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沐水游 -【貴婦】《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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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27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2-14 08:05 PM 編輯

第七十五章:秘事

  蕭玄走過來後,鳳十三娘便張口道:「還以為蕭大哥今兒不會來的呢,正打算過會就告辭的。」

  蕭玄對她點了點頭,又對年氏微一頷首,然後看向葉楠夕:「我有事與你說。」

  年氏淡淡一笑,便領著葉楠薇和葉南珍先行一步,鳳十三娘也請蕭蓉嫣同行,只是蕭蓉嫣從蕭玄身邊經過時,還是忍不住道了一句:「祖母的宴席都要開了,三叔別晚了。」

  鳳十三娘打量了葉楠夕一眼,抿嘴一笑:「有三奶奶在旁提醒,蕭大哥准晚不了的。」

  這句話裡透著幾分親熱和嬌嗔,葉楠夕微挑了挑眉,這姑娘,該不會是想妹承姐願吧?

  目送鳳十三娘離去後,葉楠夕才瞥了蕭玄一眼:「鳳家姑娘待你倒真是親厚。」

  蕭玄神色淡淡:「早年結識的朋友而已。」

  這話,像是解釋,又像在指她多心的意思。葉楠夕打量了他一眼,玉樹臨風的男子,又有如斯身家背景,會招蜂引蝶也是正常,區別在於他心裡是否有意。想了想,便覺得無趣,於是下了台階,走到他跟前問:「你這會兒找我什麼事?」

  蕭玄先示意她隨自己往開宴的方向行去,然後才閒聊般地開口:「百善會的事,你準備得如何了?」

  葉楠夕有些意外他會問自己這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才道:「差不多了,要參與拍賣的物件已確定有二十件,其中不乏價值不菲之物,想必到了那天,入賬的銀子會很可觀。」

  蕭玄再問:「參與拍賣的物品,有沒有字畫一類」

  葉楠夕想了想,便道:「有,有兩副古畫,都是的名家之作,我和丁四奶奶等人商議之後覺得,其中一副有望能拿下頭籌。」她說到這,就不解地看著蕭玄,「你這會兒問這個做什麼?」

  蕭玄沉吟一會,就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道:「那兩副畫,如今已經交到你手裡了?」

  「怎麼可能,那麼貴重的畫就算主人願意先送過來,我也不敢收下。」葉楠夕搖頭,「自然是到了百善宴那日,由畫的主人拿過來才算妥當。」

  「那兩副畫的主人都是誰,你可瞭解?」

  「兩副畫都是同一人,就是城北薛家,跟侯府還有點關係,薛夫人跟花蕊夫人常有來往。」葉楠夕說到這,就瞅著他道,「說了這麼多,你該跟我說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你問我這些做什麼?」

  蕭玄卻道:「薛家的意願,你回絕了吧。」

  葉楠夕一怔:「什麼?」

  蕭玄再道:「那兩幅畫,別放在百善會上拍賣,總之別經過你的手。」

  「為什麼?」

  「那兩副畫或許會有點問題。」蕭玄說著便看了她一眼,「是件麻煩事,你別沾上身。」

  蕭玄看她的時候,神色裡帶著幾分柔情,旁人一看,準會誤以為兩人是在說些夫妻間的體己話。然而在葉楠夕這個距離,分明看得到他眼睛裡藏著的認真和凝重,於是微微皺著眉道:「你總得說清楚了,百善會可不是我說了算,再說那兩副畫已登記在冊,依百善會的規矩,等於是給了薛家許諾。這個時候突然變卦,又說不出個適當的理由,你當薛家是三歲孩童,任人哄著玩的。再說薛家跟花蕊夫人關係不錯,到時不用薛家開口,只花蕊夫人一句話,事情才叫真的麻煩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親一直想找丁家的錯處,借此整個收回百善會的運作權。」

  「事關軍機,我不能與你細說。」蕭玄擋在她面前,垂著眼,看著她道,「那兩幅畫若真經你的手傳出去,不僅你會有麻煩,就是葉家也脫離不了關係。」

  葉楠夕看了他許久,卻只見他看著自己的那雙眼睛深幽濃暗,平靜得似裡面藏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東西,又似其實什麼都沒有。

  「你的消息準確嗎?既如此,為何不直接讓薛家將那兩幅畫送來?」

  蕭玄沉默一會才道:「只要事情還沒有發生,任何事都不能說絕對。若提前說了,難免會打草驚蛇。」

  葉楠夕愣了愣,便道:「如此說來,還只是猜測罷了?這樣荒唐的要求,你以為丁家會答應,薛家不是小戶人家,不是能輕易得罪的!」

  「若只是丁家,我就不會如此擔心了,你以為丁家為何會答應讓你參與百善會,就是防著萬一真出了事,他們可以讓你出來頂罪。」蕭玄說到這的時候,便將負在背後的手放到前面。寬大的袖袍因他的動作,在她手背上輕輕拂過,隨後她便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他因曾從軍,並且這幾年不疏於騎射之術的關係,所以他的手跟一般的世家公子有很大的不同。

  手指修長,手掌寬厚,手心裡有厚厚的老繭,她的手背能清楚的感覺到那粗糲的觸感,乾燥暖和而有力。

  葉楠夕回過神,就將自己的手往後縮了一下,他卻輕輕捏了一下:「我不希望你沾上這些事,若是丁家真的不能回絕此事,你就去跟丁四奶奶請辭吧。紫竹林你依然可以偶爾過去住上幾日,百善會你也可以以一般客人的身份參加。」

  葉楠夕沉默片刻,然後輕輕一笑,將另一手覆在他手上,輕輕拍了拍。蕭玄不禁鬆了手上的力道,葉楠夕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然後問了一句:「夫君,如今到底在做什麼?」

  兩人對視了一會,然後前面走來一人,朝他們道:「三爺,三奶奶,宴席已經開了。」

  葉楠夕別開臉,看過去,見來人是公主府裡的一位管事,便點了點頭:「這就過去。」

  於是這事暫且擱下,兩人結伴往開宴的地方走去,而因男女分桌設座的關係,兩人也就同行的一小段路,便分開了。

  此時,紫草已在前面等候多時,瞧著葉楠夕終於過來後,微微鬆了口氣。

  「有看到眼熟的嗎?」待她走過來,跟在自己旁邊時,葉楠夕便低聲問了一句。

  「還未發現。」紫草低聲回道,「不過好些下人都是在二門處等候的,我還未有機會去那看。」

  「一會我入席後,你就尋著機會去看看。」只是葉楠夕說到這,遲疑了一會,又道,「也別太著急了,總歸花蕊夫人怕是也猜到了,自然會妨著這一點。還有,你機靈點,別讓人抓著錯處。」

  紫草垂下眼低聲道:「我明白。」

  公主府的宴席,跟侯府的沒多大差別,山珍海味,珍饈佳餚應有盡有。席間總有人連著說笑,話題基本離不開各家的新鮮事和喜事。葉楠夕少不得也同她們配合幾句,所以這酒宴吃得不算多熱鬧,但也沒有冷場的時候。

  只是,宴席過半後,有人因喝多的關係,開始起身出去走走。

  而就在這時,紫草忽然過來,藉著給她倒酒的機會,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了一句:「三奶奶,四姑娘好像是中了別人設的圈套,您過去看一看吧。」

  葉楠夕一怔,轉頭往九曲迴廊的另一邊看去。葉楠薇那些姑娘跟她不是一桌,並且離得還有些遠,剛剛倒還聽到她們那桌不時有笑聲傳來。所以她並沒有多留意,這會兒一瞧,才發現她們那桌的姑娘少了好幾個。而少的那幾個,就有葉楠薇和鳳十三娘在其中。

  就算她跟葉楠薇沒有太深的感情,但到底是她妹妹,不可能妹子在外頭被人算計了,她卻不聞不問的。葉楠夕心頭微凜,便不動神色的放下手裡的杯,也裝作喝多的樣子,跟兩邊告罪了一聲,就離席出去了。

  「怎麼回事?」葉楠夕一出去,就問了一句。

  「我回來時,似乎瞧著四姑娘往偏院的廂房那過去,只是我當時看的不大真切,以為是公主府裡的丫鬟,也就沒有貿然出聲。回來這邊後,沒有瞧著四姑娘,才覺得剛剛看到的那個身影,應當就是四姑娘了。之前過來的時候,我特別留意了一下,那邊的廂房是專門給男客歇息用的。四姑娘性子雖直爽了些,但卻不會故意犯這個忌,所以我才覺得多半是有人要陷害四姑娘。」紫草說著就往年氏那桌看了看,接著道,「太太估計還不知道,要不要跟太太說一聲?」

  「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太對公主府也不熟悉,先別說。」葉楠夕皺了皺眉,又問,「你回來時,有看到鳳十三娘嗎?四姑娘有沒有跟她在一塊?」

  紫草搖頭,葉楠夕想了想,便道:「你帶我過去拿看看。」

  紫草一邊跟上,一邊道:「三奶奶要不要再叫上個婆子跟著?畢竟是男客休息的地方,萬一……」

  葉楠夕搖頭:「徐媽媽今兒沒有跟來,別的人我信不過,萬一真有男客這個時候在那裡休息,我走開便是。」

  葉楠薇不見了,鳳十三娘也恰好不見了,似乎連蕭蓉嫣也不在席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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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28 AM


第七十六章:動手

  葉楠夕走到曲廊盡頭時,低聲交代了紫草幾句,紫草會意,趁著沒人注意就先行一步。今日前來赴宴的客人著實很多,幾乎彙集了整個俞川的望門貴族,在宴席這方,滿眼皆是衣香鬢影。因此每年的這天,花蕊夫人都會將侯府的下人拉到公主府這邊,幫忙招待客人。

  之前因葉楠夕甚少出來社交的關係,所以此時認識她的人並不多,而她從廳內出來後,也沒有要與人交談的意思。因此即便來來往往的人不少,但倒沒人上前打擾,最多只是打量她幾眼,有見過面的也僅是點點頭,然後就過去了。

  「你不舒服?」紫草剛剛走,葉楠夕亦跟著要移步的時候,卻有人直直朝她這走過來。她眼角的餘光看到一抹紅影,心頭微驚訝,轉頭一看,果真是蕭時遠。

  「你,怎麼過來這邊了?」葉楠夕有些頭疼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頂著這樣的一張臉,偏還穿上這樣的一身衣服,簡直是隨身帶著聚光燈一般。剛剛本還沒什麼人往自己這注意的,他一過來,她這裡頓時就成了大家的焦點。

  這邊是招待女客的地方,一般來說,男賓是不便隨意過來的。

  「看到你,便過來看看。」蕭時遠眉眼含笑,無一絲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他知道她要搬離侯府了,這個決定令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說不出的愉悅。往日的陰霾在心裡淡去,她可以不說,但只要她心裡有他,他便不在乎旁的人會怎麼看。

  急著要去找葉楠薇,卻又不好表現出來,葉楠夕只得露出幾分赧色:「我多喝了幾杯,出來走走,花蕊夫人在廳內呢。」

  這是要急著去淨房的意思,如此,蕭時遠雖有心要同她多聊幾句,卻也不好勉強了。

  「怎麼沒帶個丫鬟在身邊?」蕭時遠點了點頭,只是說著又笑了笑,「不過今日公主府裡的丫鬟服侍得都不怎麼盡心,剛剛才瞧著有個丫鬟將一整壺酒給灑到三姑娘身上,呵呵……」

  與蕭玄的沉穩不同,他內心深處藏著瘋狂的因子,因此極喜歡看到有人露出窘迫慌亂的神情,更喜歡看到混亂不堪無可挽救的場面。

  這男人展顏一笑,宛若繁花盛開,幾乎暖化了久聚於府內的寒霧。

  頻頻往這邊看過來的女人,一個個心口皆漏了一拍,葉楠夕卻不解地問了一句:「哪個三姑娘?」

  「就是蓉姐兒。」

  蓉姐兒?葉楠夕直覺有些不對,面上卻笑了笑:「蓉姐兒倒也是個坐不住的性子,衣服毀了,怕是大發脾氣了吧,不知這會兒是往哪去了?有沒有人陪著她一塊?」

  「那小丫頭你理她做什麼。」蕭時遠淡淡一笑,那漂亮眼睛裡卻含著幾分冰涼涼的,漠不關心的神色,「今日客人這麼多,她縱有再大的脾氣也不會隨意發作,換套衣服就行了。」

  「倒也是,我去走走。」葉楠夕點頭,說著就已轉身,往淨房的方向行去。

  蕭時遠目送她走遠後,才轉身回了前院男賓的宴席。只是當他要走向自己的席位時,忽然看到蕭玄正站在一邊同幾個族裡的年輕人交談,他便走過去,卻只站在一旁聽著,也不開口。

  那兩年輕人本來跟蕭時遠就不熟,即便是跟蕭玄也不算很熟,只不過有意要進俞川書院學習,所以趁著今日同席的機會,大著膽子過來找蕭玄說上幾句。所以,這會兒瞧著蕭時遠忽然過來,又是這樣的態度,便明白對方是有事要跟蕭三爺說,於是都會意地退開了。

  蕭時遠低聲道:「你若真想對她好,就早點寫下和離書,夫人那邊我可以替你說上幾句。」

  蕭玄還沒轉頭,蕭時遠就覺得一陣拳風揮了過來,瞬時下頜吃痛,整個人也不禁往後退了幾步。

  「終於忍不住對我動手了!」蕭時遠站穩後,摸了摸下頜,眼中閃著嗜血的怒色,「這一拳我記下了,他日定會加倍奉還,到時就是夫人說情也沒用。」

  蕭玄眸色微冷:「別靠近她!」

  蕭時遠勾起嘴角:「你阻止不了。」

  已經有人往他們這邊看過來了,大家都有些愣住,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那位是蕭三爺吧?」

  「沒錯,另外那位……好像也是侯府裡的少爺。」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不過怎麼挨了一拳就完了,沒打起來!」

  「兩爺們在這個時候揮拳頭,不會是因為那位蕭三奶奶吧?」

  「怎麼說?」

  「你們沒聽說嗎,之前……」

  那邊的人議論紛紛,這邊的兩人已入了月洞門,風刮過,枝頭的殘雪落下,蕭時遠抬手在自己衣袖上彈了彈:「她心裡若真有你,又怎麼會執意要搬到紫竹林裡住。」

  「她,是我妻子。」蕭玄說完,就先一步往裡去了。

  蕭時遠看著蕭玄的背影,微瞇了瞇眼,總有一日,他會讓他心甘情願拾筆寫下這份書。

  ……

  公主府的偏院是建在園內的一角處,地方雖冷了些,但景色極好。

  葉楠薇照著那丫鬟的走到這後,忽覺得胸口有些犯惡。她即往左右瞧了瞧,然後趕緊走到一處假山附近,捂著嘴乾嘔了幾聲,然後拍著胸口靠著假山無力的喘著氣。外頭冰冷的空氣似讓她有些暈脹的腦袋清醒了幾分,隨後才覺得之前的事情有些不對勁。

  她想了想,就氣呼呼地揮拳往假山上砸了一下,然後呲著牙甩了甩手。可惡,那蕭蓉嫣的杯子裡定是已經換了水,卻騙她喝了這麼多酒!娘要是知道了,定會罵她,老太太若知道了,更少不得會狠罰她一頓。

  這麼一想,酒就醒了大半。

  只是當她轉身要走出假山時,後面忽然伸過來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葉楠薇嚇一跳,就要叫出聲,卻剛一張口,就被人摀住了嘴巴。

  「是我。」葉楠夕說著就在她耳邊噓了一聲。

  葉楠薇扭過脖子,像是見鬼了似的看著她,然後抬起胳膊要扒開她的手。

  葉楠夕即道:「別出聲,有人過來了,先藏好。」

  被她這麼一說,葉楠薇將要出聲質問的話即吞了回去,隨後葉楠夕悄悄往前面示意了一下。葉楠薇一臉憤憤地瞪了葉楠夕一眼,卻還是順葉楠夕示意的方向看過去,而這一看,她即覺得心裡的火噌地往頭頂上冒。

  正往這過來的,可不是就那眼高於頂的蕭蓉嫣,不是說已經在這等著她了,怎麼卻比她還晚到。難不成是怕了,所以故意來晚,就等著她過來後見不著人先行離開,然後蕭蓉嫣好把這「怕輸」的名頭移到她身上!

  見這葉楠薇有要衝出去的意,葉楠夕趕緊拉住她低聲道:「別急,沉住氣,先看看是怎麼回事。」

  蕭蓉嫣不是一個人過來的,身邊還跟著位丫鬟,只是那丫鬟卻不是蕭蓉嫣的貼身侍女。葉楠夕心裡狐疑,看樣子蕭蓉嫣也還未察覺出不對勁,布這一局的人到底想做什麼?

  「姑娘先進去裡頭把衣服換了吧,我馬上去讓叫雪草過來。」

  「還不快去!」一張口,就有一股冷風迎面刮來,蕭蓉嫣咳了幾聲,有怒道,「再往上一會,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是。」那丫鬟似極怕她,忙應聲,然後趕緊轉身跑開了。

  蕭蓉嫣厭煩地看著前面濕了一大片的衣裙,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葉楠夕微蹙了蹙眉,這個時候,一般不會有客人在這邊歇息,只是即便如此,蕭蓉嫣就算是要換衣服,也不應該過來這邊。除非她完全不知道,並且正好她出事的地方,離這裡最近……

  葉楠薇這會兒還是沒有瞧出有什麼不對勁,只是撇了撇嘴,心道原來是衣服被弄髒了,所以才來晚了嗎?

  這是才這麼想,葉楠夕就低聲問了她一句:「你怎麼會過來這邊?」

  葉楠薇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你又怎麼會在這邊?」只是不知為何,似因葉楠夕悄聲說話的關係,她開口時,也不由壓低的聲音。

  「來找你。」葉楠夕有些無奈地看著葉楠薇道,「你喝了不少酒,一個人跑到這邊來?還是誰讓你過來的?」

  葉楠薇忽然打了個酒嗝,然後趕緊摀住嘴道:「我,我為何要告訴你!」

  「你被人算計了還不知道。」葉楠夕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你過來這邊多半是跟蕭蓉嫣離不了關係,可你剛剛看她,像是來赴約的樣子嗎?」

  葉楠薇摀住嘴瞅了葉楠夕好一會,然後慢慢放下手,皺著眉頭道:「是她讓丫鬟給我傳話,說找我對詩,並說不許找幫手,我要是怕的話,可以不用過來。」

  酒醒了大半後,再經葉楠夕這麼一提醒,她總算察覺出不對勁來了。適才,在宴席那邊,她是因喝了酒,加上之前受的氣,腦子有些糊塗也就沒多想,跟著那丫鬟就過來了。

  「你——」聽她這麼一說,葉楠夕一時語結,然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可就在這會,那邊突然傳出蕭蓉嫣一聲驚叫,葉楠夕和葉楠薇皆嚇一跳。葉楠薇就要探身出去,卻被葉楠夕一把拉住,不多會,她們就聽到有腳步聲往這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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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30 AM


第七十七章:調包

  來者是蕭蓉嫣的貼身侍女雪草和方嬤嬤,另外還有一位面生的丫鬟,而剛剛那位領著蕭蓉嫣過來的丫鬟卻不在其中。屋裡的尖叫聲持續了好一會,中間還夾雜著幾句驚慌混亂的質問聲,好似那屋裡原就有人,只是蕭蓉嫣開始不知道。

  因蕭蓉嫣的尖叫,原只是快步走過來的雪草和方嬤嬤即邁開步子跑了起來,另外那位跟在後面的丫鬟一開始還有些茫然,只是當看到雪草和方嬤嬤跑去的方向,以及聽到回答蕭蓉嫣質問的聲音後,也變了臉。

  葉楠薇怔怔地往那邊看著,此時的她,酒已是完全醒了。

  「二姐,這是——這是出什麼事了?」一會後,葉楠薇才有些僵硬地轉過臉,有些發愣地看著葉楠夕。

  葉楠夕從那收回目光,看了面上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葉楠薇一眼,低聲道:「那屋裡有男客在裡歇息,這是給你和蕭蓉嫣設的陷阱。」

  風有點冷,葉楠薇不禁打了個哆嗦,這完全是毀人清譽的事。而且,剛剛,蕭蓉嫣還是進去換衣服,如今……

  「現在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哪個丫鬟讓你過來這邊的?是剛剛領著蕭蓉嫣過來的那位嗎?」

  葉楠薇搖頭,低聲道:「不是。」

  葉楠夕皺了皺眉,她直覺,最可疑的人是鳳十三娘,但眼下並無任何明顯的證據。不過這裡是公主府,就連蕭蓉嫣都是受害者若這真是鳳十三娘設的陷阱,未免顯得花蕊夫人太過無能。

  「三姑娘!」

  「蓉姐兒!」

  房門被推開,雪草和方嬤嬤一臉焦急地走進去,即看到蕭蓉嫣又驚又怒地站在屋內,蒼白著臉,看著前面同是驚慌萬分的男子。

  蕭蓉嫣忽瞧著方嬤嬤進來了,先是慌了一下,待看清人後,瞬時哭著撲過去似天塌了一般道:「嬤嬤,他,他,快將他拉出去杖殺了……」

  方嬤嬤慌忙攬住蕭蓉嫣,只是當瞧著蕭蓉嫣身上的衣裳明顯是換過了,她的心頓時沉到了底。雪草這會兒也瞧著,這屋裡的屏風上正掛著蕭蓉嫣今日的衣服,即便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也知道眼下這是個什麼情況。比起蕭蓉嫣此刻的驚慌和委屈,雪草已是絕望今日跟在姑娘身邊的是她,結果姑娘卻出了這等事,她……大奶奶能饒得了她嗎!

  方嬤嬤心頭的震驚和恐慌並不下於雪草,只是到底有把年紀了,所以表現得要鎮定一些。她先是安慰了蕭蓉嫣兩句,然後轉過臉打量一眼那名有些六神無主的男子,是個十六七的少年郎,錦袍繡冠,腰繫玉珮,一看就是世家出身的貴公子。

  只是此時對方也是慘著一張臉瞧著方嬤嬤等人進來後,就有些無措地道:「這,這不是府上專供客人歇息之所嗎我剛剛喝多,就過來這躺一會。是這位姑娘,貿,貿然進來,我因睡著了,並不知!」

  「住口!」蕭蓉嫣從方嬤嬤懷裡抬起臉,怒道,「誰說這裡是客人歇息之地!」

  「在下並未撒謊這是貴府的管家安排的。」

  方嬤嬤正要開口,跟在她們後面過來的那丫鬟卻忽然從外進來緊張又詫異地叫了一聲:「六少爺,這是出了什麼事?太太打發我過來問你頭還疼不疼了。」

  方嬤嬤心頭一凜這位跟著她們過來的丫鬟她認識,是丁府的人,如此說來,這位哥兒是丁府的少爺!?

  丁錄瞧著丁四奶奶身邊的桂圓後,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忙道:「歇了一會,已經覺得好多了,只是……」他說著,就有些為難地看了蕭蓉嫣一眼。

  剛剛這姑娘進來時,他確實一點不知,後來聽到點動靜後,起來一看,正好就瞧著蕭蓉嫣在屏風後面換衣服,他大驚,趕忙閉眼要藏身回去,卻不慎撞到了椅子,於是……

  此時,外頭又有人往這邊過來了,葉楠夕瞧著再待下去,定會讓人發現。這種麻煩事,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於是趕緊拉著葉楠薇悄悄離開了那。

  兩人差不多走到宴席這邊時,葉楠夕又回頭看了一眼,今日這事,怕是難以善了。蕭蓉嫣還未定親,照理出了這等事,丁錄是非娶蕭蓉嫣不可了。只是蕭蓉嫣是花蕊夫人嫡親的孫女,而丁錄則是丁四奶奶的幼子,且不說花蕊夫人跟丁四奶奶不和,單論輩分,那丁錄可是比蕭蓉嫣高出一輩。

  只是今日這事太過蹊蹺,設這圈套的人,明顯是要將葉楠薇給算進去,或者說,主要是要算計葉楠薇。這丫頭過了這年也算十三了,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算小了。

  而且葉楠薇塴艟是喝了不少酒,只不過剛剛被冷風一吹,加上一驚一嚇才醒了酒。若剛剛進去的是她,真保不準會在屋裡睡過去,如此,此刻面對這等難題的就是葉家了。然而葉楠薇是已定了親的人,屆時葉家即便不願退親,怕是男方那邊也會提出退親。而丁府,年前跟葉明的幾次交談,她大概明白父親如今並不打算跟丁府成為親家。不然年氏曾看中丁府的一位後生,本是為葉南珍打算的,卻被葉明給否了。

  可是,若真出了這樣事關兒女終身之事,葉明要麼是改變主意,要麼就是葉府和丁府出現裂痕,日後再難走近。

  可是,葉楠薇被她提前找到,蕭蓉嫣則頂替了葉楠薇的位置。

  如今百善會是交到了丁府手裡,所以丁家自然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

  會是誰?真是鳳十三娘嗎?所以,之前在晨露亭內挑起葉楠薇和蕭蓉嫣的矛盾,就是為了引葉楠薇入套?

  那姑娘應該不會超過十六,如此年紀,就有這等能耐,剛來俞川,今日亦是客人的身份,可是就能在公.主府裡玩得風生水起?簡直像是給她開了金手指一般!

  「我得將那丫鬟找出來!」此時回到這邊後,葉楠薇已差不多緩過神來了,於是牛脾氣跟著就上來,梗著脖子就道,「我倒要看看,是誰要害我!」

  葉楠夕瞥了葉楠薇一眼,然後瞧著園內來來往往的丫鬟,其中不乏一些客人帶進來的下人,瞧到這後,她忽然注意到一事,心猛地一跳。照理說,似今日這樣的宴席,隨客人過來的下人,應該都是被安排在二門外等候。可是今日,好些客人的隨身丫鬟卻都跟著進來了,因今日前來赴宴的客人不少,她一開始只當是府裡的人手不夠,怕招待不過來,所以便讓客人身邊的丫鬟也進來。

  可眼下想想,即覺得不對,這樣的宴席,公主府年年都辦,沒道理就今年人手不夠。

  是花蕊夫人特別允許的,為什麼?混淆視聽嗎?

  難不成……今日之計,其實是花蕊夫人設下的!葉楠夕眉頭緊蹙,可是為何卻連自己的孫女都給算了進去,現在看起來簡直像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葉楠夕正琢磨的時候,年氏卻找了過來,瞧著葉楠薇竟跟葉楠夕待在一塊,詫異了一下,便道:「你們到哪去了,叫我好找!」

  「娘,剛剛——」葉楠薇正要張口,葉楠夕趕緊拉了她一下,低聲道:「沉住氣,回去再說。」

  年氏狐疑地打量了她倆一眼,注意到葉楠薇臉色有些不好,即將葉楠薇拉到自己身邊問:「薇兒出什麼事了?」

  葉楠夕笑了笑,便道:「也沒什麼,剛剛薇兒多貪了幾杯,我便陪她出來走走。」

  年氏詢問的看向葉楠薇,葉楠薇瞧了葉楠夕一眼,就對年氏點了點

  此時,紫草也找了過來,葉楠夕正好想問她些事,便對年氏道:「我去三爺那看看,就不陪著太太了。薇兒記得以後在外不可再貪杯,還有,盡量早點回去。」

  葉楠薇只撇了撇嘴,然後有些彆扭地從喉嚨裡「嗯」了一聲。

  這兩人怎麼……薇兒竟是乖乖應了葉楠夕的話!年氏大感意外,卻此時葉楠夕已帶著紫草離開,她便看向葉楠薇問:「她跟你說了什麼?」

  葉楠薇還想著要找那丫鬟,只是這會兒一想,忽然發覺自己竟記不起那丫鬟到底長的什麼模樣,就連衣服………她抬眼看去,只見公主府裡的丫鬟穿的都是一個樣。

  「怎麼樣?」兩人往前走了一段後,葉楠夕瞧著兩邊暫時沒人了,便問道。

  紫草低聲道:「十三娘那會兒只是去解手,並且是跟兩位姑娘結伴去的,回來後,就一直待在王夫人身邊。瞧著,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

  葉楠夕面上不動神色,沉吟一會後,又道:「蓉姐兒那邊出事了,你去打聽一下,之前不小心將酒灑到蓉姐兒身上的丫鬟是誰,這個應該不難打聽,當時時少爺也看見了那一幕。」

  紫草點頭,隨葉楠夕走了幾步後就道:「剛剛,三爺找我問起三奶奶了。」

  「嗯,他要回去了?」葉楠夕話才落,就看到前面不遠處的碧瓦粉牆下,立著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正是蕭玄。只是,此時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女人,卻是鳳十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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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30 AM


第七十八章:悶騷

  鳳十三娘似不想看到葉楠夕,葉楠夕走過去的時候,她正好轉身走開。只是臨走前,她卻跟蕭玄說了一句:「你欠我……」

  這句話,葉楠夕就只聽到前面三個字,後面的內容,鳳十三娘故意放低了聲音,因此葉楠夕就只看到她朝蕭玄露出一抹笑,看起來既親切,又甜蜜。年輕嬌俏容顏,在初春陽光的照射下,宛若凝結在花葉上的一滴晨露,甚為賞心悅目。

  葉楠夕在離蕭玄約一丈的地方停了下來,神色淡淡地看向他。

  此時園中的寒霧已散去,淡薄的陽光灑下,在她身前寸許之地照出點點浮塵,如飄忽不定的碎金,襯著她精緻淡雅的裙裝,異常炫目。旁邊的繁枝樹影投在她身上,為她的容顏添了幾分朦朧的神秘感。

  往前一步是明,後退一步是暗,她就站在那光和影的交界處,淡然淺笑。

  蕭玄忽然想起那日,他餵她喝下解藥後,她醒過來的那短暫一瞬,也是對他露出這樣的一抹笑。當時明明是抱在懷裡的人,卻因這樣的笑,似再與他無關。往日的時光在眼前飛過,胸口處莫名地就遭了一記重擊,身體瞬時有些僵硬住。

  她依舊站在那不動,兩人就隔著一丈的距離默然相望。

  葉楠夕轉身,他下意識地就抬步跨過來。

  手臂忽然被抓住,葉楠夕一驚,不及轉頭,那拉住她胳膊的手就往後一用力,她的後背即撞在他的胸膛上。蕭玄回過神,才發覺自己已將她帶入懷中,剛剛那一瞬,似真的怕她就此從他眼前消失。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兩人都有些愣住,葉楠夕先回過神,就偏過臉道:「夫君這是在做什麼?還不放開!」

  他怔了一下,卻並未鬆手,而是問了一句:「你要去哪?」

  他低聲說話時,那嗓音聽起來低沉卻不渾濁,特別是此時靠得這麼近,他從嘴裡呼出的氣差不多噴在她的耳朵上,有種說不出的性感。

  葉楠夕轉回臉,靠著他的胸膛低低笑了起來。這樣悶騷的男人,生得這樣的一張顏,又有這樣的一副嗓音,再做出這等曖昧的動作,還常常一副對她欲罷不能的樣子,真令人恨不得將他扒光了狠狠蹂躪一番。

  似的這樣的念頭一起,心底那等邪惡的慾望就翻湧上來,竟真有幾分期待看到他欲死不得,欲仙不能的樣子。這樣一本正經,冷峻淡然,又笨拙可惡的男人……

  見她竟笑了起來,蕭玄愣了愣,便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到點有趣的事罷了。」葉楠夕收了笑,搖了搖頭,卻因這個動作,她的髮髻在他下巴處蹭了幾蹭。蕭玄覺得有些癢,就微側過臉,垂下眼不解地看著她道:「什麼事?」

  「日後,若是有機會,再與你細說。」葉楠夕想了想,便又笑著道了一句。卻因她說這句話時,心裡帶著些許惡意,於是面上的表情隨著她眸光一轉,妖嬈之色即從眼底漫溢出來。

  靠得這麼近,她面上的表情神色自然是皆數落到他眼中,蕭玄只覺得呼吸一窒,抓著她的手也跟著一緊。

  可這會兒葉楠夕卻又接著道:「我要去跟夫人告辭了,夫君還要拉著我到何時?一會有人過來瞧著你我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的樣子,可不是又給人添新的談資。」

  「我隨你一塊去。」蕭玄說著就放開手。

  葉楠夕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轉頭看了他一眼:「你欠鳳十三什麼了?」

  蕭玄微頓,隨後淡淡道:「沒什麼。」

  葉楠夕似笑非笑地道:「沒什麼就好。」

  倆人還未行到花蕊夫人那,就看到丁四奶奶帶著幾分焦色從裡頭出來,瞧著葉楠夕後,還掩飾的一笑:「夕娘這是要回去了?」

  葉楠夕若無其事地點頭:「是。」

  「還想找你陪我逛一逛這園子,只是既然三爺找你來了,倒不好硬拉著你陪我。」兩句話功夫,丁四奶奶面上的神色也已恢復正常,葉楠夕心裡不禁暗歎,若非她早知道,此刻怕是完全看不出來丁四奶奶藏在眼底的焦慮和憤怒。

  都不是簡單的女人啊,只是不知今日之事後,丁家和侯府會出個什麼樣的結果。

  瞧著丁四奶奶遠去的背影,葉楠夕才道了一句:「十五那日的百善宴,說不準會有什麼變化呢。」

  ……

  客人陸續告辭離開,宴席隨著夜幕的落下而宣告結束。

  個白天的熱鬧想比,此時的公主府即便是燈火通明,卻冷得讓所有當差的丫鬟都禁不住打著哆嗦。特別是在正屋伺候的丫鬟,一個個都打著十二萬分的精神,直到康嬤嬤進來,開口讓她們都退出去後,她們才在心裡長長地舒了口氣,一時間生出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

  傍晚時分,公主府將最後一位客人送出去後,花蕊夫人即下令杖殺了兩個丫鬟。一開始她們還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後來聽聞事因後,皆嚇一跳,恐慌的情緒即在眾丫鬟間蔓延。但無論她們任何懼怕,或者有任何不解,卻都不敢道出一句不滿。就算有新進來的,不懂事的丫鬟想要多嘴什麼,也都被一下年長的丫鬟給即時喝止住了。

  不是因為公主府裡的丫鬟沒有好奇之心,而是多年的經驗告訴她們,無論她們做過什麼說過什麼,都有可能被傳到花蕊夫人耳中。沒有人知道誰會巴巴地告密去,但這樣的事情卻是一直存在。

  「查出來了?」康嬤嬤進來後,倚在美人靠上的花蕊夫人便問了一句。此時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漫不盡心,似並不怎麼關心這件事一般,康嬤嬤卻知道,這恰恰是夫人盛怒的時候,於是回話愈發恭敬小心起來。

  「回公主,是薛夫人身邊的丫鬟,今兒她過來,特意穿的跟咱府裡的丫鬟一樣顏色的衣服。所以蓉姐兒一時沒察,就著了道。」

  「薛家!?」花蕊夫人抬起眼,薛家一直就站在她這邊,如今要反過來算計她嗎?花蕊夫人沉吟一會後,就皺著眉頭問:「確定?」

  康嬤嬤點頭:「確定,那丫鬟已經在薛家三年多了,叫如意,一直就在薛夫人院裡當差,去年才提升為一等丫鬟。不過今兒原本是另外一個隨薛夫人過來赴宴的,只是臨出門前,那丫鬟卻鬧了肚子,所以才換上她。」

  花蕊夫人手指在自己的大腿上輕輕彈了幾下,然後問:「如今那丫鬟何在?讓她來見我。」

  康嬤嬤垂下臉低聲道:「她一回薛府,就上吊自縊了。」

  花蕊夫人手指的動作倏地停下,然後坐起身,冷聲道:「薛家怎麼交代?」

  「薛夫人如今正在院外等著。」康嬤嬤說到這,就微微抬起頭「剛剛一直就說她完全不知道這事,也不明白如意為何會這麼做,又說可能是誤會……」

  「誤會?」花蕊夫人冷笑「讓她進來,我倒要聽聽,到底是怎麼個誤會!」

  康嬤嬤點頭,只是將要出去時,又忍不住道了一句:「公主萬萬要息怒,此事老奴覺得疑點頗多,依老奴看,薛家做這樣的事,完全沒有任何利處。」

  「一顆棋子藏在身邊三年都不曾察覺,就已是不可饒恕的錯!」花蕊夫人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康嬤嬤心頭微凜,點頭應聲。

  薛夫人進了正屋後,看著座上冷色如霜的花蕊夫人,便戰戰兢兢地走過去,曲膝道:「表,表姐,這事我真的不知道,那個賤人一回去就上吊了,我也來不及審問……」

  「蠢貨!」花蕊夫人忽的一聲喝,擱在旁邊的茶盞即摔到薛夫人腳邊,滾熱的茶水潑灑到她腳上,即便她今日穿的鞋子夠厚,卻還是被湯得驚叫一聲,差點就癱到地上。

  瞧著薛夫人這等嚇得似快要暈過去的樣子,花蕊夫人卻連眉毛都不見動一動,依舊冷著臉道:「當日那丫鬟是怎麼進你府裡的,又是怎麼到你身邊當差的,這中間都經了誰的手,給我一個一個查出來!」

  「我,我已經讓人去找那個牙婆子了,只是,那牙婆子似乎已經回鄉去了,也不知具體是哪個鄉鎮,這一時半會怕是查不到。」薛夫人說話時,因害怕的關係,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似隨後都有可能因缺氧而暈過去。

  「找不到牙婆子,就找牙行!」花蕊夫人恨恨道「我知道你心裡還以為今日之事多半是個巧合,不想拿這事攪得你整個府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薛夫人慌忙道:「沒有沒有,之前推薦那賤人到我身邊的人,我都讓人綁起來了,原是要好好審一番的,只是暫時還審不出什麼可疑之處。」

  「需知今日之事,一開始只有你知道,可結果卻是有人借我之手反過來算計我,偏弄出這事的人,又是你身邊的人,而如今更是死無對證。」花蕊夫人冷笑,緩緩道「找出那個人,否則你來頂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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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31 AM


第七十九章:嫌疑

  葉楠夕回了侯府後,便從紫草口中聽說了那引發此事的磐竟是薛府的人,既詫異又莫名。

  她知道薛夫人跟花蕊夫人的關係不淺,若真是薛夫人所為,那可真是有好戲可看了。但若是有人故意嫁禍的話,那麼此人的手段就真的讓人不敢小瞧了……

  一直到太陽落山後,她心裡還在琢磨著這事。

  「三奶奶,要傳飯嗎?」綠珠將油燈給點上後,就問了一句。

  「傳吧。」葉楠夕說著將擦手的熱毛巾遞給紫草,紫草捧著水正要出去,葉楠夕卻又叫住她問了一句:「三爺剛剛是出去了吧,這個時候了,誰來叫他的知道嗎?」

  紫草搖頭,只是想了想又道:「末年沒有跟著三爺出去,或許是去了漕幫那邊,若是去書院的話,末年一般都會跟著的。」

  不會又是去會別的女人了吧,卜楠夕有些惡意地推測了一下,然後淡淡一笑。如今提起漕幫,她就會想起鳳九娘,想起鳳九娘,難免就會想起鳳十三娘,想起鳳十三娘,自然就又琢磨起今日之事。

  她回侯府不久,蕭蓉嫣也回來了,不過令她稍感意外的是,蕭蓉嫣回來後,表現得很是平靜,既不哭也不鬧,似的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然而,傍晚那會,蕭丁氏過來這邊,就此事給她透露了個消息。

  蕭慕氏當時就要求讓丁錄娶蓉姐兒,花蕊夫人卻並未急著就此事表態但明顯是對丁家有極大的不滿。而丁四奶奶則更是憤怒,因為丁錄休息的地方,是公主府的人領著過去的,這休息的地方也是公主府的人安排的,所以丁四奶奶覺得此事錯在蕭蓉嫣,與丁錄無關。然而公主府的管家卻道,男客休息的地方並不是那間屋子,而是在那處院子的對面。

  丁四奶奶自然指他們胡說,於是花蕊夫人就讓侯府所有下人都出來讓丁錄指認結果,自然是找不到那位帶他來這邊休息的丫鬟。於是這事就鬧了起來,然而,不管怎麼鬮,兩孩子的事都不能這麼簡單就算了。所以,如今花蕊夫人對此時也很是惱火,而且世子爺聽說這事後,首次跟花蕊夫人的意見產生不合。

  此事到底關係到侯府姑娘的清譽,丁家再怎麼覺得憋屈,也只好退一步說好話商量。

  第二日葉楠夕因要確認薛夫人那兩副古畫的事,特意去了薛府一趟。隨後便知道了昨日跟著薛夫人一塊去公主府赴宴的丫鬟,當天回去後,就上吊自縊了。

  葉楠夕從薛府出來後,不禁長長的吁了口氣。

  與此同時,花蕊夫人這邊已經開始將算計自己的人一個一個的排查。而最終,她懷疑的對象還是落到葉楠夕身上。康嬤嬤在一旁想了一會,便道:「三奶奶的嫌疑確實最大,昨日三奶奶確實去找葉四姑娘了,只是老奴不明白的是三奶奶如何知道咱們的計劃?」

  花蕊夫人看著紙上最後剩下的那幾個名單道:「你忘了紫草。」

  康嬤嬤怔了怔,便道:「紫草之前再那園子裡只是個粗實丫鬟,年紀又小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即便是這些年成了三奶奶的貼身丫鬟,到底也只是個普通的丫鬟,怎麼會可能揣摩得到夫人的心思。」

  花蕊夫人冷笑:「有些人,天生就是吃那碗飯的,有幾個丫鬟能做得到似她那麼果決,當日在蓉姐兒那,說砸了自己的手就砸了。真是乾淨利落,可惜你之前看走了眼這些年也不曾真正重視,讓我失了一顆好棋子。」

  康嬤嬤額上冒出冷汗:「是老奴眼拙。」

  「算了到時你將她收拾乾淨就是。只是今日之事,紫草的疑點也不是最大即便她能推測出點什麼,但薛府那丫頭是三年多前才被送進薛府的。而葉楠夕那丫頭,在如意進薛府的時候,她還未嫁入侯府。」花蕊夫人說著就拿起筆,將葉楠夕的名字劃去,「她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當時也沒有這麼做的動機。」

  如此,那張紙上就只剩下葉明,王夫人,薛夫人,還有蕭玄。

  看到最後一個名字時,花蕊夫人冷眼沉默許久,就將手裡的筆往桌上一扔,毛筆上的墨汁即濺了幾滴到康嬤嬤身上,將她那身上好的繡花袍子給染污了,但她卻連看也不看一眼,而是伸手將毛筆小心放好,又拿自己的袖子將濺到桌案上的墨汁擦拭乾淨,然後才問了一句:「為何會懷疑王夫人,她入俞川才個把月。」

  「雖時間短,但鳳家如今是非常樂意看到我陷入這等為難的境地,而且,誰敢保證鳳家沒有早作準備。」花蕊看著紙上那幾個人名,壓住心頭的怒氣接普,「蓉姐兒本是要送去晉王府的,是正經世子妃的人選今出了這等事,當個側妃都困難了,何況正妃。至於丁家那邊,我原只是跟丁四奶奶不和,卻並未跟整個丁家交惡,但蓉姐兒這事若是處理不當,兩家就再難走近。哼,如今,還不到跟丁家撕破臉的時候。」

  康嬤嬤道:「只是,鳳家不是已經表示要同侯府聯姻。」

  花蕊夫人冷笑:「鳳家的姑娘多得是,將一個送進侯府,再將一個送到晉王府,豈不兩全其美。」

  康嬤嬤心頭微震,許久才道:「若真是如此,那鳳十三娘………」

  「自然是要娶進來的。」花蕊夫人斂去眼中的怒意,平靜而冷酷地道,「白送上門來的,哪有推拒的道理,既然鳳家想讓自己姑娘進晉王府試水,我就成全她這心願又何妨。總歸最後,無論是鳳家還是晉王,還不都乖乖拜到我面前來。」

  康嬤嬤點頭,便道:「只是西府那邊的幾位少爺,適齡的都已定了親,夫人打算選哪位少爺?要退親的話,怕是幾位奶奶心裡會有微言。」

  「西府?」花蕊夫人沉吟一會,就搖頭,西府成不了事,鳳家怕是也意不在西府。」

  康嬤嬤一怔:「那是……」

  「交給子邇去辦吧,看來是可以提前滿足他了。」花蕊夫人緩緩道了一句,然後又抬起筆,在葉明的名字上圈了一下,隨後,又將筆移到蕭玄的名字上,許久,在旁重重點了一點,怒道,「孽子!」

  康嬤嬤忙道:「其實,老奴覺得,這是葉院長的疑點最大。」

  「他!」花蕊夫人看著圈裡的那個名字,瞇了瞇眼,「他是有足夠的理由和動機跟我作對,但是他是天底下最狡猾的人,抓不到他的任何證據。這麼多年,我費盡苦心,總算安排出一位能指認他的人,偏也被他給收買了!孽子!」

  見花蕊夫人怒氣上來了,生怕她氣壞了身子,康嬤嬤忙又道:「昨日之事,雖所有證據都指向薛夫人,但老奴卻覺得,薛夫人應該是被人嫁禍。」

  花蕊夫人斂了怒容,冷冷道:「沒用的蠢貨,不借此機會敲打她,她怕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自從公主府回來後,年氏就從葉楠薇口中知道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下就驚出一身冷汗。晚上葉明回來後,年氏忙將這事告訴葉明,並道:「真不知是誰生了這麼惡毒的心,要跟咱葉府過不去,幸好薇兒無礙。

  葉明在她肩上安慰地拍了拍:「沒事就好,你也別多想了,既然薇兒已定親,日後就少帶她出去。」

  年氏點點頭,只是過了一會,就有些不滿地看著一臉平靜的葉明道:「老爺怎麼也不關心一下薇兒,今日她可是嚇壞了。」

  「一會你讓她過來我問問。」葉明想了想,又道,「也虧得夕娘多留了個心眼。」

  年氏沉默一會,才歎道:「雖是夕娘及時找到薇兒,只是今日之事,我總覺得不簡單,夕娘好似早知道些什麼一般。而且聽薇兒說,後來蓉姐兒進了那屋,當時夕娘並未出去阻止。」年氏說到這後,瞧著葉明忽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明顯帶著幾分責備,她便解釋道,「我只是擔心萬一花蕊夫人知道了當時的情況,會不會責備道夕娘頭上,怪她明明察覺出不對勁,卻沒有拉住蓉姐兒。」

  葉明淡淡道:「我們這邊不說,花蕊夫人自不會去追究夕娘。」

  年氏想了想,直覺葉明也有事瞞著她不說,心裡生出幾分不快,卻又無可奈何,道了一句她去叫薇兒,就轉身出去了。

  直到今年的首次百善宴開辦日,丁府和侯府關於兩孩子的事還沒個具體的定論,然而外頭已經隱約傳出些話來了。如今凡是聽到消息的人,都等著他們兩家到底會怎麼辦這事。蕭慕氏氣得在世子爺面前哭了好幾回,世子爺沒法,他也心疼女兒,只得找花蕊夫人和侯爺去。雖說蕭蓉嫣本是定給晉王世子的,但已經出了這事,晉王那邊多半是不再認這個兒媳了,但他卻不能不認自個的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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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32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2-14 11:17 PM 編輯

第八十章:預展

  朝陽升起的時候,停在紫竹林前面的馬車陸陸續續排成長,今日是正月十五。十多年前,俞川的世家貴族們就有了個約定成俗的習慣,就是在正月十五的這一日,參與一場善事,以修福德。

  跟之前公主府的宴會不一樣,今日前來赴宴的客人,是男女各佔一半。女的多是各家主母或是新婚媳婦,男的則多是能在家裡說的上話,年過弱冠的主子爺。並且似這樣的善宴,男女間的座位不會分得太開,基本都是設在一個地方,就是為了方便相互間的交流。

  於是異性之間的相吸,珠光寶氣的奢靡,以及對權力和利益的追求,全都在行善的名目下,變得正大光明起來。

  而拍賣正式開始之前,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是預展,目的就是為給大家充分的機會觀摩拍賣品,引發佔有慾。並且,在主持者的遊說和暗示下,明白其中某些沒有擺出來的利好。

  葉楠夕一邊交代著丫鬟們要注意的事,一邊仔細觀察今日過來的客人,只見每一位面上都含著淺笑眼裡卻藏著算計。寒暄之中就帶著試探,點頭之時已送出深意。若說之前公主府的宴會是主要作用於世家之間的人情往來,那麼今日的宴會,則應該算是豪門貴戶之間一場別開生面的博弈了。

  之前丁四奶奶就對她說過,無論百善宴如何粉飾自己,其最終目的還是誘使那些心裡充滿慾望的貴人,令他們判斷失衡,突破底線,對每件拍賣品瘋狂出價,抬價,出價,抬價……最終以離譜的價格成交,如此,不管百善會私下許了什麼利好,都不會是虧本的。

  而要想成功地引出人們心底的貪婪與不安分,最有用的法子就是一本正經地勸說,讓那些高門鼎貴們相信,他們的快樂,在於更多的獲取,他們成功的途徑,在於足夠的付出。並且,有此等追求的人,不可能就只你一人,今日但凡來此的客人,都抱有各自的欲求。

  人,地位越高,內心深處的欲求就會越多。

  紫竹林的觀雪閣內已經佈置好,近三十件拍賣品被一一擺放出來,每位拍賣品旁邊都候著一位貌美的侍女,每當有客人靠近時,她們便會給客人介紹關於此件拍賣品的相關信息。

  這些侍女自然都是丁府安排過來的,並未每一位都有至少一年的學習經驗,才能參與在這樣的場合。

  葉楠夕在觀雪閣內看了一圈後,目光落在放在中央的那兩副古畫上,她算過,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有八位客人過去細細詢問了那兩副古畫。感興趣的人不少,原應該是件值得高興的是,但此刻她心裡卻隱約生出幾分不安。

  有一份軍機密文將借百善會之手送出去,據蕭玄獲得的消息是,那份密文很可能就藏在那兩份古畫當中。此事到底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她不知道,但卻很清楚事關重大。可偏這樣的消息,她又不能如實告訴丁家,在這樣各懷鬼胎的漩渦裡,誰都不能保證誰不會出賣自己。

  所以,那兩副古畫,今日還是被送來了。而她一大早,趁著客人都沒到的時候,就將那兩副古畫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被她叫過來的蕭玄也檢查了一遍,亦都看不出什麼名堂。

  她倒聽說過有的字畫用水潑或是用火燎上一燎的話,就會有別的表現,但是這麼貴重的古畫,薛夫人又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著,丁家的負責人亦在一旁,她哪裡敢動這個念頭。

  今年百善會的主人是丁家,她不過是提供場地的參與者罷了,所以這等做決定的事情遠遠輪不到她來張口。而之前因已簽下契約的關係,她也不可能說撇開就撇開。

  所以眼下,蕭玄只好先按兵不動,等著看最終會是誰買走這兩副古畫。

  而葉楠夕也只得等著看,今日之事會有個什麼樣的結果。

  「一般第一次參與這等場合,都會表現出幾分興奮,你倒是意外的沉靜。」正在一旁兀自出神的時候,丁四奶奶忽然走過來,看著她笑了一句。

  葉楠夕回過神,便也笑了笑道:「其實也沒我什麼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四奶奶的人負責去了,我倒覺得自己更像是個看客。

  「一般來說,看客更容易入局。」丁四奶奶說著就指了指旁邊那套鳳形金飾頭面,「聽說那是前朝某貴妃生前佩戴過的東西,剛剛我瞧著起碼有三位夫人對這套頭面感興趣,不愧是宮裡出來的東西,做工確實精美無比,夕娘難道不動心?」

  葉楠夕搖頭笑道:「四奶奶可別誘惑我,這裡展出來的東西我是一樣都買不起。」

  丁四奶奶嗤笑道:「夕娘這是在說笑了,就算花蕊夫人那婆娘小氣,但蕭三爺可是將你捧在手裡疼的,你若想要,區區一副金頭面難道蕭三爺還送不起。」

  「四奶奶太抬舉他了,他不過是個書院裡的先生,哪能跟旁的人比。」

  丁四奶奶神秘一笑,就走進一步低聲道:「你這傻丫頭,難道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如今大家都傳你和蕭三爺夫妻不和,今日你讓蕭三爺為你拍下這副頭面,可不馬上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至於蕭三爺的錢袋,你就不用心疼了,這副頭面拍下來後,百善會收取的那份銀子我自然會退給你。」

  原來是這意思,自她搬進紫竹林後,即便是有百善會這個藉口,但還是引起好些人的猜測。於是她之前被送回娘家的那件事也跟著被翻了出來,私下裡傳的許多話自然就不會多好聽了,而夫妻不和這事,基本是被坐實了。

  葉楠夕心裡道,其實他們猜得也沒錯,不過今晚她的注意力不在

  丁四奶奶之所以過來跟她說這個,多半也是抱有好奇的心態,倒是難為她這麼捨得了。也不知丁錄的事他們私下裡有個定論沒,這會兒倒關心起她的事了,真不知她是真有這份閒心,還是另有目的。

  葉楠夕笑了笑,便道:「我跟三爺好好的,何須為那等無稽之言亂砸銀子。」

  丁四奶奶看著她,無奈地「嘖嘖」了一聲。

  「我先過去那邊看看,這拍賣會再一會就要開始了。」葉楠夕說著就略有些歉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往一邊去,她倒也不是要避開丁四奶奶,而且瞧著鳳言飛過來了,並走到他的那張屏風跟前細看。她前幾天一直想找他來看看這屏風修補過後的樣子,然後跟他定個底價,卻讓人去請了幾次都碰不上。偏這屏風比起今日別的拍賣品,價格太不起眼,她也不知他能否滿意。

  旁邊的侍女還在跟鳳言開介紹這張屏風,鳳言飛聽後面上不由露出幾分無奈的笑。若這屏風不是他的東西,他聽了介紹後,真沒準也會心動呢。

  葉楠夕走近後,便對那侍女搖了搖頭,然後看向鳳言飛禮貌地笑道:「這是我跟丁府的人商議後定下的底價,不知鳳先生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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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33 AM


第八十一章:吃味

  鳳言開卻沒注意那價格,細細觀察了一遍那屏風後,就滿意地點頭笑道:「完全看不出是修補過,不知三奶奶是哪請的師傅?」

  剛剛葉楠夕問出那句話時,旁邊的侍女即意識到眼前的男子,可能就是這張屏風的主人,於是不由仔細打量了一眼。算得上是五官端正,但看著很是平凡,不過卻給人一種很乾淨和煦的感覺。那侍女原是不怎麼在意的,只是此時忽然看到鳳言開面上露出的笑容後,目光不禁呆了一呆。

  這樣平凡的男人,笑起來後,竟似光華初綻,臉還是那張臉,但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了。

  葉楠夕也將目光投向那張屏風,然後道:「說來也是巧,當時讓人去俞川最大的家什店裡請他們的師傅,偏那老師傅病了。那領了差過去的小子正發愁著呢,結果出門口後,就碰上一位專門修這個的工匠,就給請了回來。」

  鳳言開負手站在那,又看了一會才道:「這修復的手法真是巧,倒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葉楠夕瞧著鳳言開忽然陷入沉思的表情,一時不好出言打擾,而從剛剛的對話中她已清楚,對於這張屏風的底價,他應該是沒有什麼異議。而此時離正式開始拍賣剩下不到一刻鐘了,丁四奶奶那邊也開始仔細叮囑身邊的人,葉楠夕正打算過去時,鳳十三娘卻從一邊走過來對她笑道:「今日的百善宴辦得真熱鬮,參與拍賣的東西也是一件比一件精貴,真是讓人一看就想擁有,真不知最後它們都會花落誰家。」

  葉楠夕淡淡一笑:「十三娘若是看上了什麼,盡可出價,今日這些東西,皆是價高者得。」

  鳳十三娘往周圍看了一看,然後就將目光落在眼前這張屏風上:「這張屏風我倒是越看越喜歡,要不七哥直接送我吧,別拿來拍賣了,總歸這屏風原不就是要送人的。」

  葉楠夕微蹙了蹙眉,這張屏風她已經記在百善會的賬目上了,之前也費心請了師傅將損壞之處修復好了,算是前期已經投入了資金,並且她自己也挺喜歡這張屏風的,加上價格也在她能承受的範圍內。所以她本是想著,今日若是能成功拍賣出去,她至少可以分到一筆紅利,而萬一沒人買的話,她乾脆就自己買下,擺在側廳裡。

  可這個時候,鳳十三娘突然過來這麼一說,若鳳言開真聽了話收回拍賣品,那她不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光是之前自己一頭熱地去張羅這件事,看起來簡直就像個傻子。

  鳳十三娘,這是在明著要甩她巴掌呢!

  鳳言開看了葉楠夕一眼,便對鳳十三娘道:「這張屏風我已答應蕭三奶奶放在今日的拍賣會上拍賣,實不能食言,你若是喜歡,一會拍下來便是。蕭三奶奶定的底價並不高,跟今日別的拍賣品比,這張屏風也不起眼,應當不會有人競價。」

  鳳十三娘有些惋惜地歎一聲,便對葉楠夕道:「那就麻煩三奶奶多照拂一下,可別把價抬得太高。」

  葉楠夕淡淡一笑:「若是有客人喜歡,我也阻止不了不是。」她說完,就對鳳言開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另一邊去了。

  鳳十三娘站在遠處看著葉楠夕離去的背影,饒有興致地道:「這女人,膽子不小,胃口也不小,竟真的從侯府搬了出來,也不知蕭大哥是怎麼忍得下她的。」

  鳳言開看了她一眼,忽然問:「你真的喜歡這張屏風?」

  鳳十三娘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那張屏風:「自然是喜歡的,不然我怎麼會向七哥討要。」

  鳳言開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正好這會瞧著蕭玄,便朝他那邊走

  鳳十三娘追著鳳言開的身影看了一會,然後也笑著跟上。

  葉楠夕對應完幾位貴夫人後,轉頭一看,便瞧著觀雪閣外面的紫竹下,鳳言開和鳳十三娘,還有幾位年輕人正圍著蕭玄在談論著什麼。蕭玄面上的表情還是淡淡的,只是這會兒他似注意到她的目光,忽然抬眼,往她這看過來。

  他看過來的目光也是淡淡的,卻落在她身上後,未有稍離。

  明媚的陽光下,身處一群年輕男女間的他,安靜中帶著幾分銳利,惹眼極了。而此時,蕭玄周圍的人也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向,便都不由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鳳十三娘也跟著轉頭。葉楠夕便在這會,對著蕭玄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似有幾分含羞,於是這瞧著旁人眼裡,便像是夫妻間的眉目傳情了。

  蕭玄面上的表情依舊如常,只是目中露出幾分詫異,卻隨後又明白,葉楠夕此時不是做個樣子給別人看的。於是剛剛那一瞬,被她牽著軟的心,即隱約生出幾分不快。

  偏這會,葉楠夕旁邊走過來一個人,她便從他這收回目光,轉過頭去。也正好這會兒,觀雪閣內的拍賣會正式開始了,蕭玄即抬步往裡走去。

  「恭喜你。」蕭時遠站在葉楠夕身邊,揚起嘴角道,「你搬出來的那日我沒來得及過來祝賀,今日就趁著這機會,拍下一件你喜歡的東西,就算是我送你喬遷之喜的禮物吧。」

  葉楠夕詢問地看了他一眼:「你—如今手頭很寬裕了?」

  蕭時遠看著前面的侍女將第一件拍賣品的底價拍揭開,然後自信滿滿地道:「只要你喜歡,我準能給你拿來。」

  此時,已經有侍女將出價的卡片一一送到客人手裡。客人參與拍賣時,只需在這卡片寫下心裡的數字,然後自然會有貌美的侍女過來替其喊出價格。

  葉楠夕因是主辦方,所以沒有參與拍賣。只是她瞧著蕭時遠把玩這手裡的那張卡片,想了想,便道:「那張四季花卉的琺琅屏風,一會若鳳十三娘出價的話,你就競價吧。

  不過若別的人要拍,就算了。」

  蕭時遠玩著卡片的手微頓,然後看了她一眼:「你跟鳳十三有過節?」

  葉楠夕坦然道:「沒有,我只是不喜歡她。」

  「為什麼?」蕭時遠卻跟著問了一句,「難道是因為蕭玄?」

  花蕊夫人的意思已經傳達給他了,自然知道鳳家眼跟侯府結親之事,也清楚鳳家要嫁入侯府的是哪一位姑娘。

  葉楠夕看了他一眼:「倆女人相互看不順眼而已,跟他有什麼關係。」

  蕭時遠不信,於是眼神頓時添了幾分陰冷,因這會兒大家都被那個即將進行拍賣的一對金銀香爐和過高的價格吸引住了,此一刻,幾乎所有人都在就這樣的底價竊竊私語起來。所以倒也沒什麼人注意到葉楠夕這邊,蕭時遠盯著葉楠夕低聲道:「你該知道我對你的心,既然你已經從侯府搬出來了,我也可以許諾日後定會好好待你,只是你再不可這麼忽冷忽熱地令我混淆!」

  葉楠夕看著那雙透著幾分陰冷和藏著幾分瘋狂的眼睛,心頭微有些發冷。印象中,她以前並不曾做過什麼令他誤會的事,只是因惋惜他那樣的身份卻落得如此境地,加上兒時曾有過一段交情,所以當時在侯府裡偶有碰上時,難免會跟他閒聊幾句。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心裡有了這樣的誤會?

  若是對他耍心眼的話,也就只有在她父親壽宴的那日,她因鳳九娘所托,所以當時他忽然找過來後,她便欲擒故縱般的試探了他幾句,但也不至於就讓他誤會成這樣。

  葉楠夕怔然間,蕭玄從她後面走過來,開口道:「夕娘,隨我去看一看那對青花瓷。」

  蕭時遠微微瞇起眼,看向蕭玄,蕭玄面無異樣,只是禮貌地對他頷了頷首,就示意葉楠夕隨他過去。

  她丈夫過來請了,她自然不可能還留在這駁了丈夫的臉,並且此時已經有人往他們這邊瞄過來了,葉楠夕便笑了笑:「時少爺的位置是在那邊,酒水已經備好。」

  兩人才走開,前面的競價就開始了。

  這對金銀香爐聽說曾被寺廟的高僧用過,而今日前來赴宴的高門鼎戶們,自然不乏有善男信女,因此這對底價開出七百兩的香爐,最後以一千八百兩成交。

  接著,一對底價為三百五十兩的鑲寶石金盃,以九百兩成交;一對一千三百兩帝王綠鐲子以五千五百兩成交………每當有人一擲千金,空氣中便瀰漫著一片唏噓之聲,猶如風過竹林,蛇行草上。伴著侍女們清晰溫和的喊價聲,所有人的神經都被牽動了起來,於是客人的陣陣噓唏聲就像是條件反射般,不知不覺中成了一種純粹的生理反應。

  在這佈置清雅的閣樓內,穿戴精緻高雅,平日裡總表現的溫文有禮的貴人們,完全展露出他們心裡貪婪,以及不可告人的慾望。

  蕭玄將她帶到這邊後,並沒有多說什麼,那對青花瓷剛剛拍賣的時候,他連出價都沒有。葉楠夕瞥了他一本正經的側臉,心道,難不成他剛剛是吃味了?

  卻就在這會,那張四季花卉的琺琅屏風被侍女們小心抬到中央。

  葉楠夕不由打起精神,而坐在離她不遠處的鳳十三也微動了動自己手裡的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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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34 AM


第八十二章:競價

  這張琺琅屏風的底價是兩百兩,相對這一類的屏風來說這個價格很是公道,甚至還略低一些。而琺琅屏風也算是家什中的高檔品,並且這張屏風足有一人高,當侍女將屏風抬到大廳中央後,還特意轉了一個角度。於是在光的折射下,那屏風即絢出一層璀璨的華光,上面的花卉在那一瞬華麗得令人無法直視!

  頓有數位客人感興趣地坐直起身,葉楠夕往鳳十三娘那瞥了一眼,就見她正跟旁邊的王夫人在悄悄說著什麼。葉楠夕將收回目光時,她忽然就轉過臉,朝葉楠夕涼涼的笑了一笑,然後又看了蕭玄一眼。

  葉楠夕扯了扯嘴角,回報一個禮節性的笑,然後轉目,卻見蕭玄根本沒注意鳳十三娘那邊,而是一直將目光落到那張屏風上面。

  此時,競價已經開始。

  鳳十三娘果真是第一個出價,她旁邊的侍女領了她的意思,喊出兩百五十兩的價格。

  聽了這數字,葉楠夕心裡冷笑,果然是個二百五。

  緊接著,有人出了兩百七十兩的價,鳳十三娘示意旁邊的侍女喊出三百兩,卻馬上,那位跟她攀價的人又喊出三百五十兩。

  這等大小的琺琅屏風的正常市價是三百兩,超出三百兩的話,又是曾破損過的東西,對於這些擁有更高追求的貴人來說,就有點不值了。而讓他們一開始就沒有跟著出價抬價的主要原因是,這張屏風在今日的拍賣品裡是屬於沒有附加百善會許諾的額外利好。同時這張屏風亦不是什麼名師之作,若真有興趣的人,完全可以找人訂做。這也是為何剛剛鳳言開說對鳳十三娘說,要拍下這張屏風並不難。

  因此,當價格喊到三百五十兩後,一開始對這張屏風感興趣的人,也都失了興趣。說起來,每年正月十五這一日的百善宴,其主要作用是藉著拍賣的名頭定下某些人的權益走向。

  誰提供了拍賣品,誰最終拍到手,有多少銀子流進又流出,這些看著沒有任何問題的事情裡頭,其實都暗含文章。只不過這些事情到底是如何運作的,葉楠夕並不知道,也沒資格參與。

  「四百兩!」鳳十三娘那邊又出價了,頗有點志在必得。

  「六百兩。」誰知還不等眾人往鳳十三娘那轉過頭,之前一直跟她競價的那邊馬上跟著抬價,並且一下子高出兩百兩。

  六百兩對於今日前來赴宴的客人來說是個扔在他們面前,都沒能讓他們動下眉毛的數字。只是一張沒有任何附加值,明明只值三百兩,又是可以直接訂做的舊屏風,卻有人競價到六百兩。即引起許多人的好奇,葉楠夕也不由轉過臉,尋那位跟鳳十三娘競價的人到底是誰。

  座位的侍女的安排她都瞭然於心,於是只掃了一掃,就找到出價的客人。是位三十左右,身材甚為豐滿的婦人。葉楠夕記得她是俞川富商柳老爺家的姨娘,聽說是柳家主母今兒病了,於是她便拿著百善會的帖子過來了。

  怕是對今兒之事還一知半解的人拿著銀子過來玩的,合該鳳十三娘倒霉。葉楠夕笑了,鳳十三娘皺了皺眉,往葉楠夕這看了一眼,正好瞧到葉楠夕面上的笑。

  這會兒王夫人在她旁邊道了一句:「那是柳家不懂事的姨娘,且讓她拍下,到時我去拜訪一下柳夫人便可。」

  鳳十三娘卻道:「何必這會兒就讓人看低了,而且若真有個萬一那張屏風就不能經了別人的手!」

  王夫人沉吟一會便應允了鳳十三娘的意思,於是她們這邊跟著喊出七百兩的高價。眾人立即饒有興趣看向柳家姨娘,只是那女人這會兒似被旁邊的丫鬟提醒了幾句終於醒過神來,知道銀子不是這麼砸的。若真花七八百兩買下這麼個東西回去,老爺以後怕是就不會再讓她出門了,於是她面上雖有些不甘,卻還是忍住了沒有在開口。

  鳳十三娘笑了,主持拍賣的侍女正要記下買主,卻這會,有人出了一千兩。

  是蕭時遠,柳家姨娘偃旗息鼓後,他遲疑了一下,終是出價了。

  鳳十三娘一怔,旁邊的王夫人眼裡也露出幾分詫異,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待主持的侍女要定下時,她們才喊出一千五百兩。

  兩千兩。蕭時遠那邊一絲遲疑都沒有。

  「他為何會想要這張屏風?」王夫人有些滿是不解地低聲道,「難不成也是……」

  鳳十三娘也很是不解,而此時她更拿不定注意,還要不要繼續競價下去。

  現在的價格已經足夠離譜了,若是再繼續,勢必會起更多人的注意。只值兩百兩的屏風,此時竟被炒到兩千兩,即便這個數目還不足以令人血脈噴張,但卻已足以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了。這畢竟是在市面上能買得到的東西,兩千兩足以去訂做十張一模一樣的屏風。

  葉楠夕這會兒心裡已生出幾分緊張,剛剛,她忘了跟蕭時遠說一句,她並非定要得到這張屏風不可。她只是想,若鳳十三娘真想要拍,需得找個人跟鳳十三娘競價,不能白白便宜了那女人。

  可是,此時鳳十三娘卻遲遲沒有跟著出價,兩千兩,難道要砸在自己手裡?

  就在鳳十三娘舉棋不定,葉楠夕焦急地等待著的時候,蕭玄忽然朝旁邊的侍女示意了一下。

  三千兩!

  葉楠夕震驚地轉過臉看著蕭玄,一直有些漫不盡心的蕭時遠微瞇了瞇眼,往蕭玄這看了一眼,然後將價格抬到四千兩。

  五千兩,六千兩,七千兩,八千兩,九千兩——互攀相比的價格就像是咒文,不過片刻,這數字就飆升到一個令人覺得匪夷所思的價位。

  廳內的客人都隨著兩邊侍女的喊價,一臉不可思議地轉著腦袋。丁四奶奶也從一開始的滿面笑意,化成了滿臉震驚,甚至有些隱隱的擔憂起來。花蕊夫人今日沒有過來,但蕭慕氏等人卻是來了,此時她們都驚得呆坐在位置上,怔怔地看向蕭玄這邊。

  花蕊夫人早年時非常溺愛幼子,在蕭玄進宮當皇子伴讀時,就將好些私產交到蕭玄手中。後來,蕭玄被除去軍籍回了俞川後,花蕊夫人似為了表示愧疚,又補償了他許多,聽說如今陸九漕幫的一些產業,都有他的分子在裡頭。蕭慕氏一直就知道這位甚少過問侯府事務,平日裡也不曾顯擺什麼的三叔,其實手裡有不少東西,卻不知道,他竟真能真捨一擲千金!

  比起震驚,嫉妒的情緒更重。

  「一萬一千兩。」蕭玄這邊直接破萬。

  「你瘋了!」葉楠夕這會兒也不得不制止他,她只是想讓鳳十三那女人出血而已,卻不想最後這刀竟扎到了自己人身上。鳳十三娘的血她沒瞧到,就光見自個丈夫的血嘩嘩地流過沒完!既然有這麼多,隨便甩給她一些也比掙這個莫名其妙面子強啊!

  隨著一萬一千的叫價喊出,每個人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砰砰砰地加快了跳動,整個廳內充斥著赤裸裸的慾望與緊張。此時,似乎他們喊出來的那些數字都不是代表著白花花的銀子,而是男人的面子和自負。

  鳳十三娘早在蕭玄開始出價的時候,就退出了這場爭奪,之前曾跟鳳十三娘競價的那位柳家姨娘也一臉呆滯的模樣。

  這裡是財富的集散地,是無形的戰場,雖兵不血刃卻硝煙瀰漫。

  周圍的賓客之前還有些切切私語,兩位都是侯府裡的少爺,卻在這個地方爭搶競拍一張普通的屏風,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好些人甚至已經在心裡為這一場競拍添上了許些桃色,而有的人看向葉楠夕的目光裡,也跟著多了幾分趣味。可到了此一刻,所有人都安靜下去,已經沒人關心這張屏風的原主是誰,每個人都等著最終會是誰拿下這張屏風。

  蕭時遠的臉色有些凝重,一萬一千兩,他如今不是不能動用,但是會比較麻煩。而此時,葉楠夕也看向他這邊,那眼神分明是在讓他別再競拍下去了。拍賣最基本的規則是,只要競拍一開始,不到最終結果出來,誰都沒有權利中止這個遊戲。

  可今日之事在葉楠夕看來,簡直像是場荒唐的鬧劇。而也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財富給人帶來的刺激。

  一萬三千兩。

  蕭時遠還是跟著出價了,眾人倒吸了口冷氣,葉楠夕呆在那。她知道,此時蕭時遠不是為了討她歡心,而是為了爭一口氣。

  一萬五千兩。

  蕭玄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又讓人出價,葉楠夕僵硬地轉過臉看向他,卻見他直到此刻,面上竟還是那等淡淡的表情,就好似,他是故意抬價一般。

  一萬五千兩?蕭時遠瞇了瞇眼,價格已經高得太過離譜,兩人之間的競價在此時看來,已經是發展為要讓對方砸進去更多銀子。於是他開始琢磨著這是不是蕭玄的最後一次出價,就是等他跟著競價,然後蕭玄再不跟價。

  如此,可不等於是蕭玄把他給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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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34 AM


第八十三章:曲終

  照常理來論,此時這廳內,最為震驚,或是最為欣喜若榧的人,應當是這張屏風的主人了。這場荒唐的競價,對他來說無疑是天降橫財,只是此時,他面上不僅沒有理應該有的興奮,反多了幾分思忖。

  蕭時遠他沒打過交道,但蕭玄的性格他卻是有幾分瞭解的,這裡的氣氛確實可以令人蠢蠢欲動,但不可能能影響得到蕭玄那樣的人。照理,蕭玄不可能會為了一些無聊的意氣之爭,而做出此等漫天揮霍之事。

  蕭時遠沉吟稍許後,便沉默下去。

  主持拍賣的侍女看著漏壺上標示的時間已到,見再無人出價,便宣佈這張屏風歸蕭玄所有。當那張燙金的賀貼送到蕭玄手裡時,葉楠夕無聲地歎了口氣,然後看了蕭玄一眼,卻見他面上並無絲毫獲得勝利的喜悅,只是平靜中帶著幾分鄭重。

  葉楠夕心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難道,他是真的想拍下這張屏風,不是意氣之爭?!

  而此時,蕭時遠心裡莫名的生出幾分悔意,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剛剛自己應該堅持將這張屏風拍下來。之前因葉楠夕的態度,接著就蕭玄突然插進來跟他競價,他一時激動,就沒有多做思索。此時塵埃落定後,他略一回想,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那張屏風肯定有問題,蕭時遠抿著唇坐在那,此時他面上帶著幾分陰寒,狹長的鳳目裡亦帶著幾分冷意只是就這拒人千里的表情,卻絲毫無損他的魅力。因這一場競價,許些貴婦人已頻頻往他那望去,同時,也有不少人往蕭玄這看過來。這些眼光裡或多或少都帶著點貪婪和渴望的情緒,猶如看著台上那些價值千金的拍賣品般。

  無論是誰,都會有在看到某樣東西時,即便知道自己得不到,卻還是渴望擁有。

  只是往往那些東西既不能賣,亦不能買,卻又最讓人欲罷不能。

  下一件拍賣品即將擺上來時,人們忽然看到蕭玄將手裡的賀貼遞給葉楠夕。並見蕭玄微傾身過去,對葉楠夕低聲說了幾句話,隨後葉楠夕淡淡一笑,就接過他的賀貼。

  大家馬上偷偷往蕭時遠那邊看了一看,果真瞧著此時他面上的表情異常陰沉,陰沉的有些邪氣。好些人暗暗遞了幾個眼神,然後心裡嘖嘖了幾聲。

  難道剛剛兩個男人如此一擲千金的行為,真的是只為博美人一笑!?

  想到這,很多女人眼裡立露出嫉妒艷羨的神色,鳳十三娘皺了皺眉,然後移開目光。

  接下來的拍賣,因這張屏風的影響,好些人似都沒有回過神,因此相對冷清了些。

  即便那對鑲著寶石的金盃,底價為三千兩,最後以一萬兩成交價格算是翻了幾翻,但是比起那張翻了七十多倍的屏風來說,就顯得有些不值一談了。

  若無意外今日拍賣得最成功,最出人意料的,非這張琺琅屏風莫屬。

  而因這張琺琅屏風是葉楠夕牽的線,所以她也算是獲得極大的成功,並且這筆交易,她能分到的紅利亦是非常可觀。可是此時葉楠夕卻不見有多少的欣喜,除了剛剛蕭玄將賀貼遞到她手裡時,她淡淡的笑了一笑外便再無別的表情。

  將近中午時那兩副古畫終於被捧了上來。

  這兩副古畫出自一人之手,並且兩副畫的主題是相互呼應因此其主人要求一起拍賣。所以,這兩副作為壓軸的古畫其底價是三萬兩,並且規定每次競價不得低於三千兩。

  畫,因沾了藝術二字,所以是風雅之物,很多人都覺得能擁有幾幅珍稀的名家畫作,不僅可以借此提高自己的品味,也可以在朋友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因此這兩副古畫的底價並未嚇到廳內的客人,反有些人因此露出幾分興奮的神色,不懂畫的人覺得價格越高,就說明此畫越珍貴。而瞭解百善會某些內幕的人,心裡則明白,這等壓軸之物的價格定得越高,那其利好就越是可觀。

  所以,無論是想附庸風雅的人,還是心懷鬼胎的人,這兩副古畫對他們來說,都是值得一搏的東西。

  很快,就有人直接出了四萬兩,卻聲音才落,就有人抬到四萬五千兩,跟著有人喊出六萬兩的高價,隨後又有數人參與進來。不過眨眼的時間,這兩副古畫的價格就喊到了十萬。而當價格破了十萬後,大部分競價人都紛紛退出,最後堅持下來的,還是最開始出價的那兩位。

  明明還是寒春之際,丁四奶奶卻覺得手心微微有些冒汗,拍賣之前,她預估這兩剁畫最終成交價,應該不會超過七萬兩,可現在,已經喊瓣一萬了!

  她沒想到,不過是些子虛烏有的消息,竟真的令這麼多人跟著瘋

  眼下她生怕事情會失控,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可能停下。原本,這裡的每一件事情,都暗藏著刺激和瘋狂。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價位,都充斥赤裸裸的搶掠和活生生的希望。

  凡事參與百善會的世家,都在博弈,成為王敗為寇。費盡心思,勾心鬥角,其實所為的,可不就是眼下這些赤裸裸的數字。

  葉楠夕仔細看了一眼,最後還在堅持競價的那兩位,她都覺得眼生,往旁邊悄悄問了一句後,才知道那兩人都是俞川的富商。

  俞川的一些豪商世家,她雖不怎麼熟悉,但卻還是覺得很是奇怪。

  若說那兩副古畫裡真的藏著什麼軍機秘密的話,要為此爭搶的,也應該是那是擁有官家背景的世家大族才對。一開始競價的時候,她倒是瞧著幾個官家子弟參與其中,只是因價格飆升得太厲害,他們很快就退了出去。

  「商家怎麼也參與到這樣的博弈當中?」葉楠夕悄悄問了蕭玄一句。

  「官商本就相互牽連。」蕭玄淡淡道。

  葉楠夕一怔,隨後恍悟,樹大招風,這樣的事情,有意者自然不會直接出面。

  拍賣的刺激之處就在於,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實現最不可思議的財富。

  這是一種既真實,又虛幻的美夢,在這裡,稻草可以變成金條,石頭可以化為翡翠。一切,都看你是否需要。

  最終,那兩副古畫以十三萬兩的最高價,被那位姓陳的富商收入囊

  而在這個過程中,凡事參與競價的人,已經被悄悄記錄了下來。未來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現在還沒有人知道。

  隨著所有拍賣品都被送下去後,這個大廳忽然變得空蕩蕩起來,只是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之前的硝煙味,既迷人,卻又令人心神疲憊,筋疲力盡。儘管如此,許多客人卻還是在座位上久久逗留,似還在回味之前那一幕幕,既緊張又令人期待萬分的競價。

  侍女們開始引領每一位拍賣成功的客人前去辦理交易事宜,蕭玄起身時,葉楠夕也跟著起身,然後跟丁四奶奶表示她先隨蕭玄去辦理琺琅屏風的事。那張琺琅屏風本就是記在她名下,而將這張屏風拍賣走的,又是她丈夫,丁四奶奶自是沒有不允。

  只是想著那最後成交的價格,丁四奶奶還真不知道是該祝賀她,還是該安慰她。想了想,只好笑著道:「今日之後,應當再不會有人說你什麼怪話了,最多也就是說些酸話。」

  葉楠夕無奈一笑,隨後便跟著蕭玄出去了。

  蕭時遠有心要去看看,只是這等大額的銀錢交易之事,百善會自然不會允許旁的人看熱鬧的。不說是蕭時遠,就是身為原主的鳳言開,都是沒資格跟著前往。

  於是當鳳言開走出關雪閣的大廳,長長的舒了口氣時,鳳十三娘就走過來道:「真想不到,七哥的這張屏風竟這般搶手,一萬五千兩,真令人不敢相信。」

  鳳言開歎道:「那張屏風沒什麼,不過是蕭三爺為博美人一笑。」

  鳳十三娘冷笑:「七哥也會說這樣的話。」

  鳳言開笑了,改口道:「改日我讓人給你訂做一張一模一樣的。」

  「算了。」鳳十三娘搖了搖頭,轉身前,又道了一句,「我想要的是一萬五千兩的屏風,今日錯失了,來日還是有機會的。

  曲終人散後,葉楠夕看著又放回原處的屏風,然後才問了蕭玄一句:「你為何要拍下這張屏風?」

  蕭玄伸手在那屏風上摸了摸,然後道:「你不是喜歡嗎?就先放在這吧,挺適合這房間的。」

  葉楠夕揚了揚眉:「你不會想跟我說,你砸下一萬多兩銀子,就只是因為我喜歡?」

  蕭玄道:「難以置信嗎?」

  葉楠夕看著他道:「我何曾跟你說過我喜歡。」

  「那以後跟我說便是。」蕭玄說著就走到她跟前,輕輕一笑,「去歇一會吧,今日你忙大半天,休息好了,晚上我帶你出去看花燈。」

  葉楠夕看了他好一會,就蹙著眉頭道:「你有什麼瞞著沒有說吧。」

  蕭玄便道:「今晚我會宿在你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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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35 AM


第八十四章:夜宴

  侯府的元宵宴,蕭玄只陪著吃了筵席後,就攜帶葉楠夕出去了,說是要逛花燈。而兩人離開沒多會,壽寧侯也覺得夜裡寒,便先回了自己的寢屋,世子爺則被請到西院,同那裡的幾位爺喝酒去。於是府裡擊鼓傳花猜燈謎的夜宴,就剩下花蕊夫人和東西兩院的媳婦及姑娘們。

  「今兒的百善宴,三叔可真是出盡了風頭,花一萬五千兩去搶個只值兩百兩的屏風,可真是捨得給三嫂捧場。」蕭六奶奶有些酸溜溜地道,「之前倒沒看出三叔這麼會哄人,逛元宵花燈呢,說來我都好幾年沒去看過了。」

  元宵節逛花燈,多是小戶或是商戶人家喜歡的活動,如侯府這等勳貴之家裡的女眷,自是不能也這麼不講究。一般來說,往年她們都是在府裡擺宴慶祝,若是想出去的話,也是將某個景觀好的地方包下來,然後興師動眾,整府上下一起出去。光是代步的寶馬香車都能連成半條街,一路上引得許多百姓駐足觀看,艷羨異常。

  如蕭玄和葉楠夕今夜之舉,她們是極瞧不起的,但同時心裡又禁不住有些羨慕。

  花蕊夫人瞥了蕭六奶奶一眼,然後往蕭慕氏那看了一看。今日的百善宴她沒有過去,一是因為正月十五這日,她確實有些忙,二是囡為紫竹林是葉楠夕的地方,她今兒若是過去的話,可不等於是給葉楠夕長臉。這樣的事情,她自然是不會做的。

  蕭慕氏有些不滿地看了蕭六奶奶一眼這個時候提這種事,擺明了就是要讓花蕊夫人心裡不痛快。而花蕊夫人心裡不痛快了,自然不會給葉楠夕好果子吃,她不擔心葉楠夕,她只是擔心花蕊夫人因此事不痛快,讓她遭池魚之殃。

  蕭六奶奶對葉楠夕妒意甚深,無非是因為之前她一直覺得葉楠夕在這侯府裡,過得跟她一樣不順意。卻不想,葉楠夕卻因禍得福明明是跟她一般無二的人,如今竟一躍飛天。不說葉楠夕自回侯府後發生的種種事了,光今日三爺為她一擲千金的這事,就足以令她嫉妒得渾身發抖。

  「其實今日最令人訝異的還是那兩張壓軸的古畫,雖說是出自名師之手,但最終以十二萬兩成交,實在有些令人不敢相信。記得同樣的畫作,去年也曾拍賣過一副,當時是以六萬六千兩成交。」蕭慕氏說著,就笑著對花蕊夫人道「聽說薛大人對這兩副古畫甚是喜愛,只是為善修德,還是忍痛割愛拿了出來。

  如今能有這樣的成交價,可算是薛家的福德深厚。」

  花蕊夫人跟薛夫人的來往甚密,其中的利益也是相關的,因此,今日薛夫人的古畫拍得高價,花蕊夫人定也會有相應的收入。所以蕭慕氏才會這麼開口,可蕭慕氏沒想到的是,今日拍下那兩副畫的富商動用的也是花蕊夫人這邊的資金,可卻非花蕊夫人授意。

  這件事,顯然是比蕭玄拍下琺琅屏風的事更加令她憤怒。

  偏這還不是因為有細作的原因而是晉王那邊直接繞過她下的令,故此事不僅證明晉王不再信任她,亦證明她這邊也確實出了些問題。而且,十二萬兩不是小數目,偏接今年百善會不是由她主持運作。所以眼下這十二萬兩就似在她這邊撕開了一個口,若今年北方那邊的需求供應不上的話,那她手裡的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如此內情,蕭慕氏自然不清楚所以當她髮際自己說了這件事後卻發現花蕊夫人忽然沉下臉,一時有些茫然了不知自己說錯了什

  蕭六奶奶便笑了笑,就著蕭慕氏的話道:「十二萬兩的數目雖大但跟底價比起來,也不過是翻了四倍而已,那裡比得上三爺那麼大手筆,一下子就翻了七十多倍……」

  「與你有何干係。」花蕊夫人忽然開口,聲音冷冷的,聽地人心頭不由就跟著一顫。蕭六奶奶即住了口,訕訕地垂下臉,面上惴惴的,但心裡卻隱隱有些期待。

  夜宴散後,花蕊夫人正要找康嬤嬤,卻還未張口,就瞧著康嬤嬤一臉凝重的走進來,並且遣散了屋裡的丫鬟。然後從袖子裡一張捲成指頭大小的絲帛遞到花蕊夫人跟前,低聲道:「夫人,這是是從那兩副畫裡找到的東西,是藏在畫軸裡的,剛剛才送來的,是關於燕軍的事。」

  「什麼!」花蕊夫人一驚,忙接過康嬤嬤手裡的絲帛,展開細看。

  康嬤嬤心裡也有些緊張,若這上面的消息屬實的話,那麼今日這十二萬兩就花得不算冤。只是,花蕊夫人接過那張絲帛後,一開始面上還有些驚喜,只是跟著就生出幾分疑惑,隨後,當她將裡面的內容看了第三遍後,忽然就將手裡的絲帛捏緊,然後罵了一聲「賤人」!

  康嬤嬤不解:「夫人,這……有什麼不對嗎?」

  花蕊夫人瞪了她一眼:「蠢物,這算什麼燕軍暗傳來的消息,是那丁家那賤人寫來,想要騙我入套的!」

  「什麼?!」康嬤嬤大驚,忙接過花蕊夫人手裡的絲帛,只是看了又看後,便不解道,「夫人是如何瞧出來的?這真是丁四奶奶寫的?」

  「你自然是看不出的,那女人,我再瞭解不過!」花蕊夫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康嬤嬤只覺得手腳有些發軟,如此說來,今日那十二萬兩,差不多是白送給丁府了!

  此時,葉楠夕隨蕭玄正走在俞川最繁華熱鬧的鐘樓大街上,寶馬香車,煙塵滿路,摩肩接踵,鬧聲連連,燈影輝煌,人影成織,也不知是花燈看人還是人看花燈。

  「去那邊看看。」天橋上有人耍雜,蕭玄便拉著葉楠夕往那走

  葉楠夕不由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那隻手,這條街上的攤位很多,人也很多,加上不時有笑鬧的孩子從身邊跑過,剛剛就有一次她被撞了個趔趄,他注意到後,便握住她的手,護著她往前走。

  葉楠夕看了看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便道:「夫君今日貼心得令我有些擔心呢。」

  蕭玄轉頭不解道:「擔心什麼?」

  「擔心夫君一會將我給賣了。」葉楠夕瞅著他笑,「平日裡總悶不吭聲的,今日忽然變得這麼慇勤貼心,好生讓我覺得不安。」

  元宵的燈火下,即便她眼裡還帶著幾分漫不盡心,但她面上的笑看起來卻比平日多了幾分暖意,許是因為周圍的氣氛烘托出來的假象。所以,即便她這句話說得有些不中聽,但蕭玄卻還是惱不起來。手裡的力道略加了幾分,然後轉過身,垂下臉,看著她道:「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

  語氣帶著幾分認真,並且他還特意轉過身,看著她問出這句話。

  而此時,他們倆正好站在一個轉買燈籠的攤位前,她抬眼,便見那數之不盡的紅燈籠整個成了襯托他的背景。遠處的夜空上有煙花綻放,旁邊還有小孩舉著仙女棒呼啦啦地跑過,浪漫得有些虛幻的場景,偏卻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葉楠夕笑了,說完就先往前一步道,「去那邊,晚了就擠不進去了。」

  「夕娘!」他跟上,只是這會兒前面似有幾地痞起了矛盾,於是人群突然往後一退,葉楠夕也只好跟著往後躲。蕭玄即擁著她避到街道的另一邊,然後道了一句:「夕娘,你無需擔憂,若真有我會拖累你的那一日,我會放你離開。」

  葉楠夕一怔,抬眼,他卻已經轉過臉,看著前面的街道,然後道:「太亂了,換個地方看看吧,或者現在回去?」

  他的表情平靜得,就好似剛剛那句話,不是出自他的口一般。

  馬車在紫竹林門口停下後,葉楠夕扶著蕭玄的手下了車後,再問一句:「你今晚真要宿在這?」

  蕭玄看了看紫竹林的大門,示意綠珠過去敲門,然後就示意葉楠夕跟他一塊進去。蕭玄去洗澡時,葉楠夕便吩咐下人將廂房收拾一下,他有事瞞著她,即便他不願說,她也就懶得再追問。

  只是,當葉楠夕在屋裡卸了釵環,換了寢衣,將上床歇下時,蕭玄卻從外進來了。葉楠夕一怔,就瞇著眼看著他道:「你該不會想睡在我這屋吧。」

  蕭玄點頭,就示意正在鋪床的綠珠出去。綠珠有些遲疑地看著葉楠夕,若是再侯府,蕭玄一個眼神,她自然是得馬上出去的,可是在紫竹林,她便覺得自己應該以葉楠夕的意願為主。

  「出去!」蕭玄看了綠珠一眼,然後對葉楠夕道,「我有話跟你說。」

  葉楠夕蹙眉,想了想,就對綠珠道:「你去外屋候著。」

  綠珠應聲出去後,蕭玄歎了一聲,有些不悅地看著葉楠夕道:「你——能不能別將我想得那麼齷齪,非得用這等態度對我。」

  葉楠夕笑了笑:「夫君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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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37 AM


第八十五章:同床

  「睡吧。」蕭玄說著就一邊脫下外衣,一邊往她的床走

  葉楠夕瞧了他一會,直到他在她床上坐下,開始拖鞋的時候,她才有些不敢相信地走過去,打量著他道:「你要說的就是這兩字?」

  蕭玄將鞋脫了後,抬眼看她,遲疑了一下才道:「是。」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平靜得如他們真是和睦相處多年的夫妻,只是那眼神,卻還是閃過幾分複雜和無奈。兩人明明是多年夫妻,卻眼下的相處,連他都覺得多了幾分陌生和拘謹。原就該同床共寢的夫妻,卻獨處一室時,竟讓他生出幾分莫名的緊張。

  葉楠夕怔了好一會才道:「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讓你睡在這?」

  「我就歇在你身邊,你安心睡你的。」蕭玄說到這,遲疑了一下,就轉開目光,微微皺了皺眉補充道,「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你想對我做什麼!」葉楠夕說出這句話後,就吁了口氣,接著道,「已經給你收拾好廂房了,你去那邊睡吧,不用跟我擠一個屋。」

  蕭玄乾脆不理她,將腿往床上一抬,就躺了下去。

  葉楠夕瞪圓了眼睛,平日裡總是一本正經,悶騷到極點的男人,竟給她玩起無賴的做法。與其說她覺得彆扭,不如說是被他這態度給刺激到了,什麼事不能明明白白地說出來,非得要這麼給她一個看著辦的態度。

  「你——」葉楠夕被氣得笑了,點點頭道「行,這裡就先讓給你。」她說完就轉身往外走,卻剛走到門口,他卻從床上下來,一手從後面抓住她的胳膊,一手壓住將被她拉開的房門。

  只是他做出這個阻止的動作後,卻沒馬上開口說話,只是拿下巴碰著她一邊的鬢角。溫熱的氣息碰在她臉色,葉楠夕微側過臉看著他道:「你——」

  「算了,你若真的不喜歡,我今晚就睡在榻上。」他說著便放開她的胳膊,只是壓住門的那隻手卻未鬆開,頗有種她不往回走,就不鬆開的意思。這樣的動作,帶著幾分壓迫性的曖昧,他雖沒碰到她,但此時兩人靠得太近,於是彼此都能聞得到對方沐浴完後的味道。

  蕭玄垂下眼便看到她微鬆的領下,修長白皙的脖頸。

  許久沒有碰她了,今夜這麼貼近一看,特別是如此刻這樣的動作,兩人間的身材差異愈加明顯起來。真的清減了許多,蕭玄眸色微黯,又道:「夜裡跟我獨處一屋,讓你這麼在意嗎?」

  詢問的華語,卻被他說得如哄求一般,聲音依舊那麼好聽特別是眼下,幾乎是附在她耳朵旁開口,那帶著磁性的暗啞聲線令她差點就起了雞皮疙瘩。真不知他是無意還是天生就有這等調情的本事,一個動作,一句話,就足以令人覺得他似已情根深種。

  葉楠夕低頭笑了笑,然後轉身,抬手在他胸口拍了拍,一邊將他往後推開,一邊道:「夫君你再不跟我說實話我真會誤會夫君是沒有我不行呢!」

  見她回身了,蕭玄覺得剛剛忽然生出的緊張陡然一鬆就算之前再怎麼忽略,如今他已是不得不承認他的情緒受她影響得太厲害。剛剛她一轉身,他幾乎是反射性地就從床上躍起,對她執意不願跟自己同屋共寢,他說不出自己到底是生氣還是失望。

  葉楠夕走回屋裡,然後看著蕭玄,一副等他說話的樣子。

  蕭玄歎了口氣,想了想,才低聲道:「有些人以為我早一步拿到了他們想要的消息,所以一直盯著我,而我需找出到底都有哪方的人參與其中。所以,今晚他們有可能會動手,因此我不能不看著你。」

  「既如此,剛剛為何不說。」

  「我甚少去說不能確定的事,而且說了也怕你會覺得不安。」

  葉楠夕看了他一會,再問:「這事不會是跟那張琺琅屏風有關吧?」

  今天,他最反常,最引人主意的舉止就是這個。

  蕭玄卻道:「那張屏風沒有任何問題,只是用來引蛇出洞罷了。」

  葉楠夕忽然笑了,然後搖了搖頭道:「我就說,夫君怎麼可能就因為我喜歡而一擲千金呢。」

  女人的思維跳躍得真厲害,蕭玄怔了怔,這種事,他明明沒有解釋的必要,可此時,他卻忍不住開口道:「你若不喜歡那張屏風,我就不會選它了。」

  事情既然說明了,她自然就沒有要出去,或是趕他出去的必要。葉楠夕往床上一坐,然後笑著道:「夫君心中有大志向,我能在這其中佔有一席之位,讓夫君能特別考慮到,實在是榮幸,之前倒是我不識好歹了。」看著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聽此時出自她口的這一番話讓他分不清到底是出自真心,還是她僅是說著玩玩,或是,在諷刺他之前的解釋。

  「夕娘——」他不由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有些事,解釋清了,卻反不如不說。

  葉楠夕淺淺一笑,然後往床上一趟:「既如此,我就先睡了,今兒確實太累了。

  她說完,就真的閉上眼,剛剛還一副非趕他出去不可的樣子,此時竟就這麼坦然地在他面前睡下。轉變之快,令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到底是真的介意,還是僅是為了跟他賭怔怔地看著那張睡顏許久,他才轉身,往擺在屋裡的那張軟榻走去。

  「被子在衣櫥裡,覺得冷就自己拿。」他才坐下,葉楠夕忽然就道了一句。他看過去,卻見她依舊安靜地閉著眼,就好似剛剛那句話,只是她的夢囈一般。

  雖是打算,要等著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但她今日確實是覺得異常疲倦,加上心裡放鬆後。於是不到二更半,葉楠夕就在不知不覺中沉沉睡了過去。

  然而,就在正坐著夢的時候,忽然被冷不丁響起的刀劍聲驚醒過來。屋裡很暗,睜眼就是漆黑一片,宛若她剛從棺材裡醒過來的那一瞬,她僵硬的動了動脖子,突然發現她旁邊竟睡著一個人。

  胸口猛地一跳,卻還來不及品嚐恐懼的滋味,身邊的人即轉過身按住她道:「醒了?別怕,沒事的。」

  聽到熟悉的聲音,感覺肩膀上傳來堅定的力量,她剛猛地抬起的那顆心放了下去,然後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道:「你——」

  他什麼時候爬上床的?!

  剛剛陡然響起的刀劍聲忽然消失了,隨後又傳來幾個聽著很是細微,但卻給人很是危險的感覺,就像是什麼銳利的東西突然劃破空氣一般。深夜的氣氛,緊繃得像是拉到極限的弓弦,似下一刻馬上就會斷掉。

  「外面?」葉楠夕忽然想起她身邊的幾個丫鬟,忙道,「綠珠她們……」

  蕭玄低聲道:「她們不是目標對象,沒有人想節外生枝,她們不會有事的。」

  似乎是被他平靜的聲音感染,葉楠夕覺得之前僵硬的身體慢慢鬆緩下去,於是又問一句:「你,不出去看看?」

  「你一個人不怕?」黑暗中,一直注意著外頭的蕭玄轉頭看了她一眼,只是隨後又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一會再出去。」

  既然蛇已經出洞入籠,他就得將這齣戲做足了,好收線。

  此時,蕭玄已經坐起身,黑暗中,他即便只是坐著的背影,看起來也是異常高大。葉楠夕也坐起身,聽到身後的動靜,蕭玄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別起來,安心睡著,不會有事的。」

  「會不會……死人?」

  蕭玄沉默一會,才低聲道:「別擔心。」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五更了。」

  快黎明了,難怪天這麼暗,聽說,黎明是人睡得最香,並且是警覺性降為最低的一個時間。葉楠夕抱著腿坐在床上,看著擋在床沿的背影出神,他不會是這一整夜都沒合過眼吧?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坐了約半刻鐘後,蕭玄聽到外頭的暗號,才動身下了床,並對她道:「我出去看看,你在屋裡待著,我讓丫鬟進來陪你,天亮後你再出去。」

  他說完,就去將床邊的紗燈點起,然後穿好衣服,再看了她一眼,就出去了。片刻後,綠珠和紫草皆是心有餘悸地走進來。

  「有人死了沒?」葉楠夕忙問了一句,此時她最關心的就是這個。

  紫草搖了搖頭,綠珠卻點了點頭。

  葉楠夕一怔,紫草忙解釋道:「好像是有死的,不過不是紫竹林的人,三奶奶放心。」

  葉楠夕鬆了口氣,然後道:「天快亮了吧。」

  「在半個時辰天就亮了。」紫草走到葉楠夕身邊,幫她拉了拉被子,「好像三爺讓人去報官場了,大約天一亮,官兵們就會過來。要不三奶奶再睡一會,明兒怕是又有得忙了。」

  東邊的天剛剛現出一抹魚肚白的時候,侯府的明華堂這,早起的灑掃丫鬟才拎著水往地上一潑,就瞧著康嬤嬤一臉急色的從外頭走進來。

  片刻後,那屋內即傳出花蕊夫人既憤怒又不敢置信的喝斥聲,並且還帶著很嚴重的起床氣。灑掃的丫鬟趕緊領著水桶,遠遠避開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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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38 AM


第八十六章:吩咐

  重重紗幔內伸出一隻蒼白的手,紫紅色的帳幔飛起,花蕊夫人陰沉著臉從雕著鳳穿牡丹的水滴拔步床上下來,聲音裡帶著抑制不住的怒火:「是誰擅自決定的!」

  此時她剛起,所以看起來跟往日有許些不同,一頭烏黑順直的青絲一直垂到臀下。對花蕊夫人來說,她的這把頭髮,應當是最令她感到驕傲的事情之一。別的女人到了她這個年紀,頭髮基本都已開始漸白漸少,她卻不一樣,即便她如今連孫子都有了,但她的頭髮卻依舊如年輕時一般,烏黑濃密亮澤,所以平日裡她只需在臉上仔細上些脂粉,就沒有人能瞧得出她到底是多少年紀了。

  不過,這個假象是在她施了脂粉,穿上華服的前提下才會出現。而眼下,她因是剛剛起來,臉上自然是未施脂粉,加上此時面帶怒容,於是臉上即現出一種一種不太正常的蒼白,並且眼角的細紋亦是一眼就能看得清,跟平日裡的她相比,年紀看起來起碼相差了十歲。只是那盛氣凌人的模樣,卻是有增無減。

  「好像還是昨日拍下那兩副畫的人,並且如今查出,當時咱送到那邊的那女人,早在兩年前,就被晉王那邊的人收買了,所以才出了這兩件事。」

  「果真是又出了叛徒!」花蕊夫人似早已猜到,面上不見什麼憤怒的神色,只是表情愈加陰冷,「她跟紫草不一樣,她知道的事情不少。」

  「現在已經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了。」康嬤嬤低聲道,然後又開口,「不過……」只是她剛一張口,卻又遲疑了一下,面上露出些許拿不定是不是要說的表情。

  花蕊夫人即喝斥一聲:「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昨晚的事,時少爺好像也參與其中。」康嬤嬤微躬著身子,小心道,「如今三爺已報了官,瞧著樣子,三爺似乎是打算接著官府的手,查出到底多少人參與了……此事,或許,或許三爺就是想查到夫人這邊來。」

  康嬤嬤越說心裡越是忐忑,三爺如今報了官,就等於將此事擺在明面上,而如此,三爺也就有十足的理由用任何手段一直追究下去,反之,花蕊夫人為了避嫌,自然是不好插手。除非花蕊夫人打算提前將某些事擺出來,否則就只能忍下眼前處於被動的局面。

  花蕊夫人鐵青著臉站在那,胸口有些劇烈地起伏著,似氣得有些順不過氣了。親生兒子一直就忤逆她,如今更是明擺著要跟她作對;而當年費盡心思救出來的孩子,並且這些年一直寄予厚望的人,卻如此地沉不住氣!

  瞧著花蕊夫人變了臉色,康嬤嬤嚇一跳,慌忙走過去扶著她坐下,然後將桌上的安神熱湯端過來,一邊服侍她喝下一邊安撫道:「夫人別著急,小心氣壞了身子。

  其實也就抓住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罷了,起不了什麼作用,就算是將他們送到牢裡去,只要悄悄讓人去打點一下,到時自然什麼事也沒有。」

  花蕊夫人喝了口茶湯後,稍稍順了口氣,才緩過神,然後冷笑著道:「他們這是在逼我早點動手!」

  康嬤嬤沉默了片刻,忽然改了稱呼:「殿下,您其實應該對三爺說出實情,三爺如今只是誤會您,所以才跟葉明越走越近,殿下若是將前後的事對三爺說明白了,終究是母子,到時即便三爺不站在您這邊,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去幫著一個外人。」

  一直以來,只要是在侯府,康嬤嬤就都稱花蕊夫人為「夫人」,只有在公主府的時候,才會恢復以前在宮裡時的稱呼。所以此時忽然改口,自然是將侯府裡的規矩放到一邊去了。

  「那個孽障,要真聽我的話,也不至走到如今這等地步。葉明果真是打得好算盤,只送出個女兒,就成功讓那孽障跟我離了心。」花蕊夫人說著就看向康嬤嬤,「去讓子邇過來。」

  康嬤嬤即應聲,只是剛要轉身時,花蕊夫人卻又叫住她:「先不用了,讓丫鬟們進來給我梳洗,一會去公主府,還有——」她說到這,就看了康嬤嬤一眼,「紫草,你打算怎麼解決?」

  這種小事,花蕊夫人一般不會過問具體過程,如今特意提出來,就說明花蕊夫人對此事有別的想法。於是康嬤嬤便道:「之前沒在侯府裡動手,是不想讓那賤人弄髒了侯府。如今三奶奶既然已經搬出去了,也就沒了這方面的顧忌,本是打算這兩日就讓人動手的,只是不知夫人是不是還有別的吩咐?」

  花蕊夫人此時已經恢復了平日裡的聲調,緩緩開口:「如今已是打草驚蛇,既然官府開始追查了,這個時候你別動用那邊的人,借他人之手除去吧。弄得乾淨一些,別再偷雞不成蝕把米,白送給別人機會。」

  康嬤嬤會意地點了點頭,只是跟著又問一句:「那三奶奶,夫人真的就任她這般囂張下去。」

  「她……」花蕊夫人冷笑,「她就交給子邇,總歸是我答應過的事。既然子乾怨我,那這等事我就不再管他,看他能不能將自己的女人看好。到了那時,他也怨不到我頭上。」

  下午的時候,丁四奶奶就過來了,原本這兩日應該是葉楠夕過去找她的。因為十五那日的拍賣,總共的進賬細項,都是由葉楠夕整理出來後,交代丁四奶奶那邊,然後結一下自己該得的紅利。而接下來的運作,就不是她能過問的了。

  招待丁四奶奶坐下後,葉楠夕就道了一句:「四奶奶怎麼今日就過來了,那些賬目我還未整理好呢,不是說好明日才送過去的嗎?」

  丁四奶奶打量了她一眼才道:「我是聽說昨晚你這裡出了點事,放心不下,就過來看看。」

  葉楠夕點點頭:「有驚無險,多謝四奶奶關心。

  丁四奶奶便問:「到底怎麼回事?」

  葉楠夕搖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昨日的拍賣成交的銀子太惹人主意了,讓有的人動了歪心思,也幸好昨日進賬的銀子不是放在我這邊,不然我以後就別想睡個安穩覺了。」

  見葉楠夕明顯是不想明說昨兒的事,丁四奶奶便道:「沒事就好,不過我今兒過來,除了是擔心你外,還真有件事想跟你說說,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蕭玄一大早出去,到現在都不見回來,葉楠夕本是打算一會去書院看看,於是丁四奶奶說出這話時,她也只是笑了笑,禮貌地問道:「不知四奶奶指的是什麼事?」

  只是這話才問出口,紫草就進來道:「三奶奶,陸真少爺過來了

  「這會兒不是正上課的時候?」葉楠夕詫異地道了一句,隨後就明白過來,那小子就住在隔壁,多半也是聽說了昨晚的事,於是便道,「我這裡有客人,你先帶他去偏廳那坐坐,若是沒要緊的事,讓他先回去也行。」

  紫草應聲出去了,丁四奶奶便笑了一句:「這位陸少爺是你那表兄弟吧,跟你倒是真親。」

  「是跟我親弟弟一般,小時候一起玩過泥巴打過架的。」葉楠夕笑著道了一句,然後問,「剛剛四奶奶要說的是什麼?」

  丁四奶奶喝了口茶,然後才道:「我聽著一個消息,是關於花蕊那婆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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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44 AM


第八十七章:契機

  葉楠夕端起茶盞的手微頓,特意跑過來告訴她花蕊夫人的事?雖說丁四奶奶跟花蕊夫人不和,但如今有了丁錄跟蕭蓉嫣的那事,在還沒最後定論前,似丁四奶奶這樣的人,應當不會對花蕊夫人多嘴什麼,因為於人於己都無益。而且紫竹林昨夜還出了事,在這等情況下,她也是無心聽花蕊夫人的閒事。

  葉楠夕這麼想著,卻也不開口,只是詢問地看了丁四奶奶一眼。

  「南門十九巷你知道是什麼地方吧。」丁四奶奶先是問了一句。

  葉楠夕想了想便道:「南門十九巷?可是在鐘樓大街南的那的地方,我記得那裡是專門供一些勳貴人家的子弟飲酒作樂之地。」

  「沒錯,而且那個地方離碼頭也不遠,所以很多豪商也常光臨那邊

  「只是您這會兒為何忽然說這個?」葉楠夕不解地看著丁四奶奶,剛剛不是說要說關於花蕊夫人的事,怎麼開口後,卻繞到另一邊去了?

  「那裡,馬上要開一家拍賣行,雖名義上是那南門十九巷的主人李老爺主辦,但實際上真正做這個決定的卻是花蕊夫人。說起來,南門十九巷那邊的生意,花蕊夫人和慕家都有份,而那李老爺,二十年前不過是公主府裡的一個看門的奴才。」

  「拍賣行?」葉楠夕一怔,想了想,便道,「難不成是專門針對百善會?」

  丁四奶奶點頭:「一直以來,花蕊都想將百善會整個握在自己手中,只是其中的牽扯太深,想要剔除異己,獨攬專權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而且今年的百善會的又由我丁家主持,如今她的胃口是越來越大,看來是沒有耐心慢慢來了,所以她乾脆直接另外開一家拍賣行,然後以她的身份地位和多年來經營百善會取得的人脈,意欲將百善會的資金流移到她那邊去。說白了,她做的是跟百善會差不多的事,但卻換了一個名頭,如此既沒有違反四家的和平協議,也能達到她的目的。

  葉楠夕聽完此事後,並未著急開口,只是微皺了皺眉。

  丁四奶奶接著道:「我聽說,下個月十五南門十九巷那裡就要開第一場拍賣會了,日子選的跟百善會往年定的時間一樣。」

  「百善會這邊,不是有很大一批長期聯繫的客人,無論是提供拍賣品的,還是專門捐贈善款的,都不在少數。」看得出丁四奶奶的神色有些凝重,葉楠夕便緩聲道了一句。

  丁四奶奶卻搖了搖頭:「那些名單同時也在花蕊夫人手裡,她完全可以將那些人請到她南門十九巷去。如果南門十九巷的拍賣行真的建立起來的話,那麼就真說不准客人會偏向哪一邊。私底下的好處,百善會能給的,花蕊夫人一樣也能給予許諾。她這麼多年的經驗以及對各家的拉攏和打壓,成效不容小覷。所以,最終的競爭,歸終結底,還是在誰能將拍賣品拍出更高的價格。」

  葉楠夕聞言點頭,這個道理很簡單,照後世思維分析,其實就是公司的股東出現了矛盾,只是由於幾個股東在前期簽了個什麼不能隨意退股的合約,所以暫時無法分裂,並且每個人都不想便宜別人。但由於矛盾已經激化,因此想獨攬大權的人開始另辟蹊蹺,新起一家性質一樣的公司,形成競爭關係,同時再將原公司的客戶源一點一點挪移到新公司那邊,如此就等於斷了原公司的資金流。若花蕊夫人的計劃真能成功的話,那麼不久,百善會將成為空盒子,到時百善會必將自行解散,而花蕊夫人的南門十九巷拍賣行,將徹底代替百善會的一切,而最重要的是,拍賣會從一開始就是花蕊夫人掌控的。

  「難不成下個月的要進入百善會的拍賣品,已經開始大幅度縮水了嗎?」葉楠夕沉默一會,便問了一句。提供拍賣品的客人,都是由丁家去聯繫的,葉楠夕並不清楚其中情況。

  「倒還沒有,但我聽說花蕊已跟好些個有意要將東西放在百善會拍賣的人見過面了。」丁四奶奶說到這,就看著葉楠夕道,「百善會有葉家的一分在裡頭的,雖近幾年葉家已經不見初始的鋒芒,但其中牽扯到的利益,對一個家族的興衰還是有著莫大的影響,我今日來跟你說這事,就是讓你心裡需有個準備,不僅下個月,以後的每一場拍賣會,都需多花點心思了。若是葉院長能在其中幫忙一二,自是再好不過了。」

  葉楠夕笑了笑:「我明白,多謝您過來這一趟,昨兒的賬目我整理好後就給您送去。」

  「你心裡曉得厲害輕重就行,既然你這還有客人,我就不多打擾了。」丁四奶奶笑著站起身,然後又道,「陸家在俞川這邊也是有些根基的,陸九漕幫裡的那幾位當家,也都是姓陸。聽說每年從漕幫手裡進出的東西,著實不少,除此外,他們人脈也是極廣,特別是南北的富商,跟他們應該都有打交道。」

  丁家在官場上比較吃得開,但在商場這一邊,卻不如花蕊夫人的手那麼長。而官家手裡的錢,包括國庫裡的銀子,說白了,還不是從天下商人的手裡收來的。

  葉楠夕只得又笑了笑:「似乎有這麼一說。」

  丁四奶奶也輕輕一笑:「你是個聰明的,別錯失機會,畢竟花蕊已經動了心思了。有機會你若不抓住,就等於是白白送給她那邊,再說了,這對你來說也是個很好的契機。我將你帶進來,只是讓你幫忙處理些雜事,別的是無法替你做主。所以照往年來說,到了明年,丁家將百善會的主辦權交出去後,你還是得回去原來的地方。但現在,事情卻有了轉變,你若能趁著這個機會培養好自己的影響力,到時自會有人留你,而你也就不需事事都得依靠著娘家,和看丈夫的眼色了。」

  果真薑還是老的辣,葉楠夕面上依舊帶著笑,心裡卻微微吃了一驚。她從侯府搬出來,丁四奶奶雖什麼也不問,但卻將她的心思猜到了大半。難怪在當了一家主母的同時,還兼管著百善會的運作之事。

  將丁四奶奶送出去後,葉楠夕輕輕舒了口氣,聽說陸真還未走,她想了想,便往偏廳那走去。

  紫草幫忙抬起簾子時,正好陸真從裡出來,兩人差點撞上,葉楠夕忙往後一退,然後打量著他道:「今日書院沒有開課嗎?你這個時候過來,還是逃課了?」

  陸真有些不大自然地哼了一聲:「連先生都撒手不管了,我算什麼逃課。」

  葉楠夕想了想,便試探著問道:「今兒不會是有子乾的課?這麼說,你是過來找他去上課的?」

  「誰有空找他,我是來看你的。」陸真說著就打量了她一眼,「你沒事吧,那傢伙到底惹到誰了,竟遭來這樣危險的事!」

  葉楠夕正要說她沒事,卻將要開口事忽然一笑,就改口道:「不如你親自問他是招惹到誰了。

  陸真一愣,隨後順著葉楠夕的目光回頭一看,便見蕭玄正從走廊那頭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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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45 AM


第八十八章:激怒

  蕭玄有些意外陸真會在這,但也沒多說什麼,走過來後就示意葉楠夕隨他進屋裡去。葉楠夕本就關心昨晚之事,見他回來後,面上的神色有些凝重,便對陸真道:「你先回書院吧。」說完就進了屋裡。

  陸真有些遲疑站在那,微皺著眉看著被從裡關上的門。午後的陽光從旁邊的紫竹林穿過,落在他身上,稀疏的竹影在他修長的背上微微晃動,似他年輕的身體裡顯現出來的青春活力,看著令人覺得溫暖而美好。

  紫草瞧出陸真並不打算這個時候就告辭離去,只是眼下三爺和三奶奶正在廳內說話,他若是一直站在門口等著總是不妥,於是便笑著道了一句:「陸少爺,三奶奶前段時間將觀雪閣重新修葺了一番,陸少爺若是不急著回書院,我便帶您過去看看可好?」

  陸真聞言便轉頭看了紫草一眼,便點了點頭,紫草即微微欠身,就領著陸真往觀雪閣那過去。

  「夕娘最近還好吧?她搬到這裡後,有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陸真走了幾步後,就問了一句。他離開俞川之前,因不時去葉府看望葉老太太的關係,所以早就認識了紫草。紫草不似綠珠那麼木訥,印象中,這個丫鬟頗得葉楠夕的信任,而且他以前跟在葉楠夕屁股後面時,紫草大多數時候也都跟在他們身邊。

  紫草笑道:「多謝陸少爺關心,三奶奶最近過得很好,搬到這邊後過得也是很好。昨兒的百善會,三奶奶本還想請您過來看看的,只是三奶奶後來又想,陸少爺如今是讀書人了,還是少參與這樣的場合比較好,所以就作罷了。」

  陸真很高興葉楠夕能想到他,便笑道:「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昨日院長親自授課。她要真找我的話,我恐怕也沒空過來。」

  紫草瞧了陸真一眼,見他面上的笑容單純而美好,便也跟著笑了笑:「院長能親自授課確實難得,陸少爺日後定能金榜題名。」

  陸真立即問:「這也是夕娘說的?」

  紫草微怔,只是很快就道:「三奶奶心裡定也是這般想的。」

  陸真有些失望地嗯了一聲。只是跟著又開口:「那傢伙……那蕭先生,是不是,嗯也跟著搬到這邊了?」

  這等夫妻間的事,不該是他問的。

  紫草不由看了他一眼,陸真面上微紅。就有些不大自在地移開目光。紫草笑了笑,便道:「觀雪閣到了。」

  ……

  葉楠夕進了小廳後,就見蕭玄正站在桌前。自己倒了杯茶水。

  高大的背影看起來依舊挺拔,但剛剛他走過來時,她清楚地瞧見他面上已帶了幾分疲憊,還有隱約的凝重之色。

  「事情解決了嗎?」待他喝了茶後,葉楠夕才走過去問了一句。

  蕭玄放下茶杯,轉頭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會才道:「夕娘,你先回侯府住幾日吧。總歸這個月的百善宴也結束了。」

  葉楠夕打量了他一會,才道:「怎麼忽然說這個,你明知道我既然是搬出來了。除非是必要的日子,否則都不願回去的。拿百善會來說事,不過是我為著大家面上好看。給外人一個聽得過去的理由罷了,你心裡明白我回不回去,跟百善宴結不結束沒什麼關係。」

  蕭玄心情有些不好,便皺了皺眉頭:「我接下來會比較忙,沒有時間處處照顧到你。」

  葉楠夕揚了揚眉:「我何時說過要夫君照顧了,原就是說我自己住在紫竹林裡,不是夫君昨晚非要跟著進來同我睡一屋的嗎。」

  「夕娘!」蕭玄的口氣重了幾分,只是片刻後又稍稍緩了幾分,「我是擔心你,昨晚出了那樣的事,我接下來又忙得顧不上你這邊,你且先回侯府住幾日,如此我也能多幾分放心。」

  「回去?那提心吊膽的人可就是我了。」

  「你,就不能偶爾聽一下我的話!」

  瞧他眉頭緊皺的表情,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是在無理取鬧吧。昨晚,看他在黑暗中守在她前面的背影,當時還是稍微有些感動。可現在,聽他這帶著幾分責備的話,她忽然的就生出幾分可笑的感覺。

  「夫君難道不知道,昨日的百善宴,我不僅是將您母親給得罪了,而且還犯到了你母親的利益。」葉楠夕看著蕭玄道,「不知你是否已經知道,南門十九巷那將開一家拍賣行,並且就專門針推百善會的客人而設的,下個月就要開張了。這代表著什麼,依夫君之能,不會想不明白吧。如今你母親已是越發將我視作眼中釘,我卻還要巴巴的將自己送到她跟前去,我真沒嫌自己命長。」

  兩人對視了一會,蕭玄歎了口氣,就往椅子上一坐,然後有些無奈地道:「侯府裡有父親在,就幾天的事,你若真的不放心,我會特別在你身邊多留幾個人。」

  葉楠夕走到窗戶旁,看著窗欞上雕著的竹葉紋,片刻後才轉過身問:「難道,昨晚的那些人,並非是衝著你來,而是衝著我來的?」

  蕭玄一怔,知道她誤會了,便搖頭:「與你無關。」

  葉楠夕再問:「當真與我無關?」

  蕭玄點頭:「確實與你無關,你無需為這個擔憂。」

  「既如此,你擔心我什麼?」葉楠夕不解地看著他,「既然我並無危險的可能,你又何來的擔憂?還非讓我回侯府不可?」

  蕭玄面上忽然閃過幾分赧色,唇抿得緊緊的,眼瞼往下一垂,睫毛輕顫了幾顫。見他忽然露出這樣的表情,葉楠夕甚為詫異,兩眼直直盯著他瞅:「怎麼了?」

  蕭玄微咳了一下,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完後,他總算是恢復了正常,只是沉吟了一會才開口:「昨晚的事,蕭時遠很可能也參與了。」

  葉楠夕一怔,卻想了想便道:「這個跟我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他找你麻煩不成,接下來會找我麻煩?」

  蕭玄看向她。開口道:「沒錯,我就是擔心他會過來找你。」

  找她,不是找她麻煩。少了幾個字,那意思就完全不一樣了,前者是有一個男人對自己女人的擔心在裡頭,而後者則只是一個丈夫對自己妻子的關心。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了,之前你一言我一語的氣氛被沉默代替。

  許久後,葉楠夕才往前兩步,走到他身邊問:「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我會給你戴綠帽?」

  這話。問得有幾分輕佻,甚至有種輕視的意思在裡頭。

  「葉楠夕!」蕭玄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伸手就將她抓過來。葉楠夕嚇一跳。就往後退,卻哪裡快得過他的速度,眨眼間就被他掐住了兩邊胳膊,力道大得令她隱約有些痛。

  「你簡直是不識好歹!」他終於忍不住罵了她一句,手上的力道亦跟著緊了幾分。葉楠夕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只是靜靜看著他。

  這嫩秧秧的模樣,他再一用力,似乎就能將她給掐壞。偏她還不當回事,想什麼就說什麼,甚至還故意激怒他。這個女人。前後的變化怎麼就這麼大,昨晚睡過去時看著還那麼乖巧,現在卻似一下子換了個人。

  她識趣的閉上嘴了。蕭玄定定地瞧了她一會後,才鬆開手,然後沉著臉出去了。卻不想,他剛一出去,就瞧著陸真就站在門口,紫草則一臉惴惴的侯在一旁。

  陸真在觀雪閣裡打發了些時間後,就說要過來跟葉楠夕告辭,紫草本說她跟葉楠夕轉達即可,可陸真不答應,她便只好帶他過來看看。卻不想,這一過來,正巧就聽到蕭玄喝斥葉楠夕的那句話。

  陸真一聽,臉色自然好不起來了。於是瞧著蕭玄這麼甩著簾子出來,他的臉即刷地黑了下去。

  葉楠夕還不知道陸真已經過來,蕭玄一臉怒容地出去後,她便抬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然後苦笑了一下。剛剛那句話,是說得有點過分了,男人的自尊,真是……輕易挑戰不得。

  紫草一瞧著兩人這大眼瞪小眼的模樣,趕緊上前道:「三爺,陸真少爺是來告辭的。」

  只是陸真這會兒哪有半點是告辭的意思,瞧著倒像是要來打架的。

  紫草接著道:「陸真少爺,我送您出去吧。」

  葉楠夕在屋裡聽到紫草的聲音後,便稍稍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往門口走去。

  「你沒事吧?」葉楠夕一出來,陸真立馬就問了她一句,那急切又關心的模樣,就好像是蕭玄剛剛對她施暴了一般。

  這小子,還真是急性,葉楠夕不禁笑了笑,蕭玄的臉色卻越發沉了下去。

  陸真還要說什麼,蕭玄卻忽然對他道:「你跟我過來。」

  陸真即怒道:「小爺為何要聽你的!這裡可不是書院,你別想拿你先生的身份壓我。」

  蕭玄忽然道:「當日連輸我三次時,你說過什麼?」

  陸真似一下被噎住了,臉頓時紅了,好一會才道:「當時我只答應以後會尊重你,欠著你三件事,但我可沒有說要對你言聽計從。」

  蕭玄看著他問:「不打算遵守了?要反悔?」

  當著葉楠夕的面問他這話,陸真即被激怒了:「誰反悔了,小爺說出去的話就是板上釘的釘!」

  「那就跟我來。」蕭玄丟下這句話後,就先轉身走了。

  陸真站在那,看了看蕭玄,又看了看葉楠夕,一時間跟上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葉楠夕笑了:「去吧,我沒事,今兒謝謝你來看我。」

  陸真打量了她兩眼,見她真沒什麼事後,便道:「我先去會會他,改天再來看你,他要是讓你受了什麼委屈你到時告訴我。他若真做出什麼讓小爺我看不上的事,小爺也能反悔給他看的,你,總歸你就安心在這住下。」

  陸真說完就轉身去追蕭玄,葉楠夕看著他背上的陽光,僅僅是一個背影,就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跟蕭玄完全不一樣,一樣的高大挺拔,但他給人的感覺卻是沉穩堅實,無形中背負了很多東西,其心裡也裝了很多東西。

  ……

  葉楠夕到底沒有回去侯府。倒也不是她托大,而是紫竹林並非表面看起來那麼「弱不禁風」。那晚之所以輕易就讓人潛進來,主要還是因為蕭玄暗中安排,似的紫竹林的的緣故,而如今顯然是沒有這個必要了。

  其實也就是出了那晚的事後,葉楠夕才知道。一直以來,專門幫她父親看園子,侍弄紫竹的陳老七,那晚就有兩刺客是重傷在他手裡。而葉楠夕帶過來的幾個丫鬟和做粗活的下人,當時也是因為紫竹林內兩僕婦看著的關係。所以都沒有被誤傷。

  這些都是她後來,去書院找葉明時,葉明告訴她的。面對她當時的驚訝。葉明只淡淡地道了幾句:「沒有這些安排,我如何放心讓你在裡面住下。花蕊是個瘋子,即便你搬出去了,她要真想做什麼,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在侯府裡。而且有時候在外面,反而會更加方便。」

  葉楠夕想到這,就微微歎口了氣,紫草便問:「要不三奶奶今兒就別過去了。指不定又白跑一趟。」

  葉楠夕回過神,便道:「今天是陸九爺給牽的線,就算是見不到。也不能放了陸九爺的鴿子。」她說完,再瞅著自己身上已經傳得好,再沒什麼不妥當。就起身往外去了。

  今日她要去見的是一位南邊來的富商和他的寵妾花姐,那位富商姓藍,名大富。

  幾日前,丁四奶奶給她消息,這位藍大富來俞川,就是為將他手裡的一批珠寶賣出去,並且有意選擇拍賣的形勢出手。聽說藍大富剛一到俞川,南門十九巷的李老爺就找上門去了,隨後丁四奶奶也給葉楠夕帶來新的消息。

  原來藍大富將要出手的這批珠寶,曾是金朝那位末代王爺的所有物。而關於那位王爺的傳說,可比金朝的幾位國君還要讓人熟知。傳說百年前,金朝的最後一位王爺本是要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卻因敵人挾持了一個女人,使得他放棄整個天下,以至於江山失守,朝代更迭。這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故事,後來自然就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男人是用這個故事來告誡自己,女人則在裡面尋找到虛幻的安慰。

  而葉楠夕聽聞後,即明白為何丁四奶奶和花蕊夫人會這麼重視了。

  這批珠寶裡的附加值簡直是不可估量,簡直是穩賺不賠的事,所以這批珠寶的拍賣權,自然要搶到手。

  只是丁家在商場上的關係並沒有花蕊夫人那麼吃得開,而李老爺跟那藍大富卻有一些交情的,所以一開始丁家就失了先利。幸好後來,丁四奶奶打聽到,那藍大富跟漕幫的大當家陸九爺也有些交情,並且那花姐就是當年陸九給藍大富介紹的,於是就趕緊找到葉楠夕這邊,讓她出面。

  「三奶奶,到了,陸真少爺也到了。」馬車停下後,紫草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就對葉楠夕道了一句。葉楠夕往外一看,便見陸真正往她這邊過來。說起來,今日她能托陸九爺牽這條線,主要還是陸真幫的忙。

  蕭玄雖跟漕幫這邊也有些關係,但偏這段時間他沒在,她就是想請他幫忙也找不著人。不過,陸九爺之所以能答應得這般爽快,除了是陸真開口外,多少也是看在蕭玄和葉明的面上。

  葉楠夕瞧著那氣派的大門,心頭不禁生出幾分感慨,無論哪個時代都一樣,身份地位真的就是一塊黃金打造的敲門磚啊。

  「九哥說藍大富很聽他那位小妾的話,到時你只需要說服她幫你,這事差不多就成了。」陸真陪葉楠夕進去時,低聲囑咐了一句。

  葉楠夕點頭,然後道:「你帶我進去後,就回書院去吧,可千萬別耽誤了功課。」

  「你不用管我。」陸真說著就瞅了她一眼,問道,「你想好怎麼說服她嗎?」

  葉楠夕笑了笑:「到時候再說,總得先見著人才行。」

  「你就不先想想!」陸真有些擔心地瞪了她一眼,「我聽九哥說,昨日李老爺可是給那小妾送了許多好東西,哄得她很開心。」

  「都送什麼了?」葉楠夕問出這句時,兩人就已經走到花廳門口,陸真想要說什麼也都忍下了。

  陸九爺她之前就見過,是個長得很是普通的中年男子,不高,而且還有點瘦,只是一雙眼睛極其有神。葉楠夕進去後,就先對陸九爺欠了欠身,因是在自家,來者都是客,更何況葉楠夕既是葉明的女兒又是蕭玄的妻子,所以陸九即站起身道:「三奶奶客氣了,快請坐!」

  葉楠夕坐下後,往旁看了一眼。

  廳內就這麼幾個人,不用介紹,她就知道坐在她對面那位身材寬胖,臉看起來微有些浮腫的男人就是藍大富了,而他身邊的那位眉眼細長,身段妖嬈,穿戴鮮艷的女人必是花姐無疑。

  她打量完後,陸九爺也已經給她介紹了一遍。葉楠夕便笑著打招呼,只是還不待她將客套話說完,陸府的下人就進來道:「九爺,蕭公子前來拜訪。」

  陸九爺先看了葉楠夕一眼,然後問一句:「哪位蕭公子?」

  那下人回道:「是蕭時遠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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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2-12 12:46 AM


第八十九章:交易

  「如今天已回春,再過個把月,這些桃花應該就都能開了。」葉楠夕一邊走,一邊道,然後看著頻頻往後望的花姐,「花姐可有喝過俞川的桃花釀?」

  花姐心不在焉地瞟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煩地道江南那邊沒有,比桃花釀十倍的酒我都喝過。」

  葉楠夕笑了笑,就有些漫不盡心地道我原是不太喜好桃花釀,只是這等酒卻是侯府常備之物,每次開宴,總少不了這個,久而久之,倒也喜歡上了。而且府裡那些叔侄平日裡也都偏愛這個香味,所以外頭的人常有說,蕭家的好容貌,都是這桃花給熏出來的。」

  花姐聽到這,倒是生出幾分興趣,便問了一句剛剛那位蕭,也是侯府裡的?」

  葉楠夕看了花姐一眼,笑著點頭。剛剛在廳內,她就注意到這一雙眼睛幾乎是黏在蕭時遠身上,也不知她是故意的,還是回事,當時藍大富都露出明顯的不快,這卻依舊不知收斂。小妾能肆意到這份上,倒真說明其受寵的程度了。

  只是……原來這喜歡的是美男子,葉楠夕心裡不由一身歎笑,果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這等事,若討好的花姐,勢必是會得罪藍大富。

  「果真是生得好相貌,我還從未見過似他那樣的美男子!」花姐說著又回頭往大廳那看了一眼,然後才轉回臉,眼睛微瞇了瞇。她這雙眼睛本就是又細又長,於是這麼一瞇,看起來就似兩條線,有種說不出的妖嬈韻味。

  「蕭三奶奶是吧。」花姐打量了葉楠夕一眼,「你也在打我家老爺手裡那些珠寶的主意。」

  葉楠夕淡淡一笑聽說藍老爺有意以拍賣的形勢出售手裡的珠寶,所以我特意給你提供幫助的。」

  花姐本以為葉楠夕會跟她說,能幫藍大富促成多高的成交額,價格可以翻幾翻,利潤會有多少之類的話。卻不想,對方卻說是給她提供幫助,這倒令她有些意外,於是不禁又打量了葉楠夕一眼。

  藍大富是寵著她,這兩年來,有些事還會聽聽她的意見,但一直以來卻都看她看得緊。她跟了藍大富四年,算是享盡了錦衣玉食,可偏到現在,她手裡的銀子卻依舊沒有多少,根本不足以支撐她後半生想要的生活。藍大富送她的每樣,其心裡都有數,並且還讓人記著,隔一段就會問上幾句,她對此早就恨極。就連昨日李老爺派人給她送的那些,他都讓人給記在賬上,無一疏漏。花姐想著,心裡就是一聲冷笑,藍大富將她帶在身邊,旁人眼裡她就是個寵妾,但實際上她不過是個玩物。

  守著一堆金釵玉環,卻沒一樣是真是屬於,這種感覺對她來說,簡直是折磨。她曾經付出那麼多,卻不是為了要現在這樣如囚犯一樣的生活!

  兩人並肩走了幾步後,花姐就問了一句三奶奶能給我提供幫助?」

  葉楠夕客氣地道看花姐想要了。」

  花姐咯咯地笑了幾聲,然後又往大廳那看了一眼,對葉楠夕道不如三奶奶就先跟我說說那位蕭?難得能看到這麼個可人兒,正好他又跟三奶奶這麼熟,不多打聽幾句,我今晚怕是睡不著了。」

  剛剛,她在廳內時,就瞧出那位美男子對這位蕭三奶奶不一般。她是在風月場上打滾的人,對男女之間的那點事自然不陌生。原本她對這位蕭三奶奶沒興趣的,聽陸九爺說起葉楠夕時,她心裡甚至還抱著幾分惡意。她對所有身份高貴的都帶有敵意,所以若是有機會能打聽到她們的,她自是不會過。

  紫草跟在後面聽了這話,不由有些惱怒地看了花姐一眼,好個沒羞沒臊的,竟在三奶奶面前說出這樣的話。若三奶奶真跟她在這論時少爺閒話的話,萬一傳出去,豈不又惹是非。

  葉楠夕卻淡淡一笑聽說藍老爺做買賣是一把好手,花姐跟在藍老爺身邊有這麼長了,應當也學得些買賣上的本事。」

  花姐瞇著細長的眼睛,斜斜看著葉楠夕,有些不懷好意地笑道蕭三奶奶若是跟我談買賣的話,我可是一點都不懂的。」

  葉楠夕呵呵一笑我也是不懂買賣的,不過倒是很多商人在談成交成交時,都會給許些添頭,而添頭的大小,則是以成交的數額來定的。」

  花姐瞟了葉楠夕一眼這麼說的話,那位蕭只能算是添頭?」

  葉楠夕搖頭,看著園中還未吐蕊的桃花樹道花姐真愛說笑,時少爺又如何比得上月。」

  花姐猛地停下,然後一把拽住葉楠夕道你阿月的!?」

  葉楠夕被她拽得一個趔趄,紫草忙上前伸手扶了葉楠夕一下,然後對花姐道你太無禮了!」

  「滾開!」花姐喝斥了紫草一句,然後盯著葉楠夕道,「你想做!」

  「我剛剛不是說了,是為幫助你而來的。」葉楠夕輕輕拍了拍抓住手腕的那隻手,輕道而且月那麼大的名聲,我並不是奇怪的事。」

  花姐看了葉楠夕一會,慢慢鬆了手,然後面上恢復了笑意,只是那雙細長的眼睛卻上下打量了葉楠夕幾眼似蕭三奶奶這等身份的,竟會立春院那等腌臢之地的事,本來就很奇怪,更何況阿月是已經死去多年的人。如今卻被你提起,我是,以前思慕過阿月的很多,難不成蕭三奶奶也其中之一。」

  這幾乎是在侮辱人了,紫草臉色一變,即出口喝道你放肆,我們三奶奶豈是你……」

  葉楠夕卻略一抬手,阻住紫草的話,然後看著花姐低聲道了一句月真的死了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花姐面上一僵,盯著葉楠夕看了許久,才緩緩道早在四年前就死了,麗春院的一眾都能作證,蕭三奶奶既然查過我,竟不這一點。」

  葉楠夕歎了口氣,搖頭道你誤會了,我沒有查過你。只不過因為我父親曾是陸九爺的老師,我跟陸九爺亦有不淺的交情,所以我要打聽藍大富的事情時,陸九爺就順便將他無意中的事告訴了我。」

  花姐怔住,葉楠夕又歎一聲剛剛蕭,是為請陸九爺和藍大富去赴明日李老爺的宴席,想必明日宴席的主要目的,就是為拿到藍老爺那批珠寶的拍賣權。原本陸九爺跟藍大富就有交情,我若從中退出的話,那麼陸九爺會不會也……」

  花姐聽到這,即打斷葉楠夕的話陸九爺能聽你的話?」

  「陸九爺可是漕幫的大當家,會聽我一個婦人的話。」葉楠夕笑了笑,隨後才又道,「只不過看在我父親的份上,我若拜託陸九爺點事,應該是不難的,否則,月的事,陸九爺也不會只告訴我。」

  花姐瞇著細長的眼睛看了葉楠夕一眼,然後轉身,往前走幾步,站在一株還未冒芽吐蕊的桃花樹前沉默。春寒料峭,凍殺年少……那些美麗的詩詞裡說的?她在麗春院撫琴彈唱的時候,每月都會同他一起譜幾首新曲兒,只是當時的她,更加渴望的是卻另外一種生活。

  算來好景只如斯,惟許有情知。尋常風月,等閒笑談,稱意即相宜。

  十年青鳥音塵斷,往事不勝思。一鉤殘照,半簾飛絮,總是惱人時。

  良久,花姐才似做了決定般的轉過身,看著道我能得到多少好處?」

  葉楠夕微微一笑,走道我們可以細談。」

  ……

  約一炷香的後,陸府的下人就找,請她們。

  應該是蕭時遠跟陸九爺和藍大富商議好事情了,葉楠夕便看了花姐一眼,問了一句你有幾成的把握,藍老爺會聽你的?」

  花姐從桃樹叢中走過時,瞧著有一株桃樹上已冒出兩朵細細的花包,便伸手摘下,看了兩眼後,就拿手指輕輕碾碎只要你許的那些話不是騙人的,我就有七成的把握說服他。」

  「只七成?」葉楠夕看了一眼被花姐揉爛,隨手丟到地上,已看不出花的樣子,只留一縷殘香的花泥,「花姐是不是太謙虛了。」

  花姐冷笑你是侯府的三奶奶,百善會又有那麼大的背景,卻連這種事都要來求我,可見你們的對手也不是個簡單的。那些珠寶不是小數目,我家老爺本就是最懂得盤算的人,你們若沒本事掙過那邊的話,我再幫著你們也起不得大用。」

  「明日藍大富去南門十九巷赴宴,那邊應該會給藍大富透個底價,到時你將他們的底價告訴我便行。」葉楠夕說到著的時候,兩人正好走到大廳門口,只是不及進去,就瞧著蕭時遠從裡出來。

  花姐的目光又落到蕭時遠身上,藍大富則黑著一張臉,重重地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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