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有緣千裡來相會
沒錯，石城就是柳絮兒穿來前的老公。
柳絮兒穿來的時候還是個小嬰孩兒，兩歲的時候才在石城爺爺的壽宴上，無意中發現前世的老公竟然也來了，兩人當時真的是抱頭痛哭！
哭完了之後兩人又覺著幸運，還好還是在一起的，還是能互相照應著。
石城家比柳絮兒家條件好多了，他爹是生意人，因為做生意的時候無意中得罪了城裡的權貴，回鄉避一避。
石城看到柳絮兒家實在是窮的揭不開鍋，柳絮兒瘦的風一吹都能給吹跑了，當然不忍心，總是拿自家的東西接濟她，開始的時候還和他娘說，他娘要是不願意就想盡辦法磋磨他娘。
後來干脆也不說了，反正石城娘已經知道了，石城和柳家三丫頭關系好這個事實。石城娘也確實拿這個兒子沒辦法，只不過都是五歲的小孩兒，她能想到哪裡去？只以為自己兒子確實和柳家這個丫頭投緣罷了。
慢慢的，在石城的影響下，石城娘對柳絮兒也有點喜歡起來。柳絮兒又不像一般的鄉下丫頭，見到人連話都說不齊整。她是嘴巴又甜，說話又多，小人兒成天收拾的也是干干淨淨的，石城娘也喜歡。
拿了個放絲線的蔞子進來，石城娘笑著挑出來兩根遞給柳絮兒：“絮兒，把之前嬸嬸教你的那個簡單的給嬸嬸編一個，看看你忘了沒有。”
柳絮兒忙點點頭，雙手接過來，認真的編起來。無論是打結絡、絛子，還是做繡活，她都是認認真真的學，沒有一丁點自己不是干這個的料這種想法，既然到了這裡，就要適應這裡，努力生活才對。
認真的編了個簡單的穗子出來，遞給石城娘：“嬸嬸你看對嗎？”
石城娘看了看，笑著點頭：“對，絮兒倒沒忘，真是不容易。”對聰穎的絮兒越發喜歡起來，拿出鉤針，手把手教了個難一點的節，叫她自己慢慢練著，石城娘站起來出去了。
柳絮兒低著頭伸著一只小手指頭，小心的將鉤針搭在手指頭上，將線纏繞一圈，在從中間鑽進去……反復的練著，時不時的扭頭看自己坐的椅子。
椅子上面有椅搭，穗子就是鉤的絛子，什麼時候她能做出這樣的東西，手藝就算是差不多了，能用這個掙錢了。
石城娘又進來了，還拿著幾顆糖，過來放在了柳絮兒的兜裡，柳絮兒急忙道謝，石城娘笑著問：“絮兒，聽說你三嬸子的娘家小叔叔是跑船的？你聽沒聽大人說，是在哪裡跑船？是出海呀，還是只在運河上跑？”
柳絮兒一聽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注意這個，就搖了搖頭：“不知道，沒聽見三嬸子說。”
石城娘又問：“那你三嬸子說什麼了？”
柳絮兒繼續搖頭：“什麼也沒說，三叔三嬸子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要分家了，三嬸子成天在屋裡忙著收拾，都沒出來過，大嬸子倒是去問過，不過也沒說兩句就出來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正好在院裡，看到大嬸子進去一會兒就出來了，一臉的不高興。”
石城娘聽了點了點頭，一臉的若有所思。
柳絮兒低頭繼續的熟練著指法，心裡也在琢磨，石城娘問這個，難道是以為三嬸子的小叔是出海的人？出海的人都是很有錢的，不過石城娘應該是想的生意這方面吧？
石城娘又教了柳絮兒兩種編制方法，石城就笑嘻嘻的進來了，一進來就笑著急忙道：“我上午的功課已經做完了。”
石城娘也沒辦法，點了點頭：“去喝點水，吃點東西。”
石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答應了一聲往外跑，一會兒拿了兩個雪白的糯米糕進來，一個自己咬著吃，一個遞給柳絮兒：“給你！”
柳絮兒急忙搖頭：“我不要，你吃吧。”
“吃吧，吃吧，沒事的，你吃吧！”石城熱情的說著，把糯米糕往柳絮兒嘴邊送，柳絮兒使勁往後躲。
石城娘好氣又好笑的看了一眼石城，對柳絮兒道：“絮兒拿著吃吧！今天教你的這幾種手法記著，回去多練練。你們兩個就在屋裡玩，不准跑出去。”說著自己起身出去了。
石城和柳絮兒同時松了口氣，石城把自己吃的那個也給她：“你都吃了吧，這玩意兒甜絲絲的一點都不好吃。”
柳絮兒本想白他一眼的，這東西在這邊金貴的很，就你能矯情！又一想，石城一直都不喜歡吃甜的東西，倒也是真的。
於是拿了個干淨的手絹把沒吃過的那個包起來，放進衣服兜裡，這才拿起他吃過的那塊咬起來。石城不稀罕這個，她卻著實饞的不得了。
“石城，你給我弄幾樣東西，一個是養長毛兔的書，一樣是……”她邊吃著東西邊含糊的吩咐著。
話沒說完，石城已經笑著從背後拿出來一本書：“早猜到了！我在家裡找了半天才找到的，其實是農書，只不過裡面有一點點講養殖的，你看看吧……對了，你拿回去怎麼和家裡人說？你突然的認識字了？”
“沒事，我就說你教給我的……而且我也不說全認識，只認識幾個字而已，等著你教呢！這總行吧？”柳絮兒一看到書，馬上就眉開眼笑，急忙的把糯米糕塞進嘴裡，拍了拍手把書拿過來，翻著看。
石城給她指了指在第幾頁上，又道：“這裡頭很多生僻的字，我也不認識，你大約摸的先看看，不懂的我查查，在告訴你。”說著停頓了一下，又問：“你剛剛還要什麼？”
柳絮兒便抬頭：“我還想要蘋果樹苗，這邊適合種蘋果，你給我弄幾棵吧？”
石城一聽就道：“這簡單！我們家就有一片蘋果林，你知道不？就在很遠的溝渠坡上……”他歎氣：“不過有點遠，我也沒去過，要等有機會。”
柳絮兒點頭：“我知道，不著急，你看有機會再說。”她想起了什麼又聲音低了點道：“對了，你別在往我們家送東西了，別叫你娘心裡不高興。”
石城點頭：“我知道，我心裡有數呢，不會叫娘反感的……其實我娘在這裡也挺寂寞的，沒人和她聊天，要是能和你娘成了好姐妹就好了。”
柳絮兒失笑：“說的容易，身份地位有差距，不可能成為什麼好姐妹的。”
石城聞言點點頭，又歎了口氣，過了一會兒道：“你現在就可以和家裡人說，我要教你認字了，這樣慢慢的，我多給你些書，也沒人懷疑。”
柳絮兒點點頭：“知道了。”想起剛剛的事情，又問：“石城，你家以前做的是什麼生意？是……茶葉和瓷器？你爹年輕的時候出過海沒有？”
石城搖頭：“沒有啊，沒聽他年輕的時候出過海，不過我家的生意有茶葉販賣……怎麼了？”
柳絮兒搖搖頭：“沒什麼，聽你娘打聽我三嬸子的小叔跑船的事……”
石城一聽就馬上道：“這我知道，我娘想叫我爹出海。擔心生意這樣撂下去就柳了，家裡也永無翻身之日了。”
柳絮兒驚愕：“啊？出海……聽說苦的很。”心裡想，石嬸嬸真的是好要強啊！
石城也點頭，壓低聲音道：“我娘太要強了，像農村這樣的日子過不了，不過我不會讓我爹去，出海太危險了，況且，日子要一天天的過，成天想著一夜暴富，那不實際。”
柳絮兒也贊同，她畢竟是不希望石城家出什麼不好的事情，忙點頭：“是啊，太危險了，時間又長，你千萬勸勸別叫你爹出海，就是在桃花村也能想辦法過好日子，何況你們在城裡還有生意門路，不過就是蟄伏兩年而已。”
“嗯，放心吧我有數。對了絮兒，你們家分了家是不是很困難？連飯都吃不上了？我看你們一個個的……我在給你拿點東西吧？”
柳絮兒急忙的搖頭：“千萬不要！那兔子我好好養，過了年應該就能產毛，也能下小兔，混口飽飯吃應該沒問題，明年春天了，我還想把蘋果樹栽下去，在養兩頭豬，多養點雞……”
石城失笑：“養豬養雞這些都要錢，你有嗎？”
柳絮兒聽了這個就歎氣：“慢慢看吧，看看兔子養的如何。”
石城頓了頓卻重重點點頭：“其實你的計劃是對的，沒關系，慢慢來，總能爹成。”
柳絮兒點頭：“那蘋果樹苗子你幫我上心著點，另外要來了也問問你們家種蘋果樹的園丁，都需要注意啥。”
石城點頭：“放心好了。”
門口傳來了腳步聲，石城娘的聲音：“柳樹啊，就叫絮兒在這邊吃行了。”
柳絮兒猛地想了起來：“哎呦，現在已經到了下晌了？”
柳樹的聲音在外面很禮貌的說：“不用了嬸子，謝謝嬸子。絮兒來已經很叨擾你了，哪裡還能連學帶吃的。”
柳絮兒把書往懷裡一揣，已經跳下椅子跑了出去：“大哥。”
石城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她已經跑出去了，本還想在商量商量，只能放著下次了，趕緊跟著出來了。
柳樹在院裡站著，看到柳絮兒笑：“絮兒，你忘了時辰了？”
柳絮兒就吐舌：“真的忘了呢。”她笑著回頭給石城娘鞠躬：“嬸嬸再見。石城再見。”
“絮兒再見，明天再來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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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糯米糕
柳樹牽著柳絮兒的手往外走，迎面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穿著長衫的男子走了進來，正是那天在縣城見過的石謙，兩人又站住，齊齊躬身：“石伯伯好！”
石城爹笑著連連點頭：“柳樹好，絮兒好，這個時辰了還走啥？就在這裡吃吧！”
柳樹和柳絮兒齊齊搖頭：“謝謝石伯伯，不用了，我們回去了。”兄妹倆手拉手走了。
石城爹扭頭看著兩個小小的人牽著手下了坡去，驚奇的道：“這倆孩子不回家這是去哪兒？”
石城娘笑道：“你還不知道？柳家分家了，他們家老二分到咱們門前坡下面的房子裡。”
石城爹驚奇的道：“已經分家了？這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石城娘道：“人家家裡兄弟和睦，又不是吵鬧的過不下去了才分家，當然不會鬧得全村都知道。”
石城爹聞言點點頭。
石城忙道：“爹，前天他們搬家我去看了，絮兒家好可憐，連一丁點肉都沒有！我就拿了幾斤肉和蛋，說是你和娘叫我送去的。”
石城娘便轉身對他道：“我正要說你呢……”
石城爹已經點頭了：“嗯，應該這樣的，你倒是還算懂事，鄰裡鄰居的，相互照應是對的。”
他對說了一半沒說完的石城娘道：“村裡就是這樣，互相的照應，現在咱們照應人家多一點，焉知今後石城沒有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咱們現在只是伸伸手就能幫人家很大的忙，出不了多大的勁，也花不了幾個錢，但是維下的人情關系，石城今後都能用上呢。”
石城娘跟著相公也是做了近十年的生意人家，人情往來自然是懂，她只是自身的性子高傲一些，卻不影響她安下心想要和人搞好關系。因此聽丈夫這樣說也就道：“我倒不是嫌石城拿了東西，那點東西值什麼呀……”她扭頭吩咐石城：“你去廚房看看，飯好了就幫著翠嬸子給你爺奶端去。”
石城答應了一聲，心知娘是要支開他，轉身往廚房去了，拐了個彎卻又站下，躲在牆角偷聽。
石城娘果然道：“只是你不覺著石城這孩子，跟柳家的娃走的太近了？尤其是那個絮兒……”
“嗤！你在說啥啊？！兩個的娃娃一樣的歲數，親近一點是當然的。難道你叫石城和村裡那些大娃娃一起玩？說不定要打架咧！你也真是的，和村裡的男娃娃玩，你又嫌把石城帶野了，和女娃娃玩，你又事情多！叫石城咋樣？畢竟還是個五歲的娃娃。”
石城娘就沒話說了。
石城爹又搖著頭：“你也不要太過於恨鐵不成鋼，成了拔苗助長了，石城現在才五歲，你不要成天盯著他念書寫字，將來成了個書呆子！還是要多出去和一樣歲數的孩子玩玩，尤其是那柳家三丫頭，我看倒怪有些小聰明的，石城要跟人學學咧！不然今後做生意咋辦？生意人要靈一些啊。”
石城娘覺著相公說的對，便點點頭：“你說的倒也是，我自從教絮兒打結絡以來，發現這娃確實聰穎的很！一點都沒有小孩子的笨手笨腳，學的也快，記得也清楚，你說這孩子……咋就生在農村鄉下了？”
石城聽見娘這樣說，心裡暗笑，趕緊去廚房幫忙端飯。
柳樹和柳絮兒回了家，洗手吃了飯，柳絮兒就去照顧自家的兩只兔子兩只雞，何氏用藍手巾包了頭，要和柳長庚下溝去撿冬天用的柴火，吩咐幾個孩子把門關好了，照看好了柳森。
這邊的溝渠很深，也沒有什麼好路讓人走，都是平常裡人踩出來的坑坑窪窪的路，十歲以下的孩子，誰家也不放心叫去溝裡，太危險了，一不小心就滾下去了。因此，在別的地方一些小孩子能干的事情，比方說撿柴火、打豬草什麼的，都是大人去。
柳樹等父母親走了，就把院門從裡面栓上，去正房看柳森，柳森吃了飯就困了，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趴在柳林的背上。柳樹輕聲叫他哄娃睡覺，自己又出來看柳絮兒。
“絮兒，昨天這雞是什麼時候下的蛋？”
“下晌。”柳絮兒道。
“下蛋了就把雞放在外面溜爹溜爹，總關著雞也著急，過一陣子就不好好下蛋了。”
柳絮兒答應著：“知道了，昨天下了蛋咯咯噠的一直叫，把兔子都嚇到了。”
柳樹嗤的笑了，學著母親的口氣：“你就好好照顧你那兩只寶貝兔子吧！”
說完了兄妹倆就嘿嘿嘿，咯咯咯的笑。
柳樹到底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充滿了好奇心，湊過來又問：“絮兒，你跟哥說說，你為啥一定要這兔子？你知道五百文錢都能買多少好東西？”
柳絮兒頓了頓，想想先和哥哥說說也沒啥，這個大哥年紀小，但是懂事早，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當大哥的那份責任早就意識到了。
於是就道：“我才不是為了吃肉咧，大哥，你沒聽那賣兔子的說，這兔子長大了，毛會長很長很長的，剪下來就能賣錢！我養兔子就是為了剪毛，賣錢，給二哥和森子買好吃的，讓咱家能天天吃上肉。”
柳樹卻不太信：“那賣兔子的為了叫你買他的兔子，當然啥好說啥。”
柳絮兒一聽心想，行啊大哥，這聰明勁兒也很厲害了！急忙點頭：“我聽石城說過，他以前就見過人家家養長毛兔，兔子毛確實能賣錢，而且他娘以前還穿過兔子毛做的衣裳咧，他還戴過兔子毛做的帽子咧！”
柳樹一聽有石城證明，就相信了：“真的啊？那敢情挺好的……”他看著那兩只兔子：“真能賣錢就好了。”
“嗯，真能！大哥，你想不想每天能吃到肉？反正我是想咧，所以咱們多干點活，幫著爹和娘多掙錢！”
柳樹失笑了：“你口氣大得很！多幫爹和娘干活是對的，你還能多掙錢？你知道啥叫掙錢？”
“兔子毛賣了不就是掙錢？”柳絮兒拉著他的胳膊，鄭重地道：“對了大哥，我昨天偷聽大舅和娘說話，大舅說種蘋果樹能掙錢呢！咱們也種樹吧？”
柳樹的腦子都有點跟不上，呆了呆才道：“哪來的蘋果樹苗？我聽說那蘋果樹苗比肉還貴勒！說不定比你這兩只兔子還貴……再說，咱兩個也不會啊，種死了咋辦？”
“蘋果樹苗叫石城給咱弄，他家有蘋果樹林，聽他說好像很容易咧，會不會的……石城有書，咋種樹書上都寫著咧！”
柳樹奇怪：“書上還寫咋種樹？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石城看到過，跟我說的。”柳絮兒就瞥他：“大哥，你要是認識字就好了，叫石城找一本書，咱們照著書上寫的種樹，就能種活了，能叫二哥和森子天天吃肉，爹和娘也能過上好日子。”
柳樹被她說的愣住了，呆了半天垂下了頭去。
柳絮兒吐舌，知道大哥這是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就不在多說。兄妹倆在這邊看著雞和兔子都好好的，就回到了正房去。
柳林和柳森全都睡了，柳絮兒也爬上炕去睡了一會兒，在森子的哼哼聲中醒來了。
原來柳森睡了覺起來，不見娘，就有點不願意，哼哼唧唧的。柳林和柳樹圍著哄了半天了。
柳絮兒爬起來對柳森道：“森子乖，姐給你做好吃的！”
柳森馬上不哼哼了，手指頭放在嘴裡問：“啥好吃的？姐你可不准騙人，我要吃好吃的。”
柳絮兒笑：“姐從不偏森子。”說著下了炕去洗了手，將上午在石城那裡拿的糯米糕拿出來，放進灶台鍋的熱水裡溫著，又把石城娘給的糖用勺子壓碎了，灑在了糯米糕上面。
溫了一會兒覺著差不多了，端出來，用勺子給森子舀了一勺子：“張嘴。”
柳森張嘴就吃了進去，果然馬上就眉開眼笑的：“真好吃！這麼甜。”
“這是啥啊，絮兒？你從哪來的？”柳林問道。
“糯米糕，是石城家的，他給我的。”柳絮兒笑瞇瞇的問柳森：“森子，給哥哥和姐姐也吃行不？”
柳森馬上搖頭：“不行。”說著伸手想來搶碗。
柳絮兒就看著他搖頭：“這樣不對哦，森子，你看姐姐有了啥好吃的都給森子吃，森子有了好吃的，也應該給姐姐和哥哥分著吃。不然的話，森子吃飽了，姐姐和哥哥還餓著，你覺著這樣對嗎？”
柳森呆了呆，就道：“那你們吃吧。”其實他不是特別吃獨食的孩子，像雞蛋羹什麼的，沒人問他，哥哥姐姐也吃，他也不滋哇叫。今天被柳絮兒特意的一問，小孩子的天性叫他當然不同意分，但是姐姐一講道理，他雖沒太懂，但是也知道自己一個人吃是不好的。
柳絮兒聽了這才高興，給柳林也舀了一大口吃了，又給柳樹舀了一大口，柳樹搖搖頭小聲道：“叫森子吃吧。”
柳絮兒也輕聲道：“石城說過，這糯米粘得很，小孩子吃多了不好，肚子要疼的，還是分食的好。”
柳樹聽了這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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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出事了
兄弟幾個把糯米糕吃了，柳絮兒洗了碗。雞‘咯咯噠咯咯噠’的叫了起來，柳絮兒急忙的過去把兩只雞從屋裡趕出來，又將雞蛋撿出來，把何氏已經剁碎的野菜合了一點米糠攪拌了，放在院裡，兩只雞就奔過來吃食。
外面天已經晚了，太陽都要落山了，柳樹有點著急了，不時的開開門去外面看看爹娘咋還不回來。
天黑了，雞也進了屋窩著去了，兩只兔子吃的肚子圓圓的，窩著動都不動，柳絮兒從小屋裡出來，看了看天。
天一黑，柳森看不到何氏就有點哼哼唧唧的不高興，柳絮兒爬上炕去小聲的哄著，柳林黑著臉在炕邊坐著，柳樹一直在院裡聽著外面的動靜。
這會兒兄妹幾個都有點不安了，爹娘無論如何也不會把他們幾個年紀這樣小的娃放家裡，天黑了都不會來。
難道是出事了？
柳絮兒一想到這個念頭，就趕緊的搖頭想把這念頭搖掉，但是這念頭一升上來，卻死死的抓住了她的神經。天都黑了，在溝裡是十分危險的一件事。
柳樹進來了，臉色很不好，頓了頓對柳林道：“柳林，你在家裡看著弟弟妹妹，我去找找爹娘……”
沒等柳林說話，柳絮兒已經大聲的反對：“不！大哥你不能去！天都黑了，白天下溝都危險，更別說晚上了！你別去，在等等看。”
柳林也用力的搖頭：“是啊哥，你不能去，還是再等會兒吧。”
柳樹皺緊了小眉頭，臉色嚴肅的很，正要在說話，就在這個時候，院門突然的被人狂拍起來，有個人嘶聲大喊著：“柳樹？柳林！你們爹娘出事了！”
屋裡的幾個孩子無一不被嚇得大大的一跳！柳樹柳林跳出去開門，柳森剛剛感覺到屋裡氣氛凝重，已經扁著嘴要哭不哭的了，此時被拍院門的聲音一嚇，登時就‘哇哇哇’的哭了起來。
柳絮兒慌不迭的忙抱著他哄，自己也嚇得心頭亂跳，抱著他往門口走，就看見柳樹打開門，從門外面撞進來一個人，黑乎乎的一時沒看清楚是誰，正在喊：“柳樹柳林！快去你爺奶那邊報信！你爹娘滾溝裡去了！快叫你叔伯找人去尋……”
柳樹柳林全都嚇得大叫起來，柳樹慌得叫著問：“王叔！我爹娘咋掉溝裡去的？”
“就是天黑了沒看清楚……我也沒看見，我是在溝坡上聽見有人在下面喊，聽了半天才聽出來是你爹娘的聲音……哎呀別問了，趕緊找人去！我去找裡正！”
柳絮兒嚇得腿一下子就軟了！
柳林發一聲喊就往外跑：“我去找爺奶！”
柳樹跟著往外跑了兩步，又轉身對著屋裡大聲喊：“絮兒！你看著森子，一步都別離開！”也跟著跑了出去。
柳森更嚇得不行，哭的更大聲了，隔壁的鄰居有聽見了動靜出來看，從院門看到柳絮兒跌坐在地上，柳森在她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嚇得趕緊進來。
“哎呦，這是怎麼了？絮兒？絮兒！我是你吳嬸啊！你這是怎麼了？！剛剛是誰說了什麼？！”
柳絮兒被扶起來，柳森也被吳嬸抱在懷裡哄，她嗓子哽住了，批命的擠出來一句：“我爹娘跌溝裡去了……吳嬸，快幫我們找人去救人……快……”
吳嬸是住在他們胳膊的新鄰居，好在都是一個村的，平常也很熟悉了，一聽這話嚇得大叫了一聲，把柳森放在炕上轉身就跑出去叫：“當家的，當家的！快出來，柳家老二出事了！”
柳絮兒聽見外面已經很多人吼叫了起來，能看到遠處一些人在准備火把，隔壁四鄰也吼吼的，院門口跑來跑去的人不少，很多人喊叫著，還有一個年輕的姑娘跑了進來，進了屋就把她抱上了炕：“絮兒乖，不哭啊。”
外面不停的有人喊著跑過。
“繩子！一定要准備繩子，把人都栓到一塊兒，這下去了滾丟一個可麻煩！”
“快！快點快點！我二哥二嫂掉下去了！”
柳絮兒聽見了四叔的聲音！她狠狠的擦了一下滿臉的淚，過去把柳森抱在了懷裡。
進來的是隔壁吳嬸的女兒叫小甜的，才十三四歲，也嚇得渾身亂戰，看到姐弟倆抱在一塊兒，就坐在炕邊臉色慘白的往門外面看。
“你們回去！回去！柳紅，你給我盯著孩子，誰也不准去溝邊！”院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清晰的大叫，小甜蹭一下就從炕上跳了下去，跑出去看，柳絮兒已經聽出來了，那聲音是大伯柳長齊。
柳紅一手拖著一個進來了，柳樹和柳林都在往外掙扎，柳紅一把將兩人扯進來，大聲吼：“你們都在屋裡！你們再要是出點啥事……”話說不出來了，一嗓子哽住，然後就哭了起來。
小姑一哭，柳林柳樹都忍不住了，全都哭了起來，柳絮兒擦著眼淚，看著柳紅。小姑也才十四歲而已，她也慌了。
吳嬸也風一般的卷了進來，進來一看屋裡的都在哭，就先把柳紅扯住了勸：“哎呀，你還是孩子的姑咧！叫你來看孩子的，你咋還跟著哭上了？你一哭孩子們不是更慌了？快別哭了，你看看，全惹哭了。”
說著又把柳樹和柳林全都抱上炕，給脫了鞋：“都別哭了！還沒說出啥事呢！興許就是滑進深一點的地方去了，什麼事都沒有，這麼多人去給救出來就行了！不是說是自己在下面喊的嗎？那就是說人還沒事！”
果然是大人，這幾句話一說出來，眾孩子的心都安定了一些，柳紅自己就先趕緊的把眼淚擦了，點著頭說著：“是啊，肯定沒事……起碼還清醒著，沒事了。”她有點不好意思，轉頭看了吳嬸一眼：“吳嫂子……”
吳嬸在她肩膀上拍了下：“沒事，看著幾個娃要緊。柳樹別哭了！你是老大，不能這樣嚇唬弟弟妹妹。”
柳樹本就努力的想要把眼淚擦干淨，聽見這話深深的低頭把眼淚擦了，過來把柳森抱在自己懷裡，伸手拉著柳絮兒的胳膊。
外面依然是亂糟糟的一片，一會兒連柳高氏也來了，緊張的臉煞白，顫抖著蒼老的手把孩子們一個個安慰了一遍，就被吳嬸扯了出去嘀咕去了。
柳絮兒沒心思聽她們說什麼，只支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大人死活不叫幾個孩子出屋子，生怕一閃眼就跑沒了，再要是去了溝邊慌裡慌張的滾下去了……那可真不堪設想！因此柳紅小甜堵在炕邊，連炕都不讓他們下來，柳絮兒把窗戶打開，趴在窗戶往外看。
遠遠近近，到處都是火把，鄉下的人就是這樣，一家有事，所有人都來幫忙。院門看著，時不時的有人伸頭進來喊一嗓子：“娃有事沒有？”
這個時候柳高氏和吳嬸就會趕忙的回答：“沒事！溝底下咋樣了？人咋樣了……”
話沒有問完，人就已經跑走了。
柳絮兒努力的聽著，希望能在這些聲音中，聽見好消息。
院門外飛一般的跑進來一個小人，連院外的吳嬸和柳高氏都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沖進了屋子叫：“絮兒！絮兒你沒事吧？”
柳絮兒一聽就是石城，扭頭看，果然石城一臉的著急的往炕上爬，柳紅幫了一把，他就上來了，過來先把她看了看，見她雙眼紅腫，就趕緊的說：“我跑來的時候恍惚聽見人喊，說是已經找到了，正想辦法上來。”
柳絮兒驚喜的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真的？！”
屋裡其他幾個人全都又是驚喜又是不敢相信的湊過來：“真的嗎？真的找見了？！”
石城點頭：“真的，說是很好找，先頭有人聽見就在樅樹林下面喊，那條路村裡人誰都知道，不多就是要看怎麼上來。”他看著柳絮兒又安慰了一句：“你爹娘都在，說是都清醒著，可能扭了腳或者啥的也不一定。”
柳高氏和吳嬸都進來聽，聽到了這裡又一起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院門口有個人驚慌的跑進來叫：“石城！吳嬸，我家石城是不是來這裡了？！”
吳嬸看見是石城家的下人，一個叫全叔的，便忙點頭：“是啊，剛來！”
全叔跑了進來，看到趴在窗戶邊和柳絮兒一起往外眺望的石城，大大的松了口氣就埋怨：“石城，你咋不聽話呢？就這麼跑出來，把你爹娘嚇得……那斜坡那麼長，大晚上的你咋跑下來的……”
石城不耐煩的轉頭看了他一眼：“全叔，人家家有事，你還這樣囉嗦不合適吧？！”
全叔一下子就窒住了。
吳嬸聽了石城小大人一般的說話，吃驚的瞪大眼睛把石城瞅了兩眼。柳高氏在那邊急的滿屋子走來走去，根本就沒注意他們說什麼，吳嬸又過去勸。
石城還在小聲的安撫著柳絮兒，屋裡一時沒人發出大聲音，全都是竊竊的說話聲，柳森哭哭啼啼的聲音，柳紅抱著他極力哄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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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救上來了
柳絮兒焦躁的心也被石城慢慢的安撫的平靜了一些，她並不是真的五歲小孩子，情緒自己能控制。
過了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柳絮兒覺著有好幾個時辰那麼長的時間，就聽見遠處突然的嘈雜起來，有人在扯著嗓子喊：“拉平板車！小驢！把你家平板車拉過來！裡正，裡正，你看挑幾個人跟著去！”
柳樹和柳林就要往下炕！柳絮兒站了起來，扒著往外看，連柳森都湊過來擠在石城的懷裡往外看。
柳紅和小甜死命的才把柳樹柳林給扯住，吳嬸已經腳底生風的跑了出去，柳高氏也慌張的喊了一聲：“把娃都給我看好了！”然後沖了出去！
屋裡人緊張的全都大眼瞪小眼，柳絮兒踮著腳尖往外看，只看到遠處一堆火把，照的那一片通亮！人影多的數都數不清。
石城對那全叔喊了一聲：“全叔，你去看看人咋樣！啥消息回來和我們說一聲！”
全叔猶豫了一下。
石城氣的拍炕：“我就在這裡不走！”
全叔這才趕緊答應著跑出去了。
亂糟糟的人聲漸漸的往這邊挨近，柳絮兒甚至都能聽見裡正聲嘶力竭的吼聲：“別去那麼多人！去那麼多人咋弄？！老柳家兄弟去！妯娌……妯娌呢！哎呦，這些人咋……”
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後生跑了進來喊：“柳紅在這兒？！”
柳紅慌得忙答應一聲：“在！咋？”
“快出來！你和王嫂子陪著去！”喊了一嗓子那個後生就跑了，柳紅在屋裡慌了，剛要往外跑，又擔心屋裡，回來轉了半圈，沒頭蒼蠅一樣。
小甜忙道：“紅姐你快去呀！這裡我看著。”
柳紅這才慌張的答應了一聲，又百忙中對柳樹喊了一聲：“樹兒啊！你要聽話，看著弟弟妹妹，一定不能跑出去！”
說著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柳絮兒雖然也急的心跳如鼓，恨不能沖出去看看情況到底咋樣，但是她也清楚，現在自己一定不能出去，自己一跑出去，石城還有哥哥們肯定是呆不住，也要跟著跑出去，外面那麼亂，再要是跑丟了或者掉溝裡，那可麻煩了！再說留下森子一個也危險。自己這些孩子現在能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等著，不能添亂！
石城正好也在旁邊喃喃的低聲勸著：“沉住氣，一定沉住氣，不能出去添亂……”
全叔到底不放心他家少爺，最先跑了回來，看到屋裡的小孩兒都著急的瞪著他看，急忙的道：“都上來了！好像是你們的爹娘都傷了腿，這會兒裡正正在找車往縣城送呢！”
石城立刻大聲道：“人沒事就好！”他低頭看柳森：“森子，你爹娘都沒事！”
柳森茫然的看著外面。
石城抬頭看柳絮兒，柳絮兒也是松了口氣的樣子，他伸手將她的胳膊拍了拍，輕聲道：“人沒事就好。”
柳樹叫了一聲：“那我們呢？我們不用跟著去？”
沒等別人說話，這會兒全叔就趕緊說話了：“你們小娃去干啥？！不夠亂的！再說大黑天的往城裡走，也危險呢！”
現在屋裡就他年歲最大，自然也就有了意識要看住這幾個娃。
柳樹並沒有在往外跑，柳紅一走，他馬上就有了看住弟弟妹妹的責任，不能再往外跑了。
柳絮兒還在往外看著，聽見不少人的吵嚷，聲音漸漸的往村口挪，那就是已經往村外走了，在過了好一會兒，柳高氏在吳嬸的攙扶下，氣喘吁吁的回來了。
柳林忙上去將她的衣襟拽住：“奶！我爹和我娘咋樣了？”
柳高氏喘了口氣道：“人都沒事，腿摔折了……你們幾個都在家呆著！你叔伯和姑姑都跟著去了，你們就在家裡好好呆著，等著行了。”
“奶！我娘和我爹摔的嚴重不？”柳絮兒問了一句。
柳高氏頓了頓：“我也沒看見人，從這頭跑到那頭，人都送出去了。”
吳嬸忙道：“好些人亂嚷嚷的，反正你爹娘都清醒著，都能說話呢！那就是沒大事，好了嬸子，你也放寬心！”最後一句是安撫柳高氏的。
柳高氏擦了擦鼻子，點了點頭。
在過了一會兒，就有人不停的往他們院裡來，都是來看看孩子的，來的人無不都要說一聲，柳絮兒的爹娘沒事，摔折了腿，但是人清醒著呢！
最後就連裡正都來看了看他們，安慰了兩句，叫大家都散了。
孩子們已經從開始的驚慌失措，到現在已經全都安靜了下來，就連柳森都是頭一點一點的，在石城的懷裡幾乎要睡去。
外面的人漸漸的散了，吳嬸子的男人吳叔也進來了，他剛剛是跟著下溝去救人的，知道的很清楚，進來對柳高氏詳細的說了一番。
“是老二媳婦先扭了腳，一個沒注意滑倒了，你家老二一著急跑過去想拉住她，結果他手裡抓著的樹枝沒撐住，兩人一起滾下去了，老二把媳婦護在上面，自己摔折了腿，媳婦就是腳腕子扭了，好像是還劃破了吧，看樣子不是大事，往上抬得時候，兩人一直都說著話，看著精神頭都還行，你們就都放心吧！”
吳嬸聽了急忙道：“這就好，這就好！”
柳高氏聽兒子摔折了腿，一張老臉都皺了起來，不過到底是比剛聽見消息瞎想的情況要輕一些，只能是不停嘴的道謝著：“謝謝，謝謝他叔啊！這大晚上的……多虧了鄉親們……”
“鄰裡鄰居的說這話干啥？對了嬸子，你還是回去吧，你們家人都跟著去了城裡，老屋那邊不能沒人，孩子們這邊，今晚上就叫我家裡的和小甜陪著，沒事的。”
吳叔說道，吳嬸也點頭，勸了一會兒，柳樹也叫柳高氏回去，柳高氏也是不放心老屋那邊，於是叮囑了孩子們幾句，對吳叔吳嬸又是再三的感謝，這才走了。
全叔眼巴巴的在那邊瞅著石城，柳絮兒忙對石城低聲道：“你趕緊回去吧。”
石城也覺著自己該回去了，便點頭答應了，下了炕跟著全叔回去了。
吳嬸把炕收拾了收拾，孩子們就囫圇個的全都睡在這屋。柳絮兒雖然擔心的很，但是到底抵不住五歲孩子的體制，這一晚上折騰，也夠她受的，躺下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天柳絮兒起來的時候，外面都已經天大亮了。吳嬸坐在炕邊不知道正在和誰說話，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來。
“不是我說那柳家老大家的，昨晚上那麼亂，她都不知道來看看這幾個孩子？這都是她侄子侄女兒啊！”
“唉，不但是老大家的，老三家的也沒露面！聽說連老三自己都沒下溝去！就在溝邊等著……你說這叫啥兄弟啊！”
“真的？！老三昨天沒下溝去？！”
“沒有，比那孩子都不如！離溝邊遠遠的，說起這個，柳家老大雖然媳婦不咋樣，可自己還是不錯的，你沒看昨天急的那樣，和老四差點蹦著下溝裡去找人……”
“他是老大！當然應該這樣！”吳嬸氣呼呼的說了一句，又趕緊回頭看了看炕上睡得這幾個，聲音小了點：“你說這老二家本來就夠窮的，才分了家，兩個大人全都傷了……這可咋辦啊……”
柳絮兒動了一下身子，炕邊的人馬上就不說話了，柳絮兒便慢慢的睜開眼睛，做出一副才醒了樣子，揉著眼睛起來問：“吳嬸，我爹娘回來了沒有？”
吳嬸忙笑著道：“沒有，可能這幾天都要在城裡吧？別惦記了，吳嬸這幾天都陪著你們！”
坐在炕邊和吳嬸說話的是另一個嬸子，看到柳樹柳林也迷迷瞪瞪起來了，便說了句自家有事，先走了。
孩子們起來各自去洗臉，柳樹對吳嬸道：“吳嬸，你和小甜姐先回去吧，白天沒事，我看著弟弟妹妹不叫他們出去！”
吳嬸也惦記自己家，便點點頭：“那行！反正就在隔壁，有啥事就喊一聲！”說著回她家去了，小甜已經回去做飯去了。
柳絮兒看柳森還睡著，再看天已經是快到晌午了，估計柳森起來肯定就會餓，洗了手臉便去廚房翻騰，看看能做點啥吃的。
翻了一會兒，倒是把前天何氏□好的面條翻了出來。前天幾個舅舅在，何氏多□了一些蕎麥面條，沒吃了的就放在了櫥子裡，這天也壞不了，放個十天八天都沒事。
柳絮兒於是燒了水下面條。
她雖然年紀小點，不過下面條還難不倒她，夠不著灶台，就放了個小板凳在腳下踩著。
“大哥！你和二哥去給兔子摘些草，還有給雞也薅點，多准備點！”柳絮兒喊著院裡的柳樹柳林。
柳樹答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柳林去自己進來了。
柳絮兒驚奇的問：“二哥，你咋沒和大哥一起去摘草？”
柳林搖頭：“大哥叫我在家看著你們，他自己去就行了。”
柳絮兒點了點頭，又有點擔心：“大哥不回去溝邊吧？”
“不會的，就算是去了，現在大白天的，誰家大人看見了都要吼著不叫去的！”柳林搖著頭說道。
這倒也是，柳絮兒放了心，等著鍋裡的水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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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爹娘回家
等水開了，面條下進去煮熟了，舀出來的時候，柳樹就已經回來了，摘了一筐子的草放在兔子屋的門口，回來洗手。正好柳森就醒了，正坐在炕邊等著柳林給他穿鞋，柳樹開門進來，他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柳絮兒很不安，忙過去伸手在柳森頭上試了試：“昨晚上折騰那麼久，森子不會是受涼了吧？”
一聽這話，柳樹也過來伸手摸柳森的頭，幾個孩子圍著柳森看來看去的，柳森突然揉了揉鼻子：“大哥，姐，我餓了，娘呢？”
柳絮兒慌忙的道：“姐做好飯了！你等著啊！”生怕柳森吵鬧著要娘，趕緊去舀面條，柳樹抱著柳森下炕，端了盆水過來給洗了手臉。
柳絮兒剛把面條放了鹽，端給柳森的時候，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柳高氏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柳樹？森子？”
柳林急忙去把門開開，柳高氏提著個籃子進來了，看到柳森乖乖的坐在炕邊，小炕桌上還擺著一碗面條，柳高氏還有些吃驚的問：“這是柳樹做的？”
“是妹妹做的！”柳樹忙道。
柳高氏看了一眼柳絮兒終於露出一個笑：“絮兒都會做飯了？”
柳絮兒點頭：“我娘教過我下面條……奶，你在這裡吃了再走吧？”說著急急去廚房把面條一碗碗的端過來。
柳高氏看著一屋子小不點兒，還有條理的很，給柳森喂面條的，端飯的，洗手的，她心裡一酸，卻又有種自豪，覺著自己家的孩子們真懂事。
將籃子提著去廚房，把裡面自己□好的面條拿出來，放在了櫥櫃裡，又將自己蒸的一碗雞蛋羹端出來，和柳絮兒一起過來。
“你們吃吧，奶吃過了。”柳絮兒給柳高氏遞過來筷子，柳高氏搖搖頭，端過來柳森的碗自己給他喂，叫柳樹去吃飯。
孩子到底是孩子，就算是擔心自己的爹娘，可是餓了就是餓了，沒有說吃不下去飯的，連柳絮兒也滿滿的吃了一碗面條，把面湯都喝了。
一碗雞蛋羹柳森自己吃了一半，也是吃了一碗面條喝了一碗湯，小肚子都鼓起來了，滿意的去滾在炕上玩去了。
吳嬸還過來看孩子們有沒有吃的，沒吃的就叫過去他們家吃去，柳高氏感激不盡的跟著出去一個勁的道謝。
柳絮兒將碗端進了廚房，就看見放面條的櫥櫃半開著，於是打開看，看見裡面的面條又多了一些。她就知道，奶給他們面條了。
分家的時候，誰家的糧食都不夠，爺和奶心裡肯定清楚，恐怕要餓肚子的就只有老二家，老大和老三都是有錢的，不夠可以買糧食吃，餓不著肚子。
可是說起來爺奶和四叔分得的也就那點糧食，如果大伯和三叔家依然藏著掖著，不肯拿出來救濟老人，那爺奶和四叔到了明年也是要餓肚子的。
柳絮兒看著櫥櫃裡的面條發了半天的呆，這才用盆舀了一盆水，把碗洗了。灶膛裡的火她也壓住了，柳高氏剛剛還不放心，過來看了看，見火已經壓實，還誇獎了柳絮兒一番。
這些活，真的五歲小孩兒的話，大部分是做不好的，但是柳絮兒就算是做得好了，也最多是被人認為聰明伶俐一點，不會惹人懷疑。畢竟不是力氣活。
令他們完全想不到的是，下晌的時候，柳長庚和何氏竟然從城裡回來了！
車子進村的時候，就有好心的鄉親湊上去詢問，還有昨晚上跟著一起下溝救人的，自然也關心他們傷勢如何，因此，離得好遠，柳絮兒就聽見外面喧鬧了起來。
柳林跑到門口去看，柳樹一個沒注意，他竟然就跑了出去，大喊著：“爹和娘回來了！”
柳樹嚇了一跳剛要追出去，又在門口站住了，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屋裡。
柳絮兒得盯著柳森，別叫他從炕上跌下來，因此聽見柳林那一嗓子，登時也急了，卻不敢離開炕半步，而裡屋柳高氏已經跑了出來。
“奶！我二哥跑出去了！”柳絮兒忙叫。
柳高氏急急忙忙的出去，到了院門叫柳樹回來，她自己追了出去，不一會兒，卻聽見院門口更是嘈雜起來，柳絮兒往外看，只看見一輛平板車停在門口，一群人圍著嘰嘰喳喳的。
幾個嬸子包括吳嬸趕緊的先進來，吳嬸進門說了一句：“你爹娘回來了！”說著和幾個嬸子一起動手把炕收拾一下，一個嬸子把柳森往邊上抱了抱。
柳絮兒站在門口，就看到大伯柳長齊背著爹進來了，她大喊了一聲：“爹！”
柳長庚看著精神似乎還不錯，嘴唇沒血色白了點，但是雙目炯炯，一進門先把自己的幾個孩子一個個盯了一眼，看到都好就松了口氣，對柳絮兒還點點頭，笑了笑：“絮兒……”
柳長齊被他放了炕邊，老四柳長石跟在後面，過來和大哥一起把柳長庚往炕裡挪，柳長庚疼的吸著涼氣。
柳絮兒這才看到爹的右腿被幾塊板子夾著，左腿雖然沒有夾板夾著，可看起來好像也受了傷，腫起來一大圈，褲子褪處都是剪開了的。
而隨著他的移動，一股濃濃的膏藥為也在屋裡蔓延開，顯然，擦傷也很嚴重。柳絮兒看到娘也是被小姑柳紅背著進來了，又忙跑出去：“娘！”
吳嬸和一群嬸子在周圍不停的你說我說的，把她的聲音壓了下去。
“我來背行了，咋能讓柳紅背？她那小身板咋能背的動她嫂子？”一個嬸子跟在後面還在說著便宜話。
何氏也被背著進了屋放在了炕上，柳絮兒進屋看，見何氏是腳腕子受傷了，包著厚厚的布。
同樣被人扶到了炕上坐著，一群人就圍著炕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何氏上了炕就忙忙的把柳森摟在了懷裡，等看到自己的幾個孩子從人群裡擠進來站在炕邊的時候，這才松了口氣。
柳高氏和柳紅忙著去廚房燒水，請幫忙的人進來坐坐，喝口水，柳長齊和柳長石還有柳老漢在外面感謝大家的援手，一再的謝謝昨晚上冒險下溝裡去的人。
大部分鄉親在門口說了說話就走了，還有幾個嬸子也在屋裡說了說客氣話，需要幫忙的就說一聲之類的，然後慢慢的告辭。
終於，只有自己家的人了，柳老漢和柳長齊兄弟送走了人進來，柳長齊看著柳長庚道：“這就安下心好好養傷！再別想著干活啥的，大夫說了，起碼兩個月不能下炕！”
柳紅也點頭：“嫂子也是啊，大夫說傷口是一個大問題，那扭了腳踝也是大問題，傷筋動骨一百天，不好好養好了，恐怕落一輩子毛病呢！”
柳長庚和何氏頻頻點著頭，何氏臉色蒼白的一點血色沒有，只拿眼睛看著柳紅：“小姑子，這一趟真是累了你了，把我背進背出的……我真不知道說啥好。”
這話一說出來，滿屋子的人就突然的都不言語了，柳長齊臉色難看至極，低著頭往外走。
柳紅嘴巴動了動想要說什麼，但是看到柳長齊臉色難看，便含糊的哼了一聲：“自家人，說這個干啥……”
柳長庚正要說話，柳老漢看都安置好了，就點頭道：“安置好了就行了，你們都聽大夫的話，好好養著，其他的事慢慢再說。”
柳高氏去外面倒水，就看到老三柳長貴在院門外探頭探腦的，見沒外人了就往裡走，她一步就攆出去罵道：“你還知道來？沒良心的狠心犢子！我咋就生了你這麼一個畜生！”
柳長貴腳步頓了頓，陪著笑：“我咋了娘？咋一進門就被你罵？我昨天也跟著救人了，晚上沒跟著去是因為家裡媳婦一個人害怕……”
不提賈氏還好，一提賈氏，柳高氏勃然大怒，厲聲喝道：“滾！你給我滾！”
柳長貴面子上有點下不來，頓了頓，一轉身怒氣沖沖的走了。柳長齊走到院裡站著，這一切看了個滿眼，突然的就下定決心了，腳步匆匆的也出去了。
這邊柳老漢背著手也走了，柳高氏惦記著老頭子也一直忙到現在的，急急忙忙囑咐了柳長庚和何氏兩句，就跟著也走了。
柳長石和柳紅在屋裡沒走，柳長石性子憨直一點，看到爹娘都走了，就輕聲道：“二哥，二嫂，那些人就不要管他們了，把你們的傷好好養著。過冬的柴火什麼的都不用擔心，我給你們准備。”
柳紅也點頭：“是啊，爹娘還有村裡人眼睛都亮著呢！誰到底咋樣，現在就能看出來了！別理那些人！”
柳長庚咳嗽了一聲道：“算了，不說這個了。”他低頭看著地上站的幾個孩子，個個臉色發白，神情緊張，便刻意笑容大大的，伸手對他們招手：“柳樹柳林！你們站下干啥？絮兒，來上炕來。”
柳絮兒忙爬上炕去，正要過去倚在爹身邊，何氏一伸手就把她摟在了懷裡，突然就哭了起來。
屋裡的氣氛一時就尷尬起來，柳長石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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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養傷
柳長庚不得不道：“你這是干啥？大嫂和三弟妹……大嫂家裡還有孩子，沒去也是要看孩子，三弟妹那人……你就別理了，還非要跟她置氣？！”
何氏哽聲道：“連面都沒露！孩子們一晚上，這邊來看都沒看！”
“你又聽誰瞎咧咧的？”
柳林梗著脖子叫道：“這是真的！大嬸子和三嬸子一面都沒見！”
柳長庚一時也頓住，不知道說啥好了，柳長石臉都青了，柳紅咬著牙，想罵兩句，到底面前有孩子，忍住了。
柳絮兒感覺何氏渾身都在哆嗦，想了想猛地從她懷裡掙脫了，直起身看著何氏笑：“娘，你哭啥？我樂都來不及呢！你和爹都沒事，好好地回來了，我們樂都來不及呢！大哥，你說是不是？”
柳樹懂事，馬上點頭：“嗯，娘，你和爹都好著，我們就都沒事。”
柳絮兒又大聲問柳森：“森子！給娘說說，你晌午吃的啥？！吃的飽不飽？”
柳森一聽馬上就就何氏懷裡掙扎出來，挺了挺小身子笑著大聲道：“吃的雞蛋羹，還有面條！奶給森子蒸的雞蛋羹，奶還說，森子肚子都圓滾滾的。”說著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童聲稚氣的，終於把屋裡的人逗笑了，何氏的臉色也終於稍微緩和了一些。
柳長石和柳紅又坐著說了好一會兒話，柳長石先走，柳紅還幫著把下晌的飯做了，這才也回去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何氏這才又是怒又是哭的說起來：“柳紅才十四歲，我叫她背進背出的，我心裡多難受！我咋就這麼人緣差？兩個妯娌，就沒一個願意幫忙的？我都成啥人了？！”
柳長庚道：“你咋這麼說？到底啥緣故村裡人還能不知道？大家眼睛又不是瞎的！誰都知道那兩個人的秉性，誰會說是你人緣不好？好了別想了。”
何氏低著頭：“我還是難受……這才分家，咱們兩個就……你說叫那些壞心一點的人逮住了，說咱們鬧分家鬧得……”
“哎呀，你就是心眼小，咋想的那麼多？咱們分家誰也沒鬧啊？誰鬧了？前村那老張頭家分家，兄弟幾個差點動刀子！咱們家平平和和的把家分了，誰會說什麼？好了好了別想了，越想越想不開了！”柳長庚極力的安慰著。
“就算是這樣，現在咋辦？咱倆都動不了，這日子……可咋辦？”
“哎呀，你真能囉嗦，別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柳樹和柳林出去送四叔和小姑，柳絮兒趁機去看了看自己的雞和兔子，雞生了雞蛋，就拿了回來。
進門就看見炕上的母親在低著頭抹眼淚，本來在旁邊玩的柳森可能是也覺著氣氛不對，扁著嘴一副隨時准備要哭的樣子。
柳絮兒剛剛聽了一耳朵，也知道母親是因為大嬸子和三嬸子始終沒露面的事，就笑著將雞蛋揚了揚：“爹，娘！你看雞又下蛋了，每天兩個雞蛋，倒是准的很！”
柳長庚和何氏坐在炕上都一動不能動的，柳長庚笑著點頭：“絮兒乖。”
柳樹和柳林回來了，兩人都坐在炕頭，柳絮兒放了雞蛋，也過來坐在炕邊上。柳樹正看著柳長庚的腿小聲問：“爹，你這腿……沒事吧？”
“沒事，幾天就好了。”柳長庚笑著在他頭上摸了摸。
柳絮兒就撇嘴：“四叔都說了，前兩個月不能下炕！爹，你要是想好好的，就老老實實在炕上躺著養傷，千萬別想著幾天就下炕干活……娘，你也是！”
何氏本還在低著頭難受，聽了女兒這小大人一般的話，卻又被逗笑了，‘撲哧’笑著抬起頭來：“呦！可輪到你小人兒管爹娘了？”
柳絮兒就一聽胸脯：“那是當然！”她又瞪圓了眼睛看著柳長庚：“爹！你可真的不能幾天就下了炕！”
柳長庚也樂了：“知道了，有你這小管家婆看著，爹也不敢下炕。”
何氏也在旁邊低聲贊同：“是啊孩子他爹，那大夫不是說，你這個嚴重，鬧不好可能會瘸了？你可別不當回事。”
柳長庚只能再三的點頭保證自己一定在炕上躺著。
柳絮兒就笑。
柳樹點頭：“爹，娘，你們好好養傷，家裡的活我和柳林都能干了，今天中晌的飯還是絮兒做的呢。”
何氏光聽柳森說中午吃的啥，還以為是柳高氏做的，一聽這話驚奇的揚眉：“啥？絮兒會做飯了？”
柳絮兒就不好意思的笑：“我下面條，奶拿來的雞蛋羹……娘你在櫥櫃放的面條，我都給下了。”
柳長庚已經笑著連連點頭：“好！我閨女還是挺厲害的！已經會做飯了！”
“下面條有啥厲害的，我見過娘做過幾百次了，水開了把面條放進去就行了。”柳絮兒笑著道。
何氏聽了也笑著點點頭，只是臉上的笑容卻遮掩不住一絲愁容。柳絮兒也知道，她是發愁那點面吃完了咋辦。
柳絮兒也在想這個問題，自己家的糧食肯定是不夠吃的，原本還以為能堅持到明年的二三月，現在看看，可能撐到過年就不錯了！分家的時候本來還分了兩吊錢，但是爹娘這一傷，肯定是不但兩吊錢進去了，還欠了外債了。
自己那兩只兔子，不知道過年的時候能不能就產毛……
她在心裡也歎了口氣，不能想了，越想越沉重，日子還是要過下去，只能一步步來。
好在那兔子還真的是好養活，買來也有半個來月了，兩只兔子全都長大了一圈，從之前的小兔子，已經變成了半大不小的了。毛也長長了，柳絮兒看了石城給的書，照上面寫得，再過半個月，就能放在一起養了，要是能在臘月之前抱一窩就好了。
一想到下小兔子的時間很有可能是最冷的那段時間，柳絮兒就坐不住了，自己爬下炕去，溜到外面准備找找有沒有破棉絮啥的，給兔子窩暖和暖和。
不過在屋子周圍晃蕩了一圈也沒找到哪怕是一片破布，也是啊，這鄉下地方，布啊，棉花啊都是很貴的東西，哪能亂扔？就是破布破棉絮，都做了鞋墊納了棉鞋了，誰會亂扔？
柳絮兒身上穿的因為是哥哥們剩下的棉襖，倒還袖子褲腿長長的，柳樹和柳林，那褲腿袖口的都短了半截。
柳絮兒空著手垂頭喪氣的從屋後轉出來，院裡柳樹再喊：“絮兒？！”
她忙答應：“在呢！這就回去！”說著往門裡走，又聽見遠遠的有人喊，看了過去，就見石城從斜坡上飛一般的往下跑！把柳絮兒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那斜坡坡度很陡，柳絮兒到現在自己還上不去呢！哪能想到石城和自己一樣大的歲數，卻能這樣跑下來！跌了可就是一路滾下來！
因此等石城跑到她跟前，還沒喘口氣說話，柳絮兒已經劈頭罵道：“你瘋啦？！啥急事跑成那樣？那坡那麼陡，你不說小心下來，咋還玩命的往下跑？你昨晚上也是這樣跑下來的？大天黑的你是不是不要命啦？！跌斷了脖子咋辦？”
石城剛沖到她跟前，就被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急忙的剎住腳，眨巴著眼睛等她罵完，看她眼圈都紅了，只能趕緊笑著小聲解釋：“我不是看你要進去了，著……”
“著啥急？！你喊兩聲不就行了？再說我也是回自己家，你了不起慢兩步進家門找我就行了，我還能飛了找不見？！你說你急啥？你下次要是再敢跑下來……”柳絮兒聲音都哽住了，石城要是再有點啥事……她真不敢想。
“不敢，不敢了……”石城歪嘴抹脖子的發誓，這才問正經話：“今天咋樣？你爹娘回來了？我聽人說已經回來了，不要緊吧？我今天一天被我娘拘在家裡看書……”
柳絮兒呼呼的喘了兩口粗氣，終於把那氣呼出去了，這才緩了口氣道：“回來了，沒事，就是都傷的挺嚴重的，要休息幾個月。你娘既然不叫你出來，你就別出來了，省的你娘生氣。”
“沒事，我學完了才出來的。”說到這裡石城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道：“你爹娘這一受傷，怕是花了不少錢？你們怎麼辦？要不我從家裡偷點銀子出來……”
柳絮兒立刻正色的道：“你可千萬別！不說叫你爹娘知道了，我和我們家的人在你爹娘眼裡成了啥人了？就算是你爹娘沒發現，我爹娘也不是傻的，平白無故銀子哪來的？！你也不是不知道，鄉下人對錢敏感，多一兩文錢都能知道，再要是以為我去哪兒偷得……小事全都變成了大事！所以，你可千萬千萬別干這事。”
石城皺著眉頭：“我當然也知道，這不是著急嗎……”
“絮兒？”院裡柳樹看柳絮兒這半天還沒有回來，以為跑遠了，著急的又喊了一聲，跟著人也出來了。
柳絮兒忙答應了一聲，她背對著院門，石城先看到出來的柳樹，忙喊了一聲：“柳樹！”
因為石城願意親近柳絮兒，便也和柳樹、柳林關系好，柳樹看到是他便忙跑過來：“石城，你來了咋不進門？站在這裡說啥？”
石城笑著擺擺手：“沒事，我出來玩，看到了絮兒就過來問問，你爹娘沒事就行了，我也該回去了。”
柳樹點點頭：“那行，你回去吧。上坡小心點。”
石城朝他們擺擺手，就轉身往坡上走去。
柳樹、柳絮兒兄妹倆看著他上了坡去，這才回家。晚上就吃了柳紅做的飯，接著村裡人就開始陸陸續續過來看望，很多都是昨天幫著下溝裡去抬人的，柳長庚和何氏坐在炕上一疊聲的給人道謝，一再的感謝。
沒別的謝的，也只能是嘴巴上說兩句謝謝了。兩人的感激之情，實在沒辦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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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都來幫忙
因為前一天晚上折騰的太晚，白天又忙了一白天，這天晚上柳絮兒就睡得特別香，早上遠遠近近的雞打鳴，才把她吵醒了，急忙的起來把棉襖棉褲的穿上，往爹娘的屋裡過來。
剛進屋就看到何氏再往炕邊挪，柳絮兒馬上就瞪眼：“娘你要干啥？！”
何氏被她那小嗓門給吼得一愣，笑了：“娘下去洗洗手……”
“我給你端盆，你和爹都在炕上洗手洗臉！”柳絮兒說著就去端水。
何氏‘哎哎哎’的把她叫住，頓了頓笑著道：“娘去看看灶膛的火，早上吃啥咧……”
“吃啥我會做！”柳絮兒大聲說了一聲，正好柳樹已經掃完了院子進來了，柳絮兒就大聲吩咐：“大哥，你伺候爹娘洗手洗臉，我去做飯！”
柳樹答應一聲，和她一起出來到廚房端水，進了廚房柳樹才低聲問：“絮兒，你真的會做飯？蒸饃饃和下面條我也會，可咱們不能一直吃干飯，這樣下去，那些糧食吃不了兩天……”
柳絮兒點了點頭：“我也知道呢，可現在爹娘都受了傷，一定要吃的好，傷才能好得快，不然好不了。還有，我聽石城說過，冬天的時候，拉一條小口子都不容易好呢！爹娘傷口不定多大呢，所以屋裡一定要弄得暖和點，大哥，咱們從今天晚上開始，給爹娘這邊把炕燒上吧？”
柳樹聽了猶豫：“那麥稈柴火哪經得住？”
柳絮兒點頭：“其實我昨天也想了，確實咱們的糧食和柴火啥的都不夠，不過大哥，你想想，就算是咱們省吃儉用著，這些照樣還是不夠，但要是到處都省，爹娘的傷也一時半會兒的好不了，他們在要著急，強撐著下炕，傷勢再要是加重了，不是更得不償失？反正也是不夠了，不如年前就好好的吃用，爭取年前爹娘的傷能好了，那爹娘也能想辦法給咱們全家捯飭吃的。”
柳樹想了想，妹妹這話倒是有道理，便點點頭：“也是……那行，就這樣。”
兄妹倆商量好了，便各自忙碌起來。雖然說是那麼說，卻也不能真的頓頓吃干飯，早上柳絮兒就做了個野菜面疙瘩湯，舀了一勺蕎麥面出來，用水活了，然後淋進鍋裡。菜放的多多的，鍋一開就打了一個雞蛋花進去。
等柳絮兒用托盤端著兩碗野菜疙瘩面湯到屋裡的時候，柳長庚和何氏都著實的有些吃驚，然後兩人臉上都有些不自在。
自己五六歲，六七歲的孩子在屋裡屋外的忙活，自己兩個大人卻坐在炕上等著吃，他們兩人能舒服了嗎？何氏眼圈又紅了。
柳絮兒忙活活的又跑了兩趟，把余下的四碗飯端來，笑嘻嘻的對何氏道：“娘，你嘗嘗我做的咋樣？”
何氏端起碗來吃了一口，哽著嗓子道：“好吃……”
柳絮兒就笑：“又咋？娘，你咋成了愛哭包了？”
何氏嗤了一聲，又白了她一眼。
柳長庚到底是男人，心裡難受了一下，便就自己把自己心情調節過來了，笑著道：“那我就嘗嘗我閨女做的飯！”說著端起來面圪塔湯吃了一口，然後很驚詫：“真好吃！你是咋學的？”
柳絮兒就眨著眼睛道：“我看娘做過很多遍啊，就是舀一點面，然後用水一攪合，淋到鍋裡，放野菜啥的……”她憨笑：“我就是嘴饞，想吃個雞蛋，就多打了一個雞蛋花在裡面。”
柳樹一聽就抬頭看了她一眼。
“調的也好吃！你都放的啥？”柳長庚問道。
何氏撲哧又逗笑了：“我都能嘗出來，放了點鹽，放了點醋，還有點茱萸？”
柳絮兒笑嘻嘻的點頭：“是啊，我也不知道再放啥。”
“這有點辣味果然不一樣啊，孩兒他娘，我知道了，就是這茱萸放的好！”柳長庚笑著道。
柳樹和柳森是最喜歡吃這樣的飯，雖然野菜有點苦味，但是一個雞蛋花似乎就能將所有的苦味壓下去，變成好吃的味道。
何氏嘴巴動了動，被柳長庚看了一眼，便無聲的歎了口氣，點頭沒說什麼，吃起飯來。
柳絮兒知道娘是心疼雞蛋，總共也就是五十來個雞蛋，還是分家的時候爺奶給的，還有舅舅家湊出來的，還有這幾天自家的雞下的蛋。這些雞蛋要是在平常，何氏肯定就存起來了，要麼村裡人誰家有喜事去送禮，要麼就是存多了去賣掉。
雞蛋全給自家吃，估計何氏想都沒想過。
不過柳絮兒卻是這樣想的，全家很明顯都是嚴重的缺乏營養，即便是那麼小的柳森，除了手胖乎乎的以外，整個小人兒都瘦的能摸見肋骨。這樣下去可不行，一家子身體受不了。
有了好身體，才有本錢。想要做什麼事情，自己的身體先要強壯起來。柳絮兒已經想好了，從現在到過年這段時間，肯定就是她做飯了，她要把家裡人的身體養好。過年前能進趟城就好了，就再買一對兔子，另外還想買些雞仔。
當然這些都要錢，加上爹娘的傷，自家是沒錢的，肯定是要借，如果要借干脆就多借點，買了這些東西，先把第一步的計劃實行了。債多不壓身嘛！
柳絮兒想到這些，精神都好了點，笑瞇瞇的吃了飯，端著空碗去洗。
家裡現在果然一切都反了，柳樹帶著柳林出去想辦法找柴火，抗麥稈，柳絮兒在廚房忙，柳長庚和何氏做炕上陪著柳森玩。
柳絮兒才把廚房收拾好了，去給兔子喂了草，將兩只雞放到院中，就看見幾個人從院門口進來了：“絮兒！”
“舅舅！”柳絮兒驚喜的叫著迎了上去，然後就看到三個舅舅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青布棉襖的姑娘，手腕子上挎著一個籃子，柳絮兒更是驚喜交加：“小姨！”
這姑娘是何氏最小的妹妹，今年才十三歲，叫何如玉。
幾個舅舅臉色都很凝重，何如玉剛答應了一聲：“絮兒！”何文宇已經搶上來把柳絮兒抱起來，也沒有如平常一樣往半空中扔兩個，直接問：“你爹娘呢？”
“在屋裡呢！”
而屋裡的何氏已經聽見了，叫：“誰來了？是文清嗎？”
“是我們，姐！”何文清答應著已經走進了屋去，看到炕上坐的姐姐姐夫，他黑臉更黑了，急忙的就問：“咋樣？嚴重不嚴重？大夫咋說的？姐夫……你這是骨頭折了？”
柳長庚笑著一疊聲叫他們坐，又撓頭不好意思：“你看，姐夫啥也弄不好，才分家沒幾天，叫你們跑兩趟了……”
何文清等人還沒說話，何氏卻已經紅著眼圈道：“你說這話干啥？！要不是我救我……”她抬頭對幾個弟弟道：“是我先扭了腳，往溝裡滑了兩步，你姐夫為了把我拉上來，結果不小心就都掉下去了，掉下去的時候，還墊我下面，我沒事，把他腿砸斷了……”
柳長庚被媳婦當著小舅子小姨子的面說這些，格外的不好意思，黑臉都有點紅起來，漲紅了道：“你看你說這些干啥！趕緊，快坐呀！絮兒，去給你舅舅們和小姨倒水。”
柳絮兒答應著，急忙去廚房倒水，等端著碗提著壺來到正房的時候，舅舅們和小姨都已經坐下了，正在聽何氏說怎麼跌溝裡的經過。
“那你這腳腕子是咋樣？單單扭了的話，不能這麼包著吧？”何文輝問道。
“劃了個大口子。”柳長庚比劃了一下：“腳腕子上倒是沒有流多少血，不過說是差點劃到了筋，還是挺嚇人的。”
何氏兄弟幾個都嚇了一跳，何文清就囑咐：“一定要好好養著！你和姐夫都一樣，這樣的傷可真不好說，要是養不好……反正千萬別亂動。”
何氏點頭：“這傷了之後全都是說這話了，就是孩子們……唉，孩子們都懂事，也難為他們了。”
何文宇這才看柳絮兒：“絮兒，你倆哥呢？”
“他們撿柴火去了……放心！大哥不會領著二哥去溝裡的，就在溝邊找找！”柳絮兒看自己剛說了一句，何氏臉上已經露出了急色，忙解釋道。
何氏還是不放心，慌得忙對何文清道：“文清！你快去找找，千萬別叫去溝邊……”
何文清忙答應著，何文宇已經先跑了出去：“我去找！”
剛走到院門，突然何文宇大叫了一聲：“哎呦！”
把屋裡人嚇了一跳，驚魂未定的何氏嚇得就一迭聲的問：“咋了，咋回事？”
柳絮兒也跑到門口看，也大叫了一聲：“四叔扛了一棵樹回來！”便跑了出去。
柳長石今天早上天一亮就去了溝裡，走的最深溝裡，找了一顆歪倒已經死了的樹，豁出去的連搬帶扛帶拖，從溝底弄了上來。
此時柳長石身上全都是爛樹葉灰土，再加上樹枝把臉上劃的幾道劃痕，瞧著狼狽不堪的，但是這一棵樹足夠二哥家用一冬天了，因此柳長石的嘴巴就一直沒合攏，笑的看不見眼睛只看見白牙齒。
何文宇急忙的上去幫他將樹抬進來，先仍在牆邊。柳樹和柳林跟在後面，一人懷裡還抱著沿途掉落的樹枝。
“姐姐，姐夫！這下不用擔心了！你們家老四給你們扛了一棵樹回來！”何文輝早已經把情況給炕上坐的柳長庚和何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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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繡活出眾的小姨
柳長石先去廚房洗了手臉，這才笑著跟著眾人進屋。他一進屋，何如玉就急忙站了起來，過來站在門邊。
“老四，快坐下，喝點水。”何文清趕緊把自己那杯水給柳老四，笑著道：“我們今天本來是打算給弄柴火啥的，你倒是快。”
柳長石喝一口氣把水喝干了，笑著擦擦嘴：“這下就不用擔心了！省的你們養傷都養的不安心。其他的也不用操心。”
何氏一個勁的點頭，柳長庚跟自己的親弟弟就沒什麼好客氣的，點點頭，又問道：“你咋弄倒的樹？”
“是已經倒了死了的樹，我走到最裡面找到了，本想著看看溝深處到底有沒有啥東西，結果看到這棵樹，就趕緊給弄回來了。”柳長石說道。
柳長庚點點頭，他們在屋裡說著，何如玉最先出來，何文宇和何文輝兄弟兩個使了個眼色，就出來了。
他們兄弟昨晚上才聽見消息的，今天趕來就是為了給姐姐家把柴火啥的都整好，沒想到人家老四已經給把柴找到了，他們不能啥也不干，於是兩人動手開始劈開樹。
他們倆一開始干活，屋裡的柳長石和何文清也坐不住了，趕緊的出來，劈柴的劈柴，跟著柳樹去抗麥稈的抗麥稈。
柳高氏和柳紅提著吃的籃子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干的熱火朝天的景象，柳高氏原本凝重到黑沉沉的臉也一下子亮了起來，高聲的和何家的兄弟打招呼，又笑著招呼他們來吃飯。
柳高氏那邊還保持著一天兩頓飯，但是柳長庚這邊是一天三頓飯，早飯已經吃過了，午飯還不到時間。
不過何氏兄弟和柳長石都沒吃，柳森是個不知道餓的，看到好吃的就饞。一家人坐下就有開始吃了起來。
“你們都不用擔心，回去和親家公親家婆說說，不用擔心！這吃的喝的總能喂到嘴裡，絕對餓不著他們一家，有我和你們叔一口吃的，就餓不著孩子！”當著何氏兄弟的面，柳高氏要把話說出來。
何文清就忙點頭：“是是，那是肯定的！要不我娘想來，我爹都沒叫來，說讓我們幾個兄弟來幫幫忙干點活就行了，沒必要一家子跑來，倒顯得咋地了似得。我娘其實就是想看看我姐和姐夫的傷，那些是我們都知道，也不擔心！”
柳高氏這才點點頭，又當著何氏兄弟的面掏出來一塊青布手巾，打開了裡面是一小塊碎銀子，交到何氏手裡道：“這是二兩銀子，你們吃藥換藥的錢！”
何氏嚇了一跳，也沒想到柳高氏能當著眾人的面這樣，臉漲得通紅，忙忙的往柳高氏手裡回塞：“娘！真的不用了，我們去城裡看傷，花的錢看病抓藥的，全是爹掏的，花了四兩多銀子呢！現在都已經回來了，真不要了！”
柳高氏繃著臉：“為啥不要？！藥還是要吃著，傷口還要換藥，別以為我不知道！這都是要花錢的，給你你就拿著，就是為了叫你安心！不能為了省點錢，把傷拖下去。”
“可也用不了這麼多……”何氏說了一句，轉身推柳長庚：“你倒是說話呀，爹娘存點錢不容易……”
柳長庚便點點頭：“是啊娘，用不了這麼多，上的藥人家說隔半個月在換一次就行。吃的藥只是吃三天的，當時就已經抓齊了。”
柳高氏急忙道：“那還有你們吃飯的錢！”說到這裡不容置疑的將銀子塞進了何氏的手裡，語氣緩和了一點道：“你拿著，就算是為了叫你安心，也且拿著！糧食不夠我和你爹心裡清楚的很！拿著這些錢，你們也有了底，實在是沒飯吃了，就用錢買糧食吃，如果用不著，就當是給我和你爹存的！”
何氏知道，柳高氏這是為了叫他們放心，不用總想著斷糧。只能拿了，點著頭哽咽的道：“娘……”
何氏兄弟互相的看了一眼，他們這次來也是帶了錢的，但是本沒想著要當人面給，甚至都不想當著柳長庚的面，就怕他沒完沒了的感謝……
可柳高氏這樣的老一輩人，做事和年輕人不大一樣，這種事情當面做，其實也不是為了那兩句感謝的話，可能就是為了叫何家的人安心，也為了叫何氏的娘家人看看，自己這個當婆婆的，雖說分了家了，並不是就干脆不管了。這和性格為人有關。
何文清想了一下，琢磨著現在這個氣氛，大約柳高氏也想看看自己兄弟帶了什麼。既然你兄弟幾個大張旗鼓的來了，肯定是帶東西了呀，不能空著手吧！
這會兒自己要是不拿出來，倒顯得沒理了！只好也從身上拿出來了兩吊錢：“嬸子，姐姐，姐夫，這是我們帶來的……嬸子說的對，姐，姐夫，你們不用擔心，這親戚朋友的，沒有說能看著不管的，所以，尤其是姐姐，你把心放寬了。”
說著將兩吊錢放在了炕邊，何氏看著那兩吊錢，心裡挺不是滋味的，娘家窮，這兩吊錢說不定是娘家為過年准備的……
這就需要柳長庚說話了，他急忙的道：“你說舅子你們這是干啥？我們也不是過不下去了，只是一個月半個月不能下炕而已，好了就照樣能干活吃飯，咋還都這樣，拿這些錢干啥？！”
何文清笑著道：“拿著吧，嬸子說的對，哪怕是為了心裡踏實一點！”
柳長庚就歎了口氣。
柳高氏一看是兩吊錢 ，那也就是二兩銀子，和自己拿的差不多，心裡也舒坦，覺著親家這幾個孩子做事很有分寸和眼力界。
廚房這邊。
雖說是親家，卻也都是些大小伙子，柳紅和何如玉就不好往跟前去，兩人在廚房這邊忙活，柳絮兒也在廚房幫忙。
“小姑，剛我進去聽奶說，花了四兩多銀子呢？！是借了村裡人的了，還是全都是爺奶出的？”柳絮兒問道。
柳紅嗤的一下就笑了，伸手就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你小娃人不大，操心的事還不少！你管花了多少錢，又不用你還！”
柳絮兒忙道：“那我也是家裡的人，也要操心啊！”
柳紅又笑，轉頭看著也在笑的何如玉道：“你看看，你這外甥女咋得了！這不定點大，心眼多少！”
何如玉比較的靦腆，笑著點點頭說了句：“是啊，機靈的很。”她笑著問：“絮兒，我聽說你養了兩只兔子，在哪兒呢？”
柳絮兒忙道：“在屋裡呢！小姨，我領你去看看？”
何如玉笑著點頭，又伸手拉了柳紅出來。反正飯是家裡做好了端來的，這邊廚房本就沒活，兩個半大的姑娘跟著柳絮兒從廚房出來，來到了養兔子的小屋，貓腰進去看看。
然後又出來干脆就進了柳絮兒的屋裡坐下說話：“聽說是你跟著去的？我姐都是你背進背出的？我娘知道了，哭的眼睛都腫了。”一坐下，何如玉就對柳紅說道。
柳紅歎了口氣：“沒啥，這事我娘也氣的要命……不過我那兩嫂子是啥樣人，全村都知道，跟二嫂為人沒關系。”
何如玉歎氣道：“說到底也是妯娌，這需要的時候沒一個妯娌出面幫忙，我姐臉上過不去，心裡肯定也過不去。”歎著氣，從懷裡掏出來兩樣東西：“這是我繡的，送給你的，你別嫌棄。”
柳紅接過來一看，竟然是兩方雪白的手絹，還是絹絲的，一方手絹上面繡了個傲雪的梅花，一方繡的並蒂蓮花，柳紅就吃了一驚趕緊往她手裡回塞：“呦呦！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不敢要！”
何如玉忙給她往回推：“這算是啥貴重的！紅姐，你就拿著吧！”她的臉都漲紅了。
柳絮兒眼尖，一把就從兩人推來推去的手裡將手絹給搶了過來，展開了邊看邊吃驚的問：“小姨！你手藝這麼好呢？！這是哪來的絲絹啊？”
柳紅其實也納悶，聞言就點頭：“是啊，你這是自己繡的？”
何如玉漲紅了臉點點頭：“是我自己繡的，我們村有個南方嫁過來的媳婦，就和我關系好，這繡花的手藝就教給我了，以前我繡了幾塊青布手絹去縣城試著賣，結果被城裡的一戶大宅門看中了，就指定我和那媳婦給他們繡手絹，他們府裡每季度都換呢！一季度要十打手絹呢，我和那南方媳婦一人做五打。絲絹也是他們給的……”
說到這裡何如玉臉紅了紅，笑著壓低聲音：“他們給絲絹是叫我繡手絹的，不過總有多出來的絹布，我就自己繡了幾方自己留著。”
柳紅聽了滿臉的艷慕。柳絮兒低頭看那繡花，果然是和村裡那些媳婦姑娘繡的不同，精致很多。
柳絮兒是有見識的，知道這繡活在後世已經是很多的地方繡藝，名氣大的有蜀繡、蘇繡、顧繡等等的，發展快的，自然還是江南那邊。
柳紅也拿過去一方手絹看著，滿眼的喜歡和羨慕：“真是不一樣啊！你說說，南方那邊的人咋就琢磨出來的這樣的繡藝？咱們這邊人咋琢磨不出來？這簡直和活的一樣！”
“嗯，靈秀地。”柳絮兒說了一句。
倒把柳紅和何如玉給逗笑了，何如玉笑著道：“我來的時候就想給你帶點東西，想來想去沒什麼好送你的，就只有這手絹還拿得出手，偏我娘說，那輕飄飄的東西，在咱們農家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只有我才正經當個東西送人！”說著對柳紅笑著道：“紅姐，你要是不嫌棄就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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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種蘿卜
柳紅其實喜歡的很！都是女孩兒，誰不喜歡這種東西？雖然在鄉下人眼裡卻是不中用，但她還是很喜歡，聽了就紅著臉道：“那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
何如玉笑著點頭：“這才對嘛，說什麼厚臉皮，我們都不知道咋謝謝你呢。”
她們姐妹低聲說笑，柳絮兒在這邊翻來覆去的看那手絹，又問：“小姨，十打手絹是多少張？”
“一打十張，十打就是一百張，我自己做五十張。”
“小姨你一個季度要做五十張？一天能繡幾張手絹出來？”
“以前是兩三天一張，基本上是這一茬才送走，就開始做下一茬，家裡其他什麼活都干不了了，現在好點了，我買了個大的繡花架子，一次能同時繡五張，不用總換線，這樣快多了，五張手絹，基本上兩三天就修好了。”
柳紅聽得很是佩服：“喲，你這不是成了手藝了？”
何如玉笑著搖頭：“我哪算得上！差得遠呢，那媳婦才算呢。”
“五十張手絹，手工給你多少錢？小姨？”柳絮兒又問。
柳紅笑著嗔了一句：“你咋啥都問？！”
何如玉笑了：“沒事，跟你們還有啥瞞的？一個季的手工錢是二兩銀子。”
柳紅吃了一驚：“呦，一個季二兩，這不少錢呢。”
柳絮兒就道：“還要花錢吧？不是，挨了繡花架子？”
柳紅馬上就恍然了一下。何如玉笑著點頭：“是啊，是還要花錢，不過這算是長久的活，況且不用我拋頭露面，說起來是強多了的。”
“繡花架子也得好幾兩銀子吧？”柳絮兒又問。
這一下連何如玉都忍不住了，兩人一起‘撲哧’笑了起來，柳紅笑道：“敢情你這丫頭一定要把你小姨掙了多少錢算出來？”
柳絮兒笑。
何如玉笑著道：“我也做了一年多了，掙了有十幾兩銀子，不過繡花架子一個就三兩多，繡線和料子不用我出，但是繡針我得自己准備，說起來，買繡針也花了一兩多銀子了，算下來給家裡掙了也就五六兩銀子。”
“哎呦！這可很不錯了！比我可強多了！”柳紅羨慕的道：“你還比我小一歲呢！”
何如玉就道：“原本我有了這活，也想著教給了大姐和你，一起掙這錢，不過到底不是我……”
柳紅當然知道！因此不等她說完已經連連點頭道：“當然不行了，人家那南方媳婦教給你是因為和你關系好，你在教給別人，那就不合適了！況且這活兩個人分著干和四個人分著干，完全就不是一回事了！”
何如玉就是這個意思，點了點頭：“就是啊，所以……”
柳絮兒笑著問何如玉：“小姨，那大戶人家是哪家啊？”
“就是縣城的姓古的人家，老爺是做生意的，聽說他們家的生意在京城都有呢！”
柳紅聽了咋舌。
該問的都問了，柳絮兒就在這邊不說話了，只研究那手絹，心裡飛快的琢磨著什麼。
這一天何家兄妹就沒走，兄弟把那棵樹給砍成柴火，又去扛了幾剁麥稈回來，何如玉跟著三哥下溝去摘了些雞吃的草，到時候和麥糠活起來就是雞食。
把家裡的能干的活都干了，兄妹四個這才回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柳絮兒連飯都不用做，因為何如玉走的時候就已經蒸好了饃饃，還□了面條，基本上吃的都已經是半成品，熱熱就行。
幾天之後，柳長庚跟何氏都已經習慣了在炕上養傷。何氏就拿出之前去集上買的棉布，給柳樹和柳林續棉褲，好在這活就坐炕上就能干了，倒也比閒著強。
柳絮兒看到爹柳長庚就急的什麼似得，扭來扭去的找活干，想了想就叫柳長庚給自己做幾個小盒子。
很小很小，能抱在懷裡的那種。
柳長庚還奇怪：“你做這小玩意兒干啥？”
柳絮兒笑著說：“還沒想好呢，不過總有用處。”
柳長庚閒著也是閒著，能干點活最好，因此就興致盎然的給柳絮兒打小盒子。就看到兩人一個坐在炕西一個坐在炕東，各忙各的。
柳絮兒便重新去石城家和石城娘學習打絡子。
進入十一月，天氣就冷得很了，每家每戶都開始燒炕。柳絮兒的那兩只兔子也飛速的長大起來。
一個月就已經完全長成大兔子了，而且兔子毛也隨著它們的身體生長也快速的生長。
兔子吃的特別多，很快的，柳絮兒家門前的那一片草已經被吃的差不多了，冬天也不大長，變成了平突突的一片。
“好在這條河長，沿河都是苜蓿草，還有些奶漿草、蒲公英啥的兔子也吃，就是現在越來越少了，得想想辦法。”
柳絮兒這天在石城家，邊打絡子邊和石城商量，石城娘不在屋裡。
石城皺著眉頭道：“絮兒，你們家種不種蘿卜？”
柳絮兒一愣：“蘿卜？”她一下子想了起來，無論是蘿卜葉子還是蘿卜本身，兔子都愛吃啊！她驚喜的道：“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
不過繼而又苦了臉：“可是我不會，我家那點地，我爹肯定捨不得種菜，肯定是要種糧食的。再說了，眼前兔子的吃得就已經很緊張了，等不到明年。”
石城搖頭：“種地的事你真的是什麼都不懂！不用專門去種到你們田裡，你們現在這個院子大，後院到處都是荒草，叫你哥在屋子後頭開一片地出來就行，種冬蘿卜現在正是時候，我們家就有種子。不過就算是現在種下，也不可能很快的收成，兔子要想吃著蘿卜，也得等明年。”
柳絮兒聽得心中一動，已經笑道：“那也行啊！草吃著暫時還能維持，當然是眼光要放長遠一點！”
石城笑著點頭：“那就這樣，我們家的菜地再種冬蘿卜，種子我抓了一把，走的時候你帶上，叫你哥翻地去種，你爹肯定懂！”
這天從石城家出來，柳絮兒手裡就拿著冬蘿卜的種子，還有一顆蘋果樹苗。這蘋果樹苗是石城跟著他爹去蘋果園視察的時候要的。
須知，蘋果樹苗並不是那麼好弄到的，就算石城家有蘋果園，但是這樹苗都是有數的，要是往外賣，一顆也要八百文到一吊錢。
石城就算是本家少爺，也不可能隨便就去地裡養的蘋果樹苗去拔去。這一棵樹苗還是長得不好的，園丁覺著應該是養不活，打算扔了，石城於是給要了來，叫柳絮兒家養養試試。
看到柳絮兒拿回家的東西，柳長庚還大吃了一驚：“這些是哪來的？你哪有錢買這些東西？”
柳絮兒說是石城給的：“蘋果樹苗是不好的，他們家園丁已經扔了，石城又給撿回來，本想自己種，可是又犯懶，就說送個大哥，叫大哥種。”
柳樹湊過來把種子和蘋果樹苗認真的瞅著，道：“爹，就像絮兒說的，在屋後頭種，我覺著能行！冬蘿卜我記著你以前種過。”
柳長庚想了想點點頭：“是種過，現在也確實是時候，不過，”他看了看兒子：“翻地可是累人的很！”
柳樹忙道：“我不怕累！我能干了。”
柳林也趕緊湊過來：“我也能干，我和哥一塊兒！”
何氏看著倆孩子就眼圈紅了，如今她受了傷，什麼都干不了，反把以前那利落的性子給扔了，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不過柳絮兒也知道，娘這樣完全是因為她現在動不了，估計等能下炕的時候，肯定又是風風火火利利索索的，她倒是不擔心。
這邊柳長庚和柳樹、柳林說了怎麼翻地刨坑，怎麼下種等等的事情，柳樹和柳林當天就去屋後面翻地去了。
他們這邊房子大，屋後面一大片的空地，柳樹畫出來一塊四方地，兄弟倆就開始翻地。
柳絮兒去看了一會兒，就感覺自己還是想的簡單了。
西北這邊的地又干又黏，就算是春天翻地都很費勁，更別說這大冬天裡的了，那地瓷實的簡直和石頭一樣，不一會兒的功夫，柳樹和柳林手上虎口位置，全都起了水泡。那地卻根本沒翻起來多少，況這樣淺也不行，要深翻。
柳絮兒又是心疼又是著急，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求助四叔，因為這一陣子事多，四叔也沒出去干活。
一家子人，那些對她不好的柳絮兒記在心裡，對他們好的柳絮兒也記在心裡，等自己有能力的時候，一一報答。
這樣想著，就找了個借口，說是去問問四叔咋中蘋果樹苗，這個柳長庚也不懂，倒是柳長石去年的時候，過年前是在一家蘋果園打零工的，因此應該懂一點。
柳長庚和何氏當然是點頭，只是叫她路上小心點，早點回來。柳絮兒就往老屋這邊走來。
老屋院門開著，院裡卻竟然沒人，那兩只豬大約是吃飽了，在槽裡哼哼唧唧的躺著不動。
柳絮兒走到爺和奶的屋門口，正要喊一聲，就聽見裡面傳來了聲音：“憑啥不能說！憑啥不能說？！已經分了家了，爹和娘卻給那邊貼補了七八兩銀子！我憑啥不能說？我就要吃了這個虧，忍了這個氣？！”赫然是馬氏的聲音！
柳絮兒大吃了一驚站住了。
屋裡傳來了柳長齊的怒喝：“你給我閉上嘴！挨打還沒挨夠？！”
柳高氏聲音也不小：“你自己也說分了家了！我的錢我愛貼給誰貼給誰！你管得著嗎？天底下有這樣的事？兒媳婦反過來教訓公婆該咋做人做事？！”
柳長石的聲音大聲嚷嚷：“大嫂你別不講理！那天村裡無親無故的人都能去搭把手，你當親嬸子的卻連面都沒露！你咋就那麼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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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搬縣城去住
“你才閉上嘴！我再咋樣是你大嫂！你眼裡還有沒有你大哥？你把我當啥人？！”
馬氏還在冷笑連連，聲音越吼越大：“分家的時候明明說只有十吊錢，算上爹娘一家子，每家分兩吊！可這事咋回事？這一轉眼才分家，馬上就憑空多出來六七兩銀子！還全都貼補了老二家！這銀子是哪來的？哪來的！不行，今天要把話說清楚！要是分家的時候你二老不公，我也就不客氣了，咱們把裡正找來說清楚！”
“別吵了！”柳老漢喊了一聲：“吵吵啥？分了家還沒完沒了吵吵啥？！”
柳老漢一嗓子，馬氏就不敢嚎了，聲音小了很多。
“老大媳婦，今天把話說清楚，我和你娘不找你算賬，你這麼大人了，怎麼做人你自己有數！要是覺著自己這樣做人沒錯，那就繼續這樣下去，看看到時候誰吃虧！我們不找你的事，你也別找我們的事。家已經分了，我愛貼補誰就貼補誰，輪不著你一個兒媳婦指手畫腳大喊大叫！再敢囉嗦，老大，給我打出去！”
“知道了爹！”柳長齊還答應了一聲。
柳絮兒著實的吃驚！原來馬氏竟然還不滿意！自己爹娘受傷了，爺奶給錢看病，她居然還不滿意！
正想著，又聽見馬氏嚎哭了起來：“哎呦，我可命苦啊！我這一輩子圖啥？！你還要把我打出去，你就不知道我為了啥？！那老三現在在城裡尋宅子呢！兩口子想要搬到縣城裡去住！把爹娘都撂在這裡等著我孝敬……”
“大嫂，你要是因為這個，你就趁早別吵吵了，爹娘今後我孝敬，不吃你一粒糧食一口肉！你要是有本事，也搬到縣城去住，我們誰也不眼紅！”柳長石道。
柳老漢道：“老大媳婦，你為啥鬧我和你娘心裡清楚的很！今天先把話說清楚，老大，你也聽著！你們誰愛搬到縣城去住就搬去，有本事的搬到京城去跟皇帝老子當鄰居，我也不管！不過有句話要說清楚，誰要是敢把地賣了，我可要打斷誰的腿！”
柳長齊道：“爹！你說的這是啥話，就算我們要搬到縣城，也一定會把您二老一起接去的！”
“哼，我享不了那個福，也不想去天天聽你媳婦吵吵。”
馬氏叫：“爹娘我們孝敬你們是應該的！但是你們當老人的也要把心放正了！太偏心的……”
話沒說完，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大約是馬氏挨了一巴掌，於是嚎哭聲更尖利起來：“打！你把我往死裡打！今天你不打死我，就別出這門！”
屋裡一陣丁零當啷的響聲，一會兒柳長齊拖著馬氏出來了，馬氏還在嘶嚎：“我不管！給了老二家銀子，就要給我一份！”
然後一切聲音在看到院裡站的目瞪口呆的柳絮兒的時候，就突然靜了一下，柳絮兒就看到馬氏那臉上紅一條紫一條的，嘴角部位還腫著，還是紫色，顯然是之前打的。
馬氏看到她愣了一下，接著就繼續嚎起來了：“打！你今天就當著老二家小崽子的面打我！把我打死！”說著雙手揚起，呈扇耳光的樣子往柳絮兒這邊撲！
‘啪’的一聲！不等她撲出去，柳長齊又是一巴掌，把馬氏打的在地上亂滾。
屋裡柳紅和柳長石已經搶了出來，柳長石一把就把柳絮兒抱了起來，大步匆匆的往外走去。
一直走了很遠聽不見馬氏的嚎哭聲了，柳長石才問了一句：“絮兒，你來干啥？”
“石城給了我一棵快要死了的蘋果樹苗，可是我想把它種活了，這才來找四叔的……”柳絮兒被剛剛馬氏那一撲嚇得臉色發白，著實有點害怕，自己這小臉蛋可受不了她那蒲扇一樣的巴掌。
柳長石點了點頭：“行，四叔現在就跟你去。”
柳絮兒忙問道：“四叔，大嬸子剛剛說的是真的？三叔和三嬸子要搬到縣城裡去住？”
柳長石皺緊了眉頭：“不用理他們！最好搬到天邊去住去！”
柳絮兒又問：“大嬸子是不是也想搬到縣城去住？這才找爺和奶撕破臉要錢的？”
柳長石萬沒有想到她全都聽見了，還能聯想到馬氏的用心，驚奇的看了她一眼，站住了腳嚴肅的道：“絮兒，今天的事回去了別和你爹娘說，他們養傷，不能糟心。況且要是叫你爹知道了，說不定在炕上呆不住了。”
柳絮兒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四叔。”心裡卻對馬氏著實的恨了起來，自己要搬到縣城，卻去找已經分家的爺奶要錢！真不要臉！
“四叔，爺和奶給我爹娘看病的錢，我一定會還給爺和奶的，加倍還！以後我長大了，也一定孝敬爺和奶！”
柳長石本來皺緊了眉頭，聽了這話終於笑了，伸手在她鼻尖上按了按：“你可記著你說的話！”
柳絮兒又問：“四叔，爺和奶是不是也沒錢了？你也沒錢了？分家的時候每家兩吊錢，那爺和奶給我爹娘看病拿出來的那四兩銀子，一定是你和爺奶兩家的錢了？還有爺和奶自己能存多少，最多也就一兩吊錢，最後也全都給我娘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柳長石是徹底被逗樂了：“你說你咋這麼重的心思？！小人兒不大，心眼兒不少！誰教你算數的？”
柳絮兒撇嘴：“二加二等於四，四加二等於六！這連三歲小娃都知道！”
柳長石就在她鼻子上按了一下，笑道：“誰家小娃都不會知道！八九歲算不來數的娃多得很！就你聰明。”說到這裡竟然很高興，嘿嘿嘿笑著抱著柳絮兒進了院門。
窗戶開著，何氏性子比較急，就在窗戶邊坐著，看到柳長石進來就忙叫：“他四叔來了？”
柳長石就趕緊的答應了一聲，笑著進屋先跟柳長庚和何氏打了聲招呼，這才去後院幫著看那棵蘋果樹苗。
柳長石看了半天也搖頭：“恐怕是難活。”不過鄉下人不糟踐東西，嘴裡這樣說著，依然是挖了個坑小心的把蘋果樹種了進去。
那坑刨了有幾十厘米深，還是在後院比較寬敞的地方，因為樹要是能活，那根部會長得很大很廣。
果不其然，柳長石看到柳樹柳林兩兄弟滿頭大汗的翻地，只挖了淺淺的一層，兄弟倆卻已經手磨出泡了，二話不說叫他們去一邊去，自己用鐵掀開始翻地。
大人的勁就是不一樣，在柳樹柳林腳下結實的好像是石頭一樣的地，到了柳長石腳下就好像是沙地一樣的松軟，也就半個時辰過去，柳長石已經把那片地翻好了。先這樣放著，等明年柳樹在翻一遍，就可以挖坑種了。翻松了就沒什麼難的了。
柳樹點頭答應了，柳絮兒早已經去廚房做飯，叫柳長石留在家裡吃飯，柳長石到底還是惦記家裡，擺手回去了。
老屋那邊的事情，柳絮兒暫時沒和爹娘說。一來確實如四叔說的，爹要是知道了大嬸子那麼頂撞爺和奶，還是因為自己，肯定氣的在炕上躺不住，要去爺奶那邊看看。二來，娘何氏卻是個心氣兒很高的人，知道分了家之後，老大和老三家全都要搬到縣城去住，柳絮兒恐怕何氏的心裡又添了不自在。
第二天柳長石又來了，在已經翻好的地裡按照間距刨了兩溜深深的深坑，將蘿卜種子撒了進去。
還剩了一半種子，柳絮兒就叫四叔拿回去種。柳長石便點頭，這些蘿卜不能種的太密，太密就不長了，長出來就是小個子。自家那邊的院子也能開辟出來一塊菜地種下。
柳長庚給柳絮兒做的小盒子已經做好了，很小巧，能蓋上蓋子的。柳絮兒很高興，拿著盒子叫上兩個哥哥，今天她要給兔子梳毛。
兔子的毛長得很長很長才剪，現在還不到剪的時候，但是兔子毛已經可以修理了。
柳絮兒那了個木頭梳子，把兔子從窩裡抱出來放在院裡的小石頭台上，這才小心的梳起來。
“這毛可真長啊。”小柳森說著伸手就是一揪！兔子疼的渾身一哆嗦。
柳樹嚇得忙把柳森的手拿住：“森子，摸摸可以，不能揪，揪了兔子會疼的。”
“兔子還知道疼？”柳森很驚奇的道，然後果然就很輕很輕的摸著。
柳絮兒笑，她一梳子梳下去，梳子上面竟然留下了純白的一堆毛，她是又驚又喜，這些也是兔子毛啊，就相當於兔子現在已經開始產毛了！她急忙叫柳林：“二哥，把盒子打開。”
柳林就把那小盒子打開，柳絮兒小心的把梳下來的兔子毛放進去。登時三只手都伸進去摸，主要是兔子毛一看就特別的溫暖軟和，誰都想摸摸，就連柳樹都忍不住摸了摸，笑著道：“真軟和。”
柳絮兒點頭笑：“要不說有錢的人愛穿兔子毛做的衣裳。”
說著不停的給兔子梳著，那兔子的長毛在她的梳理下，漸漸的整齊了很多，就好像是人的頭發一樣，貼服在了身上。而梳下來的兔子毛越來越多，竟然把一個小盒子裝滿了。柳絮兒伸手壓了壓，柳林就驚叫一聲：“哎呦，壓得瓷實了咋辦？！”
把柳絮兒和柳樹笑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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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想辦法進城
柳林有點不好意思，這一只已經梳完了，柳絮兒叫他把這只抱回去，換了另一只來，依然是梳的整整齊齊的，也是梳下來了很多細軟的兔毛放進盒子。
當柳林驚喜的將一盒子兔子毛拿去給柳長庚和何氏看的時候，兩人都有些驚喜：“哎呦，還真的不少呢！”
“這還只是梳的，還沒正式開始剪毛呢，絮兒說，等長得長長的了在剪。”柳林忙忙的說道。
柳長庚和何氏都笑著點頭，柳絮兒看父母雖然也笑，不過到底還是不太在意。她也知道，這點兔子毛，去稱大約連二兩都沒有，哪裡也不會巴巴的收她這點兔子毛，沒有大規模的兔子毛收，人家要這一點點也沒啥用。所以說要想做大，還是要擴大規模。
何氏從被子下面掏出來一張紙遞給柳樹：“樹，拿著這個去一趟石城家，他們這幾天應該是要去縣城的，請他們幫幫咱們的忙，把換的藥抓回來。”說著又從炕頭拿出來一塊青布手絹，打開了，翻出來五百文銅錢遞給柳樹。
柳絮兒一把搶過來：“娘，我去！”說著連方子帶銅板拿著轉身跑出了門。
何氏笑了：“這孩子就跟石城好。”
柳長庚根本就沒注意，點了點頭道：“一樣的歲數麼……”他剛剛看到自己做的盒子柳絮兒很寶貝的馬上就用上了，於是准備再給她做一個。
柳絮兒卻又自己的想法，柳樹擔心她上不去那個斜坡，還追出來送她，可送到了斜坡上面，柳絮兒死活要把柳樹趕回家去，不叫和自己一起去，柳樹笑著撓頭，也就不去了。
柳絮兒到了石城家，看到石城爹背著手在院裡正吩咐人收拾車，忙上去叫：“石叔好！”
石謙笑著點頭：“絮兒好，找石城？”
柳絮兒還沒點頭，就看見石城從那邊的屋後頭鑽了出來，往這邊跑過來，她就裝沒看見，忙仰著臉對石謙道：“石叔，您這幾天是不是要去縣城？能不能幫我爹娘把這個藥抓回來？這是錢。”說著將方子和錢雙手捧給石謙。
石謙點著頭道：“正好明天要去，當然行啊！”說著將方子和錢接了過去。
這村裡都是這樣，不可能有點啥事都進城一趟，因此很多人進縣城的時候，還村裡到處的喊一喊，看誰家有啥事就幫著辦了。其實一樣的，你這回幫了別人人下回可能就幫了你。
石城跑過來笑著叫：“絮兒，你來啦！”
柳絮兒抬頭看石城爹還在看方子，就趕緊的給石城打眼色，做著口型‘我也去’。
石城一看就明白了，便忙叫道：“你也去唄！正好明天我也去城裡！你和柳樹去唄，上次我在城裡看到賣兔子的了，你不是說還要買一對？！”他抬頭看石謙：“爹，反正咱們的車也寬敞，叫柳絮兒和柳樹跟咱們一起去唄！”
石謙忙搖頭：“那哪行，那要你柳叔和柳嬸子答應！爹說了可不算！”
石城就轉頭問柳絮兒：“你想去不？想去就去和叔嬸子說！我爹已經答應了！”
沒等石謙說話，柳絮兒已經高興的點點頭：“好！我爹娘肯定答應！明天早上我就過來。”說著高高興興的轉身走了。
石謙叫了一聲：“哎……”聲音又頓住，低頭看石城：“你咋不問問爹擅自做主呢？”
石城就一臉的奇怪：“爹，你不是答應了？”
石謙氣的揚手在他後腦勺輕呼了一下：“是你想叫他們去陪你玩吧？！你小子心眼不少！”
石城就笑嘻嘻的。
柳絮兒吐著舌頭出來了，看到柳樹還在斜坡那等著自己，便忙上前去和他一起下了坡回家，進了家門就趕緊去找柳長庚和何氏。
“爹，娘！石大叔叫我和大哥一塊兒去呢！”柳絮兒進門就道。
柳長庚和何氏一愣，何氏馬上就道：“不行！你們去干啥？跟著去都是累贅，人家是辦自己的事呀，還是分心看著你們呀？！不准去！”
柳絮兒就小眉頭皺的緊緊的，一副委屈的樣子：“娘，石城還不是和我一樣大？也不用石叔看著呀？我們又不是不懂事還亂跑，不用看著的，何況，人家石叔都答應了。娘……”最後拖得長長的叫了一聲。
何氏一點沒心軟，堅決的搖頭：“不行！絕對不行！丟了咋辦？”
“爹！你和娘說說吧，叫我們去吧，再說了，人家石叔都答應了！我還想去看看呢，上一次啥都沒看成就回來了……我保證一定跟著石叔，一步都不離開！”最後又加一句：“而且石家還有個全叔專門盯著石城，只要石城丟不了，我們就丟不了！”
柳長庚開始也不同意，但是架不住柳絮兒爬上炕去推著他不停的磋磨，最後只能又跟何氏商量。
磨了有大半個時辰，何氏終於被柳絮兒磨得實在沒辦法了，只能答應了，不過嚴厲的叫她一定要更緊了石城！
柳林在旁邊聽得眼巴巴的，一聽見到底還是沒帶自己去，又傷心又難受的低了頭去。
柳樹看到了他那難受的樣子，就對何氏道：“娘，叫柳林去吧，我不去了。”
何氏又不放心，覺著柳樹到底懂事一點，柳林去未必能看得住柳絮兒。結果到了最後，變成了柳樹、柳林和柳絮兒都去。
第二天早上，柳絮兒早早的就起來了，蒸了幾個窩窩過來放在了炕邊，晌午如果老屋那邊沒人來看，那爹娘和森子就吃這幾個窩窩。
柳絮兒雖然也知道，爹娘現在不能動，家裡應該留人，自己不該捯飭琢磨的想要進城，但是她進縣城真的是有事。
她確實還想再買一對兔子，這一對兔子產的毛很潔淨松軟，給了她很大的信心。但是一對兔子太少了，就算是生了小兔子，也不利於繼續的繁殖，那就是近親了，因此最好再買一對。
債多不壓身。柳絮兒自己又給自己安慰了一句。
他們三個出門，何氏就不能不給點錢了，畢竟是幾個孩子，看到吃的喝的忍不住了，難道叫人家石城爹掏錢？因此又拿出來了五百文錢，交給柳樹：“帶著這些錢，弟弟妹妹想要吃啥就給買……太貴的就別買了，千萬不能讓石城爹掏錢，知道了不？”
柳樹點頭：“知道了娘！”
柳長庚昨天又做好了一個小盒子，順勢就遞給柳樹：“樹，把錢裝盒子裡。”柳樹高興的接過去，把銅錢裝盒子裡了。
柳絮兒去把裝了兔子毛的盒子抱上了。兄妹三個給爹娘告別，森子還小，傻乎乎的還不知道哥哥姐姐要進城了，把他放家裡了，還笑嘻嘻的流著口水給哥哥姐姐搖手再見。
來到了石城家，石城家門口馬車已經停好了，石城正在門口等著他們，見了他們來很高興，過來牽著手一個個的爬上了車。
等石城他爹出來的時候，看到車廂裡四個小人，不由得失笑道：“先說好啊，不准亂跑！要是丟一個，我可賠不起！”
柳絮兒忙道：“石叔你放心好了！我們保證不亂跑！”
石謙笑呵呵的坐進來，全叔和趕車的坐在外面，馬車往縣城而來。
石城家在縣城還留著兩個鋪子。他們之前得罪的是漢中府的知府大人劉哲，那劉哲知府原有個小舅子，在漢中府開了個酒樓，正巧就在石城家酒樓的對面，石城他爹那時候生意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不和沒仔細打聽新開的這個酒樓的東家是誰，因此很是出了些招式和這家新來的酒樓對抗。
知府小舅子的新酒樓開張，石城家的酒樓就打起了折扣，有兩個招牌菜還有活動，吃一次送一次，反正都是商場上正常的競爭手段。那小舅子就不是個做生意的料，當然競爭不過，因此一狀告到了知府夫人那邊。
知府夫人吹了吹枕頭風，再加上知府連年盤剝這些商人，石城的爹給孝敬的太多了，慢慢的就有些不服管，因此，知府下了狠心要教訓一下石城的爹。
當官的教訓經商的，自然是一捏一個准，石城的爹一看形勢不好，不能硬抗，否則不但是生意保不住，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因此上結束了漢中府的酒樓生意，退居鄉間。
對外說是徹底不做生意了，那知府還派人查探了一番，確實也沒見他們家的生意，如今就在桃花村買了幾十畝良田種地。沒什麼油水了，因此暫時把他們家饒過了。
其實石謙久做生意的人，哪能不給自己留一點後路？他把自己兩個最來錢的生意搬到了鳳縣的縣城，一個是酒樓，一個是珠寶鋪子，在縣城還有一套五進的大宅子！不過這兩個鋪子和那個宅子用的都是石城奶奶的名字。
古時候那婦人的名字，有時候連家裡人都不知道，比方說柳絮兒現在就不知道自己奶奶柳高氏的名字。所以就算是知府劉哲專門派人查了，也愣是沒查出來！
不過這些事情，石家人是守口如瓶，平常裡看起來也就是和鄉下人一樣，不過就是比鄉下人多那麼幾畝田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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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鋪子
柳絮兒能知道這些，自然是因為她和石城之間的特殊關系。不過柳絮兒也知道輕重厲害，這些事情牢牢放在心裡，就連家裡父親母親都沒有說過。
她也知道，石城爹娘時常來縣城，不是為了趕集逛街，而是來看鋪子的。
柳絮兒在看到小姨何如玉繡的手絹之後，心中著實的動了，想要學那個手藝，再或者不學，也要朝這方面發展一下。
況且一個縣城的生意人家，別的不知道，每季度都要十打手絹，這排場說起來也著實的不小了。
因此特意問了石城，縣城古家是什麼來頭？
石城很清楚，告訴她古家其實就是個暴發戶，外表看依靠的是西北這邊的茶暴富。其實背地裡，他們還在做鹽井的聲音，當然，是勾結了當地的官府的。
柳絮兒聽了這才恍然，暴發戶最喜歡的就是炫耀，最害怕的就是別的大戶人家有的東西他沒有，丟臉。
因此柳絮兒心中已經有兩個初步的想法，今天非要跟來，也是想打聽一下這個古家在外面的生意，等等的情況。
這些在到了縣城之後，柳絮兒就全都低聲告訴了石城。石城的爹因為要去自家鋪子查看，而身後面跟著幾個小尾巴，雖然都是孩子，可他本著謹慎的態度，還是沒帶他們去，自己去了。只叫全叔陪著孩子們去買藥。
柳樹和柳林跟著全叔進藥鋪買藥，柳絮兒在門口低聲的和石城說了這件事，石城就想了一會兒道：“那古家的幾位太太，最喜歡去我們家的珠寶鋪子逛，我們家來了什麼新款式，都要先給她們去打招呼……要不一會兒去看看？”
柳絮兒略微有些猶豫：“你爹是不是不讓？”
“沒事，你們就當不知道，反正跟著我瞎逛的就行。”石城道。
柳絮兒忙點點頭。
兩人商量好，全叔也帶著柳樹和柳林從藥店出來了，拿著藥全叔問：“還去哪兒呀？”
柳絮兒笑著道：“還是上次我買兔子的那條街，我還想買一對兔子。”
全叔點頭，領著眾孩子往那邊走，柳樹吃了一驚的低聲問柳絮兒：“你要買兔子，和爹娘說沒說？”
柳絮兒搖頭：“沒說。”
柳樹就瞪大了眼睛：“沒說你就敢……花五百文錢買兔子？！”
“說了的話，這一次娘肯定是不會答應的，所以我沒說。”柳絮兒又把那一套搬了出來：“大哥，你忘了我和你說過，反正吃的喝的也是不夠的，還不如現在早點想辦法，不然，就算是五百文錢不花這裡，全買了糧食，也就夠咱們全家吃個十天半個月的，還不是一樣？不如買了兔子，產了毛賣掉。你也看到了，那兔子毛多干淨軟和，肯定好賣。”
柳樹有些不贊同：“到底還是沒影的事，咋能就這麼可肯定？”
“現在已經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不然還能有啥辦法？”
柳樹還是說不過她，半天了歎了口氣。
“娘說，這些錢是給咱們買吃的的，咱們不亂要吃的，不就把錢省下來買兔子了？哥，反正我覺著買兔子比吃了強。”柳林這一次好容易的把吃的放在了後面。
柳樹想了想，也是，反正是娘給了買吃的錢。於是也就安了心。
柳絮兒上一次跟著爹娘，還不敢太張揚，這一次就不一樣了，看到了什麼都想上去問問價錢，從一方手絹，一塊胭脂，到糯米糕、酥油餅什麼的，全都問了一遍。
石城當然是知道她在找商機，因此也很配合的跟著，全叔是只盯著自家的少爺，只要幾個孩子別丟了就行。
柳林一聽見一個酥油餅就要十文錢，當時就咋舌不已。
“那是油炸出來的，油值錢。”柳絮兒道。
就這樣東看看西看看的，終於到了賣畜禽的那條街，來到街口一個賣兔子的攤子前，卻巧，又是上次賣兔子的那個人。
柳絮兒和石城、柳樹、柳林上前去笑嘻嘻的蹲下，連賣兔子的都驚喜了一下，笑著叫：“呦！這不是上次買我兔子的那小姑娘嗎？！”他笑著問：“兔子養的咋樣，已經長大了吧？”
柳絮兒點頭：“是啊，是長大了。”接著鼓起嘴看著那人：“大叔，你咋能騙我一個小孩子呢？！”
那賣兔子的一愣：“我哪兒騙你了？”
“你當時跟我爹說的多好聽！那兔子毛多好賣多好賣，多少人都收，我這都轉了幾天了，街上沒有一個鋪子收的！去了牙行，價壓得低不說，區區一兩二兩的兔子毛也不收啊！”
賣兔子的忙點頭：“那是當然了！這我就算是不說……你們也應該是知道的……”
“咋能知道？！你說的那一對兔子好像能產十斤八斤兔子毛一樣！我和我爹都這樣以為！”柳絮兒突然提高了聲音。
賣兔子的眨著眼睛：“那也不能怪我……”
“行了，我那叔回去把我妹妹很是罵了一頓！如今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再買兩只，湊得多一點才能多產毛，牙行才可能收，所以我們又來買了……不過你可不能再要四百文了！那也太過分了，就三百文一對兒吧！”石城在旁邊嚷嚷道。
別說那賣兔子的，就是柳樹柳林眼珠子都驀地睜大了！
那賣兔子的一下就急了：“誰說上次是四百文，分明是四百五十文賣的，四百五十文！”
石城一聽滿臉的愕然，看著柳絮兒：“絮兒，是四百五十文？”
柳絮兒也是一臉的疑惑：“我怎麼記著也是四百文？”
“四百五十文，一定是四百五十文！”賣兔子的叫道：“我這兔子進也四百文一對，我能四百文賣給你嗎？！”
“不可能！”石城嘿嘿的笑：“你這兔子是三百文進的！我說的沒錯，就是三百文！”
賣兔子的更急了，怒道：“不可能！三百五十文……”
石城和柳絮兒嗤的一聲全都笑了。賣兔子的也頓住了，臉上紅一陣紫一陣的，翻著白眼看著他們：“你們到底買不買？”
石城就笑著道：“三百八十文，賣給我們一對，上一次叫你賺了一百文錢呢！你知道鄉下人一百文錢能買多少東西？！”
全叔在後面聽兩個小孩兒和那賣兔子的胡攪蠻纏，有些著急了，便也插嘴道：“是啊，三百八十文你也掙了三十文錢呢！夠本了！我說你可夠狠的，上次居然能要四百五十文，一百文錢鄉下人要掙多久你知不知道？有些一年都掙不來一百文錢！再說你這兔子放到現在還沒人買，再過兩天到臘月了，誰還買這個？有錢全都置辦年貨去了！”
賣兔子的猶豫了一會兒，覺著全叔說的話有點道理，只要還是自己無意中把進價說了，叫人知道上次賺了一百文，鄉下人也有鄉下人的憨直，被人揭穿就有點磨不開臉，況三十文也不少，於是無可奈何的答應了。
柳樹和柳林始終沒說話，就是驚異的看著柳絮兒和石城兩人。
三百八十文挑了一公一母兩只兔子，還死活繞了那個賣兔子的一個手工小竹筐子，全叔提著，接著往前走。
柳絮兒已經想好了，余下的錢買什麼，直奔了旁邊買小雞崽的攤子。
“小姑娘來看看吧！這可是剛抱出窩的小雞，我們家這只母雞就愛冬天‘落窩’，孵出了小雞不容易生病，長得還快，長得也壯，生蛋早。明年二三月裡就開始下蛋了！”
剛剛他們買兔子的時候，這小雞的就一直盯著呢，看他們是真掏錢要買的，因此還沒等走到跟前就已經說開了。
柳絮兒問了問價格，依然還是石城給講價，一只小雞原本要十文，愣是叫他降到了六文。於是柳絮兒花了六十文錢買了十只小雞。只小雞看不出公母，只能瞎蒙了。
還剩下六十文錢，柳絮兒全都給了柳樹，留著不花了。
全叔提了兩個筐子，一個裝著兩只兔子，一個裝著十只小雞，跟在石城後面轉悠。
這一下沒事了，柳絮兒看了石城一眼，石城心領神會，就領著他們往自家的珠寶鋪子走去。
石城家的珠寶鋪子分成前後兩間，在鋪子後院的，不用說了，就是很貴重的東西，海上運來的紅寶石金剛鑽水鑽等一類的東西，不過在這個縣城，能買起的人很少，因此也沒有擺出來，只放在鋪子後院。真有要的貴客，也會請到內院，專門上茶上點心，將寶石首飾拿出來請人挑。因此根本不曾像一般貨品一樣在櫃台擺出來。
而外間鋪子亦分上下兩層。上面那一層，全都是貴重的珠寶，金玉什麼都有，專門在京城郊區定做的玻璃櫃子，這些貴重的珠寶首飾就放在玻璃櫃中，同樣，能買得起這樣的珠寶首飾的，也是縣城數一數二有錢的大戶，因此上了樓去，一樣有喝茶的一隅，請他們坐下，邊喝茶邊選要買的珠寶首飾。
而樓下這一層，就比較大眾了，一般是銀首飾，還有手絹、昭君套、絡子、絲絛、棉手捂子等等的，但凡是閨中需用的東西，這裡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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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棉手捂子
石城當先大搖大擺的進來了，全叔緊跟著也進去了，柳絮兒剛要跟著進去，就被身後的柳樹給拉住了，低聲的對她道：“絮兒，這樣的店鋪咱不進去了吧？萬一……把咱趕出來怎麼辦？全叔還拿著那些雞兔子的……”
柳絮兒頓了頓，伸手指著前面：“但是全叔已經進去了，沒人說……”
柳林也不喜歡進這樣的店鋪，一來根本沒他感興趣的東西，二來這麼貴重的店鋪，鄉下的小孩子有種天生的畏懼感。因此也點頭：“咱們不進去了，就在門口等著吧。”
柳絮兒正琢磨著怎麼說，石城覺著身後沒人跟著，轉身看，見他們兄妹在門口站著嘀嘀咕咕的，當然明白了，便又出來：“我娘想買個棉手捂子，你們進來看看？”
柳樹就搖頭：“我們不進去了，就在這裡等著好了。”
石城笑著一伸手把他先拉進去：“為啥不進？哪家的鋪子也沒有說往外轟客人的！”
柳樹沒提防，被他一下子給拉進了鋪子，柳絮兒就順勢把二哥柳林也拉了進來。
柳樹柳林雖然已經進來了，可束手束腳的，感覺手腳都沒有地方放了，傻乎乎的站在邊邊上，生怕擋了別的客人的路，又不敢亂動別人的東西，甚至連看都不敢亂看的樣子。
石城裝成是選棉手捂子，在木頭的櫃台前溜達來溜達去，又叫柳絮兒，柳絮兒很順勢的就跟著去轉。
到了賣絲絛和絡子的地方，站住了仔細的看，心裡對比著石城娘交給自己的那打絡子和編絲絛的方法，心中基本上已經明白了區別。這些拿出來賣的絲絛和絡子，全都是尋常的編制方法，唯獨不同的是用的絲線全都是艷麗的絲線，另外花式非常的花哨。
而石城娘教給自己的，那都是很精巧的手法，編出來絲絛和絡子就是精致的很，簡單說，石城娘教的上檔次，應該是真的大戶人家用的東西，而賣的這些，就比較的通俗，大眾化一點。
看了絲絛和絡子，又去看手絹，就在這時一個伙計走了過來，咳嗽了一聲問：“你們兩個小孩兒……想買什麼？”
石城抬頭看了一眼，這伙計不認識自己？
還沒說話，本來倚在櫃台那邊的掌櫃的大聲叫：“阿文！過來給我把櫃台打掃一下！”
那個叫阿文的伙計就愣住了，只能過去，還在小聲的嘀咕：“不是早上剛打掃過？”
石城看了過去，那掌櫃的笑著給他哈哈腰。
柳絮兒便繼續看手絹，同樣的，手絹上繡的花比不上上次小姨送給小姑的那兩方手絹，就算柳絮兒繡花方面還不是很嫻熟，這點眼力卻是有的。
石城其實對這些也很不感興趣，因為說的是給自己娘買東西，這才不得已的在跟前看著，隨手拿起來一個棉手捂子翻來覆去看了看，正要在放回去，柳絮兒過來接了過去，也翻來覆去的看。
“你喜歡這個？”石城問。
柳絮兒搖搖頭沒說話，棉手捂子是富貴一點的人家冬天暖手的，像個筒子一樣，雙手插裡頭。這樣的棉手捂子，真正是那些不用動手的人用的，捂著就不動。是想，要是給鄉下人家，手裡活多的，誰能把手插在棉手捂子裡不拿出來？
不過這個棉手捂子倒是挺精致的，上面的繡花也非常漂亮。最好玩的是有大有小，最小的也就是柳絮兒這樣的小手放進去合適，看起來挺可愛的。
正看著，從樓上走下來一群人，幾個穿著綠綾襖的丫鬟簇擁著一個穿著海棠紅點翠葉襖裙的婦人走下來。
石城往上看了一眼，就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這就是古家的二少奶奶。”
柳絮兒微微點點頭，卻並不往上看，免得被人發覺了。
誰知道那二少奶奶竟然是直接往這邊走過來了，柳絮兒扯了一下石城的袖子，兩人不動聲色的往邊上靠了靠，也和柳樹柳林一樣，做出副鄉下人進城的樣子，縮在一邊不說話。
那二少奶奶根本就沒注意他們幾個小人兒，徑自來到了棉手捂子這邊，看了看，把其中那幾個小的全都拿起來看了一遍。
柳絮兒在旁邊已經看到了，跟在她身後的還有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白胖的奶娘，手裡抱著一個白胖胖的小男孩兒，看樣子應該是和柳森差不多大。
那二少奶奶選中了一個，笑著遞給那個小孩兒：“三寶，帶上試試？”
那小孩兒卻根本沒聽，而是腦袋轉來轉去的，伸手就把放在棉手捂子旁邊的一摞兒手絹給撿了起來，亂扔了一櫃台。
跟在後面的伙計笑著雙手張開了接著，只要不掉地上就行。
抱著那小男孩的奶娘低聲的說著：“小少爺，伸手試試小少爺？”
那二少奶奶親自將棉手捂子給小孩兒帶上，然後歪著頭端詳。那小孩兒一垂手，棉手捂子就滑了下去，掉在了地上。
二少奶奶就跺腳：“哎呦！好好帶上娘看看好不好！”
一個丫鬟撲上來急忙的將那個棉手捂子撿起來，隨手又放回到了櫃台上。二少奶奶自然是不稀罕這個了，又拿起另一個看著更小的，給小男孩兒帶上，小男孩兒正好覺著頭癢癢，揚起手在頭上撓，就這麼一甩，這個棉手捂子也甩出去了。
二少奶奶唉聲歎氣的，卻還是點著余下的兩個小的棉手捂子：“這兩個吧。”
那伙計急忙的笑著答應著，哈著腰將兩個棉手捂子放在了一個丫鬟遞過來的精巧的盒子裡。
二少奶奶就徑自走了，後面一個年歲大一點的去掌櫃那邊結賬，掌櫃的算盤‘辟裡啪啦’的，那伙計從地上將棉手捂子撿起來，拍了拍依然放在櫃台上，弄亂手絹也趕緊的整理整齊了。
掌櫃的算好了賬收了銀子，看到石城正盯著那個整理櫃台的伙計，於是趕緊過來，伸手親自整理，還喃喃的好像是自言自語：“做生意啥樣的人都能碰到，有那知書識禮的，自然就有那暴發嘴臉的，咱們生意人，不管客人是啥樣的人，咱們是都要笑臉迎人的。”
柳絮兒抿住了嘴。
石城突然開口問：“掌櫃的，剛剛那是古家的人？她們內眷也是親自來店鋪買東西麼？”
掌櫃的便轉頭看著他，笑著道：“是古家的人，唉，啥內眷不內眷的，咱們縣城這樣的小地方，說實在話，沒有一戶正經的大戶人家，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內眷就分愛出門的和不愛出門的，不愛出門的，來了新樣式少不得要送去給看看，喜歡哪樣留下哪樣。而那愛出門的，就愛逛個首飾鋪子啥的，咱們不也得笑臉接著？”
石城就笑：“那這位一般多長時間來一趟您這鋪子？”
“有新貨了就來……過年前這段時間來的頻繁一些，下個月，我們還要來一批新貨呢！就有這位太太想給少爺買的棉手捂子，這一次可是正經的江南蘇繡手藝，肯定到時候能賣得好！”掌櫃的雖然不至於很明顯的點頭哈腰，但是說話的語氣還是恭恭敬敬的。
別說柳樹和柳林奇怪的互相瞅了一眼，就連那幾個伙計都頻頻的偷瞧他們的掌櫃的，心裡還納悶，掌櫃的這是怎麼了，對一個屁大點的小娃兒，怎麼就那麼客氣？還有問必答的。
全叔是知道的，因此坐在那邊的凳子上神情自然，腳底下這邊放著一籠子雞，那邊放了一籠子兔子。一個伙計把他斜睨了好幾眼了，本想上去把他轟走的，但是一看到掌櫃的對同來的小孩兒都那麼客氣，有眼力界也是伙計的必備能力之一，那伙計因此早打消了轟他走的念頭。
柳絮兒剛剛在看到那位小少爺帶棉手捂子的情形，心中已經有了想法了，因此這會兒就過來低聲和柳樹、柳林道：“哥哥，咱走吧？”
兩人自然是答應，忙忙的出來了，石城也忙忙的跟著出來，撓著頭：“絮兒，你不看了？”
柳絮兒對他點點頭：“嗯，看完了。”
石城便明白了，於是跳著下了台階：“走！咱吃東西去！”
柳林瞪大眼睛看著他：“石城，你不是說要給你娘買棉手捂子？”
石城一怔，然後訕笑：“我哪有錢？錢都在我爹那兒呢！他應該記著給我娘買。”說著又指了指對面的一個油餅攤子：“走！咱們去吃油餅！”
柳樹就道：“你才說了你沒錢。”
石城又窒住，訕笑：“自然有我爹來了付錢。”
柳樹馬上搖頭，柳絮兒也搖頭：“不要了，我們能跟著來已經很麻煩了，哪能還厚著臉皮吃東西？”
柳林忙忙的點頭，他還記著一個油餅十文錢呢！
石城就頓住了，道：“那現在干啥？”
“等著唄。”柳樹說道。
於是幾個孩子回到了馬車停靠的地方，先爬上車在車廂裡暖和著，等著石城的爹。
石城爹回來的時候，看到幾個孩子老老實實在車上坐著，還有點驚奇，笑著對石城道：“我還以為你總能帶著柳樹他們去吃點東西。”
石城道：“我要帶他們去的，可他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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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計劃
回到了桃花村，柳樹帶著柳林和柳絮兒給石城爹道了謝，一人提了一個籃子回家了。
因為去城裡孩子們並沒有吃啊喝啊的浪費時間，因此回來的時候還早，午時末才過了。
柳絮兒惦記家裡爹娘和柳森午飯吃沒吃的，在前面跑的急急的，第一個跑進了院子叫：“爹娘！我們回來了！”
窗戶開著，何氏的臉馬上就露了出來，看到她和走在後面的柳樹柳林，終於松了口氣：“你們可回來了！”
柳絮兒剛跑到門前，就看從裡面出來了兩個人，走在前面的笑著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絮兒！你也學著進城趕集啦？”
“小舅舅！”柳絮兒喊了一聲，又看到跟在後面的是小姨何如玉，更是眼睛一亮，興奮的雙手伸向她：“小姨！”
何如玉笑著馬上過來抱她。
她對何如玉這樣熱情，何文宇有些受打擊，唉聲歎氣的把她給了何如玉：“這娃今天咋這麼喜歡你？”
柳絮兒忙巴結道：“我一直都喜歡小姨！”
兩句話把何如玉高興的抿著嘴笑，抱著她進了屋。
森子在炕上睡著，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了，倚在柳長庚的身邊，柳長庚手裡還在做著小盒子，看見她笑著：“快上來暖和暖和。”
柳絮兒被放在了炕邊，剛做了個往裡爬的動作，就聽見何氏吃驚的喊了一聲：“那籠子裡是啥？！”
柳絮兒動作一僵，接著飛快的爬到了柳長庚的身邊一靠，離何氏遠遠的。
柳樹和柳林把兔子和小雞的籠子去放在了那個飼養的小屋裡，進屋來就聽見何氏的問話，柳樹囁嚅著道：“是一對兔子……和十只小雞……”
何氏吃驚的猛轉頭瞪柳絮兒，身子往前一探就想給柳絮兒一下：“你這丫頭咋這麼不聽話？！買了一對兔子不滿意，又買一對！你以為那錢是大風刮來的？！你知道咱家都欠了人家……”
“姐！”
“姐姐！”
何如玉和何文宇幾乎是同時的制止，柳長庚也伸手保護著自己的女兒，笑著攔著：“哎呀買都買了，說這些干啥？你說你和孩子說這些干啥？”
柳樹忙跑到炕邊仰著臉看著何氏：“娘！我們是用你給我們買吃的那些錢買的，沒亂花錢！”說著從懷裡把剩下的六十文錢拿出來遞給她：“這是余下的錢……”
何氏怒道：“還有！買小雞干啥？你們就是浪費錢！知道那小雞冬天都養不活嗎？”
“娘，那賣雞的說了，他們家的母雞就喜歡冬天抱窩，抱出來的小雞下蛋多！”柳林忙道。
“是啊，姐，是有人說過，冬天抱窩的小雞確實好養活。”何如玉忙說著。
全都勸她，何氏也沒辦法，伸手把柳絮兒指了下：“你就亂花錢！”恨恨地白了她一眼。
柳絮兒吐舌頭，柳樹和柳林也爬上了炕暖和一下。
何氏這才關上了窗戶，因為擔心孩子，她一直開著窗戶看著外面，屋裡本還有點熱乎氣也散了，如今趕緊關上，又摸了摸睡覺的柳森。
何如玉和何文宇便又重新的在炕上坐下，和姐姐姐夫繼續剛剛的聊天。
“今年確實好多了，如玉那個繡活，娘開始都沒當回事，爹還不叫干，說是不如好好的養雞養豬，那能有多少錢？確實沒想到。”
何氏問：“我也沒想到啊，我記著去年不是才給了幾百文？今年三月份還是幾月的時候，我還問過你，那時候不是還沒結錢？”
何如玉笑著道：“去年結的少，當時我也沒好意思和你說明白，也沒想到能給這麼多，去年是古家大太太定的，一打手絹給五百文的手工錢。老太太嫌給的多了，大過年的跟大太太為這事吵了兩句。因此就給了我們兩人一共一吊錢。今年換成了二太太當家，也不知道怎麼說的，反正手絹也要的多了，工錢給的也多了，說只要我們好好繡，還會增加呢！今年你問過之後也就十來天就給結了，一下子結了七兩多。”
什麼老太太大太太的，何氏根本就聽不明白，但是最後一句卻聽明白了，七兩多！她吃驚的睜大眼睛，然後從何如玉手裡接過來一塊手絹，翻來覆去的看著：“就這小東西能掙七兩多銀子……真的假的？”她看了半天沒看出來什麼名堂，就順手遞給了柳長庚。
她的意思是自己太吃驚了，叫柳長庚也看看這‘小東西’哪裡能值那麼多錢，柳長庚卻哪裡能看明白！接都沒打算接，卻叫柳絮兒一伸手接了過去，笑嘻嘻的看著。
這種手絹上一次她已經看過了，不過手裡這一方手絹和上一次送給小姑的那個完全是不同的，這一方手絹首先不是絲絹的，比絲絹厚一點，應該是冬天用的：“小姨，這是啥料子？棉布的？”
何如玉搖頭：“這是雲錦鍛，摸著軟和舒服，和棉的一樣，但是它有提花紋路。”說著指給柳絮兒看。
何氏在那邊笑：“她哪能懂！”
柳絮兒低著頭仔細的瞅著。
何文宇就道：“娘在家急的想來，又怕親家叔嬸子多心，想了幾天，就想了這麼個主意，叫如玉過來，教給你一些繡花的樣子還是啥的，你就可以……”
“不是繡花樣子，是繡藝。”何如玉解釋了一句。
何文宇便點頭：“就是，就那意思吧，你坐炕上不能動，就學著繡藝，也能做些東西出來貼補家裡。”
何氏連連點頭：“這好啊！這敢情好！”說著去看柳長庚。
柳長庚也不停的點頭：“還是丈母娘想的周到！這確實是個好主意。”他撓了撓了頭。
聽了這話柳絮兒最高興：“真是個好主意！太好了。”
何氏‘撲哧’的笑了：“你樂什麼，有你什麼事？”
“我也可以和小姨學啊！”柳絮兒說了一句，然後問何如玉：“小姨，上次不是說過，不好把人家的手藝外傳嗎？”
何如玉笑：“我教的不過就是寫尋常的，我自己琢磨出來的另外一些花樣，和她的蘇繡不是一回事的……咱鄉下人沒有那麼多講究，精致一點的，就看著不錯。”
柳絮兒這才明白，繼而忙叫：“我也要學！”心裡想著，這可太好了！自己還正要去找小姨呢，現在倒是省事了。
她拿起那塊雲錦料子，把睡覺的柳森的手從被子裡拿出來，比劃了比劃，看看夠不夠剪下來四片。
沒錯，她在石城家的店裡看到那個古家二少奶奶和小少爺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想法，想要按照現代的手套樣式做一雙兔毛手套出來。
當然是小孩子帶的那種棉手套，只有個大拇指，不是五指手套。
既然石城說過，古家是暴發戶，剛剛也聽小姨說的話，似乎古家的當家換成了二太太，出手闊綽的很多，那麼，如果機緣巧合，也許自己的兔毛手套會有機會被二太太或者今天這個二少奶奶看中。
當然這個機緣湊巧的機會很小，但是柳絮兒當然不會束手等著巧合落到頭上，她當然會想辦法。
正好小姨也來了，她的計劃可以實施了。
當天晚上柳絮兒就拿家裡不用的布頭照著柳森的小手畫了個手型出來，剪下來兩片，簡單的縫了縫邊，翻過來去給柳森帶上。
何氏和何如玉看到了都覺著好，柳絮兒就趁機和何如玉說，想要做一雙這樣的手套出來，在裡面塞上兔子毛。
“小姨你拿來的那片雲錦做著外面的皮，中間塞了兔子毛，然後上面在繡上花，豈不是很好？就是城裡的人看到了，也想要一雙吧？”
何如玉聽得笑著點頭：“倒是可以……”她馬上想到了一個問題：“那你這手腕子口怎麼辦？還不是一樣，一垂手就滑掉了？”
柳絮兒忙笑著道：“我已經想好了，石嬸子教過我做荷包，那荷包口不是埋進去線，然後兩邊一拉就合上口了？這手套也能這樣。”
何如玉琢磨了一下，拍手笑：“哎呀！真的是可以呀。”
何氏就笑了：“你就成天的瞎琢磨，做這個出來干啥？”
柳絮兒撇頭：“肯定有用！”說著就去磨何如玉教給她怎麼繡花和怎麼鎖口。
何如玉本來就是來教她們這個的，自然是認真教授了一番，何氏也在旁邊認真的學著。
這個年代的婦人，沒有一個不會女工的，只不過鄉下的婦人，女工方面就要粗糙很多，因為她們平常做的都是些粗一點的活計，做個鞋，繡個鞋墊，有時候做兩件孩子穿的衣裳，一般要求就是針腳細密，看得過去就行，很少有專門學著繡花的，跟別說什麼蜀繡蘇繡的了。
因此別看何氏成天做衣裳，現在學的這個，卻和柳絮兒一樣的起步。
母女兩個在這邊認真的跟著學了一天，晚上柳森鬧得不行了，何如玉才和柳絮兒過來睡覺。
何文宇純粹是陪著妹妹來的，何如玉來的雖是姐姐家，可到底是別的村，她一個年輕的姑娘到底不太方便，還是有個哥哥陪著省心。
何如玉教母女倆繡活，何文宇就給他們家干點活。劈劈柴，捯飭捯飭工具，基本上冬天裡男人家干的活他全給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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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起風波
第二天何文宇正在後院看著那棵快死的蘋果樹苗琢磨，柳長石來了。
柳長石其實也挺惦記這棵蘋果樹苗的，因為他給別村地主家做過園丁的，知道一棵蘋果樹真要是養活了，那也是一家的固定資財，現在有了一棵，自然是捨不得叫就這樣死了。
一進院子，迎面就看到一個年輕的姑娘從屋裡出來，柳長石還愣了一下，這才認出來是何如玉。
何如玉也頓了頓，漲紅了臉叫了一聲：“是他四叔來了？”
柳長石也有點抹不開，撓了撓頭：“是啊，他小姨來啦？”
何氏聞聽見院裡的招呼聲這才打開了窗戶：“他四叔來了？快進屋坐吧！”
柳長石忙搖頭：“不用了嫂子，我是來看看柳樹的那片菜地的！”說著擺擺手就往後院走去。
那菜地是柳樹開墾的，自然就成了柳樹的菜地。柳長石轉到屋子後面，就看見一個大人帶著兩小孩兒蹲在那棵蘋果樹苗前，他一眼就認出來大人是何文宇，笑著過去招呼：“你也來啦？是家裡有啥事？”說著過去蹲在旁邊。
何文宇扭頭看是他，笑著點頭：“他四叔啊。家裡沒事，我娘叫我陪小妹來給大姐做幾樣繡活兒。”
柳長石恍然，蹲在他身邊問：“你瞧著怎麼樣？我種下的時候瞧著就難活。”
何文宇點頭：“是不太好，很多家裡有大蘋果園的，寧可把不好的樹種給扔了，也不願意種下去了搶別的樹的養分，不過他們要扔的，其實很多都是因為培育樹苗的時候位置偏了或者什麼原因的，養分沒跟上，如今單獨種著，小心一點伺候，說不定能活。”
“你看這應該啥時候上點肥？不應該是田地裡的肥料吧？”
“嗯，不是的，我家也種了幾棵，我跟你說……”
他們就在後面研究起小樹苗來，柳樹和柳林在旁邊認真的聽著，種地的知識，鄉下的孩子就是這樣聽大人一點點的講解而來的。
柳絮兒這幾天挺忙，上午要去石城家學打絡子，下午要跟著何如玉學繡花，晚上看護兔子，還要用破爛布先學著做手套。
手套她堅持自己做，主要還是為了以後打算，現在小姨在這裡，叫她幫著做一雙出來倒是簡單，但是自己沒親自動手做，到底是不會，眼光放長遠點，也不能凡事依靠別人。
其實她學繡花縫線的早就開始了，已經有了基礎，因此和何氏一樣，只要學何如玉繡花的針法和技巧就行。
這天試著做了一雙手套出來，還像模像樣的，何氏看了合不攏嘴，拿出來上次買的棉布，給了她一塊笑著道：“瞧你做的還行，就正經用料子做一雙，給你弟弟帶著！正好他晚上不老實，總把手從被子裡拿出來，早上起來手冰涼。”
柳絮兒笑著點頭：“好啊！”
在後院的何文宇和柳長石研究完了蘋果樹苗，又干脆的翻了一塊地出來，柳長石從家裡拿了一些蔥苗種下。
忙了一上午，兩人從後院出來的時候，何如玉和柳絮兒已經開始做晌午飯了。
柳長庚和何氏叫柳長石就在這裡吃了行了，柳長石死活的不答應，到底是走了。
“爹娘估計這陣子也緊張，所有的錢都給了咱們了，也不知道這幾天吃的咋樣。”柳長庚說了一句。
何氏本來趴在炕邊認真的對比著兩塊手絹的花樣，聽他說這話，也直起身來。她知道，丈夫這是想爹娘了，雖然柳高氏前幾天才來過，但是那邊老屋到底是一個月沒過去了，不知道咋樣了。
“要不這樣，叫如玉今晚上燉個肉菜，分一半給爹娘那邊送過去？給他們生肉，他們肯定又捨不得吃，再說咱們的肉也是爹娘上次送過來的，在送回去也不好。”何氏問道。
柳長庚想了想點點頭，小舅子和小姨子過來幫忙，也應該給人家吃好一點了，於是道：“你說得對！就這樣。”
於是何氏把何如玉叫來了，跟她說今晚上燉個白菜粉條肉。
何如玉知道要給老屋那邊送過去，因此點頭答應了，去廚房很利索的燉了個肉菜，然後盛了半壇子，嚴嚴實實的包好了，放在筐子裡叫柳絮兒給老屋那邊送去。
柳絮兒提著籃子出門的時候，何氏還喊了一聲：“看看你爺奶有啥事沒有！”
“噢！”柳絮兒答應著。她這半個月忙的腳不沾地的，還真不知道老屋這邊又有什麼事了。
大伯和三叔家都想要搬到縣城去，不知道搬沒搬？應該不會這麼快吧？那地怎麼辦了？
柳絮兒一路琢磨著，來到了老屋這邊。進了院子看到小姑正好出來，於是喊了一聲：“小姑！”
柳紅忙笑著迎了上來道：“你咋來了？咋還提著這麼沉得……這是啥？！”
“是我娘叫送來的，白菜粉條燉肉，姑，趕緊倒碗裡，不然粉條就泡發了。”柳絮兒說著。
柳高氏已經從屋裡也出來了，笑著叫：“絮兒。”
“奶！”柳絮兒將籃子遞給了柳紅，急忙的就跑過去了。跟著柳高氏進了屋，看到正好在吃飯，爺坐在炕首位置，四叔手裡拿著個窩窩，直接就站在下面吃著。
“你咋後腳跟來了？”柳長石看到了她笑著道。
柳絮兒就笑嘻嘻地：“爹娘叫我送燉白菜肉過來，四叔，叫你在那邊吃，你咋非要回來？”
柳長石笑著沒回答，不過撓了撓頭。
柳高氏就問：“你小姨和小舅都在？啥時候來的？”
“昨天，說是叫我小姨叫我娘做些細致點的針線活，這會兒娘不是坐炕上不能動嗎？做點針線活也能貼補點。”
柳高氏就點頭：“還是親家想的仔細。”
柳老漢叫柳絮兒在這裡吃，柳絮兒便留下吃了午飯，看看像是沒啥事，這才回去了。
回來又被何氏埋怨一頓：“你說叫你去送飯，你倒好，在那邊吃上了！送點肉過去，是不是全叫你吃了？！”
柳絮兒忙搖頭：“才沒有……”
柳長庚笑著道：“你說你這脾氣，咋老說孩子？我看你也真的是坐不住了，再坐兩天，你這暴躁的脾氣怕是要全都恢復了咧！”
何氏一聽馬上疑惑的問：“我這幾天真的很暴躁？”
柳長庚點頭：“是啊，很暴躁。”
何氏馬上不說話了，低了頭自省去了。
柳絮兒笑著去給兔子梳毛，又梳了一盒子下來。現在兩只大一點的兔子已經放在一塊兒養了，也不知道啥時候能生小兔子，反正吃的是越來越多了。柳樹和柳林每天都要花很長的時間在外面給它們摘草。
何如玉和何文宇在他們家住了有十天的樣子，住到了臘月初三，馬上就要到臘八節了，這才回去。
柳絮兒在何如玉走之前，已經把給柳森做的小手套做好了。用的是普通的棉布，不過裡面卻是實打實裝的兔子毛，上面繡了一只小白兔，樣子很可愛，連何氏都誇獎了半天，覺著繡的比自己的強。
何如玉給柳絮兒留了那片雲錦，柳絮兒照著前面給柳森做的小手套，這才准備好好的做出來一雙高檔次的手套。
臘八早上起來，柳絮兒先去廚房把小米、枸杞和昨天小姑柳紅送過來的幾顆花生米洗干淨了，然後泡上。
這才來看小兔子和小雞。
那只母兔子肥嘟嘟的，尤其是肚子，按一下軟乎乎的，柳絮兒曾經抱著去給柳長庚看，柳長庚確定這只母兔子是懷上小兔了，把何氏給高興壞了，沒想到柳絮兒真能折騰點東西出來。
兩只小兔子依然是先分開養，柳絮兒現在已經很有經驗了，小兔子打理的干干淨淨的，又是一直在屋裡養著，梳下來的兔子毛，幾乎沒有任何的雜質。根本就不用洗，這就省了好幾個步驟。
十只小雞也全都在屋裡養著，如今天冷的很，只有出了太陽的天氣，才放它們在院裡轉悠轉悠。
柳樹一大早帶著柳林去給兔子和小雞摘草，柳絮兒將兩只母雞放出來跑跑。母雞不能一直關著，關著它們就不生蛋了。
何氏腳腕子的傷已經開始愈合了，不過扭傷還是嚴重，一只腳不能使力。不過何氏的急躁脾氣，已經試著開始下地了，單腿跳著走，不能去院裡，就在屋裡扶著炕走來走去的。倒把柳長庚給羨慕壞了。
柳絮兒剛走進廚房，突然的聽見院外面有人吼了一嗓子：“你干啥！”聽著像是柳樹的聲音，柳絮兒急忙跑了出去看啥事。
一跑出院子，柳絮兒嚇了一跳！院門口一只雞正躺在血泊中，翅膀還在忽閃，腳上被栓了一條繩子，就拴在門前的石柱子上，另一只雞驚嚇的‘咕咕咕咯咯咯’不停的叫著，撲著翅膀到處飛。
柳林手裡提著背簍，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坡那邊罵：“你給我等著！我要去把你家的雞全都砸死！”
柳絮兒跑過去，氣的臉都青了問：“誰干的？！”這可不是小孩子胡鬧拿石頭打雞玩，把雞拴起來，分明就是往死裡打啊！
柳林臉也是青的，氣的小身子亂哆嗦，半天才擠出來一句：“我沒看清楚，哥大老遠喊了一聲，那兩人就跑了，我瞧著……一個好像是柳雲兒。”
“啥？！”柳絮兒又驚又怒！大叫了一聲！
柳樹遠遠的跑了回來，柳絮兒和柳林幾乎同時問：“是誰？！”
柳樹臉也是青的，雙手握著拳，半天了才搖了搖頭：“沒看見……”
柳林氣的大叫：“啥沒看見！我都看見了！一個就是柳雲兒！沒錯，就是她！還有個男娃沒看清，可跑不脫就是總和她玩的王家大小子！”
柳絮兒氣的怒叫：“她是瘋了還是咋的？為啥要故意打死咱家的母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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