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一度君華 -【灰色國度】《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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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0:28 AM

第十五章:燕重歡

  俗話說白貓黑貓,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貓。

  但首先你至少得確定那是隻貓才行吧。所以呂裂石几經思索,終於還是決定請隻貓來抓老鼠。

  左力魁隊長來得很快,按理刑警隊來抓個貼小廣告的,簡直就是浪費資源。但他感激秦菜上次的指點,對秦菜敬畏得很,這次一聽說這邊有事,就匆匆帶人過來了。

  要說貓捉老鼠就是專業,他潛伏了一天一晚就把這個神人給抓住了。然後一問,秩序的高管們都哭了——這廝居然對結界原理和構造、隱身術的入門法則、神行術的基礎知識都瞭如指掌。

  但因實在混不下去,只得接了貼小廣告的兼職餬口。

  ——高管們淚流,這年頭,騙子神棍都上位了,真正的同行去貼小廣告了……

  當老鼠被抓住之後,呂裂石感其資質頗佳,收下來作為義子,也算是自己兒子的“伴讀”。平時沒事就跟在呂涼薄身後充當他的眼睛。

  這孩子跟幾個江湖術士學過些東西,七淘八淘的也淘到些真本事。只是他跟秦菜差不多大,又哪裡有人肯信他?如今只落得混跡江湖、無以裹腹。

  他是個父母不詳的孤兒,一個老乞丐給取名叫安逸,如今認呂裂石作義父,自然就改名叫呂逸了。

  呂裂石閒下來也教他些拳腳功夫、五行術什麼的,暗想自己兒子遇到危險,他也能充當半個保鏢。

  呂涼薄先前不樂意,好在後來發現秦菜所在的那棟六號教學樓他進不去,方才開始考慮。再加上秦菜也擔心他的安全,見這小傢伙行事機靈、悟性也高,不由也百般勸說。

  呂涼薄這才算收下了他。

  而那一天中午,秦菜作夢。夢見一截小腿不斷往外流膿水,她用手戳了戳,見小腿裡面壞死的白肉翻出來,格外可怖。她皺起眉頭往上看,只見左力魁站在原地。

  秦菜歎息:“左隊長,你的腿怎麼爛成這樣了呀。”

  話一說完,秦菜就醒了。秦菜醒來後就跟給她送飯的大媽討了一把黃豆。

  外面左力魁隊長抓完老鼠後,發現劇本改成親戚大團圓了,他也沒話說,當下就欲走。那時候秦菜剛剛睡了個午覺,出門看見他,不由叫住:“左隊長。”

  左力魁轉身,他長得高大,體形健壯,完全可以媲美教練了:“秦小姐。”

  秦菜扒扒頭髮,逕直蹲下來撩開他左腿的褲腿,上面用藥紗包了厚厚一層,但此時藥紗上已經滲出了淡黃色的膿水。她看了看,平瘡的法子她倒是跟白河學過。

  只是靈不靈嘛……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左隊長你到我房間來一下。”

  左力魁隨她進了屋,秦菜把他弄到洗手間,左力魁面紅耳赤:“秦……秦小姐?”

  秦菜解掉他小腿上的紗布,裡面果然有個食指粗細的孔洞,用手一戳,裡面壞死的白肉就往外翻。

  原來左力魁最近也很煩,這瘡原本還不覺得,後來慢慢腐爛,最近竟然連走路都吃力了。醫院就是不斷地割腐肉,消炎。現在創口越來越大。

  秦菜把他鞋脫了,擰開花灑,冷水噴在傷口上。左力魁心中一驚——這還不感染啊?

  秦菜只是示意他別躲:“沒事。”

  洗完傷口,秦菜將他扶到沙發上,用嘴將一顆黃豆咬成兩半,用咬開的那面貼在創面處,嘴裡唸唸有辭。

  左力魁哭笑不得了,半天之後,秦菜又換了半顆黃豆:“明天再來一趟,很快就能好了的。”

  左力魁心中苦笑,好不好不敢說,希望腿能保住。TT

  左力魁走後,秦菜就去了九樓。

  呂涼薄還在,聽到秦菜的腳步聲,他便起身朝她走來。秦菜展臂緊緊擁抱他,他也回抱,聲音沙啞地道:“我想去你房間。”

  這沒有難度,秦菜扶著他到自己房間裡。兩個人幾日不得親近,如今更如乾柴烈火。呂涼薄將秦菜摁在沙發上,細細吻過她臉上每一處輪廓。

  秦菜閉上眼睛,突然想讓時間停住,就這麼永遠偎依在他懷裡。

  那是農曆二月,天氣雖然尚帶薄寒,但愛美的姑娘們已經穿上了輕薄艷麗的春裝。秦菜還穿著堆領的毛衣,下面是一條牛仔褲——她確實不知道什麼衣服更適合自己。

  不過這不要緊,畢竟呂涼薄看不見,她就是穿成一隻五彩公雞也是白搭。

  呂涼薄輕輕感受那毛衣柔軟的觸感:“秦菜。”

  他輕聲喚,秦菜低聲應他,空氣中突然瀰漫出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太快,轉眼便到傍晚了。秦菜正在給呂涼薄念今天的《三畫日報》和《三畫晚報》,外面有人敲門。

  秦菜一開門就見著了左力魁隊長,她下意識去看他的腿:“左隊長,怎麼了?”

  左力魁這才是真服了:“秦小姐,我的腿到今天下午就沒流膿了,您真是奇人!”

  秦菜撩起他的褲腿看了看,見果是沒有繼續流膿,她也點頭:“我不是神人,這點法子鄉下好多端公都知道。明天記得過來。”

  左力魁還是不解:“秦小姐,左某有不懂的地方,按理您直接用冷水洗,沒有消毒,怎麼著也得感染啊!怎麼反倒好了?”

  秦菜無言——我就是個半桶水,哪裡知道為什麼啊?但是她跟著呂涼薄貧慣了,也學會了加固臉皮:“行業機密。”

  左隊長敬畏莫名:“秦小姐,請問您到底是何方高人,為何年紀輕輕已經……”

  不待他說完,秦菜拍拍他的肩膀,一臉嚴肅:“助人為樂,不拘出身姓名。”

  話落,她果斷關門。

  時間越過越快,轉眼便是四月中旬了。校園裡繁花似錦、綠葉如織,一派生機盎然。秦菜白天和呂涼薄晨讀,中午飯後和他在校園裡散散步,散完步回房睡個午覺,再讀點書報,一天的光陰就這麼匆匆溜走了。

  這天凌晨兩點半,有人敲門。秦菜興沖沖地開了,門口卻站著一個陌生男人。他穿著白襯衣,灰色中長外套,體形高大,秦菜要仰起頭才能看清他的臉。

  他也不用秦菜邀請便自顧自進了房間,隨手將灰色的外套扔在沙發上:“幾時回來的?”

  那口氣太熟絡,比老朋友見面還親近,似乎是……丈夫問候妻子。

  秦菜有些吃驚,卻還是告訴自己要穩住:“你是什麼人?”

  男人以一個十分隨意的坐姿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玩了一趟,不認識我了?”

  秦菜隱隱也有個猜測結果:“你是燕重歡?”

  沙發上的男人勾勾手指,他天生有一種魅人的氣質,言行舉止中隱隱帶著威壓。秦菜不由自主走過去,笑得忠厚老實:“燕叔。”

  燕重歡頓時面色扭曲,他上下打量了秦菜一番,突然想起那句經典名言。

  以前一起看月亮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現在新人勝舊人了,就叫人家大嫂了。

  他冷不防一伸手,將秦菜往前一拉。秦菜一個站立不穩,整個撲倒在燕重歡懷裡。秦菜大驚失色,忙不迭扭動身體想要爬起來。

  燕重歡手如鐵鉗,不動聲色地卡住她的腰。他的聲音在秦菜耳邊響起,帶起奇異的刺癢:“以前你可不這樣叫我。”

  秦菜心頭大急:“你放開我!”

  燕重歡豈會這麼聽話,他輕咬秦菜的耳垂,氣息魔魅:“別害怕,我會讓你快樂。”

  秦菜掙不過他,不由也安靜下來,她又不是笨蛋,燕重歡的意思她不可能不懂。

  “你真是燕重歡?”她語聲冷靜下來,燕重歡也放緩動作:“小東西,是忘記了我這張臉了。但是沒關係,你總應該記得別的地方。”

  秦菜真想破口大罵,但是現在不行。她臉色緋紅:“我該怎麼叫你?”

  燕重歡輕嗅她,她身上帶著淡淡的沐浴露香氣,衣著樸素到了清粥小菜的地步。而這身毛衣、牛仔褲的打扮對於遍食魚翅海參的燕重歡來說卻是幾乎變態地可口:“隨你。”

  他一邊說話一邊摸索,那尺度著實比呂涼薄大膽太多,想要拖延時間的秦菜再也忍不住,努力將他撐遠些:“走開,我討厭你!”

  燕重歡不以為恥:“你會喜歡的。”

  感覺他的手伸入自己兩腿之間,隔著牛仔褲緩緩摸索,最後食指停留在一個羞人的地方,指甲緩緩刮弄。秦菜第一次覺得恐懼,幾乎流下眼淚來:“你放手!”

  燕重歡語聲溫柔得讓秦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處子的感覺果然不夠敏感。”他的手從毛衣下擺伸進去,那觸感令秦菜忍不住尖聲驚叫。

  燕重歡褲子上也隆起一團,他握了秦菜的手強行碰觸。秦菜拚死不從,他冷不丁伸手,啪地一聲給了她一巴掌。

  這也是一種對付女人的秘藉,這種情況之下幾巴掌下去,再烈的女人也要懵上一陣。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秦菜從小到大不知道被秦老二揍了多少次,他這憐香惜玉的一巴掌,還真不夠把她打懵。

  秦菜只是靜下心來,他們現在在沙發上,沙發是真皮的,沒有可以自衛的東西。茶几上有一盤水果,水果盤上有一把水果刀。而以前白河給她的細法大全裡面,有幾個針對咒法的破解法子,上面也詳細地記載了咒法。

  燕重歡只以為秦菜老實了,他熟練地解了秦菜的胸衣釦,右手微舒,將兩枚新鮮的朱果包裹。秦菜右手拿刀,他也只是淺笑——這性子還挺烈,是他喜歡的口味。

  秦菜緊緊抿著唇,胸前奇怪的感覺因為這個突然闖入施暴的男人顯得有些噁心。她緊緊抿著唇,許久之後突然揚起右手,那刀鋒雪亮,她有些發抖。燕重歡已經在解她的牛仔褲,她一刀下去。

  燕重歡卻只是冷笑一聲,輕而易舉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冷笑一聲:“想玩點情趣嗎?”

  然而話未落,他笑容一凝,整個人有一瞬間的呆滯。秦菜猛力推開他,拔腿就往門外跑!

  天色未亮,外面冷清得不見半個人影。秦菜想過可以找的人,比如六號教學樓的樓長,比如校衛隊,比如門衛,比如那個負責她飲食起居的大媽。

  但是如果這個人真的是燕重歡,作為秩序的二分之一領袖,這些人裡面誰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沒有時間思考,她慌不擇路,一頭衝進一間雜物室。

  燕重歡從地上爬起來,他臉色也極度難看——秦菜右手的水果刀只是假動作,她真實的意圖是下魂。下魂是一種三流咒術,施術者凝結精神意志,瞬間出手,可以直接傷人魂魄。

  秦菜也是個三流術士,如果是在往常,恐怕只能惹他一笑罷了。然後這種情況之下,著實有些出乎意料。幸得手法粗劣,燕重歡調息了三分鐘,這才下得樓來。

  秦菜在雜物間匆匆扣好牛仔褲和胸衣釦,在雜物間裡找著一根棒球棒。她將其握在手裡,把雜物室的門敞開,自己躲在門的另一邊。

  “如果他進來,就打死他!”她全身都在抖,卻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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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0:30 AM

第十六章:善後

  燕重歡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並沒有直接下樓,而是站在樓上先看清秦菜逃跑的方位,這才尋向而往。

  出了點小意外,他心中微沉。如果這次不能得手,等她見到呂裂石就不好辦了。

  根據紫薇斗數推斷,原本先知應該在明年出現,而紫薇斗數的推斷結果從未出錯,所以燕重歡也就放心大膽地去了某個國家,替領導人“占卜”一下國運,順便再收拾一下幾件死囚作祟的麻煩事兒。

  沒想到剛離開不久,便傳來消息稱呂裂石找回了先知。

  燕重歡不是不想回來,只是該國是他背後重要的支持勢力之一,他必須把事情辦妥。後來一想,反正呂裂石已經佔了先機,急有何用?便索性不著急了。

  而這就是他想到的彌補辦法——先把秦菜弄到手,這樣年輕的女孩,好好哄慰一番,再在床上讓她嘗到甜頭,要弄上手還不是探囊取物?

  即使她不肯罷休,總也不好當眾指控他。同床三分親,日久時長慢慢安撫,只要她自己不鬧,呂裂石能耐他何?

  而一個估計失誤,只怕這次反倒弄巧成拙。如果秦菜受呂裂石挑唆,在秩序高管面前將這事捅出來……

  還真是有點難辦呢。

  雜物間門口,燕重歡站定,語聲溫柔:“對不起,太久沒見,我一時失態,嚇著你了。”

  門裡面沒有反應,但是站在門外,可以看見秦菜白色的鞋尖微微露出來,若隱若現,與之一起若隱若現的,還有那根棒球棒。

  燕重歡心下好笑:“乖,相信我,你會很舒服的。”

  回應他的仍是沉默。人在這裡,燕重歡倒是不急:“你只是忘了,以前……我們很恩愛。呂裂石嫉妒我們,妄想獨攬秩序大權,所以隱瞞了你轉世回來的消息,秦菜,別相信他,他在騙你!”

  他只以為呂裂石說了他什麼壞話,這會兒只是溫柔勸哄。但老奸巨滑的呂裂石,在詳細調查了秦菜的個性、背景之後,豈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

  來說是非者,就是是非人。而秦菜是哪種人呢?

  她是李玉山用一箱老人頭求醫都不點頭,而李玉山的老婆用一場下跪就乖乖上了當的人。

  燕重歡好笑說盡,終於耐不住了:“你不說話我就進來了?”

  他在門口站了一陣,再往裡走幾步,本是時刻注意著秦菜動手,然而當他走到屋裡,這位秩序的二分之一領導人臉色真是花花綠綠——裡面只有一雙鞋,一根用鞋帶綁在掛勾上的棒球棒。

  “……”燕重歡又好氣又好笑,同樣的當,他上了兩次。

  這丫頭躲進雜物間,又大開房門時,燕重歡已經暗暗讚賞,而那也是假的。她等燕重歡下樓之下,立馬脫下鞋子又故意露出一點鞋尖,自己偷偷跑了。

  而這時候跑到哪裡最安全?

  往學校外跑肯定不行,且不說出不去,如果門衛也是燕重歡的人,怎麼辦?而學校就這麼一點地方,哪裡都不安全。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回房間。

  呂涼薄說過那是三層密碼鎖,一定很安全。而且夜還很長,回到房裡,至少她還可以打電話求救。

  秦菜旋風一樣奔回六號教學樓,一回房間就死死關上門。然後打電話,白河太遠,她只有先通知呂涼薄,隨後打電話給白河。

  這時候也顧不上有人監聽了,她實話直說:“師父,燕重歡想要強奸我!”

  呂涼薄說了一句話:“等我。”

  而白河一個字沒說,直接掛斷電話打給呂裂石。

  三分鐘之後,燕重歡就知道搞砸了。

  呂裂石帶著人風風火火地趕到第六號教學樓。呂涼薄敲開秦菜的房門,秦菜本來正怒火熊熊,一見到他,眼淚卻突然下來。

  她撲到呂涼薄懷裡,呂裂石便沒有讓其他人進到秦菜房間,只是代替秦菜下令:“通緝燕重歡。”

  燕重歡沒有跑,他在八樓最末一間的辦公室裡,泡了一杯咖啡,點了支煙,聚精會神地查看近期秩序各部提交上來的報告。

  呂裂石帶著秩序高管們進來的時候,他擱下一本《關於開設如來神掌速成班的民意測試》,見狀也只是淡然問:“何事?”

  秩序的高管明顯一怔,呂裂石提高音量:“燕重歡,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非禮先知大人!”

  燕重歡雙腿交疊,語帶不解:“呂長老,本使剛回總部,一直在辦公室翻看文書。恐夜深人靜,打擾先知大人安眠,並未前往拜見。長老所謂非禮乃是何意?”他眼神漸漸銳利,“先知大人何在?”

  而秦菜不想和燕重歡對質,她恨雖恨,但被人佔了便宜本就是丟臉的事,如果在家裡,更是提都不敢提的,如今她如何願意當面揭露?

  她伏在呂涼薄懷裡,不肯開門。呂涼薄自然也不能去——他和秦菜共處一室,又是在燕重歡有不軌意圖之後的現在,讓眾人看見不好。

  呂裂石心中恨恨,暗想明日再做秦菜的思想工作,自然有法讓她舉證指控燕重歡。他又壓下心頭暗喜。

  燕重歡與他本就是老對手,如何不清楚他的想法。他仍是正坐危襟,淡淡道:“既然先知有令,那就明日再說不遲。呂裂石,你就算急著誣蔑本使與先知大人,總也不能擾了先知休息吧?”

  “你……”呂裂石語聲漸漸平靜,“哼,那麼希望使者不要走出此門,不然當真有畏罪潛逃之嫌。那時候可就別怪秩序有罪必罰了。”

  燕重歡伸了伸懶腰:“本使也是秩序的人,秩序的規則本使清楚得很。有罪必罰,但本使無罪,何須潛逃?”

  呂裂石一時也懶得跟他饒舌,留下兩個心腹監視他,自己倒是回去了。

  待諸高管都隨呂裂石離開,八樓終於重新恢復了寧靜。秦菜去浴室洗澡,呂涼薄什麼話也沒說,站在門外等。

  秦菜惡狠狠地將身上搓洗了一通,穿著睡衣出來。呂涼薄就安靜站在門外。秦菜鳥兒一般投到他懷裡,他只是安靜地擁抱她。

  她的眼淚煙頭一般燙在他心上,可他只是個瞎子,什麼都做不了。

  秦菜哭累了,她不是個愛哭的姑娘,只是靠在心上人肩頭的女孩總是特別脆弱,眼淚也特別多。

  呂涼薄至始至終一句話沒說。

  秦菜牽著他的探路棍,把他引向一個地方。呂涼薄伸出手,摸到柔軟的床墊。秦菜扶著他坐在床邊,他摸索著替她掀開被子,終於說了一句話:“睡吧。”

  秦菜握住他的手:“我想讓你陪我。”

  呂涼薄點頭:“我一直陪你。”

  但是一個瞎子卻在那一夜改變了看相算命、自食其立的理想。

  “五年之後,我一定能夠保護你。”

  第二天早上,呂涼薄已經走了,秦菜還沒起床,外面有人敲門。

  她如今終於警惕了一些:“誰?”

  外面是那個令她不適的聲音:“先知大人,是我。”秦菜如何肯放他進來,正要說話,外面突然響起另一個聲音:“四姐!!”

  是五弟秦小貴!

  秦菜來這裡快三個月了,第一次聽到家裡人的聲音,如何不激動。她急忙拉開門,秦小貴穿著一套嶄新的運動服,腳上也穿著新球鞋,腕上還戴著一塊看起來絕不廉價的腕表。

  見到秦菜,他開心地撲過來:“四姐!”

  秦菜抱住他,他長高了不少,這時候還忍不住炫耀:“四姐,我這次測試考了雙一百分,爸說等小學畢業了就送我去咱市最好的中學!”

  秦菜拍拍他的背,卻仰起頭看燕重歡。她直覺以為燕重歡這時候帶秦小貴來,肯定威脅她,不料燕重歡只是淡淡地道:“對不起。”

  秦菜不希望秦小貴知道這邊的事,只是開口打斷他:“別說了。”

  他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淡淡道:“下午六點,我過來接他回去。”

  他走了,秦菜把秦小貴拉進自己房裡。秦小貴眼都花了:“四姐,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嗯。”秦菜從茶几下面的格子裡拿出許多糖果、零食,這是給她送飯的大媽準備的,不管她吃不吃,每天換新。

  秦小貴拿了塊巧克力:“哇,我看見大虎吃過這個,說是好貴的!”

  秦菜也不知道一塊糖能貴到什麼地步,她拿刀給秦小貴削芒果,秦小貴還在四處打量:“四姐,這是電視嗎?”

  “嗯。”秦菜到這裡之後還沒看過電視——她不知道怎麼開。這時候也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正在鼓搗,外面又有人敲門。

  卻是負責她飲食的大媽,她推了一個推車進來,有蛋糕、水果沙拉、肉乾各種零食,外加幾個拼盤,下層冰盒裡還冰著可樂、雪碧、鮮橙多,冰盒旁邊有牛奶、椰汁,她將盤子在茶几上擺好,語聲清亮:“使者吩咐添些東西給先知待客。”

  秦菜微怔,看來這個人確實是燕重歡的人。

  秦小貴哪裡見過這麼多零食,一時如置天堂:“四姐,你這裡太好玩了。我可不可以多住幾天?”

  秦菜用牙籤串了一塊火龍果果肉給他:“不知道,我下午問問他們。”

  大媽很快打開了電視,那顏色逼真而柔和,畫面足足佔了大半牆壁。

  秦小貴的評價卻把大媽都惹得一笑:“哇,還是有顏色的。”

  ==……

  秦老二吝嗇,家裡到現在還是一台黑白電視機。

  趁著秦小貴吃東西的時間,秦菜跟他瞭解這幾個月家裡的情況。

  “爸媽都好吧?”

  “好,爸現在只種三個人的莊稼,豬也養得少了,還買了公的一塊地,準備蓋房子哩。爸說了,三哥結婚的時候一套,再在咱家現在的地基上給我蓋一套。全村人都說現在就咱爸最風光了!”

  “嗯。”秦菜心下微安,她的離開,似乎對全家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秦小貴吃著零食看著電視:“姐,媽和大姐知道重歡哥要帶我要來看你,悄悄讓我帶些錢給你,”他掏出六百塊錢遞給秦菜,秦菜不接。大姐在家裡沒當著家,如今也不容易,這六百塊只怕是她和媽媽一起湊的。

  “姐在這邊不缺錢,你把錢還帶給大姐。”

  秦小貴點頭:“我看也是。”

  中午時候,大媽剛送完飯,呂裂石就過來。他本意是做秦菜的思想工作,但秦菜看到秦小貴,知道家裡都好之後,昨天夜裡的憤恨已經有所減輕,她猶豫著開口:“如果指控燕重歡,他會怎麼樣?”

  呂裂石誇下海口:“染指先知,就是對尊主莫大的侮辱,秩序定會將他繩之於法。”

  秦菜輕聲歎氣:“呂叔,你先回去吧,我想考慮一下。”

  呂裂石微怔,秦菜卻已經關了門。如今秦小貴在身邊,她一腔鬱悶已經消散了大半。

  及至下午,燕重歡過來接秦小貴回家。秦小貴還不樂意走,燕重歡蹲下身子哄他:“以後重歡哥經常帶你過來看姐姐好不好?”

  秦小貴自然點頭:“好!”

  燕重歡笑得親切柔和:“走吧,我們去看看三畫市。”

  他領著秦小貴往前走,秦菜輕聲道:“燕重歡,只要你以後放尊重些,我不想再計較了。”

  燕重歡沒有回頭,仍是低聲道:“對不起,是我失態了。”

  那語氣太真誠,秦菜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

  呂裂石勒令燕重歡不得走出八樓辦公室一步,燕重歡不但出去了,還帶來了秦小貴。並且迅速準備了秦小貴的衣服、零食,甚至腕表。

  這種行為,或許是向她道歉示好,但又何嘗不是示威?

  自己在這裡有呂裂石照料,有呂涼薄呵護,可是自己的家人呢?

  她一方面是氣消了一些,一方面又有這樣的顧慮,只好勸說自己,傷疤好了,就把疼也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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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0:32 AM

第十七章:真假先知

  晚上,秦菜又作了那個夢,她站在不羈閣上層的玉雕面前,那座玉雕依舊不動不語。

  她索性就陪它坐了一會。夢醒之後,外面一陣騷動。

  秦菜打開門,呂裂石表情奇怪,許久才緩緩道:“秦小姐,根本尊主指示,我們找到了另外一位……先知。”

  天道出了錯!

  整個秩序的中高層管理人員都被召回,白河也回來了。自秩序存在之後,先知從來就是惟一,從未出現如今的狀況。

  魂入佛身,若不是佛,該是何物?

  兩位先知之中,有一個必定是妖魔。

  當天下午,秩序二十名高管、以八百餘名中層管理人員齊聚三畫高職業中學。而學校以校舍整修為名放假一周,整個學校學員全部清空。

  秦菜心中忐忑,白河站在呂裂石旁邊,蹙眉不語。

  新的先知也是一名十六歲的少女,此刻如同初時的秦菜一樣,她神情嬌怯。燕重歡跟在她身後,二十名高管隨她進了不羈閣。秦菜知道那場測試。

  不羈閣上層只有在先知的帶領下才能上去,而尊主,也只有先知到來之後才開始翻譯天道符文——並且指示應該修正的地方。

  若錯處修正需要人為,秩序便會派人前去幫助。比如封神榜中周文王滅紂王,便有姜子牙等神兵相助。

  十幾分鐘之後,呂裂石和燕重歡等人出來,個個神色怪異——這位先知也可以進入不羈閣上層,並且同樣可以令尊主翻譯天道符文。

  說心中不慌,真是不可能的。

  秦菜心裡已經緊成了一團——自己反覆夢見那座玉雕,難道也是他在打量自己?並且發現自己並不是他所等的人?

  她轉過身問身邊的白河:“師父,如果我不是先知,他們會怎麼辦?”

  白河低斥:“不許胡言!你就是先知,秩序的女主人!”

  不羈閣下層,面對台上兩名先知,所有人都不發一語——他們需要一個解釋。

  新來的先知叫杜芳,是個從小在城裡長大的女孩。衣著洋氣、落落大方:“我叫杜芳,木土杜,芬芳的芳。我從小就能夢見家裡發生的異事……”

  她講了一大通,諸人的目光移向秦菜。

  秦菜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她跳過辯護,想直接上結案陳詞:“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是尊主大人想納個小妾呢?”

  ……==

  兩個真假莫辯的先知愁壞了秩序。這個守護天道運行的組織終於迷茫了。

  其實秦菜不怎麼看中這個先知的位置,呆在這裡沒有自由,活動地點就巴掌大的一個地方。還天天虎狼環飼。如果她不是先知,她就可以和瞎子在一起了。

  如果瞎子因此不再愛她了……唔,她還可以回家,跟著白河繼續學些稀奇古怪、神神道道的法術。

  可是她真的太天真了。

  呂裂石都沒敢告訴自己兒子這邊發生了什麼事——一旦秩序發現她不是先知,卻擁有先知的能力,怎麼可能讓她流落在外,讓人間有機可趁?

  而這時候,燕重歡向兩位先知杜芳申請,希望查詢秦菜和杜芳的命理。命理在秩序是絕對保秘的東西,如非必要,即使是普通人的命理也不可隨便查閱。

  一般需要先對先知申請,然後由使者和長老共同進行,並由高層人員在場監督。光是準備時間就要三天。

  而秦菜居然再也沒有夢,裡面的畫面全部變成了黑色,她什麼也看不見。這天,她睡到中午,又陷入夢境,然而仍是一片濃黑。秦菜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突然想起當初白河說的那句話——陰眼。

  所以,有人封了她的陰眼?

  睡醒之後,她去找了白河,說了自己的夢。白河拍拍她的肩,沒有說話。

  晚上三點半,秦菜睡得正香,突然她作夢,這次竟然異常清晰——一個人,一個女人,在一條小河邊,被澆上水泥一樣灰黑色的糊狀物。開始她還掙扎,後來水泥漸漸地干了,她也就站著不動了。

  周圍的人把她埋進了腳下的泥石之中,上面還覆上了青草。

  等人都走了,秦菜急忙上前將草和泥石都刨開——這誰啊這,太狠了!

  挖到女孩了,她想抹掉她面上的水泥,讓她露出口鼻呼吸,或許不會死得那麼快。

  然而上面的水泥已經完全凝固了,硬得跟石頭一樣。

  秦菜抓了旁邊的石頭往下敲,水泥裂開,她雙手摳住裂處用力一掰,臉上的石灰殼破裂開來,露出那個女孩的臉。

  是杜芳。

  怎麼會這樣?

  她用力搖晃杜芳:“杜芳,杜芳?”

  沒有回應,水泥太重,秦菜抱不住她。她四處看下去,只見旁邊有一座雕像,觸手的質感又溫潤又細膩!

  秦菜倏然驚醒。

  原來是個夢,隔壁靜悄悄的,杜芳肯定也還好好的。怎麼做這個夢?

  秦菜爬起來,突然往九樓跑。不羈閣上層,她走進去,玉雕仍坐在小河邊,千年如一日。

  秦菜開始刨小河邊鬆軟的泥土,一雙手太慢,但泥土確實很軟。石頭的梭角劃傷了她的手,她也顧不上了。

  刨了好一陣,並沒有用水泥糊住的人,只有小河靜靜地流淌。玉雕不語,坐姿不變。

  但是……

  裹在手上的粘土很快就干了,那觸感……跟夢中糊在杜芳身上的水泥一模一樣。然後秦菜一眼看過去,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眼睛!

  玉雕的眼睛原本是直視前方,如今卻直直地與她對視!這座玉雕真是活的?!

  秦菜拚命忍住將要衝出喉嚨的尖叫,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八樓,去敲杜芳的門。杜芳開了,見到是她,頓時多了幾分戒備:“是你?”

  秦菜能感覺到她的敵意,但是她顧不了這麼多了:“杜芳,你趕緊跑!不然你會被人用像水泥的泥糊住埋在不羈閣上層的小河邊!”

  杜芳上下打量了她兩分鐘,放出三字評語:“你瘋了吧?”她冷笑,“你以為這點把戲能瞞得過我?你還太嫩了點。”

  話落,她砰地一聲關了門。

  秦菜回到房裡,難道杜芳是假的先知,而這是秩序處理假先知的方法?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如何,杜芳都會被埋在小河邊。

  這樣的秩序太恐怖,她真的不想呆了。

  四點多鐘,有人敲門。秦菜以為是呂涼薄,開門卻發現是呂裂石和白河。呂裂石面色十分嚴肅:“走吧,逃離秩序,不要回家。”

  秦菜愕然:“師父,呂叔……”

  白河搖頭:“我和呂裂石查閱了你的命理,你不是先知。秩序不會放過你的,先找個安身之地,待風聲過去,師父再想法為你開脫。”

  秦菜不解:“查看命理,不是需要使者和長老一起……”

  呂裂石打斷她的話:“你師父曾經就是秩序的使者,只是燕重歡利用先知上位,他才遠遁外圍。時間緊迫,走吧。”

  秦菜想問他杜芳的事,卻哪有機會。還沒開口已經被他推進去換了一身小短裙。秦菜認得——是呂涼薄繼母的衣服。

  上了呂裂石的車,白河開車,呂裂石和秦菜坐在後座。他將秦菜半攬在胸前,秦菜整張臉都趴在他懷裡。

  門衛放了行。

  那時候六點三十,呂裂石在公路上將秦菜放了下來:“走吧。”

  秦菜眼含熱淚:“師父,呂叔……”

  呂裂石歎了口氣,看白河:“有話快說,時間不多。”

  白河很直接:“身上有多少錢?”

  呂裂石一怔,將身上的現金全部掏出來,數目還是不少,大約六千。白河全部遞給秦菜,語聲鄭重:“五年之後,如果你還活著,師父保證你能以我弟子的身份重回秩序。”

  秦菜搖頭復又點頭。

  其實我並不想回秩序,師父。我只是捨不得你……和呂涼薄。

  她握住白河的手,一字一句地道:“我一定會活著,師父、呂叔,請代我轉告涼薄,我一定會重回秩序,和他在一起。”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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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0:34 AM

第十八章:師父

  如果秩序真的代表天道,那麼放走秦菜就是違背了天道的旨意。逆天而行,肯定會有果報。

  民間有傳說做了缺德事會折壽,也就是這個道理。呂裂石開車駛向三畫市職業中學,也不禁苦笑:“明知故犯,老白啊……”

  白河不待他說完便打斷他的話:“我知道。”

  他屏息凝神,不多時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右眼處虛畫,片刻之後食指與中指前伸,竟然彎曲成勾,似乎將挖出什麼東西。

  他咬緊牙一聲不吭,卻難以抑制全身的顫抖。在他右手之上,有一團灰色的霧氣在緩緩流動。

  呂裂石把車停在路邊,開了應急燈,看了他片刻才輕聲問:“白河,就為了一個丫頭,就為了她叫你一聲師父,值得嗎?”

  白河額頭全是冷汗,嘴唇被咬破,血溢了出來他也顧不上擦。他緊緊靠在座椅上,緩緩將那一團霧氣遞給呂裂石。

  人的眼睛是用來視物的,然而真正能夠視物的卻不只是眼睛。人之眼,除了肉眼,還有天眼、陰眼、異眼、以及手眼等多種。

  天眼,是指生在雙目之間的第三隻眼,不是真正存在。只是修習術法者在集中精力之後能聚氣於此,觀人間諸氣。它看到的不是影像,而是以顏色區分的氣,比如陽氣、陰氣、怨氣、妖氣等等。

  天眼不擇人,有點道行的集中精神都能開。但醞釀久,而且能見度低。

  陰眼,一般是魂魄離體之後所見,真正的通陰陽。能夠在空間的陰面看到有緣人的一切。無限制,不需要醞釀。

  缺點是只能在魂魄身上使用,而魂魄在肉身時就什麼也瞧不見。但陰眼很少由後天修煉,對天賦要求極高。

  而異眼,雖然長於元神之上,卻可著用於肉體。這是陰眼修煉而來,不須醞釀,直接便可看出附在人身上的陰性信息。修成異眼,是踏入仙道的第一步。

  對於玄門中人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寶。

  但長於魂魄之上的東西,要挖出來其痛苦豈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呂裂石輕聲歎氣,擔心他手中異眼離體之後被陽氣所傷,他接過來緩緩納入心魂。

  “我送你回去吧?”他仰躺在座椅上,難得發善心。

  白河搖頭:“不,”每一個字的發音都艱難無比,但他還是強撐著說完,“回秩序,看動靜。”

  呂裂石深深歎氣,輸了點靈力給他鎮痛:“老白,她活不了的。我們只能做到這一步,秩序這麼多人,她一個丫頭……”想想白河付出的代價,他終於止住了話,“老白,要不我把我兒子給你當徒弟算了。”

  白河汗珠滾滾而下,他怕咬到舌頭,一直不說話,聽到這話卻忍不住苦笑。呂裂石趁他開口的瞬間把一塊狗咬膠塞到他嘴裡:“我女人給她的哈巴狗買的,還沒開封呢,先給你吧。”

  白河沒法計較,他又勸了一句:“真的老白,你考慮考慮。”

  白河不說話,呂裂石吸收了一隻異眼,心情倒是愉快得不得了:“這裡的山路十八彎,這裡的水路九連環……”他哼著歌,難掩得色——回去告訴涼薄自己救了他的心上人,他總應該領老爸這份情才對吧?

  呂裂石年輕時荒唐,留下不少風流韻事。呂涼薄是他的私生子,女人大著肚子來找他的時候他不認賬——他浪跡花叢這麼多年,從來沒留下過一男半女。這把年紀早已斷了希望。

  女人也狠,生下孩子之後把嬰兒往三畫市職業中學門口一放,旁邊豎了一大塊牌子——呂裂石老狗的私生子!

  呂裂石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後來聽說大醫院有種DNA認親的鑒定技術,抱去一查,相似度99%。還真是他兒子。

  呂裂石不氣了,呂裂石天天眉開眼笑,對女人除了美貌年輕以外又多了一條追求——要會照顧孩子。

  呂涼薄從小被不同的女人帶大,小時候患了急性青光眼,發現遲了,送去的時候已經回天無力,從此眼前就只有微弱的光感了。

  呂涼薄漸漸長大了,呂裂石這才發現父子之間竟然完全沒有感情。這個兒子一點也不把他當父親。為了家更像個家,他又娶了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閒著沒事的時候照料他,也照料他兒子。

  只是這些年他的身體漸不如前,小姑娘有點不好滿足了。他嘴上不說,還是怕小姑娘照顧兒子的同時也被兒子照顧了去,鬧個貽笑大方。故而又順水推舟將兒子弄到不羈閣。

  一方面養眼睛,二方面跟先知多套套近乎。他鬼精鬼精的,算盤自然是打得好。先知不過就是個十來歲的丫頭,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初來乍到,如何習慣?

  肯定是要找個精神寄托的。

  而涼薄雖然雙目不便,但是長得也是清秀俊美,很有幾分他年輕時候的風采。要讓個丫頭片子動心,那還是很容易的。

  所以秦菜一來,他就有意隔開其他人,她接觸的人太少,認識的人更少,能夠依賴的……自然就更加少了。

  算盤打得不錯,可惜千算萬算,不如天算。

  如今秦菜出事,他的對策本是旁觀。不料白河找到他,要求二人提前查看兩位先知的命理。呂裂石何等樣人?豈會甘冒這等風險?

  但白河卻拋出了一個他不能拒絕的重利——異眼。

  三畫市職業中學,燕重歡已經發現秦菜逃走了。呂裂石為了洗脫嫌疑,自然第一時間命人在她家周圍嚴密佈控。

  燕重歡揮揮手止住了——這個女孩雖然出身不高,但還是有點小聰明。她若想跑,肯定不會回去。

  但是肯定會和家裡聯繫。他微勾了唇角,低聲吩咐:“打電話給她父親,如果提供女兒的消息,一條十萬塊人民幣。”

  呂裂笑已經笑不出來了,白河啊,你這只異眼算是白挖了。

  下午,白河在呂裂石車裡一直沒下來,他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確實失去行動能力,絕對不會這樣示弱。呂裂石正要命人將他送回朱陽鎮的白河紙燭店,突然又發奇想,他打電話給呂逸:“將白先生送往四號基地療養,命少爺好生伺候,要待之如父。”

  話落,他突然想起呂涼薄對他這個父親實在是不怎麼尊重,趕緊又補了一句:“奉之如師!”

  “先弄開一段時間,免得知道秦菜出事不安生。如果……要是這小子能打動老白,讓老白把另一隻異眼挖給他就好了。”他沾沾自喜。

  ==~~

  白河的實力在整個秩序都毋庸質疑,是以燕重歡雖與他不對盤,卻也不敢真拿他怎麼樣。如今呂涼薄本來就在刻苦攻書,有良師指導,他自然求之不得。當天就陪著白河離開了三畫市。

  而秦菜去了哪裡?

  秦菜回來家。身上有錢,回家很容易。

  因為大家都想到她會回家,而以燕重歡前兩次上當的情況來看,燕重歡肯定會認為她絕對不會笨到回家。所以這時候回家反而最安全。

  秦菜在朱陽鎮外下了車,等到天黑才悄悄摸回鎮上。路過白河紙燭店,裡面漆黑一片,明顯白河沒有回來。

  秦菜從苞谷地裡摸回老家,五月的苞谷地裡一片寂靜,夏蟲開始低鳴。她繞到後山,從小路繞回家。家後面有個後門,平時雞、鴨從這裡出來。

  這時候門已經鎖了,但是那門板壞了,用力往上一抬,另一邊就會打開。因為鄉里賊不多見,且秦老二又是個凶悍的人,不怕有人進來,因此並沒有修理。

  秦菜進到屋裡,家裡冷冷清清。她從鍋裡舀了一碗剩下的稀飯,和著鹹菜先吃了。這才縮到後面的床上睡了一覺。

  睡到大約夜裡三點多,外面有人說話。

  “再忙幾天房子就該刷漿灰了,嘿嘿,沒準不用等到下年我們就能搬進新房!”是秦老二。

  “明天我再去刮下灰,瞧把你美得。”

  “三層小洋樓,咱鎮上有幾棟?等老三畢業了,一定得找個大學生媳婦才配得上我這房子。”

  二人邊說話邊進了屋,隨後秦老二就看見了裡屋的秦菜。

  秦老二一愣,立刻就露了笑臉:“死丫頭,你又跑回來了啊。”

  他上前摸摸秦菜的頭,秦菜有點不習慣,但還是很感動。因為回來時穿著呂裂石老婆的衣服,鞋子是高跟鞋,秦菜腳大,鞋子並不十分合腳。

  這一路跑回來腳上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地方。

  她換了自己以前在家裡的舊衣服,秦老二搓著手吩咐秦媽媽:“還愣著幹什麼,快去給閨女下碗麵,多臥兩個蛋。”

  秦菜也是驚魂未定:“爸,他們說我是假的,正在抓我!”

  秦老二拍拍女兒的頭,倒也慈愛:“先下面吃,你都回家了誰還能把你咋的。”

  秦菜略略安心,搶先去燒火。

  秦媽媽在廚房切菜,切了一陣,她終於小聲問:“老四,如果……媽說如果你被抓回去了,會怎麼樣?”

  秦菜用火柴點著草引火:“不知道,不過肯定討不了好。可能直接殺了吧。”

  不然師父不會讓我跑。

  秦媽媽又切了兩下菜,突然她一把抓起秦菜,將鍋裡的蛋撈出來裝在她衣兜裡:“快走!”

  她把女兒推到後門:“他們給了一筆錢,你爸肯定會把你交出去,快跑!”

  秦菜牽著媽媽的衣角,她有些累了,腳上的傷口到現在還火辣辣地痛。她想哭,然而現在卻不是哭的時候。

  秦媽媽將女兒推出門,壓低聲音喊:“快跑啊!”

  秦菜轉身沿著小道往山上跑。

  五月天的月亮毛毛的,看什麼都只是或濃或淡的影子。秦菜在山間奔跑,家裡隱隱傳來秦老二暴跳如雷的罵聲:“臭娘們,你知道什麼,他們肯出五十萬,五十萬啊!”

  秦菜憋足了勁兒往前跑,然而為了五十萬,秦老二的速度更快。手電筒的光亮越來越近了,秦菜喘著粗氣,腳下像踩著棉花。

  黑夜張著血盆大口,彷彿渺無邊際。

  身邊的苞谷林一陣響動,秦菜轉過頭,看見一個影子往她的右手邊跑去。秦老二遠遠地大叫一聲,立刻追了上去。

  是黃小蓮。

  秦菜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跑。

  人生一世,再慘也不可能一無所有。她還有師父,有媽媽,有姐姐、有哥哥弟弟,還有……呂涼薄。

  她還想有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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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0:36 AM

第十九章:以後你就跟著哥混

  初中畢業,不滿十六,沒有身份證。再加上四個月的錦衣玉食,把肉也養得嬌貴了。

  秦菜在火車站。周圍背著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旅客川流不息。她站在人群中央,卻好像一隻迷了路的螞蟻。

  “小妹,找地方住嘛?二十五塊錢一晚,走走走。”一個四十幾歲的大媽湊上前來,二話不說拉著秦菜就走。

  秦菜掙不過,而且她確實需要地方住,也就稀里糊塗地被扯了去。

  地方離火車站不過五百多米,確實不遠。只是舊得可怕。生銹的水管、污水四溢的下水道,還有一股子混合了煙味、酒味、汗臭味的怪味撲面而來。

  秦菜也忍了——便宜嘛。對於如今的她來說,睡一覺才是正事。

  在樓下交了錢,踩著看不出顏色的水泥樓梯上了三樓,在窄小的房間裡,秦菜看著床上的棉被——什麼味道這是……

  她皺著眉頭想洗個臉和手,擰開銹跡斑斑的水龍頭,水裡一股銹腥味。右邊的牆上有窗,現在用報紙擋著,房間裡光線極為陰暗。

  秦菜關上門,電燈開關也沒找,直接就睡死過去。剛剛入睡,就見有人進來翻她的衣服。秦菜大驚,當即一巴掌打過去,啪地一聲,她把自己嚇醒了。原來是個夢。

  難道是有人要進來偷東西?

  秦菜想了想,最後把身上的錢全部塞在劣質的枕芯棉花裡,只剩兩百塊放在外套裡子的暗袋裡,外面放了七十幾塊錢的零錢。

  三四點多的時候,她就覺得門被輕輕地擰開了,果然有人進來翻弄她的衣袋。秦菜自然也怕,她強忍著不發抖——不然讓人發現她醒著。結果沒得說,二百七十幾塊錢全部被掏走了。

  門再度被關上,秦菜睜開眼睛,後怕而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轉而又想起秩序,不知道師父在哪裡,涼薄……在做什麼?想起二人相處的朝朝暮暮,她輾轉反側,再不能入睡。

  第二天一早,秦菜起床就去退房,出來後發現外面打牌的一個男人右臉腫起老高,上面還有幾個清晰的指印。

  秦菜鬱悶的心情稍微緩和——昨夜她睡夢中的一巴掌,打中了這個傢伙的魂,魂傷好得慢,他估計還得難受一陣。==

  退完房之後,秦菜在旁邊的煙酒店買一瓶礦泉水,兩塊五。她身上沒有零錢——都被昨晚偷光了。

  遞了張一百,老闆接過去對光一照,很嚴肅:“小妹,你這張錢是假的哦。”

  秦菜暗驚:“不可能啊,我這錢是……”

  “真是假的,換一張換一張。”老闆把錢遞回來,秦菜換了一張過去,仍是假的。

  接連六張,全是假的。煙酒店老闆歎了口氣,終於跟她說:“算了,看你還是個小姑娘,收到假錢也不容易,給你瓶水吧。”

  秦菜冷眼看他:“第六張我記得編號,不是這張。”

  煙酒店老闆馬上就翻臉了:“你什麼時候意思啊?年紀輕輕地不學好,還想詐人是吧?走走走,我這裡不賣東西給你!”

  她三推兩推就把秦菜推出來,秦菜還要據理力爭:“光天化日的你還有沒有王法了?”

  周圍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圍過來,煙酒店的老闆氣勢囂張:“勸你趕緊滾,不然看不我扇爛你這張臭嘴!”

  秦菜氣得不得了:“我打110報警!”

  110還真的來了,煙酒店老闆反告秦菜使用假鈔,警察同志在老闆身上沒有搜到秦菜說的那張真鈔,卻一下子從秦菜身上搜出了六張假鈔,仿真度百分之九十五!

  最後警察同志要帶秦菜回派出所作筆錄,秦菜嘴裡應了,卻瞅準機會,拔腿就跑——她沒有身份證!!也不敢說出離家的原因。

  如果真的說出來,恐怕就不是送派出所了,得直接送精神病院。==

  秦菜在農村長大,體質本來就好,加之在白河手下挑了那麼幾個月的水,腳勁更佳。這會兒跑起來也是虎虎生風,況且她人小靈活,在橫七豎八的火車站穿行方便。

  兩個民警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扶著崗哨亭喘氣兒:“有這勁……幹嘛不去為國爭光啊……學人用假鈔……”

  艸

  警察不是抓壞人的嗎?!

  秦菜氣得掉毛,但也明白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個住處。城裡租房要身份證,住賓館也要身份證。秦菜跑了一天也沒個落腳的地方。

  傍晚時分,秦菜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公路兩邊的高樓大廈已經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平房。水泥鋼筋少了,路兩邊就露出了些草木的影子。

  公路左邊是一處工地,周圍有許多工棚,有工人不斷攪水泥、挑灰桶、搬磚。秦菜在旁邊看了一陣,想問問對方還要不要人搬磚,她覺得自己還是有點力氣。

  但猶豫半天也沒好意思開口。

  還是煮飯的大嬸看她站了半天,才小聲問她:“閨女,是不是遇到啥難事了?”

  秦菜鼻子一酸,這才吞吞吐吐地表示想找個活幹。

  大嬸姓馮,叫馮碧青,是個熱心腸,當下就找了工頭。工頭看秦菜這個小身板,連連搖頭。秦菜趕忙扛了一袋水泥過來:“哥,我有力氣,能做事。”

  那工頭見她勁還行,而且工地上人手確實也缺得緊,這才點頭:“三十塊錢一天,先用一個星期再說吧。”

  秦菜心喜,也沒問具體條件,應了一聲就開始搬磚。逃避追捕,自然不能用真名,秦菜索性便稱自己叫蔡琴。

  工地上的活種類很多,但總結下來,也就是髒、亂、累,秦菜幹活不偷懶,讓背水泥就背水泥,抬鋼筋就抬鋼筋,能抵一個男勞動力。

  工頭姓李,平時大家都叫他貓哥。貓哥見她年紀雖然輕但手腳勤快,也就沒再提試不試用的話。

  秦菜平時跟煮飯的馮碧青大嬸住在一個工棚裡,同住的還有五六個女工。工地上男多女少,本來就是是非之地。幾個女人各憑本事,和磚工、木匠師傅各有關係,平時做的也都是些輕巧活兒。

  秦菜初來乍道,人小又不懂孝敬,自然就受排擠。最髒最累的活都推給她了,連幾個女人的衣裳都是她洗。

  秦菜每天忙得腳不沾地,臉被曬得比包公還包公,人又乾又瘦,頭髮亂蓬蓬的終日積灰,恐怕真的是連她媽站在面前也認不出來了。

  好在她也不計較,重活累活從不挑三揀四,手腳又乾淨,從不亂拿東西。貓哥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賞識的。他是個正經人,每次外出搬建材都喜歡把秦菜帶上作搬工。

  秦菜解決了吃住問題,雖然苦點累點,但對他和馮嬸都十分感激,平日裡也總是隨叫隨到,聽話得很。

  這一天,他接了個家裝的活,二樓,四室兩廳的豪裝。這便帶了秦菜和另一個工人過去。豪裝需要的建材太多,沒有電梯,秦菜只得把瓷磚背上去。另一個傢伙先把電線、鋁管等輕一點的東西帶上樓去了。

  秦菜正背到二樓,就覺得指尖一麻、背脊一冷,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六零二,貓哥正在和戶主討論裝修方案,戶主是個六十多的男人,一家四口人都在,看起來老實巴交,不像奸惡的人。

  “掙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才在城裡買的房子,大哥一定要幫我們整好。”他握著貓哥的手,貓哥自然也是連連點頭。

  他本來就是做小本生意起家的,倒也並沒有因此而看低這份賺錢不多的小生意。

  秦菜不由生了點同情心:“大叔,這房子……誰賣給你們的?”

  男人不明白秦菜為什麼會問這個,但還是答了:“看了好幾處房都太貴,這還是賣樓的小姐特意介紹來的,別人都是三千多一平米,這裡只要一千五,賣樓的小姐都說是我們大娃命好。”

  秦菜欲言又止,貓哥看出來了,但沒問。等戶主一家都走了,他才問:“房子咋了?我看牆體、地面都沒有問題。”

  秦菜用手在地板接牆縫的地方劃了一下,手上是石灰:“貓哥,這房子有問題,他們一定是發現了,所以才低價賣出來的。”

  做建築的人,本來就信這個。貓哥聽她這麼一說,也有些將信將疑:“你是說,有那種東西?”

  秦菜點頭:“但具體什麼事我要明天才知道。”

  她面黃肌瘦,實在不像是高人。貓哥啼笑皆非:“小丫頭別亂說,先幹活。吹牛能頂飽啊?”

  卸完水泥、河沙,秦菜就回工地了,屋裡剩一個電工接電線。

  下午六點多,秦菜正在甩磚。工地上樓房比較高,都要搭高架,磚搬不上去,就要學會甩上去。這力道有講究,輕了扔不上去,重了人家接不住,砸到人更是不得了的事。秦菜也剛學會不久。

  正甩得起勁呢,貓哥突然開著他的三菱小貨車匆匆趕回來。他扯住秦菜的袖子一拉:“跟我來。”

  六零2。是上午那二室一廳簡裝的地方。

  貓哥二話不說就推門進去,秦菜這才發現屋中央睡著一個人,正是上午的電工。貓哥這時候也是神色嚴峻:“上午你說這屋子有問題,是真的?”

  秦菜先過去看了看,低聲說話:“貓哥,房子的問題我晚上也許能看到,人……我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就學了一點,連皮毛都不算,真的。”

  貓哥頭上開始冒汗:“小蔡,城郊那邊的工程款都是墊付的,貓哥接這活賺得又不多,要是他有啥事……你要能幫的話幫幫哥,以後貓哥忘不了你的恩情。”

  秦菜開始冒汗:“貓哥……要不您容我睡一會兒?”

  貓哥頭上冒出幾條黑線,秦菜趕緊解釋:“讓我入定看一下情況!”

  貓哥這才點頭。

  秦菜靠在牆根就睡著了,最近太累,她睡得又香又甜,還輕微打呼。貓哥哭笑不得。

  剛一睡著,秦菜就站在屋中央,沒有見到人,她還記得自己要找電工師傅,四下裡只是轉。突然在一截電線裡聽到聲響,秦菜大吃一驚,忙拚命剝開那根電線,才看見電工師傅被捲成了電線芯。

  把人舒展開來,電工師傅喘著氣叫痛。秦菜將他一推:“快回去!”

  好像狂風一扯,秦菜就醒了。

  醒來的時候電工師傅已經坐起來了,貓哥正在和他輕聲說話。看見秦菜醒過來,他一臉驚歎:“貓哥,想不到你手下還有這種能人。”

  貓哥苦笑。原來電工剛剛正在接線,不知道為什麼神思一蕩,人就有些迷迷糊糊。看見前面一個洞,下意識就鑽了進去,誰知道洞越來越窄,他只好抱住柱子,再也出不去了。

  “真是神了!我正在害怕的時候,突然洞口又出現了,有個人把我一推,說快回去!我睜眼就看見你們倆了!”

  貓哥問秦菜咋回事,秦菜又怎麼知道?

  “光顧著找人了,哪知道怎麼回事呀。”秦菜揮揮手,最近太累了,且工地上氣息渾濁,她的感應能力比在不羈閣的時候降低了許多。

  電工收拾東西走了,這屋子的活他是再也不敢接了。

  貓哥長吁了一口氣——人沒事已經是萬幸,不然他恐怕就有點慘。這會兒他對秦菜已經是極為敬畏:“你有這本事,怎麼到工地上來搬磚呢?”

  秦菜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秩序的在逃犯,只能含糊道:“現在沒多少人信這個了,我只是個學徒。”

  貓哥拍拍她的肩:“以後你就跟著哥混,哥只要有口湯喝,你就餓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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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0:38 AM

第二十章:油符

  “那這活還接不接了?”貓哥也十分猶豫,秦菜也拿不準:“晚上我再看看吧,他們買所房子不容易,能弄的話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好好住下去。”

  貓哥大手一揮:“不用晚上,你再入定一下行不?”他看看四周,也有點打鼓,“要不換個地方?”

  秦菜微怔,才想起自己方才撒的小謊,也是好笑:“貓哥,其實我那不是入定,我是陰眼,要睡著了才看得到。”

  貓哥這時候哪管她什麼眼:“你只管睡,哥說的!”

  秦菜便也不再客氣,靠在牆角睡了。

  灰黑色的水泥牆,四處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怎麼會這樣?

  秦菜彎著腰仔細找尋,最後終於在靠近廚房的地方找到一顆牙齒。她翻來覆去地看也不明白——這二者有什麼關係?

  秦菜醒來後,貓哥站在門口,像條豎著耳朵的看家狗。秦菜有些好笑,自己拿了鑽頭,果然在廚房附近的水泥裡找到一顆牙齒。

  是人的牙齒,微微發黃。

  貓哥臉色有些發白:“就是……因為這東西?”

  秦菜點頭:“怎麼回事?”

  貓哥開始冒冷汗:“前幾年建這個樓盤的時候死過一個人,高架塌了,人從二十米高的地方摔下來,當場就死了。當時瞞得嚴,只有圈子裡的人知道。”

  秦菜恍然大悟:“屍體沒找全,他的一顆牙齒混在水泥裡,被糊到了六零二的地板裡。他的落地魂出不來,怨氣越來越重,這才時常作怪。”

  貓哥用袖子擦了擦汗:“拿到牙齒,是不是就沒事了?”

  秦菜點頭:“引魂的法子我會,可是我沒有工具……”

  這還有什麼說的?貓哥立刻讓她寫下要用的東西,自己去買。秦菜也很興奮,能夠用所學幫助別人,成就感自然油然而生。

  東西很快買來了,秦菜畫了一張引魂符,將牙齒包在裡面:“找到當初那個工人的墓,把牙齒葬進去,就沒我們的事了。”

  這要費一番事,畢竟時間那麼久了,誰知道人葬到哪去了呢。秦菜只得先收了那牙齒,只希望有一天能夠找到工人的葬地。

  貓哥拍拍她的肩:“以後咱就是親兄妹了,走,哥帶你吃飯去。”

  簡裝時間很快,十來天就交了房。房主一家握著貓哥的手說盡了感謝話,貓哥只讓她們感謝小蔡。秦菜想了又想,還是沒告訴他們牙齒的事。

  她突然懂得了一種意境。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這件事之後,秦菜在建築隊的地位大大提升。貓哥不再派給她工地上的活,就讓她幫著管材料,負責裝卸登記、領用登記、庫存清理等。

  秦菜的時間一下子空閒下來,她開始有足夠的時間做功夫。她資歷淺,突然空降下來,其他人難免不滿。

  但不管旁人說什麼,貓哥只是全聽不進去。再聯想到前幾天貓哥帶她出去做家裝的事……那幾天兩個人老膩在一起……

  自然就生出了些不好的傳言。

  秦菜憑什麼上位,也就真相大白了。

  工地上男女關係本來就混亂,這原本不算什麼。只是秦菜聽馮大嬸說了之後氣得半死——什麼世道,尼瑪真的有關係的議論原本清白的!!還覺得別人無恥!

  站在泥坑裡滿身污穢的人往往喜歡非議站在岸上尚且清白的人,因為他們已然污垢覆軀,再髒的水潑上去,也染不出別的痕跡。

  秦菜在工地上的日子開始好過了些,貓哥開始三不四時帶她出去打點牙祭。秦菜覺得不好意思,也就只有在管材料方面更上心,沒事的時候還是挑點灰沙。

  對於她這個空降管理,工地上的人偶爾也會嘲諷她:“喲喲,放著我們來,您那手嬌貴,貓哥哪捨得讓您受累喲。”

  這幫人的攻擊力比朱陽鎮的人差太多,秦菜開始不怎麼搭理她們。平時也就跟馮大嬸走得近。

  這一天早上,工人剛剛上工。秦菜挨個問:“誰屬虎?”

  工人本來就不服她,這時候誰理會她?大家都只是埋頭幹活。秦菜急了:“屬虎的迴避一下,今天別上工!”

  這話一出,眾人都是一陣笑,還有人出聲:“貓嫂,你這管理範圍是越來越寬了。”

  秦菜畢竟是個小女孩,一張臉通紅,只得去找貓哥。貓哥那時候在和興宏建築公司的人聊天。興宏是個大公司,平時接下來的活做不了都得外包,貓哥一直抱著這條大腿。

  秦菜進來後也不會看人臉色,直接就說話:“貓哥,你讓屬虎的人迴避一下,今天不要做工。”

  裡面坐著三個人,兩個興宏派過來視察的監理,這時候六道目光都投在秦菜身上。

  貓哥揮手:“你跟他們說。”

  秦菜氣鼓鼓地哼:“指揮不動!”

  貓哥這也走不開,一行人說說笑笑地下樓。兩個監理都覺得新奇:“老貓,你這還有這種新奇的規……”

  矩字還沒出來,什麼東西從高架上一晃而過。

  貓哥奔到窗口往下一看,眼前就是一黑。秦菜把他伸手一扶,趕緊低聲道:“應該不會死!”

  貓哥不信,兩個監理都臉色發白:“這麼高掉下去,下面又全是磚撅子,不死才怪。”

  貓哥三步並作兩步下樓,地上那貨已經被眾人拉了起來。

  他竟然真的沒死!頭剛好摔在一堆還沒和沙的水泥上,啃了滿口的水泥。只是腿有點慘,摔得現了骨頭。

  看見他坐起來,貓哥覺得自己差點沒死過去。周圍的人忙著清理那貨的口鼻,一時場面混亂。兩個監理心裡卻想著別的事——這貨是屬虎不?

  結果一問,擦,還真是屬虎!!

  貓哥沒顧上他們,趕緊把人送醫院,還硬要拉上秦菜。秦菜也只有跟著去了。兩個監理是打都打不走,非要跟著來。

  人很快掛了號住院,醫生正在拍片,幾個人才有時間安靜下來。

  “你咋知道人不會死?”監理甲一臉八卦。

  “你咋知道屬虎的今天會出事兒?”監理乙一臉期待。

  秦菜看看貓哥,想讓他解圍,結果一看,貓哥比他倆更八卦,更期待。

  她歎了口氣:“昨晚我看見一隻老虎從上面掉下來,拉了一下,沒拉住。工地上的人我認不全,所以想著這應該是屬虎的人扯自己屬相的影子告訴我。”

  兩個監理連工地上的安全隱患都沒查,直接扯了秦菜要帶去喝酒。貓哥哭笑不得:“兩位哥,等傷者情況穩定了再帶我妹走行不?”

  傷者情況很快出來,右腿膝蓋粉碎性骨裂,背上軟組織挫傷,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準備腿部手術。

  貓哥鬆了一口氣——工地上好幾個都是他的老鄉,真要出了事,怎麼向人家家人交待?

  他正要去交手術費,突然VIP病房的專用電梯打開。秦菜轉頭,全身頓時僵住。

  醫院,是玄門中人頻繁出入的地方。自己怎麼會沒想到呢?

  對方仍是黑色條紋襯衫,黑色長褲,酷似白河的面容輪廓親切,表情卻陰冷。

  是白芨。

  他推著一個老頭從電梯口出來,秦菜轉身慢慢走,她在工地上已經瘦了太多,衣服也穿得又髒又破,也許白芨認不出她。

  不能慌亂。她一邊穩定情緒一邊往女廁走。而正在這時候,貓哥一把抓住秦菜:“小蔡,那是興宏的方總,走,跟哥過去打個招呼。”

  秦菜叫苦不迭,走到方總面前,貓哥畢恭畢敬地跟他打招呼。秦菜也只得點頭示意。

  白芨的目光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個遍。

  ……再認不出她,白芨的視力怕就連呂涼薄都不如了!

  秦菜苦著臉,她可沒忘記白芨上一次將她賣了一千萬。這回如果再賣回去,自己就小命不保了。

  白芨卻什麼也沒問,推著方總就出了醫院。

  半個小時後他回轉,直接找到了秦菜,給了她一張名片:“酬金十萬以上、做不了的案子轉給我,給你提十個點。”

  秦菜大奇:“你不賣我了?”

  白芨冷哼:“你知道秩序為什麼不允許先知離開不羈閣嗎?”

  秦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為啥?”

  白芨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秩序不可能放你單獨出來,你若出現,秩序必然出了大事。若讓人知道你在我手中,秩序必然會認為我也知道了什麼秘密。我不想惹麻煩。”

  秦菜點頭,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師叔,你一個人住,賺那麼多錢到底幹什麼?”秦菜問出了最終的疑惑,白芨卻轉頭就走。

  秦菜想起什麼,突然拉住他:“師叔,骨頭斷了你治得好不?”

  白芨走進病房時,貓哥還在給床上的工人餵水。醫生已經在準備手術時間,只是他的膝關節已經碎成渣,沒有復元的希望了。

  白芨摸了摸他受傷的膝蓋,偏頭吩咐貓哥:“半碗菜油。”

  貓哥被秦菜弄得神神道道的,一時什麼都不敢說,趕緊去買了一斤。還討好地問:“大師,還需要什麼?”

  白芨聲音冰冷:“還需要安靜。”

  貓哥碰了一鼻子灰,反倒眼睛都冒出光來。白芨沾了菜油,一邊替傷者捏骨一邊低聲唸咒,約有十多分鐘,他停手起身。

  秦菜趕緊遞了毛巾上去,他擦過手,面對貓哥的滿眼崇敬,只留下幾個字:“明天中午十二點,十二萬。”

  醫生開門進來,看見傷者一腿菜油,又看見白芨,頓時怒道:“你們這是封建迷信!”

  貓哥等人都被訓得灰溜溜的,秦菜對白芨還是有點信心,就跟貓哥商量:“乾脆明天再交手術費。”

  貓哥自然同意,借口籌手術費,一溜煙兒跑了。

  第二天早上,病人就出院了。這貨出院的時候是走著出去的,行動比猴子還靈活。——

  貓哥看著來查房的醫生:“你說這是封建迷信。”

  醫生無奈攤手:“也是行業競爭。他們這行一百個裡面有九十八個騙子,我們也是為民除害嘛。再說了,要把他們餵飽了,整個醫院的醫生都要餓死。平時看見這種人我們都是直接打跑的。”

  秦菜縮頭:“那你們為什麼不打他?”

  醫生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深沉地歎了一口氣,萬分沉痛:“我們都打不過他……”

  貓哥還在感歎白芨手法之神奇,秦菜卻想起那半碗菜油。他用的是油符。

  可是師父說,油符是一種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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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0:40 AM

第二十一章:這才是人間

  第二天,秦菜一起床就覺得氣氛不大對。

  工地上的工友都在看她,目光不是平時的不屑,而是好奇。她習慣性地進到倉庫,就見到貓哥已經在等她了。旁邊還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見她過來,貓哥笑得勉強:“小蔡,這是周哥,是興宏公司的人。”

  周哥笑得客氣,遞給秦菜一張名片。秦菜也笑了一下,卻也沒覺得有什麼:“貓哥,我先開工了。”

  貓哥將她拉到一邊,這才低聲說:“傻丫頭,你沒看出來,興宏想挖你過去呢。”

  工地上凡有見識的老闆都會養一個甚至幾個懂得些五行陰陽術的人,平時掐算開工時間、完工時間,吉時凶時什麼的。一旦挖到什麼不該挖的東西,也能立刻出面鎮住場子。

  但正如醫生所說,這一行一百個裡面有九十八個騙子。

  玄門中人,講究三品,上品問道,中品修身,下品弄術。混跡市井的大多連下品都稱不上,而就算是這樣的角色,也極少淘到。是以上次監理甲和監理乙回去之後,自然就添油加醋地跟上頭匯報了。

  秦菜那個時候還是個死腦筋,認定了貓哥:“我就跟著你幹,哪裡也不去。”

  貓哥以為自己聽錯了:“那是興宏,傻丫頭,建築行業的龍頭老大。雖然是分公司,但是……”

  秦菜只是搖頭:“我不去。”

  姓周的看了看秦菜,慢條斯理地道:“小妹妹,腦筋不用這麼死。你要多少錢,只要你開口,都是可以商量的。而且在那邊,你也可以幫貓哥打好關係,對他以後的發展,也是很有利的。”

  秦菜什麼也不聽,就是搖頭:“不去,反正我就是不去。”

  貓哥感動得不得了,秦菜有點愧疚,她不去興宏一方面自然是感激貓哥,另一方面是她真的不能去——興宏那樣的機構,人多眼雜。她得躲著秩序的人!

  自那以後,貓哥就真把秦菜當自家妹妹了。他特意分出了一個工棚給秦菜一個人住,自己辦公室鑰匙也給了秦菜一份。

  秦菜以為是要負責他辦公室的清潔衛生,每天早上就把他的辦公室打掃得乾乾淨淨。

  工程一帆風順,眼看馬上可以驗收了,貓哥心情不錯,每天都哼著小曲兒。

  這一天晚上,秦菜正在“做功夫”,突然彷彿回到了老家,院壩邊立著秦老二,臉上皮都皺到了一起,頭髮全白了。周圍一堆人圍著看熱鬧。

  秦菜心中一驚,還是走過去:“怎麼了?”

  周圍不知道是誰說話:“他們把他的腎拿走了。”

  秦菜低頭一看,見他腰上一個透明的大洞,她驟然驚醒。

  家裡可能出了事,秦菜心中不安,雖然秦老二貪財她心中一直有氣,但他養了自己十五年,穿衣、唸書,父女之情還是在的。

  必須得問問。

  秦菜左思右想,最後還是請貓哥以自己表哥的身份打電話回家。秦家還沒有裝電話,電話先打到鄰居家,鄰居叫了秦菜媽媽來接。

  秦菜家確實有個遠房表哥,不過早先年已經舉家遷進了城裡,多少年沒有往來了。

  電話接通之後,貓哥詳細問了秦家的情況,最後他看了一眼秦菜,又安慰了秦家媽媽幾句,掛了電話。

  他用的揚聲器,秦菜一直在邊上聽,低垂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秦老二得了尿毒症,家裡剛剛修了房子,正是緊張的時候,住一次院就像被抄了家一樣。現在出院回家,每個月光透析就要兩萬多塊錢。如果要換腎,即使有合適的腎源也要二十萬的手術費。

  現在剛修的新房準備賣,但在鄉下,能夠買房子的本就不多。低價賣又解不了燃眉之急。

  秦菜默默計算,自己在這邊工作了三個月不到,第一個月九百,第二個月一千二,這個月的錢還沒拿到。上次白河從呂裂石那裡拿給她的錢,她除了日常用品的錢以外一分沒花,全都留著。

  如今也不過七千塊。

  二十萬,從哪裡來?

  貓哥一直在看她:“小蔡,二十萬要讓哥說也不算啥。等工程款一結,哥就籌給你。”

  秦菜搖頭:“貓哥,讓我想想吧。”

  不能借,因為她知道自己還不起。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秦菜向貓哥請了三天假,去了三畫市火車站。秩序沒有公開通緝她,更沒有將她的照片和身份公開——這事即使在秩序,也只有高管知道。

  秦菜在火車站轉了幾圈,又來到上次住宿的旅社。

  她花了二十五塊錢租了二樓一間房子,租完之後只住了兩個小時就退了房。

  退房之後,秦菜站在一個擺攤算命的男人面前。

  “你想不想掙錢?”她這樣問。

  擺攤的男人一直將信將疑,畢竟那個女孩太年輕了,而且看穿著打扮,實在沒有世外高人的氣質。只是十萬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男人這幾天一直在旅社外面徘徊不去。

  旅社的生意開始越來越不好,老闆娘最近罵人都沒以前那麼大聲了。男人心裡有點猶豫,但是十萬啊。他穿上道袍,舉著陰陽旗進去。老闆娘低頭登記:“住多少錢一晚的?”

  男人心下有些忐忑,面上卻還是一副高人的形象:“老闆娘,你這店裡……不安生啊。”

  誰知道本來態度冷淡的老闆娘一聽這話,卻突然抬起了頭:“胡說什麼?”

  男人到處給人看相算命,最擅長的卻是察言觀色。見狀心下突地一跳,難道竟然真有其事?他心裡就更有了些底氣,哈哈一笑:“老朽胡說,二十五塊錢一晚的吧。”

  老闆娘欲言又止,還是開了單子讓他上了樓。

  火車站一帶一直就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但是晚上,男人依秦菜所言下來倒碗開水,就發現旅社裡竟然安靜得可怕。

  外面人群濟濟,裡面竟然落針可聞地安靜。

  老闆娘見他好像見了鬼:“你……你沒有睡著?”

  男人手心裡一直冒汗,臉上卻鎮定得很:“老朽覺淺,哈哈,老闆娘,來碗開水。”

  老闆娘突然就換了個討好的臉色:“先生,您一定是高人。”

  男人笑得高深莫測:“哪裡哪裡,老朽不過替人看相算命聊以為生,無甚本事。”

  他越推拒,老闆娘越恭敬,就將他請到櫃檯裡坐下。他又會吹,不一會兒又把看相算命那一套拿出來,把老闆娘吹了個暈頭轉向,當場將其奉為神仙。

  原來老闆娘這店最近確實出了問題。住店的客人一過子時,就怎麼也叫不醒。如果不是有心跳和呼吸,簡直就像是死了一樣。

  而一到四點過後,人又會自動醒過來。因此誤了火車的人越來越多,這裡也被越傳越邪乎。被同行排擠得簡直沒了生意。

  算命的貨忒不自覺,裝作不小心提到老闆娘店裡的情況:“這不好辦……火車站都敢作亂的東西,凶險,凶險得很。”

  老闆娘差點哭了,好話說了個遍。男人這才為難地擺了擺手:“不是老朽不幫你,只是你夫妻二人做的這本就是損陰德的事兒。這些年偷了多少東西,心裡有數不?陰德損光了怎麼辦?那是要禍及子孫的!”

  老闆娘幾乎就要下跪,男人將她扶起來:“這樣吧,這幾年你們積下多少橫財,老朽也算替你們化解餘殃。”

  聽說要錢,老闆娘還是有些猶豫——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她啥沒見過?

  男人一看,也不多說,起身就走:“既然你不信,老朽也不強求。”

  女人又拉住他:“只要給了錢,裡面不會再有啥事?”

  男人火候把握得分毫不差:“如果今日不化解,只怕就不是店裡有事。那時候即使你夫妻二人離了這裡,也不濟事。”

  女人想了想,她還是有心眼:“那先生,我話可先說好,我把錢給了你你可不能馬上就走,到店裡果真無事了,你才能走。”

  男人一想,這沒事,反正不成頂多就是收不到錢。他當下就同意了。

  晚上仍住在店裡,他按秦菜所言,去了一趟四樓最左邊的那間房,在正北方坎位的木地板下面找到一個小小的黃符紙包。

  他略懂風水,知道這屋裡正北位乃是五黃大煞位,五黃災星主疾病、血光之災、無妄之災等。

  但是火車站歷來陽氣最重,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煞氣這麼重?

  他終日欺神騙鬼,為人還是謹慎,不敢伸手去碰。仍按秦菜說的,用紅紙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在包裡。

  當晚,店裡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再沒有叫不醒人的情況。

  男人還怕老闆娘賴賬,但老闆娘卻痛快得很,一下子給了他一袋錢。男人一數,三十萬,一張不多,一張不少。

  這男人姓青,外號人稱青瞎子。但他卻不是個瞎子,只是平時戴個墨鏡裝瞎子騙人同情。如今三十萬在手,他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自然就打起了小九九。

  不如拿錢跑路?!

  三十萬,哪裡去不了?!

  何必平白分給那個黃毛丫頭?

  他直奔火車站,剛要進售票廳,看見一個滿身土灰的女孩在門口等他。他頓時一臉尷尬。秦菜知道對付這種人要硬,所以她神情冰冷:“不該拿的錢不要拿。”

  如果是別人,這麼小一個女孩,青瞎子肯定不怕。但是對於秦菜,他還是不敢動手。這個人敢下這樣的套,肯定還是有點本事。

  他涎著臉笑:“嘿嘿,正要拿錢給您,嘿嘿。”

  秦菜只拿了屬於自己的二十萬,給了他十萬。提著錢轉身就走。

  青瞎子哪甘心財神爺就這麼跑掉,趕緊去追。秦菜卻很快掠過滾滾人流,直奔銀行。

  二十萬很快以遠房表哥的名義寄了出去,隨之寄出去的,還有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這才是人間,滿地陷阱,也有滿地黃金。

  單看你願不願意伸手去取。

  她轉身回了工地,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對方也不是好人,白河說壞人自有老天罰他。可是老天那麼忙,如果暫時抽不出時間罰他,自己替天罰他,何錯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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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0:42 AM

第二十二章:腎

  青瞎子長年混跡市井,貪心卻也聰明。他跟在秦菜身後,偷偷摸摸地看她去了哪裡。

  到工地外面,青瞎子找做工的人一問,知道秦菜在李妙的工地上管材料。李妙就是貓哥,因為妙字通喵,大家開玩笑叫他貓哥。

  晚上,秦菜正在鎖倉庫門,青瞎子就摸了過來。一看見他,秦菜立刻就警覺起來:“你來幹什麼?”

  青瞎子趕緊示好:“蔡小姐(他打聽到秦菜叫蔡琴),別誤會,我是好意,好意。我知道有個人是個肥羊,我想我們再合夥弄他一筆。”他低聲道,“蔡小姐,您有這本事,何必窩在這個地方呢。”

  秦菜態度冷淡:“我沒興趣,你走吧。”

  青瞎子哪肯甘心,他臉皮厚如城牆,只拉著秦菜左說右說,秦菜推拒得煩了,只得忽悠他:“這東西要隔一陣才能再發揮效用,你先走吧,有路子我會再找你的。”

  青瞎子這才戀戀不捨地走了。

  天氣越來越熱了,晚上,貓哥帶秦菜去了三畫市市區,在大排檔吃豬腳燉粉條,又叫了些烤串,加上冰鎮碑酒,使人胃口大開。

  兩個人正吃飯,突然貓哥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秦菜,這才接起來。仍然用的揚聲器。

  秦菜一聽聲音就是一怔,是秦媽媽周碧華。

  “子揚呀,你的錢姨媽收到了,難得你還記掛著姨媽。唉,家裡發生了這樣的事,也不知道哪天能還你。”秦菜那個遠房表哥就叫謝子揚,秦菜渾身僵硬。

  貓哥先看了秦菜一眼,才輕聲道:“姨媽,錢收到了就好。好好給姨父看病吧。”

  “嗯,等到合適的腎源就給他做手術。娃子,讓你費心了。”

  貓哥又跟她客氣了一通,最後掛了電話。他臉色越來越嚴肅:“你從哪弄的錢?”

  秦菜埋頭吃粉條,信口扯謊:“上次在醫院,方總旁邊那個,是我師叔。我從他那兒借了點錢。”

  這話貓哥信,那男人他記憶深刻。二十萬肯定不在話下。

  “你為什麼不跟我借?”這話問得小聲,但秦菜還是聽見了。她抬頭正對上貓哥的目光,頓時紅了臉:“貓哥……我怕……我還不上。”

  貓哥也紅了臉,他是個糙漢子,工地上的人懂得不多,但重情重義:“小蔡,你那師叔……哥不知道怎麼說,但是哥是打心裡把你當自家人,這錢哥先替你還回去。”

  他在外邊跑,看人看得比秦菜清楚。白芨本就一身邪氣,他就有點擔心秦菜和他走得太近。

  秦菜搖頭:“貓哥,我……”

  貓哥搓著手,許久才說:“妹子,雖然相處時間有點短,但是哥是個啥樣的人,你應該知道。哥不知道你為啥不回家,但是如果你不嫌棄哥,要不我們……”

  秦菜臉比煮熟的蝦子還紅:“貓哥,我……我有男朋友的。”

  貓哥一怔,隨後又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胡咧咧些啥,沒事,哥還是你哥。來,跟哥喝一杯。”

  秦菜第一次喝碑酒,說真的,味道一點都不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

  她喝了半瓶,貓哥喝了兩瓶。他是外面混的人,酒量本來不錯,不過秦菜在,他可不敢多喝。

  就這麼一點酒,秦菜的臉蛋已經紅撲撲的像極了秋天的蘋果。貓哥往她碗裡挾了幾筷子瘦肉,突然覺得有點暈眩。

  有時候秀色醉人,更烈於酒。

  吃過飯,秦菜坐貓哥的三菱小貨車回工地。那是八月的夜晚,月亮又大又圓。城郊的公路車輛稀少,月光鋪陳一路。

  “妹子,你的男朋友……一定讀過不少書吧?”貓哥憨憨地笑。秦菜抿著嘴,呂涼薄在六號教學樓九樓讀書的身影一直深深地印在腦海:“嗯,他知道不少東西,也喜歡讀書。”

  貓哥撓撓頭:“多讀書好,比哥這種大老粗強。”

  秦菜偷笑:“又胡說。”

  “你出來做工,就是為了供他讀書?”貓哥第一次試圖瞭解她的家事,但秦菜卻不能實說:“不是……他讀書去了,我父母要讓我嫁人,所以就逃出來了。”

  她又說了謊,但貓哥深信不疑——這橋段真的是太多太爛了:“嗯,那就好好做活,等以後你攢了錢,他也畢業了。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秦菜重重點頭——一定能夠在一起。她想起當初作夢見到那一幕。周圍蕩漾著海水,在溫柔的霞光裡,他們緊緊相擁。

  甜蜜就這麼溢滿心間,只要活著,只要等待。

  一定會有這樣一個結局。

  涼薄,你好麼?

  貓哥一直替秦菜關心著她家,秦老二的主要病因是腎功能衰竭,而現在,根本等不到合適的腎源。臟器移植,最大的難處不是手術,而是器官供給。

  貓哥看看秦菜,終於給秦媽媽出了主意:“姨媽,器官移植最好還是直系親人之間移植,不容易排斥。”

  秦菜聽到媽媽的哭聲,家裡三哥秦小榮在讀高中,馬上就要高考了,家裡根本不敢告訴他秦老二得了尿毒症。五弟秦小貴才十歲。大姐、二姐都已經出嫁,婆家怎麼肯同意她們割一個腎給自己爸爸?

  秦菜深深歎氣。

  晚上,青瞎子又來找秦菜。秦菜突然問他:“黑市上一個腎多少錢?”

  青瞎子一下子得意起來:“這你就問對人了,一個腎八萬到十五萬,不過有一個地方只用五萬,而且不用手術,保證成功。”

  秦菜轉頭看過去,青瞎子神神秘秘:“要不要我帶你去?”

  秦菜跟著青瞎子來到一個地方,居民樓,周圍連個標誌性建築都沒有。青瞎子帶她在四樓停下來,外面就用A4紙寫了兩個大字——通陽。

  青瞎子敲了兩下門,裡面有人探出頭來。看到是他,這才將二人讓進屋裡。

  裡面和外面大為不同,正中央供著一位長鬚長眉的人物,看不出哪方祖師。右邊安置著一方紅木寫字桌,桌後的紅布上懸著白瓷小牌,上書陰宅、陽宅、地理風水、疾病、訟事等等各種名目。

  桌上壓著一方玻璃,玻璃下有一張標價清晰的價目表。

  牆的另一邊,懸著一副太上老君像。兩邊各有對聯,古篆。左邊是:世事國事聽天,右邊是:汝身汝命由我。——

  秦菜不禁暗歎一聲好大的口氣。

  下面是一方紅木貢案,案上置古青銅香爐一蹲,銘刻已經模糊,上面香煙裊裊。兩旁放著一對青花瓷瓶,只是秦菜看不出是不是真品。

  接待的人將二人引到座上坐下,泡了茶方詢問二人來意。青瞎子說了疾病,對方便將一塊寫著疾病的小瓷牌交到他手上,又登記了姓名、年齡、八字、電話等。

  秦菜寫八字的時候格外小心。

  好像每個人都有姓名,八字就是魂魄的另一種姓名。找一本書,要查書號。而找一個魂魄,最先要的就是這個魂魄的生辰八字。

  如果得知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即使是剛剛入門的初級咒法,也可以很輕易地將一個正常人置於死地。

  但是這裡的規矩十分奇怪,入館登記全部是生辰八字。秦菜將年號、月份、日期都填對了,時辰就隨手填了個酉時。

  如果對命理確有瞭解的人,很容易看出一個人的出生年月,但日期和時辰就說不準。

  掛號費三百,秦菜有些肉疼,但還是給了。排隊一直排到下午三點,終於輪上了。

  秦菜一進去,就覺得背脊發冷。裡面是間小屋,柳木架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小人兒。有柳木刻的、泥捏的,各種材質。

  一方紅木案桌前,一個人頭頂禿了大半,看上去只怕六十有餘了。這時候正在用白布擦手。青瞎子趕緊把白瓷牌遞上去。

  那人將秦菜上上下下的打量,面色越來越奇怪。此人神奇之處,就在於來人不用說明來意,他就知道病因。

  可這時候他只是打量秦菜,不說話。

  秦菜突然明白過來,這個人應該也是陰眼,學了些偷看的本事。但是他為什麼不說話?

  “可不可以讓我替這位小姑娘看下手相?”他的聲音好像也混了泥,顯得蒼老而混濁。秦菜很有些猶豫,他又補充了一句,“免費贈言。”

  秦菜剛要伸手,突然看到架上的小人兒,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一閃,她想起一件事——

  當初她受了傷,秦老二找白河要兩萬塊封口費。白河當時怎麼說來著……

  “去找這個人,錢……他會給你,兩萬太少,他大約得給你五萬。”

  一個腎,五萬。

  她驟然縮回手,轉身就走:“不了,謝謝。”

  她逃也似地跑出去,青瞎子追出來:“咋啦?”

  秦菜氣急:“你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他們偷別人的腎賣給病人,這是遭天譴的事!他們是壞人!”

  青瞎子覺得好氣又好笑:“你個丫頭管那麼多幹什麼,你需要一個腎,他們又能給你。我可認不出什麼好人壞人,我只知道他們對你有用。”

  秦菜推開他:“我不會求這種人做事的,再便宜也不會!”

  她大步走了,青瞎子跟在身後歎氣:“死腦筋。”

  當天夜裡,秦菜做功夫,感覺自己從額頭脫出,發現自己站在火車站。

  怎麼會在這裡?她靜靜往前走,不知道自己的來意,也不知道怎麼醒。

  沒走多久,居然來到一個煙酒店面前,秦菜咬牙切齒。這個老闆騙了她六百塊呢,哼!

  正想著,突然她看見那個老闆傻呆呆地在門口遊蕩。秦菜自然知道這只是他的魂魄。人在入睡時靈魂經常離體,去各種地方,所以人有時候喜歡作光怪陸離的夢。

  而負責記憶的那一魄各不相同,所以總有些夢印象深刻,有的夢你越是想越是很快就會遺忘。

  秦菜走到他面前,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來意——其實潛意識裡,自己還是想著那個腎,對嗎?

  那個能夠偷看的人為什麼登記人的生辰八字,又為什麼可以取別人的器官?

  因為入內看病本來就是心懷惡意,將疾病付諸他人身體。那本就是最損陰德的事,再留下生辰八字,無異於飲鳩止渴。

  對方下次若再取登記之人的臟器甚至性命,也是報應,罪孽會輕很多。

  秦菜自認為是個好人,不願與惡人為伍。但是這個老闆不是個好人!

  她站在煙店酒門口,反覆猶豫。這個人也不知道騙了多少旅客,德性早就敗壞,若是取他一個腎……

  不不,就算他再壞,腎也是他的,自己沒有理由硬取。

  為什麼沒有理由?他本來就是個壞人,換個腎也是報應。

  秦菜思來想去,最終下定決心。

  決心雖然下定,她還是有點害怕。但周圍無人,他的模樣又是迷迷糊糊,不太清醒。秦菜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一把掏出他的腎!

  她不知道究竟哪裡是腎,但心裡一直念著腎,握在手上的竟然真的就是一個腎。

  秦菜全身發抖,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她念著秦老二的生辰八字,這時候彷彿縮地成寸,跑得飛快,不一會兒就看見自家的房子。

  秦老二倒在院壩裡,奄奄一息的模樣。秦菜上前,將腎補在他被掏空的地方。他看見秦菜似乎也並不認識,只是傻傻地躺著。

  秦菜站在家門口歎了口氣,裡面秦小貴的聲音傳出來:“哪個在外面?”

  秦菜突然就醒了。

  火車站那邊,一個經常用假鈔騙旅客真鈔的煙酒店老闆夜裡突然猝死。

  秦菜畢竟是個新手,沒有經驗。取魂魄之上的腎,人本來不會死,但她昨夜過於緊張,取腎之時下手太重,又忘了安他魂魄。他魂魄驚痛之下散開,不能回體。

  待天光一亮,經陽氣一沖,魂魄俱散。人自然死亡。

  秦菜是在第二天才看到報紙的,那新聞太簡單,還寫在夾縫裡。一條人命,於這個世界真的太過渺小,如沙落海,不聞其聲。

  秦菜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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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0:44 A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10:56 AM 編輯

第二十三章:邪惡的種子

  在做過幾次透析之後,秦老二的腎衰竭奇跡般地好轉。這一天,秦媽媽周碧華打來電話,她一直以為寄錢的真的是自己的遠房侄子,將貓哥千恩萬謝了一番:“子揚啊,你姨父現在也不用做手術了,這錢姨媽得還給你。”

  她熟知秦老二的性子,這錢也沒敢讓他知道。

  貓哥想著這錢是秦菜借來的,如今用不著,肯定應該還回去。是以也沒怎麼推辭,直接讓秦媽媽給他打了過來。

  秦菜拿著二十萬也犯難,煙酒店老闆的死一直讓她日夜難安,如今拿了這錢倒是可以補貼給他的家人。但是用什麼原由補?

  她想來想去,最後將錢匿名捐給了三畫市紅十字會,心裡總算好受了點。

  這件事情就這麼了結,秦菜仍舊天天在工地上班,發誓讓這事爛在肚子裡,再也不沾不碰不想。

  但是第二天晚上,秦菜正在工地後面臨時搭的洗衣槽裡洗衣服,突然有人找到了她。

  回過頭,秦菜就渾身僵硬。青瞎子拍拍她的肩:“蔡姐,嘿嘿,通陽子館主很看得起您。您可能不知道,他在三畫市,不論輩身還是勢力,那可都是首屈一指的。如今既然蒙這種人物看重,您就再去通陽館一趟吧。”

  秦菜卻在看他身後,他身後跟著一個人,赫然是已經死掉的煙酒店老闆。

  青瞎子渾然不覺:“蔡姐,得罪了通陽子前輩,只怕您在三畫市也不好混。還是去看看吧。”

  在他身後,那個煙酒店老闆臉色青灰,兩隻眼睛像蒙塵的玻璃,天氣太過炎熱,已經現了腐爛的徵兆。

  秦菜手心裡全是汗,這是控屍符,這只是具屍體,沒有魂魄。但是對方也明顯是在警告她,自己知道什麼。

  去還是不去?

  對方三番四次地探究,肯定不懷好意思。而且煙酒店老闆的死,連法醫都檢不出來。他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秦菜自己給自己打氣:“我不去。”

  青瞎子卻似乎早有準備:“通陽子館主說您要是不願前往,就告訴你一點規則。”

  秦菜霍然抬頭:“什麼規則?”

  青瞎子在洗衣槽旁邊的預制板上坐下來:“蔡姐,您應該知道,玄門中人如今分成三派,一是秩序,二是人間,三是散人。人間雖然不由秩序直接管理,但也必須遵循秩序定下的規矩。”

  他點燃一支煙,慢條斯理地講:“秩序一直有稽查,一旦人間有違反規定的行為被他們發現,那也是要被繩之於法的。”

  秦菜終於明白過來:“人間就是玄門的黑社會?”

  青瞎子點頭:“蔡姐,我不知道為什麼館主要我告訴你這個,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您還是去一趟得好。”

  秦菜冷哼:“你身後的人也是他派來傳話的?”

  青瞎子反倒愣了,左右張望:“我身後的人?誰?”

  秦菜就知道來的這個是屍魂,煙酒店老闆主魂早就散了,但留在屍體上的屍魂還在,她咬唇:“我去見他。”

  青瞎子身後的屍體就不見了。

  洗完衣服晾好,秦菜給貓哥打了聲招呼,只稱自己進城買點衣服,就和青瞎子進了城。

  仍然是通陽館,一切如舊。

  右邊卻還有一扇門,裡面是兩套紅木待客桌。秦菜和青瞎子在裡面坐好,連青瞎子都感歎:“蔡姐,還是你檔次高哇。我帶了那麼多客人來這裡,就沒進過一次這裡。”

  秦菜不理他,到底是個孩子,心裡還是很忐忑。她一輩子也沒做過半點違法的事,如果這個通陽子真的通知了秩序的稽查,後果會怎麼樣呢?

  等了將近一刻,外面終於有聲音傳來:“今天歇業,不待客。”

  門房應了一聲,開始打電話通知預約的客人。虛掩的門被推開,秦菜有點發愣。面前的人四十來歲,身材保持得極好,是個衣著得體、風度翩翩的中年人。

  見她怔神,青瞎子立馬就開始拍起了馬屁:“蔡姐,您不知道吧,通陽子館主可是位神通廣大的人物,男女老幼各種身形隨他變化。就連聲音也不相同,不知青瞎子我怎麼會這麼死心踏地地佩服他,呵呵呵呵。”

  秦菜心下還是驚疑——白河曾經提過變化神通,稱連自己也還沒有摸清其中門道。這世間大多數變化之術都不過是礙眼法,在真正的異眼之中,並不存在變化。

  不管人間還是秩序,能夠真正粗通變化之術的人都屈指可數。傳說中秩序的尊主是通曉變化神通的,但他多年不曾理事,早已成為傳說。

  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已經達到了這種境界?

  通陽子也在端祥她,自然沒有忽略她眼中的驚詫。他在主位上坐下來,不疾不徐、氣勢十足。

  “要見蔡小姐一面,當真是費盡周折。不知道蔡小姐師承何人?仙鄉何處?”他的聲音寒津津的,聽得秦菜渾身不自在。青瞎子還想再打個圓場,秦菜索性豁出去了:“我就是亂七八糟學了點,你叫我來幹什麼?”

  通陽子唇角微揚:“蔡小姐真是快言快語。不瞞你說,我手下缺你這種人,正好如今你有把柄在我手上。”他比秦菜還快言快語。——

  “如今就委屈蔡小姐在我手上幫忙幾天吧。”

  秦菜終於明白他的意思:“違背道德的事,我不會做的。”

  通陽子似乎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道德?哈哈哈哈。”他起身走的時候還在笑,“道德……”

  通陽館,是一個怎麼樣的存在呢?

  秦菜的第一堂課是在一個大家都叫紅姐的女人手上上的。那時候是夜晚的公園,射燈照不到的角落黑乎乎的。紅姐手上有四個女人,個個腰細腿長,面容姣好。

  夜裡的她們衣著清涼,如同這草影花叢的精靈。紅姐靠在一棵松樹上,點了一根煙。同行的一個穿黃裙子的女孩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那個位置很好,射燈的餘光剛好照著她的腿,又細又白,讓人愛不釋手地修長。

  她黑色漆皮的小包斜搭在雙腿上,微卷的長髮半遮著臉,說不出的誘人麗色。在吸引了無數路人的目光之後,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她。

  秦菜都看見那個男人的目光,又貪婪又猥瑣。黃裙女人站起身開始打電話,似乎跟人吵架,連吵邊往叢林深處走。男人看看左右無人注意,也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

  秦菜看看紅姐,紅姐依舊抽著煙,淡淡的煙霧混在夜色裡,只剩下煙頭上那猩紅一點。

  草叢深處的聲音這裡聽不見,秦菜還是覺得不好:“紅姐……那個男人不像好人,我們還是跟過去看看吧?”

  紅姐用看一個白癡的眼神看她:“如果那個男人是好人,她去幹嘛?”

  秦菜眼裡火焰一跳:“她在罰懲他?”

  紅姐連看都懶得看她了——這種白癡,要姿色沒姿色、要聰明又不聰明,不知道館主看上她什麼。該不是那個色魔近來天天變男變女,也跟著變成白癡了吧?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男人先從樹林深處逃了出來,又過了好一會兒,著黃裙的女人才鑽出草叢。她的裙子被撕得亂七八糟,修長的大腿上隨處可見指甲抓撓的痕跡。

  秦菜這麼白癡的人都看出她經歷了什麼。她卻熟練地從附近的一輛越野車裡拿了一套衣服,也不避人,就在草叢裡換上。

  她邊理著發間的草屑,邊沖紅姐走出來,將兩根短髮交到紅姐手上。紅姐點點頭,在筆記本上記了什麼。

  她一記完,黃裙子的女人就起身朝公園裡面走。她走路有點跛,可能是剛才劃到了腳。紅姐像沒看到一樣,只是注意著其他人。

  突然噴泉邊傳來吵鬧聲,紅姐向前走幾步,又半靠在樹上圍觀。原來是同組的穿白色學生服的那個女孩被兩個男人抓住。她一邊哭一邊叫搶劫。

  周圍卻沒有人動。

  紅姐轉頭看了看左邊,秦菜這才注意到左邊大約一百米遠還有一個男人,方纔的黃裙子就是在他車上拿的衣服。

  紅姐並不慌忙,語聲甚至冷漠:“他是你們的守望者。”

  秦菜還在看那個穿學生服的女孩:“她被抓住了!”

  紅姐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這世間,每個人的福祿、壽命、財運都有定數。但是這些定數不是一成不變的。比如這個人能活一百歲,但是因為他強奸了一個女人,天道可能會折他多少不等的壽命或者福祿。”

  那個女孩快要被押上車了,外面突然來了幾個警察:“哪裡鬧事?人在哪裡?”

  周圍看熱鬧的見警察來了,跑得跑、躲的躲。女孩趁亂脫身,拚命地往公園外跑。兩個男人正要追,被警察攔住詢問情況,脫身不得。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女孩跑了。

  而秦菜分明看到,剛才那個所謂的守望者,用公用電話報了警。

  紅姐根本不受影響:“這十年、二十年的壽命,天道扣下之後並不會消失,對正常人來說沒有任何作用,而對我們上頭的人卻有用。所以……”

  秦菜倏然明白過來:“所以我們要做的事,就是引誘他們犯錯,做缺德的事,讓他們減福減壽。”

  紅姐淡笑:“總算沒有笨到無可救藥。做這種事很簡單,一個人只要有欲望,就會生邪念,只要有邪念,就容易做錯事。而在天道之中,沒有教唆罪這一條,他們做什麼,和我們無關。但你要謹記,一定是對方主動犯罪,如果強迫,天道會降罪於你。”

  這時候,另一個紫裙子拿了兩根頭髮過來,紅姐低頭登記:“壽數一年兩千塊,福祿什麼的各有定價,回去看價目表就知道。每個月十號你們可以領取屬於你們的那份。每個人每月的基本任務是3萬,超過三萬才有提點。沒有完成月任務會受懲罰。”

  她看看秦菜,兩片唇瓣吸了血一般紅:“希望你不要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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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1:02 AM

第二十四章:難怪你業績不好

  秦菜很快知道了另外四個女孩的名字。穿黃裙子的叫黃葉,紫裙子的叫阿紫,學生服的叫白露,還有一個穿綠裙子的,叫綠珠。這當然全是代號,她們真正的名字,恐怕連紅姐都不知道。

  秦菜被分到的是藍色,但是她穿不慣裙子,紅姐也沒強迫她。藍色的裙子是綢裙,紅姐為圖方便,就隨口叫她藍綢。

  要在這裡做,自然就不能回工地上,也要收回手機等通訊器材。秦菜想要回去拿衣服,順便給貓哥打個招呼,也被禁止了。

  宿舍在一所居民樓裡,大約六十平米。四個女孩同住一室,光四張床就佔了絕大多數地方。牆是米黃色的牆紙,上面印著竹林暗紋。一切日用品都擺在床前櫃裡,工作服由紅姐每天發放,私人不許存放。

  裡面有電視,但言情類電視劇是從來不准看的。最多可以看看新聞、時事和法制節目。《三畫日報》和《三畫晚報》是天天都有訂的,但也只送到樓下,由組長帶上來。

  平時沒事,除了出任務由組長帶出以外,一律不許外出,不許與外界聯繫。一個小組有任何人走失,整個小組成員會被連坐。沒有私人時間,不存在人身自由。

  晚上,秦菜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她睡的最裡面右手邊的床,這是新人的固定位置,主要是防逃跑。她腳正對著黃葉的床。

  黃葉是組裡業績最好的成員,平時紅姐最喜歡她。秦菜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出任務紅的會站在她身邊了,這也算是就近保護吧。

  她肯發狠,為了出任務不擇手段,有一次一天出過六單業績。月月收入過五萬。

  紅姐保護她,也是為了自己小組的月任務。

  白露是三個人裡面業績最差的,多少天總是帶不出來。這個月三萬月任務,她才完成了一千八,眼看著月底受罰是免不了的。

  這時候也是睡不著,一臉愁容。

  綠珠中庸,剛剛在完成任務的水平,工作能力一般。

  阿紫個性比較獨立,即使有守望者和組長,她也願意脫離他們的監控範圍完成任務。在組裡除了黃葉,就是她業績最好。

  只是黃葉比她的資歷淺,如果紅姐陞遷或者調任,組長或許就是她或者黃葉。故而她和黃葉之間一直不怎麼對付。

  人年輕,老呆在一起,總還是要說些話。相比之下,白露是最開朗的:“你們都睡著了沒有?”

  檯燈很暗,光線是奶白色,襯得她的娃娃臉格外可愛。秦菜早盼著有人說話,這會兒自然第一個出聲:“還沒呢。”

  她是個小心的人,目前情況不明,自然是少說多聽。

  白露沒什麼心機:“藍綢,你為什麼來這裡啊?”

  黃葉和阿紫都沒說話,秦菜答得小心:“犯了點事兒,被人抓來的。”

  白露愁眉不展:“我也不想來這,我還要高考呢。不過紅姐答應我做滿半年就還放我回去。我可以再報個補習班,明年再考。”

  秦菜問得極小心:“你怎麼到這裡來的?”

  白露彷彿找到一個傾洩口:“我偷了我們老師很多錢,他們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了。就讓我到這裡來了。”

  秦菜輕聲歎氣:“還在讀書啊,不懂事也是常有的。”

  白露頓時就對她產生了親切感,她壓力真的太大了:“我可不可以到你那邊睡?”

  秦菜扯扯被子,到這裡第一次有人示好,她還是歡迎的:“來吧。”

  白露比秦菜大三歲,還不滿十九。來這裡只有半個月。因為前兩個小組成員“離開”,她和秦菜都成了替補。

  秦菜三問兩問,從她那兒還是問到了一些事。

  這裡四個人平時都由紅姐和“守望者”看管。這是一個“小組”,紅姐是組長,“守望者”負責解決因“業務”而產生的一切糾紛。

  上頭有專門編制的《FAQ》,上面詳細講敘了業務操作流程。比如將空錢包露在外面,引人偷盜。將挎包單手擰提,引人搶奪;比如衣著清涼,引好色之圖非禮。

  這世間的罪惡那麼多,這本《FAQ》也特別厚。

  而對於女人,特別是漂亮女人來說,自然是引人非禮最好,又省事,扣的壽數、福祿又多,被警察發現,自己是受害者,安全係數很高。一個月做十來次,就能完成任務。完成任務後有三千的基本工資,如果繼續做下去,超出部分全部有提成。

  如果夠“勤快”的話,月入幾萬完全不是問題。

  而在所有人之中,引誘小孩犯罪最划得來,一則小孩壽數還多,二者福祿也尚未消受。天道從不憐憫稚子年幼,它只知道記錄一切善惡,令善者昌,惡者承受因果。

  可引誘小孩也最不容易,一則孩子欲望很小,二則容易被人發現。

  一旦被秩序的稽查發現,就要用盡一切辦法跑路。這時候守望者一般會幫忙,但若事態發展為不可控,為了不暴露其他人,守望者有權利滅口。

  聽到這裡,秦菜就想跑!可白露要告訴她的還沒完。

  這裡的作息時間是週一到週五上班,週末雙休。這一組的代號是搖紅,工作日是每天晚上八點上班,有時候在酒吧,有時候在夜場,有時候在公園,總之在各種紙醉金迷的地方。

  出任務的時候組與組之間有時候會碰面,但是彼此之間業務爭奪嚴重,誰的業績好,誰的組長就霸氣威武。每個組的配置都差不多,一個組長、一個守望者,四個小組成員。

  互相之間沒有人情,如果你有本事,引誘守望者也算是你的業績。=。=

  完事之後,要獲取對方信息,方便上頭截其被減扣的壽數、福祿,也方便結算成員業績。一般來說取頭髮最容易,所以大多人都取頭髮。

  工作之餘,會有需要錢或者基本任務還沒完成的同事“加班”,“加班”的時候組長不跟隨,“守望者”要不要跟隨,就看你跟他交情有多好了。如果能博他好感,他反正無事,也會在周圍轉悠。

  如果沒有“照顧”到位,那也不是他份內的事。

  組裡的人對他和組長都十分恭敬,紅姐雖然打扮妖冶,但也年近四十了,脾氣不好,不容易討好。搖紅的“守望者”代號沙鷹,不過二十七八,他平時沉默寡言,看不出脾性。和組裡的女孩也多少有點不清不白的關係。

  這在組裡幾乎是約定成俗的事,紅姐也從不過問。

  秦菜難免有點好奇,紅著臉小聲問:“你……和他也有哇?”

  白露臉色比她更紅:“還沒有。我……如果半年之後我回去,還要高考呢。我怎麼可以和他……”

  秦菜心下了然:“難怪你業績不好。”

  白露面帶異樣:“你不會也想和她們……一樣吧?”她用下巴指了指黃葉和阿紫。

  秦菜搖頭:“當然不想。用身體去換錢,和妓女有什麼區別?”

  白露眼睛都閃出異彩:“我們以後一起,互相照應。”

  秦菜點頭:“總還有什麼別的辦法的。”

  正說著話,突然外面有人敲門,一直沒有反應的黃葉和阿紫俱都起身,她們倆的床離門最近,阿紫比黃葉先一步開門。

  夏天都穿得薄,秦菜第一反應是用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那時候窗簾拉得嚴實,外面天光大亮,房間裡面卻暗得很。

  門口的燈被打開,站在外面的霍然是搖紅這一組的守望者沙鷹。

  阿紫離他最近,她身上穿著淡紫色的睡衣,飽滿的胸脯沒了束縛,如同成熟的桃果,誘人之至。這時候她有意無意地蹭過沙鷹按在門框上的門,語聲又輕又柔:“人都在呢。”

  原來平時是紅姐查房,紅姐沒空的時候也會讓他代勞。

  他掃了一眼房裡,黃葉美人側臥,薄被將身材的曲線勾勒得更加引人暇想。雙峰的溝壑隱在薄如蟬翼的紗衣裡,別說是個男人,就算是個女人,也要被迷個昏頭轉向。

  兩個人各顯神通,沙鷹卻在看白露的床。白露從秦菜的被子裡拱出來:“我在這裡!”

  沙鷹看看她和秦菜,兩個人是真沒有逢迎的意思。沙鷹也沒有話說,轉身要走,阿紫不著痕跡地觸碰他準備關門的手,長長的指尖劃過他的掌心。

  他喉頭微動,突然握住了那只修長圓潤的手,順手往胸口一帶,反手關上了房門。

  屋子裡只剩下三個女人,秦菜和白露仍睡在一起,黃葉許久沒動靜。久到秦菜都以為她睡著了,她突然翻了個身,重重地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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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1:09 AM

第二十五章:新點子

  下午六點鐘,一行人起床,洗漱、吃飯。

  隔壁有專門的化妝室,飯後幾個人都到了這裡。紅姐在一旁看幾個女孩化妝。秦菜來自農村,哪裡會這個?還是白露一點一點地教她。

  那些脂粉、眉筆、眼線和唇彩慢慢覆蓋年輕的臉,鏡子裡的人容光煥發,卻陌生得不像自己。

  白露笑容得意:“怎麼樣,化化妝感覺不同吧?呀,你的頭髮也不行。”

  在工地上灰塵太大,秦菜就剪了個短髮,看上去簡直像個小男生一樣。白露找了一頂黑色假髮給她戴上。假髮的流海是平直的,旁邊壓了一個白色的髮夾。

  假髮很逼真,髮夾卻很廉價,襯得整個人要命地清純。

  白露這才點了點頭:“你也和我穿學生裝吧?”

  秦菜也不喜歡那些過於暴露的衣著,自然就選了藍色的學生裝,下面是到大腿的百褶裙。白色的長襪一直到膝蓋。

  黃葉和綠珠一直沒說話,各自化妝。阿紫好半天才姍姍而來,看著黃葉,她眼裡有一絲得意,故作疲倦地躺在化妝椅上,好半天才懶懶梳妝。

  黃葉臉色本來就黑,看見她這副模樣,只差沒有把生氣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樓下有汽車發動的聲音,約定了地點,沙鷹不會和她們一起出發,也不經常開車,以免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待五個女孩都化好妝,紅姐便帶她們上了輛商務車。車離酒吧尚有一段路就停下來。五個女孩開始分散,但目的地都是酒吧。

  接下來就是工作時間了,秦菜四下一望,果見沙鷹已經要了一杯酒,這時候正半趴在吧檯上,姿態閒散。

  黃葉和阿紫很快都有了目的,黃葉和一個染紫色頭髮的男人聊得正嗨,假裝沒有看見男人在杯中下藥。

  阿紫在舞池裡跳舞,舞姿又熱辣又豪放,惹得一群人往她身邊蹭。

  綠珠獨自喝酒,等待男人搭訕。秦菜和白露坐在一起,話是好說,事卻不好做。怎麼誘人犯罪?

  兩個女孩呆在一起,青春靚麗,還是頗引人注目。不一會兒就有個中年男人坐過來,幫兩個人點了杯“紅顏知己”。

  白露是個城市女孩,但還是高中生,平時也沒來過這種地方,她一工作就緊張。

  秦菜卻確實想到一個點子!

  她出門,紅姐不著痕跡地跟過去,卻見她只是在酒吧門口。門口有個行乞的老大爺,七八十歲了,衣衫又髒又破。

  秦菜正彎腰跟他說話:“老大爺,願意掙點錢不?”

  老大爺努力睜大渾濁的眼睛:“女娃,大爺老了,做不動事了。”

  秦菜自信滿滿:“我既然找您,您肯定就能賺這錢。”她貼在老人耳邊,聲音越來越低,“您進去跟裡面的人磕頭,磕一個頭我給兩塊錢。”

  大爺明顯不太相信:“有這種事?”

  秦菜立刻遞過去二十塊錢:“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大爺拿著二十塊錢,果然顫微微地走進了酒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跪下開始磕頭。酒吧老闆見狀趕緊阻攔,一眾年輕人卻樂了,圍著他品頭論足。

  大爺給一個年輕人磕了二十個頭,秦菜擠在看熱鬧的人群中,悄悄截了他一根頭髮。

  紅姐緩緩站回酒吧,故作不見。

  古人常有一語,稱折煞某某了。在天道之中,素有長幼之別,年老人對年輕人磕頭,本就是折福減壽的事。饒你有天大的福祿,也經不起老年人幾拜幾磕。

  所以有些常識的人在旁人燒香拜佛的時候都會讓開,絕不讓人拜到自己,那都是折福的事。

  老人為了賺錢,又給另一個年輕人磕了二十個頭。他年紀大了,這時候磕四十個頭已經是累得不輕。秦菜只得換一種方式:“您肯不肯叫他們一聲爸,”這事有點缺德,她還是猶豫,“如果您不願意就算了,要是願意我給一塊錢一聲。”

  老人一聽,頓時又撐起身子,衝著另一個年輕人就叫了十聲爸。年輕人樂得哈哈大笑,秦菜也截了他的一根頭髮。

  老人四處喊得爸,周圍的人彷彿看一場免費的猴戲。酒吧老闆見他們高興,也懶得趕人了。

  一番折騰下來,秦菜花了兩百二十塊。老人接過錢,他的手又乾又黑,右腿有些跛,這時候走得極為緩慢。酒吧裡尋歡作樂的人看得高興,也給了他一些零錢。

  他一句話沒說,收了錢就走了。

  秦菜本來想追上去對他說點什麼,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也許在他眼裡,秦菜也不過是戲耍他作樂的人之一,同這些人沒有什麼區別。秦菜停住腳步,靜靜地看他的背影。

  最後她慢慢安慰自己——這是你情我願的事,他要是不願意誰也不能勉強,自己有什麼錯?

  他也拿錢了!

  她轉回酒吧,音樂時而優雅時而激情。黃葉和阿紫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沙鷹也不見了。紅姐還在角落裡喝著一杯紅顏知己。

  旋轉變幻的霓虹燈裡,她的神色安靜,一個人一杯酒,只有紅顏,沒有知己。

  秦菜將幾根頭髮收到小盒子裡,這裡人多眼雜,自然還是回去再給她比較安全。白露這時候才靠過來:“藍綢,你真行!我就慘了,這個月怎麼辦啊……”

  秦菜拍拍她的肩:“我分給你。”

  白露笑得看不見眼睛。

  沒過多久,沙鷹將黃葉抱出去,阿紫看了眼秦菜,沒有說話。倒是綠珠過來跟秦菜說了句話:“主意挺不錯的。”

  秦菜衝她笑笑,本想得意一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又想起老人離開時的背影。

  其實……真的不是有意欺辱你。

  凌晨六點鐘,一行人回到宿舍。這頓飯不知道叫晚飯還是早飯,八個菜,一個湯,還是十分豐盛的。秦菜胃口大開,只是黃葉喝了摻了迷藥的飲料,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阿紫也去洗了個澡,這時候正在吹頭髮。

  秦菜想等她們一起吃,綠珠和白露卻已經吃上了。秦菜招呼了阿紫一聲:“阿紫,吃飯吧。”

  阿紫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將要入睡的時候,沙鷹又來了。他進屋從不敲門,更不在乎裡面的姑娘是不是在換衣服,會不會有不方便。

  這次他直接在黃葉床邊,手裡拿了一杯透明的水,右手在杯上虛劃,口裡默默念著口訣。一分鐘之後,他將水餵到黃葉嘴裡。

  黃葉很快就醒了,秦菜看看沙鷹,他卻誰也沒看,關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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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1:33 AM

第二十六章:貓和老鼠

  凌晨八點,幾個姑娘洗漱完畢,拉好窗簾上床睡覺。今天是紅姐查的房,看看五個人都在,她也就關了門。

  白露今天拒絕了那個操著台灣腔的中年男人,又沒有一單業績。秦菜不知道自己的業績有多少。且她新入行,一個月的時間還長,而白露就不同。

  白露已經浪費了挺多時間了,再不補充,肯定要受罰。

  躺在床上,窗簾拉得嚴嚴的,眼前只有黑暗。秦菜低聲問:“綠珠,如果完不成任務,懲罰是什麼?”

  綠珠難得回答她,其實她的聲音很好聽,就是沒有感情:“你早晚會知道的。”

  秦菜想當然,懲罰年輕美貌的女人,還能有什麼別的方法?

  白露都打了個寒顫:“藍綢,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她開始低聲抽泣,最後竟然哭出聲來,“藍綢,我想家,想爸爸媽媽,我錯了……”

  秦菜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她還有家,可以想爸爸、想媽媽。如果她能回去,她的爸爸媽媽一定會加倍疼她。

  而自己根本就回不去那個家。

  她又開始想白河,想媽媽、姐姐、弟弟,最後不可避免地想起呂涼薄。他的手又修長又潔淨,連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齊齊。他身上永遠都有一種淡淡的香味,是陽光調和了洗衣皂的味道。

  他的吻有時候溫柔如春雨,有時激烈如狂風。他看不見這個世界,所以總是喜歡寸寸撫摸她的臉。那些面紅心跳的畫面,秦菜無數次想起仍覺得鮮艷。

  思念的味道又酸又甜,不知何時她竟然濕了眼眶。

  她無數次重溫那個夢,總有一天會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煩不煩?”黃葉的聲音將秦菜拉回現實,五個姑娘仍睡在一個屋子裡,白露哭聲稍歇。

  黃葉翻了個身正欲睡覺,突然有人推門進來。秦菜一驚,抬頭看過去,就見沙鷹站在門口。

  他的作息時間和姑娘們是一樣的,平時甚至早出發半個小時,比姑娘更晚歸一些。這會兒他也應該睡了。

  這次黃葉搶了先,站在他面前,笑容柔美:“睡不著?”

  沙鷹看看白露,白露冷不防與他四目相對,趕緊埋頭縮進被子裡。他又看秦菜,秦菜根本就沒再看他,一味裝睡。他略略猶豫,沖綠珠示意——過來。

  綠珠無悲無喜,低著頭走出了房間。他竟然沒有走,同綠珠靠在門上就是一陣激吻。房間的隔音其實不錯,但是光靠一扇門可是什麼都隔不住的。

  沙鷹的喘息越來越粗重,綠珠不逢迎也不抗拒,只有他實在太過用力才叫上一兩聲。

  秦菜和白露都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哪裡見識過這等陣仗。雖然覺得羞恥,秦菜還是紅了臉,身體有些微微發熱。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起呂涼薄每次吻過她之後,褲子裡都會支個小帳蓬。

  以前他總是落荒而逃,後來他便不再避著秦菜。有次曾經握著秦菜的手往那個地方引,試圖讓她觸碰。秦菜是農家姑娘,思想還是比較保守,哪裡好意思?

  立時就抽回了手。那次之後,呂涼薄再沒有過類似的舉動。

  如果……如果他真的想要……或許自己也不會拒絕吧?

  秦菜臉都燙得快自燃了。

  外面的兩個人也正值緊要關頭,綠珠的聲音像是歡愉又像是痛苦。黃葉和阿紫都沒反應,待外面的聲音漸漸平息,綠珠腳步虛浮地進了房間,又去浴室重新洗漱了一番。

  沙鷹的腳步聲漸遠,一聲門響,終於徹底聽不見了。

  屋子的格局本來是三室一廳,現在他和紅姐的房間在門口,由以前的大廳隔開,一左一右,中間留出一道小走廊,五個姑娘的房間是三室打通的。平時互不影響。

  紅姐休息時間極少出來,沙鷹負責整個小組的安全,雖然不經常出現,但一旦需要的時候總能及時趕到,彷彿一張隱形的保護網。

  組裡雖然完全不過問成員和守望者之間的私情,但是成員之間打架鬥毆卻是萬萬不行的。即使是守望者,只要成員不願意,也絕不能強迫,否則可以向上投訴。

  所以白露和秦菜並不擔心沙鷹亂來,而沙鷹也沒有強迫她們的意思。

  只是這晚白露十分為難,她如今只有兩千八百塊的業績,離三萬還差得遠呢。秦菜一晚上做了六千多的業績,哪怕是全部給她,也都還有差距。

  秦菜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反正天天都要出去的,你先不要著急。”

  白露哪能不著急:“藍綢,你陪我去加個班好不好?”

  秦菜想了想:“好是好,只是我們出不去,得問紅姐和……和他。”

  白露又低下頭去,不再說話。兩個人跟沙鷹都沒說過一句話,如果要加班,沙鷹怎麼會願意陪著去?

  而紅姐已經有意換掉白露,即使秦菜的業績轉給白露,她對白露的能力也一清二楚。這時候肯定是不願幫忙的。

  只有離開紅姐的監視,只要白露有業績帶回去,她或許會願意再給一個月時間。

  白露只能去找沙鷹,秦菜怕發生什麼事,只能陪同。那時候沙鷹已經睡下了,白露敲門的時候他都沒起身:“進來。”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到沙鷹的房間,他房間比想像中整齊得多,看見秦菜和白露,他微抬下巴,示意二人說明來意。

  白露緊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秦菜咬了下唇,半天才說:“守望者,我們……我們想請您週六陪我們加下班。”

  沙鷹不語,秦菜趕忙表忠心:“我們……能幫您打掃房間,洗衣服做飯都可以。”

  沙鷹似乎覺得好笑:“小組成員不能私自進入守望者房間,飯有專人送來,衣服……”他不疾不徐,“我的衣服全部乾洗。”

  額……

  秦菜漲紅了臉。

  兩個人灰溜溜地無功而返,黃葉和阿紫都沒說話,倒是綠珠好奇:“你們去找他了?”

  秦菜和白露都沒說話,綠珠大奇:“他把你們兩個都拒絕了?”

  二人還是不語,綠珠只好歎氣:“你們應該換個時間段的,今天……他剛剛有多激烈,你們都聽見了。這時候兩個人去,他哪裡應付得過來?萬一到時候力不從心,還不讓你們笑死?何況明天還要上班,他也要保存體力應付突發事件的。他就算是再想,也只能拒絕了。”

  秦菜和白露一臉黑線,綠珠還在講話:“真的,你們明天去,明天週五,週六他也休息,他肯定不會拒絕的。”

  我了個去,秦菜摀住臉,誰來告訴我……她到底想到哪去了?!

  秦菜只好打斷她,真是人不可貌相,這貨看似不說話,一說話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綠珠,完不成任務會怎麼樣?”

  綠珠這時候才輕聲說:“其實我們做這個事,秩序是知道的。但是上頭從不承認,所以每個月都要交幾個給秩序交差。”

  這麼一說,秦菜就有些明白了。

  就跟警察叔叔一樣,秩序的稽查也有月度任務。老鼠為了讓貓能夠交差,就只好每個月提供給貓一點老弱病殘的鼠,而貓鼠之間的默契,就是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用流血犧牲。

  倒也是個相安無事的法子。

  只是還有疑點:“如果把人交給秩序的稽查,他們不怕對方把上頭捅出來嗎?”

  這話問出口,連黃葉都笑了:“交出去的還能捅出來嗎?”

  秦菜終於明白了——鼠為了保住自己老巢的秘密,交給貓的,當然大多數都是死老鼠。而活著的,自然就是像她們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老鼠。

  而現在她也是隻老鼠,要麼活在大老鼠的保護傘下創造業績,要麼被交給貓充當貓的業績。

  而貓裡面也有不吃自來食的,它們願意流血犧牲,所以貓鼠之間的爭鬥,也一時不能平息。秦菜她們工作中最危險的,就是遇到這種自食其力的貓。

  他們偽裝成普通男女老少,混在人群中間。上次白露就遇到過,幸好沙鷹打電話報了警。

  秩序的稽查當然不能亮明身份,而警察叔叔自然也不認什麼貓鼠——在他們眼中,只有他們才是貓,其餘的全都是老鼠。稽查也只能跟他們回局子裡,等上頭跟警察叔叔的上頭交涉。

  雖然最後結果肯定是放人,但是老鼠也肯定是早已溜得沒影子的了。

  第二天上班之時,秦菜跟紅姐提出希望能讓白露共享她的業績,兩個人做六萬。紅姐明確拒絕:“第一個月是試用期,業績不能共享。”

  白露差點都哭了,秦菜也明白紅姐是真的不願要白露了。這些規定說白了還是她們自己定下的,上頭哪會知道呢?

  她也有點發急,如果業績不能共享,白露真的就沒多少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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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1:36 AM

第二十七章:底線

  這一天晚上,秦菜又出了六千多的業績,她兩個晚上已經出了一萬三業績,這個月的任務怕是小菜一碟了,也許還能賺上一筆。

  紅姐雖然嘴上不說,但出任務的時候已經習慣性站在她和黃葉之間了。

  這法子是個好法子,輕鬆,風險小,而且還資助貧困人士了呢。只是她的創意,就算是黃葉和阿紫認可,也不會直接拿來用。

  她們都是驕傲的人,用秦菜的法子等於是打自己的臉。

  白露可不驕傲,她害怕被打成死老鼠交給秩序,她還想回家,還想繼續讀書。她就想跟著秦菜學,但是她身上沒有錢。秦菜借給了她一千塊,她這天晚上總算也做了三千多的業績。

  多日來她第一次笑容輕鬆:“藍綢,謝謝你。”

  秦菜拍拍她的肩。

  饒是如此,週六還是要加班。只有脫離紅姐的視線超額完成任務,紅姐才不會放棄她。晚上,秦菜在洗澡,白露悄悄出門,仍然去找沙鷹。那時候沙鷹在擦一把軍用匕首,見到她只是淡淡問:“什麼事?”

  白露紅著臉:“請……您明天陪我們加班,好嗎?”

  沙鷹低下頭繼續擦拭雪亮的鋒口:“為什麼?”

  白露咬著唇:“我……我真的想回家,紅姐說的只要半年,求求你。”

  沙鷹淡笑:“你知道玩遊戲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白露茫然。

  沙鷹揮手:“回房。”

  垂頭喪氣地回到房間,秦菜剛剛洗完澡出來。見到白露的臉色,她頗有些不解:“怎麼了?”

  白露委屈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不肯讓我們加班。”

  秦菜摸摸她的頭,雖然她年齡比秦菜大,但她有時候比秦菜更像個小孩:“沒事,等會我們再去求求他吧。”

  黃葉鄙夷地撇了撇嘴,阿紫冷笑了一聲。倒是綠珠依舊八卦:“對了對了,昨晚你們都兩個人去的,今天突然就少了一個,他會答應才怪。”

  = =

  姑娘,你還是閉嘴吧!!

  兩個人再次去求沙鷹,又被拒了一次。秦菜氣得不得了,罵了一聲:“色鬼!!”

  白露咬著牙不說話。

  雖然第二天不上班,但是姑娘們出了一晚上的任務,都累了。秦菜也很快睡著了。剛睡著不久,她突然做了個夢,夢裡白露站在沙鷹門口,低垂著頭,烏黑的長髮掩不住那臉年輕稚氣的臉龐。

  躺在床上的沙鷹似乎極不耐煩,加重了語氣:“回房!”

  白露漲紅了臉:“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幫我?!”

  沙鷹抬頭看她,許久之後突然放低了聲音:“我不碰你,你用手幫我一次……明天我陪你們加班。”

  “用手……幫你什麼?”白露滿臉茫然,沙鷹衝她勾了勾手指。她走到沙鷹床前。

  沙鷹的床是一張寬大的雙人床,他往旁邊讓出一個人的位置,示意白露坐上去。白露還是有些猶豫,咬緊唇低頭不語。沙鷹也不迫他,站了約有三分鐘,她終於坐在床邊。

  沙鷹握住她的手,她觸電般想抽回,最後又緩緩伸回去。沙鷹將她的手引進被子裡,似乎觸到什麼地方,白露全身僵硬。

  沙鷹的耐性變得出奇地好,許久才啞著嗓子道:“來。”

  白露眼中淚水盈盈,沙鷹言而有信,說過不碰她便再沒有碰過她其餘地方:“不願意就走。”

  白露沒有走,她的手隱在被子裡,看不清楚在做什麼。她一直垂著頭不說話。沙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聲音粗啞:“快點!”

  白露橫下心來,閉著眼睛服侍他。秦菜不想再看,卻不知道怎麼醒。

  到最後,在得到沙鷹許可之後,白露逃一般出了他的房間。一聲開門的聲音將秦菜驚醒過來。白露去了浴室洗手,回來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秦菜一眼,秦菜閉上眼睛裝睡。

  第二天晚上八點,沙鷹如約帶白露和秦菜出門加班。加班的地點可以自己選擇,但需要經過組長和守望者同意。太危險的地方還是不允許去的。

  秦菜和白露選了紅樹海公園。

  快到目的地,沙鷹便將她們倆放了下來。三個人分開行動。白露仍扯著秦菜衣角:“藍綢,我……我們一起走吧。”

  秦菜看著那隻手,莫名奇妙地想到昨晚的事,頓時紅了臉:“白露,你必須要學會獨立的。今天沙鷹就看顧你一個人,很安全,去吧。”

  白露找到一個在公園裡乞討的男人,仍然學習秦菜的辦法,讓他給年輕人磕頭。但她拔人頭髮的時候是連根拔,很快就被人抓住了手。

  “你這個丫頭,拔我頭髮幹什麼?”對方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手裡還挽著個女孩。白露不知道怎麼說,秦菜趕緊走過去拉過白露:“不好意思,我這妹妹有點傻,看見模樣俊的男人總是忍不住往上靠,不好意思。”

  男人本來生氣,聽見秦菜的話,尤其是“看見模樣俊的男人”,他覺得很順耳,也就罵罵咧咧地放了手,挽著女朋友走了。

  沙鷹繼續在湖邊釣魚。

  這一天白露收入不錯,秦菜把自己那份也給了她。再起來約摸有一萬三的業績,她現在總業績是兩萬多,只要再做一萬,肯定就完成了。

  白露精神大振。

  晚上回到家裡,白露還很興奮:“藍綢,我問了紅姐,我還差八千,只要做滿八千,我這個月的任務就完成了。”

  秦菜也替她高興:“加油。”

  她開心的時候就嘰嘰喳喳,像只小麻雀:“這樣做滿半年,我就可以回家了。啊啊,每個月三千塊,我還可以帶回家一萬八。我把一萬塊還給老師,剩下的報補習班。”

  她是個城市女孩,但是父母都是小職工,一個月兩個人加起來還不到五千塊。家裡經濟條件不好,父母對她的期望卻很高。從小她上的就是重點小學,一直到重點高中。

  鋼琴、武術、英語的培訓班更是沒少報。因為花錢太厲害,又怕她養成互相攀比的壞習慣,家裡給她買的衣服、文具就不怎麼好。

  她穿的好些還是媽媽改的舊衣服。

  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齡,難免就有些自卑。為了一套在校慶上穿的演出服,她終於鋌而走險。那天,老師給她輔導作業的時候,她看到半開的抽屜裡嶄新的一摞錢……

  老師並沒有發現,但這並不代表別人也沒發現。那一萬塊,讓她在校慶上風頭盡出,然而之後就是這裡暗無天日的時光。

  秦菜一直沒有告訴她自己的猜測,會不會那位老師也是這個組織的成員之一。又或者也是落了把柄,受到這個組織的威脅,將自己的學生出賣到這裡。

  這世界總有萬般誘惑,方寸之間陷阱密佈,你在設鉤釣魚,又豈知會不會有人設鉤釣你?

  第二天是星期天,按理仍是不用上班的。但白露還想去——還差一萬塊了,明天再努力一下,也許就達標了,也免得再提心吊膽。

  秦菜想勸她,但看她興奮得小臉春風滿面的模樣,也就沒再說話:“如果沙鷹願意的話……也行啊。”

  她委婉地提醒,白露估計是想到昨天的事,笑容也略有些黯淡。

  回來不久,幾個女孩還在睡覺,白露又起身。秦菜根本沒看她去了哪裡,心裡卻清如明鏡——她又去找沙鷹了。

  她突然沒有了睡意,直到白露回到床上,才重又入睡。

  果然第二天,沙鷹又陪同她們再度加班了。

  這一天白露更活躍了些,她找了兩位拾荒老人,仍舊是舊規定,磕一個頭兩塊錢,叫一聲爸一塊錢,叫一聲爺爺一塊五毛錢。

  這天她做了九千的業績,加上秦菜支援的四千二百塊,她超額完成了任務。

  那張小臉笑成了一朵花,她扯著秦菜,又看著沙鷹:“我請你們吃飯吧?”

  秦菜笑著搖頭:“趕緊報給紅姐吧。”

  每個月的月總結大會都是由組長去開的,回來後紅姐什麼都沒說。其他人卻都知道——她接受白露了。

  於是這個組的成員暫時性固定下來,黃葉、阿紫、綠珠、白露、藍綢,五個女孩估計會有一段時間共事了。

  第一個月,白露拿到了三千底薪和兩千塊的業績提成,一共五千。她樂壞了,翻來覆去數了好多遍:“藍綢,你知道嗎,我爸媽每個月兩個人的工資加起來才五千塊,嗨,我比他們還能掙呢!”

  秦菜只當她小孩子話:“過了這半年就好。”

  而接下來的日子,白露近乎瘋狂的做業務,每次出任務,她都請上三位老人,一個人四到六千的業績,她一夜能出一萬五左右的業績。

  組裡有規定,月業績超過十萬,就不扣除三萬底標,全部按八個點提成。超過二十萬按十個點提成,超過三十萬以上通通按十二個點提成。

  這個月,白露每週都加班,她再也不用秦菜支援,一個月底薪加提成,淨拿了五萬七!

  到下一個月,她每天晚上乾脆雇上五位老人,一個晚上至少兩萬五的業績。秦菜低聲勸她:“白露,不用太拚命,做過半年就回去唸書吧。”

  白露眼睛裡聚滿了光:“藍綢,我一天兩萬五,一個月就有七十五萬,我能拿九萬三的薪水!!要是這樣做上半年,我能有幾十萬!!那時候我父母就再也不用那麼辛苦了!”

  秦菜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那天睡覺的時候,秦菜又作夢。夢裡白露坐在沙鷹的床邊,沙鷹今晚卻明顯不再滿足於她用手:“今晚用嘴。”

  白露猶豫了一陣,最後她掀開沙鷹的被子,秦菜怕長針眼,她卻緩緩解開沙鷹的皮帶扣,又看了他一眼,最後俯下臉,將鮮紅的小嘴湊了上去。

  這刺激比用手強烈許多,沙鷹低哼了一聲,一手按住她的肩,另一隻手從她的衣襟伸進去。

  白露急急按住他的手,抬起頭與他對視。他仍是懶懶的,白露嚅動著唇,半天才輕聲道:“你說過……不會的。”

  沙鷹極其無所謂:“以前說過。”

  白露有些發急,沙鷹又淡笑:“我就摸摸上面,就算是給了酒,也總得有點下酒菜吧?”

  白露還半趴在他身上,這時候神色矛盾。沙鷹半無其他動作,耐心等待。她最後緩緩鬆開他的手。

  沙鷹解開她胸後的內衣釦,那一雙從未被觸碰的山峰乍一受驚,小兔般躥了一躥。

  沙鷹將其握在掌中把玩,享受著白露的服伺,舒適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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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1:38 AM

第二十八章:那樣是哪樣

  週六、週日,秦菜開始不同白露一起加班了,秦菜也說不上來原因。也許是看見她總想起夢裡的場景吧,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白露的業績越來越好,每個週末沙鷹都陪她出來加班。她最高的一個月做到八十萬的業績。

  月薪達到了十萬。

  這在幾個小組中都是驚人的。終於有一天,紅姐參加月度總結會的時候將她也帶了過去。據說是通爺點名要見她一面。

  通爺,自然就是通陽子。

  白露喜滋滋地跟著去了,回來就跟秦菜講通陽館的見聞。講紅木傢俱、講青花瓷瓶、講古董擺設。

  秦菜有心要跟她說什麼:“白露,我覺得你沒必要這時候冒頭。有句話叫槍打出頭鳥,你……還是小心點為好。”

  白露冷哼:“紅姐都誇我能幹呢,通爺還叫我下次過去玩,要不是他忙,我還能再跟他說上一會子話呢。”她瞟了瞟黃葉和阿紫,姿態冷傲,“別的小角色就算不高興,自己沒本事,能把我怎麼樣?”

  秦菜便不好再說什麼,白露拍著她的肩膀:“我只有你這一個好朋友。”

  白露在小組中的地位,漸漸地超越了黃葉和阿紫。倒是秦菜一直不溫不火,和綠珠一樣保持在三萬的基本業績之上,超也超不多。只要過了底標,紅姐並不批評她們。

  這一天,幾個女孩剛剛收工回來。正洗完澡在床上看書、聊天、吃零食。

  外面有人進來,大家都以為是紅姐或者沙鷹。但這次進來的人卻是另一個男人。秦菜渾身僵硬——是通陽子。

  他身後跟著紅姐和沙鷹,倒也沒有進門,只站在門口看了一眼。那目光如刀鋒般犀利,幾個女孩都覺得他在看自己,不由自主低下頭去。

  白露衝他笑了笑,滿眼含羞。

  他一句話沒說,關上門便出去了。

  白露有些迫不及待地爬到秦菜床上:“藍綢,那個就是通爺!怎麼樣,帥吧?!”

  秦菜沒回話,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這位通爺,他那半禿頭的形象深深地印在自己腦海裡,現在再怎麼換皮也抹不去。那樣子跟帥這個字,實在是八竿子都打不著。

  秦菜的沉默半不影響白露聊天的興致,她細細地描述自己和通爺第一次見面的細節,連他的眼神都沒有放過。秦菜出於禮貌,只得傾聽,不時嗯上一聲。最後聽著聽著,她居然睡著了。

  她一睡著,白露就縮回自己床上。其實她能夠明確地感覺到秦菜對她不如以往關心熱情了,也許是她的業績太好,點子本來就是秦菜的,自己這樣……讓她心裡不好受了吧?

  可是一個月將近十萬啊,她咬了咬唇。也暗暗下定決心——如果自己將來能夠有所成就,一定會報答她的。

  而秦菜心裡明白,這時候的白露,需要的已經不是誰的意見了。她只需要一個傾聽者,安靜聆聽即可。

  睡著之後,秦菜又作夢,她有些煩了。為什麼老是夢到白露和沙鷹的事呢,自己並不想知道啊!

  床榻之上,白露很自覺地解了胸衣的釦子,俯在沙鷹身上讓他“下酒”。

  沙鷹今晚卻明顯又意不在此了。他的手漸漸向下,伸向白露的包裙裡。白露按住他的手,他將她拉到自己胸口:“讓我看看,嗯?”

  白露很堅決地搖頭,沙鷹難得哄她:“我就看看,你看了我那麼多次,總得有個禮尚往來。”

  白露起身,穿上衣服出了房間。秦菜鬆了口氣,正準備讓她將自己驚醒,她卻突然又返轉,咬著唇許久才問:“真的……只是看看?”

  沙鷹攤手:“我幾時騙過你?”

  白露開始一件一件地脫衣服,夏末本就穿得不多,她很快便寸縷不著地站在沙鷹面前,那身體纖濃有度,不見絲毫瑕疵,只是稚氣的面龐漲得通紅。

  她準備穿衣服,沙鷹卻止住她的動作,只是拍拍床,示意她過去。

  白露忐忑不安地躺在他身邊,他細細撫摸那具光滑細膩的身子,秦菜順著虛掩的門出去。外面的風帶了些微涼,秦菜卻心頭煩躁。

  站在廳中無所事事,紅姐的門緊緊關著。秦菜好奇地探了個頭,竟然就這麼鑽了進去。紅姐坐在鏡子面前,正仔細地化妝。

  秦菜覺得很奇怪,這時候離上班的時間還早得很。紅姐這麼早就開始化妝了?

  紅姐畫了半晌,似乎覺得不如意,又開始用化妝棉擦拭。秦菜站在她身邊,看著鏡子裡紅姐的臉,突然她眼睛越睜越大。紅姐化妝用的是顏料,不是化妝品!!

  她往後退一步——活人化妝,為什麼會用顏料?!

  而就在這時候,她被回到房裡的白露驚醒了。白露關門的時候雖然已經很小心,但那門暗鎖契合的時候聲音不小。

  秦菜仍然裝睡,心裡有些空空蕩蕩。

  白露剛剛睡下,房門突然又被打開,這次是紅姐:“都起床,”紅姐站在門口,話語依舊簡潔,“五分鐘後樓下門口集合。”

  沒有人知道是什麼事,但大家還是習慣性地收拾得漂漂亮亮的。秦菜仍舊穿了藍色的學生服,時間太短,沒有辦法化妝了。大家往臉上拍了點保濕水,匆匆趕往門口。

  樓下依然停著一輛商務車,司機是沙鷹。

  車一路開往城郊的一所私人會所。紅姐亮了身份,一行人走進去。裡面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在服務生的引領下,大家上了二樓。

  二樓有檯球桌,外面是游泳池,落地玻璃門。紅姐讓姑娘們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去檯球桌前,低聲說著什麼。

  正在獨自玩檯球的男人轉過身來,旁邊的侍者馬上遞了毛巾過去。他擦了擦手,緩緩走過來。

  他越走越近,秦菜驀然認出來——是通陽子。雖然他的外形全部改變,但眼神卻令她印象深刻。

  莫非這個通陽子真的精通變化?

  不用通陽子招手,自有服務生端了酒水過來,通陽子拿了一杯酒,先和白露碰了杯,白露低垂著頭笑得羞澀,他卻讚了一聲:“你的主意,很不錯。是個有想法的人。”

  白露微怔,才突然明白他意所指——是指讓老年人給年輕人磕頭的事麼?

  她看了眼秦菜,想說這是秦菜的主意,可不知道為什麼,又沒有開口。

  秦菜似乎什麼都沒聽見,低頭喝著飲料。服務生上了沙拉、刺生等,傻子都看得出來今天通陽子要請的主角是誰,秦菜撿了幾塊壽司,又撿了金槍魚片——她不認識,想吃吃看是什麼味道。

  其實那些東西都還行,就是最後她吃到了一大勺芥末……

  秦菜被嗆得眼淚橫流,通陽子卻已經拉著白露下了游泳池。那一汪深藍就像海洋,他帶著她在海水中徜佯。

  秦菜眼前一片模糊,其實這世界本就迷霧重重,人類的眼睛能看到的原本就不多,如果再隔一層水,最後的視線裡,到底還能剩下些什麼?

  白露在水裡,又會看到些什麼?

  通爺讓幾個姑娘都過去玩,黃葉和阿紫都沒有去,秦菜自然就更不會去了。綠珠和她坐在一起,她雖然話不多,但這幾天卻跟秦菜走得近。人總是喜歡跟地位與自己相近的人接觸。

  現在搖紅這一組,白露是紅花,黃葉和阿紫是綠葉,她和秦菜是落葉。可有可無。

  秦菜和她喝了杯飲料,心裡還在想著通爺的事。

  玄門中人會有一種威壓之勢,論氣勢他還不及白芨,更別提白河。怎麼會居然就精通變化大神通呢?

  還有紅姐,她化妝為什麼用的是顏料?

  四個姑娘都放不開,沒坐多久,紅姐就帶她們回去了。臨下樓時,秦菜轉頭看白露,她換了一身連體的黃色泳裝,通陽子在教她游泳,雙手握著她柔軟的腰肢。

  她又看看身邊,黃葉和阿紫都不動聲色。

  奇怪,她們二人連討好沙鷹都費盡功夫,為什麼到這裡反倒拘束呢?

  思想在這裡,腳步卻漸漸往下,轉過樓梯,秦菜就什麼也看不見了。連笑聲也被隔絕。秦菜跟著眾人上車,仍然是返回住處。

  紅姐將四個姑娘安排入睡了,自己很快又回了房間。

  白露一直到七點半才回來,她坐在化妝椅上,很久不說話。秦菜只好替她化妝:“快點吧,再磨蹭要晚了。”

  白露握住秦菜的手,神色突然有些古怪:“藍綢,如果有一天,我……也變成了那樣,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秦菜抬眸看她:“那樣是哪樣?”

  白露又笑了一下,自己拿過筆開始化妝。當眉筆描過修剪精緻的眉彎,她突然問:“藍綢,你說三個月之後,我還能繼續回去讀書嗎?”

  那聲音特別迷茫,聽得秦菜也茫然,她只有笑著答:“當然能。”

  當然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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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11:40 A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11:41 AM 編輯

第二十九章:為了以後

  那以後,白露睡覺的時候就不經常宿舍。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連紅姐和沙鷹都不過問,她去了哪裡,也就心照不宣了吧。

  這天早上六點半,秦菜等四個姑娘剛剛睡著,紅姐又來叫了白露出去。大家都司空見慣了,並不以為意。

  送白露上車之後,紅姐看向沙鷹:“的任務,好像還沒完成吧?”

  沙鷹沉吟:“她有自己的想法,覺得……”

  紅姐眼神變冷:“覺得能改變組織的規定?”

  沙鷹快步上樓:“會想辦法。”

  秦菜都入夢了,突然門又被打開:“藍綢,到房間來一趟。”

  是沙鷹的聲音。秦菜想拒絕,但他已經關門走了。宿舍裡只有睡衣,秦菜將釦子全部扣整齊,像是豎著耳朵的狗一樣炸著一身毛開門出去。

  沙鷹的房間開著燈,不待秦菜敲門,他就揚聲道:“進來。”

  秦菜站門旁邊,並不關門,抿著唇老遠就問:“有事嗎?”

  沙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直看得她全身不自。但她仍然像狗一樣忠實地守住門——一有不對,馬上就可以轉身逃跑。

  沙鷹指指床旁邊的椅子,他的臥室就是辦公室,空間很寬,旁邊有一張轉角型的電腦桌,有桌子自然有椅子。

  秦菜不過去,她門口站得筆直:“守望者,從前有個,她不願裸體。有一天一個讓她脫掉外套,她覺得脫外套不算裸體,於是脫了。後來這個讓她脫外衣,她覺得外衣裡面還有內衣,於是也脫了。再後來,這個讓她脫下內衣,她覺得自己還有褲子……”

  沙鷹默默地聽,秦菜笑著問他:“知道最後她怎麼樣了嗎?”

  她裸了。沙鷹不用問,他知道。

  前面已經做了那麼多,守著最後的一丁點,還有什麼意義?”

  沙鷹抬抬下巴:“把門關上。”

  秦菜不關門:“想應該知道這個故事,的態度,是一步也不願意退。”

  沙鷹加重語氣:“把門關上!”

  秦菜就是不關:“沒事先走了!”

  “站住!”沙鷹輕喝了一聲,他難得動怒,起身將秦菜往房裡一帶,砰地一聲關上門,將門反鎖。秦菜就有些心慌:“組織上面有規定,不能硬來!”

  沙鷹卻彷彿什麼也沒聽見,仍舊靠回床頭,低頭看書。秦菜坐立不安,一直呆了大約一個小時,沙鷹才出聲:“要睡了。”

  秦菜氣不打一處來:“又不是要這裡影響睡覺的!”

  她半天打不開那門鎖,沙鷹歎了口氣,當了一回服務生。秦菜這才走出去,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慶幸——幸好他沒有來真的,不然自己怎麼辦?

  打肯定不對他的對手,白露說親眼看見過他單手打翻兩個刑警。下他魂吧……看他給黃葉化水,估計玄門的道道他肯定還知道得挺多。

  由此聯想到紅姐和通陽子,秦菜不由有些捉摸不透——這到底是個什麼組織,儘是些神神道道的物。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樣了結,第二天晚上,沙鷹又叫了秦菜過去。這次秦菜自了些——不管怎麼樣,反正就是不上套!!

  她甚至沙鷹的臥室裡翻了本書出來看。沙鷹也不管她,仍然過了四十多分鐘就趕她走。

  第三天,秦菜更自了。她把沙鷹的電腦打開,還側臉問:“密碼多少?”

  沙鷹一怔,還真告訴了她密碼。

  電腦她會的不少——都是秩序的時候閒的。好她沒有蠢到上自己的qq,秩序既然有監管,一上肯定被查到ip。電腦上沙鷹的qq是自動登陸的,秦菜樂了,她就精通一件事——斗地主!

  她用沙鷹的qq斗地主,沙鷹的qq一登陸,就有許多消息彈出來。秦菜一條一條地看,居然還有女網友邀請他裸聊的。=口=

  他加的群也古怪,全是什麼文王八卦圖、狙擊槍發燒友之類。秦菜轉頭問他:“有邀請裸聊,聊不?”

  “……”沙鷹沉默。

  四十分鐘後,秦菜很自覺地關了電腦——她把沙鷹qq上斗地主的積分也全部輸光了。

  她出去沙鷹也沒有理會,其實上了一天班,他也挺累了吧?秦菜開門的時候看見他擱了書,也是準備睡覺的樣子。

  秦菜回房的時候,發現白露也。看見她回來,白露很興奮,立刻就拱到她被窩裡:“藍綢,和沙鷹……也那個了?”

  秦菜不知道沙鷹的目的,沒有說話。白露只當她默認,頓時八卦起來:“他那個……行不行?”

  秦菜只有保持沉默,白露自說自話:“其實一開始也很抗拒,後來就動搖了。藍綢,想過乾乾淨淨地回去,相信嗎?”

  秦菜點頭,她當然相信。白露突然歎了一口氣:“知道堅持不住了,早晚會依從他。或許會恥笑吧,但是如果一定要賣,賣給誰都沒有區別,有條件的情況下,又為什麼不選一個地位更高的呢?”

  秦菜仍然不語,白露覺得兩個關係又近了一步:“通爺壞死了,他總是喜歡變成各種形態跟家那個……昨天晚上他還變成了一個八十歲的老頭……”

  秦菜對通陽子的事就留了幾分心:“他變化的時候,親眼看著嗎?”

  得到她的回應,白露是很開心的:“沒有。他出去的時候還是個英俊的年輕呢,再回房間就成了個老年。”

  秦菜點頭:“他沒有一次當著的面變化嗎?”

  白露微怔,仔細想了想才搖頭:“沒有哎,不過確實是變化沒錯,他還變過女呢!”

  秦菜就有些嘀咕,按理如擅變化,總該分秒之間,沒理由刻意避過白露才對。她總覺得通陽子有古怪。

  白露卻絲毫沒察覺,興致勃勃:“……和沙鷹做的時候……舒服嗎?”

  這尺度有些大,秦菜微微臉紅,含糊道:“還成。”

  白露就有些飄飄然,沉浸戀愛中的,總是急於向別傾訴:“他好討厭,總是要很多姿勢,有時候都被他折騰得起不來。”

  秦菜有些尷尬,只得呵呵了一聲。

  白露還絮絮叨叨,秦菜突然想起她最初的理想:“白露,還回去讀書嗎?”

  白露微怔,很久才開口:“也許……晚點回去吧。藍綢,這裡能賺很多錢,為了以後……只要再做上一年,到時候父母完全不用工作了!”

  秦菜能回應她的,只有附和:“說得也是。”

  為了以後,要賺多少錢才足夠?

  為什麼那些美好的理想,最後都和世事一樣無常呢?

  白露的業績依舊高高上,連綠珠都忍不住問秦菜:“想的點子,怎麼不讓她分業績呢?”

  秦菜淡笑:“一個月三千塊,已經很高了。”

  綠珠看她的眼神飄忽不定:“真不知道是聰明還是傻。”

  這天,秦菜被從夢裡吵醒,又是白露。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拿了盒巧克力給秦菜,秦菜睡覺不吃東西,她給秦菜剝了一粒餵到嘴裡。秦菜吮著糖,也不想睡了:“咋了?”

  她與秦菜並肩躺著,好半天才說:“只是無聊了。”

  沉默了好一陣,白露突然問:“藍綢,是哪裡?”

  秦菜不以為意:“三畫鄉下的。”

  白露似乎略有放鬆,笑嘻嘻地問:“鄉下好玩不?”

  秦菜也來了興致:“好玩呀,點過麥子、苞谷沒?插過秧苗沒?”

  白露哪知道這些,倒聽得津津有味。

  “家裡養了一頭母豬,差不多三四個月就要生一窩小豬。小豬長到十來天就會放出來跑。家後面有一座山,挺高的,山上柏樹特別多,裡面有個石窟,小豬最喜歡裡面找蝸牛吃了。”

  她洋洋灑灑講家鄉的趣事,白露也隔三岔五地搭上一兩句,兩個直聊了半夜。

  第二天上完班,白露主動分業績給秦菜,秦菜沒要——她要完成基本任務還是很容易的。晚上白露又纏著她講農家的趣事。秦菜跟她講家裡的田,田邊的池塘,池塘裡的水葫蘆。

  白露聽得很仔細,兩個說得開心了就笑出聲,黃葉經常喝罵。

  白露現可不怕她,直把她罵得不敢搭腔了,方才又和秦菜繼續吹牛。秦菜一直不覺得有什麼,直到這一天晚上,她聽著聽著突然問了一句:“家裡幾口呢?”

  秦菜驟然驚醒,背後頓時冷汗濕透——如果她是通陽子派過來打聽自己來處的,自己透露的這些山勢、田地形狀,是不是很快就足以讓通陽子找到自己家鄉?

  最重要的是,秦老二先前患了腎衰竭,最近突然不藥而癒,而她就是為了一個腎找到的通陽館。

  通陽子很容易就會找到她的家。雖然秩序接走她的時候,對外宣稱是讀書,現也沒有明目張膽地通緝她,但是秦老二……如果通陽子給他錢,他會不會透露消息?

  一旦查出蛛絲馬跡,牽出白河,事情就瞞不住。

  秦菜心裡突突直跳,通陽子一旦知道自己身份,又會做出什麼事來?身份肯定瞞不下去了,怎麼辦?

  白露,知道通陽子打探的來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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