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閒閒的秋千 -【錦繡嫡女腹黑帝】《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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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13 AM

  第105章:發揮的淋漓盡致

  阮一鳴被她一噎,說不出話來,轉頭向秦氏望了一眼,沉吟道:「她說,她是建安侯府的人?」

  秦氏冷哼道:「她本來就是建安侯府的奴才,因前幾年府裡缺人,母親方將她給了我。她雖是個奴才,可不管是在建安侯府,還是跟了我之後,總是個有頭臉的媽媽。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雲歡倒好,我好意送了給她的人,她卻拿來當粗使婆子,聞說吃了不少的苦頭。」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雲歡回府當日,便向爹爹母親稟過,雲歡身邊帶著四位媽媽。按府中的規矩,雲歡身邊使喚的媽媽原是夠數的,母親卻仍將人送來,雲歡若是不收,自然是駁了母親的面子,不識好歹,可如今收了,總不能因了她們,將老侯爺賞雲歡的媽媽們壓了下去,便只好支使在後院裡。這事兒母親一向知道,怎麼今日想起說什麼僧面、佛面的?雲歡倒不知道,這誰是僧?誰是佛?還請母親明示,免得雲歡初回帝京,認不清廟門拜錯了神!」

  秦氏聽的又氣又怒,咬牙道:「大小姐這話,是拿靖安侯府來壓著建安候府?靖安侯老侯爺送來的人就是正經的媽媽,建安侯府的便只能是粗使婆子?」

  阮雲歡含笑道:「母親,雲歡留下那些人,原本是以為母親所賜,當了相府的人留了下來,哪裡知道竟然不是,便趕緊的送了回去,雲歡是什麼人,可不敢用建安侯府的人!」

  秦氏知道自己說走了嘴,被她拿了把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一旁坐著的阮雲樂卻道:「你既然不敢用建安侯府的人,又為什麼留著春兒?春兒也是從建安侯府帶來的,是勾媽媽嫡親的外孫女兒!」

  阮一鳴見她不但語氣不敬,對阮雲歡連「姐姐」都不叫一聲,不由皺眉。

  阮雲歡淡笑道:「春兒昨兒說的明明白白,她既跟了我,只認我一人是主子,如今又是在我院子裡,我不替她做主,難不成還推了出去?」

  「只認你一個人是主子!」秦氏臉色鐵青,冷笑道:「想不到我相府還有這樣忠心的奴才!」

  阮雲歡似乎聽不出她語氣裡的譏諷,淡道:「是啊,奴才便只能要忠心的!」

  老夫人一旁聽的連連搖手,說道:「不過是幾個奴才,又吵什麼?不合用便再換便是,哪裡有主子為了奴才吵嘴的?」轉向阮雲歡,責道:「雲歡,你也是,母親賞你的奴才,你由著她便是,也值得動這麼大肝火!」

  阮雲歡忙道:「祖母責的是,日後雲歡不管便是,只是如今這奴才已送了去……」

  阮一鳴皺了皺眉,接口道:「既然她說她是建安侯府的人,那就送回建安侯府去罷!」

  過去十年,秦氏總壓著阮一鳴一頭,原本阮一鳴與她有情份在,也不覺如何。可是近幾月來,事情連發,更得知她竟敢給老夫人下藥,阮一鳴顧著她的身份不曾發作,可對她的不滿,已漸漸加深。加上自納了樊香兒之後,樊香兒收斂了所有的鋒芒,委惋服侍,阮一鳴的大丈夫氣餡終於一日一日抬頭,再也不是原來懼內的阮相爺,對秦氏的囂張也越發受不了。

  阮雲歡剛才的爭辯,有意無意,將一個老奴的去留引到靖安侯府和建安侯府的臉面上去,阮一鳴頓覺秦氏是仗著建安侯府撐腰,連她帶來的奴才都不將相府放在眼裡,心中便大為不悅,只想將這一干人全部趕出府去。

  「老爺!」秦氏驚呼,霍然站起,說道:「老爺這話欠考慮,人是妾身要了來的,如今再將人送了回去,讓妾身如何向建安侯府交待?」

  阮一鳴冷聲道:「既是建安侯府的奴才,我們相府留著,怕也不合用罷?」

  秦氏咬牙道:「既然給了相府,自然是相府的奴才!」

  阮一鳴冷笑一聲,說道:「相府的奴才?她自己怕是不認!還有,本相倒不知道,我阮相府幾時窮到如此地步,用幾個奴才,還要向建安侯府討去!」衣袖一甩起身,說道:「橫豎這等奴才不能留在府裡,夫人自個兒瞧罷!」上前向老夫人一禮,說道:「兒子還有旁事,先退了!」

  老夫人道:「眼瞧著秋涼,你也別動氣,當心些兒身子,我吩咐人給你燉了補湯,晚些兒記得來喝!」

  阮一鳴應了謝過,竟然再不向秦氏瞧上一眼,轉身便走。

  阮雲歡垂首坐著,微微勾起唇角。補湯?前幾日聽老夫人讓邢媽媽找陸太醫要方子,那可是十全大補啊,看來,老夫人是想抱孫子了!不過,此舉倒也合了她的心意!

  從那時起,每天晚上阮一鳴來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的屋子裡果然都會給他備下一碗補湯。阮一鳴自然知道老夫人是為了子嗣,自己也盼著有個兒子,自然也就欣然接受,飲過湯之後,十天裡倒有六七天是去了樊姨娘的偏院兒。

  白芍聽到這消息,便有些不解,問道:「小姐,你安排了那個小晴姑娘,不是為了迷住老爺嗎?怎麼老爺去樊姨娘院子倒勤了?」

  阮雲歡忍笑,問道:「我幾時說是讓她迷住老爺?」

  白芍更是摸不著頭腦,問道:「不是嗎?」

  「自然不是!」阮雲歡微笑。

  如小晴那樣的女子,都是從小調教房中秘術,早早就破了身的,阮一鳴並不是她第一個男人,更不會是唯一一個。這一點,她知道,娶過幾房妻妾的阮一鳴更不會不知道。只是阮一鳴為人方正,所娶的兩房妻子又是侯門嫡女,就算是幾個妾室,也均是好人家的女兒,對男子最多懂得逢迎,又哪裡知道房中的取悅之術?

  而這小晴不同,她自幼修習的房中秘術,都是為了取悅男子,可以說毫無廉恥,極盡荒淫奢靡。阮一鳴碰了她,未必被她的妖媚迷惑,對她的房中秘術,卻一定在新奇之外,欲罷不能。

  果然,自從那天之後,當朝右相阮一鳴便成了小晴姑娘小院的常客。只是,令阮一鳴挫敗的是,一個年過而立,娶過幾房妻妾的男子,卻在那種事上被一個十幾歲的女子嘲笑青澀。難堪之餘,每次學了新的姿勢,便想將它演練熟悉。

  小晴與阮一鳴所試的姿勢動作,皆是為了取悅男子,對那種近乎羞辱的姿勢,出身侯府,又是當家主母的秦氏自然不肯,阮一鳴試過幾次之後,便不再試,每到這時,便一頭紮進樊香兒的房裡。

  樊香兒雖然也是大家閨秀,只是一個自己爬上男人床的女子,阮一鳴心裡對她並無一絲敬意。二來,她就算出身再高,也只是個妾!妾室,只不過是男子的玩物,那房裡的事,阮一鳴在她身上沒有絲毫的顧忌,自然發揮的淋漓盡致。

  聽著小丫鬟的稟報,阮雲歡忍不住笑出聲來。恐怕這全天下,沒有人會料到,儒雅端方的阮相爺會對那房中秘術樂此不疲,更不會料到,這一切,竟然是他的親生女兒一手設計。

  好笑之餘,心底卻又不免有些苦澀。如果,不是因為上一世自己那些羞憤不堪的夜晚,又哪裡知道,這個小晴是怎樣一個女子?

  就在阮相爺奔波於小院和相府的時候,阮大小姐接到了程禦史千金程大小姐的帖子。望著來送帖子的媽媽,阮雲歡隨意問了問月嬌和程謹的近況,吩咐白芍賞了銀子,客客氣氣的送了出去。

  隔日,阮雲歡准時赴約,因想著程秋茗心情不佳,便也只著了一身素淨的衣裙,少許首飾前往。一路上只是在想,程大小姐一定會按自己的要求寫帖子給陸輕漾,卻不知道陸輕漾會不會赴約?

  禦史府前下車,但見府門前已有兩個媽媽守候,見了她來,忙迎了上來,一個解釋道:「我們大小姐請的只是幾位小姐,我們老爺不便照應,夫人便命我們直接迎了阮大小姐入內宅,有所怠慢,阮大小姐千萬包涵!」

  阮雲歡見她們說的客氣,自然是受了主子的囑咐,含笑道:「原也不是大宴,大人不在,我們才玩的盡興些!」隨著媽媽進了府門,徑直繞過側廊,向後宅行去。

  剛進了垂花門,便見月嬌帶著幾個丫鬟迎了過來,福身便要見禮。阮雲歡忙將她扶住,笑道:「側夫人這是做什麼?論輩份,雲歡還要喚側夫人一聲姑姑呢,哪裡有姑姑給侄女兒見禮的?」

  月嬌眸中水光微閃,輕聲道:「若不是大小姐,月嬌豈有今日?大小姐謙和,月嬌卻不能不懂得好歹,哪裡就真的成了阮相府的小姐?」

  阮雲歡微微一笑,握著她的手,輕聲道:「那也是你為人知進退,要不然,縱我想法子送了你進府,也沒法子扶你站穩!」

  月嬌輕輕點頭,卻道:「那是夫人為人大度,能容得下我!」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向府後花園裡去。

  阮雲歡瞧見路途,笑問道:「怎麼,程大小姐在花園裡設宴嗎?」

  月嬌輕輕抿唇,說道:「大小姐受傷之後怕吵,老爺將花園裡一處院子重新收拾了將她遷了過去。」

  不是怕吵,是怕見人吧!

  阮雲歡嘆了口氣,便不再問。

  這個時候,早有小丫鬟飛跑著報了進去。程夫人帶著女兒迎了出來,含笑道:「秋兒已念叨幾回,你再不來,我便使人府裡去請!」

  阮雲歡笑著見禮,說道:「夫人說笑,程姐姐下帖子,雲歡豈會不來?」立起來,含笑望向她身邊的女子,但見一張白淨的鵝蛋臉兒,桃腮杏目,生的有十分顏色,只是兩只鳳眸,露出一些悲傷和茫然。

  這樣一個女子,竟然就這樣毀了!阮雲歡暗暗惋惜,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變化,上前見禮,說道:「這位想來便是程姐姐,雲歡初回帝京,本該上門拜訪,卻勞姐姐下帖相邀,當真是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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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14 AM

  第106章:豈配為她神魂顛倒

  程秋茗忙一手將她扶住,輕聲道:「那日在……曾一睹妹妹風采,只是妹妹不曾留意姐姐這等庸脂俗粉罷了!」

  阮雲歡知道她不願提起「太子府」三字,便笑道:「姐姐若是庸脂俗粉,那旁人豈不成了寒鴉麻雀?」

  幾句話間,兩人倒頗為投緣,攜手向屋子裡走去。剛剛進門,便聞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跟著一聲大喊:「阮姐姐!」一個小小的身子已如一顆人肉炮彈沖到阮雲歡身上。

  阮雲歡被他撞的一個趔趄,程夫人忙將她扶住,好笑道:「謹兒,你怎麼還是這個樣子?也不怕將姐姐撞倒?」

  聽她斥責,程謹也不惱,吐了吐舌頭,忙躬身見禮,說道:「謹兒不知母親也在!」

  程夫人橫他一眼,點頭道:「你不知道我在,便這般橫沖直撞的,可見平日見了我那乖巧樣子是裝出來的!」

  程謹笑嘻嘻的討饒,「母親莫惱,兒子再不敢了!」

  阮雲歡含笑瞧著這溫馨一幕,不由暗暗點頭。

  兩個月前,這個孩子還像隻極易受傷的小獸,除了程禦史和月嬌,幾乎不讓人近身,更聽不得旁人的斥責,如今看他這樣,便知道程夫人在他身上花了多少的心思。

  分賓主坐下,阮雲歡招手喚程謹,說道:「聞夫人說,你在讀書,不知道都學了什麼?」

  程謹笑道:「什麼都學啊,三字經、百家姓、弟子規,先生說,謹兒入學晚了些,讓謹兒戒驕戒躁,慢慢便趕得上去,不急!」

  程夫人笑道:「這孩子聰慧,旁人要讀半年的書,他一個多月便記了下來,還講的頭頭是道,老爺得意的逢人便誇呢!」說完向程秋茗一望,說道:「謹兒跑的滿頭的汗,你們且坐坐,我們先帶他下去換身衣裳!」說著起身,喚了月嬌一同去了。

  給程謹換衣裳,喚兩個丫頭便好,哪裡用得著二人同去?自然是給她和程秋茗讓地方。阮雲歡淺笑起身。

  果然,送了三人出門,程秋茗返身回來,便握了她的手道:「前幾年,母親原知道有月嬌和謹兒在,只是怕他們回了府薄了我,便不聞不問,哪裡知道……」

  搖了搖頭,話不再說下去,低頭瞧了瞧自己左手空蕩蕩的衣袖,幽幽道:「往日我只道旁人親近我,對我甜言蜜語的,便是真心與我相好,哪裡知道,出事之後,竟一個一個躲的遠遠的,就連……就連幾個庶妹也欺到頭上來。多虧了你,使法子讓謹兒回府,才讓我又信了情誼!」

  這一番話,雖然程夫人說過,但從程秋茗嘴裡說出來,又添了些幽然的傷感。阮雲歡默默的聽著,垂目瞧了瞧她的衣袖,說道:「雖然姐姐逢難,但姐姐也不必總為此事傷心,要知塞翁失馬,安知非福?聞說明年選秀,姐姐已在冊上,可據前幾日妹妹所見,那宮裡的娘娘們,又有幾個當真開心的?姐姐若是進宮,禦史大人尚有旁的孩兒,夫人卻只生你一個,母女便不能見,夫人必然傷心。如今姐姐雖受些苦,卻能安心留在家中,也未嘗不是好事。」

  程秋茗聽她毫不顧忌的說起自己的斷臂,不由一愕,轉而見她雖說的率直,一雙水眸卻一片澄澈,絲毫沒有鄙色,心裡便瞬間釋然,輕聲嘆道:「想不到妹妹倒是會勸慰人心,若是陸家妹妹今日肯來就好了!」

  阮雲歡聽說陸輕漾不來,心中難免失望,默了默,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表哥為了她幾乎成狂,我原想問問,看有沒有什麼轉機,如今看來……」搖了搖頭,便不再說。

  程秋茗忙道:「陸家妹妹對五公子也是一片癡心,奈何造化弄人,她也是沒法子。她不肯見五公子,怕是比五公子還要難過。」

  阮雲歡眸光一亮,問道:「姐姐知道她和表哥的事?」

  程秋茗點頭道:「我和她自幼便要好,她與五公子的事,我自然知道!」嘆了口氣,神色黯了下去,說道:「想那時,她提起五公子那神情,真真兒的讓我羨慕,想不到轉眼之間,便……便分開兩處,莫說是他們,便是我,也替她難過!」

  阮雲歡低聲道:「那麼說,當初不肯應這門親事的,是陸家,而不是陸家小姐!」閉了閉目,自己失笑出聲,喃喃道:「是啊,若她是一個貪慕榮華,嫌棄五哥身份的女子,又豈配五哥為她如此神魂顛倒?」

  二人剛說了一會兒話,便聞門外丫鬟回道:「大小姐,江家小姐差人送了信來,說是家中有事,不便來赴宴了!」

  程秋茗默了默,點頭道:「知道了!」

  剛隔了一會兒,又有丫頭來報,「大小姐,金家小姐差人送信來,說是昨兒扭了腳,出不得門,不能來赴宴了!」

  「知道了!」程秋茗漠然淡應。

  只片刻功夫,便已有七、八位小姐差人送信,各種各樣的理由,均說不來赴宴。

  程秋茗唇角噙著的一抹笑意始終不減,向阮雲歡笑道:「你瞧吧,如今這些人,便連應付我一下也懶怠。」

  阮雲歡微微搖頭,說道:「人情冷暖,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程秋茗深吸了口氣,說道:「不等了,走吧,我們喚了母親和謹兒來,一樣開開心心的!」

  阮雲歡點頭道:「好!」起身隨她向外走,卻見一個小丫頭奔了進來,喚道:「大小姐!」

  程秋茗停住,問道:「又是哪位小姐病了傷了殘了不能來了?」

  阮雲歡忍不住笑了出來。可見這位程大小姐並不是沒有血性的!

  小丫鬟一愣,說道:「陸家小姐正在府門前下車,二夫人命奴婢先來稟報!」二夫人指的是側夫人月嬌。

  「輕漾?她來了?」程秋茗又驚又喜,忙道:「我去迎迎她!」

  阮雲歡聽說陸輕漾居然來了,也是大喜,含笑道:「一同去罷!」牽著她的手,一同出院門,向園子外迎去。

  「姐姐,今兒怎麼出來了?」隨著聲音,湖邊亭子裡站起三個衣衫鮮亮的女子,齊齊向這裡行來。其中一個穿紅的少女肆無忌憚的向著阮雲歡打量,笑道:「姐姐那些好友不是都不來了嗎?怎麼這裡還有一個?」

  「五妹,你瞧瞧她這身衣裳,怕不是什麼大家的小姐吧?」穿絳色衣衫的女子笑著接口。

  程秋茗冷冷的瞧著她們,淡道:「這位是阮相爺的千金,相府的嫡長女,阮大小姐!」聲音清冷,舌尖突出的咬著一個「嫡」字。

  穿紅的程五小姐臉色微變,冷笑道:「是嫡女又如何,聞說不過是小地方長大的野丫頭,怕是沒人搭理,才會往這裡湊罷!」說話間,身子上下顛晃,仰了頭,端出一個高傲的樣子,卻令人覺得輕挑。

  程秋茗冷冷瞧她片刻,才冷然一笑,說道:「大家小姐,講究行不露足,笑不露齒,坐要如鐘,立要如松,哪裡像你,風擺楊柳一般,只見輕浮,不顯端穩,走了出去,豈止是沒人搭理,沒得惹人笑話,丟盡我禦史府顏面!」

  「你……」程五小姐一臉惱怒,抬手指著她,卻說不出話來。

  阮雲歡悠悠的笑了起來。聽程夫人言語,程家這幾個庶妹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只是做母親的心裡,總覺得自己的女兒柔弱,哪裡知道,程大小姐卻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看來這程家嫡庶小姐之間的爭鬥,極為激烈。

  這個時候,花徑那邊陸輕漾已隨著丫鬟行來,身穿紫色衣裳的少女始終沒有出聲,此刻才道:「呀,陸家小姐不是很快便要出嫁嗎?怎麼還會出門?」

  陸輕漾剛走到近前,聽到這話微一抿唇,點頭為禮,說道:「二小姐許久不見!」

  程二小姐含笑道:「陸小姐忙著親事,許久不來我們府上,自然許久不見。向前走了兩步,問道,不知五公子可好?」話一出口,忙用手掩了唇,連聲道:「啊呀,瞧我這記性,陸小姐嫁的,好像是平陽王的公子,卻不是公孫五公子!」

  陸輕漾聽她提到公孫寧,臉色頓時慘白,咬唇不語。

  程秋茗聞她們辱及陸輕漾,不由將臉一沉,喝道:「二妹……」

  話剛出口,卻見人影一閃,「啪」的一脆響,程二小姐臉上已被重重打了一掌。阮雲歡慢慢退回程秋茗身邊,垂目瞧著自己的手掌,緩緩道:「我表哥的名字,豈是你這等低賤女子能夠出口?」

  場中眾人盡皆愣住。沒有人料到,這位嬌嬌弱弱的阮大小姐竟然會動手打人,打的還如此乾脆俐落。

  程二小姐但覺半張面孔被打的火辣辣的疼,呆了一瞬,突然吼道:「你敢打我?」將頭一低,便向阮雲歡肚子上撞來。

  阮雲歡怕傷到程秋茗和陸輕漾,不閃不避,手一伸便按在她頭頂,冷笑道:「程二小姐還是歇歇罷!」手掌一縮一帶,身子跟著閃開。

  程二小姐本來低著頭撞來,重心不穩,被她這樣一帶,頓時撲了出去,「噗」的一下,摔了一個狗吃屎。

  餘下兩人一見,跳著腳大聲喊起來,「姐姐打人啦!阮大小姐打人啦!姐姐打人啦!」大喊大叫,卻沒人去扶程二小姐。

  正鬧成一團,只聞一聲怒喝,「你們幹什麼?」

  兩位小姐一噤,幾乎被口水嗆到,立刻閉了嘴。

  阮雲歡回頭,但見程謹雙手叉腰,滿臉怒容站在身後。

  此刻程二小姐剛好爬了起來,本來張嘴要罵,一眼見了程謹,立時縮了縮身子,說道:「弟弟別誤會,我們只是鬧著玩!」

  程謹一瞪眼,喝道:「滾!」

  三人一聽,連話都不敢接,向程秋茗瞪了一眼,匆匆走了開去。

  阮雲歡瞧的好笑,向程謹豎了豎大拇指,才笑道:「謹兒,你怎麼又回來了?」

  程謹道:「母親讓我來問姐姐,要不要將宴席移到船上去吃?湖那邊最後一岔兒的金蓮開的正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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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15 AM

  第107章:今日才知道配不上他?

  程秋茗聞言,便向阮雲歡望來,問道:「兩位妹妹看如何?」雖然問的是阮、陸二人,但她自幼和陸輕漾交好,實則問的是阮雲歡。

  自然是聽說旁的小姐不來,才特意移席吧!

  阮雲歡點頭笑道:「如此最好,可以一邊進食,一邊賞景!」

  程謹得了話,轉身又跑了回去。程秋茗便引著二人沿湖向碼頭行去。程秋茗嘆了口氣道:「方才的事,讓兩位妹妹見笑了!」

  阮雲歡淡笑道:「各大家子裡,哪一家不是這樣,姐姐又何必為那等人煩惱?」笑了笑,又道:「前幾日夫人說起,雲歡著實為姐姐擔心,如今見姐姐也並不是那懦弱的性子,便也放心了!」

  程秋茗輕輕搖頭,嘆道:「我雖然不是任她們揉捏,可你也瞧見了,那幾個……哪裡像大家子的小姐?你瞧見的還是這三個,我們家那位四小姐,我當真是怕了!」

  阮雲歡這才知道剛才那穿絳色衣裳的是三小姐,便問:「怎麼,四小姐又如何?」

  程秋茗苦笑道:「這四小姐長一張利嘴不說,還動不動就動手,我總不成和她對打!」

  阮雲歡「嗤」的笑了出來,說道:「方才妹妹動手打人,嚇著姐姐了罷!」

  程秋茗笑了出來,說道:「當真嚇我一跳,不過真是痛快呢!」

  兩人在那裡說笑,陸輕漾隨在身邊,卻始終默默。程秋茗向她瞧了幾眼,終於道:「方才二妹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如今你雖不能嫁五公子,終究你和他好過,卻不像我……」說到後句,臉上的光彩隱去,又再轉為一聲嘆息。

  陸輕漾苦笑搖頭,說道:「我豈會為那等人的閒話在意?」抬頭向阮雲歡瞧了一眼,嘴張了幾回,終於問道:「阮大小姐,五……五公子可好?」

  「不好!」阮雲歡搖頭,深深向她望去一眼。

  陸輕漾臉色慘白如紙,珠淚在眶中滾了滾,側過頭去。又隔了良久,才輕聲道:「我明知今兒不該來的,可聽說程姐姐請了你,便……便忍不住。你……你不要和他說罷,說一次,便難過一次!」

  阮雲歡腳步一停,說道:「你既知道他難過,為何還要應下平陽王府的親事?」

  陸輕漾眶中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垂頭道:「是輕漾無福,配不上他,他……他總會遇到一個更好的,你讓他忘了我罷!」

  「什麼鬼話?」阮雲歡皺眉,「你又不是認識他一日,怎麼今日才知道配不上他?」

  程秋茗聽她將話說重,抓著她的手喚道:「阮妹妹!」

  陸輕漾臉色越發變的蒼白,抬頭向阮雲歡注視,搖頭道:「你以為我沒有爭過?沒有鬧過?只是……只是人爭不過命!兩年,整整兩年,我和爹說,和娘說,可是……可是他們都不肯理我。你那五哥,我求他帶我走,他卻說定要光明正大娶我進門,不要我被旁人嗤笑……」

  陸家小姐曾經勸公孫寧私奔?

  阮雲歡心頭大震,問道:「那為何你現在又要嫁給旁人?」

  陸輕漾唇邊漾起一個虛弱的笑容,輕聲道:「我已經是別人的人,再也配不上他,更何況,我若不嫁,毀掉的不止是我,還有整個陸家!」

  這樣輕飄飄的話語,落在陸雲歡和程秋茗耳裡,無疑是晴空一個炸雷。

  太子妃生辰那天,陸輕漾的車子被劫,失蹤兩日才回府。這件事,陸家瞞的風雨不透,阮雲歡雖然知道,卻也沒想到,劫人的竟然就是淳于弘傑。他佔了陸輕漾的身子,還以此威脅,逼得陸家不得不應下這門親事。

  以前所有的疑團一下子解開,阮雲歡只覺心頭壓了塊鉛一般沉重,啞聲道:「這件事,五哥知道?」雖是問句,說的卻極為肯定。

  陸輕漾點了點頭,說道:「他知道!他當天便知道了!可是……可是他還是要娶我,我……我怎麼能令他蒙羞?」說完這些話,仿佛抽去了全身的氣力,扶著樹慢慢坐了下去。公孫寧,那樣俊逸超卓的少年,值得上天下最好的女子。

  是啊,就算公孫寧不介意,但只要這事傳出去,不但陸輕漾名節全毀,便是公孫一族也跟著蒙羞,這才是陸輕漾忍痛割捨公孫寧最根本的原因。

  阮雲歡雙手不自覺的緊握,那種空洞的無力感再一次從足底攀升。

  她重生一世,以為知道前世的一切,這一世便能設法改變。可是,上一世她只知道陸輕漾嫁給了淳于弘傑,至使公孫寧傷心一世。在今日之前,她心裡對陸輕漾不是沒有怨惱。怨她招惹了公孫寧,卻棄他不顧,惱她貪慕榮華,嫁入王府。

  可是,瞧著眼前脆弱蒼白的陸輕漾,她原來的不滿蕩然無存,只剩下滿心的茫然。重生一世,她竟然還是只能眼巴巴瞧著悲劇上演,卻無能為力!

  在程府用過午膳,陸輕漾先行離去,阮雲歡直到黃昏時分,才辭了程秋茗回府。在她一再勸阻下,程夫人和程秋茗只送出園子便停下,月嬌卻一路送出垂花門來,才輕聲道:「大小姐今日能來,月嬌感激不盡!」

  阮雲歡回眸瞧她,笑道:「雲歡是來瞧程大小姐,怎麼要姑姑感激?」

  月嬌見她說的輕鬆,知道是不願聽那些感激的話,不由抿唇一笑,說道:「你口口聲聲喚姑姑,今日若是不來,可見這全是假的,今日一來,我才當謹兒有了你這個姐姐!」從她拜阮老夫人為義母,便與阮家有了扯不斷的關系,若是阮雲歡像別的小姐一樣疏遠程秋儀,她在程家的日子,怕也再不好過。

  阮雲歡笑道:「謹兒自然是我弟弟!」笑著讓她止步,行禮辭去。

  一路回府,剛剛進了府門,便見一眾家人小廝立在院子裡,一臉惶恐,向後宅方向張望。見阮雲歡進來,都速速低下頭,垂手退到一邊。

  阮雲歡大奇,向立在門口的小五子問道:「出了什麼事?」

  小五子抓了抓頭,一臉為難,說道:「小人也不知道,只是聽丫鬟傳出話來,說夫人和老爺在樊姨娘處打了起來,常管家晌午出去辦事,這會兒還沒回來,我們實在不知道該知何是好?」

  阮雲歡挑了挑眉,一邊向裡走,一邊瞧上一個跟著阮一鳴的小廝,問道:「便沒有回老夫人?」

  小廝縮了縮脖子,低聲道:「小人不敢!」

  阮雲歡搖頭,說道:「快去回!」自個兒進了垂花門,向正屋那裡行去。

  自從中秋之後,阮一鳴去秦氏屋子的次數越來越少。這一天,秦氏聽說他回來了,左等右等不見人影,原只以為去了書房,哪知使人一問,他已到後宅去給老夫人問安。等秦氏趕到紫竹苑,卻聽說他已經出來,再一問,卻已進了樊姨娘的院子。

  秦氏心頭又嫉又恨,卻也只能回自個兒屋子,等了一會兒,阮一鳴還不回來,便越發坐立不安,悄悄使了人打聽。果然,杏兒紅著臉進來,輕輕啐了一口,低聲道:「夫人,那樊姨娘當真是不知羞恥,這大白天的……」

  秦氏腦中嗡的一聲,坐在椅子裡,還險些滑了下去。大白天的?只要能留住阮一鳴,大白天又能怎樣?只是,再這樣下去,她這個相府夫人,便會只剩下一個當家主母的空殼,哪裡還有夫妻的恩愛?

  狠狠咬牙,說道:「走,和我去瞧瞧!」起身出門,帶著幾個丫環婆子向樊香兒的偏院行去。

  剛剛走進院門,便聽到樊香兒嬌軟的聲音喘息哀求,「啊……老爺!疼……疼……妾身受不了了,老爺……求你……求你……」

  見到她來,守在院子裡的孔媽媽和巧慧都是吃了一驚,忙迎上見禮,「夫人!」

  「賤人!」秦氏滿腔的嫉恨惱怒,頓時發洩在她們二人身上,手掌一揮,「啪啪」兩聲,一人一記響亮的耳光。一腳將孔媽媽踹開,拔步向房門沖去。

  巧慧大驚失色,顧不上臉疼,忙隨後追來,說道:「夫人,老爺在裡頭!」

  若不是老爺在裡頭,她又何必來這一趟?

  秦氏冷笑,奔進外間,抬腳便踹上內室的房門。

  房門「咣」的一聲打開,房裡兩人嚇了一跳,動作全部僵住,齊齊回過頭來。

  秦氏一眼瞧見,全身的血液,轟的一下向腦子裡湧去,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轉而又變的蒼白,急急轉身背對著二人,咬牙道:「老爺,這大白天的,你……你這是……這是……」

  阮一鳴正在興頭上,被她一驚,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身上竟一陣陣發軟。心頭怒意頓起,阮一鳴咬牙起身,取過一旁皺巴巴的袍子披上,問道:「夫人來此何事?」語氣中,夾著欲求未滿的惱意。

  秦氏聽他一問,越發怒急攻心,霍的轉身,指著仍在妝臺上爬不起身的樊香兒喝道:「將這不要臉的小賤婦給我拖出來!」一聲令下,四名丫頭齊齊沖了進去,七手八腳,將樊香兒拖至外室,連衣裳都不容她穿上。

  這種事被這許多人瞧見,樊香兒也是又羞又驚,被人一扯,只覺得渾身被輾過一般疼痛,不由叫出聲來,掙紮道:「放開我,夫人,你要做什麼?」

  聽著樊香兒的輕聲低呼,阮一鳴濃眉緊鎖,冷道:「夫人,這是做什麼?她犯了什麼錯?」

  秦氏咬牙道:「老爺還不知道她犯了什麼錯?白日宣淫,這哪裡是大家子的做派?今日若不管束,傳了出去,相府的臉面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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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18 AM

  第108章:曾為他做過許多事

  阮一鳴皺眉道:「她是我的妾室,有何不可?況這種事,豈是她一個人做得來的?夫人這話,可是在說本相了?」竟然將事情全部攬到自己身上。

  秦氏一窒,冷聲道:「妾身不敢,只是妾身既為主母,後宅的事便不能不管!」身子一轉,厲聲道:「將這小賤人拖出去,命她到花園裡跪著,看她日後還有臉勾誘老爺!」

  樊香兒被阮一鳴折騰許久,本來就全身酸痛,此時被壓在地上,哪裡掙紮得過四個丫鬟,抬起頭,向阮一鳴嘶聲喚道:「老爺,你知道的,妾身沒有勾誘你,老爺……」

  「住手!」阮一鳴怒喝一聲,呼的站起,冷道:「我看誰敢!」十幾年為相的威嚴,這一使出來,自有他的氣勢。四個丫頭一驚,不自覺的鬆手。

  阮一鳴邁步過去,一把將樊香兒拖起,說道:「你不用怕,今日有本相在,我看誰敢動你?」抬眼見巧慧縮在一旁,便道:「還不扶你們姨娘去收拾歇息」先不說一張嬌嫩小臉哭的如梨花帶雨,就是這些日子阮一鳴在她身上折騰的這些情份,也斷不容她任由秦氏拖了去。

  巧慧得了話,忙應了一聲,過來扶住樊香兒,便向內室行去。

  「站住!」秦氏大怒,上前一步,一把將樊香兒一頭披散的長髮抓住,使勁向後一拖,喝道:「只要我還是這家裡的主母,便容不下這狐媚子的做派!」

  樊香兒被她拽的頭猛的後仰,頭皮被扯的生疼,「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孔媽媽自幼將樊香兒看大,見她吃虧,忙沖過去,一把將秦氏手腕抓住,急急道:「夫人,您快放手,這不是姨娘的錯!」

  「不是她的錯,難不成還是本夫人的錯?」秦氏冷笑,手指緊抓著不放,向自己的幾個丫頭一使眼色。

  杏兒等人會意,齊齊一湧而上,扯住巧慧和孔媽媽踢的踢打的打,將她們從樊香兒身邊拖開。秦氏卻手腕狠力一拽,將樊香兒轉了半個身子,揮手兩記耳光抽在臉上。

  樊香兒疼的幾乎流出淚來,近日小心收斂起的脾氣頓時冒了出來,尖叫一聲,喊道:「你這個該死的老太婆!」不顧長髮被她抓著,拼力回身,兩隻手從上到下便向秦氏臉上抓去。

  秦氏一聲厲叫,臉上已添了七、八道血痕,手卻不由自主的鬆了。

  樊香兒腦袋得了自由,更不相讓,橫身撲上去,雙手緊緊抓住秦氏髮髻,也是一頓亂揮亂打。

  秦氏哪裡見過這等陣仗,頓時被她打的披頭散髮,尖叫連連。

  杏兒等人見秦氏吃虧,發一聲喊,棄了孔媽媽和巧慧沖了過來,扯手的扯手,抱腰的抱腰,齊齊向樊香兒身上招呼。

  孔媽媽和杏兒見自己家主子被一群人圍打,忙又沖了回來,一群人打成一團。

  阮一鳴在一旁連連頓足,怒聲喝道:「住手!快給我住手!」卻哪裡有人理他?阮一鳴氣的全身發抖,要喚人進來拉開,只是樊香兒身上不著寸縷,自己身邊跟著的全是小廝,卻無人可喚。

  屋子裡正打成一團,但聞門口有人失聲道:「出了何事?」但見羅媽媽帶著幾個丫頭、媽媽趕了進來。

  阮一鳴如蒙大赦,也顧不上看她身後都跟的是誰,忙道:「快,快將她們拉開!」

  羅媽媽得令,忙帶著婆子們上前,將打成一團的眾人分開,才從人群裡剝出全身光溜溜什麼都沒穿的樊香兒。

  阮一鳴見她伏在地上爬不起來,瑩白的肌膚上,到處是傷,不由怒從心頭,霍然轉身,顫抖的手指指了指秦氏,卻說不出話來。隔了良久方緩過口氣,說道:「巧慧,扶你家主子進去!」

  巧慧也是披頭散髮,衣衫淩亂,形容十分狼狽,忙應了一聲,和孔媽媽一邊一個駕起樊香兒向內室去。

  秦氏氣的嘴唇哆嗦,一霎時,心裡的嫉恨激潮狂湧,吼道:「賤人,站住!」拔步又向樊香兒追去。

  「夠了!」阮一鳴大喝,上前一把將她拖住,喝道:「你還鬧的不夠?」手臂用力一甩,將秦氏整個人甩入了椅子裡。

  夫妻十年,他從不曾動過她一指。秦氏想不到,如今為了一個樊姨娘,他竟至動手。一時間,心中悲憤交集,放聲大哭起來,大聲罵道:「阮一鳴,你……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枉我為了你……為了你不惜殺人放火,你竟然如此對我……」一邊哭,一邊猛的跳起來,劈頭蓋臉甩他一記耳光。

  阮一鳴被她打的怒火中燒,吼道:「你這瘋婦,鬧夠沒有?」順手將她重重一推。

  秦氏被他推的一個趔趄,撞到桌上才勉強站穩,白著臉哭道:「好啊你,阮一鳴,你長本事了,學會打女人!」握著拳頭沖上去,向著他亂揮亂打。

  阮一鳴忍無可忍,大聲怒喝,「你再胡鬧,當心我當真動手!」

  羅媽媽連聲嘆氣,勸道:「相爺,夫人,快別鬧了,夫妻之間,哪有這麼大的仇恨?」扯住阮一鳴的袍子,說道:「方才老夫人命人尋你,快些去罷,仔細老夫人擔心!」連說帶勸推出門去。

  阮一鳴咬了咬牙,向秦氏瞧去一眼,但見她臉上幾道血痕加上滿臉的淚水,令一張臉越發顯的猙獰,不覺心裡大感厭惡,冷哼一聲,轉身大步出門。門外,見幾個小廝在院門口探頭探腦,大聲喝道:「你們在這裡守著,誰再攪擾樊姨娘,給我立即叉出府去!」小廝忙一迭連聲答應,跟了他幾步,便折了回來。

  秦氏見阮一鳴頭也不回的去了,心中又氣又怒,顫聲道:「好!好!既然如此,我們……我們便誰也別想好過!」站起身又要向內室沖去。

  羅媽媽忙一把拉住,嘆了一聲,說道:「夫人,樊姨娘再怎麼,也不過是個姨娘,您又何苦為了她和相爺鬧翻?您這一鬧,讓相爺顏面往何處擱去?豈不是生生把他逼到旁人的身邊兒?」

  秦氏心口一緊,想到這些日子以來阮一鳴的冷淡,不由悲從心來,雙手掩面,放聲大哭,喃喃念道:「我什麼地方做的不好,他要如此待我?當年為了他,我做了那許多事,如今還落著埋怨,可他什麼都忘了,竟然如此待我……」

  殺人放火?

  當年的事?

  院子裡,阮雲歡纖細的身子挺的筆直,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一雙水眸,卻已漸結成冰。

  當年,秦氏曾為了阮一鳴做過許多事,是不是……也包括害死自己的生母?

  自那日之後,阮一鳴一連十幾日沒進秦氏的房門,日日在外忙碌完了,回來給老夫人請了安,便一頭紮進樊香兒的房裡。

  秦氏心如刀絞,幾次想要沖去大鬧,卻被告知,老爺在樊姨娘院子外邊安插了護院,沒他的話,誰也不許進去。秦氏氣怒交加,卻無法可施。

  看看已是九月末,秋收已經結束,管家常青進來稟道:「夫人,前些時府裡打發出去些人,府中奴僕不夠使喚,如今帝京城的奴市已開,不知道我們府裡要添置多少奴才?」

  秦氏本來想趁購買奴僕,再在府裡安插自己的人,此時一聽這話卻改了主意,問道:「你可曾問過老爺?」

  常青一愣,回道:「府裡的事一向是夫人做主,小人不曾問過老爺!」

  秦氏瞧了瞧天色,說道:「老爺也快回來了,我們去書房等老爺,問過老爺的意思再說罷!」說著向外傳了話,吩咐阮一鳴一回府便請去書房議事,便同常青一起到書房來,先說些府裡旁的事務。

  看看天色將黑,阮一鳴還未回府,秦氏不禁詫異,問道:「老爺這幾日都回來的很晚?」

  常青躬身道:「是!想來是朝中有事!」

  秦氏點了點頭,手中拿著賬目,卻已瞧不在心上。正這個時候,只聞門外小廝回道:「老爺回來了!」秦氏大喜,忙拋下賬冊迎了出去。

  阮一鳴大步進了醉墨軒的院子,見了秦氏,只是淡淡向她一瞥,問道:「何事?」

  秦氏一窒,卻知道不能再和他強抗,只得耐了性子道:「前些時說我們府裡缺了的奴才要在奴市上買,如今奴市已開,妾身想問問相爺的意思!」

  阮一鳴在椅子裡坐下,捏了捏眉心,說道:「這些事,一向不是夫人做主嗎?」神色間極為疲憊。

  秦氏點頭道:「往日十個八個,妾身自然不來麻煩相爺,可是前些時打發出去的有四五十人,這一大批補進來,便得相爺拿個主意!」

  阮一鳴「嗯」的一聲,擰眉想了想,說道:「先教各處的管事媽媽報個數吧,多少丫頭,多少小廝,有了數再說,也不急這一時!」說完起身向外去。

  秦氏忙命常青依他的話去辦,自個兒追了出去,說道:「相爺累了一日,妾身命人備了熱水,早些沐浴歇息罷!」說著引著他向正房裡去。

  阮一鳴微一遲疑,便也就跟著她進了正房。秦氏心中大喜,一迭連聲喚丫鬟服侍,親自取了他的衣衫,放在熏爐上熏暖,隔著道屏風說道:「這天兒眼見涼了,老爺每日奔波,要顧著自個兒身子才是!」

  阮一鳴「嗯」的一聲,卻不說話。

  秦氏又道:「前次去的丫頭,以母親院子裡的最多,這些時雖陸陸續續補了一些,卻怕不合用,若不然,將我屋裡的金桂、銀桐送過去?」

  阮一鳴又「嗯」的一聲,默了默,才淡淡道:「不必了!」

  這是防著她啊!

  秦氏一窒,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忍住。應了一聲,搜腸刮肚的又想些話說,初時阮一鳴還應一聲,說到後來聽不到一點聲響,秦氏忍不住喚了兩聲,卻聽丫鬟回道:「夫人,老爺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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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18 AM

  第109章:與旁人又不相干

  秦氏繞過屏風去一瞧,果見阮一鳴仰靠在浴桶中,已沉沉睡了過去。

  秦氏揮手命丫鬟退去,自個兒立在浴桶邊怔怔的瞧著。年過三十的阮一鳴,俊雅的眉眼已不復少年時的明朗,卻添了一抹成熟男子獨有的魅力,十餘年居於高位,便連熟睡中都透出一抹沉穩和威嚴,令她的心,無端的湧起一些敬慕。

  這是她的男人,十年前,為了嫁他,她不惜方法用盡,十年來,她寸寸防守,將他的侍妾全部發落,只想一個人守著他,相伴到天荒地老。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如今這個男人離她越來越遠,遠到,幾乎她以為再也不能觸摸。

  手指輕輕的劃上阮一鳴的眉,柔聲喚道:「一鳴……」有許多年不曾出口的親密呼喚,一出口,竟令自己心跳不己。

  被她驚擾,本就淺眠的阮一鳴醒了過來,張開眼,對上一張妝容精緻的面容。只是,再精緻的妝容,也掩不去歲月的刻痕,離的這樣近,近的他清晰的看到她眼角的細紋。

  阮一鳴皺了皺眉,整個人漸漸蘇醒,垂頭見自己在桶裡,而水已微涼,便道:「今日乏了些,不小心便睡著了!」撐身站起來跨出浴桶,由她服侍著擦乾身體,穿上熏籠上香暖的軟袍,自然而然便向外室走去。

  「相爺!」秦氏忙追了上去,說道:「今兒天晚了,母親想也已經歇息,又何必去驚擾?」

  阮一鳴步子一停,心裡便有些猶豫。

  秦氏幽幽道:「如今,我便連一夜都留不住你嗎?」語氣輕謂惆悵,一瞬間,仿佛拖回了十多年的時光。「一鳴,我便連這一刻都留不住你?」

  阮一鳴閉目,心底,有片刻的柔軟。身後這名女子,縱然對她有千般不滿,這一刻,卻也不忍就此離去。

  輕嘆了一聲,點頭道:「早些歇息罷!」慢慢轉身,向內室來。

  心底喜悅無限,秦氏忙應了跟了回來,也不喚丫鬟,親自服侍他躺入早早熏好的被褥,才匆匆去將自己簡單清洗。待她喜滋滋回到房裡時,只見阮一鳴早闔眸睡去,寂靜的屋子裡,只有他均勻的呼吸。

  秦氏滿臉的笑容慢慢落下,方才還輕快的雙腿頓時變的沉重,慢慢挨到床邊,向熟睡中的男子凝望片刻,才輕手輕腳的爬上床,躺在他的身邊。

  熏暖的錦被,散發出一縷似有若無的香氣,混著男子身上新浴後清新的氣息,是她這十年來最熟悉、最安心的味道。可是今天,卻反反復復,難以入睡。盼了多少天,仿佛已是一世,才盼到他回來,怎麼能令這一夜就此一覺睡去。

  輕輕翻了個身,在夜燭微弱的光線下瞧著他模糊的眉眼,輕聲喚道:「一鳴!」

  阮一鳴身子動了動,深吸了口氣,調整一下睡姿,又再睡了過去。

  秦氏咬了咬唇,一隻手攀上他的身體,手掌自衣擺下端探入,輕撫他精瘦的身體。

  睡夢中被人觸動,阮一鳴隔著衣衫,一把抓住手掌,身子一翻將她壓在身下,俯首噙上她的唇,輾轉碾磨。

  一顆心怦怦直跳,秦氏的心底漾上一層甜意。畢竟,他心裡有她!閉上眼,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身,激烈的回應著他的索取,唇齒糾纏間,但聞他低迷的聲音輕柔低喚,「小妖精……」

  仿如晴天霹靂,秦氏雙眼驟然大睜,雙手重重一推,將身上的身體狠狠的推離。小妖精?他從來不曾這樣叫過她?他和她親熱的時候,叫的竟是旁人!

  半睡半醒的阮一鳴猝不及防,身子一滾,砰然落地。冰涼的地面,瞬間將他凍醒,他睜眼,一眼瞧上坐在床上,一臉怒容的女子,忍不住低吼,「你在做什麼?」

  秦氏氣的全身發抖,食指尖尖指著他,大聲道:「阮一鳴,你……你無恥!」

  「我無恥?」阮一鳴翻身站了起來,垂頭瞧一眼微敞的袍子,冷笑,「不錯,我無恥,只是我不知道,我阮一鳴的夫人今日成了貞節烈女!」冷哼一聲,鞋子都不穿,轉身大步出房。

  院子裡,傳來他喝令開門和丫鬟婆子們慌亂回應的聲音,跟著,隨著一聲巨大的門響,一切歸於寧靜。

  秦氏如石化般,怔怔的坐在床上,一時間,但覺心中一片悲涼。原來,她以為的天長地久,只有短短的十年,如今,他莫說人不願意留在她的身邊,就連他的心,也早已被人偷去。

  「半夜裡去了樊姨娘那裡?」阮雲歡揚了揚眉,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嗯!」白芍點頭,抿唇笑道:「不知道發生何事,只聽說老爺突然發怒,大半夜的,氣沖沖的去了樊姨娘房裡,又是折騰一夜!」

  看來,阮相府那個堅硬的殼子,終於開始破裂!

  阮雲歡笑了起來,只是那絕麗的笑容,透出了絲絲涼意。這個殼子,只要再重重砸上最後一鎚,就可以四分五裂!

  一品居後的奴隸市場,因為大批官奴的湧入,變的人喧馬嘶,熱鬧非凡。

  阮相府的馬車雖有隨從開路,仍然在人流中行馳緩慢。白芍掀起半幅車簾向外張望,問道:「小姐,這奴市已開了六七日,怎麼我們今天才來?」

  阮雲歡微笑道:「你知道什麼?這奴市剛開的幾天,賣的都是尋常的家人廝僕。」

  白芍一怔,回頭向她瞧了一眼,問道:「小姐,難不成我們要買那些官府的少爺、小姐?」那些獲罪官宦家的主子,雖然被貶為奴,卻仍有著公子、小姐的驕氣,並不好駕馭。

  阮雲歡點頭,嘆道:「我也拿不准,先瞧瞧罷!」目光透過轎簾的縫隙,向臺上一排排的奴隸望去。只是臺上奴隸足足有百餘人,馬車又不能靠近,又哪裡瞧的清楚。

  阮雲歡正盤算命趙承前去瞧瞧,便聞馬車前有人問道:「可是阮相府,阮大小姐的車子?」

  趙承回道:「正是,請問閣下何事?」

  那人忙道:「我家六爺正在一品居飲茶,見了阮大小姐的車子,便命小人前來相請!」

  「六爺?」阮雲歡挑眉,瞬間唇角淡出笑意,說道:「趙承,去一品居!」這帝京城她認識的人,排行第六的不少,但不說名諱,只稱六爺的,便只有一人!

  車外趙承應命,馬車調頭轉出奴市,向一品居去。

  淳于堅見阮雲歡上樓,笑著迎了出來,說道:「隔著窗子見了趙承,便猜是你,怎麼,你要買奴隸?」

  阮雲歡含笑道:「是啊,若不然誰還來湊這熱鬧?」一邊說,一邊跟著他進了一間敞開的雅室。進門卻是一怔,但見五公子公孫寧和另一位清俊公子也含笑站起相迎。

  阮雲歡訝然,喚道:「五哥?」不等他應,目光已瞧向另一位公子。

  公孫寧側身道:「雲歡,來見一下,這位是遼海邵家的二公子,邵毅豐。邵兄,這是阮相府的大小姐,捨表妹阮雲歡!」

  邵家的人?

  阮雲歡挑眉,款款行禮,說道:「原來是邵二公子!」

  「阮大小姐不必多禮!」邵毅豐還禮,目光在她臉上一凝,笑道:「進帝京這幾日,阮大小姐的大名便如雷貫耳,不想今日有緣相識!」

  「如雷貫耳?」阮雲歡失笑,「怕沒什麼好話!」惹的三個人笑了起來。

  邵毅豐笑道:「好壞摻半,聞說阮大小姐初回帝京,便收了繼母手裡管著的田莊店輔。又聞說阮大小姐在江州的田莊裡,處置了幾十個不尊主子的奴僕。旁人均說,阮大小姐好膽量、好手段……」

  「好毒辣!」阮雲歡笑著接口,神情中頗不以為然。

  公孫寧橫她一眼,說道:「你去江州,也不和家裡知會一聲兒,我們縱空不出身子,你六哥、七哥總能陪你同去,哪裡容你落下這等名聲?」

  阮雲歡撇唇,淡道:「什麼人要說由他們說去,雲歡又哪裡顧得了這些虛名?」

  邵毅豐手掌在桌子上一拍,贊道:「好!阮大小姐,女中豪傑!」

  阮雲歡失笑,搖頭道:「豪傑可不敢當,只是雲歡不願為他們的閒言碎語而活罷了!」說話間見過了禮,便在公孫寧身邊坐下,隔著窗子向外望去,正正對著奴市那寬大的檯子。

  方才在人群中瞧不真切,現在隔著窗子反而瞧的清楚,臺上百餘人,個個衣衫襤褸,男女老少不一,相同的是,臉上都有一些木然的神色。而在他們之前,幾名手執皮鞭的壯漢正將人一個一個拖出來喝賣,時不時便有人上去交付買賣,將人帶走。

  公孫寧見她對奴市留神,便命跟著的人都退了出去,側著身子為她倒茶,說道:「方才若不是瞧見趙承,我還以為是阮府旁人的車子,你在那裡做什麼?」

  阮雲歡聳肩道:「自然是去買奴隸!」

  公孫寧好笑,伸手在她鼻子上一刮,說道:「你可是千金大小姐!」

  阮雲歡一把將他手掌打開,嗔道:「鼻子被你摁扁了!」

  淳于堅見兩人親蜜,竟然生出些醋意,截斷兩人的說話,笑道:「雲歡,你今日來的巧了,要買奴隸,只找邵二哥便是,幹嗎還自個兒去擠?」

  阮雲歡自從聽到邵毅豐的名字,便暗說自己運氣不錯,此刻聞言,含笑向邵毅豐笑道:「只是雲歡不知道這官奴買賣的規矩,聞說不少官奴要官府的人來競價!」

  公孫寧好笑,「你不懂規矩便自個兒跑來,下邊人雜,沖撞了怎麼辦?」

  阮雲歡挑眉道:「不過是各瞧各的,與旁人又不相干!」

  「你要什麼樣的人,說一聲便是,一個女兒家!」公孫寧皺眉低責,臉上卻仍是一片溫和。

  瞧著兄妹言語隨意,公孫寧言語間更是對這個表妹流露出疼寵,邵毅豐舉杯飲了口茶,笑道:「若不是知道五公子心有所屬,我便以為阮大小姐是五公子心愛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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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19 AM

  第110章:總要試一試才行

  公孫寧已臉色微變,僵了一僵,苦笑道:「邵公子取笑!」

  邵毅豐還不知所以,淳于堅已撞了他一下,說道:「邵二哥,阮大小姐要買奴僕,你還不快出出主意,亂說什麼?」

  邵毅豐愕然道:「怎麼了?」

  淳于堅見他還不領會,只急的跺腳。阮雲歡向公孫寧瞅了一眼,慢慢道:「陸家小姐已和平陽王府的公子淳于弘傑定了親!」這件事早晚會傳遍帝京。

  邵毅豐一怔,手裡的茶舉到一半便停了下來,抬眼注視著公孫寧,吶吶道:「我……我竟不知道,方才失言,五公子不要在意!」

  公孫寧臉色微白,臉上神情卻已恢復淡然溫和,淡淡一笑,說道:「邵公子說話戳人痛處,要賠罪,便罰你替雲歡挑了她要的人來!」

  一句話將邵毅豐說笑,忙點頭道:「該罰!該罰!」揚聲喚人,說道:「去,將今年所有官奴的冊子拿來!」

  阮雲歡聽公孫寧還會說笑,也是鬆了口氣,笑道:「那些同主人一同發落的奴僕便罷了,只將前三等的取來便是!」所謂前三等,一等為官員嫡系家眷,二等為旁支,三等為受誅連的族人,獲罪之前,都不是奴僕身份。

  公孫寧奇道:「那等身份的人,你買來何用?」

  阮雲歡嘆了一聲,一臉沮喪,說道:「雲歡收回了娘親留下的田莊、店輔,滿帝京的人都說雲歡有手段,卻不知道,雲歡收了回來才卻不知如何打理,身邊竟也無人可用。雖說娘親還留著四家陪房,卻均是尋常奴僕,既不懂經營,也不識字,若外頭請去,不是自個兒的人,又怕不合用,便想到了官奴身上。」

  邵毅豐奇道:「阮大小姐買來奴僕,是想讓他們代為管理產業?」

  阮雲歡眨眼道:「邵公子以為如何?」

  邵毅豐皺了皺眉,嘆道:「若說要尋能管這些產業的人不難,只是……這些人剛剛被貶為奴,心裡未免不甘,若是從中做什麼手腳,怕是為禍不小!」

  阮雲歡點頭道:「此節我也想過,但選人是其一,如何用人是其二,總要試一試才行!」頓了一頓,又笑道:「這些田莊在雲歡手裡縱是糟蹋了,也比留在旁人手裡強,雲歡邊做邊學,總強過不聞不問!」

  邵毅豐倒是知道相府的情形,點頭笑道:「說的也是!」

  公孫寧皺眉道:「你要用人,怎麼不和母親說?便是我們還給你弄不出幾個人來?」

  阮雲歡見他不悅,忙道:「求表哥幫忙自然便捷,只是相府的情形,表哥又不是不知道,雲歡不過是不想落人口實。」趕走了建安侯府的人,卻來了靖安侯府的人,秦氏一定會大做文章。

  公孫寧默了默,才點了點頭,嘆道:「難為了你!」

  正說著,邵毅豐的小廝已捧了幾本冊子前來擱在桌子上,邵毅豐按著冊子向前一推,笑道:「奴市剛開幾日,賣出去的還只是尋常廝僕,那些官員家眷,還不曾上臺發賣,阮大小姐盡管挑選!」

  阮雲歡謝過,也不客氣,將冊子取過,從第三等的看起。但見那冊子上標的清清楚楚,姓甚名誰,多大年歲,是男是女,是受哪位官員誅連。

  阮雲歡皺眉,說道:「這冊子上瞧不出識不識字,讀過何書?」

  公孫寧失笑,搖頭道:「旁人正經選奴隸,都要不識字,好使喚的,你偏偏要識字的!」抽出第一等的冊子,說道:「這嫡系家眷,想來均是識字的!」

  阮雲歡點了點頭,但見這本冊子薄了許多,大約也不過百人,便從頭翻起。沒翻兩頁,不由吐了吐舌頭,笑道:「這些人我可不敢用!」這冊子裡的人,有許多竟是二、三品官員的家眷。

  邵毅豐向冊子瞧了瞧,笑道:「這些人大多已調教一年有餘,如今又落了賤籍,倒是不必顧慮!」想了想,將小廝喚了進來,拿起冊子拋回給他,說道:「你和管事的說,將這冊子裡識字的人,標明以前做何差事,重整一份出來!」又向阮雲歡問道:「阮大小姐是要女子還是男子?年齡呢?」

  阮雲歡說道:「這在外奔波的事,自然是男子方便,年紀也不能太大!」小廝一一記好退下。

  邵毅豐道:「未發賣的奴隸關在城郊的莊子裡,兩日後正好約了五公子飲酒賞菊,到時阮大小姐同去可好?」

  公孫寧點頭道:「嗯,在那裡挑選奴僕方便一些!」替阮雲歡應了下來。

  邵毅豐大笑,說道:「知我者五公子也!」手中杯向他照了照,啜飲一口。

  公孫寧失笑,說道:「幸虧你手中拿的是茶,不是酒!」

  邵毅豐笑道:「待到了寒舍,我們一醉方休!」

  淳于堅忙問:「我呢?我呢?邵二哥,你不請我?」

  邵毅豐笑道:「六殿下若能出宮,自然歡迎!」

  淳于堅大喜,說道:「你別笑,我定能出來!」

  事情說妥,四人便轉話說些旁事,直到日影西斜,才盡歡而散。

  阮雲歡下車進府,剛進了垂花門,便聞東側小院裡有斥責之聲。見阮雲歡注目,門口守著的小丫鬟忙回,「大小姐,是新買來的丫鬟、小廝,張媽媽正在那裡訓斥,想來很快便會分到各處院子裡。」

  阮雲歡點了點頭,問道:「不知道買了多少?」

  這小丫鬟只是低等的守門丫鬟,聽大小姐竟向她問話,臉上不禁露出喜色,忙恭恭敬敬回道:「聞說買了二十個丫頭,二十個小廝,都是十歲左右的年紀。」

  阮雲歡點頭,命白芍賞了小丫鬟,徑直向紫竹苑來。

  阮一鳴正和老夫人坐著說話,見了她來,便道:「府裡已買辦了二十個丫頭,你院子裡還缺著三個,回頭吩咐人挑去!」

  阮雲歡含笑應了,問道:「不知祖母這裡的丫頭可曾選過?」

  老夫人笑道:「正說讓羅媽媽去挑呢!」又道:「那些丫鬟雖說是大家子出身,但這才剛進府,也不知道品性,還是命人帶著,留心些強,莫要再有以前那些個不經事的!」

  阮一鳴又焉能不知以前那些都是秦氏搞出來的?見老夫人不點破,心裡愧惱,也只得點頭,向羅媽媽道:「選了人,這屋子裡的,還得勞媽媽費心調教!」

  羅媽媽笑道:「老爺放心,老奴會盯著些兒!」

  阮雲歡插話道:「媽媽跟著老夫人多年,既去挑人,便將雲歡那幾個也一並挑了可好?雲歡也省了許多的事!」

  老夫人手指點著她笑道:「瞧瞧,歡丫頭最會躲懶!趕明兒嫁了人,做了主母,你又推給誰去?」

  阮雲歡頓足嗔喚,「祖母!」引得屋子裡的人笑起,心裡卻不禁有些恍惚。嫁人嗎?若是依著前世,是嫁給五殿下淳于昌,最後落個萬箭穿心。這一世,她萬萬不肯嫁他,可是,難道嫁給淳于信?連自己的心裡都分不清,對他的那一點牽掛,究竟是出於上一世的感激,還是這一世的情愫?

  老夫人一句話,提到了她的親事,阮一鳴向她瞧了一眼,低低一嘆,說道:「雲歡還小,再等等罷!」心裡卻是暗愁。阮雲歡自從在江州處置了馮四等人,雖然都只是奴隸,可是死在一個未出閣的小姐手上,多少令人驚訝。不知為何,帝京城中傳的沸沸揚揚,直說將門出虎女,相府大小姐跟著老侯爺長大,竟然是個殺人如麻的。試問一個殺人如麻的小姐,又有誰家敢娶去?

  阮雲歡的心裡,雖已不同於尋常的閨閣少女,這種話卻不好接口,裝作窘迫,藉口退了出去。

  兩日之後,公孫寧果然如約,一早來阮相府接了阮雲歡,相伴出城,向邵家城郊的莊子行去。阮雲歡眼見出城已有半個多時辰,便掀簾問道:「五哥,邵家的莊子還遠嗎?」

  公孫寧一笑,說道:「我們早已在莊子裡了,只是要進園子,還得半個時辰!」

  白芍聽的咋舌,說道:「小姐,這莊子比我們在江州的還大許多!」帝京城郊的田地啊,那可是寸土寸金。

  阮雲歡笑道:「我們怎麼能和邵家相比!」邵家,可是當今太后的娘家,論權勢雖不是朝中頂尖,論財富也非首富,但二者相加,這大鄴朝怕是還沒有哪一家比得上。

  果然,又行了半個時辰,但見前邊亭台樓閣,連苑而起,映在一片水光山色間,美的如人間仙境。

  園子門口下車,但見門前一排樹上系著幾匹駿馬,白芍抿唇笑道:「一定是六殿下一早兒便趕了來!」

  阮雲歡也是一笑,見園子裡有小廝出來引路,便跟在公孫寧身後,一路向園子裡行去。

  轉過幾層屋宇,但見一片水波粼粼的湖面上,建著一疊三折的水榭,有一道曲橋與水榭相通。而水榭外的寬大平臺上,已稀稀落落坐了四五個人。

  阮雲歡微微挑眉,向公孫寧笑道:「我只道邵公子只請了五哥和六殿下,想不到還有旁人!」話剛說完,但見公孫寧唇角的笑意已經凝結。阮雲歡一怔,抬頭細望,卻見幾條俊挺的身影之間,赫然竟有淳于弘傑高大的身形。

  阮雲歡纖眉微攏,心裡便有些不滿。這個邵毅豐,分明知道淳于弘傑搶了五哥的愛侶,怎麼還將他一道兒請來。

  只是人既來了,也不能就此拂袖離去,只得跟著小廝踏上曲橋,向亭子裡行去。行的近了,才見另幾個人,除淳于堅之外,竟然還有四殿下淳于信、五殿下淳于昌。

  見到他二人踏上曲橋,邵毅豐早起身迎了過來,笑道:「五公子、阮大小姐,有失遠迎,失禮!失禮!」說著連連作揖。

  公孫寧淡笑道:「邵公子客氣!」

  阮雲歡惱他令公孫寧難堪,向他望了一眼,默默回禮,卻不說話。

  邵毅豐臉上現出些無奈,轉身與二人並行的瞬間,低聲道:「是他自個兒來的,我不曾請他!」

  公孫寧微不可見的點頭,說道:「無妨!」

  阮雲歡心中也覺釋然,見邵毅豐向她望來,便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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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23 AM

  第111章:嫁這麼一個東西

  公孫寧與陸輕漾的情緣,糾糾纏纏兩年有餘,帝京官室中,幾乎無人不知。而當日淳于弘傑向陸輕漾下聘,又做的極為張揚,除了邵毅豐這等常年不在帝京的人,幾乎也是無人不曉。

  此刻淳于信等人見公孫寧到來,皆將目光望在淳于弘傑身上。淳于弘傑倒不以為意,大大咧咧抓了公孫寧道:「中秋那日,怎麼不見你?我被老六、老七灌的爛醉,今日要在你身上找回來!」

  公孫寧淡道:「那日是我當值,不曾赴宴!」肩頭微縮,不著痕跡的將他避開。

  淳于弘傑這才瞧到他身後的阮雲歡,眸子裡現出驚艷之色,問道:「不知這位小姐是誰?是五公子的新相好?」說著便向她身邊靠來。

  公孫寧一皺眉,一臂將他攔住,說道:「這是舍妹?」

  舍妹?淳于弘傑挑眉,笑道:「幾時侯爺生出這麼大一個女兒來?莫不是在外頭養了外室?」斜著身子,雙眼仍是向阮雲歡身上滴溜亂轉。

  阮雲歡暗暗皺眉,心裡為陸輕漾惋惜。那樣一個清透女子,和表哥兩情相悅,到頭來竟然嫁這麼一個東西!

  輕輕自公孫寧身後閃出,先向淳于信三人見禮,說道:「臣女雲歡見過三位殿下!」

  「雲歡?阮雲歡?」淳于弘傑聽到她自報姓名,大為驚詫,問道:「你是阮雲歡?」

  看來自己的名字,真的是響徹帝京了!阮雲歡挑眉,轉身與他正對,淡笑著行下禮去,「臣女阮雲歡見過淳于公子!」淳于弘傑雖是庶出,終究是皇室貴胄,所以也以「臣女」自稱。

  淳于公子?

  淳于弘傑臉色微寒,說道:「聞說連陳賢妃也對阮大小姐寵愛有嘉,這個禮,在下可受不起!」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禮者,理也!臣女與公子同在邵公子處做客,願該見禮,與陳賢妃又有何干係?」

  淳于弘傑見她雖臉有笑容,眼神中卻一片冰冷,不收挑唇嗤道:「都說阮大小姐口齒伶俐,是個不讓人的主兒,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一拂衣袖在石椅上坐下,神情極是無禮。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淳于公子言重,臣女不過是給公子見禮,怎麼就成了不讓人的?難不成那背後議論臣女長短的,反而是讓人的了?」要說最近與人口角,便是苗紋、袁青眉等人,想來陳賢妃召自己相見,也是這干人傳了出來。

  旁人或者不知道,而有了上一世的經歷,阮雲歡卻明白,淳于弘傑身為平陽王的長子,一直以為王位是他的囊中之物,後來卻因為有一個嫡出的小世子誕生,他和世子之位失之交臂,便最恨旁人喚他「淳于公子」。

  「公子!」這個稱呼,在尋常人家,不過是個最正常的稱呼,而在公勳世家,卻表明……無權襲爵!

  淳于弘傑聽她左一個「淳于公子」,右一個「淳于公子」,不禁心中煩亂,皺眉道:「毅豐,你今日約了人飲酒,怎麼還請來一個女子,沒得掃興!」

  阮雲歡點頭道:「不錯,有一些人不請自來,真是自討沒趣!」

  「你……」淳于弘傑霍的站起,向阮雲歡一指,喝道:「阮雲歡!你好大的膽子!」

  淳于信見他發怒,上前一步笑道:「皇叔怎麼和一個小姑娘這般計較?」平陽王是先皇的親弟弟,論輩份,淳于弘傑還是淳于信等人的叔叔,所以淳于信三人還要叫淳于弘傑一聲「皇叔」。

  阮雲歡卻不領情,淡笑道:「淳于公子過獎,臣女膽子向來不小!」

  淳于信無奈,喚道:「雲歡,少說兩句!」

  淳于弘傑怒極反笑,說道:「終究是小地方長大的野丫頭,你好心替她說話,她卻不領情!」

  阮雲歡淡道:「是啊,莫說只是臣女,便是公孫一門,又有哪一個不是那小地方長大的?淳于公子可當心些兒,與我們這等野人來往,沒得掉了身份!」一句話,不但將在場的公孫寧拉了進去,連靖安侯公孫明遠和另外三個舅舅與一大群的表兄弟一同拖了進去。

  公孫寧一怔,不由搖頭笑出聲來,說道:「我們兄弟,倒都是在老侯爺膝下長大,說來也都是小地方長大的了!」如果只是淳于弘傑和阮雲歡口角他倒不好相助,如今拖上整個公孫世家,自然不會相助外人。

  淳于弘傑倒沒想到一句話會得罪整個靖安侯府,不禁一窒。

  阮雲歡瞧著他,說道:「今日是邵公子請我和表哥一同前來飲酒賞花,淳于公子既不屑我等『野人』,怎麼還要賴在這裡?」竟然替邵毅峰逐客。

  淳于信苦笑,說道:「雲歡,這是要將我們一齊趕走嗎?」

  淳于弘傑卻冷笑道:「卻不知這邵家的莊子,幾時由阮大小姐做主?」

  邵毅豐見他臉色越發陰沉,忙道:「這是哪裡的話,大夥兒相見便是有緣,還是坐下飲酒的好,何必做此無謂之爭?」苦著臉轉向阮雲歡,求道:「阮大小姐,這幾位尊神在下一個都惹不起,阮大小姐就不要為難了!」

  邵家雖非皇室一族,卻也是皇親國戚,又哪裡是個怕事的?阮雲歡見他故意做出一副苦相,不由便笑了出來,說道:「淳于公子說雲歡是個不讓人的,雲歡不過是為了名符其實罷了,不想便將淳于公子惹怒,原是雲歡的不是!」跟著向淳于弘傑淺施一禮。

  她這一笑,仿如夏花初開,艷陽乍現,在場五位男子,均是一呆,齊齊將目光凝在她的面上。淳于弘傑本來一腔怒意,見到她這令天地失色的笑容,整個人如被定住,一腔怒氣無影無蹤,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唯有公孫寧自幼瞧慣了,微微一笑,說道:「雲歡被我們嬌寵慣了,淳于公子莫要見怪!」

  靖安侯府和平陽王府本是世交,公孫寧雖然滿憤怒淳于弘傑橫刀奪愛,卻也不能因此令兩府反目。只是這兩句話,親疏立分,一句「淳于公子」,旗幟鮮明的站在阮雲歡一邊,淳于弘傑若是再起爭執,他便不會袖手旁觀。

  邵毅豐回神,又哪裡知道淳于弘傑心思的變化,只連連擺手,說道:「二位來者是客,瞧在邵某份上,各讓一步!各讓一步!」

  阮雲歡不願邵毅豐為難,便抿唇不語。

  淳于昌在她那一笑中,也覺心搖神動,隱隱的,感覺這個女子應該與他極為熟悉,熟悉到應該親如一人,可是,為何她對自己的神色,永遠那樣淡漠疏離。瞧著她恰淡的眉眼,不由甘心被她忽視,手指在桌上輕叩,極力將聲音調的冷淡,慢慢道:「聞說阮大小姐連四哥也不瞧在眼裡,皇叔又何必在意?」

  這是煽風點火啊!

  淳于信回頭,向他一瞥,含笑道:「阮大小姐不過是性子直率,並無惡意,又何必在意?」

  阮雲歡卻只是眼皮一掀,看都不曾向他看去一眼,卻轉頭向淳于信嫣然一笑。

  淳于昌本就站在淳于信身側,將這一笑盡收眼底,一瞬間,但覺胸中酸意泛湧,怒意暗生,只覺是自己的什麼東西,生生被人奪去一般。

  淳于堅眼看著這一大串的爭執,卻聽的雲裡霧裡,淳于信這一句卻聽的明白,不由連連點頭,說道:「阮大小姐並無惡心,不過是喜歡鬧著玩兒罷了!」

  邵毅豐忙道:「好了!好了!我們是來賞花飲酒,話說開便好!」向阮雲歡歉意一望,說道:「原本只想小聚,並未請旁的女眷,倒令阮大小姐不便!」

  阮雲歡一聽這話,便明白別說淳于弘傑,就連淳于信、淳于昌二人也是自己湊來的,便含笑道:「無妨,雲歡見這園子建的精美,正想四處逛逛,各位殿下、公子不必管我!」明擺著再不願瞧淳于弘傑的嘴臉。

  公孫寧微微挑眉,說道:「園子大,仔細迷路!」她一向不是這樣小氣的人,幾句口角還不至於令她拂袖而去,想來是另有用意。

  阮雲歡笑道:「那便請邵公子命人帶領!」

  邵毅豐此刻也巴不得這兩人中走開一個,見阮雲歡自個兒找了藉口離開,不由鬆了口氣,忙喚過一個小廝帶路,說道:「阮大小姐若要什麼,不必來回,好生伺候!」

  阮雲歡淺淡一笑,向眾人辭了一禮,仍從曲橋上返回,向園子裡逛去。

  淳于弘傑見她神色淡淡,眸光只在自己臉上一掃,竟然沒有一絲表情,心裡頗有些異樣,又想不出能說些什麼,只是凝目注視著她轉身而去。而淳于信本就是為她而來,此刻見她離去,心中不捨,滿心想追了去,只是這裡又是皇叔,又是皇弟,還有一位她的表哥,極為不便,只得目送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岸上的濃蔭裡。

  離開亭子裡眾人的視線,阮雲歡先使小廝將趙承喚了進來,低低向他囑咐。那跟著的幾名小廝倒也識趣,見白芍、青萍二人守在幾步之外,便也遠遠退開,躬身而立。

  待趙承奉命離去,阮雲歡方喚過小廝,一路引著,向園子裡慢慢逛去,時不時問些莊子或園子的閒話。走走停停一個時辰,才剛剛逛了少半個園子。

  突然間,遠遠的聽到水榭那方傳來一陣騷動。阮雲歡回頭,隔湖望去,但見淳于弘傑高大的身影疾疾奔過曲轎,向園門那裡飛奔而去。

  白芍奇道:「咦,那位淳于公子怎麼了,火燒了尾巴似的?」

  阮雲歡失笑,說道:「走罷,我們回去和表哥飲酒!」

  小廝忙前頭引路,繞路回到水榭。邵毅豐見她回來,迎了上去笑道:「這下好了,剛才險些打起來!」

  阮雲歡撇唇,懶懶道:「那等樣人,雲歡還怕髒了手!」甩了甩手,似甩開什麼討厭的東西,轉向邵毅豐道:「邵公子,你分明是請我來飲酒,卻令我白白一個兒逛了這許久的園子,你怎麼賠我?」

  邵毅豐打拱作揖,笑道:「都是在下安排不周,阮大小姐要怎樣,在下無不從命!」側身引著她回入亭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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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24 AM

  第112章:臣女哪有那般大本事?

  淳于信瞧見她唇角漾出的笑意帶著一絲難辯的狡黠,不由眸光微閃,跟著也緩緩笑了起來。趁旁人不注意,湊到她身邊低聲道:「小狐狸,是不是你使了什麼法子,將皇叔支走?」

  阮雲歡訝異回頭,「四殿下何出此言吶?臣女哪有那般大本事?」

  瞧著她的樣子,淳于信越發知道此事與她脫不了干係,不由笑了出來。剛才她離開水榭,旁人都以為是她不願瞧見淳于弘傑使的小性兒,卻想不到,她避過眾人便設法將他弄走。只是……她究竟用什麼法子,倒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淳于堅卻道:「這位皇叔也真是,路上碰到我們,硬要跟來,又不能趕他走!」

  阮雲歡橫他一眼,說道:「想來也是你到處招搖,若不然他哪裡知道你是來邵公子的莊上?」

  淳于堅摸了摸後腦,訕訕的不好意思。

  淳于昌淡淡道:「阮大小姐這話,可是在趕人了?我們也是跟著六弟同來!」

  阮雲歡挑了挑眉,說道:「五殿下若這樣想,臣女也沒有辦法!」既然知道,怎麼還不走呢?

  淳于昌冷哼一聲,便不再語。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宮門口碰到淳于堅,一聽說來這莊上的還有阮雲歡,便不由自主的跟來,實在不知道來幹什麼,難道就為了看阮大小姐這張冷臉?

  亭子裡氣氛頓時又變的低沉,邵毅豐撫額。

  那天見這位阮大小姐頗好說話的樣子,怎麼今日像隻刺蝟,鬥了淳于弘傑不算,現在又和五殿下槓上?嘆了口氣,說道:「來者是客,平日裡就是想請各位都請不到呢!」趕著喚丫頭、小廝重整杯盤,換了酒具,請眾人重新落座。

  阮雲歡向淳于弘傑坐過的椅子瞧了瞧,露出一臉厭惡,說道:「這椅子髒的很,五哥和我換!」一把拉起公孫寧,在他椅子上坐下。

  公孫寧含笑搖頭,順著她在淳于弘傑的椅子上坐下。

  淳于弘傑的位置,本來一邊挨著淳于昌,一邊挨著公孫寧。此刻一換,成了阮雲歡一邊挨著公孫寧,一邊挨著邵毅豐,有意無意,避開了淳于昌,卻與淳于信隔著一張桌子,成了最遠的距離。

  淳于信微微抿唇,抬頭向她仔細瞧了一眼,恰好與她眸光相對,見她狡黠的眸子極快的一眨,便轉了開去,一瞬間心情大好,笑道:「幾時添了這個毛病,連人家坐過的椅子也嫌棄!」心裡卻有些遺憾。早知道這樣,剛才自己坐了公孫寧的位置,小狐狸怎麼也不會尋淳于昌換位置,豈不是就坐在自己身邊?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不喜歡便是不喜歡,有什麼道理可講?」

  淳于昌雙眸一瞇,也是向她深深一望。雖然她表現的是對淳于弘傑的厭惡,可是不知為什麼,他卻覺得,她是不願意坐在他的身邊,故意使這小性子避開。

  剛剛坐下,一杯酒才剛剛落肚,便見一個小廝匆匆奔來,躬身回道:「爺,五殿下的侍衛首領李改求見!」

  話音剛落,但見又一個小廝奔來,回道:「爺,四殿下的侍衛首領路寧求見!」

  淳于信、淳于昌一聽,齊齊站了起來,互視一眼問道:「出了何事?」

  邵毅豐也是臉色微變,喝道:「還不快請進來,四殿下、五殿下的人還回什麼?」兩名小廝聞命,齊齊轉身奔去。

  「唉!唉!」邵毅豐頓足嘆氣,說道:「一個去就好,兩個都去做什麼?」其中一名小廝略一遲疑,見另一名小廝已奔了去,便又轉了回來。

  邵毅豐問道:「你可知道出了什麼事?」

  小廝回道:「奴才也不知道,只是瞧兩位侍衛大哥都很焦急的樣子!」

  淳于信皺眉道:「是路寧前來,怕是出了什麼大事!」

  淳于昌不語,只是輕輕點頭。他身邊的李改正如淳于信身邊的路寧,若不是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斷不會親自跑來送信。

  幾句話的功夫,果然見園門方向,路寧、李改二人匆匆奔來,奔過曲橋在亭外跪倒,路寧俯首說道:「四爺,平陽王病危!」

  李改也是大聲說道:「五爺,平陽王病危!」

  「什麼?」眾人盡皆一驚。

  原來一臉淡然的阮雲歡也是微微一怔,回頭向白芍瞧去一眼。二人互視,白芍也是輕輕搖頭。

  淳于堅疑道:「前幾日中秋宴還見老王爺康健,怎麼就病危了?」

  淳于昌和淳于信一望,沉聲道:「四哥,這事蹊蹺,我們先去瞧瞧如何?」

  淳于信點頭,向邵毅豐、公孫寧拱手道:「我們先行一步,日後再聚罷!」說完,忍不住向阮雲歡望來一眼。

  阮雲歡神色已恢復平日的淡雅平和,與他眸光相對,只是微微一笑,便福身見禮。

  淳于信心中一動,暗道:「難道又是小狐狸使的手段?」只是平陽王病危,畢竟事關重大,並不敢全部想到阮雲歡身上,只是向她一點頭,一把拖住淳于堅,說道:「走罷!」轉身大步而行。

  「喂!喂!」淳于堅大叫,「四哥,平陽王病危,自然有太醫,我們去做什麼?」

  淳于信睨他一眼不理,卻拖著他走的更快。平陽王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平陽王病危,一定會驚動聖駕,身為皇子豈能不第一時間趕到?

  只這一會兒,亭中的人走了大半,邵毅豐轉身瞧了瞧公孫寧和阮雲歡,不由笑了出來,說道:「平陽王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樂得清靜!」讓著兩人坐下,向阮雲歡笑道:「阮大小姐厭惡淳于弘傑也倒罷了,五殿下又如何得罪了你?」

  阮雲歡挑眉,悠然笑起,問道:「怎麼就見得五殿下得罪了我?」

  邵毅豐搖頭,擺手道:「我可不和你爭執,你如何待五殿下我不管,別那樣待我就行!」說著自懷中摸出兩張紙來,說道:「這是按阮大小姐的吩咐篩選出的二十幾個奴隸,阮大小姐瞧瞧罷!」

  阮雲歡接過打開,從頭細看,突然「咦」的一聲,指著一個名字道:「這是柴家的人?雲歡記得,柴家是五年前獲罪,怎麼柴家還有人沒有發賣?」

  邵毅豐接過瞧了瞧,皺眉道:「怎麼將此人也列了進來?」嘆了口氣,說道:「此人是柴家二公子,這五年來,賣了四回,他屢屢逃走,主人家不得用,還得用人看著他,便將他送了回來。最後的一次,被打斷一條腿,仍是不知悔改,怕是我們只能自個兒留著了!」說著連連嘆氣。

  阮雲歡笑了起來,說道:「旁人均說邵家能攬上這個差事,是得了天大的恩典,誰料竟有此難處!」

  邵毅豐嘆道:「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哪天哪一家翻了案子,那些年受的苦,便全要算在邵家頭上!」說著又是深深一嘆。

  阮雲歡好笑道:「算在邵家頭上又如何,邵家難道是怕事的?」低頭將紙上的內容細細瞧了一遍,說道:「瞧起來這些人還都合用,只是無法分出優劣,邵公子能不能將人提來瞧瞧?」

  邵毅豐道:「自然!」當下傳令,命人將這二十餘人提入園中。

  隔了一會兒,二十多個衣衫破碎的男子被押到水榭之外,在家丁的呼喝中,盡皆跪下,卻獨有一人雖瘸了條腿,卻任由鞭子抽上身來,卻挺而不跪。兩名家丁過來,向他膝上連踢兩腳,才將他按跪在地,他卻咬著唇一聲不吭,卻抬起頭,向著邵毅豐怒目而視。

  邵毅豐想來也看慣了這些人仇恨的目光,倒也不以意,說道:「阮大小姐請選罷!」

  阮雲歡點頭,見那人身形高挑削瘦,大約二十上下年紀,便問道:「你便是柴家的二公子?」

  五年來,這柴公子被人呼來喝去,受盡淩虐,還是第一次有人問到他的身份,抬頭見是一位十幾歲的小姐,抿了抿唇,側過頭去。

  也難怪他會吃虧!

  阮雲歡瞧的有趣,問道:「方才你為何不跪?白白多受幾下鞭子?」

  柴二公子將頭一仰,大聲道:「我柴家是冤枉的!」

  阮雲歡笑道:「你便是因此不服,才屢屢逃走,不肯為奴?」

  柴二公子咬牙不語。

  阮雲歡也不再問,只將另外二十幾人瞧了一遍,比對著紙上的姓氏逐一問過,點著三個人道:「這三個,和他!」纖纖食指向柴二公子一指,含笑道:「邵公子,方才你說要賠雲歡今日的不痛快,便將這四人賤賣如何?」

  邵毅豐一怔,瞬間哈哈大笑,說道:「原來阮大小姐在這裡等著!」轉頭向公孫寧道:「五公子這位表妹可當真是個會算計的!」

  阮雲歡側頭笑道:「怎麼,不行嗎?」

  「行!行!」邵毅豐忙應,笑道:「那便每個奴才二兩銀子,權當在下給阮大小姐賠罪便是!」

  二兩銀子,奴市上最低賤的奴隸,也不過如此!

  那三個人臉上均現出一抹被羞辱的神情,柴二公子卻冷笑一聲,側過頭去。

  阮雲歡命白芍數了八兩碎銀子並自己的印信取出來,交到邵毅豐手裡,便笑道:「那便請邵公子做了交接,雲歡今日便帶了回去可好?」

  「好!」邵毅豐無可無不可,命人將人押走,才道:「阮大小姐,這官奴不比尋常奴隸,主人有看守之責,若是死了,要報官府驗明正身,逃了也要協同官府追緝,若是知情不舉,事發之後,會有看管不嚴之責!」

  這就是為什麼柴二公子被賣了四回,又被送回來的原因。

  阮雲歡點頭道:「雲歡明白!」

  正事辦妥,三人又重整杯盤,坐下飲酒賞菊。

  在邵家莊子裡消磨一整日,到申時分,二人才辭了邵毅豐回城。公孫寧策馬隨在阮雲歡馬車一側,回頭瞧了瞧隨在車後的四個奴僕,笑道:「你倒是大手筆,一買便是四個官奴,卻不知道要怎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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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45 AM

  第113章:多買兩個慢慢用!

  阮雲歡笑道:「本來只打算買一兩個,邵公子既然大方,那就多賣兩個慢慢用!」

  公孫寧好笑,「你倒是什麼物件嗎?慢慢用!」

  進了城門,阮雲歡道:「表哥回罷,我要到院子裡安頓這幾個奴僕!」

  公孫寧向趙承瞧了一眼,知道有他在阮雲歡萬不會有什麼危險,便點頭道:「好罷!」帶著隨從自行離去。

  阮雲歡吩咐馬車徑直拐往古井胡同,掀起車簾,向趙承問道:「怎麼回事?」

  趙承策馬隨上,躬身回道:「我們的人還沒有動手,平陽王府便出了事,瞧起來像是旁人安排的!」

  阮雲歡皺眉道:「出了什麼事?」

  「聞說是小世子從假山上摔了下來,生死不明,王爺一急便中了風!」

  小世子?

  阮雲歡心頭一跳,一瞬間明白。淳于弘傑今日跟著淳于信等人去邵家的莊子,並不是閒的無聊,而是要尋人給他做不在場證明。小世子出事,他卻和三位皇子在飲酒,任誰都懷疑不到他的身上。

  正說著,突然車後隨從大叫,「那個奴才逃了!」

  阮雲歡抬頭,便見柴二公子的一瘸一拐的身影橫沖直撞,片刻間沒入人群。趙承不等她吩咐,低喝一聲,縱身躍起,由馬上徑直撲入人群,身形如一縷疾風,在人群中穿插,片刻間將柴二公子一把抓住,拎著衣領拖了回來,一腳踹他撲跪在馬車前,冷笑道:「瘸著一條腿,你逃得了嗎?」

  柴二公子咬牙挺身,仰頭望著阮雲歡,大聲道:「你送我回去罷,我萬萬不會任你奴役!」

  「蠢貨!」阮雲歡冷笑,向趙承道:「將他交給項力,兩個月後,他若還活著,帶回來給我!」再不向他多瞧,吩咐馬車繼續前行。

  這個地方,接近一品居,隔著半條街便是奴市,可以說是最近帝京城中最擁擠熱鬧的地方。柴二公子挑這個時候逃走,可見對這裡地形熟悉,如果不是趙承身有武功,他只要尋人群密集的地方隨便一躲,當真被他逃了也說不定。

  而這樣的戲碼,在最近的奴市周圍經常上演,人群瞧了會兒熱鬧之後,便也就散去。阮雲歡卻突然改了主意,向外吩咐道:「趙承,將那三人送到古井胡同,命人好好看管,今日我不過去了!」

  趙承領命,自行吩咐下去,馬車於前邊拐一個彎,徑直馳回相府。

  剛在府門前下車,但見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跑了過來,問道:「敢問可是阮大小姐?」

  白芍上前將他攔住,問道:「你是何人?」

  孩子道:「有一個人說要見阮大小姐,在街口的茶樓相候!」

  白芍奇道:「是何人?」

  孩子搖頭,說道:「他沒有說,只是給我三個銅板,說要我帶這句話!」說完轉身就跑了。

  「喂!」白芍揚聲喊,問道:「你還沒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孩子邊跑邊回頭,說道:「是個很威風的公子!」說到後來,轉了個彎,沒了人影。

  很威風的公子?

  白芍不解回頭,瞧著阮雲歡道:「小姐,什麼人這樣古怪,要見小姐,還不直接來府裡求見?」

  阮雲歡想了想,笑了起來,說道:「不用管他!」說著徑直進府。

  白芍忙隨後跟上,奇道:「小姐,你不去瞧瞧嗎?」

  「去什麼?」阮雲歡笑道:「既然是他來尋我,我不去,自然他還會再來,他還不急,我有什麼好急的?」

  白芍想想,嗤的笑了出來,說道:「奴婢就是好奇,是什麼人弄這古怪!」

  什麼人?

  阮雲歡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這大都城中,很威風的公子她認識的不少,但是想見她,又不敢徑直上門求見的,恐怕只有一個!

  立在巷口的拐角,眼看著阮雲歡進府,連馬車也從偏門趕了回去,秦鵬暗暗咬牙,心裡說不出的氣怒。但要讓他就此尋上門去,被秦氏的人瞧見,恐怕又難解釋清楚,只得跺了跺腳,轉身離去。

  阮雲歡一連三天沒有出府,到了第四天,門外突然有丫頭稟道:「大小姐,前邊小廝來回,說沈家小姐求見!」

  沈家小姐?沈子涵?

  阮雲歡微詫,說道:「快請進來!」喚丫鬟來換了衣裳,向花廳裡來。

  隔了片刻,沈子涵跟著小丫鬟進來,匆匆見了個禮,說道:「姐姐可曾聽到,平陽王府出了大事!」

  阮雲歡點頭道:「聞說平陽王病危,後來不是說救了過來嗎?」

  沈子涵搖了搖頭,一屁股坐進椅子裡,說道:「小世子死了!」

  阮雲歡吃了一驚,問道:「幾時的事兒?」

  沈子涵道:「一個時辰前,妹妹剛得了消息!」

  阮雲歡顧不上管她臉色難看,心裡卻想,自己在平陽王府安插了人手,怎麼小世子過世,自己沒有得到消息,反而是沈子涵前來報訊?

  似乎是解答她的疑問,沈子涵落淚道:「我本來以為,小世子生母雖然過世,終究他還有母族支撐,哪裡知道……哪裡知道……」臉色蒼白,連連搖頭,突然沖到阮雲歡面前跪下,雙手緊緊抓著她的手腕,連聲道:「阮姐姐,救你求求我,救你求求我!小世子一去,淳于公子必然會使人找妹妹的麻煩,如今妹妹只能求姐姐救我!」

  阮雲歡一怔,電光火石間,瞬間明白。

  在太子府那日,本來是有人要謀害小世子,卻被沈子涵看破。那時沈子涵雖然進京已有三年,但她商賈出身的身份,卻很難打入帝京的名媛圈子,不得己,只好插手管了這檔閒事。而當時自己剛剛回到帝京,在秦氏和阮雲樂的挑唆下,也受到排擠,於是沈子涵拉自己一起,一則給她做個見證,二則,也拉一個同盟。

  旁人見一個千金小姐跳到水裡救人,或者會覺得驚訝和好笑,可是在小世子的母族,卻會將她看做恩人。而小世子的生母……

  阮雲歡腦中極力搜索,想出一些影像。似乎,小世子的生母,也是江淮人,江淮……潘家!對,那個幾乎被人遺忘的世家!在兩朝之前,潘家也是大鄴朝一個名門旺族,顯赫一時,較如今的邵家、公孫家還要興盛。

  只是盛極而衰,在出了一位皇妃之後,潘家再無傑出的人才,也就漸漸沒落。到了前朝,便退出帝京,回返老家江淮。而在七年前,平陽王續娶繼室,卻挑中了潘家的女兒,潘家也因此有了重振的機會,便也開始陸續返回帝京。

  潘氏嫁進王府,三年有孕,四年前產下小世子後,血崩而亡。從那之後,潘家唯一的指望,就是這個未來會繼承王位的小世子,自然會傾盡心力照顧。

  而同在江淮,沈家和潘家,想來也是舊識。太子府一事,沈子涵對小世子又有救命之恩,潘家自然不會計較她是什麼出身,對她自然百般感激。沈子涵就是借著這層關系,迅速在帝京名媛圈子裡站住了腳,卻也給自己埋下了隱患。

  淳于弘傑一意除了小世子,自己謀奪世子之位,對沈子涵自然懷恨在心。如今小世子一死,潘家受到重創,未必還顧得下她,而以沈家的能力,自然不足以蔽護。而那些所謂的名媛閨秀,又斷斷不會插手這種事,所以,沈子涵想到向自己求救。

  小世子出事,以沈子涵和潘家的關系,自然會時時關注,所以,才會第一時間得到小世子去世的消息!

  阮雲歡一瞬間想通了其中的關節,想到上一世便是小世子夭折,淳于弘傑襲了爵位,不由暗暗點頭,問道:「我與淳于弘傑並無交情,妹妹讓我如何救你?」不但沒有交情,還有些齟齬吧!

  沈子涵一窒,咬唇道:「姐姐與淳于弘傑雖無交情,但是……但是聞說靖安侯府與平陽王府是世交,若是……若是哪位公子肯替妹妹說句話,淳于公子目的已經達到,瞧在靖安侯府份上,或者便……便會放妹妹一馬!」

  阮雲歡定定向她注視,心裡最後一絲疑惑也想的通透。

  淳于弘傑是什麼人?他覬覦王位,胸藏野心!或者旁人還瞧不出來,可眼前這位沈大小姐卻一定已知道了什麼。一個有極大野心的人,豈會因為一個柔弱女子曾無意壞了他的事而動輒得咎?唯一的解釋,就是沈子涵眼見失去了潘家這棵大樹,便想借機和靖安侯府扯上什麼關系。

  只要靖安侯府有人肯替她說話,再加上適當的運作,她便可冠上與靖安侯府有某種關系的標簽,從此以後,在大都名媛、貴婦的圈子裡,還有誰敢小看?豈不是比靠上潘家還強的多?

  而她會來相求自己,自然是知道,淳于弘傑橫刀奪愛,搶了五表哥公孫寧的愛侶,自己曾在她面前流露出對淳于弘傑的不滿,借著這層心理,就算是為了與淳于弘傑作對,或者也肯伸手幫她。

  好深的心計!

  阮雲歡心裡冷笑,臉上卻露出些為難,說道:「我只能盡力一試,成與不成,卻不敢保證!」

  沈子涵大喜,點頭道:「只要姐姐肯替妹妹說話,妹妹便感激不盡!」依公孫一家對阮雲歡的疼愛,只要她肯說話,豈有不成的道理?

  沈子涵離去不久,青萍從陸太醫處回來,一進門便向阮雲歡笑道:「小姐,秦副都統請小姐太和居一見!」說著將手裡的帖子遞了上去。

  阮雲歡瞧了瞧她手裡的帖子,笑道:「是他親自給你的?」

  青萍點頭,笑道:「奴婢原不肯接,要他自個兒上門投帖,難得秦副都統肯說好話,便免為其難接了!」

  白芍一旁叫道:「啊喲,我們青萍姑娘當真的為難的緊!」說的三人都笑了起來,才又問道:「小姐,去不去?」

  「去!」阮雲歡笑,說道:「這段日子,也夠他受的!何況,明日也該去瞧瞧那幾個買來的奴才了!」不能為了躲著秦鵬總不出府吧?

  白芍笑著應下,自去准備明日出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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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45 AM

  第114章:你和我串通有什麼預謀

  太和居是帝京城中一個有些年頭的酒樓,曾經興盛幾年,可隨著一品居、九味香等以奢華著稱的酒樓的興起,這個老字號開始被達官顯貴遺忘。

  秦鵬選在這裡約見阮雲歡,一則不會像上次一樣被秦家的人撞上,二則也並不落身份,可見是花了一番心思。

  阮雲歡到時,秦鵬已整整等候三個時辰,正滿心焦灼,見阮雲歡款款走了進來,忙迎了上去,含笑道:「我以為今日表妹又不肯來,正想命人再請!」

  阮雲歡抬眸睨他一眼,臉上神情似笑非笑,說道:「表哥這是怨怪雲歡來的晚了?」立在當地並不落座,一副隨時轉身要走的樣子。

  秦鵬忙道:「不敢!」

  阮雲歡淡淡一笑,這才坐下,說道:「雲歡有些私事要辦,故而遲了一些!」

  一遲就是三個時辰!

  秦鵬苦笑,親自替她斟了茶,向她身後的白芍、青萍一望,說道:「阮大小姐,能不能單獨聊幾句?」語氣帶上些懇求,卻已經喚不出「表妹」二字。

  阮雲歡淺淺一笑,說道:「她二人都是我的心腹,表哥有事但講無妨!」

  秦鵬一窒,只覺得胸口悶的發疼,偏偏連生氣的氣力也沒有。他知道,若是他現在不說,要想再約她出來,恐怕更難,只得道:「我想知道,那些事,是不是阮大小姐所為?」

  「哪些事?」阮雲歡挑眉,故作不知。

  秦鵬忍一口氣,說道:「西北軍營馬將軍押糧途中被劫身亡。淮西鹽運總督府失火,曹總督身亡。江南漕運總督司衙門,高大人莫名失蹤,兩日後人頭懸到城門上。還有海運胡大人,青州封大人,開陽府巫大人,都是莫名丟了性命。」

  阮雲歡唇角噙著一絲冷笑,說道:「表哥是說,這些人都是雲歡所殺?」

  秦鵬抿緊薄唇,定定向她注視,卻不說話。

  阮雲歡淡笑道:「先不說雲歡有沒有這通天的本事,就算是有,表哥能不能告訴雲歡,這些人與雲歡有何仇怨?」

  秦鵬抿了抿唇,遲疑片刻,才慢慢道:「這些人,都是秦家的人,而且,一向與我聯系!」

  「所以?」阮雲歡挑眉。

  「這些人一死,大哥和二叔第一個懷疑是我與你竄通!」

  「與我竄通?」阮雲歡挑唇,問道:「你和我串通有什麼預謀?或者說,除掉這些人對表哥有什麼好處,可以令雲歡一並受益?」

  秦鵬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

  最近這一個月,與秦家暗中來往的人一個個被殺,共同的特點就是,這些人私底下的往來,一向與秦鵬聯系,還有一個特點……就是都有些見不得人的事推在阮一鶴身上。

  可是,包括他在內,無法明確知道阮雲歡是不是瞭解此事,阮雲歡一句句的反問,他也無法判斷,她是要否認,還是在套他的話?

  阮雲歡含笑向他注視,悠然道:「表哥既然還沒想好,便等想好再說罷!」說著起身,向他行了一禮,說道:「雲歡告辭!」

  秦鵬一驚,一躍而起將她攔住,表面強裝的鎮定終於崩潰,臉上皆是困獸的表情,啞聲道:「阮雲歡,你究竟要怎麼樣?」

  阮雲歡冷笑,淡道:「表哥何出此言?」

  秦鵬被她幽冷眸光一掃,心裡打了個突,退了兩步,挫敗的道:「我是說,你究竟要我怎麼樣?怎麼樣才肯放過我?」這一個月來,那些人一個一個被人除掉,而自己在秦家,也被兄長和叔叔連連打壓,竟沒有他呼吸的餘地。

  阮雲歡定定向他注視,一字一字道:「你知道!」

  「我知道?」秦鵬的神情有一絲恍惚,愣怔片刻,才似驚醒,試探著吶吶道:「你……你是說讓……讓甘義……」「不錯!」阮雲歡點頭。

  這一瞬間,秦鵬胸口窒悶難受,張開嘴大口呼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些事,果然都是她做的,而她做這些件的目的,就是讓甘義進驍騎營,守在自己身邊!當初自己不願受她所制,斷然拒絕,哪裡知道,換來的竟然是秦家對他的全面打壓和排擠!

  阮雲歡定定的瞧著他,慢慢道:「你按我說的做,我自然會助你將原有的一切奪回來!」表面上,秦鵬仍然是建安侯嫡子,仍然是驍騎營副都統,仍然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將領,可是,阮雲歡卻清楚,對秦家而言,嫡子也好,庶子也罷,也只是為秦家爭奪更多權才的墊腳石!

  「助我?」秦鵬迷惑搖頭,苦笑道:「你如何助我?」阮雲歡雖然喚他一聲「表哥」,卻終究不是秦家的人,她又要什麼方法,能打消秦家對他的懷疑?

  阮雲歡挑眉,笑道:「如今表哥縱然不信,也再沒有旁的法子,不是嗎?」

  秦鵬眼前,是她絕麗的笑容,耳中,是她溫軟的聲音,卻沒有一絲欣賞的心思,一時間,只覺得滿嘴都是苦澀。世家子弟,又是一個次子,若是沒有家族做靠山,莫說在這俊才雲集的帝京城無法立足,就是在秦家,他一旦倒下,他下邊的三位庶弟,二叔三叔的幾個兒子,都會一擁而上,將他吃的渣都不剩!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要不然為了一時的傲氣,自己永遠被排擠在權力之外,要不然屈從阮雲歡,讓她停止現在所用的手段,先保住如今的地位……

  腦中念頭盤旋,終於將牙一咬,點頭道:「好!三日後,你讓甘……甘義到營裡尋我!」

  「雲歡多謝表哥!」阮雲歡笑著行禮,說道:「表哥貴人事多,雲歡不便多所打擾,這便告辭!」帶著白芍、青萍轉身離去。

  安排了三個官奴的差事,又將甘義安插入軍營守在秦鵬身邊,阮雲歡手頭的事也告一段落。算算已快到秋帷入試的日子,便吩咐趙承上奴市買了兩個機靈些的小廝送去給宋文傑做書童。宋文傑如常一樣坦然接受,連個謝字也沒有。

  大考開始第二天,便是三皇子淳于康年滿十八,開府封王的日子。大鄴皇帝傳下旨意,封三皇子淳于康為寧王,與二皇子淳于順一樣,禦筆親題匾額,金字高懸。

  三皇子在兩年前便立了兩位三皇子側妃,又沒有定下正妃人選,加上三皇子生母出身卑微,寧王府門前便較二皇子開府那日冷清許多。

  阮雲歡仍隨著阮一鳴、秦氏到府祝賀,隨著眾夫人、小姐在後宅觀賞景致,卻見程夫人遠遠向她招手。阮雲歡行去剛一見禮,便被程夫人一把扶住,搖頭道:「不必行這虛禮!」攜著她的手又行的離旁人遠一些,才問道:「你可知道,淳于弘傑向陸家提出,要早一些成親,給平陽王沖喜?」

  阮雲歡眼神一黯,點頭道:「前日已經聽說!」聽說那一天,正是她拜訪靖安侯府,公孫寧一個人關在屋裡悶了一日。

  程夫人嘆了口氣,說道:「今日陸小姐派人給秋兒送了帖子,說是日子定在月末!」

  「月末?」阮雲歡瞠目,喃喃道:「這麼說,也不過十幾日的功夫!」

  程夫人點頭,嘆道:「可惜了陸小姐,那麼好一個孩子!」言語間頗為惋惜。

  阮雲歡想到公孫寧和陸輕漾本是一對璧人,卻落到今日的地步,也是一聲輕嘆。

  二人正說著,卻見另一條路上,一個打扮鮮亮,容顏卻頗為黯淡的貴婦在四五名小姐的簇擁下走了過來。一眼瞧見程夫人和阮雲歡,貴婦怔了一下,便抬步向這裡行來,向程夫人行個平禮,說道:「原來禦史夫人在此!」

  「陸夫人!」程夫人還禮,見她向阮雲歡望來,便道:「這是阮相府的大小姐,阮雲歡!」

  阮雲歡聽聞竟是陸輕漾的母親,不覺微微挑眉,福身見禮,說道:「雲歡初回帝京,還無緣拜見陸夫人,陸夫人海涵!」

  陸夫人聽是公孫寧的表妹,臉上便現出些尷尬,點了點頭,說道:「早聞阮大小姐大名,只是一直無緣相見!」目光在阮雲歡淺笑的面容上一掃,眼神越發變的黯淡。自己的女兒,只比阮雲歡大了兩、三歲,臉上卻再也難見這樣的笑容了。

  程夫人也道:「陸夫人有些日子不見,不想今日會來!」

  陸夫人強笑道:「前些時身上染恙,出不得門,待到病好,又忙著籌備小女的親事,也顧不上應酬!」

  程夫人聽她主動提到陸輕漾的親事,倒不好不接口,說道:「陸小姐大婚,還不曾向陸夫人道喜!」說著施了一禮。

  陸夫人忙回禮,扯了個笑容出來,說道:「還請到時程夫人早些兒過去,我們老夫人也念叨夫人幾回了!」又轉向阮雲歡道:「阮大小姐想來還不曾見過輕漾,屆時還請賞光!」

  看來陸輕漾在程府與自己相見的事,並沒有和旁人說過。

  說話間,原來隨著陸夫人的幾位小姐也行了過來,齊齊向程夫人見禮,瞧向阮雲歡時,卻有的客氣見禮,有的臉上露出些或鄙夷,或畏懼,或厭惡的表情來。

  阮雲歡見苗紋和袁青眉也在其中,不覺微微一笑,向諸位小姐一一行禮。

  這一群人湊在一起,說不出的別扭。陸夫人寒喧幾句,藉口尚有旁的事,便即走開。幾位小姐也隨她一道離開。走出幾步,阮雲歡便聽苗紋故意提高的聲音說道:「如今小世子沒了,王爺只有淳于公子一個兒子,陸姐姐嫁入王府,怕是很快就是世子妃了吧?豈不是比嫁一個侯門庶子強的多?」

  袁青眉接口道:「是啊,如今是世子妃,日後便是王妃呢!又是皇親國戚,自然是天壤之別!」

  兩人的話後,是陸夫人低低的幾語,隨著腳步走遠,便再也聽不清楚。

  阮雲歡輕輕嘆了口氣,暗暗搖頭。這陸家夫婦,將陸小姐的姻緣當了富貴的階梯,只因公孫寧是個庶子便極力反對,到頭來卻害了女兒一生,如今偏偏還要強裝門面,仿佛女兒得了天大的富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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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47 AM

  第115章:聽說你和邵家二公子走的很近

  阮雲歡見陸夫人一行走遠,便和程夫人向另一個方向行去,轉過話題,問道:「程姐姐可好?」

  程夫人嘆了口氣,說道:「秋兒能有什麼好不好?左不過熬日子!」

  阮雲歡聽她語氣頹廢,知道是憂心女兒,便道:「前次過府,曾見府上三位小姐,她們還找程姐姐的麻煩?」

  程夫人聽她一說,倒笑了出來,說道:「聽秋兒說,你竟然自個兒動手打了程蘭?」頓了頓,解釋道:「便是我們那位二小姐!」

  阮雲歡這才知道程二小姐名喚程蘭,便笑道:「雲歡鄉野長大,實在沒有程姐姐那麼好的性子!」

  程夫人又笑又嘆,說道:「若是秋兒能像你一樣,也不會總吃那些悶虧,你不知道她有多羨慕你呢!」

  阮雲歡聽她一說,想起當日程秋茗的話,顯然是那幾個庶妹時常尋她的不是,還及至動手,便正了臉色,說道:「夫人為人寬厚,只是那幾位小姐卻未必領情,夫人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程夫人雖然性子寬厚,到了自己女兒身上,也不是個任人揉捏的主兒,若不然也不會任由月嬌在外頭養了八年的兒子,卻不肯鬆口放她進府。此時聽阮雲歡一說,也點頭道:「這些時日我也想,要尋幾戶人家打發出去,只是終究是老爺的骨肉,又不能太差,急切間哪裡尋去?」

  阮雲歡想起當初程二小姐等人譏諷陸輕漾的話,突然笑道:「夫人替她們尋,好壞都落埋怨,倒不如放她們自在些,讓她們自個兒闖去好些!」說著目光向前院方向一望,那裡,隱隱約約傳來男子的說笑聲。

  程夫人疑道:「你是說……」見她緩緩點頭,不由俯首凝思。往日因那幾個庶女上不了檯面,這種場合一向不將她們帶出來,而如今看來,倒不如將她們帶了出來,若是能與哪家公子對上眼,嫁了出去,她們有了歸宿,自己女兒也落個清靜。

  阮雲歡細瞧她神色變化,猜到她的心思,說道:「這皇家的場面,帶她們出來固然傷了禦史府的面子,可過幾日陸家小姐成親,帶去熱鬧一番想來無妨!」

  程夫人釋然,點頭道:「難為你小小年紀,想的如此周全!」心裡暗暗盤算,陸家嫁女,王府迎親,自然是場面極大,到時到賀的王孫公子自然不在少數,自己那幾個庶女雖然品性低劣,卻勝在容貌姣好,皇室貴胄自然不敢多想,想從尋常官府中的公子中挑選一門親事,料來不難。

  阮雲歡見她想的出神,不由嗤的一笑,說道:「此事也急不得,夫人慢慢想便是,怎麼這會兒連路都不看了!」

  程夫人回神,才見自己不知道幾時已走下石板小路,兩只腳都踩在旁邊的草叢裡,不由嗔道:「你瞧著我走岔了道兒,也不提醒!」

  阮雲歡笑了起來。

  聽著她清脆歡悅的笑聲,程夫人含笑而望,心裡卻想著自己的女兒,臉上便露出些羨慕。突然想起一事,向她上下打量幾眼,問道:「雲歡,我怎麼聽說你和邵家二公子走的很近?」

  「什麼?」阮雲歡微怔,問道:「邵毅豐邵公子?」

  程夫人點頭道:「最近幾日,聞外頭紛紛在傳,說邵二公子對你如何如何,你連他家裡都去過了,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阮雲歡一愕,忍不住又笑出聲來,說道:「這話雲歡倒是第一次聽說,有趣的很!」

  程夫人皺眉,在她手臂推了一把,問道:「究竟有是沒有?」

  阮雲歡笑道:「邵家的莊子雲歡倒果然去過,不過是去挑選幾個奴隸罷了,還有表哥相陪,怎麼便傳出這些話來?」

  程夫人愣了愣,低嘆一聲,說道:「我倒盼著是真的,邵二公子雖然官職不高,人品卻是俊雅,再加上邵家顯赫,也算一門好親!」

  阮雲歡聽她為自己打算,心中感激,說道:「雲歡才十三歲,此事不急,夫人不必太過掛心!」

  原來不過以為是程夫人偶爾聽到些閒話,哪裡知道,這個傳言竟然越演越烈。寧王府的酒宴未散,便已有不下十人來向阮雲歡求證。都說阮大小姐以傾城之貌,得了眼高於頂的邵二公子的青眼。

  「什麼?還有這等事?」邵毅豐拍著桌子大笑,說道:「我離京幾日,險些錯過這麼有趣的事情,哈哈哈哈!」

  「你還笑?」公孫寧不悅皺眉,嘆道:「這些日子,整個帝京城傳的沸沸揚揚,不管表妹走到哪裡,總被人指指點點,還有人拉著她詢問,便連我也被母親和哥哥們輪番轟炸!」

  阮雲歡卻是一臉淡然,一邊慢慢替他斟茶,一邊說道:「不過傳言而已,難不成還當真把人淹死?」

  公孫寧瞅她一眼,苦笑道:「你倒是不在意,母親只說,若是真的也倒罷了,若是假的,你日後的親事可怎麼辦?這幾天唉聲嘆氣的,當真不知道怎麼是好!」

  阮雲歡好笑,說道:「舅母真是,這有什麼好急的?」

  邵毅豐瞧了瞧他,又瞧了瞧阮雲歡,突然坐直身子,正色道:「我倒有個法子,可以一勞永逸!」

  「什麼?」公孫寧來了精神,忙向他詢問。

  邵毅豐向前傾了傾身子,湊的離兩人近了些,神神秘秘說道:「倒不如我勉為其難,果真娶了阮大小姐,那些傳言,豈不是不攻自破?」

  「去!」阮雲歡低喝,手中杯茶便做勢向他潑去。

  邵毅豐忙身子向後一縮,雙手擋在前邊連擺,說道:「說說!說說罷了!」

  阮雲歡橫他一眼,慢慢將杯子放回。

  公孫寧眸光微閃,向阮雲歡瞧去一眼,見她面容平淡,瞧不出喜怒,不由皺眉道:「邵公子這話被人聽去,又不知要傳出什麼話來!」

  邵毅豐一臉委屈,聳肩道:「分明是個極好的主意,你們偏偏當假話來聽,唉,可憐我一片真心,付於流水!」說著捧心,做痛心疾首狀。

  阮雲歡、公孫寧倒被他逗的笑了出來。

  公孫寧卻心中微動,心裡暗思。邵毅豐為人風雅溫和,又是身世顯赫,這許多年來,帝京城中多少名媛思嫁,他卻瞧都不瞧,至使旁人一說到他,便是「眼高於頂的邵二公子」。若他果然能喜歡雲歡,只要不看重他自身的功名,倒當真是一門好親。

  阮雲歡卻對邵毅豐似真似假的流露不以為意,一手捧茶慢慢啜飲,腦子裡卻在不斷思索。那一天自己去邵家的莊子,除了五表哥公孫寧和邵毅豐之外,便是三位皇子和淳于弘傑,旁人未必知道,這種閒話,究竟是誰傳了出來?

  這裡三人還沒議出點眉目,便聞公孫寧的小廝來傳話,說靖安侯夫人湯氏請阮大小姐回侯府一敘。

  阮雲歡和公孫寧對視一眼,不由都是一聲長嘆,邵毅豐卻忍不住笑出聲來。送二人出門的最後一刻,還小聲道:「在下的提意,其實是一勞永逸,阮大小姐不仿考慮考慮!」話剛出口,換來阮雲歡一記眼刀,趕忙閉嘴。

  果然,湯氏喚阮雲歡回府,也是為了追問此事,可見這謠言傳的有多麼激烈。

  阮雲歡一再向湯氏說明自己與邵毅豐之間並無什麼,公孫寧也一旁力證,那日只是去挑選奴隸,還有幾位皇子在座,湯氏才放下心來,嘆道:「你的親事,本不該由舅母過問,只是你娘親去的早,我們便要多擔些心思!」

  阮雲歡感激,說道:「舅母關心雲歡,雲歡豈會不知?只是果然沒有的事,雲歡也不能亂認!」

  說的湯氏笑了出來,向公孫寧責道:「你表妹女兒家,你也帶著她亂跑!」

  公孫寧忙道:「是兒子考慮不周!」

  其實帝京城各大世家之間互相往來,實屬正常,阮雲歡又不是單獨前去,並沒有什麼不妥,只是這話被人傳的走了樣子,才讓人不得不上心。

  從靖安侯府出來,公孫寧奉命送阮雲歡出來,嘆道:「如此尋常的事,怎麼會掀這般大的風聲,當真是奇怪!」

  阮雲歡點頭道:「嗯,此事是有人故意傳播,原是防不勝防!」

  公孫寧皺眉,說道:「故意傳播?那此人是什麼用意?」

  阮雲歡微微搖頭,說道:「走一步瞧一步吧,此人既傳了謠言,斷斷不會不走下一步!」二人說著,一個上車,一個上馬,一路向阮相府而來。

  府門前下車,阮雲歡向公孫寧行禮,說道:「有勞五哥相送!」見他點頭,便轉身向府門行去。

  剛踏上幾級石階,便聞公孫寧在身後喚道:「雲歡!」

  阮雲歡回頭,見公孫寧遲疑了一下,才將馬鞍上系著的一個包裹取下,上前送到她手裡,說道:「再過幾日,便是……便是她大喜的日子,我……我恰好當值,便不去了,這些東西……」微一沉吟,說道:「你也莫說是我送的,只當是你給她添箱吧!」

  阮雲歡雙手接過,不想他太過沉重,微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去?」

  公孫寧向她瞧了一眼,淡笑道:「你去禦史府,她也去禦史府,一同聚了幾個時辰,難不成是相對無話?」依阮雲歡的性子,若她不喜歡的人,斷斷懶得應付那麼長時間。

  阮雲歡卻是心裡暗嘆。陸輕漾因知道她前去禦史府,才千方百計去了一會兒,陸夫人身為她的生母絲毫不知道,卻沒有瞞過公孫寧的眼去。

  當下鄭重點頭,說道:「五哥放心,雲歡雖然愛財,卻絕不私吞!」

  公孫寧被她說的不禁一笑,點她道:「你啊!」下巴向府門一指,說道:「快回罷!」

  阮雲歡點頭,向他一笑,轉身快步奔進府去。

  大考三日後放榜,宋文傑連過三甲,金殿上皇帝親點,高中探花。

  阮雲歡聽到喜報後一怔。上一世,宋文傑錯過了這一年的科考,在三年後高中榜眼,怎麼提前了三年,變成了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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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48 AM

  第116章:求父皇賜婚如何

  宋文傑在禦街誇官、瓊林賜宴之後,只說若沒有阮雲歡,便沒有今日的宋文傑,第一時間命人上門送帖,要宴請阮雲歡。

  阮雲歡見他突然客氣,倒也意外,到了九味香才知道,原來是淳于信擺酒替宋文傑慶祝,宋文傑不過是借花獻佛,順便將自己請來罷了。

  阮雲歡不禁好笑,說道:「怎麼做了探花郎,行事還是這麼不羈?」

  淳于信深深望她一眼,冷道:「不過區區一個酒宴,是誰請也是一樣,倒是阮大小姐,幾日不見,當刮目相看。」

  阮雲歡聽這話說的奇異,問道:「我怎麼了?」

  宋文傑一旁插嘴道:「外邊都在紛傳,說你和邵二公子好事已近,可是真的?」

  「這才幾天啊?」阮雲歡笑了出來,說道:「我與邵二公子相識,也不過半個月光景,那日在邵家的莊子,四殿下又不是不在場,怎麼這等閒話也信?」

  淳于信抿了抿唇,說道:「那日我雖去過莊子,可是中途離開,誰知道你……」說了一半,便不再說下去。

  阮雲歡耐心解釋道:「我本是要向他買幾個官奴,總不成奴市上挑去,他便將我和表哥還有六殿下一同約去莊子。你們去後,我選了奴隸,也是表哥陪我一同回來,怎麼會有旁的事?」

  淳于信聽著,臉色稍稍緩和,問道:「當真沒有?」

  阮雲歡忙道:「當真沒有!」

  淳于信定定向她瞧了半晌,方一抿唇,淺淺笑開。

  一張俊顏,綻出燦然笑容,傾城絕世。阮雲歡一呆,一瞬間卻知道上當,咬牙道:「好啊!你明知沒有什麼,卻來誆我!」

  四殿下笑的開懷,說道:「能看到阮大小姐情急,當大飲三杯!」說著自斟自飲,連盡三杯。

  情急?

  阮雲歡一怔,向他定定瞧了一眼,垂目深思。她情急嗎?剛才他不過一點不悅,自己就急著向他解釋,生怕他誤會。當初旁人說什麼,她幾時在意過?難道,不知不覺中,這個人在她心裡,已和旁人不同?

  淳于信見她不語,探手握住她的手,低聲道:「雲歡,我去求父皇賜婚如何?」只要一賜婚,謠言自然不攻自破,這個方法,向邵毅豐的一個道理。

  「什麼?」阮雲歡嚇了一跳,忙將手抽回,急聲道:「不行!」

  「不行?」淳于信手中一空,心也頓時一空,眼神掠過一抹痛楚,問道:「為何?難不成你心裡……心裡沒我?」

  這句話,阮雲歡卻無法回答。若說有,他必然提出求皇帝賜婚,若說沒有……阮雲歡的心,一陣柔軟。她……又如何忍心傷他?

  淳于信見她不語,臉上現出些常日少見的迷惑,不由嘆了口氣,柔聲道:「不要緊,我不逼你!」她年紀尚小吧,恐怕還不懂男女之情為何物。

  阮雲歡見他並不相逼,大大鬆了口氣,卻不敢再招惹他,忙向宋文傑問道:「你中了探花,不知道得了個什麼官兒?」

  宋文傑當了半天空氣,見她好不容易注意到自己,忙道:「吏部文書要半個月之後才下來,到時才知!」說著向淳于信一望。

  淳于信點頭道:「若是留在京中,與各大世家拉下交情,對日後大有助益,但是外放才容易出業績,你若想好,我可以替你打個招呼!」

  宋文傑未語,阮雲歡搶著道:「自然是留在京中,最好是能進兵部!」

  「為何進兵部?」淳于信挑眉。

  阮雲歡笑道:「宋呆子是文官,偏偏沒有幾根彎彎腸子,若是去了那文官雲集的地方,怕是兩天便被人賣了,自個兒還不知道。兵部來往武將居多,何況兵部尚書又是四殿下姨丈,有四殿下打個招呼,宋呆子才不會吃虧!」如果記得不錯,在明年朝廷會有一次大的震蕩,到時恰淳于信開府封王,會分管兵部。

  淳于信挑了挑眉,轉向宋文傑道:「雖說阮大小姐說的有理,還要問探花郎自個兒的意思!」

  宋文傑默了默,向阮雲歡瞧了一眼,點頭道:「若能依阮大小姐所言,自然最好!」竟然毫不猶豫的答應。

  淳于信眉眼挑起,向他深深望了一眼,又轉頭瞧了瞧阮雲歡,舉杯飲茶,烏亮眸底,掠過一抹不知名的晦暗。

  阮雲歡將他神情收在眼底,不由抿唇一笑。這位四殿下,怕是又想到旁處了吧!

  阮雲歡只道謠言到此而止,哪裡知道,隔了兩日連阮一鳴也將她喚去,問道:「雲歡,你與邵二公子究竟是何等關系?」

  阮雲歡啞然,無力道:「雲歡不過是在他手中買了幾個官奴,僅此而己!」

  「僅此而己?」秦氏冷笑,說道:「若你與他沒有旁的牽扯,怎麼外頭傳的沸沸揚揚,只說你們早已暗通款曲,只差私定終身了!」

  阮雲歡聽她將話說的難聽,不怒反笑,說道:「邵公子未娶,阮雲歡未嫁,邵家雖是名門旺族,阮雲歡也是相府千金。若是阮雲歡與邵公子果然有情,又何必偷偷摸摸?難不成邵家前來提親,爹爹會不允?還是邵家會嫌棄阮雲歡身份,不願阮雲歡嫁給他們家區區一個次子?」

  次子與長子之間,雖只是晚出生幾年的區別,可在名門世家,嫡長子要承襲爵位,次子卻只能分去部分家產,所以對嫡長媳的要求,遠遠高過對嫡次媳的要求。以阮雲歡的樣貌出身,縱是嫁一個世子也不為過,更何況邵毅豐只是次子。

  阮一鳴聽到這話,也微微點頭,皺眉道:「如此看來,倒也可信,只是這謠言不知從何而起,竟然傳的這般離譜?」

  阮雲歡也是微微搖頭。這件事,和前段時間傳言她在田莊裡殺人不同。那一次,若不是秦氏,便是秦家傳出的流言,意在破壞她的名聲。而這一次,謠言的另一方竟然是名門閨秀可望不可高攀的邵家公子,若是阮雲歡頂不住謠言壓力,如邵毅豐所言,索性一勞永逸,對她並沒有壞處。若說對方不是為此……

  她實在想不通,對方的目的,究竟在哪裡?

  轉眼月末,到了陸輕漾大婚的日子。阮雲歡應陸輕漾所邀,早早梳洗,以陸輕漾姐妹的身份赴後宅相伴新娘子梳妝。

  雖說公孫寧曾經囑咐,但阮雲歡仍將那盒子裡東西向陸輕漾說明是公孫寧所贈。陸輕漾打開盒子,但見是一套金累絲紅寶石頭面,做工精緻,材質上乘,除去看得出花了些心思之外,倒並沒有特殊的意思。

  陸輕漾輕輕嘆了口氣,手指在頭面上一寸寸的撫過,輕聲道:「他這是要我放下,不要再記得他,他……他盼著我能過的好好的……」說著說著,心裡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阮雲歡暗嘆一聲,輕聲道:「你既然知道表哥心意,便讓自個兒過的好好的!」

  「嗯!」陸輕漾點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道:「我會好好的,他……他若問起,你便說,我是開開心心的上的花轎,歡喜的很!」

  「好!」阮雲歡嘆應。這兩個人,分明各自放不下,卻又怕對方牽掛。只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也只有如此,或者會好過一些。心裡嘆息,替她收起盒子,阮雲歡又將自己准備添箱的東西拿了出來,笑著道:「我可是第一次給人添箱,也不知道該拿些什麼,你可別嫌棄!」

  陸輕漾接過來一瞧,竟是一對瑩白的象牙鐲子。不禁「呀」的一聲,說道:「這樣珍貴的東西,我怎麼能要?」象牙在那個時候極為稀少,價值還在寶石之上。

  阮雲歡笑道:「你喜歡便好,什麼珍貴不珍貴的,不過是個物件!」替她收了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等迎花轎的時辰。

  按照規矩,今日大多數賓客均是徑直去了平陽王府。只有和陸輕漾私交甚好的姐妹會先來陸府,再隨著迎親的轎子前往平陽王府。陸輕漾本來和程秋茗交情甚好,而程秋茗自從傷後再不出門,今日也是未到,只托阮雲歡帶來了添箱的禮物。

  此刻這屋子裡外,陪伴陸輕漾的除了陸家的幾個姐妹,便只有阮雲歡和幾位別府的小姐,雖說在宴會上見過幾次,卻和她並不熟識。

  近午時時分,陸府門前鼓樂喧天,喜娘來替陸輕漾將喜帕蓋上,嘴裡說著吉祥話,攙著她起身。

  陸輕漾突然極為緊張,喚道:「阮妹妹!」一手將阮雲歡抓住,顫聲道:「你……你可不可以陪著我?」

  阮雲歡反握她的手,說道:「我送你出去!」

  陸輕漾這才稍稍寬心,點了點頭,由喜娘扶著出門。

  剛剛出了她所居的小院,迎面一個小小的女孩子撲了過來,一把抱住陸輕漾的腿,哭著喊:「姐姐,我不要你走,你不要嫁,好不好?」

  「凝兒!」陸輕漾輕撫住她的肩頭,柔聲道:「過幾日姐姐就回來!」

  「不!不!」女孩子搖頭,哭道:「姐姐騙人,輕凝不要你走!」淚痕狼籍的小臉,一片堅持。

  阮雲歡向她瞧了瞧,但見大約七、八歲年紀,一身簇新的桃紅衣衫,襯的一張小臉極為嬌艷。雖然滿臉淚痕,但那輕愁眉眼,已經是美的奪目驚心。

  「凝兒!」一旁有一個婦人趕了過來,將陸輕凝拉走,說道:「莫要阻了姐姐的吉時!」

  「那個是壞人,姐姐不要……」陸輕凝大吼,後半句話卻被人捂著嘴壓了回去。

  看來,這個孩子知道陸輕漾的心思!

  阮雲歡輕嘆。其實,這在場的人,誰又不知道她心裡的人是表哥公孫寧,可是,又有誰敢這個時候說出來?那一邊,可是平陽王府啊!

  上了送親馬車,隨在花轎之後一路穿城而過,行至平陽王府。阮雲歡耳聽著鞭炮聲中,轉來轎門碎裂的聲音,跟著喜娘的唱贊聲起,知道陸輕漾已進了府門,才隨著陸家幾位姐妹從馬車裡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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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48 AM

  第117章:這個女子究竟是誰

  白芍忙著迎上來,說道:「小姐,快尋處去歇歇罷!」新娘子進了門,阮雲歡的差事也就算完了。

  阮雲歡從一早起身忙到此刻,滴水未沾,只覺得又累又餓,點了點頭,隨著迎賓的指引,進了府門。

  平陽王府佔地極廣,前宅後宅之外,後宅在花園的兩側,又分成兩大園子,一邊是平陽王與王妃及各位妾室所居,另一邊則是淳于弘傑的妻妾。

  白芍、青萍二人在入了角門之後,自有接待下人的地方將她們留住,阮雲歡被指引入後花園中,那裡的戲臺上已鑼鼓喧天,演上了戲文,眾夫人都在那裡聚著看戲。

  阮雲歡行去一一見禮,湯氏忙攜了她的手問道:「累了吧,快坐下歇歇,午膳你也誤了,離晚宴還有幾個時辰,快吃些糕點墊墊!」說著話,那邊大小蕭氏已將茶盞、糕點送了過來。

  阮雲歡正覺得口乾舌燥,忙接過飲了口茶,但覺入喉甘甜,渾身的燥意頓去。嘆了口氣道:「真不知成個親如此麻煩!」又拿起細點連吃了兩塊,這才將滿腹的饑火壓了下去。

  小蕭氏抿唇笑道:「這才到哪裡,等你自個兒做了新娘子,才知道有多麻煩!」

  「有多麻煩?」大蕭氏接口,笑道:「雲歡,你別聽你二嫂在這裡危言聳聽,可不知她成親時有多清閒!」

  「成親還有清閒的?」阮雲歡不解。

  「是啊!」大蕭氏正色點頭,說道:「她成親那日,我們聞說花轎到了,催著幾個小姐妹去門口堵著,哪裡知道,你二哥踹了轎門,卻不見她出來,可將我們嚇著了!」

  小蕭氏「啊」的一聲低喊,忙去掩她的嘴,嚷道:「不許說!不許說!」

  大蕭氏笑道:「你自個兒做了出來,卻怕人說?」想要繼續說下去,卻被小蕭氏伸了手在腋下呵癢,姐妹二人笑成一團,再也說不下去。

  阮雲歡好奇,見她二人這樣,料想也不是什麼壞事,便向湯氏笑問:「舅母,到底是怎麼回事?」

  湯氏含笑向兩個兒媳瞧了一眼,說道:「你二嫂起的太早,在花轎裡睡著了,那震天的鞭炮都沒把她叫醒!」

  聽的眾人都笑出聲來。小蕭氏紅了臉,扭捏道:「母親,你也拿兒媳取笑!」

  一旁的李夫人笑道:「我也記著呢,有好一陣子,大夥兒都說,二少夫人這性子,正是個有福的!」

  程夫人也笑道:「瞧瞧她和侯爺夫人撒嬌的樣子,哪裡像是兒媳,分明是個女兒呢!」

  眾夫人一聽,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笑,自然句句都是奉承的話,不是贊侯爺夫人有福氣,便是贊大小蕭氏純孝,只有秦氏和秦家的兩位夫人遠遠的坐著,冷眼瞧著這裡的一團熱鬧,臉上滿是不忿。

  正說笑間,有小丫鬟上來,左右瞧了一圈,走到阮雲歡面前,問道:「這位可是阮大小姐?」

  阮雲歡點頭,問道:「何事?」

  小丫鬟笑道:「阮大小姐送了親,怎麼就來了這裡?我們後院裡專門設了席面,請各位送親的小姐享用呢!方才管事的媽媽服侍時見少了一位小姐,一問,才知道是阮大小姐,便命奴婢來尋,莫要餓壞了貴客!」

  湯氏一聽,推她道:「快些去罷,坐在這裡這一會兒功夫,將我們的點心都吃了去!」

  說的眾夫人都笑了出來。阮雲歡正要起身,卻聞前院那裡鞭炮鼓樂聲大作,隱隱有人喝贊之聲。跟著有一個打扮十分體面的媽媽匆匆進來,向湯氏等人行了個禮,笑道:「前邊已經在唱贊了,拜了堂新人便入洞房,我家夫人命老奴來請各位夫人!」

  湯氏是平陽王府請的全福夫人,在新人進了洞房之後要去陪伴。湯氏點頭道:「那我們去罷!」站起身,向阮雲歡道:「明兒你舅舅回來,記得家去!」

  阮雲歡含笑點頭應下,起身送幾位全福夫人離去,心裡一陣酸澀。陸輕漾從此就是平陽王府的人,或生或死,再也無法擺脫。當真是: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似路人!

  待湯氏等人離去,阮雲歡才隨著小丫鬟出了彩棚,向後宅行去。行到一半,聞著沿路的歡聲笑語,眼前閃過表哥公孫寧黯然的眼神,頓時沒了興致,向小丫鬟問道:「怎麼不見各位小姐?」

  小鬟丫側身回道:「小姐們用了膳,有的入了園子逛去,有的去陪著王妃,大多還在後堂裡坐著說話兒!」

  阮雲歡問道:「席面是擺在後堂?」

  「是!」小丫鬟回。

  阮雲歡皺了皺眉,想到阮雲樂、秦珊等人必然在場,便覺厭煩,說道:「我此刻不餓,先不去了,你去取些水果細點來便好!」

  小丫鬟微一遲疑,說道:「可是,媽媽說……」

  阮雲歡笑道:「你只說我在眾夫人那裡坐著,已吃了些東西,這會兒也吃不下,讓你拿果子來,不過是先備著!」

  小丫鬟無法,但得應了一聲,說道:「那請阮大小姐稍等,奴婢去去便來!」

  阮雲歡點頭,瞧著她走遠,信步踏上較清靜些的岔路,瞧四周景色清幽,便慢慢逛了過去。

  平陽王從扶先帝登基之後,便聖恩極隆,平陽王府更是奢華富麗,構建十分精美。阮雲歡邊走邊瞧,不知不覺走出甚遠,等她想起那小丫鬟時,早已聽不到熱鬧的人群。阮雲歡怔了怔,突然自個兒笑了出來,搖了搖頭,也不尋路回去,見一旁兩株參天大樹合抱著一座亭子,便行了上去,在亭柱邊的側椅上坐下歇息。

  不知坐了多久,朦朧間似乎要睡了過去,卻隱隱聽到一陣爭吵聲。阮雲歡皺了皺眉,心裡一陣厭煩。怎麼避到這裡,還是不得清靜?

  正要起身走開,卻聽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亭子外邊。阮雲歡苦笑,此刻自己站起來,正好被人撞著,豈不是驚了別人的好架?身隨心動,剛剛要站起的身子向後一縮,更深的隱在亭柱之後。

  「那個賤人看到了我動手,你始終拖著不殺她,幾時顧念過我?」一個清軟的女聲響起,語氣裡帶著和她的聲音不相符的狠戾。

  「這幾個月,她也不曾說出來,到如今你還怕什麼?」跟著響起的男聲,令阮雲歡吃了一驚,竟然是今天的新郎淳于弘傑的聲音。

  「小世子一死,潘家的人豈會善罷甘休?若是她說出來,如今王爺又成了那般樣子,又有何人能夠護我?」女子的聲音裡,又添上幾分焦躁。

  「有我在,你怕什麼?」淳于弘傑低哼,說道:「若說那小鬼還在,潘家還須防著,如今那小鬼一死,父王又病在床上,有我在,這府裡誰還能動你?」

  「你……你如今有了新人,怎麼還會管我?」女子的聲音低了下去,伴著一些幽怨。

  「你不就是惱我娶了陸輕漾?」淳于弘傑低笑出聲,說道:「我縱娶了她,她也越不過你去,你又何必放在心上?」話說到最後,聲音越發低沉,不知道做了什麼,女子發出一聲低呼,跟著是異樣的聲音。

  兩世為人,這種聲音,阮雲歡自然不會陌生,不禁心中大奇。雖說淳于弘傑有不少妾室,可是陸輕漾進門便是正妻,又有什麼人是她越不過去的?

  聽著亭外女子軟噥的聲音一聲輕哼,說道:「你就知道欺負我,你……你當心今兒沒有氣力洞房!」

  淳于弘傑笑道:「這個倒不勞你擔心!」說到最後一個字,聲音突然加重,跟著便是女子的一聲低呼。

  阮雲歡聽的皺眉。這兩個人,怎麼光天化日在花園裡就做這種事?

  女子啞聲道:「王爺病在床上,你……你……」

  「就因父王病在床上,我才更該替他好好疼你……」淳于弘傑的聲音。

  阮雲歡腦子轟的一聲,這一瞬間,一下子明白過來。亭外這個女子,不是淳于弘傑的妾室,而是平陽王的女人,所以,淳于弘傑會說,陸輕漾怎樣也越不過她去。

  當然了,兒子的妻子,如何越得過老子的女人?

  阮雲歡冷笑,腦子裡卻疾速回思。剛才,這女子說她動了手,卻被人瞧見,又提到小世子的死。而聽淳于弘傑言語,又是在幾個月前,那麼說,是她在幾個月前,曾經對小世子動手,卻被人瞧見,而那人還是個女子?

  太子府那日的事情,突然在她腦中湧現,千頭萬緒,聚在一起,一直藏在心底的疑團昭然若揭。當初,在太子府,是這個女子將小世子推入湖裡,卻被沈子涵撞見相救。這個女子怕沈子涵將她說出,便一直催淳于弘傑動手除掉沈子涵,而淳于弘傑不知為何,卻遲遲沒有下手。

  那麼,這個女子究竟是誰?

  阮雲歡腦中閃過湖邊那條閃過的人影,腦中如閃電劃過,頓時清明。

  那一天,太子妃生辰,平陽王王妃稱病,只有側妃樂氏帶同小世子前往。在那場屠殺之後,她也曾見過樂氏,當時她瞧著沈子涵的眼神……

  當時因為那場混亂,她並沒有留意,現在靜想,卻清晰的想起,那天樂氏穿的,便是一身紫色的衣衫。

  想到此處,阮雲歡又暗暗搖頭。不對!沈子涵救小世子,絕不是偶然遇上,而是早就知情,若不然,她為何會刻意接近自己,將自己引到湖邊?偏偏就在那個時候,樂氏會推小世子落水?

  那麼說,那一天,是樂氏帶小世子赴宴,其間密謀將小世子溺死,卻被沈子涵得知。沈子涵有意將自己一起帶到湖邊,或者是為了讓自己見證她相救小世子的事實,或者是有自己在,對方有所顧忌,不會跟著下手,將她一並除去。

  只是……一個疑團剛解,另一個疑團又浮上心頭。沈子涵既然要借潘家的人在帝京立足,又為什麼不曾將事情經過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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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50 AM

  第118章:若我兩樣都不願呢

  亭子外的聲音,終於漸漸緩了下去,只餘下男子的喘息,和女子滿足的嬌吟。隔了片刻,只聞淳于弘傑道:「那個丫頭,我還留著有用,你先別動她。現在先回去罷,客人久不見你,怕是起疑!」

  樂氏懶懶的輕哼一聲,說道:「我不過是個王爺的側妃,有誰留意我,倒是你,今日你可是新郎,久不露面,才會有人懷疑罷!」說著話,亭子外傳來悉悉簌簌整理衣衫的聲音。

  淳于弘傑笑道:「我也即刻回去,卻不能和你一同出去!」不知又做了什麼,女子低呼了一聲,罵道:「壞蛋!」跟著腳步聲慢慢響起,越過亭子去了。

  阮雲歡側頭,但見綠樹掩映中,隱約可見一條紫色身影漸漸走遠。剛鬆一口氣,靜等著淳于弘傑走遠,自己再覓路回去,卻聞淳于弘傑低聲喝道:「何人?」

  阮雲歡一驚,正想起身出去,卻聽到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是……是我……」聽著正是剛才給她引路的小丫鬟。

  「哦,是小小啊!」淳于弘傑的語氣明顯一鬆,問道:「你不在前邊伺候,跑來這裡做什麼?」

  小丫鬟回道:「阮大小姐命奴婢去取果子點心,哪知奴婢回來,卻不見了阮大小姐,奴婢尋人一問,才知道向這邊來了,奴婢怕阮大小姐要用,便一路尋了過來!」

  「哦?你是說,阮相府的阮大小姐?」

  「是!」

  淳于弘傑默了默,說道:「我剛從這邊過來,並不見阮大小姐,想來是往湖邊去了,你上那裡尋尋,莫要怠慢貴客!」

  小丫鬟一聽,忙應了一聲,腳步細碎,匆匆去了。

  亭子內外,一時間恢復了安靜。隔了片刻,阮雲歡並不聞淳于弘傑離開的聲音,心裡正在奇怪,卻聞他淡淡的聲音響起,「怎麼,還沒有看夠?」

  恍如晴天霹靂,阮雲歡整個人僵住,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一身大紅色吉服,慢慢從亭下升了上來,在她兩步遠處停住,淳于弘傑唇角勾著一抹淺笑,定定向她凝注,一雙精亮的眸子,像兩簇閃動的火焰,仿佛要將人吞嚙。

  阮雲歡仍保持著原來的坐姿,神色間沒有一絲驚慌羞怯,仰起頭,冷冷與他對望。

  「阮大小姐好定力!」淳于弘傑笑起,身子微俯,一張臉湊的近了一些,含笑問道:「方才的事,阮大小姐喜歡嗎?」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他的表演,而阮雲歡是他要取悅的看客。

  阮雲歡定定望著他,努力調適心緒,終於緩緩笑了起來。這個淳于弘傑,這種事情被人撞破,居然還能這樣坦然從容,也不是一般人啊!目光從那一張放大的俊臉下移,瞧上他微敞的衣襟和稍顯淩亂的衣擺,淡道:「臣女喜不喜歡不要緊,要緊的是,樂側妃喜歡!」

  淳于弘傑挑眉,目光裡更是透露出一抹玩味。一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遇到這種事,非但不驚慌閃避,居然還敢和他討論?對她的興趣,越發濃厚,身子向前湊了湊,說道:「本公子想知道的是……你喜不喜歡?」

  兩張臉,近在咫尺,呼吸相聞。這是華麗麗的調戲啊!阮雲歡將臉一沉,冷聲道:「淳于公子,請自重!」

  「自重?」淳于弘傑笑出聲來,笑道:「阮大小姐,等你嘗過這銷魂滋味,就巴不得本公子不自重呢!」說著伸手就去攬她腰身。

  阮雲歡身子一縮,雙手向他胸前重重一推,喝道:「讓路!」

  淳于弘傑不料她突然動手,身子被他撞的退出兩步。阮雲歡趁機站起,側退兩步,避到亭子較寬敞的一方,冷冷問道:「淳于弘傑,你要做什麼?」

  淳于弘傑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低聲道:「阮大小姐,邵家莊上一見,在下對阮大小姐便念念不忘,你若願意,今日之後,我立刻到相府提親,娶你為妻,如何?」

  「娶我為妻?」阮雲歡挑眉嗤笑,說道:「淳于公子忘了,今日可是公子大婚!」

  「那就是平妻!」淳于弘傑不以為然,淡淡道:「只要阮大小姐願意,待父王立我為世子,你便是世子妃,日後……便是王妃!」

  「王妃?」阮雲歡冷笑,說道:「王爺尚在,公子就說這等話,更何況,你又將陸小姐置於何地?」上一世,只知道此人極有野心,卻不料,這個人還是如此無恥。

  「陸輕漾?」淳于弘傑輕嗤,說道:「莫說是平妻,縱讓她做個妾,她又哪敢說半個不字?」

  阮雲歡皺眉,陸輕漾與公孫寧兩情相悅,他使卑劣手段將陸輕漾奪來,竟然如此輕賤。只覺眼前此人不可理喻,淡然道:「淳于公子皇室宗親,天潢貴胄,臣女不敢高攀!」閃身繞過他,便向停外走去。

  剛剛走出兩步,但見紅影一閃,淳于弘傑又已擋在面前,冷笑道:「今日阮大小姐既得知了我的秘密,你以為還走得掉嗎?」

  阮雲歡冷冷向他注視,問道:「怎麼,你還想殺人滅口?」

  淳于弘傑一步步向她靠近,湊首在她耳邊道:「你若不想被滅口,那便變成我的人!」

  阮雲歡默了默,突然笑出聲來,稍稍退後一步,說道:「若我兩樣都不願呢?」

  淳于弘傑冷笑,說道:「恐怕由不得你!」

  阮雲歡唇角挑起一絲輕蔑,冷道:「你敢!」

  「我為何不敢?」淳于弘傑冷笑,又向她逼近一步,說道:「今日是我大婚,卻在此處與你阮大小姐行魚水之歡,只要我指使方才那個小丫頭,命她作證,是你將我約來,依你阮大小姐近日的名聲,你說旁人是信你,還是信我?」

  阮雲歡腦中靈光一閃,驟然閃出一念,臉上神情卻不稍動,淡淡道:「原來你傳出那樣的謠言,中傷我與邵二公子,是早有預謀!」

  淳于弘傑聽她竟然想到此節,不覺揚眉,贊道:「阮大小姐不但生的美貌,想不到還這般聰慧!」側頭斜睨著她,悠然笑道:「邵二公子眼高於頂,從不將這滿帝京的小姐瞧在眼裡。你阮雲歡借著他和公孫五公子的關系,方有機會與他親近。只這一事,已不知被多少千金小姐妒恨,再加上那些傳言……」

  「嘖嘖」輕嘖搖頭,淳于弘傑眼中皆是得意,說道:「你阮大小姐除了嫁邵二公子為妻,怕再也無路可走,偏偏……邵二公子雖不曾將滿帝京的小姐瞧在眼裡,可是年年的官妓自他手中過,怕是早已練就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功夫,又豈會為了你區區一個相府千金,束縛住自由之身?」

  「那時阮大小姐名聲受損,再也無人敢娶,我淳于弘傑素來是個不羈的名聲,倒不介意納阮大小姐為妾,到那時,阮相爺怕還會感激於我!只是……今日既然有此巧遇,倒省了許多手腳。你今日從了我,我便抬你做個平妻,又何樂不為?」

  阮雲歡垂眸,靜靜的聽他將話說完,不由一聲輕嘆,說道:「果然是好計!」

  淳于弘傑臉上的得意方現,卻聽她又慢慢道:「只是,有一件事,怕是要讓淳于公子失望!」

  淳于弘傑挑眉道:「何事?」

  阮雲歡含笑不語,只是目光向亭外掃去,說道:「怎麼,你們要看到幾時?」

  淳于弘傑一怔,迅速轉身,向亭外望去。但見方才他和樂氏所站的地方,慢慢的轉出兩個人來。邵毅豐輕輕搖頭,說道:「有一件事,淳于公子算錯,那便是……在下已向阮大小姐求親,被阮大小姐一口回絕!」

  淳于堅卻是一臉的憤怒,大聲道:「皇叔,你想迎娶雲歡,為何不正大光明的上門提親,卻做這等勾當?」

  阮雲歡輕笑出聲,說道:「六殿下沒聽到嗎,淳于公子本來要的只是個妾!」淳于弘傑和陸輕漾的親事滿城皆知,再上相府提親,阮一鳴豈會答應?

  淳于弘傑雖然被二人撞破好事,可是聽二人說話,心便立時放下。想來二人是後來,只聽到自己逼阮雲歡下嫁,並沒有聽到自己和樂氏串通謀害小世子,便灑然一笑道:「想不到邵二公子也會心系阮大小姐,倒是我誤打誤撞,成就邵公子的好事!」

  說著慢慢走下亭子,向二人一禮,說道:「前邊尚要支應賓客,這便告辭!」向阮雲歡瞧去一眼,淡笑道:「阮大小姐是聰明人,凡事還請阮大小姐三思,莫要一步行錯,到時追悔莫及!」臉上竟沒有一絲愧色,轉過身大步而去。

  只那轉身一眼,阮雲歡已在他眼中瞧見勢在必得的決心,不由微微皺眉。

  淳于堅張嘴瞧著他的背影走遠,用手指了指,說道:「他……他……怎麼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本來就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阮雲歡笑,也慢慢從亭子上走了下來。

  邵毅豐望著淳于弘傑遠去的背影,問道:「阮大小姐幾時知道,謠言是他傳了出來?」

  阮雲歡淡笑道:「剛才!」

  「剛才?」邵毅豐不解,「剛才如何知道?」剛才二人的對話,他聽的清清楚楚,淳于弘傑並沒有一個字提起,是阮雲歡突然發問。

  「他自個兒說出來的啊!」阮雲歡笑,見他眼鋒橫來,才續道:「我也是突然想到,當初我和表哥同去府上的莊子,雖說不是什麼秘密,但莊子是在城外,並不曾遇到什麼人,旁人如何知道?縱然路上見到,也不過是知道我和表哥出城。」

  「如此,知道此事的,便只限於當日在場的幾個人。而這等事,你不會說,我不會說,表哥也不會說……」

  「我也不會說!」淳于堅大叫。

  「難說!」阮、邵二人一齊搖頭。邵毅豐說道:「你是個大嘴巴,可靠不住!」如果不是他,那一天淳于信三人又豈會隨著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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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1 11:52 AM

  第119章:閒著沒事找她來嘮嗑?

  淳于堅張了張嘴,卻無從辯駁。

  阮雲歡續道:「六殿下縱然會說,旁人聽了,也不過是知道我從邵公子手裡買走四個官奴,斷斷不會傳出這樣的謠言!」

  淳于堅連忙點頭,說道:「是啊!是啊!」

  「如此一來,會造出這等謠言的人,便限在兩位皇子和淳于弘傑三人之間。」阮雲歡心底還有一句話,那就是,「淳于信也不會造謠!」起初她懷疑的人,卻是淳于昌。

  淳于堅也想到此節,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阮雲歡又道:「以邵家的權勢,若謠言是真,又有誰敢輕易動我?方才那淳于弘傑卻肆無忌憚,我便心中起疑,一試即中,他果然承認!」

  邵毅豐起初聽她分析入理,只默默點頭,聽到最後一句,不禁一愕,忍不住大笑出聲,說道:「原來阮大小姐用的詐術,高明!高明!」

  阮雲歡微笑,說道:「有道是兵不厭詐,他能傳播謠言,我又為何不能詐出真相?」

  邵毅豐笑著點頭,望向她的眸光滿是贊賞,問道:「如今既然知道是他,阮大小姐可曾想出如何應付?」

  阮雲歡搖頭道:「他既被我看破,這出戲便唱不下去,再過幾日這謠言自個兒會消失!」這帝京城中,一向不缺乏謠言,只要謠言不再升級,很快便會被新的謠言壓了下去。

  阮雲歡輕籲一口氣,向他二人問道:「你二人怎麼會跑來這裡?」

  「受人之托!」邵毅豐聳肩。

  「受誰之托?」阮雲歡揚眉。

  「當然是四哥了!」六皇子淳于堅道:「方才在湖邊,瞧見一個小丫鬟東張西望,一問之下,說是尋你,四哥不放心,便與我們分頭尋找,我和邵二哥便尋來了此處!」

  「原來如此!」阮雲歡點頭,轉身向湖邊方向望去,但見隔著一排柳樹,遠遠的一片低矮花叢,湖岸那邊的景色竟然一覽無餘,不由心裡微微一動。

  淳于弘傑聽小丫鬟說自己向這裡來,而他和樂氏並沒有瞧見自己,自然猜到自己就在亭子裡。而淳于信在湖邊聽了小丫鬟的話,自然也能猜到自己是在這裡,若是放在往日,他一定自己親自趕過來,可是今日,為何他自己不來,卻將邵毅豐和淳于堅支使過來,難道……他也瞧見了什麼?

  心中正猜測,便聞邵毅豐道:「這裡太過偏僻,你獨自一個怎麼走來這裡?」向湖岸一側指了指道:「那邊風景極佳,有十幾位小姐在那裡觀賞,我們也去瞧瞧罷!」

  阮雲歡知道他怕自己再吃虧,不由微微一笑,點頭道:「好!」

  三人剛剛穿出花叢,卻見園子入口那邊小廝一頓亂跑,大聲道:「聖旨!聖旨到了,請各位公子、小姐速速去前院聽旨!」

  三人互視一眼,眼中都露出詫色,淳于堅道:「莫不是父皇趁著皇叔大婚,要封世子?」

  阮雲歡也暗暗點頭。小世子夭折,平陽王膝下已只有淳于弘傑這一個兒子,眼看平陽王臥病,恐怕也是趁這個時候立世子吧!

  前院原來的喜堂裡,早已擺起香案,淳于弘傑一身大紅吉服,當先跪倒,身邊是鳳冠未除的陸輕漾。淳于堅身為皇子,奔去在淳于弘傑身邊跪倒,另一側卻是四皇子淳于信、五皇子淳于昌。在他們身後,滿朝文武,各府夫人誥命,公子、小姐,以及各府的侍僕,烏央央跪了一地。

  宣旨太監咳了一聲站起,將聖旨展開,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平陽王忠君體國,護國佑民,其子淳于弘傑謙和敦善,稟承其父之志,著,封淳于弘傑為平陽王世子,欽此!」

  阮雲歡聽到「謙和敦善」四字,險些笑出聲來。隨著眾人俯拜的同時,不禁挑了挑唇角。

  淳于弘傑行三跪九叩之禮,恭恭敬敬接了聖旨,起身向宣旨太監道:「焦公公請裡邊飲一盞喜酒罷!」

  焦公公擺手道:「奴才還有公幹,世子不必客氣!」目光向堂下一掃,說道:「皇上口喻,命戶部、兵部眾位大人即刻進宮見駕!」

  眾人一聽,都是心頭一凜。戶部、兵部一同見駕,難不成哪裡又起了戰亂?

  戶部、兵部眾臣不敢耽擱,忙躬身領命。呼啦啦,院子裡的賓客頓時走了一少半。

  焦公公又向人群裡一掃,轉向立在前排的阮一鳴,問道:「阮相爺,敢問,貴府上的大小姐可曾前來?」

  阮一鳴一怔,點頭道:「小女便在這裡!」轉回頭,向後尋找。一時間,堂上堂下,院子裡所有的目光轉了圈後,都落在阮雲歡的身上。

  阮雲歡也微覺詫異,上前向焦公公行禮,說道:「臣女便是阮雲歡!」

  焦公公道:「皇上口喻,請阮大小姐一同進宮!」

  這話一出,全場頓時一片嗡聲。皇上親自召見一位沒有品級的小姐?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這其間,湯氏、大小蕭氏、程夫人、李夫人等人除了一臉的愕然,便是隱隱的擔憂。而如秦氏、秦大夫人等人,卻沒有忽略焦公公方才嘴裡的一個「請」字,驚訝之外,卻是滿懷嫉妒。

  實在不知道,這個小地方長大,剛回帝京不久的丫頭,又是如何令皇帝留意到她,又憑什麼能進宮一堵天顏?

  阮一鳴也是一臉愕然,問道:「公公可知是何事?」

  焦公公躬身道:「相爺見諒,奴才只是替皇上傳召,旁的事,阮大小姐進了宮就知道了!」

  阮雲歡知道此刻問不出什麼,只是福身道:「臣女領旨!」抬頭一瞬,與阮一鳴眸光相對,分明的看到他眼底的一絲擔憂,不由心中微暖。這個爹爹對她雖然不如阮雲樂疼愛,終究不是無情!

  展顏一笑,隨著焦公公轉身,上車向皇宮而去。

  第二次進宮,卻是跟在兩部文武大臣之後,阮雲歡抬頭瞧了瞧前邊一色朝服的一群男子,又望瞭望身邊半男半女的太監,突然覺得,自己是如此不協調的插入,便有幾分好笑。

  行到禦書房門外,眾臣通稟之後魚貫而入,阮雲歡卻停步,立在門外三米之外等候。她身為外臣之女,身上又沒有詔封,禦書房重地,非召不能進入。

  站了約莫一個時辰,見一個小太監從內出來,躬身道:「皇上召阮大小姐進去!」

  阮雲歡輕聲謝了一聲,便從剛剛打開的殿門邁了進去,剛進殿門,卻聽坐在禦案後的皇上怒聲道:「從五月起,西北一地便不斷有摺子遞上,江州大旱、青州大旱、永州大旱、雲州大旱……雖說戶部調撥民夫抗災,旱情卻仍是不減。近日遞上的摺子裡,各地已有饑民暴亂,你們除了說什麼年景不好,竟然沒有緩解的法子?」

  阮雲歡腳步微頓,便輕輕退至殿角,默默等候。

  戶部尚書桑安啟忙躬身回道:「皇上,如今國庫中尚有十二萬石存糧,其中九萬石要留做軍糧,有三萬石可用來賑災。」

  「三萬石?」皇帝冷哼,說道:「三萬石糧食,你是運往青州,還是運往雲州?或者是西北各州大家分一分,百姓領會了朝廷的意思便可?」

  桑安啟一噤,躬了身子不敢接口。阮雲歡卻微微抿唇,掠過一抹笑意。這位皇帝,還真是有趣!

  兵部尚書李季平道:「皇上,江州暴亂剛起,便已漸漸平息,緊連江州的永州,聞說也有消減的跡象,而青州、雲州等地,卻有愈演愈烈之勢,臣請皇上,是不是要派兵鎮壓?」

  皇帝冷笑道:「西北大旱,以江州最為嚴重,卻只有江州沒有釀成暴亂!派兵鎮壓?難不成是江州知府以一府之力鎮壓嗎?」

  李季平躬身不語。

  戶部侍郎仲世和接道:「回稟皇上,據查,今年旱情方顯,江州知府阮一鶴便調集民夫抗旱,雖說微有成效,江州一地,大片良田卻仍然顆粒無收。是阮一鶴私自命人南下調糧,在暴亂剛起之時放糧賑災,才使暴亂平息。」

  「私自南下調糧!」皇帝點頭,向桑安啟問道:「阮一鶴南下調糧,動的是哪一項銀子?」

  桑安啟躬身回道:「微臣命人細細查過,江州府官銀分毫未動,阮一鶴用的是自個兒的銀子!」

  「自個兒的銀子?」皇帝搖頭,冷笑道:「區區知府,一年能有多少俸銀?用自個兒的銀子賑災,阮一鶴貪汙嗎?」說到最後一句,聲音已無比嚴厲。

  仲啟和忙回道:「皇上,南下調糧之事,阮一鶴另有摺子說明!他南下采辦的糧食,共有五萬石,另外,靖安侯老侯爺命人調送七萬石,江州一地仕紳集糧三萬石,一共十五萬石糧食,恰恰緩解了江州災情。」

  皇帝「嗯」的一聲,說道:「那這五萬石糧食的銀子,又是從何而來?」

  禦書房內,一片安靜,竟然無人能夠應答。

  皇帝向下一望,問道:「不是傳旨命阮府大小姐一同進宮嗎?人呢?」

  這個彎拐的大了點,下邊的眾臣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阮雲歡聽他終於想到自己,忙從角落裡出來,垂目低眉,並不瞧座上的人,行前端端正正跪下行禮,說道:「臣女阮雲歡參見皇上!」

  「你便是阮雲歡?」上邊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說道:「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是!」阮雲歡低應,將頭微微抬起,眼皮卻仍微垂,神色恭謹中,卻是一片坦然。

  莫說平日各府小姐偶有見到,是一副誠慌誠恐的模樣,便是逢三年一選的秀女,見到他也是怯懦者有之,羞澀者有之,賣弄者有之,倒是少見這平靜安然的女子。皇帝暗暗點頭,說道:「聞說你在老侯爺膝下長大,剛剛回京?」

  他連這種小事也知道?

  阮雲歡微覺意外,趁機將頭垂下,輕聲應道:「是!」

  皇帝點頭,嘆道:「朕可有些年不曾見過老侯爺了,他身子好罷!」

  阮雲歡回道:「老侯爺身子康健,多謝皇上惦念!」

  皇帝點頭道:「那就好!」又問:「朕聞說你前陣子去了江州?」

  這皇帝是閒著沒事找她來嘮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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