她也都有涉獵,甚至從裴板凳那個擺食攤的人身上她也學得了不少東西。

    這些人當中,除了沈抱石,黎端清是教導她時間最長的那一個。

    整整兩年的時光,她的爺爺用家傳的鮑魚制法跟黎端清交換了他的二十道菜,二十道菜,每一道都是黎端清親自教的。

    面對黎端清,沈何夕總是有那麼一點尊敬的,除了他是蜀地地位崇高的名廚之外,也因為不論是出於怎樣的目的和立場,他教導自己的時候真的很用心。

    “這個魚怎麼去腥味,要看的是廚子有沒有耐心,提前三天把魚買回來養在干淨的水裡,水裡倒一點醋,半天換一次水,三天之後魚的腥氣就淡了。”

    “如果做菜真的肯花心思,別說三天養魚就為了吃一頓,十年種竹為了做一節竹筒飯的人都有的。天府樓別說魚,連醬都是在最好的地方單獨做的,差一分那都不是天府樓做的東西。”

    “用油來漲發鹿筋的時候,不能心急,用溫油浸泡四小時之後在上鍋加熱,火要小,讓鹿筋吸足了油分,它才能漲發到十成十。”

    黎端清不只一次說過,他的兒孫皆不成器,個個都往京城鑽,如果沈何夕是他的親生孫女那他的這輩子就圓滿了。

    可嘆那位老人自己是個名廚,偏偏兒孫都進了名利場,一身廚藝教給了那些被他千挑萬選來的徒弟,幾十年來最讓他欣賞的竟然還是別人家的孫女。

    這個“家”不只是姓氏,更是流派。

    沈何夕就算在他手下受教幾十年,骨子裡也還會是魯菜的根子。

    南工北意的說法,並不是空穴來風。

    所以沈何夕一輩子也學不到黎端清骨子裡的那些東西,無論是廚藝還是為人。

    那位雖然有些功利心,但是真的用心教導自己的老先生,真的會是一個陷害自己恩人的真小人麼?

    沈何夕自己不知道自己該相信誰,俞正味的說法不是作假,她所知道的黎老先生也不該是那種人。 孰是孰非,她不能下定論。

    或者,可以打電話問問自己家裡的老頭子,既然都是兄弟,那有了“大板板”、“小刀”、“小勺”,說不定黎老先生就是個小鍋小碗小瓢小盆神馬的……突然,她一拍腦門。

    黎端清就是大爺說的那個“小油”吧?當時聽的時候因為大爺華夏語說的不好,她還以人家姓李呢,說不定就是那個善於制辣油的黎家。

    這樣老爺子讓自己去跟他學藝,也就說得通了。

    米粥的香氣再次彌散在空氣裡,米不是白色的大米,香氣裡還有玉米的味道。

    是的,俞正味用的是小米和玉米碎,他想要做的是一碗雜糧地瓜粥。

    玉米碎與稍微燉煮一下就很好的玉米面還有不同,需要的時間更長,香氣也更內斂,人們用它來熬粥,出了是增加營養和味道的層次感之外,也是為了能豐富食物的口感。

    “華夏的南方多是大米,我的養父從小在北方長大,一直想喝小米粥吃個饅頭配鹹菜在那個地方都沒有。”

    俞正味把地瓜用刨絲器打成絲狀,用清水蕩去了其中的一部分澱粉,控淨了水分之後就扔進了粥鍋裡。

    地瓜裡少了澱粉又多了水分,這鍋粥就不會像是沈何夕熬制的那種米白瓜黃濃香稠密的粥品。

    “不管做東西的時候用了多少難得的材料,可能在他的眼裡都比不上一點黃米一個饅頭,他跟我說過世界上只有思鄉之情能和美食一樣被無限地原諒。勞動改造的那段日子裡,玉米我記憶裡也只吃過一次,是別人捎來的玉米碎——現在就是廣場上人們用來喂鴿子的東西。大米我們倆是肯定沒份的,吃糧食吃的少,我養父就總是便秘,我就去給他偷紅薯回來吃……”

    一臉胡子的俞大廚蓋上鍋蓋,靠在了冰箱上念念有詞,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這些人聽,沒人看得清他自己到底是怎樣的神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

    這些年他按照養父的遺言,讓自己活得“自在”,可是這份“自在”只要有人質疑了他的廚藝就會破碎,只要看見廚藝世家的後人就會變成傷害自己和別人的尖刺。

    他的養父的顛沛悲苦像是一個密封的壇子,裡面放了那麼多的東西,他以為自己看不見,殊不知在壇子裡醞釀和發酵之後,那些帶著辛辣的氣味就能讓他自己傷心難過。

    也憤世嫉俗,也生無可戀。

    一鍋地瓜粥,淺黃的小米,嫩黃的玉米,深黃的地瓜,深深淺淺的顏色,舀在勺子裡、放在嘴裡才能體味出幾種食材之間的不同差別。

    淺黃的一個老人的懷念,嫩黃的是一個老人的艱辛,深黃的是一個晚輩的追憶。

    三種最簡單的食材在他是訴說裡都變成了那個俞師父的一部分。

    成了他給這些人的最初印像。

    沈何夕坐在椅子上,恍然未覺俞正味已經把那份不怎麼地道但是也香甜的粥端到了她的面前。

    “我倒是想在裡面放點黃油或者牛奶……”做了一頓飯的俞正味精神上正常了不少,那種做菜時候一定要別出心裁的老毛病又犯了。

    黑豆摸摸自己現在線條平滑的腹部,心裡欲哭無淚。

    粥的味道香甜可口,與沈何夕的比,香醇的口感差了不少,但是幾種材料口感間的差別讓這個粥增色了不少。

    雷昂‧庫克看了一眼吊兒郎當的俞正味,有點遲疑地喝了一口粥。

    “在燃燒的粥?”

    放下勺子,只是這一口的品嘗,已經讓庫克先生飽受衝擊。

    “你的內心有東西在燃燒,Wei先生,那把火燒得我很痛苦。”

    “燃燒?不,我很平靜。”中年男人覺得自己的一輩子該說的今天都說了,這輩子自己能對廚藝的付出和嘗試他也已經盡力了,現在他的心裡舒緩平靜,這份平靜已經可以再讓他繼續去另一個地方過著自己乏善可陳渾渾噩噩只看大胸美女的日子了。

    俞大廚瞅瞅一直靜默的沈何夕,轉頭對蘇仟說:“老板,我打算辭職了。”

    “帶著還是這麼一碗一無所有的粥麼?”一直坐在角落裡沒有思考的女孩兒突然開口說道,語氣簡直刻薄地讓人肝兒顫。

    “感情是屬於你養父的,仇恨是屬於你自己的,你把別人的感情放在自己的心裡,把自己的仇恨推到心門的外面,等你這把好不容易燃起來的心火再被你這樣自以為是地熄滅,你還能再拿什麼去‘玩’呢?”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女孩兒把那碗粥倒進了垃圾桶裡。

    徐漢生的熬湯熬心,俞正味把壓抑的憤怒放進食物裡……做菜明明應該是自己快樂也讓別人快樂的事情,為什麼他們寧願把自己困守在不幸裡,不肯解脫?

    “你們念念不忘地地瓜粥也好,雜糧粥也好,那不過是屬於一個已經離去的時代,那個時代裡勝利者不喜,失敗者難悲,因為面對那樣的洪流,悲喜都是無力的。所以你的養父是無力去面對那份‘背叛’的,那你呢?”

    女孩兒站在俞正味的面前,用纖細的手揪住他的領子:

    “再多的怨氣,衝著你的仇人去發泄呀,黎端清一直就在蜀地執掌著最好的酒樓,當著最有名望的廚師。而你,只能對著我這個剛剛十八歲的小姑娘像講故事一樣的訴說他有多麼的卑劣可恥。”

    不管真相是什麼,沈何夕不能任由俞正味就這麼混下去,無論是他說過的話,還是他對美食的理念,還是他不停去尋求華夏美食根源的行動。這些東西都是她曾經憧憬過羨慕過的,她不知道這一世的時間之河會把這個曾經的傳奇帶到何處,她不過是知道自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男人去尋找下一次能讓自己奮起的契機。

    如果憤怒能讓他站起來,那就讓他被怒火衝昏頭吧。

    “有本事你就去打敗他,他已經老了,七十多歲了,留給你的時間也不多了。”

    “或者你可以死的比他還早,然後把一輩子的不甘推給所謂的【命運】。這樣你就能掩蓋一個事實——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逃避了一輩子的懦夫!”

    沈何夕說的是華夏語,在場唯二聽不懂的男士只能轉頭看向蘇仟。

    “Mary小姐,Cici是在說什麼?”

    “她在……治病。”

    蘇仟的表情隱約有點歡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41 PM

第110章 蓮藕翡翠甜蝦餃

    妹妹已經走了快半個月了,再次回到沈家餃子館後廚的沈何朝還是有點不適應。

    他不是不適應現在餐館裡依舊人潮如織的客人,再多再忙的工作,沈何朝也從來沒怕過,而是不適應自己的妹妹已經離開了。

    現在沒有人會在吃完飯之後追在他後面讓他喝那些補氣的湯水,也沒人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絮絮叨叨地點著想吃的菜。

    自家的妹妹在別人的面前看起來是文靜優雅的,其實人們都不知道,她說話做事總是犀利直接,逼急了也會有騰騰的煞氣撲面而來。

    只有面對家人,她膩歪又羅嗦,嫌棄哥哥吃飯的時候不吃肉多的呀,嫌棄老爺子總是喝濃茶對身體不好呀,就連小膩歪到了她的身邊都被她嫌棄啃骨頭的時候朝著味道重的地方啃。

    同樣不適應的人不只他一個。

    裴板凳干淨利落地切著蘿蔔絲,想著沈何夕教導他動作要端正平緩,慢慢調整著自己呼吸的頻率,菜切得也就更有規律了。

    呼吸,呼吸……呼……吸……

    “唉,手歪了!”旁邊突然冒出來一聲,板凳立刻條件反射地把腰板又挺直了三分。

    “嘿嘿嘿~光頭,你還以為真是小師姑啊,看把你嚇的,嘿嘿嘿……”惡作劇了一下的小川捧著一盆子的肉餡走了過去。

    下意識以為沈何夕還在,導致精神高度緊張的裴板凳輕輕地踹了他一下。

    “瓜娃子。”裝小師姐來嚇我撒!

    樂小川還覺得自己有理了:“你等著我跟師姑告狀!你不好好切菜還回過頭來罵我。”

    裴板凳突然想到了什麼,狠狠一笑“小川,你叫我小師姐師姑,叫我師哥師父,你叫我叫啥子?”

    “呸,你才不是我師叔呢!”

    終於意識到這個不靠譜的光頭居然成了自己的長輩,樂小川頂著一張悲憤臉跑去包餃子了。

    正川平次抬頭看了一眼兩個活寶,搖了搖頭繼續做著今天的涼菜——醬豆拌菜丁還有梅子瓜片。

    那個女孩兒和她哥哥還是不一樣,如果說朝君只依靠在廚房裡的狀態就讓人感覺到了信念的力量和真心的喜愛,那麼這個被人們稱作小夕的女孩兒就讓人能體會到一種強大的自信和專注。

    她做菜的時候,似乎是整個人什麼都不再去在乎,這個世界上只有她的刀,連她自己似乎都要通過她的刀來找到真實的存在感。那些漂亮的刀光和美麗的弧線似乎構成了只屬於她一個人的世界。

    這樣的自信和專注,正川平次自認自己達不到。

    但是他一定會達到,這是他人生的目的。

    刀聲咄咄,水汽蒸騰,沈家餃子館的廚房一如既往地忙碌著,可是就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讓一些人牽掛又懷想。

    “老板。”代替了樂小川當幫工的半大男孩兒探了半個頭進廚房,衝著沈何朝叫了一聲,“外面來了幾個老外找你。”

    隨著上次哈特一家的到來,幾乎跟沈家常來常往都知道了沈何朝的媽媽給他們找了個洋人後爹,還生了一串兒眼睛頭發顏色都很稀罕的洋娃娃弟弟妹妹。

    現在又來了一堆老外,不少街坊都跑到了餃子館門口看熱鬧。

    “您好,沈先生。這兩位是合眾國知名電影導演麥考林先生,這位是他的合作編劇。”一個西裝筆挺的華夏男人對穿著制服出來的沈何朝鄭重地介紹了自己這邊的人員構成。

    雖然還不知道他們的來意,沈何朝還是非常鎮定地跟她們挨個握了一下手。

    那位年過半百的導演握住了沈何朝的手,忍不住把那只手抬起來仔細看了一下外形和關節。

    順便多摸了兩下。

    趴在簾子後面一群廚子們看著那個老頭膽敢“輕薄”他們老板,差點抄起菜刀就衝了出去。

    看見自己的西方客人如此的“輕率舉動”,穿著西裝的翻譯也覺得有些尷尬。

    據說是名導演的麥考林先生“端著”沈何朝的手念念有詞,還試圖和他的伙伴交流兩句,被他的伙伴哭笑不得地先制止了動作。

    “抱歉,麥考林先生他只是太投入了。”

    翻譯先生看了一眼那個西方老頭兒,兩個人說了兩句,他又對沈何朝說:“沈先生的手真的是廚子的手,麥考林先生說光是看著您的手就知道您一定能做出很美味的食物。”

    沈何朝的回答是掏出自己的小本子。

    【過獎了,有事兒可以慢慢說,你們想吃點什麼?】

    年輕的廚師兼老板揮了揮手,讓小幫工進廚房下單要足夠三個客人享用的午餐。

    蓮藕翡翠甜蝦餃是沈何夕前段時間給自家餃子館增添的新菜色之一,冰鮮的甜蝦切成小丁,搭配焯水去澀的蓮藕還有炒熟的肉丁,再搭配黃瓜汁調制的翡翠餃子皮,甜鮮與醬味並重,還有蓮藕丁豐富了餃子餡料的口感,黃瓜汁提升了餃子的鮮美。

    兩盤甜蝦餃,再來兩盤三鮮肉餃子,最後是今天的幾道小菜都樣樣數數地上了一點。

    三位來客都吃的唇齒生香,甚至有點忘乎所以。

    麥考林先生對這盤綠色的蒸餃非常感興趣,一邊吃他還忍不住去騷擾同樣吃的很開心的翻譯來幫他問這個餃子裡面都有什麼。

    翻譯先生無奈地看了他的雇主一眼,咽下嘴裡的餃子又夾了一個三鮮餡兒的放在自己盤子裡才開始問到:“麥考林先生說這個跟他吃到的華夏餐館的東西不太一樣,讓他非常地驚訝,味道很棒,您介意再給我們來一盤這個綠色的餃子麼?……不,是兩盤。”

    吃飽喝足,終於能干正事兒了。

    麥考林先生喝了一口茶,終於說明自己的來意。

    “麥考林先生正在拍攝一部電影,電影裡有一個情節是一個廚師在切著菜,主角和反派就在他切菜的聲音裡面交談,時間不長,但是戲份非常非常地重要,我們要對刀和切菜的人都有特寫,作為我們需要的重要的場景烘托。”

    沈何朝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不就是要個客串的廚子麼。

    “事實上我們找了好久,無論是怎樣的廚師,他們都難以給出我們需要的環境的壓迫感和張力。為了這個情節,我們甚至去了片兒國去拜托了刀工精湛的正川大師,正川大師讓我們來找您,據說您有非常奇怪的刀和非常精妙的刀法。”

    麥考林先生一臉期盼地看著面前年輕的東方男人,如果說在來之前他還是將信將疑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進了這家餃子館,那麼剛剛那頓好吃的餃子讓他對這個年輕人充滿了信息。

    這裡他能找到自己的戲裡想要的東西。

    翻譯說完之後還是忍不住補充:“沈先生,這是一次非常好的機會,在國際大片兒裡面露臉,多少人求都求不來,正川先生推薦了您,您就該把握住這次機會啊。”

    年輕俊秀的男人端坐在桌子的對面,聽著翻譯的話,唇邊有一點隱隱約約的笑意。

    【抱歉,我不能答應。】

    三個人一起失望震驚地看著他,那位翻譯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了。

    男人不緊不慢地繼續在本子上寫著:

    【刀工最好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妹妹沈何夕,她現在的腐國。】

    *******

    還沒有完全清醒的沈何夕打了個噴嚏,驚起了趴在她胸口睡覺的小墨跡,它舔了舔沈何夕的臉,又舔了一下她的鼻尖,終於把它的人叫醒了。

    “早安啊,小墨跡。”

    花了十秒鐘分辨沈何夕才意識到自己昨晚並沒有睡在臥室而是仰躺在沙發上將就了一晚,在沙發的周圍還散落了幾本書,全是關於西餐料理的起源和發展過程。

    看看那些厚厚的書,再想想裡面食物發展的某些奇葩原因和結果,年輕的女孩兒伸了一個懶腰,嘆了一口氣。

    她為了激勵俞正味在廚藝上奮發振作,已經查閱了大量的歷史文獻,目的就是想找出能夠在外國推廣普及華夏菜的辦法,她想要的“普及”不是人們周末偶爾去餐館嘗嘗鮮的普及,而是像這個國家的人們做意呆利面一樣,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菜是意呆利的,也阻止不了它在腐國走進千家萬戶,成了無數人重要的果腹佳品。

    為什麼不能讓人們做那種簡單方便的家常菜的時候自然想到華夏菜呢?如果真的做到了這一步,那華夏菜輻射範圍將會讓所有人震驚的。

    這個想法一致存在於俞正味的腦海中,現在有沈何夕和他一起去推著他們愛的東西往前走。

    為什麼不繼續往前走呢?

    把自己困在過去,俞大廚簡直是傻透了。

    女孩兒腹誹了一下自己曾經的偶像,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自己的哥哥賣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43 PM

第111章 炮鵝

    在沒有黑胡椒和番茄之前,西方人吃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沈何夕抱著書出神了很久,依然覺得自己難以想像。

    從把食物放在火中這一步開始,人類從茹毛飲血走向了文明,時間將一種生存的手段變成了文化,又把文化扭轉升華、繁盛消亡。

    現代人無法想像,中世紀之前,西方人食用的豬近似野豬,肉的腥氣能夠掩蓋一切的美好味道,只有大量的來自東方的香料才能拯救它,把它們變得能夠入口,也就是說在那個年代人們吃肉除了吃不起之外,更是因為珍惜昂貴的調味品才是美味的代表。

    就像現代的人們也不能想像,即使調味材料那麼匱乏的封建社會之前,人們也會把幾個月大的小豬洗剝干淨,先往豬腹中塞入水果和大棗,再小豬的外面以濕泥包裹,用火堆把泥團烤干,去掉干泥取出已經在土團子裡肉香四溢的豬肉,這才不過是第一步。

    以細白的米粉糊遍塗豬已經輸了的豬的全身,把整只豬用油炸透,切成片狀,這看似已經精細到讓人瞠目的做法也並不是整個烹飪過程的最後一步。

    搭配好作佐料,把肉一片一片地碼在小鼎裡,再把把小鼎又放在大鑊鼎中,把大鼎用文火連續燉三天三夜,起鍋後用再調味食用——這才是一道能“吃”的“珍饈”。

    這道菜就是“周八珍”之一的“炮豚”。

    以制訂了華夏宴席的基本規制而澤被後世的“周八珍”,幾乎已經囊括了華夏菜所有的傳統烹飪技法和搭配,光是一道“炮豚”已經能讓人想到由填塞之法想到粵菜的鴿吞燕、由抹泥烘制想到浙菜的叫花雞、由米糊配肉炸能想到東北菜系的鍋包肉,隔水煨燉的火候與時間也能讓人聯想到閩菜的佛跳牆。

    華夏菜的綿延發展像是一棵樹,有深不可測的根基和枝葉參天的外在,既具有極大的包容性,又有極強的延續性,這樣的華夏菜想要讓西方人更好地接受,應該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女孩兒用筆在本子上寫著烹飪的技法,在其中尋找東西方的相通相容之處。

    前幾天她想要點醒俞正味,何嘗不是點醒了自己,很多該做的事情應該去做,誰都不知道錯過了這次會不會後悔。

    比如曾經的俞正味,在東西菜肴的結合上努力了那麼久,再次轉向去深入研究華夏的根基脈絡,不還是未見成果就死於車禍?

    這麼一想,他上輩子過的那麼悲催,沈何夕又覺得自己揍了俞正味一頓真是揍對了,他現在不就是(在鐵拳之下)和自己一樣在看書長知識麼?比看大胸畫報當個頹廢男有意義多了。

    寫完這兩頁的總結再去背一下剛剛學到的條文,她已經把這份對華夏菜與西方菜的比較與融合納入了自己平日的學習計劃中。雖然這讓她過得更辛苦了一些,但是因為越來越感興趣,她也就不在乎一時的勞累和疲憊了。

    也許在剛剛過去的這個夏天之前,沈何夕還覺得自己不過是喜歡那個廚房,喜歡做飯的感覺,那麼現在她要想的更多,由沈家、由徐家,甚至由俞老師傅的經歷上讓她隱約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把那些人們一代代繼承的東西留下來,記下來,再去告訴別人,也許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此時的沈何夕只是覺得對這方面有興趣,她沒有那麼多的雄心壯志,只有一個喜歡廚藝的老油子骨子裡的那麼點貪圖安逸和通過自己努力獲得的奮發向上,她的“往前走”一直還控制在自己“能控制”的範圍內,可是一個能被自己“控制”的未來,何嘗不是把自己也限定在了可控的“挑戰”裡?

    說白了她其實還是看不透自己,不知道如果給她自己一個廣闊的平台,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晨光漸漸明亮,這座城市特有的薄霧輕籠著沈何夕的窗台,小墨跡慢騰騰地追了幾下自己的尾巴,又蹭過旁邊的貓抓柱,費了一會兒力氣爬到貓抓柱的頂上用藍色的眼睛看著與它高度基本平行的人類。

    圓滾滾的小腦袋搭在它自己的爪子上,同樣圓滾滾的大眼睛隨著女孩兒寫字的筆輕輕轉動著。

    又過了一會兒,沈何夕放下手裡的東西開始收拾房間,今天幾個弟弟妹妹要來這裡過周末,明天去首都拍攝“時光廚房”的時候再把他們送回家。

    正好有了這麼多張嘴,想到最近看到的“炮豚”,女孩兒也想自己試試這種做法的可實現性。

    她用的不是乳豬而是鵝。

    一只不大也不小的肥嫩的鵝,斬頭去爪之後在鵝的頸背部開小口往裡面吹氣,按照傳統的烤鵝做法還要在腹腔內灌入調味的湯汁,一方面是為了讓鵝更好的入味,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湯汁在加熱中煮沸,把鵝內部深入的地方煮熟,節省烹飪時間也能讓鵝的口感變得富有層次。

    沈何夕並不只是單純地選用了傳統的調料來給鵝入味,她把幾種調料調勻之後塗抹在鵝的內部,然後在裡面填塞了蘋果丁,用針線把鵝身上所有開了口的地方都縫合起來。。

    抹泥烘烤的做法還缺乏條件,沈何夕站在廚房抱著鵝裡想了想,決定采用克萊德先生教給她的燜烤的方法。

    燜烤的湯汁是她選的是調味後的米粥,選用米粥是因為它和濕泥一樣能祛除掉肉內含有的腥氣。

    當然,這個搭配非常地奇怪,看見一只生鵝放在涼了的米粥裡,沈何夕自己都差點笑了出來。

    為什麼覺得這只鵝被自己這樣炮制,連擺出的動作都讓人覺得它真的很無奈呢?

    燜烤到鵝的外在已經基本熟透,女孩兒又拿出整只鵝,徹底控干水分,在米粥裡被燜烤出來的鵝皮肉滑膩,少了很多的油香氣也沒有了腥味。

    在干了的鵝身上塗抹上調料和用來上色的紅曲,再次晾干之後塗抹一層薄薄的米糊,塗好了米糊女孩兒拎著鵝的脖子,從上往下下油鍋把整只鵝炸一下,一勺勺的熱油從上到下的潑淋和反復,讓鵝皮變得顏色艷麗、色澤誘人。任由肉質與熱油接觸後的迷人香氣作為主角,來上演一出讓人食指大動的絕佳戲碼。

    拿著鋼刀把炸好的整鵝切成薄片,整齊地碼好,外層金黃內裡香軟還保有汁水的鵝肉散發著一點果香氣,更讓人覺得值得期待了。

    沈何夕帶著手套,把鵝肚子裡的湯汁和著已經酸甜軟糯的蘋果丁一並澆在連骨的鵝肉片上,再放入鐵盤中蓋上錫紙在烤箱裡小火燜制。

    盡管這樣做出來的菜應該不會難吃,但是畢竟是自己根據一個含糊的菜譜摸索著做出來的菜式,沈何夕對這個菜的好吃程度並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嗯,九成九還是有的。

    所以她就趁著做鵝的間隙,又做了茄汁炸肉段、肉末燒茄子、鹽水蝦、炒雜菌、還有一鍋白色的魚湯。

    炒雜菌剛出鍋,魚湯和炮鵝還在鍋裡,房門已經被敲響了。

    在門外站著似乎又長高了的亞瑟、捧著小禮物的弗雷德、抱著自己新玩具的凱瑟琳……還有一臉正直的(大胸)美男哈維先生。

    “中午好,Cici小姐,我正好看見他們從公交車上下來,就把他們帶回來了。”

    許久不見,哈維先生除了人似乎瘦了一點其余的也沒什麼變化,就連那個下意識瞟向廚房方向的動作都和他從前來蹭飯的時候如出一轍。

    凱瑟琳撲到自己姐姐的身邊抱著她的腿,笑容甜甜:“Cici,這是我的維尼二世,我帶它一起來找你玩啦!”

    沈何夕一把帶著玩具抱起自己的妹妹,笑著對哈維先生點頭:“要是您不介意就一起來吃吧。”正好來當一個試吃小白鼠。

    在弗雷德和亞瑟瞪視的目光中,正直先生一臉正直地欣然接受了邀請。在華夏生活了一段時間的三個小家伙已經能夠接受華夏家常菜沒有特別明確地前菜、主菜的區分。

    套用亞瑟的話來說,只要好吃,那就不用去管它的先好吃還是後好吃,只要好吃那就是正義。

    啃著雞腿說完這句話的“正義亞瑟”當時就被他的姐姐“無比溫柔”地順了一下毛兒。

    茄汁炸肉段的酸甜可口、肉末燒茄子的濃香下飯都正和了小孩子們的胃口,還有鹽水蝦的鮮鹹味道緊致口感也讓所有人欲罷不能。

    至於放了胡椒粉的魚湯和清油素炒的炒雜菌,哈維先生真是出乎意料地捧場,即使喝湯用的是碗而不是盤子,他也沒有絲毫不適應,喝了一小碗又一小碗,喝得凱瑟琳都忍不住要抱著湯鍋哭了。

    盡管嘴上吃著這樣的美味,他們還是看向廚房裡。

    有奇怪的香氣似乎在悄悄地糾纏蔓延,讓他們忍不住去猜測裡面做的到底是什麼。

    烤箱裡的東西到底要多久才能拿出來呢?

    聞起來就讓人覺得很期待啊。

    那天的最後一道“炮鵝”,讓亞瑟他們和哈維先生都畢生難忘。

    是嫩,是軟,是酥爛?還是濃濃的滿口果香一腹融融?

    不負所有的期待,又比他們能想像到的美味都要特別,那裡面有來自幾千年前的東西,也有一個人開始蛻變的前奏。

    他們說不清楚自己內心的感覺,但是都默默地記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4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1-11 10:43 PM 編輯

第112章 回鍋肉

    一大早,亞瑟‧哈特就非常不開心,不光是因為昨天中午的那份奇怪的鵝肉被弗雷德和哈維先生搶走了大半。被哈維先生憑借體格搶走肉還能理解,被弗雷德轉移了注意力從而痛失大塊鵝肉那就簡直是他人生不能承受之痛。

    也不光是因為晚飯和蘇女神在一起吃的時候她因為自己沒吃到那種奇怪的肉似乎想要掐自己的脖子。

    再次想到這一點,亞瑟覺得自己的少男心都差點碎了。

    #我的女神為了一口肉就想掐死我#

    雖然真的已經碎了很多次了,但是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失戀的感覺。

    人不如肉什麼的。

    讓他此刻不開心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的姐姐,他們的大魔王姐姐居然又帶著自己出來“鍛煉”身體。

    上帝啊,凌晨五點啊就把自己叫醒了!到現在他已經跑了不知道有多久了!

    而且被這麼殘酷叫醒的人只有他自己!他被強行拎出門的時候和他睡在一張床上的弗雷德還在蓋著毛毯呼呼大睡,至於年紀更小的凱瑟琳,她抱著維尼二世還用著粉色的兔子毛毯就更是不可能被大魔王姐姐抓出來了。

    QAQ難道大魔王姐姐只有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才是大魔王麼?

    終於意識到這一點的亞瑟覺得自己真的很心塞。

    在涼風中奔跑的少年,整顆心似乎都被這風吹著,一點一點地涼透了。

    “Cici,我以後再也不向媽媽說你要做什麼了。”

    一邊呼哧呼哧地跑,亞瑟一邊向沈何夕認錯,他的心裡隱約猜測,就是這個大魔王知道了是自己跟媽媽說了她要長期離開的事情,所以才有了一系列的爭執和矛盾。

    “嗯?” 比他超前一個身位的女孩兒挑眉,難道這金毛小子還告過自己的小狀麼?

    “Cici,我發誓,我以後不叫你大魔王了……呼……呼……”雖然知道大魔王姐姐體力超群,但是這樣中速跑跑了一個小時還沒有問題,這是超群還是超人啊?就算她是超人,自己也不是啊,這麼跑下去自己就要累趴了!

    亞瑟暗自腹誹著,覺得自己真的已經四肢無力了。

    “原來你叫我大魔王啊。”一直領跑的沈何夕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一只手扶住了因為突然停下而往前倒的可憐的亞瑟少年。

    “啊?”跑到有點昏頭的亞瑟喘著粗氣看著自己的姐姐,驚恐地發現她露出了非常“溫柔可愛”的笑容。

    非常、非常、溫柔、可愛!

    簡直宜室宜家聖光普照!

    亞瑟哀嚎了一聲抱住頭:

    “Cici,不要打頭,我錯了!我不是故意去告狀的,我沒想告狀,我也不是故意叫你大魔王的,嗚嗚嗚……”

    ……三分鐘後,女孩兒整理了一下運動服的領子,對著蹲坐在地上的半大男孩兒說:“我只是發現今天難得沒有霧氣,適合鍛煉身體,沒想到亞瑟你居然暴露了自己藏著的這麼多的小秘密。”

    灰頭土臉的亞瑟:“……”

    難道弗雷德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是個自討苦吃的蠢貨?

    這真是個不幸的現實,亞瑟少年更加地不開心了。

    沈何夕把自己的弟弟從地上拉了起來,拽著他的手臂往回走。

    “你呀,說話做事總是衝動,明明智商不低,但是情商比弗雷德差遠了。”

    看著自己的弟弟難得被自己關懷得這麼乖順,沈何夕決定自己扮演一把“知心好姐姐”。

    男孩兒不願意跟自己的弟弟比較,他縮了一下自己被抓住的胳膊,用肢體動作表示自己不想聽下去了。

    “但是亞瑟你也有你的優點啊,善良、直率、重感情,看事情也敏銳有條理,而且關心你的弟弟和妹妹。是個很好的哥哥。”就是比我哥差多了,一個天一個地,沒法比。

    男孩兒繼續拽胳膊,這次是被誇獎的有點害羞。

    沈何夕故意不轉頭去看他,光猜也能猜到亞瑟現在的表情一定是有點小驕傲又有點小羞澀的。真是個給點陽光就會燦爛的少年啊。

    “你要好好照顧你的弟弟妹妹,承擔起一個當哥哥的責任。這些話我只跟你說一次,你的爸爸媽媽他們的年齡都不小了,你今年十三歲,你父親都已經四十多了,等到你二十多歲的時候,他們也要退休了,華夏有句話叫三十而立,你三十的時候,弗雷德才二十六,凱瑟才二十二,他們都還不是能夠獨自肩負起家庭和生活的年齡,可那時你的父母也都已經到了應該享受晚年生活的年紀了。”

    少年不再掙扎,他走在自己的身邊,任由即將沒有自己高的姐姐攬住了自己的肩膀。

    “那個時候,或多或少地,你的弟弟和妹妹都需要你的幫助,不是說讓你撫養他們,是他們需要你去指引他們,給他們另一個思路或者選擇。”

    沈何夕又想起了她家的哥哥,從什麼時候起就把照顧自己當成了他自己的責任呢?他是出於怎樣的心態去笑著面對嫌棄他的自己呢?

    與亞瑟他們的相處,讓沈何夕不自覺地去想念自己的哥哥,然後發現她的哥哥越來越多的好,所有人都比不上的好。

    因為有不省心的弟妹真是的一件很糾結的事情啊。

    她面對亞瑟這個熊孩子就覺得自己有時候真的想抓狂了呀。

    比如現在——

    “Cici你不打算照顧我們麼?”

    “Cici你別生氣,我即使是叫你大魔王我也是愛你的。”

    “Cici你不要拋棄我,我知道我不如你的哥哥,但是你哥哥不能讓你這樣揉頭發呀,也不能讓你這樣欺負呀。”

    沈何夕難得去對自己的弟弟進行說教,想要和他聊一聊關於家庭責任感的東西,沒想到會遭遇這樣獵奇的回應。

    完全理解錯了重點的亞瑟抱著自己姐姐的胳膊開始撒嬌。

    在清晨漸有行人的馬路上,人們就看著一個纖瘦的東方女孩兒拖著一個比她要健壯的腐國少年一步一步艱辛地走著,艱辛不是因為拖著她弟弟有多累。

    而是沈何夕,這個十八歲外表四十歲內心的老女人,對於自己的弟弟是個逗比的這個現實,感覺到了心累。

    每天上課,趕論文,還要拿出時間來研究各種菜式和飲食發展的書籍,雖然不用去Panda打工了,但是調教俞正味還是沈何夕給自己加入的任務之一。

    等到某一天女孩兒拿著電話終於長嘆了一口氣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唯二的休閑方式就是逗貓和打電話回國了。

    前幾次打電話,接電話的都是哥哥,沈何夕比較關注哥哥的聲帶復健情況,其次是兩位老人的身體情況,再次還有裴板凳的學習進度,再再次也有兄妹兩人的各種膩歪墨跡互相關心……兩個人用他們特有的方式聊天,聊啊聊就讓女孩兒把她爺爺輩的那點愛恨情仇拋到腦後去了,也讓她的哥哥把會有客人去找她的事情一並忘記了。

    有時候,兄妹感情太好了,也挺耽誤事兒的。

    這次,沈老頭可算是有備而來,從吃了午飯就和徐漢生兩個坐在餃子館外面下棋,終於在孫子的前面搶到了接自家孫女電話的機會。

    “喂,丫頭啊,你在那邊吃的還好麼?”沈抱石捧著電話,表情一臉得意。

    沈何夕的臉上笑意滿滿:“挺好的呀,有菜有肉有水果,餓著誰也餓不著我這個名廚的孫女呀。”

    哎喲喲,孫女這是在誇自己名廚是吧?

    一代名廚沈老爺子就為了這一句那叫一個通體舒泰。

    “你得好好注意身體啊,天轉涼了,別感冒。”老頭子殷殷囑咐著,“我前幾天聽說國外看病醫生都不給開藥,實在不行你就熬點蔥根水喝著。”

    沈何夕心裡暖暖的,她知道,如果不是為了自己,就沈老爺子那種性子才不會去關注腐國的生活狀況呢,

    “沒有不給開藥的,亂吃藥也不好呀。對了,爺爺,您認不認識一個叫黎端清的人?還有一位姓俞的老先生,應該比您還要大一些。”

    沈抱石聽見這個名字,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徐漢生,笑呵呵地對他孫女說:

    “認識啊,老朋友了,就是很久沒見了,也談不上什麼交情了。哎呀我想起來我鍋裡還燉著湯呢,我得回去看看。”

    話剛說完,沈抱石就破天荒地把電話塞給了在他身後虎視眈眈的沈何朝,扭頭推著他的老伙伴出了館子。

    “哎?怎麼今天和你孫女打電話這麼一會兒就打完了?”

    等了半天的電話就說了兩句,怎麼看也不是這個老家伙的作風啊。

    徐漢生淡笑著猜測沈抱石是不是又被他孫女給噎著了。

    在他身後,沈抱石的臉色不是很自然:“我們爺孫倆哪有多少話說,讓他們小輩叨叨去吧。”

    此時樹葉依舊繁茂,風卻已經涼了,沈抱石推著徐漢生往回走,兩個老頭還順便研究著晚飯吃點什麼。

    可他還是忍不住去想,去想那些自己覺得自己應該忘了的舊事。

    那裡面是小勺和板板哥都不該知道的秘密。

    “回鍋肉怎麼能放糖不放甜面醬,小刀你會不會炒菜呀?”一臉精明相的半大男孩兒抓住沈抱石的手,不讓他往鍋裡下調料。

    十四歲的沈抱石一臉無奈:“有什麼區別,放糖也是甜的呀。”

    “放糖味道不正!你這是不對的,快點放甜面醬!”

    “這是我做菜還是你做菜啊,我放什麼我說的算。”沈抱石被男孩兒強硬的態度激起了幾分的火氣。

    “甜面醬!”

    “要你管!”

    “甜面醬!”

    “要你管!”

    兩個孩子吵得臉紅脖子粗,在他們身後站著的徐漢生終於忍不住說:“你們再吵下去,肉就糊了。”

    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五六的一個娃娃臉年輕人笑著走了過來:

    “一盤肉而已,小刀你就試試用甜面醬,做完了我還給你們帶了醬肉包子。”

    三個少年舉著包子看著他們年輕的師父,年輕人自己一個人仔仔細細地檢查了灶台和柴火堆,拍了一下手:“行了,吃完了你們就可以回家去了。”

    ……

    多少年後,亂事平息,年過五旬的沈抱石再次回到京城,左手是干制的海參,右手是用來泡酒的海馬干,他看見了當日跟自己為調味吵鬧的少年功如今在京城已經成名就備受稱贊。

    “小油,俞師父不是和你在一起麼,他身體還好麼?我給他帶了點東西。”

    “他死了。”

    沈抱石看著他的發小現在一臉的堅毅剛正終於忍不住冷笑:

    “是死在了南邊,對吧?”

    為什麼他下場凄慘,被他照顧的你卻可以獲得如今這一切?

    剛剛過去的動蕩年代裡,是不是你連自己的良心都拋下了?

    沈抱石不傻,他看著自己的老友,埋葬了內心所有的質問。

    兩個月後一場大宴前的選菜,自魯地而來,在京城名不見經傳的沈抱石用一道放了糖的回鍋肉和一道一品海參盅打敗了黎端清成了大宴的主廚。

    一向自詡京城最正宗川菜的黎端清被一個魯菜廚子用他的拿手菜打敗,他頓時成了廚藝界的一個笑話。

    “滾回蜀地去。”

    這是沈小刀這輩子自以為會對黎小油說的最後一句話。

    所以,那個年代被他徹底遺忘,因為所有的曾經美好的記憶都走向了令人痛苦的結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48 PM

第113章 葡萄

    放下電話,沈何夕用手指點了點泰勒夫人家的窗台,在她離開的這兩個多月裡,泰勒夫人自己也養了一只通體雪白的小貓,還給這只貓起名叫伊莎,雖然這只貓是公的。

    現在伊莎就站在窗台上用漂亮的眼睛看著她,似乎在熟悉這個人。

    隔著窗台的玻璃,沈何夕點了點它粉嫩的小鼻子。

    自家的老爺子這樣地顧左右而言他、自己剛提了個頭兒他就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架勢,正是說明黎端清老先生就是做了什麼不能明言的事情。

    她家老爺子她還不知道麼,也不知道怎麼就有那麼一點俠氣,只要是跟他有那麼一點交情的人,如果做了錯事必須要接受懲罰,但是絕對不會隨便把別人的錯事說出去讓對方丟臉。

    有時候老爺子甚至會親自出手,想盡辦法一切替對方遮掩。

    這樣“天下大事一肩擔”的老爺子雖然讓沈何夕為自己爺爺的品格高尚而驕傲,也讓經常她覺得無奈。

    原因無他,如果沈何夕是個萬事不掛心的,那老爺子這樣的性子她會安然相處,理所當然地被老爺子庇護於羽翼之下。偏偏她沈何夕也老頭兒一樣身上有那麼一股子勁兒,就是想弄清楚俞正味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就是想試著解開俞正味的心結,就是想知道自己自己尊敬的老先生和自己的偶像之間是不是真的有如此的糾纏。

    伊莎抬起小爪子拍了拍窗子上的玻璃,精神頭兒十足地“喵”了一聲。

    沈何夕又點了點它的鼻尖兒:“怎麼看還是沒我家小墨跡可愛。”

    得出了這個結論,女孩兒心滿意足地上樓,老頭子的嘴想要撬開說難不難說簡單不簡單。

    在別人那裡很難,在自己這裡……哼。

    正在院子裡喝著茶水的沈抱石打了個噴嚏,對面的徐老爺子趕緊控著輪椅後退了一點:“你小心點!這可是大紅袍,你這一個噴嚏別弄壞了我好十好幾塊的一杯茶。”

    “德性!不就是你徒弟孝敬的麼,我家大朝還天天孝敬你飯呢,也沒看你這麼上心。”看著徐漢生寶貝他們家茶的樣子,沈抱石的臉上寫滿了嫌棄。

    “廚房裡徒弟給師父做飯那是理所應當!我的板凳徒弟孝敬我的茶可是我自己獨一份的。”

    徐老頭優哉游哉地喝了一口。

    “唉~,如今這日子過得真清淨,天天喝著茶吃著飯,還有你在這跟我鬥嘴,我這一輩子算是過踏實了。”

    “踏實?”沈抱石瞪了他一眼,“你說這話你虧不虧心,如果真踏實了你會收那個裴板凳當徒弟?你當我是好糊弄的,我家大朝的天分萬中無一,那份刻苦勁兒整個北方都找不著第二個,更別提我家小夕的靈性還在他哥哥之上。對著這倆你能挑了裴板凳,還真是因為同病相憐不成?”

    自己的老伙計一輩子都是這麼開門見山地對自己說話,聽得徐漢生只能苦笑了一下:“是啊,我挑了板凳當我徒弟,除了看他身世可憐,也是因為他的進取心比別的孩子都強。這幾個孩子,撇去大板板的孫子,其余的都大有前途。大朝跟你一樣,從來把廚房裡的事兒看成是藝不是技,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前途坦蕩也就讓心性更加純善……小夕,這孩子我看不透她,技藝駁雜天分超群,做菜跟做人一樣有性格。說起來她的凶煞性子更在她的天分之上,但是她太看重人看重情卻不看事情本身,遇事喜歡劍走偏鋒出人意料,幸好有見識也守本心,所以不會走歪。這個孩子如果有一天能了悟了,那就是千裡一躍,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悟不了,一旦遭遇了什麼人情上的束縛,她能自己把自己的心生生磨爛了。”

    徐老頭嘆了一口氣:“你的孫女倒是真像你,你了悟的時候已經是知天命之年了吧?”

    沈抱石悶頭喝茶不說話。

    了悟?

    他一輩子沒覺得自己對不起什麼人,偏偏人過中年才知道當年帶過自己的俞師父流落到粵閩一帶落得了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悔愧之心簡直是一把心火差點把自己燒穿了。

    去京城問黎端清的時候,重禮在側,他的懷裡還揣著一把刀。

    京城繁華,全京城最高檔的飯店大門前,黎端清出現的時候算是前呼後擁逢迎者眾,曾經的精明相不見,大概也是因為他做成了命裡最精明的一樁買賣。

    小油,小油……如今志得意滿,你還記得自己的本心麼?

    那一刻他的心突然有一種預料,黎端清的這輩子廚藝再難進境。

    人只有忠於自己的心,才能做得出對得起自己的菜。

    他就在那時悟了,做菜不過是一生悲辛化甜鮮,用自己的手去觸碰自己的心。

    汝看庖廚為登天梯,庖廚饋汝以攝魂技,我視庖廚為掌中心,庖廚贈我以坦蕩蕩。

    前者是易牙烹子之始,後者是伊尹治國之略。

    所以他的一道回鍋肉做的比黎端清還要好,他是一點也不覺得驚訝了。

    兩個老頭沉默了半晌,小膩歪叼著沈何夕留給他的玩具球跑到細毛飛起地過來了。

    “嗚嗚~”

    沈抱石從它嘴裡把球拿出來,遠遠地扔到了院牆外面:“去拿回來!”

    肉呼呼圓滾滾的小膩歪又顛兒顛兒地跑了出去。

    徐漢生抬頭看看頭頂幾串青中泛紫的大粒葡萄:“我說,那幾串也能吃了。”

    沈抱石抬頭一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吃什麼呀,那麼酸,我這一架子好葡萄我今年就沒吃著甜的,一變色你們就摘掉了吃,我這是甜葡萄!”

    “光有個甜味有啥意思,酸的還開胃呢,你給我摘下來。”

    徐漢生指著藤上一大串的葡萄,那串葡萄真是粒粒飽滿顆顆喜人,綠中泛了一點紫,讓人一看就胃口大開。

    “我不!”沈抱石的脾氣上來了,“我要等著吃甜葡萄。”

    “哼,你不摘我讓我徒弟摘!”

    “就你有徒弟啊?我還有大朝呢,我讓大朝替我攔著,就不讓摘!”

    兩個老人吵成一團,院子裡的梧桐樹上,輕輕飄落了第一片屬於秋天的葉子。

    ……

    在學院的門口,騎在自行車上的沈何夕面帶微笑地看著面前的華夏男人:“我哥哥讓你來的?”

    “是的,沈小姐。”

    在來的路上,翻譯先生聽著麥考林先生暢想了半天,一個能把刀工使到出神入化的女孩兒會是什麼樣子,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人居然這麼的纖細。

    站在翻譯先生身後的麥考林先生目光掃過女孩兒握著車把的手,心裡是非常強烈的失望。

    這樣的手,別說精妙絕倫的刀工她能做到如何,恐怕連菜刀都沒摸過幾次吧?

    麥考林先生想到正川先生玄之又玄似乎每一下都帶有深意的切割,還有沈何朝把生魷魚切成絲的爽快利落之美,覺得這兩位高手大概是想拒絕自己所以才讓自己來找這個小女孩兒。

    是的,小女孩兒,盡管沈何夕的身材高挑,但是……胸前微微的起伏配上她精致的臉型讓她在西方人眼中怎麼看都算不上是一個成年女性。他們拿到沈何夕照片的時候還以為那是家中僅存的童年照,沒想到居然本人現在就是這樣!

    相見華夏料理高人結果看見的是個小女孩兒,這個心理落差讓名導麥考林先生有些承受不來啊。

    “沈小姐,我們……”翻譯正要說明來意,就被他的雇主打斷了。

    “您好,我想問一下,您會使用菜刀麼?”麥考林導演今天穿著比較正式,西裝外套裡面是一件T恤,臉上還有一撮修飾過的小胡子。

    沈何夕覺得自己沒聽清楚問題。

    這位大叔問自己會不會用菜刀?

    他不是聽了哥哥的話才來找我的麼?

    “您介意,再說一遍麼?”

    “您會用菜刀麼?華夏菜刀。”麥考林先生重復了一遍,臉上失望的表情已經掩蓋不住。

    “哦,不會。”女孩兒搖了搖頭,“我只會玩兒而已。”

    這麼說著,女孩兒的一只手從書包裡抽出一支筆,看起來纖細的手腕一蕩,筆繞著她的手掌轉了一個圓滿的圈兒。

    翻譯先生:“……”

    麥考林先生:“……”

    “你們是我哥哥介紹來讓我拍鏡頭的對麼?他跟我說過了。”

    女孩兒推著自行車開始往外走:“請放心,因為是我大爺和我哥哥介紹你們來的,所以如果能幫忙我一定做到,而且做到最好。”

    清風吹起女孩兒額前的碎發,帶了東方傳統的靜好之美。

    女孩兒依然笑的很柔和,聲音也很好聽,話裡的內容卻陡然轉向了:“只是我一直覺得再微不足道的合作也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礎上的,您的問題讓我完全沒有感覺到信任感啊,導演先生。您不信任我,又怎麼能讓我信任您,讓我信任您能夠拍出對得起我手藝的鏡頭呢。”

    換言之,我的刀工展現給您看了,你的本事呢?

    被噎住的麥考林先生:“……”

    沒人跟他說過,這個被幾個人推薦的女孩兒會是這麼一個不怎麼好相處的性格。

    他開始有點懷念那位一見面就請他們吃餃子的沉默的華夏年輕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49 PM

第114章 鐵板牛柳

    “麥考林先生,您根本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我可以再去跟沈小姐好好談談,您要知道,很多人他們提出條件只是為了自抬身價。這個是沈小姐的哥哥答應的工作,她沒有立場去拒絕的。”

    翻譯先生跟在麥考林先生的背後不停地勸著,完全沒有阻止對方布置攝像機的進度。

    “這點工作對我來說哦沒有問題的,年輕的時候我曾經還爬到乞力馬扎羅山上拍雪景,只是拍幾個特寫根本難不住我。”

    被沈何夕要求展現技術水平的麥考林先生興致勃勃地調整著鏡頭的角度,一會兒他就要和這個門外漢的翻譯先生在這個完全沒有燈光設計的飯店廚房裡,合作拍攝那個東方女孩兒用刀的樣子。

    對方已經提出了條件,拍得好她才會考慮與他們合作。

    “無論是誰,到了我這裡,選擇是從來是雙向的。”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個東方女孩兒的臉上依舊是讓人覺得溫和有禮的笑容,但是她的眼神告訴了麥考林,她的態度很堅決。

    在一陣驚愕和被可能拒絕的惶惑過去之後,麥考林先生並沒有覺得自己被冒犯了,相反他覺得自己有些躍躍欲試。

    自從他功成名就這些年來,再沒有人會當著他的面質疑他的導演水准了,當然,還要排除那些認為他拍攝商業片降低格調沒有藝術感的批評家們。

    現在這個女孩兒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之後要他也展示自己的本事,讓他覺得新鮮又有挑戰性。

    “麥考林先生……我們這樣……與您的身份……”翻譯先生看了一眼站在廚房門口的中年男人,他把自己隱晦的意思說得盡可能委婉。

    “相信我,你們最好還是照著她的意思去做。”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的語氣裡是非常明顯的心有余悸,“那個家伙在如何徹底打擊別人的自信心方面有無人能及的天分,如果你們拒絕了她提供這次機會,她一定不會再有任何和你們合作的想法了——不管是你是多麼著名的人物,她都不會在乎是不是得罪了你。”

    這個中年男人就是俞正味,天知道自從那天在廚房裡他做了一碗雜糧地瓜粥之後他到底經歷了沈何夕那個家伙怎樣的摧殘。

    這個女孩兒明明看起來挺正常,真使出手段對付人那簡直是變態,層出不求的手段真是又刁又毒。

    俞正味對廚房的這點心火燃了起來之後,她就逼著他天天鑽研各種資料給“創新菜式”找“演變的根基”。起初俞正味覺得這種做法完全是無用功,但是一旦他懈怠了就會接到女孩兒的電話,然後對方就會用最溫和的語氣對他進行全面的貶斥和打擊,幾次三番下來,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都讓俞正味得到了某種“升華”。

    至少現在他已經大概明白了西方人飲食演變的道路,從而從中歸結出了西方人口味習慣和口味偏向的形成線,讓他想要做出的那種“符合西方飲食審美的華夏菜”的想法不再是盲目的了。

    現在他站在這裡讓這兩個犯到沈何夕手裡的家伙聽話,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清是因為有人和他一樣遭遇了這個女魔頭讓他覺得幸災樂禍,還是隱約想讓這個女孩兒的路子走得更順利一點。

    如果是前者好像太敗人品,如果是後者……那簡直是承認自己是受虐狂啊。

    麥考林先生看了那位表情糾結的廚師一眼,輕輕地向對方點了點頭:“謝謝您的提醒,不管怎樣,我今天帶著攝影機來就是要讓那位東方小姐也能認同我的。”

    三個國家,半個多月的行程,還不算他在合眾國各個東方餐館裡尋覓的時間,如果不是為了那幕重要的戲份以及想要在電影裡加入東方元素的想法,麥考林絕對不會像是這樣的不計成本。

    現在電影的整體拍攝已經結束,就缺那一幕鏡頭的剪輯和穿插,沈何夕是他目前遇到的很有可能最適合他想要的效果的那個人,單憑這一點,麥考林先生就不會任由自己在這種時候放棄。

    ******

    鏡頭裡,纖細的手握著金屬的刀柄,那只手操縱著刀,讓銀色的刀劃破了嫩紅色的牛肉。

    纖維被隔斷,牛肉上自然的光亮隨著刀劃過的痕跡微微顫動。肉其實是沒有動,是刀夠快,銀光在交錯間讓人的眼前產生了幻覺。

    刀割裂了肉,撞在了木質的案板上,發出了一聲聲的咄咄悶響。

    那雙纖細的手一直穩定又准確,牛肉被切成了同樣的薄片,每一片似乎都是一樣的厚度和大小,帶著同樣質地的纖維將要承擔同樣火候的烹制和調味品的洗禮。

    纖細的手把道具放在了一邊,在水龍頭的下面衝洗了一下,然後,那雙手拿起了一枚雞蛋。

    透明的蛋清鮮嫩的蛋黃,慢鏡頭一樣輕輕地落在了牛肉上,蛋清中的液體緩緩流下,膠體的部分依然拱衛著蛋黃,帶著剔透的質感讓被它覆蓋的牛肉顯得更加的細膩滑嫩。

    料酒、醬油像是被人隨意地潑灑了一點在牛柳上面,然後是疏疏淡淡的清水,所有的這一切都被那雙看起來嬌嫩的手徒手去攪弄抓勻,每一下都捏破了蛋黃、沾染了蛋清,像是把一種奇妙的力道揉捏進了牛肉裡,包含著某種奇妙的傳遞和寄托。

    麥考林先生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去看一個人做華夏菜。

    他們的距離比隔著一個屏幕更近,把眼睛拔離攝像機的監視窗,能直面這個女孩兒的動作。

    他能看到的比這個攝像機看到的更多。

    白嫩的典型東方女孩兒的漂亮雙手、女孩兒的側臉目光微垂,好像她並不是在做一道簡單的牛肉,而是在制作最高雅精致的瓷器;好像手上不是調味品混著蛋液抓弄牛肉的雜亂,而是把一件精美的藝術品緩緩拿到別人的眼前。

    女孩兒尖尖的下巴上有一點小小的可愛弧度,小巧的臉龐上是遠超於同齡人的沉穩與堅定,這些都被攝像機忠實地記錄了下來。

    看著沈何夕這樣的神情,麥考林明白為什麼兩位廚師在聽說了他的場景設計和要求之後都向他推薦這個女孩兒了。

    她年輕,也有中年人的豁達,電影中人到中年的反派對著年輕的主角說:“該不該做是二十歲的人想的,能不能做是三十歲的人想的,到了我這個年紀,我考慮的是……做幾次。”

    反派的神情會從平靜轉向陰險,讓主角突然覺得有危險降臨,他躲到了自己坐的卡座的後面,看向了四周。

    動作剛剛做完,槍聲已經響起。

    就在這樣的槍聲裡,一碟腌漬後的牛肉被推下了油鍋。

    麥考林先生已經開始在腦海中想像著這兩個部分的結合,場景的銜接與時空的轉換都有一種奇妙的張力在裡面。

    前面切肉的時候,那個節奏和電影中兩人之間的交談也是可以銜接的,更奇妙的,它們似乎都富有一種在平靜下隱藏的東西,那種東西可能不會浮出水面,但是它影響著一切。

    肉片在鍋裡滋啦作響,帶著誘人的響起,漸漸改換了色澤,從水嫩的鮮肉變成了褐色的斷生肉。

    主角躲過了幾槍,卻還是沒有躲過狙擊手的攻擊,他的手臂受傷了,一手扶著手,一手他嘗試著聯系自己的同伴。

    廚房裡,紅色黃色白色的集中配料——辣椒和著姜蒜米一起被倒進鍋裡,它們顏色名稱不同,其實本質還是一樣的東西,作為一份調味品,因為和牛肉本身完美搭配,讓它們在這裡彙聚成一體,成為這道菜醬汁中的一部分。就在電影裡的這個部分,男主角的幾位朋友都出現了,他們有人開槍有人駕車,來接應主角離開。

    鐵板燒到將要發紅,在上面輕輕倒上一點麻油,芝麻油特用的濃郁香氣就透了出來,構成了這頓飯的美味基底。

    洋蔥、芹菜、青椒絲……這些配菜一樣一樣的地被放到鐵板上,各種香氣被激發和融合,讓人開始對飽餐一頓充滿期待。

    主角的好友騎著摩托車帶著他一路飛馳,他們馬上就能離開反派的勢力範圍,主角的好友臉上露出了一點微笑。

    在他的左方,埋伏已久的狙擊手扣動了扳機。

    那一點微笑,就此停滯了。

    牛柳放到鐵板上,兩個握式鏟子翻動著所有的食材,讓所有的一切都能感受到鐵板的熱量。

    主角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他的輕信、魯莽和無能讓他失去了自己最親密的朋友,可有些東西只能被傳遞不會被摧毀,他必須走下去。

    一點醬汁倒在鐵板上,蓋上蓋子上桌。

    打開蓋子的時候,是汁水與油星一起飛濺的鐵板牛柳。

    在這個時候鏡頭可以回閃一下,就落在這個女孩兒那個精致的下巴上,在六分鐘之前那個微微收緊下巴的動作真的是能表達太多的東西。

    那種隱藏的危險感簡直讓他覺得熟悉又陌生,沈何夕真的是太契合自己這部電影想要的狀態和情境了。

    一邊吃著鐵板牛柳夾面包,麥考林先生看著那個在和中年廚師討論著什麼的女孩兒,心裡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想讓這個女孩兒給自己的電影當一個配角,不是只有一雙手和一個下巴的演出。

    以他多年的影視從業經驗來看,他覺得這個女孩兒的身上有一種積澱後留下的東西,這些東西展現在鏡頭裡的感覺真的是太棒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51 PM

第115章 酸辣西瓜皮

    當一部電影的配角?沈何夕思索了一下,很快就出言婉拒了。

    “我的人生規劃裡面沒有在演藝圈發展的計劃,就不去裡面攪和了。”在未來的一段時間中,要提前畢業,要調戲俞大廚,還要逗老頭子玩,她哪裡有時間去浪費在拍戲裡面?

    何況她選擇學法律除了心有不甘之外也是真的對法律很有興趣。

    她選擇繼續深造研究自己的廚藝是因為自己真的深愛著廚房。

    現在的她時間和精力都已經花費在了自己喜歡的東西上,何苦再去踏足另一個她沒什麼興趣的領域呢?

    與其注定了毫無發展,還不如一開始就別去沾邊。

    在這一點上沈何夕自認為自己的決定對得起自己的心理年齡,畢竟她已經不是什麼都要去嘗試之後再來確定是否適合自己的年紀了。

    拒絕的……好干脆。

    麥考林先生愣了一下,他在娛樂圈裡見過了很多的女孩兒,為了出名她們可以放棄自己原本順利的工作只為了爭取一個機會。

    成名和閃光燈下五光十色的生活本身就能對女性造成莫大的吸引力,盡管其中跌宕起落冷暖自知。

    只是這個東方女孩兒的拒絕明顯不在是欲擒故縱,她是很理智地分析了自己的人生需求之後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這麼一想更讓麥考林先生覺得難過了,因為對方的決定毫無轉圜的余地。

    沈何夕並不知道這位的糾結,她正在用最挑剔的眼光看著麥考林先生錄制的視頻,看到最後,她終於輕輕點頭:“您拍的很好,雖然我一點也不懂攝影,但是在看見您的拍攝之前我從不知道自己的手有這麼漂亮。”

    這位成名的導演果然有很強的鏡頭感,盡管已經很久沒有動攝影設備了,但是他的鏡頭下光影效果都非常好,沈何夕的一雙手和小巧的下巴似乎都有一層薄薄的光暈,看著就讓人覺得有別樣的魅力。

    動作的細節也抓的很仔細,看著那雙手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竟然讓人感覺到了有危險的降臨,一股子似有似無的殺氣不知從何而起但是能讓人充分的感知到。

    ——非常適合麥考林先生這次電影想要的感覺。

    “好吧,那我能不能請求您幫我們拍攝我們需要的鏡頭呢?看在我冒著扭傷腰的危險給你扛攝影機的份上。”

    沈何夕輕笑了一下,手伸到腦後解開了自己為了進廚房松松系上的鞭子。

    “當然可以,您是我的長輩和哥哥推薦來的不是麼?”

    那副溫和可愛的小樣子喲,真是讓人想不到她的脾性那麼的“辣味十足”。

    *******

    掛掉電話,沈何朝看著他的爺爺躡手躡腳地離開餐館,默默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老爺子到底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小夕,現在小夕每次都打電話過來點名找爺爺,爺爺都假裝自己不在。

    一面是妹妹在撒嬌:“哥哥,你讓爺爺聽電話嘛~”

    一面是爺爺殺雞抹脖子的動作:“不准叫我!我不在!”

    沒到這個時候,沈何朝就很有趕緊能恢復說話能力的衝動,這樣他就能開心愉快地告訴妹妹:

    “老頭兒就在旁邊耍猴戲呢!”

    小夕已經開始拍攝那個洋導演想要的東西了,工作學習也算順利,還有人能和她“切磋”廚藝。

    這麼一想,好像也不用擔心了。

    板凳樂呵呵地端著涼菜盆子往外走,雖然天已經涼了,但是東北那種大西瓜還在源源不斷地販賣到這裡,店裡的一群小伙子今天看見店門口有人在賣大黑花的西瓜,一人抱了一個回來,瓜肉用勺子一個球一個球的挖出來,剩下的瓜皮裴板凳舍不得直接扔了,干脆收集起來做成了涼菜。

    西瓜皮上幾乎一點瓜瓤都沒有了,白種泛綠的顏色外面是濃淡相間的翠衣外皮。

    裴板凳把西瓜的外皮去了,只剩下那點可吃可不吃的部分,切成小細條的樣式,在西瓜皮裡面拌入鹽和糖,腌漬幾個小時之後用手反復地揉捏去除掉其中自然含有的水分,同時也力圖用鹽和糖去掉瓜皮本身的澀味再在其中滲入其他的味道。

    紅油是自制的,裴板凳學來的熬油手藝全是偷學的,有些地方沒有人講解他也就一直沒放在心上。

    說來奇怪,小師姐說起川菜裡的紅油熬制竟然頗有見地,幾種強調不同香氣的材料和火候的搭配讓裴板凳覺得新世界的大門都向他打開了好多次。

    今天他准備用的紅油就是他在受了小師姐的指點之後自己動手熬的。

    魯地少用菜籽油,他用的是花生油,與菜籽油相比,花生油香度有余濃烈不足,另一方面因為沸點遠不如菜籽油高,所以用花生油熬制辣油的時候總是有人覺得油的味道辣味偏淡不夠厚重,為了彌補這一點,裴板凳就先炒了辣椒。

    辣椒用的是晾曬之後的本地紅辣椒,用手指捏開,能看見金黃色干癟癟的種子,這樣的辣椒要在干干的鍋裡不停地翻出辣味,把所有的味道都用火催逼出來,同時要掌控好時間和火力,一旦超過了某個標准,辣椒就會有一種苦味,這種不適宜的味道能讓整道菜都失去了原有的味覺特點。

    辣椒炒好了,裴板凳自己拎著滾油一點點地倒進去,在依然是使用小火候的慢煨之下,他們能夠確保紅油辣味的基調是怎麼也不可能再被衝擊和改變的了。

    鹽、糖、香油按照一定的的比例混合,再加上醬油和醋,讓一碗調味汁的味道變得豐富又家常。

    被去掉了水分的西瓜條變得柔軟纖長,把它與青紅椒絲混合,撒上白色的芝麻,然後倒入調味汁,為了迎合魯地人們吃涼拌菜口味的習慣,他還在上面拌入了蒜蓉。

    調味汁澆在一盆的西瓜皮的細條守喪,紅紅綠綠還有白色的點綴,讓這道原材料沒有什麼附加值的西瓜片變成了又一道開胃敗火的小菜。裴板凳把這盆涼菜搬出來就是跟他師兄顯擺的,結果對方根本就無視他。

    抱著涼菜轉了兩圈的依然沒有博得師兄的注意力,裴板凳搬著自己的涼菜坐在了老魏的身邊。

    “新菜?”老魏咂咂嘴,這個是萵筍?不像啊……難道是什麼稀罕玩意兒 “算是吧。”裴板凳想了想,這道菜他來了魯地這還是第一次做,怎麼算都是“新菜”。“這是?”老魏用干淨的筷子夾了一點到自己的碗裡,他先打量了半天這個“廚子”的舉動,然後把涼菜放進了自己嘴裡。

    “香脆酸辣……很開胃。”

    老魏的點評一向是很准確的。

    “哎,光頭廚子,你怎麼會想到給我們吃西瓜皮啊。”西瓜皮在很多人的眼裡是應該被扔掉的部分,哪怕很多人都知道它可以吃,但是可以吃不代表會去吃。

    這裡面的區別往往在於人們是否尊重食材是否願意去嘗試一些新鮮事物。

    這些“人們”指的是普通人。

    對於裴板凳來說,他看著這盆的西瓜皮,突然想到了他自己。

    沈家餃子館的廚子都經歷過各種挖角,如今在沈家嶄露頭角的裴板凳最近就收到了很多館子的青睞,他們願意出高價讓裴板凳來他們的館子當廚師,其中的大部分還是川菜館子。

    現在的川菜館子還不像幾年十幾年之後那樣全國遍地開花,那些重金想挖裴板凳走的飯館九成九都是在當地沒什麼根基的新館子。

    他們艷羨著沈家現在聲名鵲起的口碑,能夠某種程度上給沈家的館子添堵,他們是非常樂意的——比如挖走一個本事不錯的廚子。

    可惜裴板凳把他們沒有想人們預想的那樣在重重誘惑下很快就離開沈家,他帶著一身屬於川菜菜系的廚藝,就這麼死死地蝸居在魯菜餃子館的後廚房裡。

    據說是因為他喜歡這裡。

    喜歡,喜歡什麼呢?

    因為他的人生就像是這點瓜皮一樣,有人棄之不理,也有人撿回家門,去掉塵土、切成細絲,耐心地□□拿捏去掉水分,終於被做成了這樣的一道酸辣西瓜皮,成了菜、有了歸宿。

    不論是他曾經一直想要跟隨的黎大師還是別的川地有名的廚師,在他看來,都已經成了浮雲。

    這個不因為他是西瓜皮所以放棄他的廚房,才是他想要的環境和依托。抱著盆子,裴板凳不自覺就笑的有點開心。

    沈何朝正巧路過,在他的腦門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我自己不過是一份西瓜皮,每天這麼酸酸辣辣的就挺好的,裴板凳臉上嘿嘿笑著又端著涼菜盆子進了廚房。

    這時他還不知道,在遙遠的川地,有人正在說起他。

    帶著並非善意的語氣和動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53 PM

第116章 糖三角

    “爸,您怎麼又在看這份雜志了。”穿著短袖襯衣的中年男人一路搖著扇子從門外走進來,一進房門就收好扇子站得筆直。抬頭第一眼他就看見坐在太師椅上的老人正戴著老花鏡正遙遙地盯著雜志上的照片和小字。

    那份雜志是省內某家大報社的副刊,最近出了很多旅游相關的散文和游記,這一期的專題是那些被假冒偽劣的制成品壞了口碑的“名吃”。

    平素,老人是不會在意這種寫滿“閑人軼事”的雜志的,這次這份難得的關注,是因為這份雜志所寫的內容刺中老人心裡的隱痛——如今正有人在錦城假冒他們天府樓的“天府回鍋肉”,天府樓的招牌菜做了幾十年,沒成想居然成了一眾跳梁小醜的生財之道,讓這位川菜大師怒氣橫生也有些無可奈何,他的兒孫多在京城,唯一守在身邊的並不在乎天府樓的這塊招牌,自然也不怎麼去在乎自家的菜被人仿冒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在這樣避居一地的錦城,他也會在這份雜志上看見“故人”的消息。

    就在雜志的第二版,刊登的是一個知名作者的游記,文名叫:《海邊得見胭脂虎》。

    奇怪的文名下面是個很有趣的故事,作者從自己不甘不願地參加這次參團游開始,用筆辛辣有趣,寫盡了當下團隊旅游中各種名不副實、以次充好的現像帶給游客們投訴無門的心酸經歷。

    “對海濱美食的渴望支撐著我,讓我走進了那家糟糕的海邊酒樓的大門,哪怕吃不到傳說中比人的臉盤還要大的螃蟹,大概鮮美的蝦子也能撫慰我已經被失望和憤怒衝刷了腸胃。”

    “此時我才恍然,原來前面的種種糟糕不過是一種預熱,最糟糕的經歷是從我走進這個飯店開始的……”

    “我的旅行即將結束,我的憤怒將要從我的筆尖出發。就在我這麼自嘲的時候,我看見了有人拍桌大喊,這裡的東西真是太難吃了。”

    “清瘦漂亮的女孩兒有著魯地人高挑的身材還有我在這裡的海邊多見的細嫩膚色,任誰也想不到她來到這個酒樓的目的是為了砸場子,是的,就是字面意思,砸場子。”

    “她的怒氣在這家酒樓號稱自己的餃子是’沈家餃子’的時候似乎達到了頂點,她沒有采取我們想像到的那些維權的手段,申訴也好、報警也好、都沒有,也許在她看來這些都沒有直接動手來得暢快解恨。”

    “那把酒樓經理一腳踹翻在地的風情讓我想到了小說中古時候的俠女們,快意恩仇都是隨性而為,那些錯誤的事情她甚至不需要別人幫她去解決。”

    “事情發展到後來成了這個女孩兒自己的廚藝展示,鮮美的海蝦放在用了天然菜汁的餃子皮裡包出來,一點點的紅色從餃子的底下勾勒到上面,成了精致漂亮的裝飾。”

    “那盤餃子叫胭脂虎,因為胭脂一樣的顏色也因為充作餡料的蝦名為蝦虎。但是在我這個業余食客看來,胭脂虎說的就是這個女孩兒自己吧,有漂亮的外貌和爽辣的性格,推翻了我原本對於魯地這個地方的所有認知。”

    “我對女孩兒提到的沈家人的性格非常的好奇,到底怎樣的一個家族能有這個女孩兒這樣的人呢?這種好奇已經徹底壓倒了我旅行中的種種不渝。”

    “為了探尋這個女孩兒和她為之驕傲、不容冒犯的‘沈家餃子’,我聯系了自己在那座海濱城市的朋友,他們給我講述了一個堅持品質和堅守信念的廚藝家族的故事,沈老先生和他的孫子是太平區所有廚子心裡的標杆,像征著品質也像征著傳承與創新。”

    “我特意延期了自己的行程去品嘗了沈家的餃子……不能多說了,真是一次非常棒的美食經歷,如果有機會再去那個有著胭脂虎和‘沈家人性格’的城市,我一定要去再體驗一次,其實多少次我都不介意。”

    作者的署名是陸喬斐。

    老人的頭發半白,發絲一絲不苟地偏分貼在頭皮上,盡管遮擋不住中間那點稀疏地帶,但是怎麼看都是一個沉穩嚴肅的……體型微胖的老人。

    “爸,那張照片上的人真的是裴板凳麼?”中年男人試探地看著老人的表情,用手指點了點雜志上配的一張照片,幾個人走向酒樓的大門外,外面是陽光和沙灘,除了一個光頭男,剩下的人被拍下的都是背影。

    那個光頭男被他們酒樓的廚子們認出是在天府樓當了很多年跟刀的裴板凳,那個莫名其妙就辭職離開了錦城的裴板凳。

    沒想到他居然去了膠東一帶,還跟什麼“沈家”混在了一起。

    中年人不去在乎什麼沈家,他在乎的是裴板凳這個人,在他裴板凳走之前有人向他告密裴板凳偷師黎端清的紅油配方。

    “那個小子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到那麼遠?爸,這個沈家是什麼來路,要不要讓我哥他們活動一下……”

    “放肆,什麼時候還容得你在我眼前現你那點齷齪了?”老人拍了一下太師椅的把手,猛地站了起來。

    “這個事你就不用再管了,他要走就走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爸!”中年男人有點著急,他一直想著找回裴板凳這個人坐實了他偷師的罪名,然後把天府樓那些“野路子”的廚子都一股腦趕出去,沒想到老爺子居然提都不想提,這怎麼行?

    “咱們不能放過那些偷師的人啊,那些人偷師了出去再掛上天府樓的名頭可不行啊。”

    老人用那雙皮肉松弛的手舉起小茶壺喝了一口鐵觀音,橫了他這個兒子一眼:“你要是這麼有心,把外面那些假冒的回鍋肉都給我封了。”

    提起這一茬,中年男人心虛地笑了一下:“爸,這是兩回事兒。”

    兩回事,黎端清看著自己的兒子,這是他的三兒子,今年也已經四十多歲了,廚藝在川地能稱得上一流,但是也就一流了。

    他的長子在京城的頂級飯店裡當行政總廚,走的不是普通伺候有錢人的路子,而是不停地鑽營,靠著一手的廚藝在權貴圈裡打開了局面。

    二兒子也在京城,走的是伺候洋人的路子,弄什麼改良川菜甜不甜辣不辣的,幾次登上國外的雜志被稱為什麼“東方食神”、“廚藝改革家”,黎端清自己清楚他二兒子的斤兩也就那樣,兩個人都是做菜空有架勢,吃一次兩次還好,多吃幾次那點本事都讓人覺得膩歪,奮鬥了幾十年撐起來的全是虛名。

    他自己往上爬了一輩子,沒想到這幾個兒子完全沒有他的廚藝天賦,做出來的東西有形無骨,當廚子卻當不了能留名廚藝界的好廚子,說到底還是成不了大氣候。

    他自己……當年被人一句話攆出了京城,從此再也沒踏進北方半步,說不出來是因為一夕之間名聲掃地,還是因為心裡那麼一點膽怯。

    盡管他自己已經跟自己說了幾十年自己做的是對的,可他還是怕,怕有一天別人再跟他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出賣了什麼才得到這一切的。

    真沒想到,隔了幾十年他現在又看見了沈家人的消息,東海那麼玄之又玄的餃子館,想也知道是誰開的,沈抱石那個老東西賊心眼兒不是挺多麼?怎麼只開了一個餃子館?

    黎端清嘆了一口氣,自從當年他被沈抱石打敗,他的廚藝就再也沒有精進過,很多手藝走到了盡頭都一樣,不再是能用手去觸摸的境界了,可是該用的那顆心——早就已經不見了。

    中年男人看著自己的父親又抱著茶壺出神兒,輕輕地咳了兩聲。

    “爸,明天遠圖集團的老板要在天府樓請客,請您掌勺做幾個菜。”

    “遠圖集團?”黎端清哼了一聲,“才幾年的暴發戶就敢在天府樓裡充大爺了?”

    中年男人對著自己的父親賠笑:“他們這兩年路子也走的不錯,這次是重金禮聘您掌勺,也按著規矩給你送來了金帖。”

    男人從褲兜裡掏出了金色的帖子,打開之後除了一封語氣懇切恭敬不文不白的“請廚書”,還有一張寫了五個八的支票。

    看也沒看那張支票,黎端清隨便翻了一下請帖就嗯了一聲放在了一邊。

    知道自家的老爺子這就算是答應了出手,中年男人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笑。

    臨出門,他回頭看了一眼黎端清手邊的雜志,忍不住又提了一句:“爸,現在樓裡的人大都知道了裴板凳帶著偷學的手藝跑去了魯地那邊,咱要是什麼也不做豈不是也太……”

    黎端清站起身,一舉一動都是端著的大師氣度:“我說了,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以後不許再提!”

    ……

    那些事兒,誰都不許再提,沒想到的是,幾天後的那場難得讓黎端清出手的宴席上有人又提起了舊事。

    遠圖集團這些年做的是輪胎生意,這次請來的客人是合眾國一家國際知名的汽車公司的高層,同時的還有這家公司的代言人——一位國際頂級的賽車手。

    棕色頭發深藍眼睛怎麼看都是花花公子做派的賽車手在這個川菜館子裡點名要吃的居然是糖三角。

    是的,面對著滿桌珍饈,他捂著肚子只想吃一個具有魯地特色的,放了紅糖和碎花生做餡料的做成小魚形狀的饅頭,Cici小姐說那是改變了形狀的“糖三角”。

    “非常普通的糖三角,Cici小姐會做的糖三角……”賽車手先生碎碎念地跟著翻譯嘀嘀咕咕,他眼饞凱瑟琳手裡的小魚形狀小兔子形狀的小點心很久了,這次來了華夏他無論如何也要吃到。。

    遠圖的老板知道這位賽車手身份也不一般,也是不能怠慢,只能問那個Cici小姐是誰,做的是怎樣的奇怪面食。

    一直用外語叨叨叨的賽車手突然就字正腔圓地來了一句華夏語。

    “沈何夕。”她的名字叫沈何夕,她是來自海邊的東方小女巫,也是吸引他來華夏的首要原因。

    這個賽車手,叫邁爾斯。

    在廚房裡聽見沈這個字兒,黎端清的大勺都沒握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54 PM

第117章 冒菜

    邁爾斯即使是一臉開心愉快地吃了一桌的川菜,依然沒有忘記自己的糖三角。

    “我想要的點心呢?”酒足飯飽之後,他擦著嘴問自己的翻譯。

    翻譯很想回贈他一雙死魚眼。

    在頂級川菜廚師的面前居然想吃北方一種上不得台面的點心,哥們兒,您天生打臉屬性滿點吧?

    邁爾斯可不懂什麼大師啊派系啊之類,在他看來這位號稱華夏頂級廚師的人一定會做Cici會做的簡單點心,既然自己有了要求,他也會做,那就不應該有不做的情況出現的。

    說好的讓人“賓至如歸”的宴席呢?

    在廚房裡的黎端清沉默不語。

    在他身旁的十幾位幫廚面面相覷。

    糖三角?做起來是真的簡單,白面團子包紅糖,廚房裡這裡的面團都是現成的,紅糖這種東西也是肯定都有。

    可是問題並不在於他們這些人包不包的出來,而是他們能不能包。

    如果說上河幫的川菜是一座塔,黎端清就算是塔尖上的那一批人,當年他即使是回到了錦城也是榮歸故裡,帶著名動京城的招牌掛著復興川菜的旗子,開創了天府樓這個二十多年的高檔川菜裡的老招牌。

    從高價賣川菜的那一刻起,黎端清就在某種程度上被他自己或者一些人捧上了神壇。

    蜀地那些老店老館子裡的老廚子們都有著絕妙的手藝天賦的調味,可是川菜本身就有那麼一點的“巷子氣”,大盆的魚、大塊的肉、食材的價格多低廉也就讓菜品看起來沒有那麼的高大上,在包裝自己包裝品牌這一方面,他們跟從富貴窩裡打滾出來的黎端清差的太遠。

    這點差距在商品化的社會裡顯得格外的明顯又刺眼。

    所以,黎端清和那些崇拜他的人從沒想過,他會遭遇到今天的這種窘境。

    做,傳出去就是砸了天府樓的牌子,黎大師被人點名做了一道北方最普通的面點。

    不做……為了給自己的父親搭架子,八萬八的金帖早在黎端清接單的時候已經被他的兒子把消息傳遍了全城,在這個萬元戶還勉強挺胸抬頭的年代裡,這個價格已經能稱得上是高價了。

    換言之,半個錦城的人都知道今天黎端清要做一桌出手就值八萬八的菜。

    黎端清是誰,歸根結底,哪怕被人喊一萬聲大師,他還是一個廚師,做了廚師就要尊重客人們點菜的權利,你收了別人的錢,收了別人的帖子,到頭來為了個糖三角就說不做,往時髦了說是沒有職業操守,往老話裡講那是自己砸了“廚師”二字的招牌,連個“廚師”都當不了,怎麼能當得了“大師”呢。

    一個外國客人簡單的要求,就讓黎端清陷入了這樣的絕境。

    其實他真的很想挺直腰杆說自己退了帖子不做菜,但是他的三兒子剛剛支支吾吾地跟他說,那八萬多裡面的六萬已經讓他的長子要去周轉了,酒樓裡剛剛結算了一個月的材料錢和薪水,現在真的拿不出八萬八了。

    退錢,他都退不起。

    就為了個糖三角,黎端清扯了一下嘴角,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實在是可笑,挺不起腰杆,舍不下臉面,像是個小醜。

    做,還是不做?

    他做了,也不是他做了,是他讓他的兒子做了,發酵好的面團裡放上紅糖和花生碎,包起來之後做成鯉魚的樣式再上鍋蒸熟。

    中年男人做的時候眼神瞪著面團幾乎要瞪出火來,這一籠東西,就是他們天府樓從未經歷過的恥辱。

    有點不耐煩的邁爾斯無聊地聽著兩邊的商人用著他聽不懂的語言你來我往,等啊,等啊,終於聽到了廚房傳來消息說他要的點心正在做。

    年輕人生來多情的目光轉向了天府樓的外面,這個酒樓位於錦城的老城區,古香古色的樓宇外面是一條環繞舊城的河流,河邊有繁茂濃綠的樹木,也有一些建築。

    此時的錦城中午的溫度依然帶了一點暑意,有人就坐在樹下架起了小方桌和小藤椅,四人一桌,旁邊再有兩兩三三觀戰的閑人,再有人拎著大茶壺從茶館裡走出來給他們倒上了茶,他們就開始了華夏人們最喜聞樂見的智力游戲——搓麻將。

    邁爾斯看著他們的四人一桌偶爾呼喝的樣子很有意思,不自覺地就趴在了窗邊。

    “他們在做什麼?”

    “打橋牌。”

    “哦……”

    邁爾斯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這座城市很美很有趣,無論是寂靜的河流還是那些生活氣息濃郁同樣也悠閑安逸的人們,都讓邁爾斯覺得這座城市裡充滿了“情/趣”。

    “很浪漫的城市。”在這一刻,他意識到這個國家就是那個女孩兒出生長大的地方,這裡的人們有著和她同樣的膚色和發色,骨子裡有著和那個女孩兒一樣的東西吧。

    他看著外面那些打牌的人,終於忍不住掏出了手機,撥通了泰勒夫人的電話。

    “早安!美麗善良每天都更加高貴可愛的泰勒夫人,我是邁爾斯,麻煩您幫我叫一下Cici小姐。”

    他想跟那個女孩兒分享他在她的祖國的見聞,這座有趣的城市讓他有很多的疑問和想法,對於這個城市,這個國家,這個女孩兒。

    這一天是周末,抱著貓出去買菜回來的沈何夕正好路過了泰勒夫人的窗台前面,就接到了這樣的一個電話。

    “Cici!我現在在華夏,我到了一個很棒的城市叫jin……chen……g。”

    聽著邁爾斯的聲音,沈何夕看了一下時間,早上六點半,好吧,她早就習慣了這對奇葩表兄弟的各種奇葩表現了,浪漫的邁爾斯早上六點多打電話給一個單身女性分享路途見聞根本就不算事兒。

    不過……錦城啊。

    沈何夕對於那個自己生活過幾年的地方還是很有感情的。

    “有一條路叫天街坊,它最東邊的巷子裡面有一家店做老麻抄手很好吃。”被邁爾斯提起了興致,沈何夕到底沒忍住,開始和這個吃貨分享起了錦城的美食攻略。

    “ti……an?”對於華夏語程度僅限於“你好”、“謝謝”、“再見”、“沈何夕”這幾個次的邁爾斯來說,這些地名簡直是天書一樣讓人難以讀出來。

    他干脆開了公放,讓他的翻譯在旁邊用中文記錄。

    沈何夕並不知道邁爾斯現在正在天府樓裡吃著黎端清親手做的菜,她抱著小墨跡開始細數了錦城的美味。

    “錦城邊上有一家東西很好吃,但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是兔子頭……嗯,小兔子的腦袋,麻辣味道的,味道很不錯。”

    邁爾斯綠著臉還是讓翻譯記下來了,即使不吃,他也想去看一看的,其實腐國人吃兔子,但是單獨吃兔子頭,他還真沒嘗試過。

    隔著電話沈何夕也能想到邁爾斯現在有多麼糾結,她輕笑了一下,點了點小墨跡的鼻子,既然邁爾斯找了個懂中文的來記錄,那她干脆就說中文好了。

    “傷心涼粉有幾家做的不錯的,其實最好吃的地方是起源地啦,就是離錦城有點遠,你可以去……”

    翻譯聽著女孩兒巴拉巴拉地對錦城的小吃如數家珍,心裡默想著這位小姐是個什麼來歷,連這幾家涼粉裡面不同的芥末配比都知道,這也太玄乎了吧?

    不過……好幾家店他都沒去過,記下來可以帶女朋友去,這麼一想,翻譯先生的態度立刻端正了幾分,讓聽不懂中文的邁爾斯更著急了起來,記錄了那麼多,幾家好吃啊,一定很好吃吧?

    Cici小天使我愛你!邁爾斯盯著自己看不懂的文字,眼裡都是粉色的小氣泡。

    那邊聊完了正事的兩個商人轉頭看向這兩個人對著電話記錄的樣子,正奇怪著,就聽見了手機公放出的女孩兒的聲音。

    “……那家無名小店的冒菜特別好吃,冒牛肉一定要點的,湯底很棒,點菜的時候寧肯多點不能不夠吃,不然你為了一點菜重新排隊太浪費時間了。湯料裡放了牛骨、雞架子燉出來的是鮮湯,老鹵裡面有醪糟汁、牛油、豆豉,炒料也用的是上好的特產豆瓣醬……”

    遠圖集團的老板面對著一桌珍饈聽著那個女孩兒細數著冒菜裡的配料,還是沒忍住吞了一下口水。

    知名汽車集團的華夏區負責人也是個華裔,聽著那些食材,他也有點把持不住。

    在那個女孩兒的描述裡,他們似乎已經穿過了那些巷子,看見了那些冒著熱氣的店鋪,*辣的紅油湯裡碼放著整整齊齊的食材,一層藕片、一層土豆、一層牛肉、一層又一層……全是味道相似又不同也同樣讓人難以自持的*美味。

    “河邊那家店一定不能錯過的有牛肚啊、鴨腸啊、鴨血啊、千張啊……”沈何夕說了一會兒,自己先覺得餓了,抱著貓,拎起菜籃子,她很痛快地對面的吃貨告別,決定回去自己給自己煮一份冒菜來吃。

    牛肚什麼的是沒有了,但是冒牛肉加點土豆白菜還是沒有問題的。

    讓黎端清滿含屈辱的糖三角端上桌了,桌上的人們卻正在面對著一份有些潦草的記錄想入非非。

    無論是否美味,這個糖三角已經被他們拋諸於腦後。

    “……我們還有半天的行程,下午去嘗嘗這家冒菜怎麼樣?”那位高大上的華夏區負責人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遠圖的老板立刻接話:“沒問題,我知道怎麼走,咱們還可以順便去嘗嘗這家的涼粉……”他拿起筆在一行字上面畫了個圈。

    “那這家我們能不能加入行程呢?”

    剛剛商場上不動聲色的你來我往現在已經全然不見,昂貴的午餐沒有消泯他們之間的防備和利益分割,但是現在他們打算一起去尋找美味,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瞬間被拉近了。

    邁爾斯用手托著腮幫子,今天吃完了錦城他就要去鳥不拉屎的沙漠參加拉力賽了,好想念Cici做的美味啊。

    ……

    幾個小時之後,黎端清一個人獨自站在廚房裡,面對著那一盤無人問津的糖三角。

    姓沈,真的是沈抱石的後人?

    難道沈抱石把自己趕出了京城還不夠,現在是要逼得自己走投無路麼?

    老人拿起自己的菜刀,他的廚藝是不如沈抱石天賦十足也不如徐漢生始終如一,盡管他們付出了一樣多的努力,他還是三個人裡面最弱的那一個。

    幾十年前,當新時代來臨的時候,黎端清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有一個寧死不屈的父親,有似錦樓出身的背景,他一定能爬的比所有人都高。

    在廚藝上才華橫溢的沈抱石根本無心在京城扎根,熬湯就能熬出頭的徐漢生有一個懦弱的“灰色”父親。

    他們廚藝都比他強又怎麼樣,還不是都不如他。

    他一直這麼想著,即使是被趕出了京城,他還是這麼想著的。

    可是現在他心裡有隱約的不安,這種不安讓他竟然覺得畏懼和惶恐。

    這位老人的廚房裡有一個灶王爺的造像,安放在神位上。

    被人稱為一代名廚的黎端清,從來不敢抬頭去看那個位置,因為,他親手在那個造像的後面放了一個牌位。

    這是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知道俞師父在海裡溺死之後,黎端清當天夜裡就立了一個牌位。

    從京城到錦城,他從來沒敢正面去看它。

    現在,他覺得那裡似乎有一雙眼睛,正看著自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56 PM

第118章 咩咩

    京城的聖地雅國際大酒店一如既往的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穿著鑲金邊的大廚制服,黎仲知笑著為幾位貴客演示他“火焰高盧式鵝肝”的新菜。

    大片進口的高盧鵝肝被切成厚片,搭配著昂貴的松露和最高檔的威士忌,隨著酒液在鵝肝上被點燃,伴著濃郁的酒香,食材的香味也漸漸溢出。

    黎仲知的手上還拿著特制的噴壺,把最高檔的威士忌壓成霧狀噴灑在火焰上,讓整個盤子的上邊都熊熊燃燒起來,如果稍有不慎那就是一場火災。

    他的表演很精彩,帶著“名廚”應有的氣度和高傲,沉默也優雅,博得了客人們的掌聲。

    一個年輕人趁著此時的熱鬧與身邊的外賓交談起來,兩個人的表情都輕松且愉悅。

    看見這一幕,黎仲知在心裡默默舒了一口氣,這次他的表現,看來是成功的。

    宴會結束,送外賓上了車,年輕人轉身看向年紀比自己大兩輪的黎仲知。

    “這次表現的不錯,如果合作談成了我會記得推薦你去合眾國的大使表演。”

    表演……聽見這個詞兒,黎仲知的嘴唇抖了一下,還是沒敢說什麼。

    “行了,沒事兒我也就不找你了,最近吃你的鵝肝真吃膩了,你說這些東西有什麼吃頭?還不如一碗炸醬面。”

    年輕人隨意地松了一下領帶就要進自己的車離開酒店。

    “那個……上次我拜托您的事兒?”

    黎仲知還記得自己要給父親和弟弟出氣的事兒,他們天府樓黎家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們必須想辦法找回場子。

    “黎大廚啊。”年輕人扭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冷,“我覺得你應該知道,你和你哥哥能在京城混得開,靠的不是你們的廚藝有多好,而是你們夠識時務。”

    聽見這句話,盡管自認練成了銅皮鐵骨,黎仲知的臉色還是忍不住沉了一下,但是他一句話也不敢反駁,繼續點頭哈腰地等著年輕人的答復。

    “你平時做什麼出格的我們也忍了,畢竟你夠聽話,但是這次,魯地的那邊我們也問過了,從上到下就說是一位德藝雙馨的老大師,開一個本本分分的小飯館,你有臉借我們的面子整人家我們都沒那個臉跟下面的人說。”

    年輕人冷笑了一下,就算是狐假虎威,那老虎也是有尊嚴的,真以為當了別人的狗那就成了寵物了?

    “這個事兒就這麼算了,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讓你哥哥也安分一點,多大的事兒讓你們一家子鬧騰的半個京城都知道了。”

    中年男人難以置信地抬起頭,沒想到他們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居然一直沒被這些上層“靠山”放在眼裡,居然就讓他們這麼算了?!

    年輕人看見他那副憤憤不平的表情,心裡冷哼了一聲,不過是幾個賣手藝的廚子還真以為自己成了人物了,想要去抄了別人的店子也不先看看自己的斤兩。

    年輕人上面的幾個長輩可都還記得那位沈大師當年名動京城的幾道菜,也記得他幾次執掌大宴的功績,沈大師據說是根子正為人好,在京城裡也不是毫無根基的,怎麼能讓眼前這種貨色去相提並論?

    讓長輩們知道了還不得削他。

    上車,走人。

    正好吃膩了鵝肝,以後還是吃烤鴨吧。

    中年男人看著自己的一直巴結的人就這麼絕塵而去,握緊的拳頭真想揮出去,到底還是顧忌自己身在酒店的門口,慢慢松開了。

    嘆了一口氣,黎仲知有些頹然,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像孫子一樣伺候了這幫人這些年,對方居然連為自己出頭都不願意。

    一個廚子的菜要靠“表演”來增加對客人的吸引力,一次兩次也就算了,這些年一直是這樣,黎仲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一個廚師,還是一個耍把式的。

    可能在這些人的眼裡,自己也不過是個跳梁小醜,可是不當小醜,他一個廚子又怎麼能混到今天這樣的地位呢?

    再嘆一口氣,他還要給他大哥打電話,這些人的路子走不通,只能再另外想辦法了。

    *******

    沈何朝並不知道自己家的館子差點被人仗勢欺人借機整垮,當然,他不知道是直接原因是對方這次的事兒被一群老吃貨們給攔下了。

    此時的沈何朝正在監督著樂小川煮餃子。

    年輕的大廚手裡拿著幾張卡片,上面分別寫著“調火”、“添水”、“轉勺”、“撇水”……每當樂小川的步驟有一點問題,他就會舉起對應的牌子告訴自己的徒弟應該干的是什麼。

    “師父,我這鍋餃子煮的一准兒沒問題了。”樂小川空著的那只手舉向天花板,立誓要煮出一鍋完美無缺的餃子。

    沈何朝看看他這副有點冒失的樣子,後悔自己沒寫個牌子叫“閉嘴”。

    裴板凳走過來瞅了瞅旁邊的碗裡有七八個煮破的餃子,忍不住嘲笑這個“師侄”:“你這煮的是餃子還是片兒湯撒?餃子,一旦煮破那就不是餃子啦,你這個是給誰誰都不會吃的撒。”

    樂小川瞪了裴板凳一眼,鬥志昂揚地盯著自己的餃子鍋。

    正川平次也走了過來,沒辦法,樂小川現在煮的這鍋餃子是他們三點要吃的飯,這都到了飯點兒了,他們到底是吃餃子還是吃片湯就看樂小川怎麼煮了。

    “用不用我去煮一點醬湯?”嚴肅的片兒國男人一本正經地詢問著樂小川。

    樂小川疑惑地眨眨眼:“啊?餃子不夠吃?”

    “不,如果小川君你繼續煮破餃子,我們就只能吃片湯了,片湯需要更有味道的湯才好吃。”

    “……”你們都是壞人!你們都是魂淡~!你們都活該吃片湯!

    樂小川覺得自己心靈受創了,自從這兩個家伙來了店裡,他最“能言善辯”的優勢蕩然無存,不知不覺間地位就一落千丈,想想都覺得自己真是太可憐了。

    沈何朝拍了拍他徒弟的手臂,讓他專心對待自己的鍋,如果不是性子這麼跳脫,煮餃子的這點活兒他早就學好了,哪裡用像現在這樣受人奚落。

    哦,對了,樂小川煮的這鍋餃子和平常的餃子不一樣,沈何朝包了不同的厚度的皮、不同葷素配比的餃子,樂小川必須全神貫注才能保證每一個餃子都煮的恰到好處,只要走神了或者在攪動的時候用力過猛,一部分皮特別薄的餃子就會碎開成了面片加菜肉混搭的東西。

    “師父!”天底下還是師父最好,師父溫柔又帥氣!

    樂小川看著自家師父的表情簡直和小膩歪盯著雞腿一模一樣。

    沈何朝掏出筆低頭在紙片上寫了幾個字:

    【就算全成了片湯,我也會調味把它弄的好吃的,放心吧。】

    傷心欲絕的樂小川:QAQ。

    萬幸,差點對人生喪失全部希望的小川還是終於煮出了一鍋“安然無恙”的餃子,每人一大盤三十個再加上兩盤拌菜和一碗餃子湯,就是他們這些廚子們的遲來的午餐了。

    今天他們要比以往幸福一些,因為已經能夠拄著拐杖進廚房的徐漢生用羊頭燉了一鍋的白湯,兩個老人留下了一點羊臉肉和兩碗羊湯,剩下的都給他們送過來了。

    秋風漸起,剛下過一場雨的太平區冷了不少,沈何朝把羊頭上的肉都剃了下來,白湯重新調味加了粉絲一起煮,放了碎羊肉在裡面,再撒上蔥花香菜胡椒粉,每人喝一大碗都覺得身上都暖和了起來。

    “師父,前幾天那家請您出手做席面的您怎麼給拒了,一次給不少錢呢。”喝完湯抹著嘴,樂小川終於忍不住問他師父怎麼把錢往外推。

    沈何朝抬頭看了看他,輕輕搖搖頭。

    【有些人必須得遠著點,咱們是開館子的,得記得當廚子的本分。】

    “啊?”樂小川還是不明白。

    裴板凳又添了半碗湯捧著喝了一口,接話道:“那些妥神(流氓)就不能接他們的單子,廚子怎麼了,廚子做菜那也是得做良心菜。”

    前幾天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些混混來店裡借口吃飯實為找茬,被他們調理過幾次之後,又有一些人抬著虛高的價來請沈何朝出手做席面,沈何朝沒有一次答應。

    即使其中的一個人曾經是沈家餃子館的老客人了,沈何朝在知道他請的客人“不足為外人道”之後,也婉拒了對方的邀請。

    什麼錢該賺什麼錢不該賺是他爺爺在他真正站在沈家餃子館主廚位之前教給他的最後一課,也是讓沈何朝明白廚師也是普通人的一課。

    只要是人,就要學會拒絕誘惑,在這一點上,沈何朝可以交出滿分的答卷。

    *******

    沈何夕站在料理台的旁邊看俞正味做菜,洋蔥炒羊肉片,非常簡單的一道菜。

    俞正味一邊做一邊瞥了女孩兒一眼:“聽說你拒絕了去電影裡當一個配角的機會,我特別好奇,你將來到底想做什麼呢?”

    “做什麼?”女孩兒看著俞正味手起刀落把洋蔥切成條狀,不再是漫無目的也不再自我封閉,現在的俞正味做菜的時候讓人有了一種他時刻都在思考的感覺。

    “一個廚師或者一個美食家,或者一個律師,都可以啊。”

    俞正味回頭又看了她一眼:“你這個丫頭啊,就像是一個母老虎一樣,不管進了什麼山頭,都要當一個山大王,等我問你到底要占著哪個山頭,你又沒了明確的目標。”

    女孩兒的笑容很輕,她伸展了一下手臂回答道:“誰知道未來會有什麼路更適合我,說不定這些我都不做,干脆就回家讓哥哥養著了呢。”

    俞正味對這個女孩兒當米蟲的樣子想像不能,搖搖頭,他繼續料理“只屬於他”的洋蔥炒羊湯,這個菜他起了一個新名字叫“咩咩”,因為是兩個“yang”互炒,同時還有兩個人在對話。

    這麼可愛的名字,一定能吸引到大胸妹子們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uan282 發表於 2014-11-9 09:58 PM

第119章 扒豬臉

    當沈何夕在校園裡第十次被人攔下索要簽名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大概……已經有了一點的名氣。

    對此,蘇仟的說法是:“真是個自以為低調的好孩子。”

    當然,低調和好孩子都要打上引號。

    沈何夕畢竟是在學校裡,《時光廚房》的節目本意是面向晚上十點依然在看電視的家庭主婦,現在連大學生也會認識她並且跟她要簽名,已經說明了這個節目開始火了。

    是的,在開播十個月之後,時光廚房這個節目的影響力已經開始越來越大,除了家庭主婦和各位廚師,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喜歡上了這檔節目。

    有個性也漂亮的主持人,各式各樣的美食,還有主持人和廚師之間看起來專業也有趣的互動,讓這個節目開始吸引更加低齡化的觀眾。除此之外,沈何夕參演了某部大制作電影的拍攝,盡管在裡面只是出現了一個下巴和一雙手,憑借著精妙的表演和導演非常用心的排演修飾,她用到切下肉的動作與主角的驚險逃亡相搭配,在動人心魄的音樂的襯托下也成了那部電影裡的經典片段之一。

    因為那個情節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像,麥考林導演在首映式上接受記者采訪的時候還談起了那個“用刀跳芭蕾的女孩兒”。

    “效果遠超我的想像,起初我只想在他們(主角和反派)交談的時候,讓一個廚師在他們的後面做菜,沒想到的是我遇到了那麼一位讓我驚奇的女孩兒,她的表現給了我很多的靈感。”

    無論是接受他的邀請還是拒絕出演一個配角,這個女孩兒都讓他驚奇。記者順便問起因為前一段時間片兒國報紙刊登了他拜訪正川雄一的消息,讓很多人猜測他是不是要請正川雄一參加拍攝,要知道在頂級壽司店拍攝電影這種事很多片兒國本國的電影人都干過了,但是讓像是麥考林先生這樣的大導演親自登門,如果真的達成了,那麼正川大家的壽司店聲望將邁向一個新的台階。

    沒想到無論是正川家還是麥考林先生都沒有對那次拜訪做出回應,幾個月之後上映的電影裡也並沒有片兒國期待的正川大師的鏡頭。

    那麼現在這個“取代”了那位國寶級大師走上電影大屏幕的年輕人就引起了媒體的好奇。

    “是個華夏人。”麥考林先生面對媒體的時候表情總像是對方欠了他酒錢,“一個讓人印像深刻的華夏女孩兒。正川大師向我推薦了她,在這一點上我跟正川大師說過再去片兒國我一定要請他喝一杯。”

    在腐國,艾德蒙借著沈何夕參演電影的東風炒作著時光廚房的節目,直接導致了沈何夕的知名度直線上升,如果不是西方人對東方人的面部辨識度太低,她每天遇到的索要簽名事件還會再多幾倍。

    在華夏,華夏女孩兒登上名導大片兒的新聞在一段時間內也是鋪天蓋地。

    不少嗅覺靈敏的媒體找到了沈家的餃子館,對此,沈家的回應是,每人送上一盤餃子,接受采訪只談餃子館的事兒,對於師姑(師姐、朝君的妹妹)的事兒是一個字也不提。

    沈何朝更是因為自己不會說話,每次被人攔下采訪的時候都笑著舉著自己的小本子:“語言能力恢復期間,無法交談請諒解”。

    在食客和廚師們的虎視眈眈之下,記者們都不太敢去為難一個啞巴,只能悻悻地放過他。

    可憐的記者都不知道,這位高大俊秀笑容陽光的年輕男人就是他們想要搜尋的“用刀跳芭蕾的女孩兒”的哥哥。

    其他人都學會了他們老板的那一招,看見了記者就一個勁兒的嘿嘿笑,我笑,我就是笑,我笑啊笑……面對一群只會呲牙笑的年輕廚師們,記者們都覺得很無力。

    唔,餃子挺好吃,再掏錢打包兩份吧。

    也有鎩羽而歸的娛樂記者干脆打包兩盤餃子回去給主編,希望他能看在美味的份上忘記自己的無功而反。

    別說,居然還真的有幾家媒體成功了,一些記者甚至因此喜歡上了沈家的餃子,天天拿著記者證來吃飯沈何朝還一直免費,一來二去這些記者們也不好意思了,那個女孩兒找不到,但是新聞點他們還是能找到嘛。

    於是一些腦子靈活的記者以沈何夕被選入參演外國大片為契機為沈家的餃子館做了幾期的美食專題,新派海味魯菜餃子的創新與發展,雖然是啞巴也能躋身年輕大師的年輕老板沈何朝,蹲守在小飯館後廚房的片兒國學徒,這些都是沈家被媒體們發掘出來的“新聞點”。

    就連遛著小膩歪的沈老頭都被記者們拍了一張背影照取名為“漸漸走遠的那些大師”,寫了一篇纏綿激蕩令人唏噓感嘆的懷古抨今的文章……沈家的老爺子看見這個文章的題目臉都漲紅了,那天他是吃多了扒豬臉搭餅子有點便秘,所以遛狗的姿勢格外蹣跚蕭瑟,就這樣還能被這些記者們寫成這樣!?

    什麼“夕陽下熠熠生輝的滿頭白發”,什麼“腿已經不怎麼利索了”,什麼“除了一條狗大概也沒什麼人能再聽他訴說那些並不遙遠的過去了”……

    我年年去理發館染頭!我那是拉不出來!我那時在遛狗消食,我才不給小膩歪講故事,你們才是寫給狗看的故事!

    傷心失落郁結於心的一代名廚沈老頭覺得他到過年都不想再吃樂小川他爺爺做的扒豬臉了。

    如果換成十幾年後人們的網絡語言,大概就叫“每次看見豬臉都覺得恥度太高。”

    總而言之,不管有多少人怨念,這次,沈家這個小小的餃子館又火了一把。

    這次的這把火,真的要燒紅一些人的眼睛了。

    比如黎仲知和他的哥哥黎伯行。

    相比較他弟弟為了迎合洋客人而給自己身上貼的那點“洋派頭”,黎伯行的長相更符合國人對於廚師這個行當的特定印像——高壯敦實、方頭大耳、一臉憨厚。

    可以說,黎伯行在京城能混的這麼風生水起,和他的這種看起來很可靠的長相是分不開的。

    現在,那張臉上依然是一副溫厚可靠的樣子,當初他也就是這麼一臉溫厚地弄走了和他競爭主廚位置的幾位對手,靠的並不是什麼能與外人言的手段。

    黎仲知一臉不忿地對他哥哥說:“沈家打了咱們家的臉現在還這麼囂張,咱爸在錦城多少年的老面子都快丟光了,現在上面的幾位都不願意給咱們出頭,哥,咱不能就這麼讓那麼個小館子就這麼踩在頭上。”

    黎伯行抬頭看了一眼他這個從來沒放在眼裡的弟弟,低低地哼了一聲,慢悠悠地說:“如果不是你在京城上躥下跳,別人也不會知道咱們家讓一個小館子給招惹了。”

    在他哥哥面前,黎仲知一直只有挨訓的份兒,在他哥常年的積威之下,他把肚子裡翻滾的那幾句“不是你說不能墜了黎家的名聲,現在出事兒就怪在我頭上”之類的話到底沒說出來。

    “要是一開始爸和我們都不去跟他們計較,這點兒事也就被人忘了,現在從蜀地鬧到京城,沈家偏偏還在這個時候上了報紙……也是他們時運不濟。”

    “哥,您是要出手調理他們了是吧?要我說就該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

    “惹?”黎伯行笑了一聲,“他們幾十年前就惹了咱們了,我還以為沈抱石這個老東西回了魯地就能消停了,沒想到他兒子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他還能蹦?得起來。”

    將近二十年前沈抱石掀了黎端清在京城搭了幾十年的台子,當時的黎伯行自己還自身難保也就不能對沈抱石做什麼,黎仲知更小一些連大廚還沒當上。

    黎老爺子退出京城對於黎伯行來說是福非禍,黎老爺子在蜀地的不甘心都變成了源源不斷的資源從蜀地送到京城,幫助黎伯行一帆風順無往不利。

    過了一些年,等到手裡有了人脈和資源,黎伯行就找人去太平區打聽小夕,才知道沈抱石當初從京城剛回去沒多久他的兒子就死了,身邊就剩了一個啞巴孫子和一個孫女。

    黎伯行當時覺得他們老的老小的小,做的事兒對自己也利大於弊,所以就沒出手斬草除根,現在想想,還真是後悔了。

    “既然沈抱石自己找上門送死,我們就成全他。”

    黎伯行粗壯的手指把手裡的煙蒂狠狠地壓在了報紙上,燒起了一個黑色的窟窿,那個窟窿的位置原本正是報紙上那個老人的後腦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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