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閒閒的秋千 -【錦繡嫡女腹黑帝】《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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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0 10:59 AM

  第045章:臉皮可真厚!

  雖然說,是同時抬進來的側妃,但兩位側妃仍會較著勁兒分個大小。青州知府雖然是正四品,卻是外任,而大理寺通判為從四品,卻是京官。這微乎其微的差別,在眾夫人心裡已經分出高下。繞過歸兮軒,先向桃夭院而來。

  知府雖然比通判高一品級,但不如京官可以相互照應!

  阮雲歡早習慣了這些人的趨利避害、捧高踩低,倒也並不意外,隨著眾人向桃夭院來。

  桃夭院本來不小,但一下子擠入這許多夫人、小姐,便一下子顯的狹小。眾夫人以湯氏與秦氏為首,進了內室,一左一右坐在衛側妃身側。湯氏如常說了幾句吉祥話,便含笑不語,秦氏卻瞧著衛側妃嘖嘖贊嘆,幾句話便將衛側妃哄的笑靨如花,一口一個阮夫人叫的極為親熱。

  阮雲歡在內見過禮,瞧看內室擠的滿滿的,皆是笑臉巴結之聲,心中厭煩,便轉向外室裡坐著,聽著屋子裡一陣陣的笑聲,不由挑唇淺笑。表面看來滿堂歡聚,一片融洽,其實又有誰不知道,實際上卻是暗流湧動、刀光劍影!

  飄忽的心思感覺到兩道窺探的目光時回神,驟然抬頭,便瞧見樊香兒匆忙避開的雙眸。

  自從建安侯夫人生辰之後,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她。阮雲歡淺淺笑起,波光瀲灩的眸子卻掠過一道寒芒。上一世,這個樊香兒以側妃身份,便處處與自己作對,想不到這一世,她還未算計她,她倒先行出手。

  樊香兒被她目光瞧的極為不安,左右瞧了瞧,見並沒有秦家的人在側,咬了咬唇,慢慢的蹭了過來,喚道:「阮姐姐!」見阮雲歡似笑非笑瞧著她,心頭一窒,臉上卻不動聲色,甚至一雙眸子裡全是無辜,說道:「上次建安侯府的事,我確實不知情,想來也是被秦琳利用,還請阮姐姐見諒!」說著深施一禮。

  臉皮可真厚!

  阮雲歡好笑的瞧著她,淡道:「樊小姐不必多禮,那天的事,不過一個誤會,你我皆是被人牽扯罷了!」

  樊香兒聞言,心中頓時一鬆。卻聽阮雲歡接著道:「只是樊小姐日後走路過橋,還是離旁人遠一些,免得再推了誰撞了誰,旁人卻未必有秦大小姐的運氣,有什麼李公子、王公子專門守在那裡等著救人!」

  樊香兒原想著那天自己並沒有如秦大夫人引導去指證阮雲歡,阮雲歡也未必能猜出整件事的實情,自己再賠個笑臉含糊其詞,必能將此事揭過,哪知道阮雲歡不但早將事情看破,而且並不給她留什麼情面。一時間,整個人僵在那裡,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這個時候,阮雲樂也從內室出來,一見這場面,目光中透出些興味,瞬間揚上一張笑臉,上前拉著樊香兒的手,笑道:「樊姐姐,你幾時來的,方才竟然沒有瞧見你!」

  一句話,頓時給樊香兒解圍。樊香兒鬆了口氣,恨恨瞧了阮雲歡一眼,便堆上一個得體笑容,隨著阮雲樂一邊兒去說話。

  這裡雖然起了一點點爭執,但因外室寬大,人又極多,並沒有多少人留意。阮雲歡見樊香兒走開,頓時覺得屋子裡空氣好了不少,唇角勾了勾,端起茶來慢慢啜飲。

  而留意的人少,不等於無人留意。沈子涵見樊香兒走遠,便悄悄的靠了過來,喚道:「阮姐姐!」

  阮雲歡暗嘆一聲。怎麼這些人都不想讓她清靜?抬頭瞬間,水眸已帶上一層笑意,說道:「是沈家妹妹,多日不見!」

  沈子涵見她和顏悅色,明顯較對待樊香兒強的多,便也綻出一張笑顏,順勢在她身邊坐下,說道:「那日我被秦大小姐支開,後來才聽說姐姐落水,身子不打緊吧!」

  又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

  阮雲歡淺笑,說道:「不過是被水嗆了一下,隔這幾日,已經無事!」

  沈子涵說道:「若是那日妹妹在場就好了,絕不至於讓姐姐嗆水!」

  阮雲歡微笑道:「妹妹水性極佳,眾所周知!」

  剛說兩句,便見內室的夫人們陸續退了出來,又引著眾人向歸兮軒行去。

  給馮側妃道過喜,阮雲歡瞧著一屋子堆起的虛假笑容,不願久留,轉身出來,仍向後花園的方向行去。一會兒的飲宴,也在那裡。

  剛剛走出垂花門,突然間,只聽「嗨!」的一聲大喝,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阮雲歡嚇了一跳,回頭就見六皇子淳于堅滿臉笑意從花樹後跳了出來,見到她吃驚的樣子,忍不住一手指著她鼻子,放聲大笑,「哈哈,這回嚇到你了吧!」

  阮雲歡撫額,這位六皇子,幾時才能長大一些?無奈福身見禮,「臣女見過六殿下!」

  淳于堅向後退了一步,說道:「你突然這麼客氣,又在轉什麼鬼主意?」

  阮雲歡好笑,說道:「臣女不過是照著規矩,怎麼就成了鬼主意?」

  淳于堅連連擺手,說道:「你還是老樣子罷,這個樣子我瞧著心裡發毛!」

  阮雲歡「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問道:「六殿下不在前院陪著諸位大人,怎麼跑來此處?」

  淳于堅眨了眨眼,突然湊上前來,說道:「方才我在前院聽說,過幾天是阮老夫人大壽?不知道請我不請?」

  阮雲歡淺笑道:「賓客名單,自然是由父母做主,殿下怎麼來問我?」

  淳于堅頓時苦了一張臉,說道:「我在邊兒上等了半天,也不見阮相說一句,想來是因為我是一個沒有封王的皇子,不在阮相相請的範圍之內罷!」

  阮雲歡斜睨他一眼,搖頭道:「祖母壽辰,不過是家宴,想來是殿下身份尊貴,家父不敢有勞!」

  「真的是這樣?」淳于堅眨了眨眼,突然往前一湊,俊美的臉上扯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說道:「雲歡,你去和相爺說,我不怕有勞,也請了我去,好不好?」

  阮雲歡聽他喚自己閨名,不由皺眉,問道:「你喚我什麼?」

  淳于堅嘻嘻笑,說道:「喚你阮大小姐豈不是生分?我只背後叫,人前不叫,好不好?」

  阮雲歡見他眼巴巴的模樣,不由好笑,搖頭道:「不好!你是天潢貴胄,又是男子,自然沒人說什麼,我卻躲不過流言蜚語。」

  淳于堅一聽,頓時將臉垮下,嘟囔道:「你幾時也講了這些臭規矩?」

  二人一邊說,一邊沿路向湖邊開闊處行去。路邊築起的水塘裡,正有一片水仙爭相開放。阮雲歡瞧見,突然想起秦琳和李成璧的狼狽模樣,不由「嗤」的笑出聲來。

  「何事這麼好笑?」說話的不是身邊的小鬼淳于堅,卻是正從另一條道路繞過來的四殿下淳于信。

  阮雲歡笑容不收,福身見禮,說道:「臣女見過四殿下!」

  淳于信站住,狐疑的瞧了她片刻,問道:「你果然是阮大小姐?怕是冒名頂替的吧!」

  「哈!」淳于堅笑了出來,指著阮雲歡笑道:「方才給我行禮,我也嚇一大跳,瞧瞧,連四哥也被你嚇著了!」

  阮雲歡款款站直身子,淡笑道:「若是外頭,只要兩位殿下不見怪,倒也無妨,可這裡是端王府,還是依禮好一些!」說著目光向遠處一瞟。

  兄弟二人回頭,果然見有三三兩兩的夫人、小姐散在園子裡賞景。

  淳于信聳了聳肩,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淳于堅卻不以為然,說道:「與她們何干?」轉向淳于信,興奮的道:「四哥,方才在前院你有沒有聽說,過幾日是阮老夫人壽辰?阮相有沒有請你?」

  淳于信微微挑眉,說道:「今日是二哥開府,阮相不會今日下帖子!」

  「沒有啊……」淳于堅頓時大為失望,拖了長長的一個尾音,又轉頭眼巴巴的瞧著阮雲歡,像一隻等食兒吃的小狗。

  淳于信好笑,在他後腦拍了一掌,說道:「你是又要找機會出宮玩吧!」

  淳于堅懊惱撓頭,說道:「你們也不曾封王,就不明白父王為什麼非拘著我!」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六殿下果然想去,到時雲歡和父親說說,也下張帖子便是!」

  「真的?」淳于堅大喜,眸子頓時一亮,笑道:「父皇不喜歡皇子結交朝臣,阮相府我還不曾去過,到時要勞煩阮大小姐帶領!」

  「這是自然!」阮雲歡淺笑。

  「我呢?」淳于信見她不提自己,忙著問了一句。

  「請了六殿下,豈敢不請四殿下?」阮雲歡淡笑。就知道,這個消息放出,就算四殿下忍得住,六殿下是一定要湊這個熱鬧的!

  話音剛落,便見亭子後轉出個人來,手中摺扇輕搖,一雙幽冷眸子向阮雲歡淡望,說道:「阮大小姐,既請了我四哥、六弟,不知會不會請我?」

  淳于昌!

  阮雲歡眉心一跳,眸底的溫度迅速褪去,垂眸掩去洩露的情緒,福身見禮,說道:「屆時有請五殿下駕臨,敝府定然篷壁生輝!」

  「多謝阮大小姐!」淳于昌含笑還禮,幽黑的眸中,光芒微閃,掠過一層冷意。

  「五殿下多禮!」阮雲歡又回一禮。波光瀲灩的眸子,瞬間如卷起深深的旋渦,毀天滅地,卻偏偏被垂下的眼瞼遮去。

  「阮二小姐,你家祖母要辦壽宴嗎?」亭側的花樹之後,樊香兒欣羨的目光望著亭中的四人,心底暗悔自己失策。以阮雲歡對自己的救命之恩,本來大可結交,那樣豈不是能借機結識皇子?偏偏自己聽了秦琳的話,害她不成,反而令自己失去機會。

  阮雲樂撇了撇唇,輕哼一聲,說道:「她能請人去,我自己也能,樊家姐姐,我請爹爹下帖子給樊大人便是!」一雙清亮的眸子,不停在亭內三位皇子身上打轉。

  樊香兒大喜,忙道:「多謝阮二小姐!」

  亭內的阮雲歡微微側身,輕掠的眸光從亭外收回,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覺的蔓延。

  好戲,要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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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0 11:19 AM

  第046章:盼著爹爹再添幾個弟弟

  阮老夫人大壽,自然滿朝文武來賀。一大早,相府門前已經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而在後花園裡,早一天便搭起的高高戲臺上,大戲沒有開鑼,卻已有歌舞不斷上場。對面,彩綢綠籐紮出的長長彩棚內,各府女眷已笑語喧然,也有三三兩兩的各府小姐散在園子裡,觀賞景致。丫鬟僕婦川流不息,流水般送上茶水果品。

  阮雲歡一早起身,由紅蓮服侍梳妝更衣。烏亮的長髮梳成一個簡潔流暢的飛天髻,以乳白珍珠瓔珞纏繞,斜插璉沐蘭亭禦茫簪,簪上細珠流蘇直垂過耳,發出淡淡的光暈,與耳上的紅翡翠滴珠耳環相映生輝。

  紅蓮將最後一支梅花琉璃釵給她插上,瞧著鏡子裡的容顏,瞧的呆住,喃喃道:「小姐,你真美!」

  「噗!」剛剛進門的白芍忍不住笑出聲來,指著紅蓮道:「幸虧你是女子,若是男子,這饞嘴的模樣,還不叫人打出去?」

  說的紅蓮也笑了出來,漲紅了臉嚷道:「小姐這樣一打扮,本來就很美,不信你自個兒來瞧!」

  阮雲歡抿唇笑道:「你們兩個,再斗嘴便誤了時辰!」

  白芍笑道:「我若不進來,不知道紅蓮要發多久的呆!」將手中托盤放下,拿起盤中裙衫,替阮雲歡換上。上身穿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下配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再將碧絲挽紗纏在雙臂,舉手投足間,腕上的白銀纏絲雙扣鐲叮當作響,整個人如九天玄女,華貴天成。

  阮雲歡起身在原地轉了一圈,連白芍也瞧的呆住。她自幼跟著小姐,自然知道自家小姐美貌非凡,但她打扮一向素淡,只是如煙如霧,縹緲如仙,讓人捉捕不定。而今天這身打扮,竟然炫目的讓人不敢逼視,憑空多了些高高在上的華貴。

  阮雲歡回頭,見兩個丫頭都呆怔不語,不由淺淺一笑,問道:「吩咐你們的事,都辦好了?」

  白芍首先回神,忙道:「小姐放心,不管是後宅還是前院,都已經按小姐的吩咐佈置妥當!」頓了頓,目光露出些疑惑,說道:「小姐,表少爺那裡……」

  「放心吧,表哥不會誤我的事!」說到公孫家的公子,阮雲歡的笑容裡多了一抹篤定,垂頭瞧了瞧自己的衣飾沒有問題,就向門外走去,出到外室,向候著的三個人道:「今日事多,就留喜鵲守院子,你們都隨我來吧!」

  青萍、墨蘭曲膝領命,快步前去打起簾子。喜鵲一怔,眸子裡露出些猶疑,卻不敢多問,也曲膝應是。自從錦兒被活活打死,她才知道,當初大小姐將自己兩個人越級提點上大丫頭的位置,並不是一時的任性。

  那麼,今天……

  輕輕打了個寒顫,心裡更是沒底,卻也只能打點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照應。

  白芍、紅蓮二人隨後跟了出來,白芍心裡不穩,上前半步,小聲道:「小姐,那喜鵲……」

  阮雲歡眸中寒芒一閃,淡笑道:「無妨!」徑自出門,向紫竹苑行去。

  紫竹苑裡,此刻正揚起一片笑聲。阮一鳴一身嶄新常服,陪在老夫人下首,秦氏笑吟吟的立在阮一鳴身後,而阮雲樂依在老夫人身側,正咭咭咯咯的說著什麼,逗的老夫人哈哈大笑。阮雲歡一進去,看到的便是這一副其樂融融的家庭享樂圖。

  看到阮雲歡進門,秦氏和阮雲樂都是笑容一僵,眼底現出一些厭煩,老夫人和阮一鳴也停止說笑,齊齊向她望來。

  阮雲歡仿佛什麼也沒有察覺,盈盈上前拜倒,說道:「孫女祝祖母福壽綿延,身體安康!」

  福壽綿延,身體安康?

  秦氏眉端一挑,側目向老夫人瞧去一眼。心裡冷笑,有她在,這個老婆子想要福壽綿延,怕沒那麼容易!只是……瞧著老夫人臉上的笑容,眼底卻有些疑惑。那藥這老婆子已經喝了五年,怎麼最近反而顯的清明了許多?

  「好!好!快起來!」老夫人笑著抬手,命丫頭將阮雲歡扶起,慈和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笑道:「瞧瞧,我這兩個孫女兒,一個比一個生的俊,歡丫頭這一打扮,豈不是把園子裡的花兒都比下去了!」

  「祖母又取笑歡兒!」阮雲歡撒嬌的噘嘴,又轉過身來給阮一鳴和秦氏見禮。

  阮一鳴對她的恭祝倒是頗為贊賞,笑著命丫頭扶起,說道:「前日在端王府,聽著不少大人贊你,可見老侯爺頗花了些心思!」

  阮雲歡笑道:「今兒祖母大壽,爹爹也跟著祖母來取笑雲歡,可是拿雲歡取樂兒玩嗎?」一句話,將老夫人和阮一鳴說笑。秦氏心中雖然不屑,卻也只能跟著乾笑兩聲。

  她沒來的時候,本來阮雲樂佔盡風頭,見她一來,便將祖母和爹爹的目光搶去,心中便覺惱怒,狠狠瞪她一眼,轉過頭去。

  阮雲歡視而不見,說道:「雲歡離府十年,不曾在祖母身邊盡孝,如今祖母壽辰,雲歡特備一份壽禮呈上,望祖母不要嫌棄!」

  老夫人一聽,大感好奇,說道:「哦,你也備了禮物?快取上來讓我瞧瞧!」

  墨蘭聞言,捧著手中托盤上前,阮雲歡將托盤上蓋的紅綢掀開,露出一幅繡品,白芍、紅蓮二人一邊一個拿了起來,慢慢展開,但見花團錦簇中,一群神態各異的小兒用手中捧著的花朵,組成一個色澤鮮艷的「壽」字圖。

  阮雲歡含笑道:「這幅繡品上,共有一萬個小兒,他們手中的花朵,也都隱藏了『壽』字,取『萬壽無疆』之意。另外……」語氣微微一頓,目光向秦氏和阮一鳴一掃,含笑道:「我相府中人丁單薄,祖母膝下只有雲歡和雲樂兩個孫女,實在太少,雲歡盼著爹爹再添幾個弟弟,讓祖母盡享天倫之樂,這些小兒,便是取的百子千孫之意!」

  一番話,說的老夫人喜笑顏開,喚近細瞧,但見整個繡品也不過三米高兩米寬,化成一萬個小兒,每個小兒只比豆子大不了多少,卻個個眼眉齊全,翊翊如生。老夫人連聲道好,說道:「不錯!不錯!歡丫頭有心!」

  阮一鳴聽女兒說完,卻神色尷尬,回頭向秦氏望了一眼。這十年來,自己在她身上沒少努力,可是生了雲樂之後,肚子就再也沒有動靜。

  秦氏卻臉色劇變,一雙銳利的眸子,死死的盯著阮雲歡。如果她剛才沒有聽錯,這個死丫頭說的是盼著「爹爹」再添幾個弟弟,而不是「爹爹和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個丫頭竟然插手父母房中的事,勸阮一鳴納妾?

  有心想問,但阮雲歡既沒有挑明,這種房裡的尷尬事,她也問不出嘴,只是冷哼了一聲,唇間帶起一些譏諷,說道:「大小姐真是孝順,竟然早早備下壽禮,只是不知道,這繡品果然是大小姐親手所繡?」

  這話分明是譏諷阮雲歡投機取巧,用買來的繡品充數。

  阮雲歡淡淡含笑,說道:「母親說笑,雲歡回京不過一個多月,這樣一幅繡品,靠雲歡一人之力怕得一年半載才能繡起。」身子微側,指著身後四個丫頭道:「除雲歡之外,這四個丫頭也是日夜趕工,昨日才將繡品繡完!」

  如果阮雲歡硬說繡品是自己親手所繡,旁人不是傻子,自然不信,但她直言有丫頭相助,倒也無人見怪。

  老夫人笑道:「難為你有心,是不是親手所繡不打緊,要緊的是這份心意!」

  主要是立意吧!

  阮雲歡勾唇淺笑,垂首不語。

  正這時,只聞外頭丫頭回道:「老爺、夫人,前邊傳話來,說禦史程大人攜夫人已經到府!」

  相府雖然是一早中門大開,但是會早早趕來的,都是些職位不高的官員和家眷,不需要阮府的主人親自相陪,可是程禦史官居二品,又有古井胡同的一出,阮一鳴便不得不迎。聞言忙起身向老夫人行禮,說道:「兒子先前去照應!」

  老夫人笑道:「快去吧,莫要讓客人久等!」

  秦氏聽到「禦史程大人」五個字,就覺得渾身別扭,見阮一鳴望來,也只得道:「既然程夫人同來,兒媳也前去照應!」

  老夫人含笑點頭,說道:「辛苦你了!」

  秦氏笑著起身,向阮雲歡、阮雲樂一瞧,說道:「等一會兒各府小姐也會前來,你們莫要耽擱太久!」

  阮雲歡應道:「母親放心,雲歡知道!」起身送二人到門口,又施禮道:「爹爹、母親慢走!」抬起頭,但見阮一鳴回頭,望向她的目光流露出一絲疑問,便輕輕點頭。

  阮一鳴神色一鬆,唇角便露出一絲笑容,轉身大步而去。

  又陪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外邊傳話,說已有不少小姐到來,阮雲樂惦記著和小姐妹玩樂,便辭了老夫人,匆匆跑了出去。

  阮雲歡扶著老夫人道:「祖母去歇歇罷,到了開宴的時辰再出去,免得身子支撐不住!」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說道:「終究是你沉穩一些!」起身由她扶著進了內室。

  阮雲歡回頭,見羅媽媽並沒有隨入,料定是守在門外,便壓低聲音道:「祖母,我昨兒讓羅媽媽傳的話,祖母可記住了?」

  老夫人點頭道:「你放心,我還沒有老糊塗!」

  阮雲歡輕輕點頭,服侍她在榻上歇下,輕聲道:「那我便先出去,看時辰,賓客也快到齊了!」

  老夫人瞧著她,眼中突然淚花閃現,握著她的手,喚道:「雲歡!」嘴唇微顫,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阮雲歡知道她的心思,反手回握了握,輕聲道:「祖母不要擔憂,一切有我!」淺淺一笑,轉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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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0 12:05 PM

  第047章:還有一件喜事

  驕陽漸升,地面的水汽蒸騰,已經感覺到一股股熱浪。原本散在園子裡的小姐們已經紛紛避進樓閣涼亭,一簇簇的說笑戲鬧。

  阮雲歡一進來,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瞧著她驚絕的風姿,眾人都是倒抽一口涼氣,目光怔怔的跟隨,縱是心胸狹小之人,也一時忘了嫉妒,只覺此女只應天上有,哪家仙子落凡塵?

  面對所有灼熱的目光,阮雲歡淺笑嫣然,泰然自若,款款步入彩棚,向眾夫人一一行禮。目光對上程夫人,行禮瞬間,微一點頭,便越了過去。程夫人會意,唇角勾起一抹淺笑。

  李夫人待她行過禮,上前牽起她的手,嘖嘖贊道:「瞧瞧,雲歡這一打扮,活脫脫便是那畫兒上下來的仙子!」

  阮雲歡嗔道:「李夫人又取笑雲歡!」

  「又是哪一個取笑我們雲歡啊?」彩棚外,一聲爽亮的聲音傳來,湯氏在前,大小蕭氏在後,笑吟吟的拾階而上。

  「大舅母!」阮雲歡忙上前見禮,親親熱熱挽了她,笑道:「還不是李夫人,盡拿雲歡取笑!」

  湯氏含笑向李夫人一禮,問道:「不知道李夫人取笑你什麼?」

  一旁程夫人湊趣道:「李夫人說阮大小姐美的像畫兒上下來的仙子,阮大小姐臉皮子薄,便說李夫人取笑!」

  「是嗎?」湯氏目光移向程夫人,含笑一禮,又移到外甥女兒身上,說道:「我瞧瞧?」拉著她兩隻手張開,上下打量一回,皺眉道:「雲歡,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李夫人明明說的實話,怎麼你反而不依!」

  「大舅母!」阮雲歡頓足,卻也撐不住笑了出來,引著湯氏到首席側位安坐。眾夫人見湯氏一來,便紛紛上前見禮,巴結寒喧。

  阮雲歡見她瞬間被人群圍上,已無法說話,只得退了出來。此時辰時已過,正是賓客來的最多的時候。阮雲歡見沈子涵與樊香兒一前一後踏進彩棚,便迎上兩步,笑道:「你們兩個是約好了一同來嗎?」

  樊香兒見了她,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但又巴不得和她修好,忙道:「是在府門口遇到沈家妹妹!」偷眼瞧阮雲歡臉色,見她笑吟吟的似乎忘了前事,才稍稍放心。

  沈子涵也道:「哪裡是約好,不過湊巧而己!」上前牽著阮雲歡的手打量,目光裡是毫不掩飾的欣慕,「阮姐姐,你今天真美!」

  阮雲歡笑道:「沈家妹妹又何嘗不美?」一邊說話,一邊引著她入座,有意無意將樊香兒晾在一邊兒。

  樊香兒眼中閃過一抹惱意,四周一望,見阮雲樂正與幾位小姐說笑,便向那裡行去。

  眼看賓客已大多到齊,才聽彩棚外小丫頭回道:「秦大夫人、秦二夫人來了!」隨著話聲,秦大夫人、秦二夫人攜著秦珊等人進了彩棚。

  秦氏忙迎了上去見禮,引著二人入座。一邊李夫人輕嗤道:「喲,兩位夫人好大的架子,比公孫夫人來的還晚!」

  這十年來,每逢宴會,只要能給秦氏添堵,李夫人從沒放過,秦氏見她到了自己家中仍然不留情面,不由眸中燃上一層怒意。只是她身為主人,不好開口反駁,秦大夫人卻已經沉了臉,冷笑道:「我們又不上趕著巴結誰,自然不用巴巴的趕早兒!」

  秦大夫人的丈夫秦天宇,是建安侯秦義的長子,建安侯世子,現任護國上將軍,雖然還沒有襲爵,可是比起已經襲爵的公孫明遠也相差不遠,聽李夫人抬出湯氏,便反唇相譏。

  那邊湯氏聽二人將自己抬了出來,微微一笑,卻假裝沒有留意。

  李夫人被秦大夫人暗指巴結湯氏,也不生氣,嘻嘻一笑,不接她的話,目光向她身後一掃,突然大驚小怪的道:「咦,怎麼秦大小姐沒來?這等場面,可是一向不缺了她!」

  建安侯府中,秦琳的醜事在座夫人大多親眼所見,聽她一提,都是忍不住好笑。別說秦琳出了那種醜事,就算是定的門上好的親,這定了親的女兒,也是輕易不出門的。李夫人這會兒提起,竟然是直揭瘡疤,提醒眾人建安侯府中那場鬧劇。

  這位陳大將軍的愛女,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其實這些名門世家,隨著朝中的派系,許多人都有些嫌隙。只是在這種場合,都還維持個表面的和氣。李夫人性子直率,此時瞧秦家人不順眼,便說了出來。

  秦大夫人氣的臉色發白,心中暗恨,卻說不出話來。

  正這時,聞彩棚外丫頭回道:「各位夫人、小姐,時辰到了,請到前院開宴!」

  秦氏忙趁機將李夫人的挑釁打斷,請眾人前院赴宴。眾人紛紛起身,一同出了園子,向前院裡來。

  阮府前院有一片極開闊的空地。此時空地兩側擺上長長的案桌,中間紅毯輔地,圍出一片場地,用來表演歌舞。場地正前方,越上兩級石階,便是今日的主桌,主桌後立著一架巨大的大理石屏風,擋去初升的陽光。

  阮雲歡等人到時,老夫人已在主桌首位坐下,阮一鳴側著身子,陪坐一旁。秦氏率著阮雲歡、阮雲樂二人上前見禮,便在老夫人身後的虛位上坐下。緊接著,各府夫人、小姐隨著各自丈夫、父親,依品上前,向老夫人道賀。

  阮雲歡瞧著眼前的熱鬧,微微一笑,目光繞場一周,見自己七位表哥已按席次入座,對上五公子公孫寧的目光,見他幾不可見的點了下頭,臉上頓時掠上一層笑意。

  眾人祝過壽,男左女右,依品入座,紛亂的場面剛剛平息下來,就聽府門外一聲高呼,「四殿下、五殿下、六殿下到……」

  阮老夫人大壽,阮一鳴本來依禮只打算給兩位建府的皇子送帖子,只是阮雲歡一提,又不能單單漏了三皇子,除七皇子年幼之外,又將另外四人一同補上。此事別人並不知道,一聽有三位皇子同時道賀,頓時全部站起,臉上皆是深深的驚訝和羨慕。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殊榮!

  大開的府門外,四皇子淳于信一襲杏色長袍,外罩月牙白紗質罩衫翩然而入,一頂白玉頂冠束住烏墨長髮,冠上的鑲金明珠在陽光下閃出淡淡光暈,越發襯的人眉如墨勾,眸如點漆,整個人如芝蘭靜放,玉樹臨風。

  而在他身後,五皇子淳于昌一襲淺藍直綴,玉帶圍腰,金冠束髮,纖眉飛揚,唇勾淺笑,俊美的臉上一片溫文的笑意。再落後一步,便是一襲青色錦袍的六皇子淳于堅,雖然年紀尚小,但那張精緻的面容已顯出不凡的俊逸,閃亮烏眸,透出一抹興奮。

  這三個人一進來,就聽小姐的座席內,輕聲的驚呼聲不斷響起,所有炙熱的目光齊齊盯在三人身上。

  雖然出身名門旺族,官宦世家,但是與當朝皇子同宴的機會,卻並不多。若是往常,這樣的宴會,眾皇子接了帖子,也不過是命下人來送上一份賀禮,哪裡知道,阮老夫人壽宴,三位皇子竟然親臨,可見皇室對阮府的恩寵,非同一般!

  只是片刻功夫,眾官已在心裡衡量出右相阮一鳴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墊定了要和阮相打好交情的決心。而在場的各府千金,一瞬間的花癡之後,都是不自覺的低頭查看自己的妝容,盼著趁著今天的機會,被皇子注意到自己。

  淳于信在萬眾矚目下,神態從容,面容清淡,徑直向首位行來。而淳于昌卻唇含淺笑,向身側注目的小姐、夫人唅首為禮。六皇子淳于堅一心只在出宮的興奮中,對這些目光是當真沒有留意,隨在淳于信身後,興沖沖進府,遠遠瞧見阮雲歡立在眾人身後,忙笑著向她揮手。

  阮一鳴雖然早有心裡准備,但仍然受寵若驚,忙下了座位,領著群臣上前跪拜,大聲道:「微臣見過三位殿下!」

  「相爺快快免禮!」淳于信伸手虛扶,笑道:「今日是老太君大壽,阮相這等禮數,我們一番恭祝的美意,豈不是反成了打擾!」

  阮一鳴一聽,只好謝過起身,引著三位皇子向首席上來。原來坐在首席的各級朝臣忙自覺讓座,重新排列座次。

  這個時候,太子、端王和三皇子的賀禮和帖子也送了來。阮一鳴一見這三位不來,倒是悄悄鬆了口氣,立即吩咐開宴。

  絲竹聲剛起,老夫人一擺手,含笑道:「等等,今日還有一件喜事,一並說了出來,再開宴吧!」

  還有喜事?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阮家另外四個人的臉上。阮相年過而立還膝下無子,難道是阮夫人秦氏懷了身孕?可這也不是當眾說的事啊!難道是阮相終於要納妾了?瞧了瞧秦氏明顯驚異的表情,又不能肯定。至少,這件事,是秦氏不知道的!

  那麼……

  遊移的目光,慢慢都聚攏到大小姐阮雲歡的臉上。阮大小姐是原配公孫氏的女兒,雖然現在當家主母是秦氏,但有公孫老侯爺在,秦氏卻未必管得了她的親事,難道……許多人的目光,掃向男賓席齊齊刷坐著的公孫七兄弟。算來阮大小姐也有十三歲,經過各種繁瑣的禮節,及笄後成親,是剛剛好!難道,是大小姐阮雲歡要定親,所以公孫家的人才來的這麼齊?

  眾人心裡猜測紛紛,卻見阮老夫人停了話,向場中笑望,便有性急些的大聲道:「阮老太君,有何喜事,說出來,讓我們大家一同祝賀!」

  「是啊,老太君,究竟是什麼喜事?」

  「……」

  秦氏對此事一無所知,此時狐疑的望向阮一鳴,但見他唇含淺笑,溫和的目光落在阮雲歡身上,不禁一驚,「啊喲,這個死丫頭一早拿了幅繡品,說什麼百子千孫,難道真的是讓老爺納妾?」

  淳于信對這場面也覺得意外,眸光向阮雲歡一掃,但見她面容一片平和,微勾的唇角,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篤定,心中頓時一定,也含笑道:「老太君,是何喜事,趁此刻眾位大人都在,說了出來也好收些賀禮!」

  眾人一聽,轟的笑了出來,說道:「有四殿下替老太君做主,我們豈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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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0 12:50 PM

  第048章:有趣的還在後頭呢

  老夫人見時機已到,眸中光芒微閃,微笑道:「阮氏一門,人丁向來不旺,也就到了我們老太爺,才有了四個兒子……」

  聽她突然說到子嗣,秦氏心頭突的一跳,臉色頓時變的難看,一雙利眸死死盯著阮一鳴。難道真的是他要納妾,卻把她蒙在鼓裡,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宣佈出來,來個既成事實?

  卻聽老夫人續道:「老太爺在世時,只盼再有個女兒,卻一直未能如願!」

  湯氏坐在下方,瞧著阮雲歡一笑。似乎在說,你瞧瞧,盼女兒的又不止是我!

  阮雲歡報以一笑,眨了眨眼,轉頭專注的瞧著老夫人。

  老夫人接著道:「今日趁著這大喜的日子,老身要收一位義女,便請各位大人、夫人做個見證!」

  此話一出,倒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秦氏心頭一鬆,臉上僵硬的笑容頓時變的柔和。收義女啊!不過是多一個小姑子,有什麼要緊?

  阮一鳴含笑道:「既然如此,母親便將這位義妹請出,見見眾位大人罷!」

  老夫人含笑點頭,向身後羅媽媽一擺手。羅媽媽點頭,繞到屏風後,躬身相請。眾人大奇,原以為老夫人的義女坐在席中,卻原來是隱身屏風之後,頓時覺得萬分神秘。

  隨著羅媽媽的動作,但聞環佩叮當,一位約二十餘歲的女子一襲碧波淺綠羅紗衣,從屏風後款款步出,在老夫人面前盈盈拜倒,自羅媽媽手中接過茶,高舉過頂,輕柔的聲音說道:「女兒月嬌拜見母親!」

  這女子一出,秦氏頓時一臉驚怔,險些失聲喚出聲來。不少官員也是瞪大了眼,驚異之下不敢相信,又用手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但見女子容長臉兒,丹鳳眼兒,容顏姣好,正是前幾日被秦氏當成阮一鳴外室暴打一頓的月嬌。

  老夫人於滿場的震驚視而不見,一手將茶接過飲了一口,將茶盞交給丫頭,才雙手扶起月嬌,笑道:「好孩子!快起來!去見過你大哥!」

  月嬌含笑起身,又接過一杯茶,在阮一鳴面前行個蹲禮,說道:「請大哥用茶!」

  阮一鳴含笑點頭,也接過飲了一口,吩咐丫頭扶起。

  月嬌起身,再接過一杯茶,轉身便瞧著秦氏,向她一步步行來。

  秦氏臉色乍青乍白。萬萬料想不到,今日老夫人壽宴會有這樣一出,更沒料到,她有一天還會和月嬌以這樣的身份在這樣的場面對上。

  而眼前這個唇含淺笑的女子,不過是前夫人公孫氏身邊的婢女,被自己趕出府去的賤婢,又憑什麼以這樣的身份進府,搖身一變,成為阮府的小姐,難道真要厚著臉皮,喚自己一句「大嫂」?

  「請大嫂用茶!」月嬌身形微蹲,清清柔柔的聲音緩緩響起。

  秦氏心中大怒,這一瞬間,只想一手將那茶盞掀翻,全部丟在這賤人的臉上。可是,眸光稍抬,就看到阮一鳴滿含警告的眼神,不由心中打了個突。

  為了古井胡同的事,這幾日阮一鳴對她已冷淡許多,若是當眾再令他出醜,怕是日後更難和緩。橫豎不過是收個義妹,總強過納妾,姑且認下,看看他們還要做什麼?心中念頭電閃,已一手接過茶盞,含笑道:「妹妹請起!」身後丫頭上前,將月嬌扶起。

  這片刻功夫,下邊被驚到的眾人已經回神,眼見禮成,便紛紛上前道賀,而在心裡卻又暗暗稱奇。這個女子,本是阮相的侍妾,後來又被程禦史養成外室,如今重歸阮府,竟然一躍變成阮相的義妹,這些轉折,當真是神奇。

  而更神奇的,還在後邊。

  老夫人待人聲稍靜,便含笑道:「老身這個義女,孤身漂零,離府十年,如今回府,老身要為她做主,許樁婚事!」

  這話一出,頓時滿場皆寂,知情的官員便不自覺的瞧向席上的程禦史和程夫人。古井胡同一事,鬧的滿城風雨,阮府這麼做,自然是為了平息程禦史的怒火。但是……瞧一瞧一臉平靜的程夫人,又實在不知道,老夫人將話說完,這場壽宴還能不能進行?

  果然,老夫人牽著月嬌的手,走下席向程夫人行去,說道:「老身這義女雖然身份低微,卻也算出自名門,給程禦史做名妾室,料想不至於辱沒禦史大人!程夫人可能答應?」月嬌雖是婢女,但從小跟著公孫氏,受的是靖安侯府的調教。

  給程禦史做妾,不問程禦史,卻問程夫人,自然也是對一家主母敬重之意。一瞬間,全場的目光全部聚在程夫人身上,要看這位禦史夫人是應,還是不應。

  程夫人緩緩站起,目光與老夫人略略一對,便移到月嬌的臉上,含笑道:「妹妹能與我一同服侍老爺,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月嬌妹妹貴為丞相義妹,哪裡敢委屈妹妹做一個侍妾,今日我便做主,迎妹妹做老爺的側夫人吧!」

  一番話說的落落大方,絲毫不顯醋意,頓時贏得滿場的掌聲。月嬌眸中淚光盈然,款款拜倒,說道:「月嬌拜見姐姐!」

  這一刻,才有不少夫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在端王開府那天,阮家大小姐和程夫人能相談甚歡,原來,是這件事達成了共識。而阮相府以這種方式解決這段糾紛,姿態放的極低,給足程禦史面子,也顯示出阮相胸懷大度,虛懷若穀。

  另外,阮相此舉,不但和程禦史冰釋前嫌,還借此聯成姻親,又趁機令月嬌名正言順的嫁入禦史府,那月嬌所生的兒子,自然也順理成章的認祖歸宗,當真是一舉數得,高明至極!

  而眾官員雖然早知內情,但見月嬌落落大方,舉止有度,不知道底細的人,一定以為是哪個大家的小姐,不由暗暗點頭,贊嘆靖安侯府管教有方,連一個侍婢都調教的這般模樣。難怪有句話說,寧娶高門婢,不納寒門女,可見女子的出身雖然重要,受到的教養更是不能忽視。

  見程夫人認下月嬌,此事也算圓滿解決,眾官當即紛紛向程禦史道喜。連阮一鳴、阮雲歡也沒料到,程夫人竟然當眾給了月嬌一個側夫人的位置,雖然是因為月嬌給程禦史生了個兒子,但是自然也有阮府的面子在,當下也極為欣慰。

  秦氏眼瞧著這一幕,心裡說不出的憤恨。古井胡同一場鬧劇,自己丟盡了顏面,卻頭來,卻成全了那個賤婢。側夫人?憑她也配!

  阮雲歡瞧著月嬌感激的神情,心裡暗嘆。瞧在生母的份上,自己對她已經盡力相助,日後到了禦史府,能不能站穩腳跟,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淳于信到這個時候,才將這些日子阮雲歡的舉動連在一起,心裡也是暗暗佩服。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少女,從古井胡同那場鬧劇開始,一步一步,不但打壓了秦氏,還幫助了月嬌和程禦史。而這件事雖然是老夫人出面,恐怕程禦史夫婦和月嬌,都領的是她的情吧!

  真是隻狡猾的小狐狸!

  淳于信淡笑,見阮雲歡眸光望來,手中杯子向她一照,一仰而盡。雖然沒有只言片語,也沒有多餘的動作,但祝賀之意表達無餘。阮雲歡淺淺一笑,微微點頭,也將杯中酒飲盡,垂眸之間,掩去眼底的一絲寒芒。

  這一個月來,她步步為營布下棋局,如果要的只是打殺錦兒,打壓秦氏,相助月嬌,也未免顯的小家子氣。

  有趣的還在後頭呢!

  二人的情形落在五皇子淳于昌眼裡,眼底不由泛起一絲疑惑。阮大小姐回京,不過短短一個月,初次露面,似乎是在太子妃的生辰宴會上。可是,他怎麼感覺,這兩個人已經相識許久,而且他們之間,竟然有一種奇異的默契。

  比如現在,他知道月嬌是什麼人,也親眼目睹古井胡同的一場鬧劇,從那天淳于信和阮雲歡的對話,他也猜到那件事是阮雲歡一手主導,而今天的事,更是不難看出原委。可是……眼前兩人之間無聲的交流,令他有一種被摒棄於外的感覺。

  恭賀聲慢慢靜下去之後,絲竹聲再次響起,場中空地,舞姬演起優美的歌舞,丫鬟、僕婦,也流水般送上宴席,整個宴會場中,一片笑語喧譁,賭酒爭鬥之聲。

  阮一鳴見事情告一段落,輕籲一口氣,一顆心放在肚子裡,安安心心欣賞歌舞。而阮雲歡的目光,卻有意無意落在秦氏身上。

  如果記得不錯,上一世,在老夫人的壽宴上,還有一出戲,即將上演!

  宴至中途,場中的歌舞也越來越是精彩。此刻,七名舞姬正手捧蟠桃,扮成仙子的模樣,且歌且舞,向主席行來,為首舞姬清柔的歌聲唱道:「恭祝您福壽與天齊,恭賀您生辰快樂!年年都有今日,歲歲都有今朝,恭喜您……恭喜您……」

  隨著她的聲音落下,另六名舞姬同聲道:「老夫人壽與天齊,生辰快樂!」聲音與動作整齊劃一,彩袖飛揚間,齊齊步上一個台階,又齊齊的跪下,雙手捧著蟠桃高舉過頂,衣袖滑下,露出一條條白藕般的手臂。

  秦氏在一旁笑道:「老夫人有福,連天上的仙子也來敬獻蟠桃!」

  「好!好!」老夫人含笑點頭,說道:「將桃子分給諸位大人,與老身同樂吧!」

  「多謝老夫人!」場下眾人齊聲笑應。

  還有人湊趣的喊:「吃了老夫人的仙桃,我們也沾沾老夫人的福氣!」

  「正是!正是!」下邊笑聲響起,氣氛頓時推向高潮。而宴席的最後一道菜,也正在魚貫送上,但見一色的蓋瓷青碗裡,奶白色的鮮湯隱隱現出湯裡透明的珍珠小粒,湯上紅綠相間,組成一個懸浮不定的「壽」字,顏色奪目,煞是好看。

  給老夫人捧湯的丫頭越過阮雲歡,將湯送到老夫人面前的案上,笑道:「老夫人,飲了這碗壽祿雙全湯,祝老夫人福壽康寧,富貴永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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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0 12:52 PM

  第049章:以為我們兄弟都是傻子?

  「嗯,也是個會說話兒的!」老夫人含笑點頭,取過湯匙輕輕一攪,但見「壽」字散開,卻又慢慢凝成一個「祿」字。老夫人不由一怔,瞬間笑起,說道:「怪不得叫『壽祿雙全湯』,倒用的極巧的心思!」舀起一匙,向嘴裡送去。

  「老夫人,不可!」隨著喊聲,阮雲歡身後一條身影突然疾步奔出,一把便將老夫人手上的湯匙打落。

  湯匙「噹啷」落地,眾人都是一怔,秦氏厲聲喝道:「青萍,你做什麼?」

  青萍動作雖大,但此時丫鬟川流不息的走來走去,台下的眾臣本來並沒有留意,被秦氏這一喝,頓時都抬頭望了過來。

  阮一鳴也皺眉道:「青萍,你這是做什麼?」

  青萍向老夫人身前的湯一望,身子一矮跪了下來,說道:「老夫人這湯裡有毒,喝不得!」

  「有毒!」滿座皆驚,有喝過湯的人不禁俯下身子去摳喉嚨。

  秦氏臉上變色,冷笑道:「青萍,今日來的可都是朝中重臣,還有三位皇子,每個人都有湯,你可不要亂說!」

  是啊,毒害皇子,毒害朝臣,阮氏一門抄家滅族也不為過。

  青萍將頭一抬,說道:「旁人碗中沒有,只有老夫人碗裡有!」

  「那你說,是什麼毒?你又如何知道?」

  青萍淡道:「這湯中放有落蘇子,有一種淡淡的香味,與湯中的珍珠圓較為相似,卻又有不同,奴婢聞了出來!」

  「聞了出來?」阮一鳴挑眉,將自己碗裡的湯聞了聞,又去老夫人碗中舀了一匙聞了聞,搖頭道:「聞著並無異樣啊!」

  青萍道:「此藥味道極淡,又有湯中的珍珠圓子遮掩,所以相爺分辯不出!」

  秦氏聽她說出落蘇子的名字,不由眉心一跳,冷笑道:「相爺分辯不出,你一個賤婢卻分辯得出?」

  青萍淡然道:「莫說相爺分辯不出,便是朝中的禦醫,若不親嘗,也分辯不出!」

  「豈有此理!」秦氏怒喝,指著她道:「今日是老夫人壽辰,滿府嘉賓,你這賤婢居心不良故意搗亂!來人啊!將她給我拖下去,關入柴房,等壽宴結束,再行處置!」隨著一聲喝令,立在外側的幾名婆子便沖了上來,一把將青萍按翻在地。

  「慢著!」阮雲歡清清淡淡的聲音響起,平和的面容,沒有一絲變化,挑唇笑道:「是故意搗亂,還是忠心為主,還沒有分辯清楚,此時將人押下,難以讓人心服!」

  秦氏臉色鐵青,冷哼道:「這個容易,她既然說這湯裡有毒,那就牽條狗來,給狗喝下,若是狗兒沒有事,便是她故意搗亂!」

  果然這樣!

  阮雲歡唇角輕勾,露出一抹笑意。上一世就是這樣,天生嗅覺異於常人的青萍聞出那湯不對,秦氏命人牽出一條狗當場給狗喝下,可是看了半個時辰,狗仍然沒有異樣,青萍百口莫辯,最後關入柴房毒打一頓,第二天吊死在房梁上,最後的罪名,是……畏罪自盡!

  而那時的她,陷在自己的困境中無法自拔,也無力相救。而這一世……

  阮雲歡心底冷哼,臉上卻不動聲色,說道:「那便試試罷!」這一世的青萍,專門學過幾年藥理,豈是上一世的青萍可比?

  青萍搖頭道:「落蘇子是一種下洩之藥,便是給狗兒喝下,也不會有事!」

  「下洩之藥?你剛才說有毒,現在卻變成了下洩之藥,是將我們耍著玩嗎?」秦氏冷笑。

  青萍搖頭,說道:「這落蘇子旁人喝了,不過是下洩之藥,老夫人喝了,便成毒藥!」

  「胡攪蠻纏!」秦氏將桌子一拍,抬頭望著阮雲歡,說道:「雲歡,如此刁滑的賤婢,你該好好管管!」

  阮雲歡勾了勾唇角,說道:「青萍自幼跟著我,萬不是一個信口開河之人,她既然說這湯中有落蘇子,便一定有!」轉頭望著青萍,說道:「青萍,你說罷,這落蘇子,為何只有老夫人喝了,才成毒藥?」

  青萍朗聲道:「落蘇子本是調理腸胃不暢的常用藥物,尋常人吃了,最多不過洩上兩日。可是老夫人日常用的藥裡有紫續斷,為補虛良藥,與落蘇子同食,便成劇毒。只是這毒吃下去並不立時發作,而是令人腸胃不適,飲食不進,三月而亡!」

  一席話,說的席中眾人一片譁然,眾人大多不通藥理,聽這丫鬟但憑聞到湯的香氣就如此肯定,都是露出懷疑的神色。

  「原來如此!」阮雲歡點頭,轉向阮一鳴道:「爹爹,青萍既然有此一言,何不請在場的禦醫大人來做個分辯?」

  「胡說八道!」秦氏眸中閃過一抹驚悸,卻咬牙冷哼,說道:「你這賤婢危言聳聽,我們自個兒府裡,有何人要謀害老夫人?」

  阮一鳴向她瞧去一眼,略略一思,點頭道:「也好!」起身走下座來,向著坐在第二席的陸太醫一拱手,說道:「老夫人的身子,一向由陸太醫調理,便請陸太醫來分辯一下!」陸太醫是太醫院院正,為人剛正,令眾人信服。

  陸太醫還禮道:「相爺多禮,下官當仁不讓!」起身離席,另取一柄湯匙,將老夫人面前的湯舀了一匙,送到口中細細品嘗。

  全場一片寂靜,所有的眼睛都盯著陸太醫,等待他的結果。

  陸太醫閉眼品了片刻,又舀起一枚珍珠圓來嘗了嘗,才點頭道:「不錯,這湯中確實有落蘇子,珍珠圓中卻沒有。如果是將落蘇子調入珍珠圓中,便更難令人發現!」

  阮雲歡一聽,忍不住好笑。這位太醫,說出有落蘇子就好了,怎麼還教人家如何不被人發現。

  阮一鳴聽說湯裡果然有落蘇子,臉色頓時一變,疾聲問道:「那陸太醫可知,落蘇子與紫續斷同食,會怎麼樣?」

  陸太醫向跪在地上的青萍瞧了一眼,眼中露出些奇異,說道:「果然如這位青萍姑娘所言,會令人腸胃不適,飲食不進,三月而亡!」

  阮一鳴臉色大變,顫聲道:「那麼是說,是有人故意在湯中下毒,要毒害老夫人!」狠狠咬牙,額角青筋崩現,淩厲目光向場中一掃,大聲道:「將今日接觸過『壽祿雙全湯』之人,盡數帶來!」

  這片刻之間,一向儒雅溫文的阮一鳴氣勢頓漲,周身散發著凜然怒意。

  阮雲歡暗暗點頭。看來,她這個父親,對老夫人也算孝順,也不是一味怯懦之人。

  「相爺!」剛才還神色不定的秦氏,這一會兒已經一臉平和,起身道:「妾身倒有一個懷疑!」

  阮一鳴道:「說!」

  秦氏目光向地上的青萍一瞥,眼底閃過一抹狠辣,冷笑道:「妾身不懂,這落蘇子放在湯中,便是陸太醫也要一嘗再嘗才能肯定,這個賤婢為何就能如此肯定?」

  聽到這句話,場中眾人臉色跟著變化,懷疑的目光齊齊望向青萍。是啊,剛才這個丫頭根本沒有喝過湯,老夫人那碗湯是在離她身前三尺之外送了上去,她怎麼就肯定湯裡有毒?除了下毒的人,誰又能知道!就連陸太醫也連連點頭。這是他剛才懷疑,沒有說出來的。

  青萍泯然不懼,抬頭望著秦氏,一字一句道:「青萍天生嗅覺異於常人,又自幼習過些藥理,莫說只是這一味藥,就是再多一些,一樣嗅得出來!」

  「滿嘴胡言!」秦氏怒喝,冷道:「這樣聳人聽聞的說辭,你以為有人會信?」

  「我信!」場下一個清淡的聲音接口,靖安侯五公子公孫寧慢慢站起身來,說道:「青萍是我公孫家的家奴,因她幼時嗅覺異於常人,被雲歡知曉,便將她送去習了幾年藥理。此事在順城老侯爺府中,人人皆知,並不是秘密!」

  「不錯!」七公子公孫致跟著站起,含笑道:「記得有一次我出門前,表妹要我給她買冰糖果子回來。我回來之後,將冰糖果子藏在懷裡,哄她說沒賣,卻被青萍一句話掀穿!」

  所有人都知道,冰糖果子味道極淡,只有湊的近了,才能隱約嗅到裹在冰糖裡果子淡淡的酸甜。而將冰糖果子包起放在懷中也被青萍嗅到,果然是一件奇事!

  秦氏冷笑道:「說不定是七公子藏果子時被這丫頭瞧見,到恰當的時候說出來罷了。那般小小年紀就會騙人,可見是個奸滑的!」

  公孫致劍眉一挑,也是一聲冷笑,說道:「我們兄弟幼時均在老侯爺膝下長大,這樣的事自然不是一件兩件,豈能次次被一個丫頭玩弄於股掌之上,阮相夫人以為我們兄弟都是傻子嗎?」

  秦氏淡道:「公孫公子自然不是傻子,如今表妹的丫頭犯事,若是傻子,豈會出來遮掩,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你!」公孫致大怒,喝道:「九洲天下,奇人輩出,豈是你一個無知婦人能夠盡知?」

  「致兒!」湯氏聽他言辭激烈,低喝阻止,眸光裡全是不滿。

  公孫致一窒,抿了抿唇,氣呼呼的坐了回去。

  湯氏的目光從左到右掃視一周,才轉過頭去,瞧著秦氏道:「犬子出言無狀,相爺夫人莫怪!」

  秦氏冷笑道:「無知婦人,豈敢怪罪侯爺公子?」

  湯氏不理她的無禮,淡然的聲音續道:「雖說犬子性子急了些,卻向來不是信口雌黃之人。青萍嗅覺異於常人,我和侯爺也一向深知!」

  場中眾人觸上湯氏的目光,又聽到她這樣平穩的話語,頓時心裡就升起一些信服,不由連連點頭。誰不知道靖安侯公孫明遠是個一言九鼎的鐵骨男兒?

  秦氏臉色變的極為難看,說道:「侯爺也罷,公子也罷,你們終究是靖安侯府的人,空口作證,總是難以讓人信服!」

  湯氏微微皺眉,抿唇不語。

  卻聞一個清潤的聲音懶洋洋的響起,「這有何難,一試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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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0 12:52 PM

  第050章:玉器也有味道

  眾人循著聲音,目光齊刷刷向首位望去,但見六殿下淳于堅是一臉的驚異好奇,五殿下淳于昌含笑的面容卻是置身事外的淡然,唯有四殿下淳于信,唇角帶著抹篤定的笑容,慢慢站起身來。

  對上那雙俊眸掠過的嘲弄,阮雲歡勾唇淺笑,適時的開口,「依四殿下之意,如何試法?」

  淳于信笑道:「既然是因這丫頭的嗅覺起了爭執,我們便包上各種食物、草藥,給這丫頭辨別,她若嗅得出,自然是沒有撒謊!」

  這個主意又簡單又直接,一說出來,眾人都是連連點頭,奇怪為什麼剛才自己沒有想到。要知道在場眾人,不是朝中要員,就是當家主母,哪裡將一個小小的丫鬟放在眼裡,全部注意力,都是在公孫兄弟和秦氏的辯駁當中。更何況這些人都是在陰謀場中拼殺出來的,凡事都往複雜裡想,這簡單的法子反而想不到。

  既然無人再有異議,阮一鳴便命人前去准備,將包好的東西一一拿上來給青萍辨別。這一試,眾人越來越是驚訝,只見所有的東西從青萍鼻子下一過,青萍便能一口說出是何物。眾人大奇,便有許多人自個兒尋了東西包上送了過去,而無一例外,都被青萍一口說中。

  秦氏臉色由原來的陰沉變成不信,由不信變成震驚,不斷向丫頭悄聲低語,包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送上。

  正亂紛紛一團的時候,只見一個小丫頭送了一個小小的紙包上來,送到青萍面前。青萍伸頭一嗅,臉上便現出一些猶疑。秦氏心中暗喜,抬目向小丫頭一瞧,見是老夫人院子裡的丫頭,唇角不由挑起一抹陰冷。

  老夫人院子裡的丫頭,大多是她的人……

  眾人見方才青萍嗅任何東西,都毫不猶豫的說出,這一會兒卻猜不出來,頓時靜了聲,向青萍凝注。

  阮雲歡對青萍一向極有信心,見狀也不心急,一手端著盞茶,慢慢細品。倒是阮一鳴沉不住氣,問道:「青萍,裡邊是什麼?」

  青萍微一沉吟,說道:「這紙包裡,包的不是食物,也非草藥,應該是男子的一件貼身飾物,既不是銀器,也不是金器……」聲音頓了頓,目光向場中一掃,突然眸子一亮,淡淡笑起,說道:「是了,應該是一件玉器!」

  眾人一聽,都是一怔。這玉器也有味道?心中疑惑,目光便全部定在小丫頭身上。

  小丫頭眼中也是閃過一抹驚訝,慢慢拆開紙包,果然是一枚瑩潤光潔的雕龍玉佩。六皇子淳于堅站起身來,大笑道:「神奇!果真是神奇!那玉佩是本皇子之物!」眾人一怔之下,頓時轟然喝彩,一瞬間,場中彩聲雷動。

  秦氏一瞬間的震驚之後,臉上迅速變成一抹猙獰的得意,冷笑道:「能嗅出玉佩的味道,還知道是男子身上所配,當真令人難信!」

  淳于堅瞪眼道:「那是我親自包起,命老夫人的丫頭送了上去,難不成夫人以為我和這丫頭串通?」

  秦氏低聲道:「臣婦不敢!」不敢,而不是不會!

  淳于堅臉色微變,一時說不出話來。

  淳于信臉上也是閃過一抹不信,轉頭去瞧阮雲歡,但見她神色平穩,對眼前的事似乎視而不見,心裡又莫名的覺得信服。

  一直沒有開口的淳于昌看到這裡,眼中也是露出懷疑,定定瞧著青萍,說道:「在我三人面前,你撒下這彌天大謊,可知是什麼罪?」欺瞞皇子,便是欺君!

  青萍轉過身去,磕頭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敢撒謊!」

  淳于昌挑眉,目光向阮雲歡一掃,淡道:「那你說說,你如何判斷紙包裡是一件男子的玉器?只要你說的有理,本皇子為你做主!」

  誰又稀罕你做主?阮雲歡心底冷笑,垂眸飲茶,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青萍神色鎮定,說道:「世間萬物,均有自個兒的特質。不止食物草藥,許多器物,也有自個兒的味道,如我們常將貪財之人說成有『銅臭』味,並不是沒有依據。銅器果然有一股接近於臭味的味道。而金、銀與銅均屬金屬礦產,也有各自的味道,只是這些氣味極淡,尋常人不留神,自然嗅不出來。而唯一沒有味道的,便是石中雕琢出來的玉器、瑪瑙、翡翠等物……」

  話沒說完,便聞右首席上的秦大夫人一聲輕嗤,說道:「方才還說嗅出了玉佩的味道,此時又說玉佩沒有味道,豈不是自相矛盾?」

  眾人也都聽出青萍話中的漏洞,只是她話未說完,守禮之人不好插嘴。而秦大夫人自從陷害阮雲歡不成,反而令秦琳被迫下嫁李成璧開始,便時時想掰回一局,此刻抓住一個錯處,豈肯放過?

  淳于信向她望去一眼,擺手道:「待她說完,再行質疑不遲!」

  秦大夫人忙垂首應道:「是!」心裡卻說不出的憤恨。實在不知道,這個剛從小地方回來的丫頭有什麼魅力,竟然能令皇子替她說話。

  青萍見她再不多言,便道:「秦大夫人所言有理,初時奴婢只知這紙包裡包的不是食物和草藥,也並非金、銀、銅之類的金屬,但是究竟是玉器還是瑪瑙之物,當真無法猜出。」

  淳于堅奇道:「那你後來又怎麼知道?」

  青萍含笑道:「那便要多謝六殿下,將貼身玉佩取出讓奴婢辨認!」

  「那又如何?」淳于堅不解皺眉。

  青萍抿唇一笑,說道:「貼身佩戴,玉佩上便粘染了六殿下的汗味,而男子身上的汗味,自然少了女子身上的脂粉氣,所以,奴婢大膽猜測,是男子所佩!」

  「就算如此,你又如何斷定是件玉器?」另有一人好奇發問。

  青萍眸光向場中一掠,含笑道:「老夫人壽宴,到場男子自然均是貴客,瑪瑙、翡翠自然不會沒有,但是貼身所佩,豈會是旁的東西?」

  有句話叫,人養玉、玉養人。但凡大家子弟,都是從出生便佩著一些上等的玉飾,用來避邪養氣。而瑪瑙、翡翠之類的東西便只會佩在衣裳外頭,作為裝飾。

  青萍話聲一落,滿場中頓時又是一片喝彩聲,有人大聲贊道:「這個丫頭不但熟悉藥理,還聰明伶俐,當真是難得!」

  到了這裡,已經沒有人懷疑青萍話裡的真實性。秦氏臉色陣青陣白,說不出話來,阮一鳴也是眉頭緊皺,淩厲的眸光在場中一寸寸的掃去。

  青萍沒有撒謊,那就是……有人要毒害老夫人!

  這片刻間,也有不少人想到了這點,喝彩聲漸漸弱了下去,許多的目光都定在阮一鳴臉上。

  阮雲歡淡淡一笑,站起身來,清亮亮的聲音道:「因雲歡身邊的丫頭有此奇技,今日逢祖母大壽,便特意出此一招娛賓,那湯裡的落蘇子,是雲歡串通了祖母,由祖母自個兒所下,眾位大人、夫人不必在意,還請盡享歌舞,共品佳餚,盡今日之歡!」

  老夫人目光向阮雲歡一掠,含笑點頭道:「我原來還怕這丫頭嗅不出,那老身豈不是危險?」

  阮雲歡抿唇笑道:「哪裡說青萍嗅不出,祖母便非喝不可?」一句話,說的眾人皆笑。

  下邊眾人也是鬆了口氣,便有人笑道:「原來是大小姐討老夫人歡喜,倒是演的一出好戲!」

  另有人也道:「此舉雖然別出心裁,倒也精彩!」

  其實今天能到場的人,都是帝京城中的精英,憑阮雲歡幾句話,豈能懷疑盡去?只是老夫人的壽宴,主人家都已經要將事情壓下,自然也不會有人多事非要查個究竟。一時間,眾人重新落座,繼續今日的歡宴。

  阮一鳴見壽宴恢復正常,便微微皺眉,向阮雲歡一望。恰阮雲歡也向他望來,父女二人目光一觸,阮雲歡微微搖頭。

  老夫人壽宴,她不要像上一世一樣,搞的不歡而散。但,下毒之人,還是要抓!

  就在眾賓客又再陷入歡宴的時候,廚娘、丫頭、小廝……但凡可能接觸過那碗湯的人,已經被阮一鳴的心腹悄悄控制。

  用過壽宴,男賓留在前院賞曲飲茶,女客便回後園聽戲賞花。只是今天日子特殊,阮一鳴吩咐將前、後院之間的中門大開,任由客人出入遊玩,只安排府中丫頭、小廝來往引路伺候。

  阮雲歡陪著老夫人剛進彩棚坐下,就聞身後有人喚道:「大小姐!」

  阮雲歡回頭,見是前院服侍的一個小廝,便轉身走了回來,問道:「何事?」

  小廝回道:「陸太醫請大小姐那邊亭子裡說話!」說著向湖邊一個亭子指了指。

  阮雲歡見湖邊地勢開闊,遠遠便可以望見亭中人的一舉一動,倒也不怕旁人非議,想來陸太醫也想到此節,便點頭道:「知道了!」揮手命小廝退下,想了想,喚青萍跟著,向那邊亭子行去。

  陸太醫見她帶著青萍過來,臉上便帶了些喜色,忙迎出亭子見禮,說道:「下官冒昧,還望大小姐莫怪!」如果不是這種場合,一個朝中的官員求見人家府裡的小姐,是很失禮的事。

  阮雲歡瞧見他的神色,已經猜到幾分,微笑道:「大人可是為了青萍而來?」

  陸太醫聽她說的直接,也不繞圈子,抬頭向青萍一望,點頭道:「下官敢問,這位姑娘是出身自靖安侯府?」

  阮雲歡向後瞧了一眼,示意青萍自個兒回答。青萍曲膝見禮,說道:「回大人的話,青萍是靖安侯府的家生子,自幼便跟著小姐!」

  陸太醫臉上現出一些遲疑,瞧了瞧阮雲歡,皺眉不語。

  阮雲歡含笑道:「陸大人有話但講不妨!」

  陸太醫又向青萍瞧了一眼,嘆道:「老夫行醫二十餘年,雖然收過幾個徒弟,卻沒有一個比得上姑娘對藥物的敏銳,本來想……本來想青萍姑娘若是中途賣身,便問問阮大小姐,如何可以贖身,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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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0 12:56 PM

  第051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青萍聽陸太醫說到贖身,不由驚訝的大睜雙眼。而阮雲歡卻聽出他語氣裡的悵然,心頭一動,問道:「陸太醫是想收青萍為徒?」

  陸太醫點頭,目光又轉到青萍身上,說道:「青萍姑娘嗅覺天生異於常人,正是學醫的大好人才,如果……如果只做個丫鬟,實在可惜!」話一出口,驚覺不對,忙施禮道:「下官絕無小看府中人之意,只是……只是……」急切間,不知道怎麼將話說回。

  阮雲歡聽出他語氣中的惋惜,淡淡一笑,說道:「陸太醫的意思,雲歡明白!」

  青萍最初聽阮雲歡說到「收徒」二字,心頭突的一跳,待聽到後來,不由臉色一白,咬著唇垂下頭去。如果可以,誰又願意一生為奴,只是……她從一出生就是靖安侯府的家奴,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阮雲歡略略沉吟,說道:「此事關系青萍一生,我還不能立時決定,在此多謝陸太醫一片美意,待我與青萍商議之後,定給陸太醫一個確切的答復!」雖然說家生子不能贖身,但是如果有突出才能,又得主人允許,仍然可以一展所長,封侯拜相,也不是不行。

  陸太醫聽到事有可為,不禁眸光一亮,喜道:「若能得大小姐成全,老夫感激不盡!」說著向阮雲歡深施一禮。要知道習藝之人,良師固然難覓,而一個資質品行上佳的徒弟,更是難尋。而青萍天生嗅覺異於常人,若是放在別處沒有多大用處,而恰好是學醫的良材美質。

  阮雲歡忙福身還禮,說道:「陸太醫太過客氣!」

  望著陸太醫離去,阮雲歡轉身望向青萍,問道:「青萍,若送你去拜陸太醫為師,你可願意?」

  青萍咬唇垂下頭去,輕聲道:「老侯爺將奴婢自幼便給了小姐,奴婢這一生便是小姐的人!」沒說願意,也沒說不願意,聲音裡卻已經帶出濃濃的嚮往。

  阮雲歡知道她是因為身份所限,並不能直接說出自己的願望,何況此事來的突然,自己也一時拿不定主意,便點了點頭,說道:「那這事回頭再說罷!」目光掠過湖面,聽著戲台那邊傳來的鑼鼓聲,唇角微微挑起,喃喃道:「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戲開鑼一個時辰,已經錯過正午的高溫,彩棚裡的小姐們漸漸坐不住了,開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老夫人兩側望瞭望,笑道:「也難為這些孩子陪著我們這些老人家坐著,還是讓她們四處玩玩吧!雲歡!雲樂!」將兩個孫女喚過來,說道:「你們問問,小姐們要玩些什麼,便吩咐下去,別怠慢了貴客!」

  「是,祖母!」姐妹兩人齊應一聲,退了下去。

  眾小姐一聽,都是大喜,一個指著遠處假山上的亭子,說道:「那是什麼所在,那麼高,定能觀賞阮府全貌!」

  另一個指著湖對岸爛漫的鮮花說道:「我們去那裡賞花可好?」

  還有人指著花叢外大片的草地,說道:「我們去放風箏吧,比比誰放的高些!」

  另有文靜些的小姐含笑道:「瞧著這樣美的園子,倒不如尋個清涼的地方下棋作畫!」

  阮雲歡一一笑著應了,吩咐丫頭媽子去取風箏、筆墨、棋盤等物,隨著小姐們一同送去,又命人去將各位小姐的丫頭喚來,好好跟著自家的主子。

  阮雲樂卻跳著拍手,高聲笑道:「我要去劃船,誰和我一起去?」

  話一出口,便有幾位小姐同聲說好。秦珊上前攜著阮雲樂的手笑道:「聽說相府的畫舫極好,我們同去見識見識!」幾位秦家的姐妹自然連聲附和。

  阮雲歡微笑,瞧著阮雲樂道:「要開畫舫,還需去母親那裡取對牌,不如玩些別的?」秦氏散宴之後,便有管事媽媽來尋,說有要事,一時走開。

  阮雲樂冷哼一聲,將頭一扭,說道:「不過是對牌而已,你們到碼頭上等我,我去找娘拿!」說完橫了阮雲歡一眼,提著裙擺大步的跑了出去。

  阮雲歡也不以為意,喚過紅蓮,說道:「你前邊領路,帶著諸位小姐到碼頭去,吩咐船娘和那邊候著的小丫頭們好生伺候,等船開了,你再回來!」

  紅蓮領命,說道:「諸位小姐請隨奴婢來吧!」說著轉身下了彩棚,引路向碼頭去。

  沈子涵上前牽著阮雲歡的手問道:「阮姐姐去玩什麼?我和你一道兒!」

  阮雲歡含笑道:「母親此刻不在,我需得照應。」

  那邊老夫人聽見,揚聲道:「你去玩你的,我們這裡橫豎是坐著吃東西聽戲,有丫頭呢!」

  「是,祖母!」阮雲歡應了一聲,向沈子涵道:「我還沒有想好,沈家妹妹不怕一會兒氣悶,便等我一下!」

  沈子涵臉上泛起甜甜的笑意,說道:「阮姐姐要玩的,自然有趣,怎麼會氣悶?」當真坐下,在一旁等候。

  樊香兒眼瞧著眾小姐呼朋引伴,紛紛出了彩棚四下裡散去,咬唇向阮雲歡望了幾眼,見她並沒有邀請自己留下來之意,正在猶豫,但見前邊與她交好的一位小姐回頭喚道:「樊姐姐,你不如和我們一起去劃船吧!」

  樊香兒又向阮雲歡瞧去一眼,見她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不由狠狠咬唇,揚聲道:「好,我和你們一起去!」拔步追出彩棚,追了上去。

  腳步聲去遠,阮雲歡慢慢回頭,望著她的背影,唇角微挑,露出一抹笑意。這會兒是惱,再等一會兒,怕是就顧不上了!

  回過頭來,但見彩棚內除沈子涵之外,還有兩位小姐,一位生的明媚艷麗,是柳閣老的嫡長孫女兒柳凡,另一位年紀尚小,嬰兒肥的臉上一雙圓圓的杏眸,極是可愛,卻是翰林院掌院大學士駱振的嫡女駱凝殊。

  阮雲歡含笑問道:「不知道二位小姐要玩什麼,我命丫頭前去准備!」

  柳凡含笑道:「平日裡那些東西也玩的膩了,如今當真不知道玩些什麼,阮大小姐有什麼好主意?」

  駱凝殊忙點頭道:「什麼放風箏下棋,平日在家裡便只有那些,沒什麼趣,阮姐姐,你想點有趣的我們去玩,好不好?」

  阮雲歡側頭想了想,笑道:「這可難住我了,平日裡大夥兒在家,可不都是這些?難不成現在去繡花嗎?」

  一句話說的另三個人笑起。沈子涵道:「今日既來了相府,又沒旁的玩法,阮姐姐帶我們逛逛園子可好?」

  是逛園子,還是想借逛園子的時候遇上什麼?

  阮雲歡淺笑不語。

  駱凝殊拍手笑道:「總不成所有人家裡的園子也是一樣!」

  柳凡也連連點頭,說道:「只是不知道相府的園子有什麼特別之處,那些花兒啊草啊的,倒不必瞧了!」

  阮雲歡側頭想了下,笑道:「柳小姐一說,我倒想出個去處!」

  另三人一聽,立時問道:「什麼去處?」

  阮雲歡笑道:「我爹爹一向喜歡收集奇石,府中南園有一座單獨的園子,名喚『奇石園』,放著爹爹收集的上千塊奇石,三位可有興趣一觀?」

  三人一聽大喜,連連鼓掌,沈子涵略作擔憂,說道:「既是相爺的愛物,怕是不肯輕易示人吧?」

  阮雲歡微笑道:「沈家妹妹這就外行了,那些石頭正因為經了風雨,才形態各異,若是藏了起來不見天日,豈不是令奇石失了靈氣?我爹爹也不過辟出那麼一塊地方,安置那些石頭,一不裝頂棚,二不鎖園門,自然隨意可入!」

  駱凝殊掩唇道:「相爺就不怕有人偷了去?」

  阮雲歡笑道:「那些東西我爹爹雖然看重,旁人偷去卻未必賣得了銀子!」四個人一邊說笑,一邊出了彩棚向南園行去。

  那裡坐著的眾夫人見阮雲歡事事安排妥當,最後一個離開,比起同樣是阮府小姐,早早顧著自己去玩的阮雲樂,不知強了多少,都不禁暗暗點頭。程禦史夫人贊道:「阮大小姐小小年紀,處置事情便這般穩當,靖安侯老夫人當真是調教有方。」

  李夫人「嗤」的一笑,指了指她身側立著的月嬌,笑道:「可不是嗎?便是一個丫鬟也調教的這般模樣,更不要說是正牌的小姐!」

  月嬌突然被她點名,臉上現出一抹潮紅,施禮道:「夫人謬贊,月嬌卻不敢當!」

  程夫人見她舉止有禮,確實強過尋常人家婢妾,目光中閃過一絲贊賞,含笑點頭道:「若說老爺幾個侍妾,還當真沒有勝得過她的!」

  「嘖嘖!」秦大夫人沒等她把話說完,便尖聲接口,「左不過一個奴婢,倒拿來和大小姐相提並論,也不知道是奴婢越過了大小姐,還是大小姐不如奴婢!」

  程夫人聽她說的尖酸,眉心一攏,冷笑道:「怕是有些個府上的大小姐,做事不知廉恥沒有分寸,還比不上這個奴婢!」

  秦大小姐秦琳的事,早成了秦大夫人心裡的一根利刺,聞言臉色一變,咬牙道:「程夫人這話指的是誰?」

  程夫人輕漫一笑,一手拂了拂平展的袖口,淡淡道:「秦大夫人想著是誰,那便指的是誰!」

  秦大夫人臉色乍青乍白,要想發作,卻那樣一來是承認了是指秦琳的事,可要是不發作,又實在忍不下這口氣。

  老夫人微瞇的眸子將這一切收在眼底,眸中閃過一層笑意,卻連連擺手,嘆道:「你們啊,說個話兒還要打機鋒,難不成是我久不見人,竟然聽不來話嗎?你們在說何事?」

  湯氏微微抿唇,笑道:「老夫人,這原是前一段時間說書先生說的一個笑話兒,老夫人沒有聽過,自然不知道!」輕輕巧巧,將話繞了過去。

  話說到這裡,秦氏也隨著阮雲樂一同回來,將對牌將給她去劃船,又重新請眾夫人坐回去聽戲,哪知剛聽半場,便見湖岸上小廝丫頭一陣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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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0 01:01 PM

  第052章:豈止是有一副好記性

  眾夫人一驚,齊齊站起,秦氏指著一個剛剛跑來的小廝大聲喝道:「狗奴才,亂跑什麼?當心驚了貴客!」

  小廝剛跑到一半,聞喝一驚,「噗通」跪倒連連磕頭,說道:「奴才原不曾跑,只是方才湖對岸傳話,說是那邊打了起來,奴才急著來報,方跑的快了些!」

  眾夫人都是攜著子女前來,一聽都是大為著急,七嘴八舌的問:「誰和誰打了起來,可有人受傷?」

  「怎麼好端端的打了起來,可知道是何人?」

  小廝磕頭道:「聽說是去劃船的幾位小姐,過了對岸,不知道怎麼就打了起來!」

  一聽說是去劃船的小姐,幾位女兒去劃船的夫人便臉色大變,急聲道:「怎麼是小姐打了起來,我們快去瞧瞧!」再也顧不上禮儀,催著小廝帶路。

  秦夫人也是心頭焦急,匆匆向老夫人道:「母親且坐,兒媳去瞧瞧!」匆匆轉身,領著一干夫人急急的奔去。

  李夫人揚了揚眉,說道:「我們也去瞧瞧吧!」完全是瞧熱鬧的姿態。

  湯氏笑道:「這麼老遠的路,我可不去,只在這裡陪著老夫人。你去罷,回來講給我們聽聽就好!」

  李夫人撇唇道:「你沒有女兒,就那七位公子,真打起來,他們也吃不了虧!」

  湯氏笑而不語,程夫人卻笑了出來,說道:「我隨你一同去瞧瞧!」喚了月嬌,和李夫人隨後跟了去。

  相府這片湖水佔地頗廣,當初建園時又設計巧妙,將園子的道路弄的曲折蜿蜒。阮雲樂等人從這方上船,劃船到對岸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而秦氏等人要從陸路走過去,卻足足用了三刻鐘。

  等她們趕到時,但見剛才去劃船的幾位小姐立在湖岸上,在她們對面,則是一臉好笑的六皇子淳于堅,一手還拎著一個張牙舞爪,不斷掙紮的小男孩兒。

  秦氏一眼瞧見小男孩兒,瞳孔不覺一縮,失聲道:「你怎麼在這裡?」眸光一掃,不見自己女兒,不由心中更慌,尖聲喊道:「雲樂呢?雲樂上了哪裡?」

  另幾位夫人瞧見了自己的女兒好端端的,頓時鬆了口氣,也紛紛問道:「是啊,阮二小姐人呢?這個孩子是誰?」目光都望著那個不斷掙紮的男孩兒。

  突然,刑部侍郎樊士浩的夫人大聲問道:「香兒呢?香兒為何不見?」眾人一聽,才發現樊香兒也不見蹤影。

  「我打死你們!你們這些壞女人!」小男孩一眼瞧見秦氏,更是像一頭髮狂的小獸,掙紮著要擺脫淳于堅。

  「這個是誰?」眾夫人見這男孩錦衣繡服,穿著華貴,不由驚詫。而秦氏剛才一聲喊,顯然知道這男孩兒是誰,便齊齊望來。

  「出了什麼事?」正亂紛紛的發問,但見一條俊挺的身影匆匆向這裡奔來,一見這種場面,忙上前向淳于堅行禮,喚道:「六殿下!」來的卻是公孫七公子,公孫致。

  眾夫人這才醒悟自己剛才失禮,紛紛上前見禮,「臣婦見過六殿下!」

  「謹兒!」剛剛趕到的程夫人身後傳來一聲驚呼,月嬌上前兩步,轉頭瞧了瞧程夫人,又退了回去,低聲道:「夫人,他……他便是謹兒!」望著男孩兒的眸子,掠過一抹心疼,一抹焦急。剛剛才被程夫人承認,兒子就惹出事來,這以後不知道會不會被夫人嫌棄?

  「程公子?」眾夫人一怔,頓時回過神來。這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竟然是禦史程大人和月嬌的兒子程謹。

  程夫人一聽,一雙眸子便盯在男孩兒身上。程謹卻渾然不知道,仍然手腳連踢帶打,沖著淳于堅大嚷,「放開我!放開我!她們羞辱我娘,我要打死她們!」

  眾夫人一聽,心中隱約明白,一定是秦珊背後議論了月嬌,小男孩兒維護娘親起了爭執。

  月嬌心中焦急,忍不住道:「謹兒,你這是幹什麼,還不來拜見母親!」

  程夫人擺了擺手,轉頭去瞧公孫致,問道:「公孫公子,這裡究竟出了何事,阮二小姐和樊小姐呢?」一句問話,問出所有夫人心裡的疑惑,一時全部向公孫致望去。

  「我不知道啊!」公孫致雙手一攤,說道:「方才我本來在前院喝酒,程公子說要抓蛇,便拖著我過來,剛才還好好的,我剛走開一會兒,便不知出了何事!」

  秦氏微微皺眉,厭惡的看了程謹一眼,轉頭向秦珊問道:「珊兒,你說,出了什麼事?」

  秦珊似乎被什麼事嚇著了,一張小臉兒上滿是驚悸,搖頭道:「我不知道,方才……方才我們本來在畫舫上,後來……後來表妹說要……說要……」話說了半句,臉上泛起一抹潮紅,輕聲哼道:「表妹說要如廁,便到這邊碼頭上岸。因大夥兒說一會兒湖上還要玩許久,便一同過去!」說著向不遠處的一處小小的院子一指。

  眾人不用去問,就知道那是茅廁的所在,便點了點頭。秦大夫人問道:「後來呢?怎麼打起來了?」

  秦珊搖頭道:「因表妹急了一些,和旁的妹妹們先去,我和樊小姐走在最後。樊小姐最後一個進去,哪知道……哪知道她剛出來,便見他……」說著向程謹一指,說道:「這位程公子突然從另一邊跳了出來,手裡拎著一隻恭桶,便一下子全潑在樊小姐身上,又趕來打我。我……我……」話說不下去,只是縮了縮身子,雙手抱著自己的肩頭,似乎受驚不小。

  眾夫人一聽,都驚的呆住,月嬌更是雙手捂嘴,不敢置信的瞧著自己的兒子,泣聲道:「謹兒,你……你怎麼可以?」

  程謹這會兒見了母親,也漸漸安靜下來,見她一哭,立時指著秦珊道:「這兩個壞女人辱罵娘親,兒子豈能容她!」

  程夫人一皺眉,問道:「她們罵了你娘親什麼?」語氣裡不自覺帶上一些嚴肅。程謹雖是外室所生,但以後回到府裡,也是世家子弟,這無賴潑皮一般的行徑,最是要不得!

  程謹小臉兒上一片怒意,大聲道:「娘親教過謹兒,那些話汙穢不堪,不許謹兒出口,但是她們就是辱罵了娘親,就像……就像……」目光在人群裡一掃,突然一手指著秦氏,大聲道:「和這個壞女人那天說的一樣!」

  當日秦氏在古井胡同大鬧,所說的話許多人聽到,眾夫人也有所耳聞,此時聞言,心中便有些明白,瞧向秦珊的目光,便多了些鄙夷。

  秦氏一個婦人說出那些話來,已經給阮相府丟盡顏面,秦珊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一張嘴竟然也不幹不淨。

  秦氏被眾人目光一瞧,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只得轉話問道:「那樊小姐和雲樂人呢?」

  秦珊身後的秦珝怯怯道:「表妹帶了樊小姐去清洗換衣裳,我們被這個……這位程公子纏住走不脫!」

  樊夫人臉色難看,冷笑道:「程公子小小年紀便如此厲害,當真是了不得啊!」

  月嬌臉色一白,咬唇不語。

  程夫人卻淡淡一笑,說道:「是啊,小小年紀便知道維護娘親,不被壞人欺負,好孩子!」向程謹招手道:「孩子,來,過來,看看傷到沒有!」

  程謹自幼被人嗤笑,除去自己的娘親和下人,從沒有人對自己和顏悅色,打了人竟然還誇個好字,不由一呆。

  月嬌忙道:「還不過來!」

  程謹見她臉色不善,只得磨磨蹭蹭過來,垂頭喚道:「娘!」

  程夫人含笑向他打量,但見一身紫色小袍子上濺上了許多黃色的穢物,想起剛才秦珊的話,不由好笑,柔聲道:「你是叫謹兒?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做錯了事?」

  程謹驟的抬頭,迅速向程夫人掃了一眼,張嘴正要說話,觸上月嬌的眸子,又咬著唇垂下頭去,一張小臉兒卻全是倔強。

  程夫人慢慢直起身來,目光向秦珊一掃,說道:「她們羞辱你娘,你只要打得過,打就打了,可是卻把自個兒弄的又髒又臭,便是不對!」

  程謹一怔,迅速抬起頭來望著她,在場眾人更是聽的一愣一愣發怔,本來以為程謹還沒進府就闖出這麼大禍來,程夫人定會立威,哪知道她竟然不但誇打的好,還說程謹只錯在把自己弄髒。

  月嬌也大感意外,小聲喚道:「夫人!」

  程夫人微微一笑,牽了程謹的小手,轉向月嬌問道:「謹兒的衣裳弄髒,不知何處可以清洗?」

  月嬌微微抿唇,目光迅速向秦氏一掃,說道:「昨夜妾身住在留華苑!」

  程夫人點頭道:「那便走罷!」福身向秦氏辭了一禮,帶著月嬌和程謹揚長而去。

  眾人怔怔的瞧著三人的背影,都是說不出話來。這位禦史夫人……也太護短了吧!

  秦氏氣的發抖,半天才回過神來,咬了咬牙,只得先將眼前的事情處理了,便喚過個丫頭問道:「二小姐帶著樊小姐去了何處?」

  那丫頭是專門在畫舫上服侍的,聞主母問起,忙道:「二小姐說,這裡離的最近的便是醉墨軒,便帶著樊小姐去了那裡。」

  弄的一身黃白之物,可不就得揀近的地方去嗎?眾夫人暗暗點頭。

  秦氏向樊夫人施了一禮,說道:「既然如此,便請夫人一同去看看吧!」又向旁的夫人一望,說道:「還請各位夫人見諒,先回彩棚接著聽戲罷!」也是不想再被旁人看熱鬧。

  樊小姐弄的又髒又臭,眾夫人自然也沒興趣去看,紛紛施禮別過。

  而這個時候,阮大小姐帶著沈子涵三人,正在奇石園中,在一塊塊奇形怪狀的大石之間,慢慢的逛了過去,指著一塊塊石頭,講述它們的來歷。

  沈子涵贊道:「阮姐姐當真是好記性,回府不過一個月,竟然將這每一塊石頭的來歷記的清清楚楚!」

  阮雲歡唇角微勾,淡出一抹笑意。

  當然了,上一世她先是名聲被毀,然後身邊的丫頭被害,全府上下,沒有一個人真的將她當成大小姐,她便常常一個人和這些石頭呆在一起,一呆就是一整天,這些石頭的來歷,還是打掃這裡的僕婦給她講的。

  哪知她沒有應聲,卻聽見一個清潤的聲音接口道:「阮大小姐豈止是有一副好記性,還腹有乾坤,胸懷天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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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0 01:06 PM

  第053章:等樊小姐穿了衣裳

  這一聲將幾位小姐嚇了一跳,駱凝殊一抓柳凡,小聲道:「有人!」重要的是,有男人。

  阮雲歡微一揚眉,當先繞過阻路的大石,便見大石的另一端,四皇子淳于信俊挺的身形懶懶的斜倚在一塊大石上,烏眸閃閃,含笑而望。而在他身邊,則是一臉溫和笑意,卻眼含研判的五皇子淳于昌。

  「臣女見過兩位殿下!」阮雲歡上前見禮,平靜的面容,絲毫瞧不出意外。

  這一會兒駱凝殊也反應過來,籲了口氣,也隨著沈子涵、柳凡上前見禮。剛才倒是忘了,今日老夫人壽宴,並不禁止各家公子游園。

  「免禮罷!」淳于信擺手,目光含著一絲疑問,瞧向阮雲歡。據他對這隻小狐狸的瞭解,公孫寧和他說什麼奇石園也許只是偶然,可在這裡遇到阮雲歡,卻一定不是巧合。

  她要做什麼?

  「謝殿下!」四人謝恩起身。阮雲歡對他的目光視而不見,微笑道:「不知兩位殿下在此,臣女多有打擾!」

  淳于信含笑道:「方才聞五公子說起,說相府有一座奇石園,極為別致,我們一時興起,便來瞧瞧!」目光向另外三位小姐一掠,含笑道:「不想四位小姐也有如此雅興!」

  柳凡和駱凝殊雖然出身不低,但是這樣面對面和皇子講話,還是頭一次,而且面前的兩位,又是皇子中最為俊美的兩位,都不由都紅了臉不敢抬頭。

  沈子涵卻眸光閃亮,忙上前回道:「我們也是聞阮姐姐說起,一起來開開眼界!」阮姐姐三字說的份外親熱,顯示出和阮雲歡不一般的關系。

  阮雲歡微微挑了挑唇,點頭道:「這園子也只有這裡還算奇特。」算是默認吧!

  「嗯!」淳于信點頭,說道:「方才聽著阮大小姐講解,極為有趣,可否給我二人也講解一番?」

  沈子涵見他目光向自己一掃,便移回到阮雲歡身上,眸子裡流露出一抹失望,表情卻依舊是一片溫婉。

  阮雲歡含笑道:「雲歡當盡地主之誼!二位殿下請!」淺施一禮,在前邊引路,一邊細細講解,一邊帶著眾人在一塊塊大石間行去。

  淳于昌自始自終,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將一雙眸子定在阮雲歡身上,臉上掛著一個溫和的笑容,眸中卻露出深思。此刻默默的隨在淳于信身後,唇角的笑容變淡,而一雙研判的眸子,卻仍然凝在前邊纖細的背影上。耳邊聽著她清淡的聲音,只覺的這個小小的女子,令他讀不懂、看不透,說不出的神秘。

  而阮雲歡雖然看不到後邊人的表情,卻能明顯的感覺到兩道審視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像要剝開她的衣衫,將她看個通透,令她如芒在背,極不舒服。

  行了片刻,淳于信見她仍然不緊不慢的沿路逛去,輕柔的聲音慢慢講解,似乎當真是帶著眾人遊園,不禁心裡有些焦燥,打斷了她的話,問道:「阮相專好收集巨形奇石?」這裡所有的全是巨大的奇石,立在專門做好的石供上。

  阮雲歡眸光向他一掃,唇角帶上淺淺笑意,搖頭道:「不!爹爹收集的奇石有大有小,大石放在這園子裡,小些的奇石,卻另放在書房的內院裡,若是四殿下有興趣,雲歡願意帶路前去觀賞!」

  「好啊!」淳于信從善如流的點頭,也跟著微微笑起。看來,自己那句話,正中小狐狸下懷。

  「殿下請!」阮雲歡含笑點頭,引路向園外行去。

  出了奇石園走不出多遠,就是一處小小的院落,外形古樸,極為雅致。周圍環境清幽,確實是個讀書的好去處。

  阮雲歡一邊走,一邊道:「這裡的屋子分前後三間,前邊一間便是爹爹的書房,正門出去便是前院。後邊兩間,做臨時起居之用。」頓了頓,又解釋道:「有時爹爹政務繁忙,若是晚了,便在書房裡歇息!」

  淳于信點頭道:「阮相的政績,朝中有目共睹!」說話間已到了院子門外,淳于信抬頭去瞧圓洞門上的刻字,淡聲念道:「醉墨居!」點頭道:「嗯!阮相果然是讀書人,屋子起的名字也雅致的很!」

  阮雲歡含笑道:「此處是書房後門,可以直接進入內院!」說著引著眾人自圓洞門進去,入眼便是花樹下石桌上擺著的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石頭。

  阮雲歡指著最近的一塊石頭正要說話,卻聽到書房裡傳出一陣人聲喧譁,瞬間打破了這裡的寧靜。

  淳于信眉心一跳,暗道:「來了!」當即問道:「出了何事?」

  阮雲歡停步,皺眉道:「今日是祖母壽宴,怎麼會有人在書房裡?」

  淳于信和她目光一觸,唇角不覺挑起一抹笑意,說道:「我們去瞧瞧便知!」越過阮雲歡,大步向聲音來處奔去。

  阮雲歡忙向餘下四人道:「怕是有人不識道路誤闖,我也前去瞧瞧!」說著向淳于昌行了一禮,轉身跟著奔了進去。

  淳于昌挑眉,淡笑道:「那就一同去吧!」他一說話,另外三位小姐自然沒有異議,跟在他的身後,一起進了書房後門,向聲音來處奔去。

  從書房後門進去,轉過一架大理石屏風,就可以看到左右各有一間屋子。秦氏和樊夫人剛剛走到這裡,只聞左側突然一聲女子驚呼,樊夫人一驚,說道:「是香兒!」顧不上禮儀,奔去一把將門推開,喚道:「香兒!」喊聲剛起,一眼看到房間裡的情景,一下子呆住。

  「怎麼了?」秦氏見她整個人僵在門口,也跟了過去,心裡暗暗奇怪,右手那間才是洗浴房,怎麼樊香兒跑到了對面?

  樊夫人被她一問,渾身打了個激靈,忙伸手去拉房門,說道:「沒什麼!」拽著門把手就要把門關上。

  秦氏頓時起疑,說道:「樊小姐不在嗎?」一把推開樊夫人的身子,一掌將門撞開。

  雅致的房間內,幾架多寶閣佔了左側整個牆面,而在右側窗下,放著一張檀木雕花大床。床上女子「啊」的一聲低喊,拉著被子向自己身上裹去,一個男子已跳下床下,眸子裡還帶著一層不解的迷蒙。

  秦氏臉色大變,飛步向床上撲去,一把將被子扯開。

  「啊!」床上的女子又是一聲驚呼,驚慌的望著沖進來的二人,身子疾疾向後縮去。

  樊夫人只覺得頭腦一陣昏沉,仰後便倒,身後兩名丫頭大驚,齊齊搶上扶住。

  秦氏一手抓著被子,氣的全身發抖,一回身,指著男子喝道:「阮一鳴,你……你好!」

  阮一鳴臉上又是震驚又是不解,喃喃道:「夫人,我……我……」腦中一團混亂,卻不知從何說起。

  「咦,出了何事?」隨著一聲問話,淳于信俊挺的身影已奔進房來,目光掃處,但見床上的女子身穿一件寬大的男子中衣縮在床上,露出兩條雪白纖長的美腿,捂著臉嚶嚶哭泣,披垂的長髮有些淩亂,還一滴滴的滴下水來。

  黑亮的星眸瞇起,瞬間掠過一絲了然,臉上卻是一臉的震驚,指了指阮一鳴,又指了指床上的女子,結結巴巴道:「阮相,你……你和樊小姐……」床上幾乎全裸的樊香兒,加上一臉狼狽,衣衫微亂的阮相爺,任是誰也不會認為二人是在飲茶。

  「我……我沒有……」阮一鳴連連搖頭,整個人還沒有從震驚中回神。只這幾句話的功夫,阮雲歡、淳于昌和另外三位小姐已先後趕到,一看屋子裡的情形,都是驚的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樊夫人此時緩過一口氣來,但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此事再也瞞不住,不由心中暗恨,狠狠向秦氏瞪去一眼,心裡暗罵,「這個笨蛋!」剛才自己一見屋子裡的情景,就想把人擋在門外,卻被她直接撞開,還大叫大嚷,把人招來。

  「出了何事?出了何事?」門外傳來一陣略顯興奮的聲音,六皇子淳于堅分開人群擠了進來。一眼瞧見房中情形,也是吃了一驚,失聲道:「這不是樊小姐嗎?這是出了什麼事?」

  樊香兒見沖進這許多的人來,臉色頓時煞白,身子一縮,拼命向下扯著衣襟,將兩條裸露的大腿向中衣內縮去,只是男子中衣雖然寬大,終究遮擋不住她整個身子,一雙細嫩瑩白的小腳,還是暴露在眾人的目光裡。

  秦氏氣的呼呼直喘,一眼瞧見跟著淳于堅一同擠進來的阮雲樂,忙一把將她拉了過來,問道:「你不是帶著樊小姐來清洗嗎?你跑去了何處?丫頭們呢?」

  阮雲樂也是一臉困惑,說道:「我命人備好了水,便去幫樊姐姐准備替換的衣裳,這裡有樊姐姐的丫頭服侍。」

  樊香兒被程謹潑了一身的屎尿,臭氣熏天。阮雲樂將她帶到這裡,命僕婦備了水,支使自己的丫頭去取衣服,自己嫌臭避了出去。這裡發生什麼,她果然不知道。

  秦氏臉色青白,轉頭望向阮一鳴。

  阮一鳴皺眉道:「我飲多了酒,到這裡暫時歇一會兒,哪裡知道……哪裡知道……」轉頭向樊香兒一瞧,卻恰見中衣在她的拉拽下,從肩頭滑了下去,露出半邊雪白的香肩,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忙移開目光。

  阮雲歡上前一步,說道:「母親,這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秦氏此時怒火攻心,聽她一說,更是氣極,怒吼道:「此時不說,要幾時才說?」

  阮雲歡臉上神情淡然,說道:「這屋子裡擠這許多人,終究不妥當,還是等樊小姐穿了衣裳,坐下再說罷!」

  這裡不光有沈子涵等三位小姐,還有三位皇子,站在這裡瞧著幾乎沒穿什麼的樊香兒,確實極為尷尬。

  阮一鳴難堪到了極點,向秦氏瞧去一眼,喚道:「夫人!」語氣裡已經有了些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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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0 01:12 PM

  第054章:過河拆橋!

  秦氏臉色乍青乍白,終於一咬牙,說道:「諸位請外頭坐坐吧!」向阮一鳴狠狠瞪了一眼,引著眾人向前邊書房裡去。

  阮雲歡等眾人退了出去,命墨蘭留下服侍樊香兒更衣,自個兒轉身出來,將房門帶上,便也向前邊書房去。

  沈子涵雖然跟在眾人身後,卻故意放慢了腳步,等阮雲歡跟了上來,才悄聲道:「那天她在建安侯府陷害姐姐,姐姐倒好心,今日反而幫她!」這個樊香兒,自從她沈家進了帝京,便輕視她商賈出身,處處排擠,想不到也有今日!

  幫她嗎?阮雲歡勾了勾唇角,挑起一抹笑意,淡然道:「沈妹妹這是哪裡話?那天是秦大小姐約了自己的表哥,我和她恰巧撞上而已!」

  沈子涵恍然醒悟,忙點頭道:「是妹妹說走了嘴!」

  進入書房,眾人各自落座,秦氏強壓著怒火,吩咐丫鬟奉上茶來。一屋子的人默默坐著,實在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場面說不出的尷尬。而那三位皇子,一個神情平和,一個表情淡然,只有六殿下一臉的興奮,坐在椅子上瞧瞧這個,瞧瞧那個。

  阮老夫人壽辰,他哪裡是有人前來祝賀,只不過找個藉口出宮來玩,沒想到竟然能撞上這麼精彩的一幕,他實在想知道,緊接著會發生些什麼。

  其中最為尷尬的,莫過於那三位未婚的小姐,好端端的遊園,居然會看到這樣的場面。柳凡終究出身尊貴,教養良好,清咳了一聲起身,施禮說道:「我等出來時間久了,恐母親擔憂,這便回去了!」

  駱凝殊也忙站起身來,點頭道:「想來戲也快唱完了,再不回去,母親定會擔憂!」

  沈子涵微一遲疑,目光向四皇子、五皇子一掃,目光裡露出些不甘,卻也只得起身,說道:「柳小姐、駱小姐言之有理,我等便先行告辭!」

  碰到這樣的醃臢事,斷沒有留著三位未婚小姐的道理,秦氏和樊夫人對視一眼,只得起身相送。阮一鳴眼中露出一抹焦急,卻轉頭去瞧阮雲歡。經過今天收月嬌為義妹的事情之後,心裡對這個女兒有說不出的信服。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女兒送送三位小姐!」起身替三人引路。

  沿舊路出了後門,柳凡終於鬆了口氣,向阮雲歡道:「阮大小姐放心,今日的事,我們不會說出去。你不必送我們,喚個丫頭引路便是!」

  不說出去嗎?

  柳凡、駱凝殊或者不說,沈子涵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阮雲歡淡笑,施禮道:「如此雲歡多謝,今日怠慢三位,改日再相請道歉!」

  今天緊跟著阮雲歡,原來以為會結識公孫家的公子,卻驚喜的遇上了兩位皇子。哪知道還沒有和兩位皇子說上話,便又撞上這種事,沈子涵心裡只覺晦氣,心裡早將樊香兒罵個半死。此時一聽阮雲歡的話,又再轉憂為喜,隨著柳、駱二人連聲客氣。

  看今天湯氏和兩位公孫公子對青萍的態度,就知道阮雲歡在公孫府很吃得開,只要和阮雲歡的關系打好,還愁沒有機會認識幾位公孫公子?恐怕當真入了兩位皇子的眼也說不定!

  送走了三位小姐,阮雲歡又轉身回來。一進書房,便見樊香兒已經收拾齊整坐在椅子上垂頭低泣。而阮一鳴和秦氏、樊夫人,都是臉色難看,卻不發一語,時不時向對面的三位皇子瞥上一眼。

  處理這種醜事,自然是外人越少越好,三位小姐知趣早早告辭,怎麼這三位皇子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只是阮雲歡能求三位小姐不要傳揚此事,這三位皇子又該怎麼辦?

  那裡的幾個人愁腸百轉,而四殿下卻神情愜意,似乎覺得相府的茶十分好喝,慢慢的飲盡一杯,又揚著一張笑臉,請丫鬟再續一杯,惹的小丫鬟臉紅心跳,幾乎將茶盞砸了。

  而四殿下既然不說走,另兩位皇子身為弟弟,自然也不能越過了他先走,便只能在那裡坐著,一杯一杯陪著用茶。

  「無聊!」阮雲歡在心裡翻一個白眼,走了進去,向秦氏回道:「三位小姐說今日玩的盡興,請雲歡代為謝過母親,女兒已命白芍送了三位小姐回去!」這話也就是向秦氏遞個訊息,三位小姐承諾不會將這事說出去。

  秦氏和樊夫人同時鬆了口氣,又轉頭向三位皇子瞧了一眼,心裡尷尬萬分,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阮雲歡心裡好笑,轉頭瞧向淳于信時,故意露出一絲驚異,說道:「咦,四殿下,方才我瞧見六表哥身邊的小廝尋你,怎麼沒來這裡?」

  這是要趕他走啊!過河拆橋!

  淳于信挑眉,卻坐著不動,含笑道:「方才飲宴,與六公子約好改日出城賽馬,想來是為了此事,不妨,回頭我命人知會一聲兒便是!」端起茶來,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阮雲歡暗暗咬牙,臉上笑容卻更加甜美,露出一臉好奇,說道:「是去城外賽馬?雲歡在順城也學過幾日騎馬,不知道能不能同去?」

  淳于信抬頭望著她,黑亮的星眸眨呀眨的思謀。小狐狸這話什麼意思?是真的想去?還是只為了把自己趕走?

  見他不說話,阮雲歡臉上露出一些委屈,嘟嘴道:「雲歡知道比不上四殿下和六表哥,不過既然是比試,總要一個仲裁,不是嗎?」

  淳于信還是拿捏不住她的意思,問道:「所以……」

  阮雲歡忙道:「便請四殿下和六表哥商議一下,帶雲歡同去可好!」雖然是央求的口氣,神情裡已經帶上些咬牙切齒。你丫的現在不走,以後請我也不和你玩!

  這一下,淳于信終於領會過來,便笑著起身,說道:「如此,我現在便去尋六公子!」隨意向阮一鳴一拱手,目光向兩個弟弟一掃,說道:「走罷!」大袖一擺,當先向門外行去。

  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說不出的飄逸瀟灑,將坐在最下首的阮雲樂瞧的眼直。四殿下……好神氣啊!

  見那三位大神離開,阮一鳴總算鬆了口氣,向兩個女兒瞧了一眼,卻仍然說不出話來。這種事,總不能當著女兒的面說吧?

  秦氏雖然恨的要死,卻也只能忍氣道:「雲歡、雲樂,後邊園子裡的戲想來快散了,你們前去照應一下!」

  阮雲樂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些不願,但母親發話,只能磨磨蹭蹭的起身。阮雲歡卻含笑施禮,說道:「母親既然身有要事,雲歡去照應各位夫人、小姐便是!」蓮步款款,退了出去。樊香兒到了這個地步,不管如何辯解,名節也算毀了,她除非自盡,便只能嫁給阮一鳴做妾。

  書房內,阮一鳴見只剩下當事人,尷尬的咳了一聲,說道:「樊夫人、夫人!本相當真是飲多了酒,只想在書房歇息片刻,不想卻睡了過去,直到樊小姐喊了一聲,才醒了過來,緊接著你們便沖了進來,再沒有旁的事。」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冷靜,他終於把思緒理清。

  秦氏冷哼了一聲,目光便懷疑的望向樊香兒。要知阮一鳴雖然已年過三旬,但生的儒雅俊逸,更何況又是當朝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十年來,想嫁給阮一鳴為妾的多不勝數。而樊士浩不過是三品的刑部侍郎,樊香兒瞧著穿金戴銀,卻也不過是個庶女,要說她起意爬阮一鳴的床,也不是不可能!

  樊夫人眼瞧阮一鳴三言兩語推的幹幹淨淨,秦氏眼底已經是一片鄙視和懷疑,而樊香兒卻只知道垂著頭哭泣,不由怒從心起,驟的站起身來,沖前兩步揚手向她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咬牙狠罵,「你個死丫頭,自己不要臉,還讓別人跟著你丟人,還活著幹什麼?」一個庶女的清白,在她心裡,自然遠遠不及侍郎府的臉面重要。

  樊香兒突然被打,吃了一驚,跟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邊閃躲,一邊哭道:「我……我也不知道相爺在這裡,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秦氏冷笑,目光向她身上一掃,說道:「難不成,你好好在浴房洗浴,是有人將你抱上相爺的床?」

  這話就說的太過難聽。

  樊夫人氣的發抖,又是狠狠兩記耳光甩了過去,咬牙罵道:「究竟是怎麼事,還不快說清楚!」

  樊香兒心中一片驚亂,抽抽咽咽的道:「阮二小姐帶了我去浴房,說是去取換洗的衣裳,便帶著丫頭走了。留我在浴房洗浴,我……我……」

  「留你?留你一個人嗎?你的丫鬟呢?」秦氏見她怪到自己的寶貝女兒頭上,不由皺眉反問。

  話音剛落,就聽後邊有人喚道:「小姐!小姐!」

  樊夫人聽出是樊香兒貼身丫鬟巧慧的聲音,不由臉色一變,沖到門口喝道:「還不進來,鬼叫什麼?」

  巧慧嚇了一跳,忙走了過來,行禮道:「夫人!」

  樊夫人一把將她拉了進來,問道:「讓你服侍小姐,你跑去了何處?」兩條眉毛倒立,恨不得現在就把這丫頭打死。如果不是她離開樊香兒,樊香兒怎麼會跑到阮一鳴的床上?

  巧慧見她氣勢洶洶,嚇的傻了,結結巴巴道:「小姐……小姐說身上臭味難去,命奴婢……命奴婢園子裡摘些花瓣來泡泡……」

  聽她一說,所有人的目光向她兜起的裙擺一瞧,便知道她說的是實話。

  樊夫人氣的發抖,回頭怒視著樊香兒,說不出話來。

  秦氏目光向阮一鳴一掃,又調回樊香兒身上,冷冷問道:「那樊小姐為何不在浴室等丫鬟拿來花瓣,卻穿著相爺的中衣,躺到了相爺的床上?」

  就算阮雲樂再不經事,也斷斷不會將父親的中衣給一個未婚的小姐穿上。

  秦氏這句話,已經直指樊香兒勾引有婦之夫。樊夫人又氣又怒,只覺得額角血管突突直跳,幾乎爆裂,而樊香兒臉色煞白,咬著唇再也說不出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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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09:27 AM

  第055章:偏院那裡傳水了!

  樊香兒心裡憤恨欲死,卻又有苦難言。她總不能說,泡在浴桶裡的時候,聽到窗戶外頭有兩個小丫鬟羞答答的說話,說是五殿下要看石頭,剛請了她帶路。她想到進來時看到書房內園的石頭,便以為五皇子在那裡,想到他溫和的笑容,嫡仙般的面容,高貴的身份,便藉故將身邊服侍的丫頭支走,自己裹著浴房裡阮一鳴的中衣溜了出去吧!

  樊夫人只覺得今天丟人丟到了家,呼呼的喘了幾口粗氣,腦子才漸漸的有了些清明。心中暗想,不管樊香兒和阮一鳴有沒有做出什麼,到了這個地步,除非自盡,否則就只剩下給阮一鳴做妾一途。緩了緩聲,說道:「說是香兒自個兒跑到相爺床上,除了相爺和香兒二人,旁人都不曾見到。如今事已出了,我倒想問問相爺,打算怎麼處理?」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秦氏大怒,忽的站起,氣的全身發抖。聽樊夫人這話,似乎她女兒爬了她丈夫的床,反而要冤枉阮一鳴將人弄了去。

  樊夫人抿了抿唇,說道:「此事瞞不了人!相爺既尋不出旁的人證,那我們只好拼著臉面不要,上殿面君了!」樊香兒雖然是樊士浩的獨女,在她眼裡也不過是個庶女,相府如果不肯迎娶,與其留在家裡讓人恥笑,倒不如在殿上一死明志。

  錦闌軒。

  青萍仰頭,望著阮雲歡恬靜的面容,忍不住問道:「小姐,我不明白,老夫人院子裡都是夫人的人,她要毒害老夫人,為何在壽宴上下毒?」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今日她下毒的目標是你!」

  「我?」青萍臉色一白,大睜了雙眸。

  阮雲歡微微點頭。

  這些日子,老夫人的精神越來越好,她擔心秦氏起疑,在老夫人飲食裡再動別的手腳,便經常帶著青萍過去。而青萍留意老夫人飲食的舉動,自然也落在有心人的眼裡,引起懷疑。

  今天這場局,丫頭特意捧著下了藥的湯從她面前經過,便是要試探她是不是能夠察覺。而落蘇子並非毒藥,就算被人指出,也大可以說老夫人腸胃不調所做的藥膳。

  而落蘇子和紫續斷藥性相沖會變成毒藥,就算是初學醫理的人,也未必知道。只是對方沒有料到,當初阮雲歡送青萍去學藥理,精研的不是如何治病救人,而是如何下毒解毒。

  青萍聽阮雲歡一說,一張小臉變的青白,喃喃道:「若不是幼時小姐送我去學藥理,我今日便活到頭了!」

  阮雲歡微微一笑,點頭不語。今天青萍如果不能證明那藥可以毒害老夫人,結果就會和上一世一樣,以擾亂老夫人壽宴為名論罪。

  一旁白芍「嗤」的笑了出來,說到,「如今活到頭的,怕是那位樊小姐!」那位樊小姐恩將仇報,落到今天的下場,也是活該!

  阮雲歡淺笑搖頭,說道:「她不會死,你們准備喚她樊姨娘罷!」樊香兒那樣的人,就算沒了臉,也斷斷不會自盡。

  果然,第二天一早,就傳出消息,阮相爺要納妾,正在抓緊收拾空置許多年的偏院。

  緊趕一天的工,偏院收拾的差不多時,一個丫頭娉娉婷婷的進了院子,但見泛著泥灰味的屋子裡,丫頭、媽媽們已經開始掛帷帳,便皺眉道:「這屋子裡剛剛粉刷,又潮又嗆人,用暖香草熏一下,便可除去味道。」

  主事的厲媽媽迎了上去,笑道:「原來是雪雁姑娘,敢問有什麼事?」

  雪雁笑道:「我們小姐說,和樊小姐……不不,是樊姨娘也算相識一場,她既進門,便差我來問問,可有什麼要用的,急切買不到,瞧瞧我們那裡有便湊上!」這個丫頭,正是秦氏送給阮雲歡的四個二等丫頭之一。

  厲媽媽忙道:「不過一個姨娘,要大小姐費心,這裡並不缺什麼!」

  雪雁笑道:「姨娘倒也罷了,老爺不是也要來麼,為了老爺,也怠慢不得!」

  厲媽媽一聽,好像頓時醒悟了什麼,回頭向屋子裡瞧了一眼,說道:「方才姑娘說什麼暖香草?」

  雪雁笑道:「是尋常的草藥,許多窮人家拿來熏蚊子,我們鄉下新築的泥坯房子用暖香草熏上兩日便可住人。」

  厲媽媽點頭道:「似乎聽說過熏蚊子!」

  雪雁笑了笑,轉了話道:「既然媽媽沒有旁事,我便回去向大小姐復命!」說著施了一禮,便轉身回去。

  厲媽媽想了想,忙外頭喚來小廝,說道:「你去府裡的藥房,問有沒有暖香草,領一些來!」小廝應命,飛快的跑去。

  隱在拐角的雪雁聽到這話,抿唇一笑,這才轉身離去。

  第三天晚上,一乘小轎抬了樊香兒自側門進府,徑直抬進了偏院。樊香兒一身珍珠粉的新衣,扶著巧慧的手,站在屋子中央,張眼便是滿屋子深深淺淺的粉,透著一絲清冷的喜氣,心中的不甘,又再無邊無際的蔓延。

  粉色!就算用的上好的料子紗絹,也只能是粉色,卻不是正妻才能用的正紅!

  巧慧小心的瞧了瞧自家小姐的臉色,輕聲道:「小姐,你累了一日,坐下歇歇罷!」

  累?樊香兒冷笑。左不過是個妾,只是匆匆忙忙趕了幾身新衣裳,到了晚上穿戴了,一乘小轎送出門來。又沒有三媒六聘,更沒有正妻的繁瑣禮儀,有什麼可累?

  一同來的乳娘孔媽媽見她神色間全是不忿,不由嘆了口氣,說道:「小姐,事已至此,你縱不甘,也忍忍吧!阮相爺雖然年歲大些,終究是當朝宰相,家世體面,人又生的不差,雖說做妾委屈一些,但是你瞧瞧這府上,就夫人一人並兩位小姐,若是小姐爭些氣,趕明兒生個兒子,那可是長子,小姐還愁在這府裡不能挺起腰桿子說話?」

  孔媽媽慣知道樊香兒的脾氣,說「長子」時,故意將一個「庶」字去掉。

  樊香兒轉念一想,自己毀了名節,出身又越不過秦氏,便只能嫁阮一鳴為妾,事到如今,恨已無用,只要想辦法得了阮一鳴的寵,那正室夫人的位置,未必沒有自己的份!

  心裡想的通透,點了點頭,由巧慧扶著坐下,等候阮一鳴前來。

  而此刻的紫竹苑,阮一鳴正立在老夫人身邊聽她訓話。無非是子嗣單薄,既納了妾,便要盡快生個子嗣出來,延續香火之類。

  正說著,門外丫頭稟道:「夫人來了!」秦氏一低頭,從打起的簾子下邁了進來。

  那天之後,秦氏發了好一頓脾氣,阮一鳴問心無愧,一怒之下甩簾而去,這兩日便宿在書房,兩人再未見上。今天還是秦氏知道樊香兒進府,聽說阮一鳴來向老夫人問安趕了過來。

  阮一鳴見她進來,神色便有些尷尬。這十年來,畢竟對她敬愛有嘉,如今不得已納妾,心裡對她便有些愧疚。

  秦氏憋了兩天,是一肚子悶氣,雖然見事情不能挽回,但在阮一鳴面前頤指氣使慣了,此刻一見他這種神色,一腔悶氣再也壓制不住,勉強向老夫人行了禮,便冷笑道:「今兒個是老爺的好日子,怎麼人卻在這裡,難道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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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09:28 AM

  第056章:也算她們運氣不好!

  「傳了七次水?」阮雲歡聽到這個消息,洗漱的動作一停,驚訝的抬頭去看青萍。

  青萍俏臉頓時一紅,忙連連擺手,說道:「小姐,不關我的事,暖香草加上龍舌香,不過是令人動情,又不是……又不是……」說到後來,臉紅的像要滴下血來,再也說不出來。

  阮雲歡倒也不以為意。不管是一次,還是七次,對她來說沒有什麼區別,重要的是……主屋裡的那位,也得到消息了吧!

  阮雲歡勾唇淺笑。一夜七次啊,倒難為了樊香兒!

  梳洗停當,阮雲歡在花廳居中坐下,命白芍將一眾丫頭、媽媽盡數喚來。

  自從打死了錦兒,兩個婆子被撐的半死,整個錦闌軒的人都人人自警,無論如何,也不敢輕易得罪這位大小姐。如今新姨娘剛剛進門,便將她們盡數叫來,實在不知道是福是禍,只能磕過頭,躬身候命。

  阮雲歡瞧著立了一地的奴僕,果然都收了以往的散漫,不由微微一笑,問道:「喜鵲,那天辦事的,是哪兩個丫頭?」

  喜鵲心知她問的是那天在醉墨軒窗戶根兒下說話的小丫頭,忙上前回道:「是馨兒和樂兒!」

  兩名小丫頭聞她點名,忙從人群中出來,跪在當地。

  阮雲歡點頭道:「前天的差事,你們兩個做的很好,從今日起,就補了二等丫鬟的缺吧!」

  兩個丫頭本來心中惴惴,一聽此言都是大喜過望,忙連連磕頭謝恩。萬萬料不到,只是在窗戶根兒下說了句給五皇子帶路的話,便一下子升到二等丫鬟。

  阮雲歡命她二人起身,又喚道:「雪雁!」

  雪雁也忙上前跪倒。

  阮雲歡含笑道:「你聰明伶俐,做事妥當,從今天起,就升為一等丫鬟吧!」

  雪雁大喜,連忙磕頭謝恩。心裡明白,自然是為了說那句用暖香草熏屋子的話。

  阮雲歡又向喜鵲瞧了一眼,說道:「喜鵲已經是大丫鬟了,無法再升,便賞你件首飾罷!」瞧著白芍將裝首飾的盒子送到喜鵲手裡,才又道:「日後你們用心辦差,自然還有封賞,今日便散了罷!」揮手命她們退下。

  那四個人雖然知道為什麼受賞,另人卻是莫名其妙。好在此時眾人只求不惹怒這位大小姐,落一個和錦兒一樣的下場,哪裡還敢爭封賞,都忙磕頭辭了出去。

  阮雲歡向墨蘭瞧了一眼,笑道:「前幾天墨蘭抱怨我出門從不帶她,今日便換你跟著罷!」起身回內室更衣。

  白芍跟了進來,一邊服侍她更衣,一邊笑道:「那三個丫頭得了賞,以後就更會盡心替小姐辦事!」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那倒也未必!」這一次她對付的是樊香兒,那些丫頭雖然奉命行事,卻也並不知道其中的關節,自然聽她調配,如果對方是秦氏,卻很難說她們會向著誰了。

  白芍想了想,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喜鵲呢?」

  阮雲歡手中的動作停了停,點頭道:「那天我特意留她守屋子,又命她選兩個小丫頭說那幾句話,瞧起來她倒也沒使什麼手腳……再看看罷!」雖然表面沒問題,不等於真的沒問題,有了上一世的經歷,她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換了衣裳,帶著白芍、墨蘭二人向紫竹苑來。

  剛進院門,就聽到老夫人歡暢的笑聲。丫頭挑起簾子,阮雲歡一邊邁了進去,一邊笑問:「祖母何事這樣開心?」抬頭瞬間,卻見阮一鳴也坐在屋內,臉上帶著抹潮紅,眼底全是興奮和滿足。

  阮雲歡想到那個七次,不由抿唇一笑,盈盈跪下見禮,說道:「雲歡見過祖母,見過爹爹!」

  「起來罷!」老夫人擺手。

  阮雲歡起身,又向阮一鳴一福,說道:「雲歡恭喜爹爹!」

  阮一鳴微顯尷尬,擺手道:「何喜之有?」畢竟,昨夜那個女子,較自己的女兒還小著兩個月。

  阮雲歡見他滿臉不自在,自然便不再說。老夫人向阮一鳴笑道:「你也別在這裡,一會兒她要給主母敬茶,你還是在場的好!」

  阮一鳴此刻巴不得這句,忙起身領命,帶著人向正屋去了。

  阮雲歡對正屋裡的妻妾見面不感興趣,陪著老夫人說了會兒話,便辭了出來,向府門外行來。府門外,趙承已經備好馬車候著。

  出了府門正要上車,但見府側人影一閃,路寧上前躬身行禮,說道:「阮大小姐,四殿下有請!」

  阮雲歡並不意外,淡淡一笑,說道:「便請路侍衛前邊帶路吧!」

  路寧以為要想請動她還要費一番唇舌,哪知道她問都不問就答應,不由一愣。

  阮雲歡勾唇淺笑,由白芍扶著登上馬車。那天淳于信被自己利用一把,然後趕走,依他的性子,自然會來問個清楚,他能忍到樊香兒進門之後,也算極有耐性,更何況……他不來尋她,她還有事找他呢!

  城南及第樓,取的自然是「狀元及第」的意思。樓上一間佈置華麗的雅室內,淳于信正慢慢的品茶。見阮雲歡進來,烏亮星眸便淡出一抹笑意,揮手命侍衛退去。

  阮雲歡含笑在他對面坐下,命白芍、墨蘭二人守在門外,便問道:「四殿下召喚民女,不知有何事?」

  淳于信向她笑望,說道:「我聽說,昨日阮相納了樊小姐為妾?」雖然是問句,卻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他發問,也不是要確認此事的真實性,不過將事情引出罷了。

  阮雲歡眉眼彎彎,笑的像一頭狡猾的小狐狸,微笑說道:「那天多謝四殿下相助!」從奇石園「巧遇」,到看到樊香兒在阮一鳴床上,淳于信偶然的幾句話,卻是有意無意的推波助瀾,她不會假裝不知道。

  淳于信含笑道:「只是我沒料到,你的目的,竟然是讓樊香兒入相府為妾!」

  從建安侯府開始,受她救命之恩的樊香兒恩將仇報,和秦琳設計要毀掉小狐狸名節。當天她既沒有指認樊香兒推她,也沒有立刻施行報復,他便知道,她必然另有打算。

  其後她的步步設局,他雖然猜到其中定有深意,卻不能完全明白。直到昨夜樊香兒進門,他才完全想的通透。

  阮雲歡見他面前茶盞已空,一邊拿起茶壺替他斟茶,一邊道:「樊香兒雖然是庶出,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出了那等事,不納她進府,難道任由她自盡?」直接忽略他說的「你的目的」四字。

  小狐狸還在打太極!

  淳于信挑眉,對她這句話也是充耳不聞,一手捏起茶盞啜飲,一雙烏亮的眸子卻落在她的面上,淡淡道:「樊香兒忘恩負義,你救了她性命,她卻恩將仇報,與秦琳合夥算計你。依阮大小姐的性子,豈會輕易放過?」

  阮雲歡淺淺一笑,點頭道:「所以之後的宴會,雲歡對她避而遠之!」這位四殿下只知道自己是因為樊香兒恩將仇報才會對付她,卻不知道,從救她那一刻起,自己就沒安過好心!

  淳于信微笑道:「你在一次次的宴會中對樊香兒置之不理,分明表達出對樊香兒的不滿,卻也讓人以為你的不滿僅止而已!又有誰會料到,你早已在暗中步步設計!那天在端王府,你邀請我兄弟參加老夫人的壽宴,分明知道,她就在亭子外面!」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祖母壽宴,我爹爹宴請諸多官員,那天她就算不在亭子外邊,也自然會聽到消息!」樊香兒一心攀龍附鳳,在端王府聽到三位皇子受邀參加阮老夫人的壽宴,自然是非來不可。而在她的淡漠中,又只能去接近阮府的二小姐阮雲樂。

  還裝!

  四皇子殿下翻白眼,仍然淡笑著道:「秦氏在古井胡同大鬧,讓阮相和秦氏之間生出嫌隙,同時得罪程禦史。阮大小姐卻想出讓老夫人收月嬌為義女的法子,不但令月嬌風風光光嫁入禦史府,也給足了程禦史夫婦面子,從此得了一個強助!」

  阮雲歡含笑道:「月嬌是雲歡生母的侍婢,雲歡也沒料到,她竟然會得到程大人的愛護,當真是萬幸!」四殿下料事如神,卻不知道,她在那一局裡,還處死一個錦兒。

  小狐狸說話當真是滴水不漏啊!

  四殿下感嘆,接著道:「那場鬧劇中,阮大小姐看出程禦史八歲的兒子程謹對月嬌極為維護。在接月嬌母子進府的時候,便將她們母子有意安排在比較偏僻的留華苑,一來避過秦氏耳目,二來嘛……那裡離湖岸卻近!」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月嬌身份尷尬,若被母親看到,怕又是一場大鬧,住入留華苑,是爹爹的意思!」

  秦氏知道是程禦史外室之後,還會大鬧?

  淳于信搖頭淺笑,又道:「古井胡同一事,傳的街知巷聞,阮相和程禦史因此顏面盡失。哪裡知道,阮老夫人壽宴,峰回路轉,由老夫人出頭,月嬌搖身一變成為阮相義妹,相府千金,順利嫁入禦史府。而禦史夫人磊落大度,抬月嬌為側夫人,一段醜聞,頓時變成一段佳話。那一天的宴會中,所有賓客談論最多的,便是此事!」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因母親魯莽,令程禦史蒙羞,我相府自然應該設法補償!」

  淳于信再道:「當初秦琳害你不成,反而弄的自己身敗名裂,成為秦家的恨事,秦家的人巴不得看阮府的笑話。哪知道月嬌的事醜事變好事,反而傳成美談,身為秦琳妹妹的秦珊,自然心中不忿,再一遇上同樣對你不滿的樊香兒,自然便說出些難聽的話,哪裡知道卻被後園玩耍的程謹聽了去,立刻出去動手!」

  阮雲歡臉上露出一絲恍然的神色,點頭道:「原來如此!她二人說就說了,卻偏偏遇上程謹,也算她們運氣不好!」

  是運氣不好嗎?

  淳于信輕輕笑出聲來。樊香兒、秦珊幾人,都是跟著阮雲樂去劃船,上船不久便有幾人要如廁,只得到對岸停船。偏偏程謹也在那邊玩耍,還是公孫七公子公孫致帶過去……這也未免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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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09:29 AM

  第057章:像媒婆探人家底細?

  淳于信挑眉笑了笑,也不點破,繼續說道:「樊香兒髒了衣裳,自然是就近沐浴清洗,阮二小姐身為主人,理應招呼。只是不知道為何,阮二小姐和兩人的丫頭都被支走,只餘下樊小姐一人,卻闖入了阮相歇息的房間。」

  事情從頭到尾,只有這一步他百思不解。樊香兒好好的洗浴,就算只剩她一人,也是留在浴室等待,怎麼會光著身子就跑了出來。

  阮雲歡淺淺含笑,慢慢端茶飲了兩口,說道:「這些事說來複雜,四殿下竟然像親眼看到,不能不令雲歡佩服!」這倒沒說假話!淳于信沒猜到的部分,是他不知道,阮雲樂為人自私,嫌樊香兒臭氣熏天躲了出去。而樊香兒卻是聽到窗戶根兒下的馨兒和樂兒的講話,心急出去尋找五皇子。

  想從小狐狸嘴裡套話真難!

  淳于信嘆氣,說出最後一步,「那三位小姐自然是你故意引去了奇石園,同時由五公子將我二人引去,造成奇石園的巧遇。那裡離醉墨軒最近,將我們引去那裡,不過是為了讓我們當一樁醜聞的見證,令樊香兒徹底失去名節!」

  小狐狸做這麼多事的最終目的,就是樊香兒!樊香兒恩將仇報,她就步步設計,將她送到自己父親的床上。樊香兒走到這一步,除非自盡,便只能做阮一鳴的小妾。

  而小狐狸步步為營,沒有浪費一顆棋子,這一路下來,竟然是一路的收獲。而其中最妙的,是在整個過程中,她沒有親自做一件事、說一句話,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落入她的掌握,一步一步掉入她的圈套。

  竟然被他猜中十之八九,四殿下,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阮雲歡微笑,卻又眨了眨眼,好奇道:「原來那一日竟然不是巧遇,雲歡以為二位殿下果然喜歡爹爹收集的奇石!」

  定定的瞧著對面純淨無辜的水眸,淳于信頓時覺得氣餒。自己將小狐狸的陰謀詭計揭穿,她不驚慌也倒罷了,怎麼連點反應也沒有!

  看到他眸子裡的挫敗,阮雲歡淺淺笑起。就算他知道了一切有什麼關系?因為上一世他的同生共死,讓她對他無比的信任。他,不會害她!不同的是……上一世,他愛上的她,是一個溫婉清雅,才貌雙絕的大家閨秀。而這一世,自己的睚眥必報,或者讓他驚奇,卻再不會有那樣的深情了吧?

  心中,掠過一抹黯然,卻又瞬間擺脫。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關系,這一世,她能保他周全,不是更重要嗎?

  瞧著小狐狸臉上的笑容,淳于信眼睛突然一亮,手在桌子上一拍,贊道:「好計!好計!原來阮大小姐是要以毒攻毒,坐山觀虎鬥,果然是好計!」

  這一瞬間,他已經明白,小狐狸布這麼大的局,將樊香兒引進阮相府,自然不會僅僅為自己的父親弄個姨娘。

  阮相府內,秦氏隻手遮天,而樊香兒出身官宦,進門便是貴妾。而樊香兒其人刻薄寡恩,用來對付秦氏,當真是一劑猛藥!小狐狸這一下,又是一箭雙雕的好計!

  阮雲歡見他連最後一步也想通,不由輕輕笑出聲來,搖頭道:「雲歡慶幸,四殿下是友非敵,若不然,雲歡豈不是步步受困?」

  步步受困嗎?那倒不見得!

  淳于信烏眸微瞇,瞧著對面小小的女子。在整個過程中,他只能瞧著事態發展,一步步的猜測,事後雖然想的明白,事先卻並不能猜出她下一步要怎麼走。如果當真對敵,等自己想明白,恐怕一切都來不及了!

  阮雲歡見他抿唇不語,又替他斟上一盞茶,說道:「今日我來見殿下,有一事請問!」

  淳于信一怔,問道:「你今天出門,就是來見我?」

  阮雲歡微笑道:「那天四殿下出口相助,自然是猜到雲歡用意,只是話未說透,四殿下豈會甘心?今日雲歡若不出府,恐怕四殿下會直接設法入府相約吧!」

  淳于信聽她說的篤定,不禁苦笑搖頭。自己在她眼裡,竟然像透明的一樣!只得嘆氣道:「你要問什麼,說罷!」

  連阮大小姐也不喊了,直接你啊你的!

  阮雲歡微微一笑,突然正色道:「我想知道太醫院院正陸太醫的一切!」

  「一切?」淳于信揚眉反問。

  「一切!」阮雲歡點頭,說道:「最要緊的是經歷和為人!」

  淳于信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打聽陸太醫,仍然想了想,說道:「聽說陸太醫少年進宮,在太醫院呆了已經有二十年,醫術精湛,為人剛正,宮中妃嬪和朝中重臣對他都極多贊譽。」

  阮雲歡淡淡點頭,問道:「那他家中都有何人,可有妻子兒女?」

  「曾經娶過一房妻室,結果妻子難產而死,他便再也不曾娶妻。」淳于信挑眉,眼底滑過一絲笑意。小狐狸這話問的,怎麼像媒婆探人家底細?

  看來陸太醫對亡妻情深愛重!阮雲歡點頭,又問道:「不知道陸太醫可有徒弟?」

  淳于信道:「早些年收過幾個,出師的,也就三個。其中一個心術不正,在藥中謀利,被他廢掉。另一個與宮中嬪妃有染,被父皇亂棒打死,還險些連累陸太醫。還有一個天資極佳,人品方正,卻在七年前被人暗殺。」

  「現在呢?」

  「現在只有一個徒弟和幾個醫倌。那名徒人品忠厚,可惜幾年下來,陸太醫的本事學不到一成!」

  也就是說,陸太醫果然是真心想收一個傳授衣缽的徒弟!

  阮雲歡輕輕點頭,說道:「多謝四殿下指點!」

  「能不能告訴我,你又要做什麼?」淳于信向前湊了湊,表情活像一個街坊上打聽旁人八卦的大嬸。

  阮雲歡笑起,說道:「什麼叫我要做什麼?」

  淳于信皺眉道:「你將陸太醫打聽的這般詳細,說只是隨口問問,我可不信!」

  阮雲歡倒也不瞞他,點頭道:「他要收青萍為徒!」

  淳于信一怔,問道:「那個嗅覺異於常人的丫鬟?」

  阮雲歡點頭,波光瀲灩的眸子向他凝注,傾出了一些認真,問道:「四殿下覺得如何?」

  淳于信倒想不到她來問自己,想了想,點頭道:「拋開身份不說,若是青萍果然能學了陸太醫一身醫術,於她於陸太醫,都是好事!」

  「那麼你覺得此事可為?」阮雲歡緊跟一步。

  「只要你肯放人!」淳于信點頭,烏黑的眸子眨啊眨,泛上一抹笑意。只覺得小狐狸嘴裡說出個「你」來,比那什麼「四殿下」三個字,要好聽的多。

  阮雲歡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籲了口氣道:「多謝四殿下指點!」

  怎麼又成四殿下了?四殿下的臉一黑,眼巴巴的瞅著小狐狸,看的小狐狸一頭霧水。

  二人又坐片刻,起身離去。剛走到樓梯口,但見前邊一間雅室的門打開,店小二搖著頭出來。阮雲歡「咦」的一聲站住,忙將小二攔住,問道:「小二哥,那裡邊的公子幾時來的?」就是門一開一闔的瞬間,她聞到好大的酒味。

  小二見是一位漂亮的小姐,忙回道:「那位公子昨兒晚上就來了,醉了睡,醒了又喝,也不知道什麼事愁成那樣,瞧模樣也是位富貴人家的公子,有什麼可愁的,唉!」搖頭嘆氣,一路下樓去了。

  阮雲歡皺了皺眉,便向那雅室行去,一把將門推開。門內,佈置精雅的雅室,桌子上酒壇翻倒,一片狼籍,公孫寧正斜倚在長椅裡,手抱酒壇,大口大口的喝酒。

  阮雲歡吃了一驚,忙奔了過去,喚道:「五哥,你怎麼了?」她和眾位表哥感情極好,常常稱呼時省去一個「表」字。

  公孫寧恍若未聞,只是不耐的皺了皺眉,又灌下大大的一口。

  阮雲歡怒起,一把抓住酒壇就搶,大聲道:「喝酒能夠解決問題嗎?究竟出了什麼事,你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啊!」公孫五公子公孫寧向來克制,從小大到,阮雲歡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樣子。

  公孫寧酒壇被她拉住,奪了幾回沒奪回來,卻將酒水灑了一身,不由大吼道:「放手,別管我!」一把搶回酒壇,仰頭又喝,卻發現壇裡的酒全都灑了,又伸手到桌子上去取另外一壇。

  「別管你?」阮雲歡也大吼,手猛力一揮,將那酒壇掃了下去,一把攥住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拉到自己面前,大聲道:「不就是女人嗎?公孫寧,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兒,想要女人去求啊,去搶啊,在這裡喝酒算什麼?」

  酒壇落地,發出「砰」的一聲大響,酒壇頓時摔成碎片,酒香四溢。公孫寧身子一震,似乎清醒了一些,沒有焦炬的目光漸漸聚了起來,眼珠慢慢轉動,終於對上阮雲歡的雙眸,張了張嘴,艱難的問道:「雲歡,你知道?」

  「我知道!」阮雲歡點頭,慢慢將他放開,說道:「是陸家小姐,陸輕漾!」

  「是……」公孫寧點頭,啞聲道:「輕漾……是輕漾……」語氣溫柔纏綿,卻又帶著說不出的心碎。

  阮雲歡搖頭,俯身握上他的肩頭輕搖,說道:「五哥,你喜歡她,為什麼不去爭取?在這裡喝酒管什麼用?」

  「爭取?」公孫寧突然大笑出聲,一把將阮雲歡推開,大聲道:「爭取?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爭取?這些日子,我跪也跪了,求也求了,他們始終說我只是個庶子,不願結親,可是……可是轉眼便將輕漾許給了淳于弘傑!」

  「淳于弘傑?」阮雲歡失聲驚呼。

  平陽王之子淳于弘傑!

  平陽王是當今皇帝的親叔叔,元配王妃不曾生養,家中雖有幾個姬妾,卻始終膝下無子,到了中年才得了一個兒子,便是這個淳于弘傑。

  淳于弘傑雖然是庶出,但在許多年中,一直是平陽王的獨子,所以頗受平陽王驕縱,在帝京城中,是出了名的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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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09:29 AM

  第058章:恐怕有所不便吧!

  而讓阮雲歡吃驚的卻並不是這個,而是,上一世陸輕漾要參加明年的選秀,落選之後才嫁入平陽王府。這一世……是什麼原因,竟然提前一年?

  望著公孫寧痛楚的面容,阮雲歡突然覺得無力。

  因為上一世他的不幸,她發誓這一世要助他如願,可是……她明明知道要發生什麼,卻仍然來不及阻止。

  「五哥!」慢慢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柔聲道:「雲歡知道你難受,不過事已至此,難道你就這樣一蹶不振,讓那些人更瞧不起你嗎?」

  上一世,在公孫寧為情所苦的時候,阮雲歡自己也陷在自己的困境裡,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什麼。但是,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瞭解的公孫寧,絕不是一個自暴自棄之人。過了最難受的這幾天,慢慢會好!

  公孫寧對她的話恍若不聞,連連搖頭,輾轉低喃,「為什麼?為什麼?我雖然是庶出,可是,難道我還比不上一個淳于弘傑?為什麼他們寧肯將輕漾嫁給那樣的人?為什麼?」兩道英挺的眉緊緊皺攏,顯示著心底的痛楚。

  在靖安侯府,公孫寧雖是庶出,但從公孫明遠,到湯氏,沒有人將他當成庶子。加上同在老侯爺膝下長大,眾兄弟也與他極為親厚,他從不以為自己的出身有什麼不同。可是,讓他萬萬想不通的是,為什麼陸家口口聲聲咬死了陸家嫡女不嫁庶子,卻轉身將陸輕漾許給了同是庶子的淳于弘傑。

  阮雲歡默然。

  不錯!論門第,靖安侯府差的只是一個皇室宗親的身份,論出身,公孫寧和淳于弘傑同樣是庶出,而淳于弘傑的生母只是一個侍妾,公孫寧的生母卻是一族公主,同是庶子,出身卻又高出許多。

  而在帝京中的風評,公孫寧為人內斂溫和,而淳于弘傑卻囂張跋扈。以情理來說,任何一個疼愛女兒的人家,也不會捨公孫寧而選淳于弘傑。為什麼陸家寧肯將女兒嫁給淳于弘傑,也不理公孫寧的一再請求?

  望著眼前痛苦的男子,阮雲歡只覺得心頭酸痛,一手扶著他的肩膀,柔聲道:「五哥!不是你比不上淳于弘傑,或者,是另有隱情也說不定!」

  「隱情?」公孫寧一怔,眸光乍亮,一瞬間卻又黯淡下去,抿了抿唇,卻不發一語。

  阮雲歡瞧的起疑,問道:「五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公孫寧緊閉雙唇,隔了良久,方道:「沒什麼隱情,或者……陸家瞧上的,是平陽王府的門第!」

  阮雲歡見他漸漸恢復了冷靜,卻似乎並不想多說,只得道:「五哥能想通就好,事已至此,你能放手,陸家小姐或者也會安心一些。你這個樣子,會讓舅舅、舅母和公主擔心!」

  心底驟然牽出一線劇痛,公孫寧雙眸猛的闔攏,深吸一口氣,緊緊的咬著牙,強忍心頭的痛楚,隔了片刻,才輕輕點頭道:「我知道了!雲歡,你先回去吧,我晚些再回家!」

  阮雲歡微一遲疑,喚道:「五哥!」

  隨在身後的淳于信默默的望著眼前的一幕。這一個多月來,他見慣了小狐狸的狡猾詭詐、聰慧機變,而剛才失態的大吼和現在的溫柔勸慰,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莫名的,心裡酸不溜丟的,澀了吧嘰的,苦兮兮的,有了那麼一些忌妒。

  眼見阮雲歡還要再勸,忍不住上前一步,喚道:「雲歡!」很自然的喚出她的名字,輕聲道:「沒事的,你先回去吧!」表哥表妹神馬的,最不安全了,何況此時正是公孫寧最脆弱的時候,小狐狸這麼溫柔款款的樣子,被公孫寧會錯了意怎麼辦?如果能把小狐狸弄走,他不介意以皇子之尊照料這位靖安侯府的庶子。

  阮雲歡回頭,望進那雙烏眸。他的眸光平穩、安定,帶著讓她信服的溫暖和安慰。這一瞬間,她似乎讀出他的心意。

  他會替她守著公孫寧,不會有事!

  雖然是在大白天,雖然是表兄妹之親,但是長久獨處,終究避免不了瓜田李下的嫌疑。阮雲歡微一遲疑,便點頭道:「好!」又望了公孫寧一眼,轉身出門。

  店門前上車,馬車剛剛啟動,阮雲歡便一把掀起車簾,喚道:「趙承!」

  趙承縱馬跟上,俯身應道:「小姐!」

  「你使人去查,一個月前陸家小姐出過何事?」阮雲歡吩咐。如果料的不錯,事情就發生在一個多月前,她初次造訪靖安侯府那日。

  三天前阮老夫人壽宴,五哥還好好的,今天突然這樣痛苦不堪,那麼陸家小姐定親,應該就是這一兩天的事!如果是這樣,她要知道事情的經過,看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趙承應命離開,很快便又跟了上來,仿佛從來不曾離開。

  府門前下車,阮雲歡扶著白芍的手正向府門行去,但聞身後有人喚道:「阮大小姐!」

  阮雲歡回頭,但見一身勁裝的李改立在階下,向她深施一禮,說道:「五殿下請大小姐車上一敘!」

  順著他的手勢望去,但見一輛裝飾豪華的四駕馬車停在街邊,車簾微挑,露出半張俊美絕倫的面容。

  淳于昌!

  阮雲歡心底冷笑,臉上表情卻絲毫不變,淡淡的道:「恐怕有所不便吧!」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和一個男子呆在同一輛車裡,怎麼說也說不過去。

  李改一怔,躬身道:「五殿下相請,還請大小姐勿要推託!」說的時候,加重了「五殿下」三個字的語氣。

  五殿下怎麼?五殿下就能不顧女子的閨譽?

  阮雲歡纖眉微蹙,說道:「便請李侍衛回稟五殿下,若有事要說,便請廳內奉茶吧!」說完也不理李改,轉身進府。

  李改聽她一口喚出自己的名字,倒是一怔。愣神的瞬間就只剩下她的一個背影,不得轉身回去復命。

  馬車離府門不遠,兩人的對答淳于昌聽的清清楚楚,不由暗暗咬牙,「不識抬舉的東西!」喝道:「走罷!」一聲令下,馬車馳動,粼粼去遠。

  若不是瞧在靖安侯府,她一個失去母親依靠的女子,他淳于昌又何必多花心思!

  府內阮雲歡聞報,對小廝擔憂的眼神視若不見,淡道:「五殿下既然不來,想必沒什麼要緊的事!」轉身出廳,向後院行去。

  剛進垂花門,就聽身後一聲大喝,「阮雲歡!」樊香兒一身嫩粉,上穿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襖,下穿百褶如意月裙,頭上金晃晃亮閃閃的戴著新婦的赤金如意簪,大步趕了上來,仰頭向她怒視,說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陷害我?」

  那件事,雖然沒有見她做過什麼,可是,自己總感覺處處有她的影子。更何況,這府裡,自己也就得罪過她!

  阮雲歡微微挑眉,問道:「樊姨娘何出此言啊?」有意無意,將「樊姨娘」三字點重,提醒她的身份。雖然她是侍郎之女,雖然她是貴妾,但,妾就是妾,在這府裡半奴半主,居然出口直喚大小姐的名字!

  樊香兒被「姨娘」兩個字噎了一下,臉上怒氣更盛,咬牙問道:「那天是你設計我對不對?你惱我在建安侯府推你,就設下這個局害我,對不對?」

  「哦?」阮雲歡揚眉,似笑非笑的瞧著她,問道:「在建安侯府,原來是樊姨娘推了我?我怎麼聽說不是呢?」

  「你……」樊香兒氣結。那件事發生之後,自己人前人後,再沒承認過是自己推了阮雲歡一把。

  阮雲歡見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屑的搖頭,冷笑道:「樊姨娘,你莫忘了,當日不是我讓你去劃船,也不是我讓你講月嬌的壞話,更不是我將你一個人留在浴室,更不是我讓你爬上我爹爹的床,你如今就算要怨旁人,恐怕也是怨錯了人吧!」她語速緩慢,卻字字有力,像一把小鎚子,砸入樊香兒的心裡。

  樊香兒整個人僵住,一步步回想,確實阮雲歡沒有做過什麼,反而是處處顯示出阮雲樂的身影,不由結結巴巴道:「可是……可是我和阮二小姐……」她和阮雲樂並沒有仇啊,她為什麼要害她?

  阮雲歡唇角微勾,淡道:「方才樊姨娘說,在建安侯府,是姨娘推了我一把?」

  樊香兒悚然一驚,瞬間恍然。那一天,摔下去的可不止是阮雲歡,還有秦琳!

  那件事,雖然是秦氏設計,自己不過是幫手,可事情發展到最後,受害的卻是秦琳。而那天秦大夫人本來想讓自己指證阮雲歡,自己卻怕惹禍上身,推的一干二淨,如果是秦家將這筆帳算在自己頭上……

  再想到阮雲樂和秦家的關系,樊香兒不由手足冰涼,卻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阮雲樂剛從正屋出來,遠遠見兩人立著說話,便大步沖來,大聲喝道:「樊香兒!」

  樊香兒愕然回頭,還沒等反應,就見阮雲樂二話不說,揚起手掌,狠狠一甩。「啪」的一聲脆響,臉上已以重重的挨了一記耳光,熱辣辣的疼。

  樊香兒被打的愣住,瞬間想起剛才阮雲歡的話,頓時怒火中燒,大聲道:「賤人,你敢打我!」撲上前抓住阮雲樂的頭髮劈頭蓋臉的打了回去。

  阮雲樂怒罵道:「誰是賤人?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勾引我爹爹!你才是賤人!臭賤人!」雙手直上直下,全部向樊香兒臉上招呼。

  今天一早,新納的妾室要給主母敬茶,她便晚些過來。哪知道進了秦氏的院子裡,就聽丫頭媽媽們說,樊香兒仗著爹爹的寵愛,對母親頗不恭敬。而秦氏臉上,又是明顯的憔悴和傷心。她本來就怒上心頭,此刻又見她和那個小地方回來的丫頭勾搭在一起,就忍不住上前動手。

  兩個都是大家出身的小姐,怎麼打起架來,像是市井村婦?

  阮雲歡揚眉,卻閒閒的立在一旁瞧熱鬧,時不時的勸上一句,「樊姨娘,別打了!她是二小姐!」「雲樂,快住手,當心爹爹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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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09:30 AM

  第059章:阮大小姐相當愉悅

  這種話還不如不說,樊香兒聽到「姨娘」兩字,就覺得自己被眼前這個丫頭算計,落到了這個地步。而阮雲樂聽到「當心爹爹瞧見」幾字,便想到母親受的委屈,兩人更是手下不停,撕打在一起。

  阮雲樂手腳靈活,動作迅速,又是先發制人,剛開始就佔了上風。而終究樊香兒大了三歲,氣力大些,很快就扭回敗局,兩人打了個旗鼓相當。不過片刻功夫,都是頭髮披散,衣衫淩亂,哪裡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兩邊的丫頭都是嚇的呆住,巧慧急的落淚,連聲道:「小姐,別打了!求你別打了!」自己家的小姐,如今再怎麼也只是一個姨娘,她打的可是這府裡正牌的嫡小姐啊!

  只是樊香兒在家也是驕縱慣了的,哪裡能想到這一節?

  阮雲樂的兩個丫頭回過神來,卻互視一眼,沖上前拉架,勸道:「小姐,別打了!姨娘,快放手!」手中拉扯的,都是樊香兒的雙手不說,還趁著空子在她身上狠掐一下、猛擰一把的。樊香兒總敵不過人多,不知道吃了多少暗虧。

  正鬧的不可開交,只聽一聲大喝,「住手!」秦氏帶著一群丫鬟、婆子急匆匆趕到,怒聲喝道:「還不快住手!」

  只是打成一團的兩人誰又肯先停,只有兩個丫鬟停下手來退開,倒將樊香兒放脫。樊香兒手臂一得自由,趁機反擊,抓著阮雲樂一頓狠揍。

  秦氏大喊:「反了!反了!」手一揮,喝道:「還不去拉開!」

  「是!」身後丫鬟、婆子齊聲領命,沖上去把手的把手,抱腰的抱腰,將二人硬生生的拖開。只是這些人都是秦氏的心腹,就這一下子,樊香兒身上又不知道挨了幾拳受了幾腳。

  秦氏看著女兒披散的頭髮,髒汙的小臉,眼睛上還中了一拳,周圍一片烏青,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氣怒,一手指著樊香兒,怒聲喝道:「給我綁起來!」

  「你敢!」樊香兒尖聲大喊,指著阮雲樂道:「是她先動的手,是她先打我!你憑什麼綁我?」她受了許多暗算,心裡也是又氣又怒,眼見兩個婆子上來就要拿她,掄開兩拳將兩人打開。

  秦氏氣極反笑,冷笑道:「憑什麼,就憑我是主母,你是姨娘!」目光向兩旁一掃,兩個婆子一撲上前,一把擒住樊香兒手臂,用力向後一擰。

  「啊……」樊香兒疼的尖叫,怒聲嚷道:「放開我!你們兩個下賤奴才,快放開我!」雙腳亂踢,將兩個婆子蹬開,瞪著秦氏叫道:「主母又如何?凡事抬不過個理字!是她先動的手,你憑什麼綁我?」

  就這兩下掙紮,本來就被撕裂的衣衫,更是扯的開了些,露出雪白的脖頸。脖頸上,布滿青青紫紫的淤痕,一看就是歡愛的痕跡。

  秦氏一眼瞧見,瞳孔頓時一縮。想到自己千辛萬苦守了十年的丈夫就這麼被這小賤人奪去,心中憤恨難平,咬牙冷笑道:「樊姨娘也是大家子裡出來的,竟然不知道什麼是主母,什麼是小姐,什麼是姨娘!今兒個,我若不給你立立規矩,日後還不爬到我的頭上?」向兩邊一瞅,大聲道:「綁了!」

  兩個婆子應命,再次將樊香兒死死抓住,防她再胡亂踢人,乾脆一腳踹在她的膝彎,將她狠狠壓跪在地。

  「不行,我不服!不服!」樊香兒尖叫,奮力掙紮,卻怎麼也能抵得過兩個婆子的氣力。

  巧慧急的直哭,見狀「蹼通」跪倒,向秦氏連連磕頭,求道:「夫人,你饒了我們小姐吧,剛才她也是在氣頭上!」

  「小姐?」秦氏冷笑,「進了我阮府的大門,再沒有什麼小姐,只有姨娘!」

  「是!是!」巧慧忙應,改口道:「夫人,姨娘初來,求夫人饒她這次!」

  「巧慧!」樊香兒尖喊:「起來!誰許你求她?不許求她!你給我起來!」

  「出了什麼事?」隨著一聲怒喝,阮一鳴大步跨進垂花門,一見眼前一團混亂,便沉了臉。

  阮雲樂本來幸災樂禍的看著母親整治樊香兒,一見他來,哇的一聲大哭,一下子撲進他懷裡,哭著喊:「爹爹,她打我,這個賤女人打我!嗚嗚嗚嗚……」

  阮一鳴一愣,但見女兒一張小臉青腫,脖子上還有幾道血痕,衣裳被撕的七零八落,連頭髮都淩亂不堪,頓時一股怒火直沖腦門,喝道:「誰?誰敢打你?」抬起頭,目光向場中一掃,掠過阮雲歡,微微一頓。

  「是她,是那個賤女人!」阮雲樂哭的小臉兒淚痕狼籍,反手指著樊香兒哭罵。

  阮一鳴目光隨之移開,落在同樣一身狼狽的樊香兒身上,表情倒似乎鬆了口氣。

  阮雲歡將這細微的變化收在眼裡,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諷笑。如果今和阮雲樂動手是的是阮雲歡,不知道這位父親大人要如何處理?

  「不!相爺,不是這樣,是她先動手!她先打的我!」樊香兒連連搖頭,淚水也是滾滾而落,楚楚可憐的瞧著阮一鳴,哭道:「相爺,她們幾個人打我一個,你看看我啊……」想到昨夜的一夜恩寵,她幾乎可以篤定,眼前的男人,一定會為她做主。

  只是,她忘了,她只不過是阮一鳴不得不納的妾,而阮雲樂卻是他掌心裡捧大的女兒,不管昨夜對她有怎樣的恩寵,看到女兒這般模樣,他怎麼還會記得?

  阮一鳴心頭大怒,咬牙喝道:「住口!你一個姨娘,膽敢傷及小姐?」

  樊香兒一怔,不敢置信的望著阮一鳴,但見他的眼睛裡,全是怒火,不由哇的哭了出來,大聲叫道:「你們欺負我!你們欺負我!放開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阮雲歡瞧的心裡暗嘆。這位樊小姐,在侍郎府被捧著哄著,如今到了阮府,竟然沒有一點當姨娘的自覺!

  「回家?」阮一鳴冷笑,「一個姨娘,自個兒要回家?好啊!你要回家,便不用再回來,本相還落個幹淨!」

  妾室和正妻不同,正妻出嫁後,還可以正常和娘家人來往。而妾室進門,整個人便只能算是夫家人。妾室的娘家,在夫家眼裡,根本算不上是正經的親戚。

  樊香兒被他一句話說的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她雖然是庶出,但她是樊士浩唯一的女兒,自小便受盡寵愛,極少想到自己的生母。而此一刻,她頓時想起,從小到大,她從沒見生母離開過侍郎府的後院,也從來沒有生母那一方的親戚來往……

  心底,寒意頓生。如果說昨天的委屈,只是不甘心自己做了阮一鳴的妾室,現在,她才真切的知道,自己這一生,只能是阮府的姨娘,再也不是侍郎府的大小姐了!

  身子漸漸軟倒,樊香兒流淚的眸子,定定的望著阮一鳴。這個男人,以後便是自己的天,自己的性命,自己能倚仗的,也只有他了!而對於他呢?她只不過是個妾!

  阮一鳴見她不敢再說,才緩緩道:「夫人,這後宅的規矩,夫人還要好好管管,莫要總讓本相操心!」雖然對秦氏有所不滿,但終究是十年夫妻,更何況,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小姐就是小姐,不管妾是什麼樣的出身,再怎麼也越不過妻,壓不過小姐去。

  他這句話一說,秦氏立時點頭,說道:「妾身知道!」身子一轉,厲聲喝道:「來人,掌嘴二十!」一聲令下,三寸寬二尺長的板子很快拿了上來。

  樊香兒瞧見,心底頓時一寒,嚇的連連搖頭,連聲道:「不!不要!相爺,求你……」

  只是這個時候求饒已經晚了,婆子挽起袖子,手中板子雨點一般的打了上來,僅僅幾下,就打了樊香兒滿嘴是血,含含糊糊的再說不出話來。

  巧慧嚇的臉色慘白,跪在一旁直哭,卻不敢再求。

  二十下板子打過,樊香兒的一張臉已經腫如豬頭,再也說不出話來。

  秦氏有心立威,冷笑道:「將她拖到院子裡,好好跪著!」

  婆子躬身領命,將樊香兒死魚一般的拖了起來,向正屋裡去。巧慧爬起來,一邊哭,一邊跟著去了。

  秦氏出了一口惡氣,心裡頓時舒坦許多,見阮一鳴正吩咐小廝去請太醫,不由冷哼道:「那賤人仗著相爺撐腰,竟然如此狂妄!」

  這幾天她沒給過阮一鳴好臉,阮一鳴心裡憋悶,冷冷道:「一個千金小姐,好端端的和姨娘打了起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言下自然是她這個當娘的對女兒疏於管教。

  秦氏一窒,微一抿唇,又瞧見阮雲歡站在旁邊,頓時有了發洩處,說道:「雲歡,你也是,看著她們打了起來,也不勸勸,看著你妹妹吃虧!」

  「母親這話雲歡不懂!」阮雲歡微微挑眉,目光向阮雲樂的兩個丫頭一掃,說道:「母親倒是問問,女兒如何沒勸?女兒勸了,她二人不聽,難不成也讓女兒去動手,幫著妹妹去打姨娘不成?」

  「你……」秦氏氣結,淩厲眸光便向兩個丫頭掃去。

  兩個丫頭一凜,瞧了瞧阮雲歡,又瞧了瞧秦氏。秦氏目光淩厲,滿是戾氣。而阮雲歡卻雲淡風清,唇角勾著一抹淺笑。

  但是這位大小姐,從進府第一天,就整治了三個丫頭,前不久又打死了錦兒,那笑容看著溫和,她們可不敢小瞧。

  一個丫鬟縮了縮脖子,聲如蚊蠅,低聲道:「回夫人,大小姐……大小姐確實勸了!」

  另一個丫鬟也忙跟著點頭,說道:「夫人,大小姐確實勸了!」大小姐那幾句話,也算勸架吧!只是樊姨娘和二小姐不聽而已。

  阮雲歡勾了勾唇,施禮道:「母親若無旁的事,女兒先回房了!」又轉向阮一鳴施了一禮,轉過身,扶著白芍款款而去。一邊走,還一邊抬頭瞧了瞧湛藍的天空,自言自語道:「唉,這未到正午,便熱了起來,站在外頭可當真受不了!」

  站在外頭受不了,那跪在外頭的呢?

  阮大小姐相當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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