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孤月流霜 -【舉案相齊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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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3 11:15 AM

  ☆、第45章 聚會

舒然還沒寫好帖子邀請好友過來,就收到了王盈秀,也就是現在的成王妃的邀請,邀請昔日閨中幾個好友相聚,敘敘閒話。

    昔日好友,也就是舒然、樂安、蔣月和楊靜姝了。

    幾人這一年來都有書信往來,彼此的近況都知道一些,樂安與明恩公主一道打理家務,裡裡外外地參與應酬,本身就長得如花容顏,再加上這交際能力和傲人的家世,不少媒人可都把門檻踏破了,只是靖海侯府至今都沒有漏什麼口風,卻沒想到最後是看上舒家了。

    當然,舒然不是蘇寧,不會把這事到處嚷嚷,一個字都不會說。

    至於蔣月,她家裡還是老樣子,不好不壞地過著,但人卻越發不著調了。樂安之前來信,說她擔心蔣月,就派人暗中跟蹤了幾次,卻發現她似乎和一個男子有些糾纏,後來樂安敲打了她幾次,但似乎沒什麼效果,樂安雖是郡主,但行事有多少人盯著,也是有些受限制的,不好干預過多。

    這熊孩子……

    楊靜姝這些日子聽說也在議親了,但那些人家……實在不算的什麼好人家,可在幾人當中,舒然和她的交情其實不算深,遠遠到不了對人家親事提意見的程度,所以只好做不知道的樣子。

    個人自有個人福氣,隨緣吧。

    聚會的地點設在成王府,王盈秀笑吟吟地把幾人迎了進去,“你們可算是來了,想死我了。”

    她嬌嗔道,她新婚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與幾個好友好好見面呢。

    “得了吧,”蔣月擺擺手,調侃道,“我們又不是你那好好夫君,用得著這種語氣說話麼?”

    一年不見,蔣月依舊是一身紅衣,腰間掛著那把有些陳舊的馬鞭,只是毒舌的本事卻是見長了,也不知怎麼練出來的。

    王盈秀新婚,整個人就如脫胎換骨一般,洋溢著一股嬌媚的氣息,原本清秀的容顏上,更增添了不少麗色。今日她穿著一件橘紅纏枝的裙子,戴著幾支精巧別致的金簪,整個人活潑又不失穩重,這身打扮,到很適合這樣的閨蜜聚會,輕鬆歡快。

    “阿月,幾日功夫不見,你倒是爸阿然的功夫學去了啊?”樂安笑著掐她一下,說道,“你可別忘了阿然歷來都是幫著阿盈的。”

    樂安抽高了不少,褪去了之前的豐盈,也是一個冰肌玉骨的大美人了,此時她笑望著舒然,耳邊的那兩個翡翠墜子更襯得明眸皓齒。

    “不,這回阿月說對了,有人巴不得讓所有人知道他們夫妻恩愛呢。”舒然瞅瞅王盈秀,也調侃道。

    成王對妻子的好,舒然一進京城就知道了,那可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飛了,在意的不得了。如今看她氣色這樣好,眉宇間沒有一絲愁色,盡是幸福,也就安心了。

    之前還擔心成王是個收不住心的,讓她吃苦,如今看來是白擔心了。

    每個姐妹都過得好,該多好啊。

    “你們快別說了,擔心阿盈惱了,把我們收拾一頓,橫豎這是成王府,她做主啊!”楊靜姝笑道。

    時間是個很奇怪的東西,這一年來,楊靜姝沉靜了很多,聽樂安說,她哥哥娶了媳婦之後,手段厲害,家裡內宅近來安生得很,她也跟著她嫂子學到不少東西,受益終生的。

    她總歸要出嫁,得有個人教著才好,這樣不至於以後在夫家吃虧了。

    “我才沒有那麼小氣,你們笑話我不知多少次了,我才不放心上呢。”王盈秀不理會她們的口頭官司,領著人進了花園。

    成王府的花園是早在封王時就修建好了,如今也是花團錦簇的好時候,綠樹成蔭,嬌鶯輕啼,侍女們來來往往穿梭在花叢中間,不時有蝴蝶振翅飛起,說不出的有趣。

    “還是你們會享受啊,瞧瞧這景象,塞北可就是漫天黃沙呢。”舒然讚歎地說一句,京城雖然混亂了些,但氣候真的不錯,十分養人。

    舒然都不確定,她在塞北呆上幾年,會不會就變成黃臉婆了呢。

    “那簡單,”楊靜姝說道,“你留在京城不就得了?”

    侍女領著幾人上了涼亭,在石凳上鋪上軟墊,有端上了各色時令瓜果,水靈靈的,看著十分可愛。

    樂安用竹簽挑了塊果子放在嘴裡,仔細吃完後才說道:“這怎麼成呢?阿然可捨不得呢,這次若不是要回來備嫁,恐怕就直接不回來了呢。”

    舒然滿不在乎,她們說的都是事實啊,她本來就不會成親了還留在京城,這不是虐待自己麼?橫豎趙寧川家裡有沒有惡婆婆,要讓兒媳婦留下來伺候自己。

    “哎,原本想著,以後去了塞北會想你們,如今看來不用了,這樣的損友,想了作何?”舒然歎口氣,眉頭一皺,似乎是在為自己交友不慎而惋惜。

    幾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來,“得了,就你這張嘴啊,難怪肅王殿下那麼心疼你呢。”這話雖是調侃,但也是滿滿的高興。

    楊靜姝看著幾人笑鬧,開心的同時又有些黯然神傷。

    姐妹們如今都有了好歸宿,舒然和王盈秀配了王爺,樂安的婚事肯定差不了,蔣月也是,她家至少也是個伯爵,而且她那樣的性子,在家裡說一不二,家裡人也不敢把她許一個她不滿意的,而且她嫁人後,也必定受不了欺負的。

    只有她自己,如今都還沒有個著落,婚姻大事都掌握在父母手中,父親是個好鑽營的,只要對他的仕途有好處,他才不會關心自己過得好不好,都會把自己許過去。母親呢,又是個沒成算的,不被人家三言兩語哄得團團轉,把自己給“賣了”就阿彌陀佛了。大哥呢,他是疼愛自己,可上有父親壓著,她的婚事他也插不了嘴,頂多人選定下來了,他幫自己打探一番,若是有什麼不妥,好做準備罷了。

    如今啊,她已經對婚姻沒有什麼期望了,最大的想法就是能找一個清淨的人家,安安穩穩平平淡淡地過了這一生吧。可是……估計這也是奢望了,父親怎麼會把她許給一個清淨人家?不把她送給高官為妾就好的了。

    “靜姝最近在家裡做什麼?”看楊靜姝出神,舒然便開口喚她,瞧她那神色,想想也知道她為什麼而煩惱了。

    “我麼?”楊靜姝回神,伸手壓了壓耳邊的髮髻,掩飾尷尬,“還能怎麼樣?就是跟大嫂理理家,然後做做針線了,家裡管得嚴,想和你們聚聚都要磨半天呢。”

    這個年紀的姑娘,家裡都管得很嚴。

    “可不是麼?連我都快悶死了。”樂安也笑著說道,然後指指王盈秀,“這回多虧阿盈了,我們才有這個機會放放風。”

    “說得就和犯人一樣。”蔣月嗤之以鼻,她可是想去哪去哪,誰敢攔著,一鞭子抽死他!

    “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粗暴?”舒然挨過去,揪揪蔣月的鼻子,嘲笑道,“以後誰敢娶你這個母夜叉啊?”

    舒然說了這話,目光便盯著蔣月,見她微微愣神,之後臉色一陣變幻,紅綠白黑,那叫一個精彩!

    舒然心頭一涼,看來樂安說得都是真的了,她果真與別人有些糾纏!這個不省心的!

    大晉雖然對女子的要求沒那麼嚴苛,但是女子的閨譽卻是千百年來不變的那樣重要!若是女子婚前與別人有了什麼首尾,那麼絕對會被唾沫星子淹死!還會讓自己的家人、姐妹都抬不起頭,受這池魚之殃!

    即便男方最後娶了女方,那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這世上多的是翻臉不認帳的人,最終受苦的還是女子!

    舒然真相抽她兩個耳光,讓她醒醒!若是那男子真對她上心,又怎麼會這樣和她糾纏不清?不是應該三媒六聘地上門求娶嗎?又怎會這樣置她的閨譽於不顧?

    舒然忍了又忍,才沒有當場說出來。

    “呃……阿月這麼漂亮,怎麼會沒人娶?”樂安也瞧出了苗頭,可現在卻不適合說這些,便轉開話題,“阿然,你可別再犯懶了,那些嫁妝開始繡了沒?”

    舒然暗暗順了幾口氣,才說道:“當然嘍,難不成還等你來跟我繡?唉,算了吧,你那把鴛鴦繡成鴨子的水準……”

    樂安見她笑話,便撲上去扯她的嘴,罵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幾人笑著鬧著,時間過得飛快,在成王府吃過午飯後,幾人都起身告辭了,王盈秀送他們出,去,“哎,以後再聚可就難了,不過啊,我會去看你們的。”

    舒然幾個都還未嫁,這段時間更是家裡拘得厲害,不得輕易出門,她就不同了,如今已是婦人,行動沒有那麼多的約束。

    幾人來到了門口,卻剛好遇見回府的成王,他從車上下來,見到有陌生女眷,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今日妻子宴請好友,想來就是這幾位了,此時不好回避了,只能上前問好。

    “見過成王殿下。”幾人先朝他行了禮,成王微微躬身,然後說道,“多禮了。”

    舒然是第一次見這成王殿下,只見他皮膚有些黝黑,應該是常年在外風吹日曬的緣故,但那雙眼睛卻是亮得驚人,笑起來更是一口大白牙。

    他此時牽著王盈秀的手,笑得傻乎乎的。

    王室裡,難得有這麼純真的人。

    但既然能夠在瑞親王和英王雙方夾擊之下還能活得這樣自在,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幾人紛紛行禮告辭,上了各家的馬車,樂安與舒然同路,便擠上了她的馬車。

    兩人在車裡才說了幾句話,馬車卻急急停了下來,舒然和樂安猛地一個前傾,撞在了桌角上!

    “啊!”舒然只覺得一陣劇痛傳來,忍不住叫出聲。

    “阿然,你怎麼樣?”樂安撞到的地方剛好有個墊子擋住,倒不是很疼,再看舒然,額頭腫起一大片,看著十分嚇人,不過好在沒有流血。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蘭屏、蘭簾進來,看到舒然的額頭,也嚇了一大跳。

    “噝……沒事,外面怎麼了?”舒然忍著疼痛說道。

    “我們在路上走著,到了一個岔路口時,卻猛地有一個人騎著一匹馬斜刺刺地奔來,驚擾了我們的馬兒,還掀翻了路邊的攤子!”蘭簾急急說道,“他說他是肅王殿下的表舅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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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3 11:17 AM

  ☆、第46章 收拾

舒然來不及去細想“肅王殿下的表舅兄是誰”,現在治傷要緊,“回府,叫大夫!”

    “是!”

    “去我的馬車。”樂安說道,“走,我扶你過去。”

    樂安和蘭屏三人扶著舒然出了馬車,樂安忽然想到什麼,伸手把自己和舒然的頭髮弄得淩亂些,又掐了自己一下,眼中立時就泛起淚花,顯得楚楚可憐起來。

    出了馬車,只聽得有人在高聲罵道:“你們這些不長眼的狗奴才,居然敢擋小爺的道?知道小爺是誰嗎?”他傲然地看了周圍的人一眼,揚聲說道,“小爺是肅王側妃的親表哥!以後啊,你們見到小爺都給我繞著點走,否則惹了小爺,別怪小爺心狠!”

    肅王側妃?

    舒然和樂安同時一愣,對望一眼,樂安就對蘭簾說道:“去,告訴他我們是誰,最好和他吵一架,但要讓所有人都覺得是他仗勢欺人,一個側妃親戚,都欺負到正妃頭上了!”

    總而言之,就是要強化她們的受害者形象!讓所有人都認為蘇家不可一世,狗仗人勢!

    舒然聽見了,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忍著劇痛說道:“把馬車和馬匹留在這裡,派人看著。”

    這可是重要的證據呢,擺在這大街上,也能提醒大家,看看吧,人家都把我們欺負成這樣了!她剛剛看到,那馬兒腳上可是受傷了呢!

    樂安扶著舒然上了她的馬車,蘭簾得了令,當下挽起袖子,擺出架勢和那人吵起來:“我說呢,哪來的狗在這亂吠,沒長眼睛,沒看到主子過來嗎?還敢在這嚷嚷?”

    舒然聽了一耳朵,默念一邊這不是她養出來的丫鬟……

    那人一下子急了,揮著馬鞭,吼道:“哪來的賤婢?敢沖小爺嚷嚷?不要命了?”

    “哪來的?聽好了!”蘭簾十分霸氣地環視一圈,大聲說道,“永甯侯府來的!剛剛馬車裡受傷的就是我們小姐和樂安郡主!

    “你剛剛說你是肅王殿下側妃的表兄?哈哈,一個側妃的表兄就敢仗勢欺人?”蘭簾看著圍觀的人,說道,“大家說說,我們永甯侯府還出了個肅王正妃呢!但家裡的下人哪個不是和和氣氣?可有這樣當街騎馬,騷擾百姓過?”

    “這倒沒有……”

    “永甯侯府的人都挺和善的……”

    圍觀的百姓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蘭簾得意地點頭,看著那人的臉變成了豬肝色,繼續說道:“再說了,側妃又怎地?側妃的親戚居然欺負到正妃頭上了,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我看啊,今天八成就是你故意的,想要叫我們小姐受傷破相,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說說,是受誰指使的?”

    那人是個急性子,被蘭簾這一通辱駡,早已失了理智,當下想也不想,就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小爺受誰指使幹你屁事?!”

    大家恍然大悟,“哦……”

    原來是受人指使啊,誰呢?

    除了蘇家,還有誰!

    嘖嘖,這蘇家,平時人模狗樣的,居然暗地裡打著這見不得人的心思!

    那人見大家都對他指指點點,目光由剛剛的畏懼變為鄙夷,他一下子才反應過來,自己著了這小丫頭的道!

    “你、你們……”他氣得那馬鞭指著蘭簾,臉色漲紅,剛剛知道馬車裡的是舒然和樂安郡主,心裡已經怕了,但之前還耀武揚威,現在要他怎麼拉得下面子來?

    “怎麼?我們怎麼?”蘭簾還在激他,“一隻給人家舔腳求生的狗,也敢亂咬人了?這世道啊,比那說書先生說的還要荒繆了!”

    “我打死你!”那人揚起馬鞭就朝她打來!

    蘭簾早就防備著了,當下麻溜地閃開,大呼:“打人了,打人了!蘇府的狗亂咬人啊!”

    那人的鞭法也不准,根本打不到蘭簾,但卻誤傷了幾個圍觀民眾,當下激起了眾怒,幾個不怕事的壯漢走上前,一拳就把他打了牙齒都飛朝半邊!

    而另一邊,樂安和蘭屏已經帶著舒然回到了永甯侯府。

    之前已經差人回來說過,所以現在老夫人、小張氏、李氏和孫氏都已經坐在了房裡,焦心地等著,大夫也在裡面了。

    一見兩人扶著舒然進來,孫氏就撲了上去,“哎呦喂,這是怎麼了?哪個挨千刀的害得我兒這樣?”她心疼得眼淚直流,看著舒然頭上高高腫起的大包,這要是破相了可怎麼辦啊!

    “娘……”

    “三媳婦兒,先讓阿然躺在床上,趕緊讓大夫看看吧!”老夫人也揪心,可當務之急得先治傷包紮啊!

    “瞧我,阿然,快去躺著……”孫氏扶著舒然躺到了床上,“大夫,大夫,你趕緊來看看。”

    大夫上前,先是給舒然把了脈,又仔細觀察她的大包,良久才說道:“舒小姐無什麼大礙,這傷看著下人,不過沒傷到骨頭,只要消了腫,把瘀血除了,配上些好藥材,十天半個月就能恢復了。”

    大家這才送了口氣,剛剛舒然剛進來的樣子,可著實把人嚇一跳,連李氏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心都抖了一下。

    “大夫,有什麼需要注意的沒?”小張氏問道。

    “也沒什麼,只是養傷期間不能再傷上加傷了,也不要用手去捱,飲食清淡些,也就得了。”

    “如此,就謝謝大夫了。”小張氏給大夫塞了一個荷包,那大夫也不推辭,收下了。

    “樂安……”舒然在床上叫了一聲,樂安會意,就對大夫說道,“大夫,你看,姑娘家傷了臉,再小的傷也是嚴重的,這……”

    大夫早就是人精了,這是在告訴他,出去以後把這傷往重了說,於是就笑眯眯地道:“姑娘說的是,女孩子容貌何其重要,像舒小姐這樣的,已經是很嚴重的傷了。”

    “那就麻煩大夫了。”

    “哪敢哪敢。”

    蘭屏領著大夫下午開藥,老夫人這時才沖著樂安說道:“今日多虧了樂安了,老婆子感激不盡。”

    兩家關係親厚,再加上如今已經在議親,馬上就要換庚帖了,老夫人叫樂安就不帶稱號了。

    “老夫人說哪裡話,阿然是我好友,略盡綿薄之力是應該的。”樂安本就是個和善性子,若不是遇到不可理喻的人,她都會以禮相待,何況是舒老夫人?

    “哎呀,快給我說說,你們剛剛又在琢磨什麼了?”李氏等不及了,催促著說道,若不是要做什麼,樂安剛剛會特意那樣交待大夫?

    “伯母,就你心急。”舒然忍著疼,說道,“先讓侄女把藥敷上再說,行不?”

    李氏一拍大腿,愧疚地說道:“哎,你看我,當然要讓你先上藥休息了,這些事不急啊,這蘭屏怎麼還不來?快去催催。”李氏招呼丫鬟去催蘭屏。

    樂安聽著李氏這機關槍一樣的話語,還有那風風火火的行事,不由捂嘴笑了起來。

    小張氏暗暗掐李氏一下,你給我收斂點!別嚇壞我未來兒媳婦!

    李氏毫不在意地撇撇嘴,這點子就被嚇到,還真當你兒媳婦是水做的呢?

    看那兩妯娌“眉來眼去”的,老夫人忙咳了一聲,兩人才坐正了身子。

    舒然暗暗發笑。

    不一會兒,蘭屏就拿來了藥和乾淨的紗布給舒然敷藥,那藥剛敷上的時候涼絲絲的,疼痛減輕不少,過了一會兒就開始發熱了,被敷著的那塊地方燙得不行。

    舒然昏昏欲睡,想著這也是給樂安一個在未來婆家表現的機會,於是就說道:“樂安,你和伯母們說說我們的打算吧?我想睡一覺。”

    樂安心思玲瓏,一下就明白了舒然的用意,有些羞澀,但還是說道:“你放心吧,我和她們說,你好好休息。”

    “嗯……”舒然說完,就已經有些迷糊了。

    樂安放下帳子,老夫人也就說道:“那咱們去外面說,讓然丫頭在這休息。”

    老夫人帶著她們來到了外間,吩咐丫鬟上了茶水,這才對樂安說道:“樂安啊,你和阿然怎麼打算的,都好好與我們說說,好叫我們心裡有個底。”

    樂安對幾人行了個禮,才坐下,緩緩說道:“其實這也是臨時起意的,原本我們都沒想過要去尋那蘇寧麻煩,可上蒼不垂憐她,讓這麼一個機會撞到了我們面前。”

    她簡短地把事情起因說了,又說了自己當時的打算:“我知道他是蘇府的人以後,就想著不論如何,咱們都不可能和蘇家和睦共處的,如今他們又傷了阿然,我們也不可能不聞不問,與其事後算帳,不如先把握主動。所以當時我就想著,得讓人都覺得咱們處在一個受害者的地位,於是撥亂了頭髮,讓人家都覺得傷得很重,再叫蘭簾去和他爭吵……之前阿然說過蘭簾嘴巴厲害,再交待她幾句,就能讓那人越說越錯,把蘇家狂妄自大,仗勢欺人的名聲坐實了。”

    樂安娓娓道來,語氣不疾不徐,“如今那馬車和馬匹都還在那裡擺著,幾乎是所有人都親眼看到的,接下來怎麼找蘇家算這筆賬,樂安就毫無頭緒了。”

    這哪是毫無頭緒?這是不好太過插手舒家家事的意思,要她們自己做主呢!

    小張氏滿意極了!聰明而又懂分寸,位尊而又知禮儀,不驕不躁,長袖善舞,這樣的兒媳婦,她喜歡極了!

    小張氏臉上快要笑開了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侄女有什麼深仇大恨,侄女臉受傷了她能開心成這樣!

    “咳!”老夫人咳嗽一聲,小張氏連忙收起笑容。

    “哎,多虧了樂安想得周到了!”老夫人也很滿意,當下親切地拉著她的手,“以後啊,你得經常來陪阿然說說話,不然啊,她這待嫁的日子可無聊了。”

    樂安臉紅了,輕輕點點頭,“樂安會的。”

    之後樂安等舒然醒了,又和她說了會兒話,直到夕陽西下,她才婉拒了舒家留飯,往家趕去。

    剛出永甯侯府大門,就遇上落衙回家的舒雲禮,兩人同時一愣,之後各自行禮問好,隨意說了兩句就分開了。

    直到上了馬車,樂安才敢摸摸自己那發紅的臉,暗罵自己不爭氣,見個面就臉紅了,又不是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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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3 11:20 AM

  ☆、第47章 蘇寧

蘇寧這是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火燒房子帶牽草!她即便呆在家裡什麼都不做,還是會惹禍上身!

    那什麼狗屁表哥,她根本不知道好不好?母親也沒和自己說過,有這麼一門窮親戚過來投奔啊!投就投吧,蘇家家大業大,養那麼幾家人不是問題,可誰知道那是個腦門被門夾了的,居然上街耍威風!她親哥哥都沒這麼狂傲過,何況他一個不知道那個旮旯鑽出來的表哥?

    蘇寧越想越覺得怒火難平,把一個屋子的東西都砸了個粉碎!

    上天是故意跟自己作對是不是?以前,她們說自己脾氣暴躁,容易被別人利用,好,那她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凡事都忍了又忍,可如今呢?還不是一樣有麻煩!

    “啊……煩死了!”蘇寧一路氣衝衝地往母親秦氏的屋子走去,時不時惱怒地踹路邊的花草一下,“該死的東西!”

    丫鬟們都低著頭,不敢說話,免得觸了主子火氣,挨板子。

    蘇寧風風火火地走到秦氏院子裡,老遠就張開嗓子喊:“娘!娘,我不活了!這些人就是成心跟我過不去的!”

    秦氏聽到她的聲音,放下手中的帳本,長長地歎了口氣,“這丫頭……”

    她如今對於改造蘇寧,可是不抱任何希望了,瞧她這模樣,除非活佛在世,否則是沒辦法了。這麼大一丁點事情,就能把她氣成這樣,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那一後她還活不活了?

    “去,沏一壺靜心凝神的茶來。”秦氏吩咐丫鬟,得先給這丫頭降降火氣再說。

    “娘!”蘇寧“嘩啦”一聲掀開門簾,走了進來,“娘,你把那人交給我,看我不抽死他!叫他給我惹禍!”

    瞧瞧吧,秦氏無奈,事情到了這地步,她還是沒有分清楚重點,重點不是那個人出去耀武揚威,而是永甯侯府和靖海侯府如今都抓著不放啊!

    而且,蘇寧之所以知道那人給她惹了禍,還是外面的人說她蛇蠍心腸的話傳到了她耳裡,若不是這樣,估計現在她還在洋洋得意,覺得自己能給別人當靠山多麼了不起呢!

    秦氏十分不解,她和丈夫都是聰明人,為何就養出個這樣的女兒?孫氏那樣的泥巴人卻養出了舒然來?

    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作罷,橫豎是自己女兒,不能不管。

    “你坐下,跟你說過多少次,別這樣聽風就是雨的,凡事得動動腦子!”丫鬟沏好了茶端上來,秦氏給蘇寧倒了一杯,苦口婆心地說道,“你呀,在這上面吃過多少虧,還不長記性?”

    蘇寧喝了濃茶,好不容易才靜下心來,有些喪氣地說道:“那怎麼辦?我就是這樣,改不了了!”

    她也想一句話說出個七八個意思,一件事想出七八個牽連來,但是做不到啊!

    要是她能做到,如今還輪得到舒然倡狂?早把她收拾得趴下了!

    說來也真是的,前皇后怎麼不直接下個劇毒毒死她呢?像她這樣的禍害,早該死了!

    “娘如今也不奢望你怎麼樣了,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就好。”秦氏無力地說道,“你如今是聖上欽定的肅王側妃,只要好好的守著規矩,不要惹事生非,沒有人能把你怎麼樣!至於成婚以後,老老實實的做個側妃,不給王妃添堵,那她也不敢拿捏你!你再生個哥兒,然後還有娘家撐腰,那府裡誰敢給你臉色?即便是出去,那也是體體面面的!”

    秦氏也是老生常談了,這話反反復複說了不知多少遍,每次蘇寧都能聽進去,可也只管用一兩天而已。

    可這回蘇寧不知道是被氣狠了還是怎麼的,當下反駁道:“憑什麼?憑什麼我就得忍著她讓著她?我不如她漂亮還是家世沒她好?憑什麼?”

    她的語氣激烈,從小到大都被舒然壓一頭,家裡人叫自己別惹她,外面的人沒有一個可以幫她,叫她次次都憋屈!

    如今雖然她是側妃,可同在一個屋簷下,她就不信找不到時機收拾她!王妃怎麼了?看她能不能做一輩子!

    母親說得對,到時候她有了王爺的寵愛,有了自己的孩子,還會怕她?

    “就憑你如今只是側妃!就憑你爹你哥不會無條件支持你!”秦氏拍拍桌子,怒道,“你不看看,從小到大你惹了事,那些不如咱家的還好,每次你惹了那些貴人,你父親、哥哥哪個願意為你出頭?為你去得罪那些人?”

    秦氏說著這些話,心裡也是痛得不行,手心手背都是肉,兒子有自己的家要顧,有自己的打算,不可能沒次都幫妹妹收拾攤子,也不能怪他。丈夫麼,有幾分心神是放在她們母女身上的?她倒是想幫女兒,可是沒辦法,她得靠丈夫兒子過活,不可能做於他們不利的事情!

    這樣的狀況下,女兒再不懂事,日子可得有多艱難啊……

    “哼,他們不會不幫的,我做了肅王側妃,他們只有好處!”蘇寧這點卻是瞭解得很,“而且,娘也說了,我身份只是側妃,其實用不到那麼多的計較,我只要好好把握住王爺的心,就萬事大吉了!”

    這個她可是有信心得很,那些對付男人的手段,這大宅院裡每天都會上演幾出,她都無師自通了!就舒然那樣沒見過妻妾爭鬥的,還能是她的對手?

    秦氏此時已經無力在說話了,她覺得,每次跟她的女兒交流,還不如讓她去和那些小妾們打幾回機鋒呢!

    每次她都能歪曲她的重點!

    人家肅王要是對你有一絲上心,能這麼長時間不聞不問?過年過節也不見送個年節禮過來,甚至連句問好的話都沒有!

    若是他本來就是個冷心冷情的人倒好,可你看他隔三差五給舒家送的那些東西,別人不知道,時刻緊盯著舒家的蘇家卻是清楚得很,那些哪一樣都是讓百年世家眼饞的!

    這麼鮮明的對比,偏偏她這姑娘看不出來,還這樣憧憬著……

    哦,對了,肅王還沒有見過她呢!

    秦氏輕揉著額頭,耳邊聽著蘇甯對未來無限地幻想,腦海裡忽然想過一個念頭:她這姑娘,怕是要折在肅王府了……

    可有什麼辦法?這婚事還是蘇家求來的呢!

    “夫人,瑞親王側妃來了。”正在秦氏頭疼不已的時候,門外的婆子說道。

    話音剛落,就見門簾一閃,一位華衣麗人走了進來,珠光寶氣,瑩瑩潤潤,整個屋子都被她襯得鮮活起來。

    “見過側妃娘娘。”秦氏連忙拉了蘇甯去給蘇韻行禮,心中歡喜,她來了,可就能治治蘇寧了,不知怎麼回事,蘇寧就是能聽得進她的話!

    蘇韻拉起了兩人,笑盈盈地道:“嬸子這是在和妹妹說什麼呢?”

    “哎,還不是老樣子,教訓教訓。”秦氏說道,“如今可好了,側妃娘娘來了,可得幫我好好說說她!”

    蘇韻坐下,如今的她雖然是側妃,可上頭沒有王妃,她就是府裡的主子,又有瑞親王寵愛,日子過得舒心,整日閃耀著一股令人不敢直視的尊貴氣勢。

    “妹妹還小,得慢慢來。”蘇韻笑笑,“我今日來,就是想和妹妹好好說說話的。”

    秦氏巴不得了,連忙道:“那你們聊,我去老夫人屋裡看看。”

    臨出門前又吩咐丫鬟仔細伺候著。

    蘇韻見了,不禁一笑,蘇甯啊蘇寧,能讓親生母親嫌棄成這樣,你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韻姐姐,你可得幫我想個辦法,收拾舒然!不就撞了一下嗎,至於這樣大驚小怪,揪著不放?”

    蘇韻也覺得和蘇寧說話是件拉低智商的事情,可她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如今可不只是永甯侯府、靖海侯府抓著不放的問題了,蘇家不放點血,京城百姓也不會答應的。”

    她沒說出來,這次蘇寧也得破層皮了,蘇家之前看她很有價值,將她護得好好的,如今肅王爺對她不聞不問,價值下降,蘇家必定會舍她一層皮來堵著悠悠眾口。

    當然了,不會讓她有性命之憂,這是幾方都不想看到的。蘇家不想捨棄一個肅王側妃,皇帝不想捨棄一枚棋子,舒家呢,也不會在這時候要她的命,不然這逼死肅王側妃的名頭就得落在舒然身上了。

    “百姓?幹他們什麼事?”蘇寧大是不解,“一群賤民,他們答不答應有什麼要緊?”

    蘇韻不想費口舌跟她解釋什麼“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直接切入今天來的目的,“我剛剛去過祖父那了,最後決定,讓你這幾天做幾件事。”

    蘇寧一下子興奮了,瞧吧,如今他們還不是得靠她?

    “快說快說!”

    “第一,你帶著僕從去城門口施粥三日,再貼一張請罪表,說是自己對親戚約束不嚴,給大家添了麻煩,十分內疚,特施粥三日以彌補。”不等蘇寧發問,她又接著道,“第二,帶著禮物,浩浩蕩蕩地去永甯侯府,去和舒然道歉。”

    聽到前兩句,蘇寧是疑惑,這最後一句,卻是讓她爆發了,“道歉?為什麼?”

    她做錯什麼了?要去和舒然低聲下氣地道歉?

    “不為什麼,你不去也得去!”蘇韻語氣冷硬地說道,“由不得你!”

    “我就不去,你們能拿我怎麼著?”蘇寧站了起來,激烈地大吼,“你們能殺了我啊?!”

    殺了你倒輕省多了!

    肅王側妃這麼好的位子,怎麼偏偏給她占了?換個人,作用都會更大!

    “等著吧。”蘇韻滿不在乎,吃穿用度都掌握在人家手上要收拾你,還不是小菜一碟?

    如今的蘇韻,底氣也是十足的,在蘇家也有說話的地位。她算是看清楚了,瑞親王是不可能複起了,但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定是逃不掉的,即便後來新帝上位,對他開刀子,也不會傷及她和她的兒女們,反而要好好對待,博個名聲。而她要做的,就是在這之前坐上王妃的位子,這樣以後就完全高枕無憂了!

    現在她還願意管蘇家的這些破事,那是因為自己也還需要他們助力,等以後地位穩了,誰還管這些?看著他們怎麼樣作死吧,只要不是像曹家那樣的謀反大罪,其餘的都牽扯不到她頭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嘛。

    “我就不去,看你們能怎麼樣!”蘇甯依然嘴硬。

    蘇韻該說的都說了,此時也不想多言,起身直接走了,留下她一個人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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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3 11:22 AM

  ☆、第48章 請罪

蘇家想要讓蘇寧就範,當然有的是辦法。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只要不給漂亮衣服穿,不給美味食物吃,也不給丫鬟僕從服侍,要不了兩天她就得乖乖投降。

    蘇家更狠些,把蘇甯關在一個黑漆漆的屋子裡,只半個晚上她就支援不住了。把她放出來的時候,憔悴得不像話,別人說什麼她都點頭答應實在是被嚇怕了,不敢反抗。

    就在京城百姓把蘇家罵得狗血淋頭的時候,蘇家在城門口搭起了三個大棚子,給來往的行人和乞丐施粥送水,城牆上也貼了一張請罪書,言辭鑿鑿,情義切切,深刻反省自家約束不力,讓那些不著調的親戚為禍百姓,特此施粥三日,並且會賠償所有攤販的損失,還擇日公開向舒小姐和樂安郡主道歉。

    百姓大多數不識字,那請罪書由一個說書的老先生念出來,頗有一股感人肺腑的渲染力,讓所有人心中都對蘇家有了一絲諒解。誰家沒有兩個不省事的親戚?何況蘇家?再說了,人家不是也不知情麼?最重要的是,這賠罪態度那叫一個好,賠償損失啊!達官貴人在京城縱馬擾民的不少,可有誰賠償的?還不是吃個啞巴虧!

    “施粥是好事啊,蘇家也沒有那麼可惡嘛……”

    “居然有賠償!我得快點回去算算那些損失去!”

    “還給兩位貴女道歉呢,到時候我們可要去看看熱鬧……”

    眾人七嘴八舌地圍著請罪書議論不停,說書先生見自己的解說起到了這樣的效果,不禁得意地點點頭,嗯,任務王成得不錯!回去領賞嘍!

    另一邊蘇寧可就慘了,那張請罪書上寫得明明白白,是她蘇甯親自施粥認錯,所以她根本偷不得懶,一直拿著銅勺給來領粥的人舀粥,只不過舀了兩三下,手臂就酸疼得不行!可偏偏不能換人啊……

    祖母給自己派來的人都是府中有頭有臉的婆子、管事,她根本不敢指頤氣使地讓他們代勞,而且他們都是三四十歲的人,人家一看就知道不是她蘇寧!

    沒辦法,蘇甯戴著面紗,咬咬牙堅持,一隻手不行了就換一隻,輪流著來,她就不信沒有結束的時候!

    太陽火辣辣地,身邊的一個婆子給她打了把傘,卻一點也沒有幫忙的意思,蘇寧的兩隻手臂都酸疼得抬不起來,白嫩的手心也被磨得紅腫,疼得她快哭了!

    “嬤嬤……”蘇寧低聲相求。

    “小姐,老爺吩咐我們不許幫忙的。”嬤嬤半分不買帳。

    蘇寧咬咬牙,不蒸饅頭爭口氣!她就不信她不行!

    施粥這樣的好事,誰不想來撈一碗?不只是行人、乞丐,連那些本地人家的大人、小孩都人手捧著一個大碗來排隊,還有那些乞丐,一開始只是這個城門口的乞丐,後來消息傳開了,四個城門的乞丐都聞聲而至,隊伍彎彎曲曲,不知道排了幾條街去!

    最讓蘇寧難以忍受的是,那些男的知道她是蘇家小姐,都會有意無意地抬頭瞄她幾眼,那目光包含著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讓蘇寧心頭一陣陣窩火。

    好不容易咬牙堅持了半個時辰,實在是動不了了,此時她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姣好的曲.線露了出來,讓她羞憤難當。

    也許是困境能激發人的智慧,蘇寧終於做了一件有生以來最有智慧的事情。

    只見她“啪”地一聲放下勺子,對旁邊的嬤嬤說道:“嬤嬤,祖父是讓我來代蘇家認錯的,如果我現在不配合,那蘇家的名聲會更臭了吧?”

    瞧這話說的!若是舒然聽到,一定會懷疑這蘇寧是不是被人換了靈魂,居然還學會這樣高超的威脅了!而且還准准地打在七寸上!

    蘇家為何要這樣大費周章地道歉?不就是想挽回名聲嗎?只要蘇寧在這裡做點什麼不好的事情,例如拿勺子砸來領粥的人腦袋,這樣蘇家一切都白做了!所有人都會覺得蘇家根本沒誠意!名聲更臭了!

    那嬤嬤顯然沒料到一向無腦的小姐居然這樣威脅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倒是另一位嬤嬤馬上就接過勺子,“小姐累了,先休息會兒吧,這些粗活就讓奴婢來吧。”

    哼,剛剛叫她做的時候怎麼不說是粗活?

    蘇甯打了人生當中的第一場勝戰,好不得意,剛剛的疲憊都煙消雲散了,只剩下滿心愉悅。

    瞧瞧,娘親還說我笨,這兩個叼奴還不是被我拿捏住了?

    “狗奴才!”她輕斥一句,那兩個嬤嬤都變了臉色。

    哎……智商難道也有暫時的嗎?時時刻刻不忘給自己拉仇恨啊!

    ***

    這麼大的事情,永甯侯府當然早早的就收到了消息,此時舒然正悠哉悠哉地坐在花樹底下的躺椅上,一旁的小幾上放著一壺清茶,頭頂是幽幽的花香,唇間是淡淡的茶香,溫暖的陽光透過花樹稀稀落落地灑在身上,說不出的愜意舒服。

    小幾的對面有一張竹椅,舒雲禮坐在上面,細長有力的手指握住茶壺,把茶水注入茶杯,然後遞給舒然一杯。

    “看夠了沒有?”舒雲禮笑著問道,語氣中有著一絲戲謔。

    “沒有。”舒然手中拿著一張信箋,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

    信是肅王寫來的,簡簡單單的只有四個字:隨你折騰。

    想想之前是誰還因捨不得她而鬧彆扭?如今寫封信卻連句問候也沒有,若是換了別人,早就以為他不在乎她了。

    可她卻知道這四個字的份量。

    蘇家雖然算是新貴,可實力也是不容小覷,真把他們逼急了,討不到好果子吃。本來若是換了其它王爺,能娶蘇寧為側妃,即便她人再怎麼不著調,也一定會寵著哄著,就像如今的瑞親王側妃一樣,當然了,蘇韻也的確有點子本事,能在那裡站住腳跟。

    可趙寧川如今卻說,隨她折騰,他不需要靠一個側妃來拉攏勢力,也不稀罕蘇家的那些東西,一切都隨她折騰去。

    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對待?

    “行了吧,看你樂得,不就是四個字嗎?大哥我以前也說過,也沒見你樂成這樣。”舒雲禮單指敲敲桌子,也許是長兄如父的原因吧,如今看著舒然,居然有了一種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我知道,大哥哥最好了。”好話不要錢,儘量說就是。

    舒雲禮擺擺手,“別別別,要是肅王殿下知道了,不知道要怎麼收拾我呢。”

    “嘿嘿。”

    “說正事呢,”舒雲禮正了顏色,輕聲說道,“蘇家如今的行為,你怎麼看?”

    “長進不少,”舒然如實評價,又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哥,我一直好奇,蘇閣老是怎麼進了內閣的?”

    蘇閣老與其它閣老比起來著實過於平庸了,政事上也沒什麼卓越的政見,家事還一塌糊塗,瞧他養的那些兒子和孫子,沒幾個能拿得出手的。

    舒雲禮神色淡淡地抿了一口茶,語氣平緩地說道:“聖上需要的,不一定都是超凡卓越的人才。”

    這話說得含蓄,舒然現在對皇帝是聽到都會心煩,以前還會對他的帝王之術在心裡吐槽一下,現在直接不願費心思去想了。

    “蘇家這次的事情辦的倒是漂亮,”舒然又回到了正題,“也不知道是誰的手筆。”

    舒雲禮點點頭,“不管是誰,蘇家也還算有那麼一兩個能用的人,只可惜了,再厲害的人也扒拉不了那樣一個家族。”

    能幹的太少,能吃能惹禍的太多,這個京城就像沼澤,一個家族如果停滯不前的話,終究會被淹沒。

    “漂亮又怎麼樣?只要他們推出來辦事的是蘇寧,再好的計畫都能毀了,甚至還會反惹一身臊。”舒然想起蘇寧,露出一絲狐狸般的微笑來,“你不知道,蘇寧只要見了我,有多少理智都會崩潰,哪怕……我什麼都不做。”

    舒然也不知道自己對蘇寧怎麼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自己理她吧,她每次都會氣得跳腳,不理她吧,更是覺得自己侮辱她,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哎……蘇家還是高估了蘇寧的智商和自製力喲。

    “也是。”想想妹妹和蘇甯這些年來的種種矛盾,有哪一次是蘇寧得逞的?

    “這回可多虧了樂安,要不是她之前做的那一些鋪墊,咱們能在這什麼都不做就撈好處?”舒然時刻不忘記在哥哥面前給未來嫂子刷存在感和好感。

    舒雲禮聽她這麼一說,反而不出聲了,只是握著茶杯,不停的在掌心轉動著,目不轉睛地看著上面漂浮的茶葉,快要看出一朵花來了。

    “哎,十來年的閨密,一瞬間成了嫂子,我這麼有種以前都是在提前培養姑嫂感情的感覺?”舒然才不肯放過舒雲禮呢。

    她知道,舒雲禮是屬於那種情愛心很淡,責任心很強的男人,與他而言,娶什麼樣的妻子或許真沒有考慮過,反正長輩們的眼光不會差!最大的期望,或許就是能幫他管理好家吧,至於其他的,在他這個連通房都沒有的人的腦海裡,根本就沒有閃過。

    舒然知道,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他這樣的男人一定算得上好男人了,尤其是古代,有多少夫妻有愛情?更多的都是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的感情罷了。

    這樣的婚姻生活,于樂安而言肯定不壞,可舒然還是希望他們之間能對彼此有些好感和在意,這樣,真的不錯。

    這幾日想想,從最初的驚訝到現在的鎮定,靖海侯府的選擇不難理解,在整個京城,舒雲禮算是最適合樂安的了。

    兩人身份相當,舒雲禮又年輕有為,舒家人口簡單,家族和睦,並且也是知禮明義,不會為難媳婦,更不會給孫子塞人,這嫁過來日子肯定舒心!

    至於也沒有其它考慮,舒然就不知道了。

    “是得謝謝人家。”舒雲禮終於開口說話,神色依舊平靜,讓人無法知道他想些什麼。

    “那我改日請她過來一聚,好當面答謝?”

    “不妥,既要答謝,當你親自上門才是。”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哎……”舒然歎口氣,“好好好,就這樣。”

    舒雲禮微微一笑,目光又再次聚焦在了茶水上,只是這次的水面上,卻依稀有一道影子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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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5 01:13 PM

  ☆、第49章 致歉

蘇家提前給舒家和靖海侯府遞了帖子,說明了攜禮前來道歉的時間,舒然讓蘭屏代擬了一份回帖,語言很公式化,就說那天自己定會恭候,樂安更直接,就讓人把賠禮送到永甯侯府,她到時候也會在那。

    果然,到了那一天,樂安就早早地坐車來到永甯侯府。

    “我還沒睡醒呢……”舒然眨眨眼睛,昨晚小日子來了,把她折騰了半宿,精神有些不好。

    樂安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有些擔憂地說:“要不你歇著?待會兒人來了我和伯母她們會應對的。”

    舒然搖搖頭,接過蘭屏遞來的醒神露擦在額頭上,頓時一陣清涼襲來,腦袋清醒了很多,“不用啦,我沒那麼嬌弱啊,再說了,如今你算是客人,怎麼能讓你去打頭呢?”

    “咱們不用計較那麼多啊……”樂安下意識地說了一句。

    “是啊,馬上就一家人了嘛。”舒然湊近她,笑嘻嘻地說道。

    樂安臉上一紅,羞惱地掐她一下,“叫你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說著就要去揪舒然的臉。

    舒然笑著躲開了,連連求饒,“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樂安不解氣地又撓了她兩下,這才氣呼呼地說:“讓你打趣我!”

    舒、程兩家結親的事情雖然還未公開,但有不少消息靈通的人家已經得了消息,不然以前那些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賴在兩家的媒婆怎麼會一瞬間都熄火了?

    “你羞什麼啊,祖母說了,過了小定就對外公開了,也要不了幾天,全京城都會知道你是我准嫂嫂了,到時候打趣你的更多了!”舒然揉揉被樂安揪過的臉頰,不滿地道,“你家裡那麼多親戚長輩,一個人說一句都能把你羞得想鑽地下去!”

    樂安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微微一下,說道:“我知道啊,才不怕她們呢,我只是,只是在你面前不好意而已……”

    好姐妹忽然要做妯娌了,一時間怪不好意思的。

    舒然也不打趣她了,姑娘家都這樣嘛,再怎麼大方的人遇到婚事都會羞澀,連她這樣心理年齡那麼大的,和趙寧川牽個手都還會臉紅心跳,何況樂安?

    “好啦,快幫我挑件衣服,今日穿什麼合適?”舒然打開衣櫃,問樂安。

    “當然和我一樣,穿素淨一點嘍,”樂安指指自己身上淺藍色長裙,“你就穿白色為主色的吧,這樣柔弱一些,再配上你這蒼白的臉色啊,可不就是大病初愈麼?”

    舒然挑了一條白底繡淺藍色纏枝紋的裙子,配一件淺藍折邊繡銀線花紋的半臂,裡面是一件純白色的裡襯,頭髮簡單挽起,簪了兩支小小的銀釵,整個人顯得素淨嬌柔,文文弱弱。

    舒然暗歎一句,這是要去扮白蓮花了?

    她打了個寒顫,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了。算了吧,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沒必要刻意去偽裝啊!

    面對蘇寧都要偽裝,那以後面對更強大的對手該怎麼辦?

    “掉價!”舒然拍拍自己的臉,又點了胭脂,看著有了些血色和活力,這才說道:“好啦,我可看不慣那樣柔弱的自己。”

    樂安無奈,“隨你吧。”

    話音剛落,蘭簾就進來說,蘇家的人已經快到門口了。

    “走,出去門口堵著去。”舒然拉著樂安笑盈盈地往外走去。

    兩人先去給老夫人她們請了安,然後一群人才悠哉悠哉地往門口走去,舒雲禮他們幾兄弟不在,因為蘇家過來送禮致歉的也只有蘇寧一人,沒有男客,所以他們也不用出面,成年的那幾個早早地上班去了,舒雲信也早早地去了書房背書。

    剛來到大門口不遠處,就聽到有人的爭執聲傳來,似是來人與門房起了爭執。

    小張氏治下甚嚴,舒家不可能出現與客人為難的情況,所以這回門房敢和人高聲爭辯,定是事先得了主子暗示的。

    “有沒有這樣的道理,我們好好的上門道歉,你們居然要把我們拒之門外?”有人高聲說道,“大家說說,有沒有這樣的道理?”

    門外響起一陣符合聲。

    “這位兄台息怒,不是不讓你們進去,而是老夫人吩咐了,蘇家有誠意,那咱們舒家也要以禮相待,待會兒主子們會親自出來接待你們的。”門房聲音也很大,但態度卻很恭敬。

    大家聽了,紛紛又覺得有理,舒家是個見究禮儀的人家。

    “老身來遲了,讓眾位久等了。”老夫人被兩個兒媳扶著,快步走到門前,朝那人說道。

    舒然這才看清,瞧那人著裝也不過是個管事之類的,剛剛她還以為是蘇家的哪個男主子來了呢。

    永甯侯府週邊滿了人,甚至比那日肅王送聘禮的時候還多,裡三層外三層!

    舒然環視一周,不見蘇寧身影,但前方空地上卻停著一輛拉禮物的馬車和一頂轎子,估計她在裡面。

    “不敢不敢,老夫人客氣了。”那人氣焰馬上消了,點頭哈腰地說道,“今日我們小姐特攜禮前來致歉,還望老夫人大人大量,原諒蘇家的管束不嚴,以後萬萬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這話原本需要小姐親自來說,可老爺怕小姐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來,只好讓他來了。

    管事覺得,今天的差事不好辦啊!

    原本老爺子是打算直接把禮物送到舒家,小姐在外面都是坐轎子,不用露面,到了裡面麼,是個怎麼樣的情形外人都不知道,即便小姐又鬧出點什麼,那也沒有人證啊!

    可如今人家卻堵到了門口,看樣子是不會放他們進去了……管事腦門上開始冒汗,現在就只希望小姐能忍一忍,安安分分地呆著,這場面就由他來周旋好了,若不然他也無能為力啊!

    “管事哪裡話,蘇家如此誠心,我舒家也不能落後不是?自當撣塵灑掃,舉家相迎。”老夫人和善地說道,你蘇家來道歉,我舒家全家在大門口迎接,任誰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更不會有人說是故意擋在門口了。

    “呀,原來蘇小姐親自來呀!”李氏驚訝得捂嘴,一副剛剛知曉,受寵若驚的模樣,“蘇小姐在哪呢?”

    管事聞言,心裡默哀一聲,暗暗腹誹老爺子為何要派這位小姐來?老爺子他親自來不是更好、更有誠意麼?還不會惹事!希望小姐這回能收斂點吧,那幾天的懲罰可別忘了。

    “小姐在轎子裡呢,外面不方便出來,所以可否……”管事還想再掙扎一下。

    李氏雙手一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懊惱地朝舒然說道:“你看我居然忘了,只想著全家出來迎接,卻忘了女孩子可不能隨意在外人面前露面的,看蘇家想得多周到啊!”

    李氏這一說,圍觀的人可就沸騰了!

    什麼?人家舒家都舉家相迎,蘇家小姐卻不肯露面?這叫道歉嗎?一點沒誠意!

    有一部分人則想,蘇家小姐到底多金貴?被他們這些人看一眼就會掉塊肉嗎?蘇家就是如此瞧不起人?

    “蘇家到底有沒有誠意啊,道歉連個面都不露!”

    “哼,大戶人家最會作偽,敢情前幾天都是假惺惺地博名聲!”

    一聲聲議論入耳,管事後背都快濕透了,蘇家幾日的努力可不能這樣完了!此時也顧不得蘇寧會不會惹麻煩,當下說道:“話雖這樣說,但我家小姐說了,既然道歉就得有誠意,那些細枝末節的就不用在意了。”

    當下給身後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連忙走到轎子前面,掀開簾子:“小姐。”

    轎子裡一陣靜默,過了一會兒,蘇寧才緩緩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條蘇繡芙蓉百態的裙子,上面是一件玫紅色金線勾邊的對襟上衣,她已經及笈了,所以挽了髮髻,戴了支精緻的長簪,腕上也戴了兩對晶瑩剔透的玉鐲,整個人顯得富貴華麗。

    舒然一直都知道,蘇甯也是個美人,如果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不說話,那也絕對是一個畫裡走出來的仕女一樣,當然,一切都要把她的所作所為排出在外才是。

    舒然目光一垂,就能看到蘇寧手中那塊帕子都快被揪爛了。

    蘇寧咬著牙,面上保持著平靜,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只要捱過這會兒就好,就不會被懲罰,不會被威脅。

    她踩著步子,每一步都覺得是在煎熬,好不容易挪到了老夫人眼前,她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把那背了幾十遍的話說了出來:“給老夫人見禮了,”她微微一福,還好這是給長輩行禮,她還能勉強接受,“家裡對親戚管教不嚴,導致縱馬行兇,給大家惹了麻煩,還讓舒、舒小姐和樂安郡主受了傷,蘇家深感歉意。”

    十幾年來,她第一次叫舒然舒小姐,別人都聽不出來她語氣裡的咬牙切齒,舒然卻是明確地感受到了,可現在心裡卻有了另一層疑惑,蘇家為什麼非要派蘇寧來?他們不知道她一定會壞事嗎?

    “前幾日家裡已經貼了請罪書,並且施粥三日以彌補罪過,今日就派蘇甯來,特意向蘇府和樂安郡主道歉。”

    呼……終於說完了,人生當中第一次這樣對舒家的人低聲下氣的說話,如果再長一點,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住,尤其是看到舒然那一臉微笑、心安理得地接受的模樣,她都快抓狂了!

    管事見蘇甯好好的把這段話說完了,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立即上前說道:“還請老夫人原諒才是,讓我們把禮物送進去才好。”

    “原來道歉都不用向苦主賠禮的,只要給家長說一句就好,”樂安此時發了話,“我們卻是連句對不起都沒有,這實在說不過去啊,這位管事,這可不是我樂安得理不饒人,實在是蘇家這麼做不合情理啊,你看看我們舒然都差點破了相,如今卻連一句道歉都沒有,這……”

    管事的心又提了上去,卻只得低聲應著,“郡主、郡主說的是……”

    “我舒然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舒然緩緩開口,聲音幽冽,她環視一眼,對著管事,卻又似對著所有人說道,“只是舒家向來恩怨分明,蘇小姐給我道個歉,那這筆賬也就可以一筆勾銷,我舒然以後絕對不會再提起,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蘇寧剛剛的話,雖然滿口的都是歉意,但沒有一句是特意向舒然、樂安郡主道歉的,這……人家受了那麼重的傷,如今只要求你道個歉就不再追究了,這真的不算過分啊。

    “這……”管事汗岑岑地看向蘇寧。

    只見蘇寧死死咬著嘴唇,雙眼都快冒火了!

    舒然微微一笑,不按蘇家的意願把蘇寧激怒,如何知道他們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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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5 01:15 PM

 ☆、第50章 孫子

“怎麼,蘇小姐是不樂意嗎?”李氏此時上前說道,“我家侄女被你家親戚撞傷,如今你上面道歉,這句歉不是應該和我侄女說嗎?”

    蘇寧指甲深深陷進肉裡,緊緊咬著牙齒,才沒讓自己憤怒地罵出聲來!這舒家,欺人太甚!占著自己有兩個爵位和軍功,就不把別人放在眼裡!

    她一遍遍地讓自己去想想在小黑屋裡關著的日子,想想那些發黴發臭的飯菜,如果自己把這事辦砸了,必定又會受到那樣的懲罰,過那樣豬狗不如的日子!不,她不要!

    “我、我……”她閉了閉眼,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當然,會給舒小姐道、歉。”一句話已經用盡了大半力氣。

    管事的聽了這話,終於松了口氣,那憋紅的臉龐,就像是有人掐著他的喉嚨似的。

    所有人都在等著她的行動,道歉,那就道歉啊!

    蘇寧慢吞吞地上前兩步,在舒然面前站定,咬牙切齒地說道:“對,不,起。”

    “賠禮至少也得曲個膝吧?”樂安很不滿意地說道,目光有些嫌棄地在蘇寧身上掃了掃,似乎是在說“你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樂安與蘇寧也算是對敵經驗豐富了,知道她最厭惡這樣挑剔、鄙夷的眼神,所以故意這麼一說,果然見蘇寧瞬間變了臉色,猛地抬起頭來瞪著她,似乎想吃了她的心都有,可偏偏又奇跡般地忍住了,只是不住顫抖著身體。

    “樂安別在意,蘇小姐不懂這些,咱們多擔待些就是。”舒然更是清楚蘇甯的心理,她可以忍受樂安,卻不能忍受她舒然一絲一毫的針對,尤其是這樣的“施捨”。

    “你算什麼東西?”蘇寧真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讓她來舒家道歉就已經是極限了,她又憑什麼對舒然低聲下氣?舒然有什麼資格這樣高高在上?

    她使勁全身力氣,一巴掌朝舒然打過去,然而她剛抬起手臂,手腕就被一個一直站在舒然旁邊不言不語的丫鬟捉住,輕輕一推,她身子止不住地往後一仰,“砰砰”退後幾步,狠狠撞在門前的石獅子上!

    “啊……”

    “小姐!”蘇家的丫鬟婆子見小姐撞在石獅子上,紛紛跑了過去,將她扶起。

    “小姐你沒事吧?”

    “我……呃……”蘇寧只覺得後腰處傳來一陣鑽心地疼痛,冷汗一陣陣冒出來,疼得她說不出話來,“找大夫……”她拼命擠出這幾句話,就癱軟在一個婆子懷裡,明明疼得發抖,兩眼卻直直地盯著舒然,滿眼恨意,“舒……然……”

    舒然見她這副木有,也嚇了一跳,不會撞傷了脊樑骨,癱瘓了吧?她連忙望望花菱。

    花菱神色淡淡地搖搖頭,“我控制了力道,吃些苦頭而已。”

    舒然松了口氣,這樣就好,她雖然厭惡蘇寧,卻沒想過要她性命或者奪她健康,當然,前提是她沒有做出什麼讓她無法容忍的事情。

    “嗒!”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杵,發出一聲悶響,然後厲聲質問道,“怎麼,蘇小姐此次前來,原來不是為了道歉而是要給我孫女一巴掌?”

    她話一出口,剛剛被一系列變故嚇傻到的眾人才反應過來,高聲議論起來,言語中全是疑惑和不解。

    蘇家這是做什麼?來道歉還要給人一巴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尋仇來的!舒小姐頭上的傷才好,現在又想在人家臉上來一巴掌?

    眾人看不懂其中門道,但蘇家更本沒有誠心,這是一定的了!

    “快,快送小姐回去看大夫!”管事忙吩咐道,剛剛蘇寧剛抬手的時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好,可是已經沒有辦法了,如今受了傷,只得先抬回去,要怎麼辦還得老太爺他們拿主意。

    “管事的,這事兒最好能給我們舒家一個說法,好好的上門道歉,我們也是以禮相待,怎麼蘇小姐會如此?”老夫人目光盯著管事,氣勢威嚴,一點也不像平常那樣和藹可親。

    武將的妻子又怎會是軟弱可欺的?要是沒有點威嚴氣魄,又如何挺過剛剛喪子喪夫的那幾個年頭?

    “是,是,老夫人放心,奴才回去一定如實稟報,一定給舒家一個交待!”反正這禍不是他惹的,交待也不用他來給,自是滿口答應。

    “如此就好,那管事快送蘇小姐回去吧,萬一傷到就不好了。”老夫人看向蘇甯,冷冷說道。

    此時的蘇寧已經是半暈厥狀態,四周人的說話聲就像蒼蠅一樣嗡嗡地聽不清,但她勉力睜開雙眼,視線模糊,還是能一下就認出舒然的身影,拼盡全身力氣大喊一句:“舒然你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

    舒然還未有什麼反應,李氏就下意識地卷起袖子要開罵,又被身邊的小張氏按住,這才忍了下來。

    蘇寧被人抬進轎子裡,匆匆抬回了蘇府,只剩下那一車禮物在那。

    舒然看著他們遠去的方向,眉頭皺起,蘇家這是要幹什麼?繞這麼大個彎子,做這麼多沒意義的事情,目的何在?

    心裡隱隱的有什麼要破土而出,可就是差那麼一點,再也想不透了。

    “把這些東西都散給大夥吧。”小張氏對一旁的管家說道,“這些東西抬進府裡也是難堪,就發給他們吧。”她指了指圍觀的人說道。

    原本漸漸散去的人聽到有東西可以拿馬上又一窩蜂地圍在了馬車前面,生怕慢了就沒有了,好在東西不多,一會兒就發完了,而且也沒有人敢在永甯侯府外面爭搶鬧事,秩序倒是不錯。

    “阿然?”樂安伸手在舒然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舒然回過神,說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疑惑嗎?如今是越來越迷糊了。”

    樂安當然知道,所以才會順著舒然的意思配合,想看看蘇家到底要做什麼,可如今事情只有個開頭而已,她們又不是神仙,哪能走一步就知全域呢?

    “現在不知道,但總有知道的時候啊,再說了,咱們還有那麼多人可以商量,那些男兒們可你我們強啊。”樂安笑眯眯地道,她們都有一個可以為自己分憂解難的哥哥,只是舒然比她多幾個而已。

    “也是,”舒然笑笑,然後拉了她的手走到老夫人面前,“祖母沒事吧?”

    “沒事,能有什麼事?只是想不通,蘇家那幾個老輩也不是糊塗的,怎麼就……”老人家和蘇甯打交道不多,所以很想不通。

    蘇寧挽住她的胳膊笑道:“管她呢,您只要把自個兒孫女教好就成!”

    老夫人也笑了,看看舒然又看看樂安,也是啊,自己的晚輩自己教好就是,管別人家呢!

    “好啦,別在這站著了,午飯備好了,快進去吧,”小張氏打斷兩人說道,又看向樂安,“樂安今日可得留下吃飯呢!就咱們幾個,那幾個臭小子中午不回來呢!”

    樂安又紅了臉,卻還是大大方方地行禮說道:“如此,那樂安就不推辭了。”

    沒有男子在還好,若是家裡男丁在的話,小張氏也不會開口留她,她也不會留下。

    哎……過幾日婚事一公開,她可就要禁足了,連們都不能常出了,更何況去男方家?即便不是為了去見男方,也是不行的。

    舒然仿佛知道她所想一般,笑著蹭了她一下,“好啦,到時候我會去陪你的。”雖然她時間也不多。

    樂安開心地扯扯她的袖子。

    ***

    傍晚時分,三兄弟落衙回來,舒雲信也從李先生那裡回來了,一家人圍在一起吃了晚飯,就坐在院子的花樹底下納涼。

    老夫人受不住涼風,早早地回屋去了,小張氏和李氏要去忙活籌備舒雲禮的聘禮、婚禮諸多事宜,也不在場,這院子裡就只剩下了兄妹幾人。

    舒然坐在花樹底下的一架秋千上,雙腿微微使力,來回搖著,卻沒有高高蕩起,舒雲禮一貫坐在竹椅上品茶,舒群和舒雲信坐在鋪了軟墊的石凳子上,正在低聲詢問著雲信的功課,而舒雲智則大馬金刀地坐在草地上,背靠著花樹,手裡拿著一根竹簽剔牙,還不忘哼個不知名的小曲兒。

    夜風襲來,伴著陣陣花香,讓人心曠神怡一天的疲憊煩惱都通通忘卻了去。

    “蘇家多了一個人。”率先打破平靜的依舊是舒雲禮,他慢悠悠地品完一盞茶才繼續說道,“多了一個孫子。”

    舒雲智“噗嗤”一笑,“大哥,你什麼時候也會罵人了?”

    舒雲禮這才發現自己的語病,卻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卻不似舒雲智那般豪放,只是嘴角翹起一個彎月般的弧度,“確實是孫子。”

    然後對上舒然疑惑的眼神,解釋道:“是蘇家大爺的一個外室子,也就是蘇閣老的孫子。”

    舒然是個通透的人,舒雲禮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提起這麼一個人,再聯繫這幾天蘇家的所作所為,心中明瞭的同時,也是驚訝,“是他的手筆?”

    以前可沒聽說過蘇家有什麼外室子,如果這些都是他的手筆,那他在蘇家
一定很有說話地位,段時間內怎麼做到的?而且外室子的地位可是很低的,蘇家怎麼會容忍?內宅現在居然還沒亂?

    “嗯。”舒雲禮淡淡說道。

    舒群與舒雲禮同朝為官,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管道,舒雲禮知道這事的時候他也知道了,只是其中原委還不甚清楚,“蘇家怎麼會給他這麼大的權力?蘇家嫡系豈不是得鬧翻了?”

    他在禮部任職,對這些規矩再清楚不過,外室子處死不犯法,但大多數人為了博個名聲,要麼遠遠放養著,要麼逮到膝下養歪了,偶爾有那麼一兩個有點天資的,那也是只當培養個人才一樣給予點錢財和助力,根本不會讓他們插手家務事的。

    “嘿嘿,”舒雲智此時賊笑道,“這你們就不清楚了吧?這外室子可有來頭了,據說啊,是這蘇家大爺去外地任官的時候,睡了人家一個婆娘……”

    “閉嘴!”

    “阿智!”

    兩聲呼喝同時響起,舒雲禮手中的茶盞還朝他砸了過去,“跟你說了多少次,在家裡別把軍營的習氣也帶回來!”

    軍營中什麼最多?男人嘛,所以說話都是又直又粗,舒雲智又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難免“入鄉隨俗”了。

    “我錯了我錯了!”舒雲智連連求饒,他忘了還有弟弟妹妹在這,居然就那麼順口說了,現在都有些不好意思呢,尤其是看舒然笑眯眯地看著他。

    “咳咳,那個,說正話啊,呃……總而言之就是,蘇家大爺給人家帶了綠帽子,人家呢也休了妻,那女的就一直養著孩子,供他上學念書,說起來也挺厲害的!”舒雲智不忘讚歎一句,“那蘇大爺居然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兒子,這不,現在人家有點功名在身了才來相認,蘇家可不敢隨意打殺了。”

    他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說了,舒然卻是一愣,“相認?他都有功名在身了,為何要來相認,承認他是個私生子?這不是自毀前程嗎?”

    而且他娘親還是個與人私通的……當然,也許是被蘇大爺強迫的,無論怎麼樣,都十分不划算啊!

    “或許,人家看不上那點子前程呢?”舒群微微一下,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等蘇家這個告一段落,男女主就成親回塞北繼續打怪了!    有親問到,肅王這樣往死裡得罪蘇家曹家是否不好?其實吧,無論得罪還是討好,蘇曹兩家都不可能跟肅王一個陣營,曹家就不用說了,蘇家呢,想腳踏幾隻船,自身又沒有多大的資本,除了一個閣老,沒一個拿得出手的官位,沒有什麼可讓肅王垂涎的東西,而且自身又是那麼會惹事,肅王也就沒必要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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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5 01:17 PM

 ☆、第51章 清香

“哦,不稀罕?”舒然輕輕念著,側頭靠在秋千的繩子上,語氣悠然,“是啊,蘇家有那麼多的資源,實在是可以讓人少奮鬥十幾年的,不用白不用啊!”

    那外室子他娘也真是個能耐人,一個女子居然能夠獨自把兒子撫養長大,還供他讀書考取功名,這需要能耐,或許還有其它女子也能做到,但……如此隱忍十多年,在這樣一個微妙的時機出來認親,那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需要的是長遠的眼光的堅韌的毅力,這可就難了。

    “呵,誰讓蘇家沒人了呢?”舒群輕笑一聲,說道,“那麼大一個家族,全都是酒囊飯袋,有能耐的沒一個,蘇閣老見兒子不成器,寄希望于孫子,孫子也不成器,就想著栽培旁系的子侄,可是……還是沒人啊!”

    一個家族,人多人少沒關係,關鍵是要有幾個能夠挑大樑的人,這樣才能保障家族的繁榮昌盛,像蘇家這樣的,如果再沒有人來支撐著,恐怕等蘇閣老一死,蘇家就完蛋了,京城這些世家能把他們啃得渣都不剩!

    “可是……這不是讓庶出的壓嫡出一頭嗎?蘇閣老這意思……是要讓他來繼承家業嘍?”舒雲信認真聽了,思索一會兒才問道,“即便如今嫡系暫時妥協了,那矛盾也是一直都存在的,隨時隨地都能爆發,那時候蘇家可更慘了。”

    舒雲禮欣慰地笑笑,朝舒雲通道:“阿信一語中的,無論他們是怎麼妥協,蘇閣老和那外室子又是怎麼樣協調,都改變、消除不了這個矛盾,這……也是今後蘇家一個致命之處,只是……”

    “只是如今蘇家就只能這樣了,是嗎?”舒雲信雙拳撐著臉頰,一臉沉思狀,“蘇家真的太缺個挑大樑的人了,即便知道這樣以後有風險,也不得不這樣,或許……蘇閣老和那孫子相信自己能控制得住吧?”

    舒然雙腳一點,秋千往前一蕩,蕩到舒雲信面前時伸手點點他的額頭,又馬上蕩了回去,笑道:“阿信果然長進很多了,真棒。”

    舒雲信聽到姐姐讚美的話語,又看到哥哥們欣慰的目光,一下子又紅了臉,怪不好意思的,連忙站起身來,羞澀地說道:“哪有嘛?是哥哥姐姐教的好……”

    那模樣,就像是一個收到老師表揚而不好意思的小學生,一副天真憨厚的樣子,不知道多少人都被這模樣哄了去,扮豬吃老虎啊!舒然暗歎,她怎那就養出了這樣一個弟弟?

    嘖嘖,不過也不錯的啊!

    “李先生說,阿信的功課很不錯,四書五經什麼的已經爛熟於心了,”舒雲禮說道,雖然這點成績可能比不上那些科舉出身的人,但在世家子弟中也算傲人了,“阿信有下科場的打算嗎?”

    舒然聽了,也望向舒雲信,她之前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是世子,以後是永平侯,不下科場也可有富貴,想為官也有門路,但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還是得尊重他的意願才好。

    舒雲信看看幾位哥哥,又看看姐姐,見他們都在等著自己下決定,於是低頭想了想,才把自己在已經想過無數次的答案說了出來,“我、我不想下科場……”

    說完他的頭埋得更低了,他熟讀百書,自然知道讀書人得靠自己的努力換得功名,如此才算功成名就、光耀門楣,但……但他真的不想下科場,雖然他很喜歡讀書。

    他覺得,自己這個決定肯定會讓哥哥姐姐失望,所以有些心虛,不過還是堅定地回答:“我不想下科場。”

    舒然倒是奇了,她還以為舒雲信想下呢,“啊,那阿信說說,為什麼不想下?”

    舒雲信看看他們,又重新坐下,這才說道:“考科舉是為了什麼?不就是入官場嗎?可我有捷徑,為何不走?”

    他看看哥哥姐姐,發現他們臉上居然沒有失望,反而是滿滿的笑意,有些奇怪的同時,又接著說道:“況且,我和別的世子是不一樣的,他們得等到自己的父親死……嗯,去世,才能夠承爵,而我弱冠就可以承爵了,若是走科舉,我那時候定還沒什麼成就呢,怎麼撐起這個家?”

    他看著舒雲禮,第一次認認真真像個大人一樣的說話:“雖然有大哥哥你們在,但我不可能永遠靠你們,永平侯這一脈,還得我自己撐著,咱們是兄弟,相互扶持才是正理,若是一味的依靠和給予,那就……”他頓了頓,似乎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詞來形容,想著意思是表達清楚了,便跳過這句話,繼續說道,“而且,弟弟也不是無能的人啊。”

    舒雲禮幾人都被他的話愣住,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他又轉向舒然,這次卻帶了哭腔,“以前都是姐姐照顧我的,現在姐姐要走了,那麼遠的地方,我們都照顧不到,要是、要是我不快快有成就、有能耐,怎麼保護姐姐?”他的眼淚都快出來了,磕磕絆絆地說道,“肅、肅王殿下那麼厲害,我要是不努力些,打不過他,他不怕我,那以後欺負姐姐怎麼辦?”

    舒然心頭一澀,眼淚剎那間就湧了上來,她扣緊秋千的繩索,死死咬著牙齒才沒讓自己流出眼淚來,“阿信……”

    “阿信長大了……”舒雲禮眼睛也有些濕潤,朝他招招手,舒雲信走過去,舒雲禮拍拍他的肩膀,“好弟弟,是我舒家好男兒!”

    舒雲智也站了起來,用力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舒雲信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上,“好,沒給舒家男兒丟臉!以後三哥帶著你!”

    舒群一臉笑意,只是說了句:“阿信有志氣,護得了家人是男人的第一要求。”

    舒雲信沒想到自己一番發自肺腑的話會得到這麼多的讚揚,一瞬間又紅了臉,雙手交握在一起,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舒然在一旁,看著這幾個一心一意為著家人著想的兄弟,內心滿滿的感動,自己何德何能,能得他們如此相護?

    上蒼終究厚待她,讓她在這一世裡尋到了這樣難能可貴的親情,找到了她可以相守一生的那個人。

    幾人的談話漸漸偏離了原來的方向,談天論地,無所不說,蘇家?暫時都到了不知那個角落裡了。

    ***

    蘇家的事情,不可能瞞得住,尤其是在京城,哪家沒有自己的消息管道?蘇家外室子的事情,不過兩天就傳遍了京城。

    蘇家也沒打算遮遮掩掩,反而熱熱鬧鬧地開了宗祠,把那外室子的名字記在了嫡母名下,改名為蘇致行,那外室卻沒有入府做姨娘,反倒是仍然在外面獨自居住。

    這可是京城開年來最熱鬧的話題了!甚至遠遠蓋過了之前對蘇家人縱馬行兇的議論,上至高門貴婦,下至平民百姓,沒有一個不拿它當茶餘飯後的談資的!

    蘇家嫡系如今可出了大醜嘍!被一個外室子爬到頭上,偏偏還被壓制得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乖乖地認了便宜兒子和兄弟!

    蘇大夫人可是連門都不敢出了,以前她可是熱衷於各種聚會的,可現在讓她出去簡直比殺了她還恐怖,那些鄙夷、嘲笑的目光,讓她覺得自己就像那過街的老鼠一樣,人人都可以吐泡唾沫。

    她的那些嫁出去、沒嫁出去的女兒們也遭了殃,嫁了的在婆家受氣,定了婚的人家也不敢退,態度卻是沒有以前好了,沒訂婚的麼……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可是,可是她有什麼辦法?

    老爺子壓著,丈夫逼著,兒子們一開始也鬧騰,後來也被收服了,反過來勸她……她一介女流,怎麼拗得過他們?

    她有苦說不出啊!

    沒人會去管蘇大夫人有什麼苦處,包括連一向與她交好的秦氏也沒法子寬慰她,因為她的蘇甯已經被關在密室裡好幾天了!她正急得團團轉呢!

    “小姐啊,您可不知道,如今蘇家就是京城最大的笑話了呢!”蘭簾坐在小杌子上,一邊給舒然捏腿,一邊嘰嘰喳喳說著她聽到的閒言碎語。

    舒然聽了笑笑,她把手中的信紙抖了抖,湊在鼻尖聞了聞,眉頭微微一皺,好一會兒才說道:“被笑話一陣而已,沒什麼損失。”

    新鮮事那麼多,誰還會長久地念著蘇家這點子破事兒?只不過被笑話一陣而已,把該辦的事情辦好了,對蘇家來說才是正經。

    一旁的蘭屏瞪了蘭簾一眼,蘭簾縮縮脖子,不敢再多言了。

    舒然轉而又把那信紙拿起來看了又看,那封信是趙寧川寫的,看樣子依舊在賭氣,似乎是在生氣她不主動寫信給她?總之,還是那麼言簡意賅,就兩個字:棄子。

    這意思她已經明白了,蘇家要棄了蘇寧?

    可是……要如何棄?她可是皇帝欽賜的側妃啊!

    看來還要等等看了。

    舒然搖搖頭,又將信紙放在鼻尖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清香?趙寧川又不用熏香,哪來的清香?

    “哼哼!”舒然輕哼兩聲,對著信紙惡狠狠地說道:“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敢趁我不在玩起紅袖添香的把戲了?豈有此理!”

    她做出一副兇惡的神情,純屬沒事找事的說道:“蘭簾,磨墨!”

    看我不教訓教訓你!

    待肅王殿下收到信,打開一看,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才明白她那長篇大論的重點在哪裡,半晌無語,最後把信紙折好收好,喚來小廝,吩咐道:“換一種沒有清香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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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5 01:20 PM

  ☆、第52章 番外

五歲的趙甯川被關在這裡已經三天了,皇帝仍然沒有鬆口放他出來,顯然這次是氣得狠了,動了真怒。

    他身邊的那些近侍通通都被發落了一頓,不知生死,而皇帝也下令,把他關在這省身堂,除了每日三餐外,不許外人出入,更別說伺候的人了。

    省身堂很大,也很空,沒有一塊帷幕,沒有一張坐具,空空蕩蕩的,夕陽斜照進來,還能看到空中飄著的那些浮塵。

    省身堂是皇子公主們犯了錯,但卻又還沒達到送進宗人府的程度時受罰的地方,整個大堂正對門的那座牆壁是一整塊銅鏡,將整個大堂景象收入其中,前面擺著一張蒲團,顯然是讓皇子公主們面壁思過的意思。

    五歲的趙寧川縮著身子坐在蒲團上,懷裡抱著一把生銹的細長鐵劍,他的頭髮已經淩亂,臉上也有著一團團的灰土,原本的錦衣華服也已破舊,邊角已經被磨起了邊兒。

    他死死抱著那把鐵劍,盯著銅鏡裡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小人兒,不知為什麼,倔強地咬著唇,眼眶紅紅的,卻是一滴眼淚也沒流出來。

    銅鏡裡的人兒與一般五歲的孩童一樣,白白胖胖,臉上甚至還有兩團往下墜的小肉團,雖然此時整個人灰撲撲的,看起來像個小乞丐一樣,但卻真的讓人生不起半分的厭惡。

    趙寧川就著夕陽的光芒,呆呆地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頭髮毛糙糙地,髮髻也歪朝半邊,小臉兒白一塊黑一塊,原本乾淨整潔的衣服也髒亂不堪,看著這樣的自己,他忽然間慌亂起來!

    母后喜潔,隨時都是香噴噴乾乾淨淨的,見到自己這樣子,一定會生氣!

    他心裡一急,忙伸手想要把那歪歪的髮髻扶正,但每次扶正後一鬆手,又塌了下來,如此幾次不成功,他只好放棄。然後他站起身,拖著鐵劍,滿屋子找水,想要洗臉。可是他轉了半天,鐵劍已經把地板劃出了幾大圈白痕,他還是沒有找到。

    他走到門前,使勁拍著門,卻沒有人來打開,也沒有來給他送水,過了好大一會兒,直到夕陽已經徹底落下上頭,月亮已經漸漸升起,那清冷冷的月光灑在身上,他才反應過來,這裡不是他的寢宮,沒有人來照顧他,而他的母后也早就沒有了,不會再責怪他不愛乾淨。

    他被父皇關了起來。

    小寧川在門後面呆呆站了一會兒,才眨眨眼,慢慢地拖著鐵劍轉身,又坐在了蒲團上,眼睛直直地望著黑漆漆的前方,不知道再想什麼。

    他的小手動了動,碰到了冰冷的鐵劍,熟悉的鐵銹味鑽進鼻孔,讓他回過了神。

    是了,他想起來了,他刺傷了父皇。

    三天前,就是拿著這把劍,直直地刺向了父皇。

    他當時離父皇很近,拿著劍就沖了過去,侍衛們猝不及防,到真讓他沖到了皇帝面前,可他人小,行動本就緩慢,沒有什麼力度,鐵劍又生銹遲鈍,父皇輕輕鬆鬆地就握住了劍身,也許是用力太大,那只手居然被生銹的鐵劍劃破,鮮血一滴滴砸在了地上。

    他此時還能想起父皇當時的眼神,憤怒中帶著一絲沉痛和厭惡,“把三皇子關押省身堂,等候發落!”

    他不知道為何父皇只是把他關押省身堂,那句“等候發落”至今也沒有發落下來,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太小,一下子居然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當初他踹了大皇兄一腳都被打了十個板子,如今他給了皇帝一劍,居然只是罰到省身堂麼?

    一陣夜風吹過,小寧川瑟縮了一下,緊緊抱著鐵劍,縮成了一團,似乎這樣可以讓自己暖和一點兒,可這一點暖意,遠遠比不上那燒得旺旺的火爐,更比不上母后柔軟的懷抱。

    “母后……”一聲低低的抽泣聲從孩子稚嫩的嗓子裡發出,帶著一絲壓抑和思念,“甯兒想您了,您怎麼不回來?”

    明明說好的,她只是要去很遠的地方一趟,會回來看他的,可如今宮裡的桃花已經開了三次了,她還是沒有回來看他。

    所有人都說,她不會回來了,他不信,她不是不回來,只是回不來了,只是不敢回來了。

    如果、如果……他把那些欺負她的人都趕跑了,她是不是就不會害怕了?是不是就敢回來、能回來了?

    “母后,他們說、他們說父皇欺負您……”小孩子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出來,但聲音依舊死死地壓抑著,不敢放縱地哭出來,“他們說,說父皇把您關在屋子裡,就像、就像甯兒現在一樣……還說,還說父皇不給您看太醫,不給您醫病,說、說父皇厭惡您,只喜愛曹側妃……哦不,她現在是皇后了,所有人都叫她皇后,可甯兒不肯,甯兒只有一個母后,不願叫她母后……”

    似乎是壓抑了太久,如今忽然一下子傾吐出來,情緒有些控制不住,他抽噎著斷斷續續說道:“甯兒把那些討厭的人趕走了,您是不是就能回來了?可是,可是……他們好厲害,甯兒打不過……甯兒、甯兒討厭父皇!”

    小孩子的低聲抽泣,在這夜晚裡隱隱約約地聽不清楚,一個五歲的皇子,被獨自關押在這裡,能不害怕麼?哭是正常的。

    看守省身堂的人不以為意,打了個酒嗝,倚著臺階歪歪斜斜睡去了。

    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貓著腰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的身邊,探著小腦袋看了半晌,直到確定他睡著了,這才挪動步子,雙手雙腳並用地爬上那高高的臺階。

    費了九牛二虎之那肥肥胖胖的小身子才爬完了臺階,挪著小步子走上前,卻又被眼前這高高大大的門給難住,仰起小腦袋一看,嗯,上面還有個上面還有個四四方方的東西,他知道這個東西叫鎖,他每次被罰的時候,都是這樣一個東西把門鎖起來,他要進去,得先搞定它!

    可是,要怎麼辦呢?他情不自禁地吮著食指,歪著腦袋琢磨起來。

    堂內的趙寧川漸漸止了抽泣,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想把那兩條討厭的鼻涕抽回去,可是一直沒有成功,他又下意識地抬起袖子,可剛放到鼻尖又忍住了,覺得這樣十分不合適。

    “咕嚕……”就在他萬分糾結的時候,小肚子傳來一陣熟悉的響聲,他低頭一看癟癟的肚子,哦,今晚沒人送晚飯來。

    這種感覺不陌生,每次他被罰都會有這樣“咕嚕”的經歷,可是……他環顧四周,這裡沒什麼可以入口的東西。

    牆,不能吃,地板也不能,蒲團沒吃過,估計也不可以吃。

    他最後低頭看了看自己肥肥的小手,看著那髒乎乎的黑印子,實在沒下得去口,最後他抬頭望望那從門縫裡透進來的月光,似乎想起了什麼,抱著鐵劍站起來,蹭蹭蹭走到了門前。

    他把小腦袋湊到門縫前,借著月光,他看到了門外同樣瞪著的一隻眼睛,圓圓的,大大的,兩人眼睛一逗上,都咧嘴一笑。

    門外的小胖子伸出一隻手,把一支削得薄薄的竹片通過細小的門縫塞了進來,“三哥……”

    門外的小胖子是四皇子,經常跟在趙寧川身後要糖吃,在這樣一個捧高踩低的皇宮裡,他居然能吃得胖胖,也算是個奇跡了。

    “嗯。”趙寧川點點頭,拿著竹片,望望門上的門閂,伸手去夠。竹片很長,能夠到門閂,趙寧川顯然是老手了,不一會兒便把它搗鼓了下來。

    可是外面的門鎖打不開,小胖子太小,夠不到呢。

    好在這樣也能夠讓門縫開得更大了,小胖子就笑眯眯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裡面裝著兩個肉包子,只是剛剛爬臺階的時候被壓扁了,他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它塞了進去。

    “好吃。”小胖子笑眯眯地告訴他,這東西好吃!

    趙寧川接過包子,卻沒有立即吃,而是扯過了四皇子的衣袖,把那長長的鼻涕全擦在了上面,原本就皺巴巴的袖子,更加不堪了。

    過了一會兒,趙寧川才嫌棄地把那袖子一扔,皺皺鼻子,“髒死了。”也不知道是在說他自己還是四皇子。

    四皇子呆呆地扯過袖子,看著上面的一團不明物體,眨巴著眼睛,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說道:“三哥髒。”

    “你才髒呢。”趙寧川拿起包子,狼吞虎嚥地吃起來,含糊不清地回道。

    在這深宮裡,他唯一的夥伴就是這個同樣沒有娘親的四弟了,只是他略好一些,好歹是前皇后嫡子,沒人敢欺辱,四弟這憨憨的小傢伙就不行了,本身腦袋就不靈光,身份又低微,受人怠慢那是家常便飯。

    兩人的結識也是因為一個饅頭,那時候小四餓急了,見他手裡抱著兩個熱騰騰的饅頭,撲上來就抱住他的大腿,咬了一口,威脅道:“饅頭!”

    年紀那麼小,“饅頭”兩個字卻是說得清楚,那天小寧川心情好,便給他分了一個,卻沒想到他從此就賴上了他!時時刻刻跟著後面要吃的!

    好在這小子知恩圖報,每次他被關禁閉的時候,他總能混進來給他塞個包子。

    那是趙寧川第一次覺得,原來,付出也是會有回報的。

    許多年後,當他已經在塞北站穩了腳跟,偶爾在這樣的夜色裡想到那個已經十年未見的小胖子時,也還能微微一笑。

    十年的光陰,月亮仍是一樣的清冷,人,卻終究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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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5 01:22 PM

  ☆、第53章 高招

蘇甯真的成為了蘇家的棄子。

    舒然沒想到,蘇家那外室子居然有這樣的膽魄,放棄蘇寧,也就等於毀了皇帝的一顆棋子,他們打亂了皇帝的棋局,皇帝會讓他們有好果子吃?

    蘇家當然也知道這點,但既然敢做,就一定有後招,或者也是篤定了皇帝目前不會拿他們怎麼樣?至於以後,等皇帝想動他們的時候,蘇家也許就不是今日的蘇家了。

    蘇甯回到蘇府的當天就被看守了起來,不知道家裡的變故,待到她再次被提出來的時候,蘇致行已經成了蘇家的記名嫡子,進入了蘇家的核心。

    蘇閣老召集蘇氏一族的族老們,當著所有人的面一一細數蘇寧這些年來的種種錯誤,屢教不改,最後又開了祠堂,將蘇甯從蘇氏族譜上除名。蘇閣老發話,蘇氏一族自然沒人敢反對,蘇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望祖父,又看看自己的父親,呆呆地、愣愣地問道:“為、為什麼?”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們要這樣對她?她犯了錯,他們打她罵她都行啊,為什麼要這樣殘酷地把她除名?!

    “爹、爹,女兒錯了!女兒再也不給家裡惹麻煩了!求求您!求求您替女兒說句話吧!”她扯著父親的袖子哭道,見父親始終沒有反應,又跪行著爬到蘇閣老面前,抱住他的腿哭道,“祖父、祖父您不能這麼狠心吶!”

    蘇閣老幽幽一歎,無奈地說道:“你放心,雖然除了名,但好歹祖孫一場,蘇家不會不管你,我們會把你送到鄉下去,找一戶殷實人家嫁了,你一輩子也衣食無憂了。”

    蘇寧聽了這話,卻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抬頭喊道:“你們不能除名!我可是皇上欽賜的側妃,你們敢把我嫁人?這是欺君之罪啊!”

    自己是准側妃,他們怎麼敢把自己除名,讓自己嫁人?不,他們只是嚇唬她而已!

    “哎,家門不幸,有此孽女,實在無顏舔居側妃之位,明日我們就向皇上請罪!”蘇閣老痛心疾首地說道,一個側妃之位就這樣沒了,他也不甘,而且……皇帝不知道會怎麼處罰他們呢!想到這,他又覺得這舉動還是太過冒險了,不由得看向申邊站著的那個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和舒雲禮一般的年紀,卻沒有舒雲禮的溫潤如玉,也不似舒雲智那般灑脫不羈,反而給人一種如山嶽一般的穩重之感,仿佛只要有了他,這天地塌陷都不是大事一樣。

    他面上毫無表情,頭微微低著表示對蘇閣老的尊敬,見蘇閣老望過來,也只是抬頭回望了一眼,一句話也沒說。

    蘇閣老見此,歎了口氣,才說道:“就這樣吧,明日蘇家所有能上朝堂的、能入後宮的,都一齊去請罪!”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

    蘇寧呆了,還想說什麼,卻被兩個婆子捂住口鼻,生拉硬拽地拖了下去,她拖下去的時候,似乎聽到了秦氏在門外哭鬧的聲音,這時候,她才真正體會到絕望是什麼滋味,那漫無邊際的黑暗襲來,她一下子昏了過去。

    蘇家一月裡兩次開祠堂,一次記名外室子為嫡子,一次卻是把蘇寧除名,兩次都在京城掀起軒然大波,如果現在有什麼八卦風雲榜,那蘇家絕對是今年的第一名!

    正常人幹不出這事兒啊!

    當然嘍,女眷和男人們的關注點都不一樣,女眷們討論的是蘇家這樣多麼不合規矩,蘇寧雖說有過錯,但好歹是皇帝欽賜的側妃,怎麼能說除名就除名?蘇家真是太沒規矩了!而且居然叫一個外室子做了嫡子?這也就算了,但看這架勢,這外室子極有可能繼承這蘇家家業啊!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蘇家嫡系也真是泥巴捏的,什麼都不敢做!真不知是得了什麼好處呢!

    男人們思考的則是,蘇家這一番動作,皇帝又會如何處置?會不會有所波及?看蘇家這氣勢洶洶地一系列動作,想來是要大肆整頓了,以後會有什麼改變?京中世家格局又會是什麼樣?最重要的是,自家該怎麼辦?

    蘇家的這幾件事情,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各家主母都開始查自家有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外室子,以免以後有隱患,男人們卻是收起了自己的拳腳,安安分分地靜靜觀望著變化,好伺機而動。

    蘇家果然去向皇帝請罪了。

    所有能上朝堂的男人們都脫冠去袍,在大殿門口負荊請罪,而女眷們也是遞了牌子求見太后,但太后沒有傳召,她們只好在宮門口脫簪待罪,一跪就是一個上午。

    蘇家正在跪地請罪的時候,舒然正坐在煙波浩渺樓的雅間裡,悠閒自在的品茶吃點心,聽著珠簾後面那歌女婉轉清麗的歌喉,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原本的這個時候,煙波浩渺樓的大廳裡一定是人聲鼎沸,各路才子們吟詩作賦、暢談時政,酣暢淋漓,可此時的大廳卻是鴉雀無聲,靜得能讓廳中的所有人都聽到雅間裡那悅耳的歌聲。

    若是仔細一看,那些靜靜坐在大廳裡的才子們都是面色緋紅,額頭上不時的有汗珠冒出,眼睛裡還有一股期待、興奮的光芒。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著皇帝對蘇家的處置或者說是表態,無論這處罰是重是輕,都足以改變今後京城格局,也足以讓他們好好地爭辯一番!京城好久沒有這樣值得爭論的話題了!無論是從時政還是禮法,可以辯論的實在太多了!

    煙波浩渺樓就是這樣的地方,在這裡你可以暢所欲言,每個能進入這裡的人,品行都是受過考核的,而且……若是這裡有人把別人一些“不敬”的言論傳出去,煙波浩渺樓絕對能查出來,並且讓那人生不如死,前程毀了不算,自己家族的希望也沒了。

    這樣的例子是有的,所以沒人敢冒這個險,且文人多有骨氣,也不屑於幹這樣的事。

    舒然很喜歡來這裡,每來一次,心裡就對趙寧川多一絲佩服,他是怎麼想到弄這樣一個地方的?自己能挖掘人才不算,還能間接掌握京中動向,真是一舉多得啊……

    舒然每當對一些時策有了疑惑時,先問舒雲禮他們,然後也會來這裡聽聽這些人的議論,舒雲禮他們講解的觀點,都是出於舒家、出於永甯侯府的角度來看,但舒然以後會是肅王妃,她的目光不能只著眼於肅王府,還有這個京城,這個天下。

    而煙波浩渺樓裡的人,來自不同的階級,他們對時策的看法也是有著各自不同的角度和觀點,舒然當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她雖然在這裡生活了十多年,但難免還是有點現代人的思維,有時候看問題會和這個時代有些偏差,所以她更願意去聽聽別人的看法,再自己思考。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不知道皇上會怎麼處置?”舒然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自言自語地說道。

    掌櫃的一直站在她身邊,聽到這句話,他不由抬起頭看了看舒然,卻只看到半張姣好的側顏,雖然知道舒然也許不需要回答,卻還是說道:“小姐放心,這次蘇家的事,與旁人無關。”

    意思也就是,這回應該牽扯不到肅王、舒家和靖海侯府?

    “的確。”舒然淡淡一笑,雖然皇帝有時候會抽風,但以他的行事風格來看,他不會一下子就把所有人得罪死。

    雖然說是君為臣綱,但那也要君是君,臣才可臣。

    “來了來了!”大廳裡忽然起了一陣騷.動,只見門口原先派去等候消息的幾個人急匆匆跑了進來,所有人都一下子圍上去!

    “怎麼樣了?”

    “快說快說!”

    其中一人狠狠灌了一杯水,才說道:“蘇家沒事!居然沒事!只是蘇閣老自請出了內閣!”

    眾人譁然,“怎麼、怎麼會無事呢?!”

    那人接著說了一句:“蘇家說,冒犯了天恩,同時也對不住大晉百姓,就、就特意獻出了蘇家在西南的兩處金礦和兩處鐵礦!說是願意充入國庫,以此向皇上、百姓謝罪!”

    他話一出口,大廳裡一下子靜默下來,連舒然都一下子愣住了,茶杯湊在嘴唇邊,卻遲遲沒有飲下去。

    好你個蘇家!

    舒然把茶杯重重一放,眉頭皺起,真夠膽!真夠狠!

    兩處金礦和兩處鐵礦,真捨得啊!

    舒然輕點著唇角,幽幽說道:“這一手筆可真是又准又狠,讓皇帝想動他們都不能,甚至……還得嘉獎他們?呵呵,當然了,這嘉獎可不能明著來。”

    金礦,鐵礦,這在古代農業社會算不得經濟命脈,但奈何這是冷兵器時代啊!需要金錢,需要鐵礦!不然那些鋒利的武器從何生產?再厲害的鐵匠,沒有鐵礦也打不出鐵器啊!

    兩個金礦和鐵礦不多,但它的意義在於另一點:現在的世家當中,不少都私下開採礦產,收益相當可觀,反而掌握在皇帝、國家手中的沒有多少,皇帝早就有心思收回世家手中的那些礦產,只是苦於遲遲沒有一個合適的機會。

    如今,蘇家給他撕開了一個口子,蘇家在朝堂上說了,蘇家無顏霸佔這些寶貝財務、這世間萬物都是天子之物,若是天子賞賜,自己當然歡欣接受,但若是私自佔有,那恐怕後世會說有不臣之心,蘇家忠於皇帝,願意獻出所有礦產!

    說得多好啊!讓世家變了顏色,讓皇帝心裡樂開了花!私占礦產,不忠!

    這下皇帝可以慢慢推行自己的政策了,一步步收回礦產,當然,他不會讓世家一點好處都撈不到,但若是負隅頑抗,那……不忠的帽子就下來了!

    蘇家這一招,解決了皇帝的大難題,皇帝怎麼還會去計較他們毀了自己一顆棋子的事?

    哈哈,那是小事,小事!

    “蘇致行……”舒然默念著這個名字,隱隱覺得,這個名字,以後一定會在大晉的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只是……是什麼樣的色彩,就還是個未知數了。

    “回府。”舒然擺擺手,也不再聽那些才子們又在怎麼樣激烈地爭論,她想要聽聽哥哥們的想法,再問問趙寧川他的佈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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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5 01:24 PM

  ☆、第54章 有道

時間是最能沖淡一切的東西,幾場風兒刮過,所有的一切都能消失無痕,即便以後再提起,也不過是付之一笑罷了。

    蘇家的事情,很是讓人議論了一段時間,尤其是最後,居然只是讓蘇閣老退出內閣,其餘的居然一點懲罰也沒有,蘇寧就這樣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裡,無人知道她是生是死。

    蘇致行看得清楚,蘇寧這顆棋子蘇家是必須放棄的,肅王對蘇家無意,對蘇寧更是不屑,硬是把蘇寧塞進去,不僅起不到原本的作用,還會適得其反。而且……蘇寧那性子頭腦,留著還不知道會惹什麼禍事。

    而且如今算是三王相爭,京城裡到處都是瑞親王和英王的硝煙,他們蘇家若是和肅王沾上關係,絕對會受到兩方排擠,而肅王又絕對不會相幫,如此還不如放棄,然後一步步退出這場奪嫡之爭。

    蘇家,沒那個能力去爭,還不如穩穩當當,最後撿點小利的好。

    蘇家在這番折騰過後,一點點地安靜下去,以往喧囂的門庭,也變得門可羅雀。

    京城的人,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關注蘇家的變化,他們都有各自的日子要過,百姓們依舊為了生計忙碌奔波,而世家官員們,則開始了對那空出來的閣老之位的爭奪。

    夏季的風已經吹了兩個月,天氣炎熱,樹上的蟬兒都沒有了力氣,有一聲沒一聲地鳴叫著。

    蘭簾指揮著小丫頭打掉那作怪的蟬兒,等院子清淨了,她才滿意地回屋去。

    屋裡舒然、小張氏和李氏,在桌前坐著,手裡拿著厚厚的幾大疊單子,邊看邊討論著,蘭簾和蘭屏給她們端上瓜果,又換好新茶,這才默默退了出去。

    舒然穿了新裁的夏衫,一身荷綠色的衣裙,配上五彩的繡線,勾勒出一朵朵姿態各異的嫩荷來,再配上發間那晶瑩圓潤的白玉發簪,整個人顯得鮮活靈動,明媚不可方物。

    時間飛快,眼看著她就要及笈了,身子也是見天地抽長,少女窈窕的身姿已經盡顯出來,玲瓏有致,在這炎熱的夏日裡,讓人一見之下便能忘記這惱人的酷暑,滿心清涼。

    “我覺著似乎少了些什麼,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來。”李氏看著手中的一張單子說道,滿臉煩惱。

    她們面前的,是為舒然準備的嫁妝單子和給樂安的聘禮單子,舒然的從賜婚的時候就開始準備,現在已經很齊全了,只是樂安的聘禮才初初擬定,還待添加。

    舒雲禮和樂安的婚事已經公開了,惹得不少人家歎惋,這麼好的兩個公子、姑娘,自家居然沒搶到手!羨慕者有,嫉妒者有,這舒家已經有個優秀的兒子了,怎麼也要把優秀的姑娘給搶走了?他家即便討個平庸的媳婦兒也不影響什麼啊!真是的!

    不管外人怎麼說,舒、程兩家都忙碌起來,備嫁妝、聘禮,商議婚期婚宴……

    “本就是初單,還要添加,”小張氏笑著說道,“靖海侯府什麼沒有?我看啊,咱們還得添些新奇的、最好是大晉少有的東西才好!”

    小張氏一想到為兒子娶媳婦兒,就笑得合不攏嘴。

    舒然也仔細看了那聘禮,其實若是一般人家,早就夠了,只是舒家不願意怠慢了女方,再加上對方是郡主,又是嫁過來做長媳的,自然要十分看重。

    “這簡單,我寫信託肅王殿下搜羅一些就是,西域的,塔圖的,還有海外的,都能找到一些新奇又實用的。”舒然淺淺一笑,悠悠說道。

    李氏看著越發出落的侄女,心中自豪的同時,又有些感慨,“你啊,可別寫,咱們家不是找不到,可不能時時麻煩人家殿下,這還沒成親呢就這麼多事兒,人家會煩的!”

    李氏雖然這樣說著,可臉上卻是笑眯眯地,這肅王侄女婿可真是個有趣兒的,每次給舒然送東西,都會給家裡其他人準備一些,給小張氏的那些東西,一看就知道是專門尋了給她添到聘禮裡的!

    當然了,小張氏也沒有全要,有大半都收到了舒然的嫁妝裡,只是這份心意啊,確實讓人窩心啊!

    “知道啦,您都說了多少次了!”舒然抱住李氏手臂,撒嬌道,“知道您是為我好,可要是這點小事都嫌麻煩,那以後可怎麼辦?”

    李氏好笑地點點她的額頭,“都這麼大了,還撒嬌呢?雖然話是這麼說,可多少夫妻的情分就消磨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你可別不放在心上。”

    舒然把頭靠在李氏身上蹭蹭,她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也不能什麼都自己解決了吧?不然趙寧川把自己忘了怎麼辦?她求他的事情,於他而言都不難,得時刻讓他知道他還有個未婚妻呢。

    時間和距離能改變很多東西,這期間就看自己如何經營了。

    小張氏看著侄女淺淺的笑意,心裡也舒緩不少,原本對這賜婚是有意見的,可現在看來,至少肅王殿下不是渾人,阿然嫁過去也能過好日子了。

    “咱們舒家就你一個女兒,這嫁妝必然得豐厚才好!”小張氏看著那厚厚的單子,樂呵呵地說道,“三家就一個女孩兒,若是嫁妝寒酸了,人家還說三個侯府居然嫁不起一個姑娘呢!”

    舒然看著桌上的單子,心中欣喜的同時,又有些擔憂,“這……會不會太多了?早就超出一百二十台了……”

    李氏氣鼓鼓地打了她的手一下,嗔道:“你這孩子,什麼時候這麼實心眼了?那一百二十台不過是給別人看的罷了,人家還真會來查你實際嫁妝多少?”

    言下之意,其餘的自然是悄悄地藏著,不給別人知道了。

    舒然呵呵一笑,“哎呀,我這不是怕把侯府家底都掏空了麼?到時候哥哥們娶媳婦可怎麼辦?”

    小張氏哼了一聲,勾勾嘴唇說道:“這是咱家這小輩第一次討媳婦,又是長媳,我們才會這樣上心,後面那幾個呀,媳婦兒自己找去,到時候我們把把關,聘禮也自個兒賺去,咱家的家底可得留著你祖母和我們幾個養老呢!”

    舒然一聽樂了,“哥哥們聽到你這話會傷心的!”

    小張氏瞪她一眼,又繼續低頭看單子了。

    小張氏拿著筆,舒然和李氏在旁邊出主意,不一會兒那單子又多了幾張,小張氏還有別的事情要忙,也沒在這呆多久,差不多了就走了,倒是李氏還留著陪舒然說話。

    “阿然啊,”李氏湊到舒然身邊,神神秘秘地說道,“伯母有幾句話要跟你說,來。”她把舒然拽進了內室,見四周無人又才說道,“這話啊,早就想跟你說了,可這段時間你身邊都有人,不方便。”

    可不是麼,這段時間不是小張氏在身邊教導自己怎麼處理家務,就是老夫人指點自己怎麼打理人際關係,有時候明恩公主還會邀她去靖海侯府,給她說一些宗室的情況,實在是忙碌。

    “伯母有何事?”舒然看李氏一臉神秘、興奮的樣子,直覺告訴她沒好事。

    “來來來,伯母給你說說這禦夫之道。”李氏可興奮了,自己沒有女兒,可好歹有個侄女可以傳授自己的一身本事。

    舒然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心中湧起一股羞澀和慌亂,“您、您說什麼渾話呢?!”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人沒錯,可前世也是個守身如玉的黃花閨女啊,雖說有些事情見的多聽的多,可李氏這樣明明白白地一說,實在叫她羞澀。

    禦夫之道?她雖然知道夫妻相處得有方法,可、可前兩個字太、太……

    “什麼渾話?”李氏不高興了,捏了捏舒然的下巴,“這可是金玉良言,多少女子一輩子都還沒悟出這些道理呢,如今叫你坐享其成,你還不樂意?”

    舒然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蝦子,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來來來,跟你說啊,這禦夫之道啊,可分好幾個大類呢!”李氏可不舒然害不害羞,自顧自地說起來,“這第一類啊,是家務,第二類是閨房,第三類則是妻妾,反正時間多的是,這些日子就慢慢給你說,對了,我那還有本小冊子,到時候給你,保管有用!”

    舒然聽到“閨房”二字,實在想鑽個洞跑了!

    “咱們就先說這第二個,前一個想必你沒多大問題,只記住處理家務時考慮丈夫意願就可,這第二個才是重中之重,不少女子就吃虧在這上面呢!”

    “伯母,那個……”

    “閉嘴!”李氏正說到興頭上呢,喝了她一句,又繼續說道,“這頭一件啊,就是打扮!”

    舒然松了口氣,她還以為她要這樣青天白日地給自己傳授什麼呢……當下接道:“打扮?哦,那個女子不愛打扮?這個不用講了吧?”

    李氏飲了一口茶,這才有些不滿地說道:“這世道啊,要求媳婦兒恭順溫良,和藹大方,所以啊,為了更加滿足這個要求,那些新婦們都把自己往老成了打扮,可憐見的,才十六七的花骨朵,生生就像三十幾的媳婦兒一樣,這下外人滿意了,婆婆、妯娌滿意了,可丈夫不滿意了!

    “哎,男人多情是一回事,女人留不住男人的心又是一回事,誰願意新婚就對著個老氣沉沉的苦瓜臉?不找小妾等幾時?”

    舒然若有所悟地點點頭,贊同道:“這倒是,可是阿然不會這樣啊,何必為了別人所謂的贊同而苦了自己?大好年華的,生生浪費了!”

    “就是!”見侄女贊同自己的話,李氏說得更來勁了,臉上都帶著光彩,“男人愛嬌俏,如果正室夫人青春美貌,又有能力手段,還愁留不住男人的心麼?怎麼還會有那些小妾來鬧心?”

    可是……女子做這些,就不能是單純地對自己好麼?為何偏偏是什麼都為了男人?

    舒然也只能在心裡這麼想想罷了,時代如此,沒有什麼辦法,但她知道自己,如果趙寧川有了別的新歡,她也不會虧待自己,讓自己整日哀哀戚戚就是了。

    “還有啊,女人呢,也不能太守規矩了,規矩那是對外人的,對自己丈夫講規矩,那不是生生抹殺情分麼?”李氏掰著手指頭,如數家珍地跟舒然說著自己的心徳,“你看我和你二伯什麼時候講過規矩?該說就說,該硬氣的時候千萬不能軟性,該服軟的時候千萬不能硬來,得講究個章法才是,還有啊,夫妻說話也不能總是那樣一板一眼的,偶爾撒個嬌怎麼了?誰說女子只能做姑娘的時候嬌氣了?”

    李氏絮絮叨叨地說著,舒然居然也越聽越覺得有道理,就是不知道管用不?

    太陽漸漸偏西,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李氏才收了嘴,和舒然一起去老夫人那裡用膳,一路不忘叮囑舒然,以後多抽時間出來,她好好教導她,保管叫肅王殿下對她唯命是從!

    舒然之好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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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5 01:26 PM

  ☆、第55章 重逢

李氏對這事果然不是一般的上心,翌日就把那寶貝給送了過來,舒然原本以為只有一本,卻沒想到是厚厚的三大冊!舒然咋舌……

    書卷有些泛黃,甚至起了毛邊,顯然是有些年頭了,並且以前經常被人翻閱,但邊角卻是壓得平整,沒有一絲褶皺,看來二伯母很是愛重此書啊。

    或許她是想留給自己的女兒罷,只可惜只得了個兒子,二伯父就……這樣一想,卻覺得還是自己娘親最有福氣,兒女雙全吶,嘖嘖。

    “禦夫有道?”舒然倚在軟榻上,纖細的手指劃過那四個娟秀模糊的大字,“這名字還真是……”她輕笑一聲,也不知該如何評價了。

    此時已是月上中天,清泠泠的月光灑落進來,舒然見月色甚好,就只在案頭和軟榻旁邊點了燈,此時就著暖黃的燈光,看著那發黃的書卷,倒是別有韻味,就不知道內容是不是像李氏說得那樣?

    應該……很有趣吧?現代也有不少教女人如何對付男人的書,舒然沒看過,現在這邊可是古代的哦,而且照李氏所言,貌似是孤本?

    舒然興致勃勃地翻開,她看書有個習慣,喜歡先胡亂翻看一下,這一翻卻發現居然有很多插圖!真是個好東西啊,古代有插圖的書本就不多,像這本這樣繁多的更少了!

    “現在就有圖文雙解了?真先進啊!”她自言自語,專門挑著那些有插圖的地方看。

    第一幅圖,似乎是新婚第二天,女子服侍丈夫洗漱更衣,神情間盡顯嬌媚和溫柔,男子低頭看著她,眼裡也是笑意滿滿,圖畫旁邊注了一行字:溫良恭儉,蓋良言也,嬌顏巧語,亦不可卻也,相輔相成,恩愛和美。

    “哪個社會不看臉?這臉蛋好看了,丈夫、婆婆也會對媳婦兒多些寬容。”舒然輕聲說道,雖說顏不是最重要的,但也蠻重要的,“做人妻子的,溫良恭儉也是必須的,但得有個度,一味地拿這個要求自己,只會讓人欺負。”

    這樣的例子還少嗎?所以一般真正愛重女兒的人家,是不會拿那些來生生教育女兒的。

    第二幅圖,是夫妻兩個在一起吃飯,妻子像是在低聲說著什麼,丈夫身子微傾,在專心聽著,氣氛一派和睦,旁邊依然有一行小字:食不言,于外尚可,於內不妥;寢不語,五穀雜糧之氣耳!

    “噗……”舒然沒忍住笑出聲來,“五穀雜糧之氣,不就是……”

    不就是放屁麼?!

    這作者還真有趣!

    “咳咳……”舒然笑岔了氣,門外的蘭屏聽見了,忙出聲詢問,舒然只好道,“我無事,不用進來了。”

    笑話!她看這種書敢讓人知道麼?得偷著來才是,估計李氏知道她這樣偷偷摸摸地看,又要不滿地說道一大堆了!

    “食不言寢不語,我可沒有這樣的習慣。”不止她沒有,帝都有多少人家會這樣?要是個個都食不言,那幹嘛還見天地舉辦宴會?為了看別人吃飯好不好看?

    舒然搖搖頭,繼續往下看,卻在看清第三幅的時候,猛地把書合上!

    “啪!”舒然臉色漲紅,牙齒不經意地咬著唇,這、這第三幅圖居然、居然摟抱在一起,衣襟半解……

    這、居然還有這樣的?!這書可真是齊全啊,居然連這也講!舒然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古代人的開放程度啊……她一個現代人看了都覺得面紅耳赤。

    “呼……”舒然拍拍自己發燙的臉頰,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喝了半盞涼茶,才覺得好了些。

    “收了吧?”舒然覺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可是……心裡又有些想看,大不了……自己不看那些有顏色的就是!

    舒然鼓起勇氣再次打開了書卷,還未看清,卻忽然燭火一暗,身子被一片陰影蓋住,她還未反應過來,手中的書就猛地被人抽了去!

    “呀!”這樣的情況下,舒然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呼救,而是大叫一聲,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唰”地一下搶回書本,當時腦子裡就只想著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看這種書,不然自己一世清名不保啊!

    “呼……”舒然搶回書,一顆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這時候才有時間轉回身,“何人膽敢……”

    她驀地頓住,呆呆地看著那個立在燭火旁邊的人,漲了張嘴,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那人身影頎長,負手站著,一身玄衣墨發幾乎要和這夜色融為一體,只有那明亮若星辰的眸子,專注地望著她,滿是溫柔。

    分離近半年,隔著重山疊水,他還是站在了她的面前,帶著塞北風沙的味道,踏過這中原幽冷的月色,滿身風塵僕僕,望著她的目光卻是那樣灼熱耀眼。

    “王、王爺……”舒然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只是坐在榻上,笨拙地喚了一聲。

    趙寧川往前踏了半步,站在了她的身旁,把她整個籠罩在了自己的陰影之下,舒然只覺得一股強烈而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霸道。

    “前日的信,看了?”再次相見,他卻是這句話開場。

    舒然不明所以,想了想前日他寄來的信,裡面也沒說他今晚回來啊!

    “嗯,看了,可……”

    “我記得上面明明白白地說過,不許再叫我王爺。”他微微低頭,伸出右手,輕輕觸碰著她的臉頰。

    嗯,還是如以前一樣細嫩光滑,看來她把自己照顧得不錯。

    “啊,這個啊……”臉上傳來略微粗糙的觸感,一股灼熱順著那指尖傳到心底,舒然移開了眼眸,不敢看他,“叫王爺挺好的,我也習慣了。”

    真的是習慣了,一下子改口還很不習慣,也很彆扭。

    趙甯川冷哼了一聲,做到了她的身旁,緊緊挨著她,一手環住了她的腰,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迫她靠緊自己,“哦?這麼說,那以後喚夫君,豈不是更彆扭?”

    他貼的極近,嘴唇幾乎貼到了自己的額頭,溫熱的氣息噴在臉上,耳邊是他強勁的心跳聲,舒然只覺得全世界仿佛都靜止了一般,眼裡心裡都被他塞得滿滿的。

    “以、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舒然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你怎麼來了?”

    趙寧川將她摟得更緊了些,鼻尖貼在她的秀髮上,聞著那縷縷清香,一會兒才說道:“你要及笈了,及笈過後,便是大婚了。”

    舒然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摳著他胸前的繡線,聞言頓住,抬眸說道:“離我及笈還有一個月,離大婚也還有三個月呢,你就這麼來了,會不會不大好?”

    那些禦史大半時候可都是吃飽了沒事幹的,最愛揪著人家的小辮子不放。

    趙寧川捉住她作亂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嗤笑道:“不就是對吵麼?我手下不缺吵架的人才,他們可是早就磨刀霍霍,想要大展身手了。”

    舒然一想也是,於是使勁抬起頭,仰視著他,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笑眯眯地說道:“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想我了?”

    剛剛乍見時的緊張已經消退,仿佛又回到了在塞北時那樣恣意的時光,會說一些調侃的話語,偶爾也會有一兩句簡短的甜言蜜語蹦出來。

    趙寧川看著燭光下的女子,她的臉蛋又長開了許多,臉上原本的圓潤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少女應有的俏麗和嬌媚,此時那如初春山泉一般清澈的眼眸,就這樣滿含笑意地望著他,問他,你是想我了麼?

    趙寧川覺得,自己和舒然真的是同樣的人,當然,如果不是遇到了彼此,他也不會發現自己有著這樣的脾性。

    他們都是冷靜理智的人,這樣的人朋友不多,與人相處有時候更多了一絲疏遠,但只要他們真正從心底認可了對方,那就是掏心掏肺的好,甚至做出一些有違平日風格的事情,例如她當初會為樂安而給蘇寧一巴掌,會那樣迅速地幫她處置突發的事情,要是以往,她絕對不會介入別人的家事裡面去。

    而要不是她認可了他,如今也不會這樣撒嬌般地問他,是不是想她了。

    “嗯,”趙寧川低頭,在她額頭上一吻,“想你了。”

    舒然嘴角高高翹起,此時才說道:“嗯,我也是。”偏偏還做出一副“這是你的榮幸”的表情來。

    “你的及笈禮,我不能錯過,而大婚定是要在京城的,也得提前備著,雖然之前就一直在準備,但我還是想親手做些什麼。”他淡淡地說道。

    “嗯,把自己的未婚妻放在心上,很好很好,值得誇獎!”舒然拍著他的肩膀,樂呵呵地說道。

    他若不是把她放在心底,是不會想到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的,更不會大老遠從塞北跑過來。

    “我們成婚後什麼時候回塞北?”舒然現在已經想到成婚後的事情了。

    趙寧川伸手碰碰她的嘴唇,柔軟嬌嫩,只覺得十分有趣,“嗯,待你回門過後就走。”他回答的有些漫不經心。

    回門?那時間是挺緊的,既然遲早要走,還是早些回去得好,說不定還能早些回來,早些和家人團聚。

    “好,我陪著你。”舒然傾身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笑道。

    趙寧川眸色一深,只覺得那個吻像撓癢癢一樣的不管用。

    當下長臂一勾,圈住嬌小的人兒,低頭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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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5 01:29 PM

  ☆、第56章 調動

肅王回京第二日,就去叩見了皇帝,皇帝只是冷冷看了眼不守規矩無視帝威的兒子一眼,沒有什麼表示,瑞親王揚起一抹譏諷的笑,看著英王,英王嘴角一抽,卻仍是不動如山,成王似乎有些小小的激動,腳微微向前挪了兩步,卻硬生生停下,有些失落地垂下頭。

    一場見面不歡而散,幾人的關係大家心知肚明,也沒有什麼驚奇的,倒是英王,壓下了他麾下言官對肅王的彈劾。

    趙甯川卻沒有向像眾人想像的那樣四方走動,組建自己的力量,而是挑了一個沐休的日子,去了永甯侯府。

    不是去找舒然,而是找舒家幾個兄弟。

    肅王殿下牽了馬,熟門熟路地來到永甯侯府,這一路上也有不少人認出他來,一看他走的方向,又了然了,哦,看媳婦兒去的啊。

    門房一見肅王,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行了禮就直接把人往裡面引,趙寧川對這簡直比對自己的王府還要熟悉,也不要他引,自己就直接去找舒雲禮,此時他應該在書房溫書。

    門房見此,連忙差了個手腳利索的小廝先去通報,好讓世子爺準備準備。

    是以趙寧川到書房的時候,舒家幾兄弟都在月亮門前侯著了。

    “王爺。”幾人雖然見面不是很多,但私下的書信往來卻比舒然以為的要多,如此也算是熟悉了,所以都只是拱手躬身,以示尊敬。

    “多禮了。”趙甯川扶了舒雲禮的手臂,說道,“今日不請自來,舅兄不要怪罪才是。”

    後面的舒雲智腹誹:那你別來啊……

    舒雲信抬頭望望他的未來姐夫,卻只看到個俊美剛毅的側臉,再看看彼此的身高差距,心底有一絲洩氣,哎,恐怕真打不贏了。再看看一旁英武的三哥哥,心裡又升起一絲希望來。

    舒雲禮把肅王引到書房裡,命人上了茶,瞧著肅王身上的暑氣散了些,這才問道:“不知殿下此來何事?”

    這句話問得有違舒雲禮的風格,面對別人的話,他不會這樣直接,能夠天南海北地和他扯,直到對方實在憋不住了,自己說出來,可是這一套在自己人身上就無法用了,尤其是與肅王打交道這些日子,已經隱隱摸清了他的一些脾氣,最不耐煩自己人對他說話遮遮掩掩的。

    “也沒什麼,就有兩件事想徵詢幾位的意見。”趙寧川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笑道。

    幾人一愣,徵詢?

    看來這事定和他們關係不淺了。

    “殿下只管吩咐就是。”舒雲禮思索了一下問道。

    趙寧川低頭抿了一口茶,這才抬頭說道:“前幾日江寧知州染病過世,江寧乃沿海要地,兼之富庶,京中不少人家都卯勁兒地爭這個位子。”

    話至此,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定是屬意他們中的一人前去。

    舒雲禮心頭一動,江寧富庶,又是連接閩地和北方的一個重要港口,而現在基本沒有什麼海上戰事,偶爾有些海盜也很容易解決,所以這知州的位子就成了香餑餑,就連瑞親王、英王都在爭,皇帝以往安排人沒什麼規律,有時候是他的心腹,有時候又是某個世家的子弟,連曹家以前都在這位子上撈過油水。

    這次肅王也有意,那就不知花落誰家了,只是……這口氣怎麼聽著就像“這個位子我說了算,你去不去”的感覺?

    舒雲禮用目光詢問了幾個弟弟,見他們點頭,這才問道:“王爺的意思是?”

    趙寧川把他們的神態看在眼裡,心想這舒家兄弟可真不是一般的齊心啊,就這麼個問題,哥哥要關照弟弟們的意思,弟弟們又以哥哥馬首是瞻。

    “我屬意二舅兄。”他看了舒雲禮一眼,又轉頭看向舒群。

    舒群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二舅兄”說的是自己,心中驚訝,“微臣?”

    “嗯,你去,再合適不過,只是不知你們的意思,所以前來詢問。”趙甯川說道,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舒家算是他的下屬,這些事情原本只用說一聲,讓他們準備啟程就是,但他願意給他們尊重,他們也值得這一份尊重。

    舒群一瞬間的疑惑過後,卻是了然,如果定要從舒家挑人的話,他的確是最合適的那個。

    大哥舒雲禮必定要鎮守在京城,輕易不得離開,三弟又是武官,阿信又太小,只有他合適,況且他如今只是個禮部小官,要走也容易,只是……這一個禮部小官一下子成了地方要員,這……

    “舒家的確阿群最合適,可先且不論他的想法,臣想先問一句,殿下思慮好了麼?這一步,與陛下過去的方式可大相徑庭,阿群一上位,所有人都會把目光集中在您身上,您在這場漩渦中,可就被拉上明面了。”

    舒雲禮用了“您”和“臣”,可見此時的態度多麼嚴肅。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趙甯川,趙寧川一笑,看著舒雲禮,“本王從來就沒想過會不會被拉到明面上,也沒想過哪一步穩妥,哪一步又太過激進。”

    也許是他的話太過驚人,舒雲禮幾人一時間連眨眼都忘了。

    “我只做想做的,覺得對的事情。”

    他的確就是這樣的人,當初覺得在京城沒有了活路,就想盡辦法逃往塞北,那裡有兵,有戰爭,他的生路在那裡,至於韓家,他到塞北之前就沒考慮過他們。

    後來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想要那個位置,於是開始建築自己的勢力,這期間的每一步,他就沒想過京城的人知道了會怎麼樣,他常年生活在塞北,只明白一個道理:想要人聽話,最直接有效的就是拳頭,誰的拳頭硬,短時間內誰就是王。當然,後來他慢慢知道了有一種說法叫恩威並施,但骨子裡的霸道和強硬已經改不了了。

    他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不去想多餘的東西,就像見到舒然的時候,他不知道什麼是情.愛,但覺得自己想對她好,那就對她好,在她面前想要恣意嬉笑,那就恣意嬉笑,至於這與他平日性格有多麼違和,他也從不考慮。

    而事實證明,他這樣的性格和行事方法,至少到現在都還蠻有用的。

    “這……”舒雲禮半天才找回自己聲音,“王爺這個提議,雲禮不能做主,還要看阿群和幾位長輩的意思。”

    “王爺可否容臣與家人商議?”舒群說道,“明日就能給王爺答覆。”

    趙寧川點點頭,心裡清楚他最終會去的,因為這對於舒家而言,也是一個機會。

    舒家不能所有力量都窩在京城,他們也需要地方的支援,而對舒群本人而言……也是個機會,他是庶子,雖然與嫡系的兄妹相處融洽,彼此齊心協力,但他也是個有能力的人,江寧,就是他的出發點。

    “還有一事,”趙甯川轉向舒雲智,“不知三舅兄可願瞭解海戰?”

    舒雲智眼睛一瞪,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海戰?”

    趙寧川點頭。

    “喂喂,你不是想要我去海防吧?”舒雲智說話就沒那麼溫吞了,哇哇叫道,“我雖然會水,可還不夠那海浪拍一巴掌呢,再說了,我是想打仗的,海戰,哪有沙場馳騁來得痛快?不幹不幹!”

    舒雲智拒絕得直接,海戰又不能騎馬,也不用拎大刀,就坐在船上指揮人開炮、射箭就行了,他才不幹呢!

    “三舅兄若只是想策馬馳騁,何必上戰場?京城有的是馬場。”趙寧川默默地用了激將法。

    舒雲智這回卻不上當了,揮手說道:“你別激我,我自是要子承父業,報效家國的,但不想去那十幾年不打戰的地方!”

    “三弟,你什麼時候成神棍了?知道沿海十幾年不會打戰?”舒雲禮一笑,有些戲謔地望著舒雲智,他倒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戰爭無眼,他也說不清到底想不想他去。

    “我就想先收拾塔圖!其它的靠後!”舒雲智大聲說道。

    屋裡一陣沉默,塔圖,那個進犯他們國土,讓他們祖父、父親全都戰死沙場的小國。

    全大晉的人,包括皇帝在內都試圖遺忘這段恥辱,可舒家人不會,塔圖,他們的仇人。

    趙寧川看著幾人臉上都有了悲傷的神色,指尖輕輕一點,說道:“這樣的話,三舅兄恐怕真要等十幾年了,若到時候你還寶刀未老,倒也能報仇雪恨的。”

    舒雲智一怔,“什麼意思?”

    “因為守塞北的現在是肅王殿下,”舒雲信此時岔了話進來,看著三哥哥歎息道,“有殿下這些年的經營,哥哥認為塔圖敢在短時間內進犯?況且,如今塔圖內部不穩,也沒有力量可以發動以前那樣大規模的進攻了。”

    “那我們主動出擊啊!”他話一出口,連自己都知道不可能了,且不說之後的奪嫡之爭會如何激烈,就是在以前,大晉百姓對塔圖仇恨最強烈的時候,皇帝也沒有反攻。

    十幾年後,即便新君登位,定是急著穩定朝政,更不會出兵了。

    “難道……就這樣算了?”他有些洩氣地說道。

    “舅兄也別喪氣,塔圖,遲早要拿下的,只是我的建議舅兄也可以考慮考慮,下去多瞭解一下海戰和沿海形勢,說不定會感興趣?”趙寧川說道。

    舒雲智抬頭看看肅王,又看看兄弟們,最後點頭說道:“好吧,我想去的話,再跟你說。”

    “好。”

    正事已經說完,趙寧川也不再多留,和他們又說了些別的之後,就起身去向老夫人問安,問安出來之後,腳步一轉,避開了來往的丫鬟僕人,往舒然的院子走去。

    舒然看著玩“襲擊”上癮的肅王,半晌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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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5 01:30 PM

  ☆、第57章 蹊蹺

舒家可謂喜事連連,先是與靖海侯府風風光光地定了親,再又給舒然辦了一場頗為隆重的及笈禮,之後舒然的婚期也就提上了日程。

    舒然的及笈禮上,舒家請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宗親做贊者,明恩公主等一些姻親和貴女都齊聚一堂觀禮,好不熱鬧。

    楊靜姝和樂安她們坐在一起,她穿著一身橘紅色蘇繡寬袖裙,頭上帶著兩支一大一小的金絲攢珠釵子,少女容顏本就鮮嫩,不用過多裝扮也能光彩照人,不過比之一旁的樂安、王盈秀卻又遜色一層。

    人逢喜事精神爽,樂安本就是個爽朗大方的性子,平日有什麼糟心事也不見得會怎麼樣,如今她定了一門極好的婚事,當然是整日精神百倍了,雖然在家備嫁,要學的東西很多、很累,但卻甘之如飴,整個人從內而外散發出一種迷人的光彩來,只要見到她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子喜悅和活力。

    王盈秀比之前更多了些嫵媚的氣息,婚後生活滋潤,沒有什麼煩惱,想家了可以經常回去看看,無聊了可以請幾個好友坐坐,也可以去別家拜訪一下,行動比做姑娘時更自由了,再加上夫婿疼愛,容顏不嬌美才怪,她和樂安兩人,真真是一看就是生活在蜜罐子裡的人,叫人羨慕。

    唯有蔣月,雖然依舊是那樣一副著三不著兩的性子,可幾個好友都發現,她的眉宇間多了一絲不已察覺的煩憂,臉色也沒有以前那麼好。

    她有心事,而且還是連她們都不能說的心事。

    楊靜姝微微抬頭看了她們一眼,見到樂安、王盈秀那樣幸福甜蜜的神采,心中高興的同時,卻又有一絲酸澀,自己的路,恐怕好不到哪裡去了。

    “我們去阿然院子裡找她吧,現在禮都完了,她應該被送回屋了。”王盈秀看看外面,果然見丫鬟扶著舒然往內院走去。

    “好啊,也不用丫鬟領路了,咱們自己過去。”樂安笑盈盈地說道,她們都是常客,舒家幾個主院的路都很熟悉。

    王盈秀滿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拉著她的手,揚起調子說道:“喲,這還沒嫁過去呢,就熟門熟路了啊,嘖嘖,佩服佩服!”

    樂安被她說得紅了臉,將手伸到她腰間就要掐她,“好啊,你也不知道被誰帶壞了,居然這樣調侃我!”

    王盈秀穿著王妃儀服,滿身華貴,不方便退讓躲避,只好連連求饒,樂安見這也不是笑鬧的地方,只得收手,卻威脅道:“哼,待會兒再收拾你!走吧!”說著當先帶頭走去。

    楊靜姝靜靜跟在她們身後,不知從何時起,她就不大會在她們笑鬧的時候插言了,也許……是從各自開始議婚的時候,她就是這樣了?

    她其實也不大明白自己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心理,她們都是很好的人,對她從沒有看不起,她也是那麼喜歡和她們在一起嬉鬧的時光,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她們,終究不是一個層次的人啊……

    她們出身本就是王公侯爵,所嫁都是高門佳婿,幸福美滿,而她呢?她最好的結果就是挑個家世清白的中等人家嫁了,從此以後為柴米油鹽操勞著,再也無法進入京城貴圈,與她們,最終也不會再有多少交集,她們各自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這都是最好的。

    如果……如果父親把她許給那種不清淨的人家,或是、或是給哪個高官做繼室……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你怎麼了?”蔣月注意到她的神色有些不對,戳了戳她的手臂,問道。

    “啊?哦,我沒事,沒事。”楊靜姝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聽她這樣說,蔣月也就沒再說什麼,幾人當中,她和楊靜姝的交流卻是最少的。

    蔣月見前面樂安和王盈秀說說笑笑地,自己甩甩頭,把那些亂七八糟地情緒甩出去,上前幾步,想要和她們說話,卻見前方路口處有兩個人背對著她們走著。

    身量高大,頭束玉冠,一看就是男子!

    “快避一下吧!”樂安當下也來不及想怎麼會有男子出現在內宅,只好急忙拉著她們躲在了一旁的大樹底下,擋住了身形。

    “阿月,快過來!”樂安見蔣月居然呆呆地立在原地,心裡著急,連忙叫她。

    蔣月卻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一樣,只是目光呆呆地望著前面,雙拳緊握,身子似乎還有些微微發抖。

    “過來!”王盈秀跨出一步,她是婦人,被人看到一眼也不怎麼的,就伸手去猛地扯了蔣月一把,將她生生拉了過來,“你怎麼了這是?!”

    大樹擋住了視線,蔣月這才轉動了眼睛,看看樂安又看看王盈秀,半晌開口說道:“我、我忽然有些不舒服……就、就不和你們一起去見阿然了,你們待我向她賀喜……”蔣月蒼白著臉,斷斷續續說完這句話,就匆匆轉身,“我,我先回去了……”

    她跑得很急,樂安她們怎麼也喚不住,“這、這是怎麼了?”

    王盈秀搖搖頭,額頭上起了一層薄汗,“我也不知道,不過她應該不會有事,我想……是和前面那兩人有關。”她探出身子望去,前方已經沒有了人影。

    “肯定了,之前還好好的!”樂安有些氣憤地說道,“這蔣月,看下次遇到我不好好收拾她!”

    王盈秀也點點頭,說道:“她家人管不住她,我們少不得要勸勸。”

    蔣月這性子,真怕她惹出什麼禍端,到時候弄得自己一身不堪,尤其是……和男子扯上關係的話,就更難辦了!

    “待會兒和阿然打聽一下是哪兩人吧。”楊靜姝提議道。

    兩人無法,也只好點頭。

    “走吧。”

    ***

    “這麼?”舒然聽了蔣月的事,一臉驚訝,“這……這不會是……她這大半年來的異樣,不會就是和那人有關吧?”

    樂安聽了心裡一驚,她之前就和舒然說過,蔣月似乎和某個男子有些糾葛,但根本查不出什麼來,再加上這又是人家的私密事,她也不好多插手,所以知道的不多,如今……難道真是那其中一人?

    “阿然,你快說說知不知道那兩人是誰吧!”王盈秀也是知道些蔣月的事情的,當下著急地催道。

    “當然知道了,這樣的日子,府裡各處照看得都很嚴,能進內宅的除了我幾個兄弟,就只有……聽你們的描述,應該就是那兩人了。”舒然低低說道。

    楊靜姝低頭,默默端起一盞香茶喝著,她不大知道她們說得蔣月什麼事情,此時也無法插嘴。

    “那是誰?”樂安問道。

    “嗯……是肅王和他的一個下屬,叫解連環的。”舒然有些不好意思,還沒成親呢肅王就把這當自己後花園一樣,她說了幾次都沒有效果。

    要是以往,幾人定是要打趣她一番,可現在都沒那心情。

    “定不會是肅王殿下,阿月都沒與她見過,且我知道那點子消息的時候,肅王殿下也正在塞北呢。”樂安想了想說道,這倒不是寬舒然的心,是事實,況且……樂安雖然只遠遠地見過肅王一次,但就知道他不會是蔣月喜歡的那型,也不可能和一個女子糾纏不清,當然,她家阿然除外。

    “那……就是另一個?”王盈秀小聲猜道,精緻地眉毛皺起,滿臉苦惱,“阿然,這事還得拜託你打聽了,肅王殿下的屬下,你最方便了。”

    舒然點頭說道:“這是自然,不知道還罷了,即是有了這苗頭,我當然要打探清楚了,不然阿月走錯路怎麼辦?”

    舒然心裡七上八下,這解連環她還真不瞭解,但卻知道絕對是個琢磨不透的,表面吊兒郎當,可既然能扶持趙寧川這麼多年,手段定是不少的,阿月若是和他有什麼糾纏……必定吃虧的!

    “這阿月,真不讓人省心!我們都快成她娘親了,這麼操心!”王盈秀抱怨道,臉上是少有的焦急。

    若是她們都攔不住,阿月一朝不慎出什麼事怎麼辦?

    “現在別急,咱們得先弄清怎麼回事不是?”樂安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雖然她也很憂心,可目前也沒辦法啊,又不能把蔣月關住!

    “等事情有個眉目,咱們就把她捉來收拾一頓!”舒然輕輕拍了桌子說道,“到時候可得下狠手!叫她這麼讓人操心!”

    若是他們彼此有意,又是真心相待,倒不是什麼問題,就怕阿月被耍啊!這事無論怎麼樣吃虧的都是女孩兒!

    幾人焦心也沒用,只好等著舒然的消息,舒然帶著她們出去走了一番,又一齊去和其它貴女交談說話,總算把那股悶氣散了。

    待得趙寧川再次站到舒然面前時,迎來的不是溫柔軟語,而是劈頭蓋臉地一句:“你那手下再搞什麼鬼啊?先告訴你,要是敢傷害我朋友,哼哼!”說著揚起了小拳頭。

    趙寧川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無辜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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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5 01:32 PM

  ☆、第58章 甜蜜

“你在說什麼?”趙寧川凝眉,不解地望著她,這是怎麼了,一來就這麼大火氣?

    舒然說出那句話就覺得有些不妥,這是和他有什麼相干?他又管不了屬下的私事兒,況且他也不是這樣閑得無聊的人。

    “哦,沒什麼,就是有件事想問問你,剛剛逗你呢,別在意啊……”舒然笑著上前,討好地幫他整理了下微亂的衣襟,又給他端了茶,“諾,我親手泡的呢。”

    趙寧川也沒計較她居然“逗”他,接過茶飲了一口,“你怎麼知道我今晚會來?”

    你哪天不來?舒然心裡翻了個白眼,再說了,今天是她及笈的日子,他能不來?

    “我就知道啊,”舒然笑笑,然後指指頭上的那支金釵,“你一定會來檢查的。”

    舒然及笈用的簪子老夫人早就備好了,趙寧川不知道,還特意準備了一支,最後舒然只好答應他,在今天晚上戴,他那不豫的神色才好了些。

    趙甯川看看那支攢花金簪,三多花兒都是由很多小花構成,花心、花蕊都鑲嵌著幾顆華麗珍貴的寶石,花心處又流蘇垂了下來,在耳邊搖曳著,與那星子般大小的翡翠耳釘相得益彰。

    “很好。”也不知道在說人還是簪子。

    舒然扶了下簪子,這才正色道:“嗯……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也不知道方便不?”

    解連環算是他的兄弟了,即便他知道什麼,也恐怕不好告訴她吧?

    “和你那幾個好友有關的?”他轉動著茶杯問道,肯定是了,不是的話她怎麼會一來就那樣說?

    “嗯,是一個!”舒然糾正道,“就是蔣月啊,你應該知道吧?是個不羈的性子,但人不壞,就是有些直來直去的,最容易被人騙了!”

    “我猜猜,是不是和解連環有關?”他眼眸微轉,思索間就有了論斷。

    “是啊,這段時間阿月有些不正常,樂安說似乎和一個陌生男子有些糾纏,但多的就不知道了,今日她們在院子裡見到你們兩個的背影,阿月當場失態,愣愣地,臉色蒼白,”舒然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阿月估計也只認出瞭解公子,樂安她們卻是不知道的。”

    趙寧川聽了,心頭微動,湊近她輕聲問道:“你怎麼知道那蔣月不是認出我才失態的?”

    他和解連環何等功夫?自然知道他們後面有人的,不過見是她們,也就沒有在意,但解連環……呵呵,現在看來那反應值得深思啊!

    “啊?”舒然一愣,扭頭看著趙寧川那微笑的臉,好氣地戳戳他的下巴,“你?別自戀了,除了我誰看得上你?哼哼,你不是阿月喜歡的那種人。”

    趙寧川順手抓住她的手,懲罰性地捏了捏,才說道:“你想知道什麼?”

    舒然將頭靠在他肩膀上,幽幽說道:“他們兩估計是有什麼糾葛的,但我在乎的是,那個……解公子是否是在玩弄阿月?如果不是,那這條路是苦是甜都該阿月自己去走,我不會多加干涉,但若是假意……”

    “真心假意,誰說得清楚?估計連當事人都不知道。”趙甯川說道,平時看似冷心冷情的人,卻能說出這麼有“見地”的話,讓舒然好半晌接不上話。

    緩了半晌,她才開口:“這個……的確不好說,那你和我說說解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嗯,”趙寧川拍拍她的頭,用手理了理她的秀髮,放在鼻尖輕嗅了一下,“其實你完全不必擔心,他不是那種會為了什麼目的而故意去騙人感情的人,他和我差不多,不是認定的人不會沾手,只是……現在看來似乎還有些搖擺?心意不是那麼容易確定的。”

    “他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舒然問道,照他這樣說,應該會有些異常才是。

    趙寧川一笑,身子往後一仰,靠在軟榻上,“自然是有,他留在京城,這就是一個異常,若不是你今晚這樣一說,我都不會察覺什麼。他以前可是說過不願再回京城的,這些年京城是他在打理,但也沒有回來過,而上回卻不止來了,還找藉口留了下來……對了,”他忽然想起什麼,說道,“有好幾次他都是滿身傷痕,不輕不重的,頗像似女子撒潑弄的。”

    他垂眸看著舒然,語氣裡有些調侃,舒然汗顏,這……倒挺像是蔣月做得出的事啊……

    “呃……這麼說,”舒然想了想,說道,“這麼說他們早就……嗯,認識了?而且交情不淺?”

    舒然覺得自己這閨蜜當得很失敗,和蔣月也算是在繈褓裡就認識了的,居然不知道她這事,而且看樣子兩人是很早就相識了……嘖嘖,瞞得真緊啊!

    舒然也只是感慨一下,並沒有埋怨蔣月什麼,誰沒有個難以啟齒的、不願訴說的往事?即便是閨蜜,也不是能無所不言的,若真是無所不言,那反倒該她煩惱了。

    “所以啊,你就別操心這些有的沒的了,說不定人家自得其樂呢。”肅王殿下心情甚好,捏捏他家准王妃的臉頰,“操心點別的吧。”

    舒然一想,他說的也對,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酸甜苦辣、好的壞的都要自己嘗了才知道其中滋味,若是什麼都提前防住了,人生又還有什麼意義?

    “那就不操心了,我也懶得操心她呢,”舒然揉揉額角,這話說得仿佛剛剛為蔣月放狠話的不是她一樣,“哦,那你要我操心什麼?”

    趙寧川伸手將她拉到懷中,越來越習慣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抱著她,不抱就覺得少了什麼似的,這個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變了,就像他做事情若不準時准點,就會覺得全身難受一樣,不抱著她,也會說不出的難過。

    還好,只有兩個月不到了。

    “操心操心我們的婚禮,操心下我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他慢悠悠說道。

    舒然啞然,定定望著他,一副發現新大陸的神情,過了好一會兒,才捂著肚子笑道:“好好好,哈哈,那肅王殿下您吃得好嗎?睡得好嗎?”

    “勉勉強強吧。”他回答地也很勉強,仿佛這樣說都是給了她面子一樣。

    舒然笑倒在一旁,趙寧川有時候也會有些無賴行為,可沒有哪次這麼萌的啊!看著他那在燭光下柔和不少的輪廓,有誰會把他和那個在塞北殺伐果決的肅王聯繫在一起?

    “我很開心,”舒然抱住他的一條手臂,語氣裡盡是歡欣,“你這模樣只是我的,只有我看到,我很開心!”

    有些時候,女人也是很有佔有欲的。

    “嗯,還有很多,都是你的。”趙寧川抵著她的額頭,意味不明地說道。

    舒然暗暗啐了一下,不理會他的無賴,轉而戳戳他的手臂問道:“你這麼早回京,要忙些什麼?我可不信單單只是為了我。”

    趙寧川眉頭一挑,驚訝地問道:“你怎麼會如此想?怎麼可能是為了你?”

    在舒然撲上去掐他嘴的時候又連忙改口:“我是為了我們,我們的婚禮和以後啊。”

    “哼,油嘴滑舌!”

    趙寧川捉住她的手,笑道:“我說真的,我們的婚禮雖然是全權由內務府和禮部負責,可是我也得監督著不是?再說了,王爺娶親都有舊例,實在沒有什麼值得期待的,我想,有一點自己的心意在裡面,因為我是真心想要娶你,和你過一生的。”

    舒然心裡一陣波動,咬著牙,不讓他看出自己的淚意。

    他從沒跟自己說過什麼死生契闊的誓言,更沒有什麼花前月下的約定,但就這麼實實在在的一句話,卻讓人心裡又是溫暖又是酸澀,滿滿都是感動。

    “我、我也是……也是想和你過一生的。”舒然偏過頭,不去看他,才能把下面的話說完,“以前剛賜婚下來,還沒和你交心時,也打算和你過一生的,但與現在不一樣,那時候只是想著各做各的,把王妃位子做好,自己過得舒心就好,只要拿一般的妻子標準來對待你就行,其它的卻是多一分都不會有了。”

    那時候的確是那樣想的,卻沒想到,自己能有幸遇到這樣一個值得自己交付一生的人。

    趙寧川掰過她的臉,逼她正對著他,四目相對,認真說道:“沒有你的話,我也會娶妻生子,只是……也就那樣了,她不給我惹麻煩就好。”

    他以前對未來妻子的要求就是這樣,乖乖的,不惹麻煩就好,該有的尊榮一分都不會少給,多的也就沒有了。

    只是後面遇到了,放在心裡了才知道,對方的一些事情,自己處理起來又是心甘情願、理所當然。

    舒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忙捂住臉頰,閉上雙眼,悶聲道:“你學壞了!什麼時候這麼肉麻了?!”

    肉馬?肉馬是什麼?能吃麼?他怎麼沒聽說過?

    趙寧川腦子裡一連串的疑問,剛剛那好不容易營造出的溫馨氛圍,就被這麼一句話給破壞了。

    “我是這麼想的,就這麼說了。”他所作所為都是憑心,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舒然深吸幾口氣,待得心頭那股火熱平復下來,才鬆開手,故意岔開話題:“那你其它打算呢?”

    趙寧川見她臉頰紅撲撲的,配著周圍雪白的肌膚十分可愛,情不自禁地親了一下,“嗯,你安安心心做待嫁娘就行了。”

    “喂……”

    “別說這些煩心的啊,這是未來兩個月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呢。”趙寧川說道。

    “啊?”舒然不解。

    “笨,”趙寧川彈一下她的額頭,“這兩個月有你忙的,我也得忙了呢,府裡雖說準備差不多了,可也得再收拾一下,還有……有幾個人也要收拾一下,時間很緊的。”

    年前皇帝就在京城給他賜了一所宅子,做他成婚之用,肅王殿下也不嫌棄這宅子不如塞北的大,命人高高掛上了肅王府的牌子。

    舒然下意識地點頭:“這樣啊……”

    “要是你太想我,也不是不能見上一面。”他略微施捨地說道。

    舒然瞟他一眼,深深覺得她的未來夫君真的學壞了,來得及掰回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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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47047 發表於 2015-2-5 01:35 PM

  ☆、第59章 成婚

趙寧川果然說到做到,這近兩個月,卻是再也沒來找過舒然,雖然有時候也會來向老夫人她們請安,也會給她送些東西,卻是沒有見面的,哎……一向不守規矩的人忽然守規矩了,怎麼那麼彆扭?

    十月初五是個好日子,宜嫁娶,肅王府和永甯侯府所有的準備都在這一天派上了用場。

    小張氏前個晚上幾乎是徹夜未眠,每一個細節都仔仔細細地交待清楚,待到後半夜才淺淺睡了一會兒,老夫人和孫氏說了大半晚上的話,從舒然出生開始,嘮嘮叨叨地說著那些久遠的趣事,說著說著又收到了她的幾個兒子身上,一時間難免傷感,孫氏在一旁勸慰。

    李氏則在舒然房間裡,拎著她的耳朵,抓著一本春.宮.圖,對她進行了大半晚上的婚前性教育。

    舒然深切覺得,若她真的是個土著,十幾年都不知道男女之間可以這樣,那現在婚前一骨碌地給她說出來,一定會被嚇死,那視覺衝擊……實在和這十幾年的教育不符啊……

    “這種事……女子不會也沒什麼啊……”舒然心裡嘀咕,但卻誤解了李氏的意思,許多父母教這些,並不是要女兒“會”,而是想要讓女兒減輕些痛苦罷了,身子是自個兒的,男人可不會心疼。

    舒然面紅耳赤地接受了半晚上的教育,加之明日是她的大好日子,心裡激動,根本睡不著,只是後來眯了一小會兒,雞還沒叫呢就又被揪了起來。

    蘭屏、蘭簾服侍著她沐浴,按照小張氏交待地上了香膏和花露,全身都白嫩香滑。之後穿了一件輕便的外袍坐著,房門就被打開來。

    舒然使勁睜著眼,只見有兩個陌生的嬤嬤領著一個婦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八個丫鬟。

    那嬤嬤眼生,但舒然知道她們定是宮裡派來的了,瞧身上那富貴,便是一般夫人也比不上的。

    “老奴見過小姐。”兩人齊齊朝她行禮,神態恭敬。

    “兩位嬤嬤請起,不必多禮。”舒然現在瞌睡也散了些,說道,“太后娘娘厚愛,讓兩位嬤嬤前來照拂,舒然謝過了。”她朝蘭屏點點頭,蘭屏會意,從一旁備好的託盤裡取出兩支白玉簪和一袋小金花,遞給兩人,“今日我們小姐大喜,兩位嬤嬤也沾沾喜氣。”

    簪子成色極好,小金花份量十足,兩人宮中行走半生,什麼沒見過?要緊的不是錢財,而是這份體面,皇上跟前得臉的王爺就這麼幾個,可不是人人都能有這份榮耀來伺候的。

    “謝過小姐。”兩位嬤嬤連忙喜滋滋地謝恩,其中一位寶藍纏枝禙子的說道,“老奴姓元,旁邊這位姓王,以前是在太后娘娘宮裡,今日奉命來伺候小姐洗漱的。”

    舒然點點頭,又往旁邊看去,見那個婦人穿著雖然得體,但卻不是多麼名貴之物,便知這是今日的梳頭娘子了,那娘子神情有些緊張,見她望過去便急忙行禮,“奴家見過小姐。”

    舒然點頭,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對蘭屏說道:“不早了,開始吧。”

    “誒。”蘭屏脆生生地應道。

    小張氏給府裡的丫鬟都發了一身上等的綢衣,每人配了一支小巧的金簪,還特意發了上好的胭脂水粉給她們,為的就是叫在這一天裡添些喜氣。

    丫鬟們在永甯侯府日子本就自在些,主子不隨意打罵,管事們也不敢隨意欺淩克扣,所以各自都有些小私房,此時把那平日捨不得戴的收拾拿出來,還真讓整個房間有些珠光寶氣的意味來了。

    蘭屏和蘭簾樂得臉上都快開了花,忙前忙後地伺候著舒然洗面、漱口。

    那梳頭娘子從自帶的匣子裡取出一根長線,又淨了手熏了香,這才拿起來給舒然絞臉。

    棉線來回在臉上絞著,有些微微的刺痛,還好她臉上寒毛本就不多,不然這下可又疼又羞了。舒然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勾起,為了這一天,受點痛又算什麼?

    絞好了臉,又重新淨面,然後上了一層薄薄的香膏,元嬤嬤負責給她上妝,王嬤嬤整理她待會兒要穿的吉服,梳頭娘子就負責給她梳頭,其餘丫鬟打下手。

    舒然有些擔心,就怕元嬤嬤把自己弄的濃妝豔抹的,到時候趙寧川都認不出來,好在她看了幾眼元嬤嬤熟練的手法和已經打好的底妝,終於放了心。

    梳頭娘子顯然是經常給京中貴人們服侍,熟悉每種華貴的發飾,宗親的發飾也有講究,要看地位和品級,今日舒然梳的就是五鳳朝陽髻,看著那漸漸成型的髮髻,舒然從沒發現自己的頭髮這麼多,而且這半成品上面就已經插了四五支大小簪子、花鈿,待會完了還要戴大釵和花冠,怎一個重字了得!

    舒然為自己的脖子默哀……

    梳頭、上妝就折騰了整整一個時辰,大功告成的時候,舒然看著京中那端麗中透著幾分明豔的臉,配上那高高的髮髻,倒有了幾分威嚴氣勢。

    “吱呀……”房門被打開,一個小丫鬟說道,“小姐,老夫人和幾位夫人來了。”

    “祖母。”舒然剛站起來,就見小張氏三人圍著老夫人走了進來。

    老夫人昨日半宿未睡,但一想到這是孫女的好日子,那些傷心難過的念頭就沒了,精神也好起幾分,此時她穿著一品誥命夫人的服飾,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瞧著倒是比孫氏要精神許多。

    “你坐你坐,”老夫人把舒然按了坐下,她知道這頭髮很重,還是坐著好,“我來看看你……”

    “祖母……”舒然咬唇,明明知道總有這麼一天要離開她們,但真正到了這時候,卻是那麼地不舍,甚至有一瞬間竟冒出了不想成親嫁人的荒唐念頭來。

    “我的兒啊……”孫氏一把拉住她的手,哭道,“這、這就要離開我了……明明眼前還是你小時候的樣子,眨眼間就、就要嫁人了,我……我……”

    老夫人目光一淩,不悅地說道:“你哭這樣大做什麼?我們誰不難過?可今日是大好日子,別惹丫頭傷心了!”

    孫氏哭得的確像叫魂兒似的,可舒然知道她是真的捨不得她,哪怕她之前有什麼糊塗的,可對兒女的心卻是跟所有人都一樣的。

    “娘,您放心,我會好好的,您也要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舒然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澀聲說道。

    “我、我知道,我會好好的,你不用記掛……”這麼些日子來,跟著老夫人吃齋念佛慢慢地沉靜下心思,許多以前的事情也就想透徹了,她不是個好母親,沒有照顧好兒女,但、但以後也絕不會給他們拖後腿了,有什麼管不了的,就拜託兩位大嫂了。

    “轉眼間阿然就這麼大了,”小張氏用帕子壓壓眼角,看著侄女那富貴華麗的妝容,慢慢說道,“乖孩子,以前你就是個懂事的,想來今後不會差了,日子也會過好的,只是啊……就是怕你有時候太明白了而委屈自己,你以後不用多顧慮我們,日子怎麼舒心怎麼過,啊?”

    “就是,”李氏心裡也捨不得,但她不是那種悲春傷秋的性子,只是微紅了眼眶說道,“我們自己能好好的,用不著你掛念,我們吃得鹽比你吃的飯還多,你掛念了也沒用啊!”

    “伯母……”舒然望著她們,心中酸酸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會的,會好好的。”

    她們這樣說,就是怕自己以後在肅王府遇上什麼兩難的事情,既要顧及肅王又要顧及舒家,到頭來自己苦惱,說白了,也就是覺得肅王雖說如今待自己不錯,可人心易變,萬一真有什麼事,要她一定以自己為重。

    她們這話沒有回避眾人,自然不怕傳到肅王耳朵裡——恐怕還真希望讓肅王知道呢。

    “我會好好的。”似乎除了這句話,別的都是那麼輕飄飄的。

    她好了,她們才會安心。

    “幾位夫人,”元嬤嬤猶豫半晌,才行禮說道,“這時辰不早了……”

    時辰不早了,還要穿吉服呢,等吉服穿好,迎親的差不多就到了。

    “好啦好啦,咱們可別誤了丫頭的時辰。”老夫人長舒一口氣,笑道。

    小張氏她們原本都是圍著舒然,此時都散了開去,在旁邊坐下,看著嬤嬤、丫鬟們給她穿衣。

    舒然站著,雙臂平展,看著那丫鬟們把那每一件都不輕的吉服層層疊疊地往她身上穿,等全部弄好時,她已是幾乎不能動彈,連呼吸都緩慢了許多。

    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些娘娘們都一動不動的,以前以為是端莊,現在才知道,有大半都是因為這繁重的衣服啊!誰穿著這個還能活蹦亂跳?

    層層吉服穿好,又是往手腕上、脖子上和耳朵上戴首飾,她的手腕被套上了十來隻鑲嵌各色寶石的手鐲,脖子上都是象徵美好寓意的項圈、項鍊,耳朵上墜了一對流蘇金耳墜,長長的流蘇都垂到了肩膀上。

    舒然已經說不出話也動不了了,她現在極力維持著平衡,只覺得連眨眼都會讓自己失衡,好在她適應力很強,不一會兒就找到了竅門,輕鬆了許多。

    她這邊剛收拾好,門外就傳來了鋪天蓋地的鞭炮聲,震得元嬤嬤在她耳邊說了什麼都聽不清。

    “迎親的來了!”元嬤嬤喜道,然後把舒然扶到床邊坐下,又取了蓋頭蓋上,舒然只能看到自己的腳尖。

    鞭炮聲還在響著,伴隨著從大門外隱隱傳來的鼓樂,舒然不禁笑了起來,此時的趙寧川應該正在被幾個兄弟為難著,不許進門吧?

    也是,想娶媳婦可不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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