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一度君華 -【灰色國度】《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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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1:49 PM

第四十五章:4月6日B章

  可是不能昏迷不醒。

  秦菜爬起來,穿了一身最平凡最規矩的衣服——高領毛衣加牛仔褲。出門的時候沙鷹都很扶額——他就穿了件格子襯衣:“你覺不覺得這個天氣……穿成這樣,太多了?”

  那時候正值四月,陽光普照。秦菜以手遮住太陽的反光:“多嗎,我覺得還好。”

  沙鷹又是歎氣:“你只差沒在額頭刻上防賊兩個字了。”

  沙鷹開車,因著組長和守望者都要出去,秦菜叫了青瞎子過來看管宿舍。其實宿舍下面還有管理員,出入都有登記。但是為防萬一,自然還是小心點好。

  車很快就到了通陽館,秦菜坐在裡面,真不願下來。沙鷹把她拖出來:“你以為你是烏龜嗎,縮在殼裡就行了。”

  秦菜咬了咬唇,終於深吸一口氣,走進了通陽館。那時候時間還早,通爺還在吃午飯,但上司會見下屬,自然是下屬早到得好。

  秦菜在會客室裡等候,旁邊全是求醫的人。通陽子一天之內只接三個病患,天大的事都得依著他的性子來。

  病人也沒辦法,只得乾等。

  等過了四十分鐘,沙鷹一直在玩憤怒的小鳥,看得秦菜想痛打他一頓。

  時針指向一點的時候,通爺果然回來了。看來他居然也是個守時的人。見到他進門,秦菜立刻站起身來,他只是點頭示意她進來。

  沙鷹臉皮賊厚,當下就不請自入了。

  通爺的辦公室裡,紅姐被派了外勤,談笑進來添了水,本來不樂意走,通爺一抬眼皮,他也不敢久留。

  沙鷹徑直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直接不抬頭,連眼色也拒絕看。

  通爺只得坐而論道。

  =。=

  “你說秩序的人誤以為你是先知?”這事連通陽子都覺得可樂,“他們是群傻子麼?”

  事已至此,秦菜也不敢瞞他:“通爺,這個我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秩序的不羈閣有個梯子到上層,這個梯子據說平時不存在,只有先知能領著人上去。誰知道到了不羈閣那天晚上,咳,我看見了這個梯子,然後第二天就領著他們上去了。”

  她也很囧:“我真是冤吶我,什麼都不知道,就被尊為先知了。然後過了幾個月米蟲的日子——他們把我嫁給了一尊玉雕。後來……他們又找到了一個先知,我就被追殺了!”

  通陽子一直在聽她說話,半晌才輕聲問:“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秦菜低著頭沒看他,語氣不敢停頓,就怕他覺得自己在說謊:“白先生救我出來的。”說這話時她也在注意通陽子的臉色——白先生這個稱呼很含糊,如果他不認識白河,自然會以為是白芨。

  果然通陽子就沒再細問——上頭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而且秩序雖然和人間不對盤,卻畢竟是玄門正統,他的考慮方向倒是和白芨一樣,不願招惹。

  “白先生救你出來,就沒有什麼別的指示?”他終於還是懷疑秦菜和白芨的關係,秦菜就是怕他發問,“他這個人……有什麼也不大喜歡說明白,我也不清楚意義何在。”

  通陽子也在盤算這個問題——白芨可不是個善茬,如果他真有什麼安排的話,自己到底是裝作不知道呢,還是問個清楚呢?

  只是要問吧,上頭又還隔著幾層,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有自己這號人物,該去問誰?!

  如果裝作不知道的話,安全倒是安全,只是這個藍愁留在這裡又該怎麼處置?

  沙鷹一直在,他也不好說什麼,只吩咐她:“走吧,以後白先生那邊若有指示,務必通知我。”

  秦菜點頭,現在她也是騎虎難下:“好的通爺。”

  上了車,秦菜終於長長地吁了口氣:“幸好他只是找我談談。”

  沙鷹都不想再和她說話了:“你以為通爺是個傻瓜嗎?這種場合你帶我去,他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秦菜卻突然嚴肅起來:“我和通爺這鈔純潔’的談話,你會轉告紅姐吧?”

  沙鷹微怔,秦菜又解釋:“紅姐待我,畢竟還是有知遇之恩,我不想因為這一點事,讓她誤以為我和通爺之間有什麼……”

  沙鷹復又重新打量了秦菜一番,許久又轉頭看路:“嗯,我會轉告她。”

  第二天是週六,沒有了白芷,大家也沒有出去加班。晚上,秦菜正在粘貼報銷單據,突然樓下隱隱有聲音傳來。秦菜一聽就渾身僵硬——是通爺。這時候他來做什麼?

  她望了一眼沙鷹,兩個人一起迎出去。

  通爺這次是和談笑一起來的,秦菜左右看了半天,沒有見到紅姐。

  秦菜畢恭畢敬地跟他打招呼,通爺也只是微微點頭。隨後他若無其事地走進了秦菜房間。秦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沙鷹。沙鷹也沒有辦法——談笑攔住了他:“這幾天三線要舉辦一個守望者技能加強培訓班,通爺的意思是想讓你過去上課,作主講。到你房間,我和你討論一下場地、課件的事吧。”

  沙鷹就知道通爺是有意要隔開他,並且這次不是普通的隔開,有可能是要調離。

  他跟談笑進了房,秦菜只得站在通爺面前,通爺比她自在得多:“把門關上。”

  秦菜笑得勉強:“通爺,我覺得有事咱們可以就這樣講,關上門……反倒讓人覺得心裡有鬼似的。”

  通爺今天換了一個二十幾歲的大男孩外貌,比往日清爽帥氣。他雙目含笑:“你過來。”

  秦菜就是一哆嗦——她真不願過去啊。

  她站在通爺面前,通爺突然抬起右手,在她額前停下,食指劃出她鼻樑中間那條線。秦菜有點緊張,突然通爺右手一勾,秦菜驚呼一聲,幾乎整個人都朝前面一撞,眼看快撞到通爺的時候,又突然彈回來。

  她神思有點恍惚,好像剛才的感覺只是作夢,將醒未醒的感覺。

  通爺的眸子都亮了起來:“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的魂魄韌性很強?”秦菜愕然,通爺似乎在看什麼最寶貝的東西,“我很喜歡,非常喜歡。”

  他說著說著就想將秦菜攬到懷裡,秦菜趕忙避開他,義正辭嚴地開口:“通爺,我既然領著這份薪水,就會做好份內的事情。但請你放尊重一些,不要拉拉扯扯。”

  通爺一怔,秦菜胸脯劇烈起伏——反正已經挑明了,就明說吧:“也許是有人希望能順著您的桿子往上爬,而您確實是個很好的人,但是我不想做誰的玩物。我只想做您的下屬,請不要強迫我。”

  通爺靠在床頭,似乎也覺得好笑:“為什麼?”

  秦菜覺得很扯——這還需要理由嗎?她漲紅著臉:“我……我只想和自己的愛人在一起。”

  通爺這次是笑都笑不出來了:“你以為我想做什麼?”

  秦菜瞪大眼睛——難道不是想圈圈叉叉我嗎?

  通爺爬在她床上,笑得全身亂抖:“我答應不碰你,但是你要給我兩個小時時間。我以人格保證。”

  那時候秦菜很愚蠢,她也沒想過通爺這種人的人格——是不是負數。她跟著通爺走了。

  這次的方向不是通陽館,目的地是通爺的一處別墅。別墅區很上檔次,左右兩邊全是噴泉,中間的大型雕塑下,幾個白衣黑褲的清潔工打掃庭院,停車場全是穿著紅色制服的保安指揮車輛。

  具體規格秦菜不知道,但至少她這種人,這輩子是第一次來。

  通爺將秦菜帶到了朝天閣這一區,很快停好車,帶著她上了四樓——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秦菜這會兒開始害怕了——他……他的人格到底還剩下多少啊?

  然而一進到房裡,秦菜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外面煙花四月,裡面卻寒津津的,是陰氣。她背上寒毛乍起,彷彿四周叫囂著無數惡鬼。

  通爺將她領進旁邊一個房間,當燈光亮起時,秦菜沉身僵硬——這個房間裡,男女老幼橫陳,卻不動不語。

  全是屍體!!

  她被驚得猛然後退,卻撞上通爺的胸膛:“不要怕,我們能做一些很有趣的事。”

  通陽子的聲音陰冷如同毒蛇,在她耳邊輕聲慢語。

  秦菜的第一個反應,當然是轉身逃跑。可是來時的路突然發生了變化,她發現自己身在一處陵園,滿地全是墓碑,哪裡還看得見別墅?

  不對,這是幻覺。秦菜這樣告訴自己,通爺可能在這裡布了什麼陣,讓她看見了和現實不一樣的東西。

  但是這樣一來,她就更不知道該往哪走了。這裡是樓上,她在完全看不見的情況下亂跑,失足摔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通爺的聲音遠遠近近,有時候像在天邊,有時候像在耳際:“你以為沙鷹能夠保護你嗎?他也不過是條自身難保的可憐蟲罷了。”

  秦菜一身全是冷汗,她開始知道自己跑不掉的,畢竟她所學的太少了。她只有站住,轉過身,被恐懼佔據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大聲喊:“好吧,我不跑了。只要你說話算數,我配合您行麼?”

  暗處的通陽子笑了一聲:“我喜歡聽話的女人,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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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1:51 PM

第四十六章:4月7日A章

  秦菜往回走,聲音突然靜止,眼前出現一扇門,她猛然拉開,突然尖叫——裡面的人竟然是白露!

  怎麼可能是白露?!

  秦菜驟然驚醒,坐起身來。是夢,通爺並沒有來,她粘著發票睡著了。

  可是怎麼會做這麼一個夢,白露明明已經死了,連主魂都已經被自己消滅了。

  難道通爺會來找她?還是自己太擔心這事了,想太多?

  她狐疑不定,當晚卻一夜無事,通爺沒來。

  第二天照常出任務,秦菜情緒一直不定,沙鷹發覺了。回程的時候才問她:“怎麼了?”

  秦菜忐忑不安:“沙鷹,你說白露可不可能還存在著?”

  沙鷹微皺濃眉:“不可能,你不是已經把她除掉了嗎?”

  秦菜想不通:“不可能再見到她了,是嗎?”

  沙鷹沉吟:“那倒也不是。人有三魂七魄,十個魂魄碎片每一個看起來都是她,你滅了她的主魂,也許屍魂、落地魂還在某個地方。能夠看見她並不奇怪。”

  一聽這樣解釋,秦菜終於釋然——她對自己的陰眼原本還是比較有信心,突然接到胡亂給予自己的提示,頓時就有些不知所已。

  可是通爺一直沒有來,那麼當天做的夢,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幾天秦菜老是做些莫名其妙的夢,都是通爺過來找她的。秦菜已經不知道哪一項是真的了。她終於開始覺得——是有人在混淆她的陰眼?

  陰眼看到的,是不久之後將要發生的事。在這些事還沒有發生之前,是可以改變的。通爺總是不斷地做出要過來接她的舉動,並且安排好之後去哪裡,做什麼。這些舉動會提前反饋給她的陰眼。

  可在她接受到這些信息之後,通爺又自行改變出行計劃。

  秦菜知道,她就是用這個法子,瞞過了白芷的偷看——她先告訴青瞎子,一萬塊錢買一條命,順便你再幫我找一個人。卻沒有說明什麼時候,是誰的命。

  過於防範她的白芷,就聽見了這麼最要緊的一句話。而秦菜是待這種消息反饋到她那裡之後,再撤消後面的全部計劃。故而不是陰眼不靈,只是人為地變數而已。

  這些天,紅姐對秦菜的態度漸漸就有些變化了。她對秦菜似乎冷淡了許多,秦菜不明所以,幾次想找紅姐當面談談,都被紅姐以忙為借口,拒絕。

  秦菜像是被打入冷宮一樣,再入通陽館開會的時候,紅姐都不再理會她。她只得去問沙鷹。

  那天小組剛剛下班,秦菜就去了沙鷹房間:“你告訴我,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沙鷹明顯不打算說:“什麼怎麼回事?”

  秦菜揪住他不放手:“紅姐,紅姐為什麼不理我了?!”

  沙鷹幾番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忍不住:“你真的不知道?”

  秦菜很冤:“我知道個毛線啊!”

  沙鷹這才道:“通爺天天晚上安排人整理他的別墅,派車到樓下來接你,有幾晚還是親自過來的。”

  秦菜一頭霧水:“可是他並沒有來啊。”

  沙鷹望定她:“可是每次到樓下他都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又回去了。”

  秦菜終於明白過來:“沙鷹,紅姐不會也以為他愛上我了吧?”

  沙鷹不語,秦菜只差沒以死明志了:“沙鷹,他是為了擾亂我的陰眼!你真以為他反覆來回是因為少年羞澀呢?你們別看那麼多言情小說行不行?!”

  沙鷹還是不說話,秦菜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管是什麼原因導致通陽子這樣,紅姐都容不下她了。

  她突然冷靜下來,問沙鷹:“無法挽回了對嗎?”

  沙鷹是瞭解紅姐的性子的,她不能容忍任何女人威脅到自己的地位。連白芷這種潛在的她都必須除去,何況是秦菜這種已經浮上水面的?

  秦菜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間,怎麼辦?

  沙鷹是紅姐的人,自己身邊這群小嘍囉完全幫不上忙。如果紅姐要除掉自己,簡直是易如反掌。

  不能坐以待斃,為今之計,她只有一條路可走——通爺。

  秦菜對著鏡子化妝,鏡子裡的臉既熟悉又陌生,看久了讓人覺得可怕。她化好妝就出了門,沙鷹看見了,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那時候通爺在和幾個線的線長吃飯,談笑和紅姐陪同。秦菜出現在飯局之上的時候,紅姐的臉色異常難看。

  通爺卻十分高興:“藍愁,過來。”

  秦菜走過去,那一天的酒宴雖然普通,但席上貴賓也是衣著優雅。秦菜只穿了白襯衣,牛仔褲,素淨得不合時宜。

  席上的線長秦菜都不認識,這時候卻意有所指:“老通又換了口味了,哈哈哈哈。”

  通陽子一手挽著秦菜的腰,秦菜全身僵硬,卻沒有拒絕。

  通陽子親自往秦菜碗裡挾菜,一邊介紹在場的客人:“這是一線線長黛姍,二線線長雲歌,四線線長秋容……”

  他挨個兒介紹,秦菜只能點頭微笑,這幾個線長都長得異常漂亮,那個叫黛姍的女人更是有著沉魚落雁之容。這時候她笑著往秦菜碗裡挾了一塊松鼠桂魚:“通哥真是有艷福,身邊從來就沒缺過美人。”

  通陽子不以為意:“要說艷福,姍姐也不少啊。藍愁,來來,替我敬幾位線長一杯。”

  席間紅姐一直臉上帶笑,笑容保持久了,映著妝粉精緻的面龐,有點猙獰。

  秦菜第一次直視她:“紅姐,感謝提拔,我也敬您一杯吧。”

  紅姐站起身來,二人對視半晌,含笑碰杯,像是再親不過的密友:“不客氣,你本來也是個有能力的孩子。”

  她特意加重了能力二字,秦菜容色不改:“那也得多謝紅姐您的栽培。”

  兩個人飲盡杯中酒,從此以後,成為對手。

  晚上,秦菜坐著通爺的車回轉,開車的是談笑,紅姐坐在通爺左邊。通爺似乎喝得太盡興,這時候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他攬著秦菜,撫摸著她柔軟的長髮,一身酒氣:“你到底還是來了,呵呵。”

  秦菜坐姿端正:“我到了,先回去了通爺。”

  通爺不知道到底醉沒醉,也許他只是裝醉:“嗯,今晚……你很不錯。”

  秦菜下車,直接上樓,紅姐的目光針一般刺在她背後,她沒有回頭。

  待回到房間,沙鷹居然在等她:“你去找通爺了?”

  秦菜有些頭昏——她酒量二兩:“你管得著嗎?”

  沙鷹態度冷淡:“我是管不著,不過你若不去,通爺顧忌著白先生,肯定不會把你怎麼樣。而你若一去,他便看出斤兩,如我所料不錯,他晚上就會打電話向人求證你和白先生的關係。”

  秦菜驚出一身汗:“他不住的試探,其實並不是擾亂我的陰眼,而是看我會不會向白芨求援?”

  沙鷹歎了口氣:“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自作聰明。”

  秦菜本就是喝得醉薰薰的,這會兒酒意上湧,她自然有些生氣:“什麼叫我自作聰明?你本來就被紅姐迷得神魂顛倒,紅姐一聲令下,你弄死我的時候會有半點猶豫嗎?”

  沙鷹微怔,她卻語帶哭音:“你以為你想啊,我巴不得離他十萬八千里才好。可是現在我的一切都是紅姐給的,如果她不給了,我還能怎麼辦?”

  沙鷹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如果紅姐執意要清除秦菜這個障礙的話,他會怎麼做?又能怎麼做?

  秦菜和他算是什麼關係呢,勉強算是同事還經常吵吵鬧鬧,當然是按紅姐的意思做了。

  可……聽她這樣直白地說出來,為什麼又有些不是滋味呢?

  “不要在這裡爭吵,讓組員聽見不好。”他只有這樣說。秦菜二話不說就回了房間,往床上一倒,再不起來。沙鷹扯了幾次,終於忍不住開口:“這是我房間……”

  秦菜翻來覆去地作夢,開始是秩序不羈閣,後來變成了老家,日日放牛插秧,心突然安靜下來,她摟著那頭水牛的脖子,突然覺得哪裡不對:“你的角呢?”

  床上,沙鷹抓住在自己頭上亂摸的手,十分無奈:“拜託你先把你手放開好不好,我又不是牛魔王,哪來的角……”

  這個人睡相太差,以後絕對不要和她一起睡了……

  秦菜睜開眼,身邊還是沙鷹,她幾乎抱著他的頭,她驀然放手。沙鷹翻個身繼續睡。秦菜望著他的背影發呆,沙鷹好半會才又翻過身來,面對著她:“你怎麼還不走?”

  秦菜呆呆地望他:“沙鷹,我和你做,你帶我離開這裡好不好?”

  沙鷹怔了片刻,秦菜第一次主動攬住他的脖子:“好不好?”

  過了好半會,沙鷹才緩緩扯開她的手,目光在她胸前一掃:“你想得美。”

  秦菜翻過身趴在床上,不說話。沙鷹好半會兒終於歎氣:“你若真的想走,我去跟紅姐說說,但……不保證一定行。”

  秦菜眼睛水汪汪的:“真的?”

  沙鷹點頭:“當然。”

  秦菜將頭埋入他懷裡,沙鷹微怔,卻仍是拍了拍她的肩。不知道為什麼,他在秦菜面前總是特別心軟,也許因為她總是這樣無意識卻全心全意地依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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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2:00 P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02:00 PM 編輯

第四十七章:4月8日A章

  紅姐和沙鷹最近一直在吵架,自然是為了秦菜的事。紅姐要做什麼,秦菜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幾分。沙鷹自然是為了放秦菜離開人間的事和紅姐爭執不下。

  秦菜沒有問沙鷹進展,她一直安安分分地帶著這個小組,不時請客吃飯,一個小組幾個成員都為她馬首是瞻。

  四月二十七號,秦菜正在睡覺,突然夢見香湖公園,她被幾個稽查追捕。正在走投無路之時,突然看見公園牆角有個出水口。

  秦菜慌亂之下躲到裡面,外面幾個稽查的腳步聲一直向前,漸漸再也聽不見了。秦菜長吁了一口氣,她這時候有點清醒,知道自己是在作夢,這會兒只能等夢醒了。

  可是總不能一直呆在水裡——沙鷹和阿紫他們呢?

  她急於知道明日的吉凶,頓時離開出水口,往沙鷹慣常停車的方向行去。沿著公路一路走,三分鐘後她就看見了沙鷹的車。

  秦菜心頭陡然鬆了一口氣:“沙鷹……”

  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那車漸漸向她開過來,越來越近,車燈迷了眼,秦菜不由瞇起眼睛,只聽砰地一聲響,她飛出數十米,摔在公園的欄杆上,又滾落在地。

  秦菜還有些發呆,半晌摸了摸臉上,連頭都被撞缺了一塊。她醒來時不斷地摸自己的頭,那感覺太過真實,她有些驚魂不定。

  沙鷹,終於決定聽紅姐的話了嗎?

  可是自己能怎麼辦?

  為什麼一直就是氈板上的魚肉呢?

  為什麼一定要任人宰割呢?

  “今天目的地?”房間門口沙鷹在問,秦菜倏然一驚,不由脫口:“香湖公園。”

  沙鷹聞言就欲走,秦菜猛然想起夢中的地點,剛想要改,突然又覺得至少自己知道要發生什麼事——如果我一直縮在公園出水口,這個夢不是就不會實現了嗎?

  晚上八點半,香湖公園。

  秦菜站在假山後面,一直注意著附近的動靜——她越想越覺得自己今晚太冒險了,不如請個假讓沙鷹帶隊。

  主意一定,她立刻給沙鷹打電話。但剛剛撥號,周圍突然有異響,秦菜本就十分警覺,頓時往右一躲,一個人突然撲過來,摔在地上。

  出事了!

  秦菜咬牙,如果依照夢裡,就只有一個地方安全——出水口。

  她顧不得再和沙鷹通話,拔腿就往出水口跑。

  幾個稽查開始追,秦菜越跑越有信心——這裡是個死角,草木旁枝逸出,燈光照射不到,很難有人能夠發現她。

  她匿到出水口,周圍腳步聲漸漸密集,最後果然遠去了。秦菜心裡砰砰直跳,接下來就是去找沙鷹,然後……

  不,不能去找他。乾脆就躲在出水口裡,等天亮好了!

  她緊縮著不動,突然覺得周圍有什麼東西一下一下觸碰得她騷癢。她一手抓起來,駭然發現是條螞蝗!!

  媽!

  水裡是呆不下去了,她匆忙上來,週身濕透,只剩手裡還抓著的手機還干躁著。喵的,老子偏不去找沙鷹。可是沙鷹停車的方向,確實是最適合逃跑的。

  秦菜給沙鷹打電話,沙鷹剛剛接起,她就說話:“我的陰眼能夠看到未來即將發生的事,你知道吧?”

  沙鷹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說這個:“所以?”

  秦菜邊向他的方向走,邊說完剩下的話:“昨晚,我看到我逃到你身邊,你殺死了我。”

  她看見沙鷹的車了,黑色的躍野,跟夢裡一模一樣。

  沙鷹也在看她,電話通著,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秦菜步步走近他——其實沙鷹是有意在這裡等她的吧?如果她不從這裡走,肯定會被稽查抓住。如果她從這裡走……

  那條路是防盜網壞了,市民踩出來的小路,沒有燈光。沙鷹的車停在無數車輛中間,車燈一閃一閃,隱約可視物。秦菜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四目相對,她停在離他十米遠的地方。

  手機貼在耳邊,她輕聲道:“就是這裡了。”

  沙鷹的手握成拳又緩緩放開:“上車,走了。”

  秦菜微怔,但只猶豫了十多秒,就快步上前,拉開車門坐上去。

  沙鷹一直沒說話,車繞過香湖一路,轉到建設路口的時候,他停車:“阿紫她們在二站,你去接吧。”

  秦菜下了車,他開車走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滾滾車流之中。命定的事沒有出現,卻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麼時候。

  這次沙鷹會猶豫,下一次呢?

  五月中旬,秦菜約了沙鷹出去吃飯。房間裡沙鷹躺在床上發呆,哪也不去:“我們都去了小組成員誰看管?”

  秦菜站在他面前,很久才說話:“一起去呀,沙鷹,今天是我十七歲生日。”沙鷹微怔,秦菜又笑,“不知道明年還會不會有今朝,你陪我去吧。”

  沙鷹歎了口氣,終於起身:“地點?”

  秦菜這才開心了些:“福記大排檔!!”

  生日宴為什麼定在這種地方?沙鷹略略皺眉。

  周圍全是喝夜啤酒的人,天氣有些熱了,這時候烤點肉串、吃點小炒、海鮮,再喝口冰鎮啤酒,確實是不錯的享受。

  但是生日宴……就太吵了吧?

  老闆從裡間搬出來一張大圓桌,秦菜加小組成員一共七個人,圍著桌子而坐。福記大排檔,以前李妙經常帶她過來打牙祭。

  菜一盤一盤地上,這裡不比酒店,每樣份量都跟餵豬似的,堆在盤子裡像小山。秦菜叫了啤酒,一桌人還沒開始動筷子,青瞎子就來了。

  沙鷹知道這個人是秦菜的線人,也沒說什麼。青瞎子本來就是個自來熟,當時就在沙鷹身邊坐下。

  剛喝了一口啤酒,他立刻就不滿了:“今天蔡姐生日,又有鷹哥在這裡,怎麼可以喝啤酒呢?老闆,先來五瓶白酒!!”

  沙鷹皺著眉頭,正要阻止,秦菜又笑著道:“隨他高興吧。”

  青瞎子這種人,混跡江湖,酒量當然是不小的,他不斷地敬秦菜。秦菜那點酒量沙鷹是知道的,一杯下肚就上臉。

  他自然要阻攔:“別灌她酒。”

  青瞎子立刻就順著桿子往上爬:“那就只有灌鷹哥了,來,咱們喝個痛快。”

  沙鷹本來不想和他喝酒,卻也捺不住他勸,勉強喝了兩杯。

  他最近本就心情不好,酒入愁腸,不知不覺就沒了節制。青瞎子再火上一澆油,他二人就拼上了。

  秦菜給幾個組員挾菜,青瞎子拼了一會兒,也有些不勝酒力了。沒過多久,他起身去了一趟廁所,回來時突然又精神百倍,爭著給沙鷹倒酒。

  沙鷹漸漸地也有些不行了,一個人去了車上。青瞎子看看秦菜,秦菜給了他一個信封,裡面裝了三千塊。

  青瞎子笑得眼睛都瞇起一條縫了:“蔡姐,我送你們回去!”

  秦菜點頭。

  沙鷹確實是醉了,上車就睡覺,青瞎子開車,將秦菜和小組的人一起送回去。沙鷹不斷地搖頭,看得出來確實不是很清醒了。但他還是想得周到:“我有點醉了,讓青瞎子留下幫你看著組員。”

  秦菜應了一聲,轉頭看青瞎子,青瞎子微微點頭。

  回到宿舍,秦菜在沙鷹房間裡,用濕毛巾替他擦臉。不一會兒青瞎子就過來,手裡拿著一杯水:“醒醒酒吧。”

  秦菜餵沙鷹喝了,杯水下喉,沙鷹本來有點清醒,這時候卻已經人事不醒了。

  青瞎子把杯子洗乾淨,放在沙鷹床頭:“好了蔡姐,這下子他就是菜板上的肉,任你施為了!!”

  秦菜點頭:“他喝醉了。”

  青瞎子連連點頭:“那是那是,鷹哥酒量不好,哈哈哈哈。”

  青瞎子一走,就順手關上了房門。

  秦菜在沙鷹床頭坐了半個小時,最後她終於開始一件一件地替沙鷹脫衣服。沙鷹睡時也蹙著眉頭,秦菜手有些發抖。天氣已經開始轉暖,沙鷹穿的也不多。

  秦菜觸到他結實的肌肉,心裡又緊張又隱隱帶了些羞澀。她咬著唇把沙鷹的皮帶扣也解開。他睡得沉,並沒有什麼反應。

  秦菜握住了那處讓她面紅耳赤的地方,只是輕微用力,它就有些抬頭。秦菜心跳如擂鼓,手卻不停,只是輕輕揉捏那處所在。

  沙鷹朦朧中也有了些反應,他猛然張臂攬著秦菜,秦菜嚇了一大跳,他卻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握住她的手上下套弄。

  秦菜臉早已漲得通紅,神色卻堅定——她一定要這麼做,必須這麼做。

  沙鷹火熱的唇吻了吻秦菜額頭,他明顯想要更多,秦菜的雙手不能提供很周到的服務,他用力地抵在秦菜腿上。許久才輕輕摩擦著她,語聲低似呢喃:“搖紅。”

  秦菜有一絲的愧疚,她只有更周到地服務於沙鷹。

  沙鷹利器越磨越鋒利,就是沒有投降的跡象。秦菜臊得滿臉通紅:“你到底要怎麼樣嘛!”

  沙鷹握著她的手直用了十幾分鐘,方才低哼著動作越來越快。秦菜感覺到他的呼吸,燙燙地撫過臉龐。她心裡終於也湧起一絲溫柔,鼻尖輕輕碰過沙鷹高挺的鼻樑。

  沙鷹猛然吻住她,腰身用力一挺,一股滾燙的熱流噴了秦菜一手。秦菜還是十分緊張,她對沙鷹,終究淡化了惡感,這時候也沒有多少不適。

  沙鷹卻十分疲累——青瞎子灌了他許多酒,最後又餵了他一杯新型的迷幻藥水。他似醒非醒,這會兒神思模糊。

  秦菜並不清理現場,反而將濁液擦了一些在床單上。然後她去淨手,又刺破胳膊一點皮肉,印了幾點血跡在床單上。最後想想還是不妥,她把自己胸口的銅錢扯下來,放在沙鷹床上,這才出門。

  青瞎子還在秦菜房裡,見秦菜這麼早出來,他還有點不解:“咋了蔡姐,用得不滿意?”

  秦菜揮手:“你回去吧。”

  青瞎子當然得回去了,他樂呵呵的:“我關心一下售後嘛,蔡姐你滿意就好。呵呵呵呵。”

  秦菜在床上坐下來:“你以後還是叫我藍姐吧,”她望定青瞎子,“我覺得我之所以這麼菜,都是被你詛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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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2:03 P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02:04 PM 編輯

第四十八章:4月8日B版

  沙鷹一直睡到早上十一點多,醒來之後他就覺得不對,床上的痕跡,他就是再笨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當時他也沒在意——他的下酒菜真的太多了,興許昨晚興起,拉了阿紫還是綠珠。他洗漱了一番,自然就要清洗床單。正將床單和被褥丟進洗衣機時,裡面滾出一枚銅錢,上面串著紅線。

  他目光一沉,將銅錢拿在手裡——這東西……是秦菜的護心錢,平日從不離身,怎麼會在他床上?

  當天秦菜一直沒有過來找他,到快下午了,沙鷹下去吃飯,回來之後發現秦菜在他房間找什麼東西。他從上衣的口袋裡摸出那枚銅錢:“你找這個?”

  秦菜接過那枚銅錢,只點點頭,轉身就要走。沙鷹一把握住她的肩:“你想證明什麼?”

  秦菜揚起頭看他,他目帶譏嘲:“為什麼靠近我?你以為這樣做了,我就會站在你這邊嗎?”秦菜不說話,沙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失態,“為什麼你們女人一到緊要關頭,老是喜歡用自己的身體當武器?你下面又沒有鑲金銀鑽石,我為什麼一插進去就要保護你,就要負責?!”

  他是真的生氣了,也或許,是失望吧。

  那麼多女人,每一個都這樣,就沒有一個能夠免俗的。

  “你們的貞操觀念呢?你們的清高自愛呢?”他聲音很大,平時他從不這樣說話,“除了脫衣服,除了讓人踐踏,你們還能做什麼?我不會幫你任何事藍愁,關上燈,每個女人有什麼區別?”

  秦菜一直低頭聽著,許久之後她才問了一句:“你幹嘛這麼生氣?”沙鷹怔仲,秦菜掰開肩上他的手,她的神色平靜到淡漠,“既然關上燈,每個女人都沒有區別,你又為什麼喜歡紅姐?”

  沙鷹不知道為什麼會打她,他從來沒有打過女人。那一巴掌下去的時候,他心裡是空的。為什麼喜歡?又為什麼討厭?

  他還記得那時候第一眼看見搖紅,她穿著一身紅衣,鮮艷得像是雪間紅蓮。那個時候她那麼倔強地說——我可以使用很多武器,但不包括身體。

  這一巴掌比較重,秦菜偏了一下頭,臉上很快就浮起清晰的指印。她抬頭直視沙鷹,半步不退:“我也不想啊,但是就比如現在吧,你打我一巴掌,我又打不過你,能怎麼樣呢?你也喜歡乾淨的東西嗎?你拚命把穢物潑向她們,最後卻恨她們為什麼髒了?”

  沙鷹第一次這樣近的看她的眼睛,她的眸子很清亮——像每一個年輕女孩一樣。可是裡面的諷刺之意比任何時候都重。兩個人的爭吵驚動了裡面的組員,秦菜推開沙鷹:“自重一點吧,守望者。”

  兩個人在吵架,沙鷹好像還動了手。組員不知道怎麼回事,只得躲回了房間,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日子還在繼續,一日一日地重複,似乎永無止境。紅姐催得越來越急,沙鷹突然厭煩了。再美好的記憶,最終都會淡去。如今褪色的畫卷,哪還有昔日的濃情?

  他也累了。

  qq上,他給紅姐留下了最後一句話:“最後再幫你一次吧。”

  這次這盤棋很大,秦菜知道。

  暫時的平靜,如同風雨之前的醞釀。秦菜依舊每天按時帶組員出任務,沙鷹也履行著自己的職責。但是兩個人再沒說過話。沙鷹最近也沒叫過女孩到自己房間,兩個人都不知道為什麼賭氣。

  五月底的月度總結大會,談笑居然將秦菜的坐次排在了紅姐之前。這種低級錯誤本來是萬不該犯的,但通爺竟然也什麼都沒說,就這樣一直到會議結束。

  秦菜知道談笑的用心——他也想讓秦菜和紅姐內訌,不管是誰勝誰敗,對他都沒有妨害。而通爺不說話就顯得很微妙了,是真的沒有注意,還是這樣安排也可了他的心意?!

  六月中旬,秦菜明顯開始覺得不對了——每次出任務,周圍的小販越來越眼熟,來往的男女都好像群眾演員,總是莫名其妙地多次出現在不同的場景裡。

  ——紅姐向秩序的稽查透露了一組和四組的資料。

  秦菜在一組,她看到了,但是她不能說——證據呢?

  她不能跟蹤紅姐,誰會相信?

  這一天晚上,將要出門的時候。秦菜突然摀住嘴,急沖洗手間。幾個小組成員都看向她,她只是吐,什麼也沒說。

  與她依然冷戰中的沙鷹,表情也變得十分奇怪。待秦菜吐完,他過去握住秦菜的手腕替她把脈,秦菜用力掙開:“你滾開啊!”

  幾個組員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秦菜用水漱口,報出目的地:“臨江大道。”

  沙鷹心不在焉,車行過臨江大道很久他才發現,又不得不調頭回來。他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時候,一直都非常小心,安全措施做得十分到位。只有那一晚和秦菜……他不知道,他真醉了。

  他自然知道秦菜有意算計自己,就算自己醉了,她若不願意,也絕計不會做出什麼事來。春菜必然主動過。

  所以他一直心安理得,反正送上門來的東西,不享受是浪費。

  可是……她難道……

  秦菜一晚狀態都不好,吐了好幾次。沙鷹雖然不說話,但是一直在注意她。

  秦菜依在臨江大道的欄杆上,前面是一片無邊江景。沙鷹走過來的時候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夜晚十分靜謐,晚風溫柔地撫過臉頰,令人心礦神怡:“你到底怎麼了?”

  這麼多天來他第一次和秦菜說話,秦菜頭也沒回:“死不了。”

  沙鷹停在她身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江天無言,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一看就是半夜。

  這幾天沙鷹也不太對勁。他老喜歡站在秦菜的房間門口,也不進去,靠著門框就能站半天。秦菜也不和他說話,那感覺突然像是回到了初戀。

  她站在走廊那頭,看呂涼薄緩慢地下樓,沒有隻言片語,卻彷彿訴盡了千般情誼。

  這一天凌晨六點多,秦菜帶著小組返回,沙鷹突然開口:“天堂水匯。”

  秦菜雖然不解,但還是依照他說的,和幾個組員上了車。沙鷹開到一半,突然拐入另一條道,十字路口的綠燈瞬間轉為紅燈,後面有車輛急剎車,秦菜這才發現有人跟蹤。

  是誰?為什麼跟蹤他們?

  沙鷹將商務車開得又平又穩,速度卻極快,轉眼已經穿過三條街道,駛入了一處偏僻的小巷。

  組員這時候都有些受驚,秦菜也不解:“什麼人?”

  沙鷹看了她一眼,神色複雜。

  一組人沒回宿舍,第二天秦菜就接到電話——組織裡出了事。據說這次是秩序高管親自動手,消息十分精準,一下子就圍住了三線四個小組的宿舍。三線六組、四組都被徹底搗毀。

  一組沒有回宿舍,二組守望者不在,躲過一劫。

  連帶通陽館也不得不臨時搬遷。談笑迅速聯絡了所有成員,通知即刻前往新地址開會。

  組員們俱都驚魂未定,秦菜卻看了一眼沙鷹。沙鷹抿著唇,什麼也沒說。

  通陽子悖然大怒,立刻令談笑和紅姐調查事情的始末。紅姐沒收了所有組員的電腦、手機等所有通訊設備進行詳查。

  沙鷹坐在秦菜身邊,秦菜本就不安,這時候更加焦慮——設備收上去,誰知道別人會不會搞鬼?卻又不能不交,一旦拒絕上交,不是更說明心裡有鬼?

  她正坐立不安之際,沙鷹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秦菜轉頭看他,他五指握握她的指尖微微用力,隨即又鬆開——是安撫她的意思。四目相對,秦菜第一次在那雙眼睛裡看見溫情。如果你走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身邊從始至終只有一個人能保護你不受傷害,你又怎麼可能不靠近他?

  怎麼可能在一次又一次蒙他指點、相救之後繼續討厭他?

  對視剎那,沙鷹又轉過頭去。兩個人再沒有什麼交流。

  其實這次……他是下定決心要幫助紅姐除掉自己的吧?

  秦菜心如明鏡,對不起沙鷹,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

  周圍一片安靜,紅姐和談笑正在和it部的技術員鍾川一起恢復各組長、守望者通訊設備上的數據,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不用查了,是我不慎將資料洩了密。”

  秦菜猛然抬頭,紅姐也是一臉震驚:“沙鷹,你在胡說什麼?!坐下!”

  通爺先看了紅姐一眼,紅姐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她趕緊補充:“你做事一向小心謹慎,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疏漏?”

  沙鷹不答,通爺聲音沉緩:“我想聽一下原因。”

  秦菜手心裡全是汗,通爺旁邊,談笑目光得意,紅姐望向秦菜,目光驚痛欲絕,又恨不能將秦菜生吞活剝!

  為什麼會這樣?你就這麼喜歡這個女人嗎?

  你喜歡她早說啊,為什麼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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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2:08 PM

第四十九章:4月9日a章

  幾個小組的組長、組員全部在場。沙鷹直面通爺,語聲平淡:“這個組織害了這麼多人,還不夠麼?我不喜歡它。”

  通爺目光湛湛:“沙鷹,組織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沙鷹無波無瀾:“我知道。”

  紅姐緊緊咬著唇,通爺表情寡淡,語聲卻帶了一絲重壓:“你身為一組守望者,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很好。”

  紅姐猶受重擊:“沙鷹。”

  沙鷹誰也沒看,語態堅決:“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我不想推諉。”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查內鬼本來就是很敏感的事,誰也不希望趟這種雷,有人主動承認自然是再好不過。

  通爺面色陰沉:“既然你完全不知悔改,就依組織規定,受三刀六洞之刑,挖眼、割舌剖心而死吧。”

  沙鷹根本沒有多大的反應,他身邊秦菜卻站起身來:“通爺。身為一個組織的成員,此事關係到我們每一個人的安危,所以我還有幾個疑點。希望我組的守望者能夠解釋一下。”

  沙鷹轉頭看過去,秦菜目光猶如棉裡藏針,溫柔之下帶著剛毅。通爺本來已經準備離座,這時候重又坐下來:“你說。”

  迎著眾人的目光,秦菜聲音洪亮:“我想請問一組守望者,您的工作範圍明明只有第一小姐,為什麼會有一組、二組、四組、六組四個小組的資料?”

  周圍一靜,紅姐心裡突地一跳——她明明只是洩密了第一小組的資料,為什麼會四個小組同時出事?

  剩下的三個小組行蹤,是誰洩露出去的,有什麼目的?

  沙鷹微滯,秦菜完全不似平時的木訥少語,她字句清晰、條理分明:“能夠同時掌握四個小組資料的人,三線之中極為有限,所以組長、守望者的嫌疑,都是可以排除的。”沙鷹與她對視,秦菜緩緩道,“可是我非常不明白,您主動站出來,是要為誰頂下罪名呢?”

  沙鷹知道她要扯出誰來,他只是微微搖頭:“不要再問了。”

  秦菜怎麼可能不問:“目前看來,這個人至少需要幾點條件才能成立,第一、他就在我們三線。第二,他職務起碼在組長以上,而且絕對是有機會接觸通陽館文件資料的人。我再斗膽猜測一下,能夠讓守望者這樣不計生死都要包庇的人,肯定和這件事情有關,亦或者說,根本就是這場叛變的主謀。所以如果我們找出,守望者和誰關係過從親密,是不是就能找出這個人來呢?”

  沙鷹突然覺得全身發冷——原來殺招在這裡。他總算是明白了秦菜上次陪他過夜的目的。她只是要讓他保她一條命,讓她堅持到今天的申訴。可是她怎麼會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四個組的資料為什麼會一齊洩密?!

  談笑把玩著手裡的錄音筆,面不改色:“雖然我也成了藍組長所謂的嫌疑人,但是我倒是滿贊成藍組長的話。如果不剔除內鬼,首先對不起組裡犧牲的成員,第二……誰也不知道這樣的事會不會再次發生。通爺,依我看……我和紅姐都迴避一下,並且上繳自己的電腦、手機,通爺另外請人詳查吧。”

  紅姐皺眉,也搞不清談笑這一步走的什麼棋。通爺看了一眼秦菜,突然笑了兩聲:“越來越有趣了,我的左右臂膀居然出現了問題。好吧,鍾川,馬上詳查,今天之內,我要結果。”

  秦菜依然端坐,沙鷹這才轉頭看她,她無視對方的目光。鍾川查找了一天,自然什麼都沒有找到——組長以上的人都有自由出入的權力,誰會那麼蠢使用自己的通訊設備和秩序聯繫?!

  可是……鍾川卻有意外收穫。

  在沙鷹和紅姐的電腦裡,他恢復了一段數據。紅姐一見就臉色蒼白——是她和沙鷹的聊天記錄。

  更為精彩的是……裡面居然有一段紅姐的自拍視頻,是一段脫衣舞,其露骨程度,簡直不亞於夜場表演。通爺命鍾川當場轉播了,在場幾個小組成員無一不是面色緋紅。

  這種場合放這種比三級片更火暴熱辣的東西,實在是不合時宜。沙鷹幾次欲開口,最後都是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紅姐面上亦是時紅時白,十分滑稽。

  談笑這個人平時生活作風方面還比較乾淨,少有緋聞。這會兒他也是以手撫額,不忍再睹的表情。

  會議室裡表情五花八門,通爺在翻看紅姐和沙鷹的聊天記錄,沒有敢說話。視頻結束之後,他開口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搖紅助理和守望者還有這麼深厚的友誼。”

  他這話一出,眾人又想笑又不好出聲。通爺話鋒一轉,頓時就不那麼好笑了:“難怪沙鷹要急著站出來頂罪了!”

  “我沒有!”沙鷹面色一變,通爺卻揮手:“坐下。”

  沙鷹只有坐下,紅姐突然明白過來——藍綢這個賤人,她肯定和談笑結盟了!兩個人聯手陷害她!

  她望了一眼談笑,又狠狠瞪視秦菜。秦菜直視她,目光裡面沒有多少敵意和殺機,卻毫不退縮。

  搖紅是向秩序舉報了一組,她計劃得很好,兩組資料一齊洩密,然後借秩序的手除掉秦菜,即使秦菜僥倖不死,沙鷹也會送她一程。

  一個組出事,憑通陽館的能力,很快就能將這件事情擺平,通爺也不會在意。

  然而沒想到,這次出手的竟然會是秩序的高管,並且一下子牽動了四個小組,連帶通陽館都只有匆匆轉移。

  事情鬧大了,通陽子自然要追究責任。這事萬不可能善了。

  通爺穩坐如山:“既然真兇已經找到,就按組織的規矩辦吧。”

  紅姐這時候反倒不怕了,她只是看著秦菜,一直在笑:“賤人,如果不是我,你豈會有今天?!沙鷹,虧你還一直維護她,你看清楚了嗎?外表最善良的女人,一直就是最賤的!”

  秦菜頭也沒抬:“自從進到組織,確實承蒙紅姐栽培看重,沒想到今天紅姐做出這樣的事來。紅姐對藍綢有知遇之恩,但所犯的錯,卻實在太不應該。看您如今下場……藍綢實在是……心有不忍。”

  紅姐氣得渾身發抖:“賤人,你個賤人!!”

  她剛一站起身,立刻有人拿住了她。通爺語聲淡然:“沙鷹,身為守望者竟然對一個叛徒動情,隱瞞事情真相,為將功贖罪,這次就由你主刑。不要再犯錯,謹記你的身份和立場。”

  其他的人都走了,沙鷹和秦菜還在。施刑的時間被定在晚上,三線所有的成員都會參加,據說其他線的線長也會帶人過來觀刑。

  “走吧。”秦菜去扶沙鷹,沙鷹避開她的手:“你懷孕是裝的嗎?”

  秦菜微僵:“沙鷹,現在先不要討論這個話題好嗎?”

  沙鷹強硬地握住她的右手,把了脈。秦菜沒有掙開,那時候他離她那樣近,呼吸相染的距離。可他的神色那樣漠然,彷彿相隔千年。

  “我是個傻子,對不對?”他這樣問,秦菜不知道該怎麼答,她以為沙鷹會再給她一巴掌,沙鷹卻放開了她的手,“你說你想過做一個好人,那時候我差點信了。”

  秦菜不想看他這個樣子,她只有環住他的腰:“沙鷹,我這樣做只是不想牽累到你。清醒吧,搖紅她根本就不愛你!如果剛才我不說話,你已經為她受刑了,你醒醒啊!!”

  沙鷹淺笑了一下,隨後他撥開了秦菜的手:“也許我也沒有愛過搖紅,我只是愛上了自己心中的那一點點美好而已。你說得對,我把污穢潑向別人,最終卻恨別人為什麼髒了!”

  他緩緩後退,最後終於走出了會議室。當玻璃門就這麼關上的時候,秦菜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擋在前面的屏障就這麼空了,她只有自己迎著風雨走了。

  晚上的地點,約在一所私人會所的高爾夫球場。

  其他五個線的線長都帶了人過來,現場足有兩三百人。現場燃燒著火把,紅姐被吊在一根十字柱上,秦菜本來坐得遠。通爺卻招手把她叫過來,坐在自己身邊。

  施刑的果然是沙鷹,他穿著條紋的白襯衣,氣質優雅得像個貴族,不帶一絲戾氣。

  可是他拿著刀,每個守望者都受過施刑的培訓,每種刑罰都十分講究。三刀六洞、挖眼割舌剖心,就是只有到剖心的時候,受刑者才可能死亡。

  否則施刑者就要被重罰。

  沙鷹將刀在桐油火把上燒得通紅,目光彷彿也著了火,他走到紅姐身邊。紅姐眼中居然帶著近乎溫柔的甜蜜:“來吧。”

  那鐵器入到鮮嫩的骨肉裡,每一刀都帶起滋滋的聲響,因為太燙,血流得不多。紅姐的表情已經變了形,可是她還是笑著:“沙鷹,其實我真的愛過你,你信不信?”

  沙鷹緊緊抿著唇,三刀已畢,挖眼,割舌,剖心。他二指如勾,卻久久落不下去。圍觀者開始竊竊私語,通爺眼中已露不悅之色。紅姐注視著他,彷彿看盡了自己半生:“我錯了,沙鷹。真的錯了。來吧。”

  沙鷹開始顫抖,秦菜沒有想到那樣一個果敢的人也會有這樣無力的時候。她只有扶住通爺的臂膀:“通爺,上次白露的雙眼您送給了我,是因為我出力最多。這次如果我再出一點力,紅姐的雙眼,可不可以……”

  通爺轉而看向秦菜,目光玩味:“當然。不過我可不希望你再吐了,那會讓其他線的人笑話我三線儘是些膽小鬼的。”

  秦菜站起身,朝沙鷹走過去。越來越大的議論聲突然停了下來。秦菜站在紅姐面前,那雙瞳孔裡清晰地印出自己的影子。

  她嚥了口唾沫,雖然是對沙鷹說話,卻直視紅姐的眼睛:“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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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2:10 PM

第五十章

  回到臨時宿舍之後,秦菜幾乎倒頭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阿紫給她送了飯進來。沙鷹沒有來,上頭髮過來指示,會調新的守望者看顧一組。

  秦菜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當時是中午十二點過兩分。她接過碗開始盛飯——人是鐵、飯是鋼,什麼時候也是填飽肚子最重要。

  她真的沒有吐。

  阿紫一直在看她,這時候也遞了茶水過來。秦菜咕咕喝了半杯,才想到一件事:“昨晚誰在我房裡?”

  阿紫不明所以:“昨晚……沒有人在你房裡啊。你回來就睡了,沒人敢打擾。我們也是談助理安排的。”

  秦菜覺得自己有可能聽錯了,或者是紅姐也化為厲鬼了?!

  她並不在意,也無懼。反正誰也不是好人,這通陽館死誰都不可惜。

  因為四個小組受挫,紅姐又被處以極刑,通陽館需要整頓。這幾天便沒有任務。秦菜起床後,談海過來看望她。自從白芷的事之後,談海對秦菜一直不冷不熱,這回卻十分周到,送過來一些日常用品。

  秦菜卻沒有看他——昨夜雖然睡得迷迷糊糊,但她可以肯定這房間裡面有人。是誰?

  她的目光在房間的擺設上掃來掃去,這是一間客臥,檯燈、床頭櫃、電視……沒有什麼其他的擺設了。

  只是床頭櫃上除了昨夜拿回的紅姐的眼珠,還有一卷……畫?!秦菜打開畫筒,才想起昨夜的事情。

  她挖了紅姐的雙眼,通爺卻笑了一句不識貨。然後……談笑當場表演了一番活剝人皮。

  所以這一卷是……

  她真的不想吐,真的!

  但她還是吐了。

  秦菜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研究這張皮——實際上她連看都不想看這張皮一眼。她去找了通爺。通爺這時候也很忙——他需要新的場地,再次將通陽館的業務開展起來。

  同時受創的幾個小組也要重新恢復。別的都還好說,守望者比較難找。

  但對於秦菜的到來,他還是很歡迎的:“過來坐。”

  今天他換了一副四十歲男人的外貌,身材偉岸,氣質沉穩。而秦菜能夠一眼認出他,是因為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很冰冷,不是那種置人於死地的冷酷,而是發出骨子裡的寒氣。

  秦菜在他身邊坐下來,通爺問了句閒話:“睡得好嗎?”

  秦菜沒有答,通爺也不介意,只是握住了她的手:“你昨晚的表現,雖然不佳,但總算也進步了一點。”

  秦菜想抽出手,這個千面人實在是讓她毛骨悚然。通爺卻笑得溫柔:“是時候讓你知道一些事了。跟我來。”

  這裡是一棟別墅,秦菜夢見過這裡——就在通爺找她交待和秩序的關係那晚。六層的獨院小別墅,她被通爺牽著走到電梯口,通陽子沒有試圖佔她一點便宜,牽著她的手就跟牽著小貓小狗沒區別。

  樓層居然是負一樓。

  秦菜實在是不想腹誹——這個人,一個人住了六層樓,在自己家還要坐電梯,這是有病吧!!

  她有很多話想問,然而剛剛起了個頭,電梯已經開了。這也是一層樓,秦菜走進去,立刻感到一種冷,就和通陽子的眼睛一樣,讓人寒毛倒豎的感覺。

  通陽子感覺到了,他心情很愉快:“來吧。”

  左邊是一扇鐵門,通陽子鼓勵秦菜推開。秦菜不敢——她知道推門之後會看到什麼。

  醞釀了半天,她終於閉著眼睛,一把推開了門。身後通陽子掐了訣,冷風撲面而來,繞著她旋轉不定。秦菜深吸一口氣,終於睜開眼睛。

  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白露,腦袋只剩下了前面一層殼,從眼睛的雙孔可以看到她背後的牆。秦菜喘息了半天,發現她根本沒有反應。身後通陽子不動,她只有握了右手的鐮刀,輕聲叫了一聲:“白露?”

  人之魂如化厲鬼,其實是看不見人的。這時候往往不能叫她的名字,因為一她叫的名字,她就會看見你。

  可是秦菜叫了她之後,她仍然沒反應,只是呆呆滯滯,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通陽子語聲溫柔:“傻瓜,這不過是個屍魂而已。”

  秦菜這才放鬆下來,再看看白露,她喉頭微咽,還是有些怕。奇怪,紅姐到哪裡去了?

  她化厲鬼,肯定比白露厲害吧?

  通陽子走進房裡,秦菜這才發現裡面遍佈各種黃符、法器。有的桃木釘什麼的她知道,有的就怪模怪樣,認不清楚了。

  “人的魂魄,又分三魂七魄。”通陽子在白露的屍魂面前停住腳步,右手再一掐訣,面前的白露居然一下子變成了十個白露,只是每一個都很淡。通陽子語聲不停,“三魂為天魂、地魂、命魂。七魄乃天沖、靈慧、氣、力、中樞、精、英。這三魂七魄互相交纏而生,決定一個人的性格、體魄、靈識。可是實際上,魂魄的組成複雜得多。”

  他走到中央,秦菜才發現兩邊是操作台,台上擺著鐵罐、引魂符、聚魂符等。通陽子在中間的椅子上坐下來:“每一魂、魄又分小三魂七魄,而每一個小三魂七魄又有各自的影子。它們的構造比人體還要複雜得多。”

  他們這一講,秦菜反而明白了:“所以有時候民間遇到的一些怪事,不全是厲鬼作祟是嗎?”

  通陽子點頭:“真正的厲鬼,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能成形幾個?大多數都不過是一些魂魄的碎片,甚至只是碎片的影子。”

  秦菜看著空中的十個白露,不由淡卻了恐懼:“這就是她屍魂的小三魂七魄?為什麼我只能看到她?”

  通陽子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懷裡。秦菜不適應這個姿勢,忙站起身來。通陽子語聲迷醉,面對秦菜的問題,他像一個耐心的長者:“是的,我知道你也會喜歡的。你只能看到她,是因為你對她有執念。”

  秦菜眼裡確實只有白露,她是陰眼,如果是睡著了估計能看到這裡有些什麼。不過她真不好奇:“你帶我到這裡來……該不會是想看看我的魂魄吧?”

  通爺朗聲大笑:“你很聰明,不過你目前還承受不了。來吧,我們去隔壁。”

  當鐵門被關上的時候,秦菜心裡有點明白——鐵門是隔絕陰氣的東西,看來裡面應該是通爺的魂魄實驗室。

  另一個房間,秦菜推門進去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通鋪,上面睡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她的眉頭越皺越緊,心頭卻豁然開朗——通爺根本不是精通變化之術!

  他一直在研究魂魄,所以這些所謂的變化之術,只是不斷地操縱別人的身體罷了!

  通陽子有注意到秦菜神色的變化,他卻並不在意:“我一直在想,人到底以一種怎樣的形態存在,才叫做永生。身體,不管經過多少年的修煉、保養,最後都必將衰朽,而靈魂,卻可以超脫肉體,永遠存在。”

  秦菜在打量這些身體,他們全無意識,像是睡著了一樣安詳。通陽子握了她的手去觸摸,那些身體卻冰涼——是死亡的溫度。

  通陽子慢慢解釋:“如果說靈魂是水,那麼每一具身體都是一個容器。”他坐在床榻上,只是微一掐訣,另一具身體就站了起來,仍然是通陽子那種冰冷的眼神,“這些容器不是只能盛放一種水的。”

  秦菜覺得像是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她把厭惡和忐忑都暫時放到了一邊:“也就是說,一具身體,可以裝載不同的魂魄,所以有時候會發現奪舍、撞客的現象。”

  通陽子點頭,很快又換了一具身體:“好玩嗎?”

  秦菜沒點頭,但是她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就算是玄門中人,有幾個能夠收集到這麼多完整的屍體,有幾個能夠接觸這麼多魂魄?

  通陽子淺笑:“可惜,這些身體也不是每一條魂魄都能容納的。就像容器有方有圓有稜角一樣,他們也只能承載特定的魂魄。”他看上秦菜,笑容溫柔,“這些年,我一直想改變魂魄的形狀氣息,讓它們能夠適應不同的身體,可惜還沒有很大進展。”

  秦菜小心翼翼地觸摸那些屍體,發現他們的肌肉居然都帶著彈性:“他們……為什麼不僵硬?”

  通陽子這時候格外耐心:“因為這裡的陰氣滋養著他們,使得他們能夠不腐不壞,一如生時。”

  秦菜聽說過養屍地,但親眼所見,難免覺得神奇,最後她突然想到什麼:“紅姐……難道也是屍體?”

  通陽子卻只是笑:“也是也不是。以後你會知道的。”

  秦菜覺得這真的很奇妙,原來魂魄也跟人體的dna一樣有著複雜的構造。她抬頭看通陽子:“如果我的魂魄也離體,是不是也可以鑽進這些身體裡?”

  通陽子笑意未斂:“要試試麼?”

  像是蹦極,又想玩又害怕。秦菜左右猶豫:“我不會死吧?”

  通陽子大笑:“當然不會。”

  秦菜於是一咬牙:“那我試試!”

  但是通陽子一試,秦菜就後悔了——那種痛好像生生把人撕裂一樣,她想叫,但是沒有聲音。人被一種大力拉扯,瞬間離體,她像是溺了水。

  片刻之後,秦菜又恢復了知覺。只是腦子裡混沌不堪,一片混亂。

  通陽子站在她面前,笑瞇瞇地看她。秦菜好一陣時間完全動不了,但能夠看見東西,感覺也遲鈍很多,像是隔著一層什麼東西似的。低頭一望,才發現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這個人也比自己高。

  擦,這不是自己的身體!!這種穿越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啊喂!!

  “我沒有看錯,你的魂魄韌性確實很好。”通陽子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秦菜心中一跳——也許她的魂魄韌性很好,只是因為修習了白河傳授的心法。根本不是天生而成。

  只是通陽子這裡屯了這麼多的屍體和魂魄,肯定不是好人。和師父傳授的心法不會有什麼相剋吧?

  她暗暗思索,通陽子卻抬手觸摸她的臉:“不錯不錯,”

  那感覺也不清晰,秦菜覺得發冷,不一會兒就牙齒咯咯響,通陽子再一掐訣,又將她帶出這具身體,扔回了自己肉體之上。

  秦菜喘著粗氣睜開眼睛,只覺得天旋地轉,好半天站不起來。通陽子看看牆上的掛鐘,頓時有些變了臉色:“你出去吧,讓談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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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2:12 PM

第五十一章:4月10日b章

  秦菜去找談笑,談笑幾乎什麼都沒問,直接就進到電梯,下了負一樓。秦菜還是想不通,讓談笑去幹什麼?

  而更讓她驚奇的是,談笑去了不多久,談海也跟著下去了。

  秦菜無所事事,對這裡又不熟,只好仍回了自己那間臥室。一直沒有見到沙鷹,秦菜想起他就想歎氣。

  在房間裡坐了一陣,秦菜自然還是做功夫了。只是靜下心來默念心法的時候,突然聽到一種呼吸聲。秦菜靜下心來,只覺得身邊非常安靜,好像她不再是用耳朵去聽周圍的動靜一樣。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她努力想聽清這種氣息來自哪裡。那聲音又輕又細弱,應該是在她旁邊。她旁邊只有一個床頭櫃,上面擺著兩她的一些隨物品。

  她明明沒有動,卻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湊了上去,沿著聲響細聽。

  突然,當她的目的落在那卷人皮上的時候,她驟然驚醒——是那卷皮,紅姐的那卷皮居然在呼吸!!

  她寒毛乍豎,頓時從入定的狀態下醒過來。這是……什麼東西?!

  她打了個寒顫,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再度抽出畫筒中的那卷皮,那卷皮居然仍然溫熱,一抽出來,呼吸的聲音就沒了。

  秦菜像是渾身爬滿了毛毛蟲一樣,立刻就把它塞回了畫筒裡。難道紅姐的魂魄,被困在這卷皮裡了?

  不然她為什麼一直沒有找來?

  秦菜百思不得其解,這裡面也沒有個人好問。一直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談笑才過來找她。他在秦菜床邊坐下來,面上帶笑:“藍組長,哈,恐怕我馬上就應該叫你藍助理了吧?”

  秦菜並不關心這事兒:“紅姐的這卷皮,好像在出氣!!”

  談笑這才覺得意外:“怎麼你是真不知道?紅姐那一身,最極品的就是這張皮,是煉製法寶很寶貴的材料。你且收好了,不要暴曬,平時放在陰涼最好是離水不遠的地方,但不要放在水裡。”

  秦菜哪知道,她還擔心著別的事:“紅姐……我還等著她來找我呢。你們老說煉製法寶煉製法寶,也沒人告訴我到底怎麼煉!”

  談笑避開這個話題:“以後通爺如果覺得可以,興許會告訴你吧。紅姐的事,你做得很好。不過藍愁,有件事你要清楚……”

  秦菜不待他說完就道:“上次你的條件是真的?我拿助理的薪水,你幫我做所有的事?”

  談笑覺得這丫頭真是特別直接:“你記住就好,這樣能在通爺身邊呆得久一點。”

  秦菜感歎:“這年頭還有這樣的傻叉……呃,不不不,我是說,我求之不得。”

  ==

  談笑這個人,確實是有些本事。

  通陽館的新址很快就選好了,他一邊找了裝修公司過來裝修,一邊讓秦菜開始在通陽館的短信平台上發短信通知通陽館以前的“信譽”客戶。

  秦菜覺得十分費解:“我說談笑,好歹通陽館也算是和玄門掛鉤吧,難道就不能用托夢這種更讓人信服一點的方式麼?!”

  那時候談笑正和裝修公司議價,還在討論前面通陽館三個字是木刻還是用水晶字,忙得腳不著地。聽到秦菜的問題,他頭也沒回:“要相信科技!”

  ……

  辦公室不過三天時間就裝修完畢了,秦菜對談笑這個人的看法也有所改觀。不管品性如何,至少他的辦事效率絕對是無可挑剔的。

  他一個人選址,談完房租之後,一邊督促裝修,一邊親自列清單吩咐談海採買新的辦公用品,一邊要顧及通爺的興趣愛好,一邊又要顧及客人的感受。

  他很少用電腦,不管什麼事都會記在筆記本上,一天的瑣事密密麻麻十幾頁。做完一項劃掉一項。

  任何採買回來的東西他都要親自檢查,但凡發現瑕疵,立刻就會聯繫賣家替換。連待客的咖啡和通爺的茶葉他都親自抽檢了幾包,泡出來品嚐。

  秦菜開始漸漸明白紅姐的死因,其實這些事都不像她表面看到那樣。也許通爺未必不知道是她和談笑聯手,洩密了另外幾個小組的資料栽贓紅姐,他只是不願意說。

  一方面,他對秦菜的魂魄還很感興趣,另一方面,他知道兩個人之中,究竟誰才是真正在做事情。

  所以有時候,賣肉上位切不可太過得意,因為只要不是特別沒腦子的boss,都能夠分得清主次。

  所以秦菜一直很安分,這麼多天以來,她就是幫談笑打打下手。談笑交待下來的事完成就可以了,別的都不過問。

  談笑比較喜歡這樣的幫手,這也是他和秦菜合作的原因之一。既可了boss的心意,又趕走野心太強的敵人。

  而秦菜倒沒想這麼多——她就是個不求上進的傢伙,有人幫她做事,她開心還來不及。

  通陽館的人事很簡單,最上頭當然是通爺,下面是兩個助理,一個接待的小妹,一個專跑外聯、採購的幹事。以前那個接待小妹是紅姐的人,現在紅姐走了,當然她就不能用了。

  秦菜提拔了自己組裡的阿紫,阿紫人漂亮,做事也機靈,如果不是開始被白露透露過資料,她現在已經是一組的組長了。

  這時候在通陽館做做接待倒也比在外面跑安全。

  一組的組長秦菜提議由綠珠頂上,綠珠雖然鋒芒不及阿紫他們,但做人穩妥,倒也是個合適的人選。就是守望者要上頭指派,比較麻煩。

  既然做了通爺的助理,自然就不能在一組的宿舍了。談笑很快就安排秦菜住到了通爺的別墅——就是秦菜先前住的房間,隔壁是談笑。

  通爺一般住在三樓,有事的時候二人必須隨叫隨到。

  本來秦菜先前還覺得住在通爺這裡挺不好的,但沒多久她就釋然了——這裡六層樓呢,平時想問個早安都找不到人的。

  秦菜住在四樓,談笑住在六樓,平時這裡就只有幾個家政女工,實在是冷清得可以。

  這一天晚上,都十一點多了,秦菜接到一個電話,居然是左力魁打來的。他語聲焦急:“九江路31號,方便過來一下嗎?”

  秦菜睡得迷迷糊糊,只有起身穿衣服:“啥事?”

  左力魁語聲簡潔:“來了再說,快點。”

  秦菜只有起身出去,這裡十分偏僻,連公交車都沒有,秦菜跑了二十幾分鐘,走下公路才打到一輛出租車,給開車的師傅報了地址,倒是很快就到了左力魁說的地方。

  這裡是一棟居民樓,還很新,看樣子入住不過一兩年的樣子。秦菜還沒進小區,左力魁就迎了上來:“遇到點怪事,你看有沒有辦法。”

  秦菜跟他往小區裡走:“什麼事呢?”

  待走到小區三樓301的時候,嘩,一屋子人,都是警察。秦菜一進來就無語了——這是幹啥?

  左力魁也不好說,只是關掉了所有的光源。大家都屏住呼吸,屋子裡安靜得落針可聞。秦菜很無語:“你們不是要躲貓貓吧,有什麼事說呀!”

  左力魁輕噓了一聲。

  過了不到三分鐘,果然黑暗裡響起一陣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落水了,正極力掙扎,水花濺起的聲音。

  黑暗中聽來極為清晰,秦菜這時候倒是不怎麼怕,畢竟一屋子人呢。

  “你們是不是擱了活魚在盆裡沒殺呢?”有人開了燈,那響聲卻突然沒了。

  戶主也是左力魁的同事,這會兒已經快哭了:“沒有,我們把水全都倒了,這時候連水杯都是空的。”

  旁邊他老婆早已經抖成一團了:“自從前幾天……”

  “別說了!”戶主人還是夫綱大振,“肯定和那事沒關係!”

  屋子裡一共八個大老爺們,這會兒都看著秦菜。當然他們還是有些不敢寄予厚望,畢竟秦菜太年輕了,真的沒有大師的范兒。

  秦菜在沙發上坐下來:“我睡……呃,我入下定,你們不要打擾。”

  幾個男人挨在一起,女主人摟著自己老公的脖子:“我們把房子賣了好不好?”

  男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再看看吧。”

  這樣說著話,秦菜睡不著。她只有做功夫,入定。心一靜下來,入定就快。燈光重新關上,那聲音不一會兒又響起來。

  秦菜額頭又開始冰裂,頭裂開一樣痛。她從額頭的口子裡跳出來,沿著那聲音找尋。

  這是一套三室兩廳,廚房旁邊有個衛生間,聲響就是從裡面傳出來的。秦菜走到衛生間,打開門,努力往馬桶裡看,裡面隱隱有個人影。是個老太婆。

  秦菜心裡頓時有了底,她伸手到馬桶眼裡,把那老太婆給擰了上來。老人家沒有什麼戾氣,撈出來之後就消失了。

  秦菜醒來的時候,那聲響沒了。屋子裡的人屏息凝神聽了好半天,秦菜才開口:“好了。”

  幾個人都嘖嘖稱奇,左力魁倒是大手一揮:“走,請大師吃飯去!”

  秦菜不想去:“我住的地方很遠……”

  但房主人夫婦哪裡肯依,一定要請秦菜去吃飯,並千般保證待會送她回去。

  秦菜沒辦法,只得跟他們去吃飯。

  小區外面有一家缽缽雞,一行人去了那邊,幾個警察圍著秦菜,都想問出原因。到了桌上,秦菜喝了一杯啤酒,這才開口:“你們家前幾天有老人去世吧?”

  這一桌人都不說話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爭相給秦菜倒酒:“高人,你咋知道的?”

  秦菜受不住這般熱情:“別倒了別倒了,我喝不了。”

  戶主人一臉忐忑:“高人,難道真的是我媽她老人家……”

  秦菜點頭,而後又搖頭:“也不關老人家什麼事,老人家過世的時候,你們給她洗過身上嗎?”

  女主人這時候才答話:“洗過,不是風俗說洗了身子下輩子才好乾乾淨淨做人嘛……”

  秦菜點頭:“那水你倒馬桶裡了?”

  女主人想了半天,方才一拍大腿,她也服了:“高人,你咋知道?”

  秦菜碗裡堆了一碗的雞、魚及各種菜,她很不好意思,只得解釋:“人死之後,主魂離開,其他魂魄失了束縛,本來就易散。洗屍體的水不小心帶了屍魂或者是屍魂的小三魂什麼的。魂魄本來就屬陰,水也屬陰,它在水裡,幾天都不會被陽氣衝散。又出不來,自然就要弄出聲響了。”

  這話一出,左右皆是嘖嘖稱奇,像圍觀猴子一樣圍觀秦菜。左力魁對秦菜的本領是見過的,這會兒倒還淡定,只是給秦菜挾菜:“別鬧,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這邊正吃得熱鬧,那邊卻出了事兒。

  一個小女孩突然哭了起來——被雞骨頭給卡住了。

  女孩的父母慌了,缽缽雞的店主也慌了,卡得實在有點厲害,大家都急著要送醫院。秦菜這一桌卻樂了:“高人,您又攤上事兒了!”

  秦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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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2:13 PM

第五十二章:4月11日a章

  秦菜覺得很奇怪。

  她看見對面的女孩被雞骨頭卡住了,很嚴重,女孩哈得喉嚨都快出血了。她的父母家人包括旁邊的店主都很著急。而如果不是她身邊的這些人起哄的話,她甚至沒有想到幫助別人。

  怎麼會這樣?

  如果是在以往,她根本就不會用得著別人提醒。

  治鯁水,在民間有很多稱呼,比如簽子水,比如化骨符水之類。是一種很普遍的咒語,可以不配合心法直接使用。古時候老廚師都會連同廚藝一同傳給自己的徒弟。

  秦菜走上去,就著茶壺倒了小半碗水,二話不說唸咒化水。店主和孩子父母這會兒已經準備出門打車了。

  小孩子,喉嚨一難受就不由自主往外哈氣,想將骨頭吐出來。但那只會讓情況更嚴重而已。

  秦菜端了水上去,小女孩四五歲,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很可愛。秦菜心裡突然一陣溫暖,好久沒有接觸到正常人了,居然有點不習慣。

  她柔聲道:“連喝三口,不要停。”

  小女孩果然接連喝了三口水,秦菜溫言安撫她:“不要往外哈。”

  女孩很聽話,這會兒還眼淚汪汪地點頭。

  大約過了三分鐘,女孩的父母終於忍不住了,還是商量著送醫。秦菜也沒阻攔,只是剛剛走出店門口不久,突然一陣喧嘩,幾個人又回來了——喉嚨間的骨頭沒了,吃到一半的飯菜還可以繼續吃。

  女孩的父母自然有一番感謝,店主過來也是千恩萬謝,本來不收這一桌的菜錢,戶主人不幹了,最後兩下一商量,各請一半,這桌打五折。

  一桌飯吃到一半,外面又是一陣嚷,有幾個二十幾歲的小青年走了過來,一副流里流氣的作派:“剛剛這裡誰會欠子水啊?”

  沒有人說話,秦菜這一桌可不怕他們。只是店主人怕,他趕緊上前熱情招呼:“幾位大哥,要吃點啥?”

  小年輕不領情,一把將他推到一邊,露出手上像是蠍子一樣的刺青:“老子問這裡誰媽逼會簽子水的,聾了?”

  左力魁看不下去,剛要起身,秦菜已經說話了:“我,怎麼了?”

  幾個小年輕走過來,這一桌起碼六個警察,只是沒著警服,個個穩坐如山。小年輕沒眼水,依然趾高氣揚:“我們三哥被魚刺卡住了,你給化個水。一定要效果最好的,不然緊著點你這身嫩皮!”

  這桌怪叔叔哪裡能容忍這些宵小猖狂,立刻就要發威。

  領頭的小年輕長滿青春痘,這時候他一撩衣服下擺,露出一把閃亮的刀鋒來:“幹啥幹啥?腦袋癢了,哥幾個給開個瓢哇”

  秦菜攔著左力魁等人,一臉忠厚善良:“不就化個水嗎,小意思嘛對吧?何必動刀動槍地傷和氣呢?”

  小年輕從鼻子裡哼了個氣兒:“這還差不多,趕緊的!”

  左力魁哪肯讓秦菜在自己面前吃這樣的虧,立刻就怒道:“豈有此理,我看你這是貓兒面前晃干魚!”

  幾個小年輕還要再說,秦菜笑嘻嘻地從店主的廚房裡拿了個臉盆,洗洗乾淨盛了一盆水,不一會兒就化好了:“勞煩幾位給你們三哥抬回去,記住一口氣喝光,不要斷。”

  青春痘志得意滿,令兩個手下抬著那盆水走了。秦菜回頭看缽缽雞的店主:“結帳時候把那個臉盆也算上吧。”

  半晌,店裡一陣爆笑。

  秦菜其實是很想知道那位偉大的三哥能不能喝完這盆水的,但是時間實在是太晚了,她得回去。

  左力魁自然是要送的——他有警車。秦菜也不能客氣——這時候打車,她還怕不安全呢。

  幾個大老爺們這時候都對她恭敬得不行,戶主夫人名叫韋佳,硬要跟秦菜交換手機號碼。秦菜本身就不是個擺架子的人,當下交換了。

  坐到車上,外面幾個人一起送,秦菜揮得手都酸了,左力魁總算是開車了:“你住哪?”

  秦菜報了個地址:“天廬灣。”

  左力魁頓時一怔——果然,看當時三畫技校的架式,秦菜就是個背景的,沒想到她居然住在這種地方……

  他只有淡笑:“果然是有錢人。”

  秦菜一怔,這才紅了臉:“不是,我老闆住那兒,我也只好住那兒。”

  左力魁頓時和些不自在:“和你們老闆住一起?”

  秦菜倒是很純潔:“嗯。”

  左力魁還想再問,但畢竟二人關係還沒到無話不談的地步:“住在這裡沒車的話,出入會很不方便。下次有事就打我電話,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很樂意接送。”

  秦菜笑得憨憨的:“你平時也忙著為人民服務嘛,我哪敢麻煩您,呵呵。”

  車只開到山下就停住了,秦菜不想讓通陽子他們看到左力魁。如沙鷹所說,兩方雖然沒有直接衝突,終究不尷不尬,不太好。

  左力魁卻似乎懂了什麼,沒有堅持送上去。他回頭再看了一眼秦菜,目光中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好像是看著一隻漂亮的長毛貓禿成賴皮貓一樣,十分惋惜。

  “其實你是一個很好的姑娘,又……身懷絕技,我覺得沒必要……”他說話居然有些吞吞吐吐。

  秦菜心中一跳——難道他發現什麼了?!

  秦菜自然不解,左力魁卻也沒有再說下去。

  秦菜只向他揮了揮手,自己往盤山公路上走。

  回到家裡,時間還早。家政工人都還沒到,秦菜去廚房做早飯。她第一次進通爺這邊的廚房。裡面蔬菜水果樣樣都有。

  冰箱下層還剁著肉餡,可見家政還是很盡職的。

  秦菜也不知道他們要吃什麼早餐,只得煮了點粥——抱歉,粥煲不會用,天然氣灶比較簡單,她用鍋煮的。

  然後炒了兩個菜,本來還挺有食慾的,結果拌肉沫的時候,發現裡面居然還有小片指甲,還染著紅顏色。

  秦菜渾身一麻,頓時想成人肉包子!!她顫抖著拿起那片指甲細看。那確實是人的指甲,難道……通爺一般都吃……人肉?!

  渾身冰涼,秦菜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做的那盤酸豆角炒肉沫。一直沒有看見紅姐的屍體,會不會就是這一盤?

  想得都要吐了,吃自然是吃不下了。瞬間胃口全無。

  秦菜不過她不吃,還是得去叫通爺和談笑吃的。

  二樓,秦菜站在談笑房間門口,只敲了一下門,門就開了,秦菜心裡還想著人肉酸豆角的事,心跳本來就快,這時候純潔地一伸頭,她差點腦溢血——只見房間裡,通爺和談笑躺在床上,蓋了一床被子正在睡覺!

  尼瑪什麼情況!!!

  三雙眼睛對上,秦菜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後只好乾笑了兩聲:“呵呵,通爺早,談笑早,早餐在桌上,我上班去了,再見……呵呵。”

  ……

  媽媽,不小心發現了老闆吃人肉的秘密,轉身又發現他和小秘的姦情,我會不會被滅口啊?!

  盤山公路上,秦菜一邊走一邊糾結——這叫什麼事啊!他不會把我也剁成肉餡炒肉沫吧?!=口=

  不行,要死也要有價值地死!

  那一整天,談笑都沒派給秦菜什麼任務。談笑和秦菜在同一個辦公室,兩張辦公桌正好拼在一起,相對而坐。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好在他作為門房,有客人的時候還需要接待,作初步的病情、病因瞭解,也不經常在辦公室裡就是了。

  中午的時候,阿紫把外賣送進來,談笑這才回辦公室吃飯,兩個人誰也沒看對方,默默吃了半天,談笑終於開口:“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早上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戴著眼鏡,穿白襯衣,十指修長,像是彈鋼琴的,特別斯文。

  秦菜倒是釋然了,不管會不會被剁成肉餡,她都要實現自己的價值:“我相信我相信,只要你把沙鷹調回來,並且發誓不許給他小鞋穿,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談笑就不解釋了:“沙鷹的事是他自己的問題,別人說不上話。”

  秦菜哦了一聲:“其實談助理你放心吧,我這個人一向嘴巴緊,領導的事兒我從來不扒的。”談笑點頭,秦菜接著道,“我一般只是告訴掃地的鳳姐。”

  談笑噗地一聲,米粒兒噴了一桌。

  鳳姐是一個怎麼樣神奇的所在呢?

  通陽館搬遷到新地址的第一天,她就能準確叫出一到九樓各樓層的內勤、保安、物業的名字。第二天,就知道十九樓的保安平均年齡,幾個未婚,想找什麼樣的對象……

  “我告訴你啊,沙鷹的事,我真做不了主……要走也是他自己的意思,如果你能勸他回來我才懶得管。”飯是吃不下去了,談笑站起身。他極愛乾淨,平時身上都帶手絹。這會兒只是一個勁兒地收拾辦公桌,“不過你要是敢亂說話,我就告訴通爺,你把家政工人給貓拌的肉沫給他做成酸豆角炒肉沫了!!”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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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2:15 PM

第五十三章:4月12日A章

  直到下班的時候,談笑才把沙鷹的住址給了秦菜——他是真怕秦菜胡言亂語,八卦這東西一旦傳出去,就是星火燎原。秦菜拿著沙鷹的地址,又有些猶豫不定——真要去找他嗎?自己去找他,他會回來嗎?

  正發著呆,突然手機響了。秦菜的手機很少響,這一來電便是把她嚇了一大跳。來電的是韋佳,就是昨天秦菜幫忙的房主夫人。

  電話裡她十分熱情,約秦菜出去逛街。

  秦菜本來不想去,但是如今她在三畫市,除了通陽館這些“同事”以外,壓根就沒有過別的朋友。

  想起昨晚小姑娘的事,她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接觸一下正常人,這就答應了下來。

  下午七點半,三畫市的商業街正是熱鬧的時候。

  秦菜在一家壽司店門口找到了韋佳。韋佳穿一身黃色短裙,中間一根黑色鑲鑽的腰帶,很有些撩人的風姿。見到秦菜她簡直是熱情如火:“高人,我還怕你不肯出來呢。”

  秦菜被叫得不好意思:“呃,叫我小妹吧。”

  韋佳也不客氣:“我肯定比你大,就托大叫一聲小妹啦,你叫我韋姐就行。以後我們就是金蘭之交了。”

  秦菜笑了兩聲,讓她托著逛商場。

  以前這裡,秦菜是絕計不敢來的,一件衣服隨便都是千八百塊錢,實在不是她能消費得起的。囊中羞澀,難免就沒有自信,她實在是害怕那些店員看她的眼神。

  韋佳卻挽著她往裡面走,不多時秦菜才知道裡面等著另一個女伴。

  “吳皙,這位就是我上次跟你提過的那位高人,”韋佳生怕秦菜生氣,趕緊又說話,“小妹,這是我的好朋友吳皙。”

  吳皙仔細地打量了秦菜一番,秦菜也在看她。她穿了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裙,裙子長到膝蓋,下擺卻是半圓型,行走之間露出雪白光潤的大腿,顯得特別風情。

  能把衣服穿出氣質和質感的就是美女,相比之下秦菜就顯得十分土氣了——她是真不會穿衣服。

  “你好。”吳皙伸過手來,秦菜與她一握手,就覺得她手特別涼。她頓時問了一句:“你冷嗎?”

  吳皙微愣了一下,半天才搖頭。

  三個女孩逛了一陣商場,韋佳和吳皙是同學,但是混得肯定不如吳皙。她老公不過是個警察,拿著工資吃飯的。而吳皙不過短短一會兒就買了至少五位數的衣服。

  秦菜不買衣服,確實地說是買不起。吳皙給韋佳和自己選了一個發卡,讓秦菜選一個,秦菜死活不選,她沒辦法,只得作罷。

  最後三個人去吃飯,吳皙突然問了秦菜一句:“秦小姐,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秦菜一愣,這才知道吳皙請她出來玩是有原因的。她本來就是個直接的人,也不繞彎子:“你遇上什麼事了?”

  吳皙想了半天,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韋佳也不好說,三個人吃了頓飯,秦菜自然就回去了。她在打車的時候,聽見韋佳在催吳皙:“人家年紀是小,但本事我是親眼見過的,你倒是說呀!”

  吳皙的臉色卻越來越白,突然她渾身發抖,一手捂著頭,一把拉開秦菜攔下的出租車,和秦菜擦身而過,只匆匆說了一句:“對不起,我有急事要先走。”

  然後關上車門,急急報了地址。

  秦菜在濃烈的香水味中聞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像是魚腥味。不過到底是初次見面,人家不說她也懶得問。倒是韋佳拉住她:“小妹,吳皙是姐的同學,從小就是閨密,她最近好像遇到什麼事……你幫幫她吧?”

  秦菜攤手:“她自己都不肯說,我有什麼辦法呢?”

  韋佳卻是個熱心腸:“我們去找她,一定能明白的。”

  秦菜卻不太想去——好像在通陽館呆久了,冷漠了許多:“算了,我還有點事。以後有緣再說吧。”

  坐到出租車裡,秦菜報了個地址,到下車的時候一看,才發現是談笑給的沙鷹住址。在樓下轉悠了半天,秦菜才鼓起勇氣上去。又蹲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她才敲門。

  結果敲了半天——沙鷹不在。

  秦菜是個死腦筋,沙鷹沒回來,她自然就在門口等了。樓道上還算是乾淨,她在家裡坐土坎什麼的也習慣了,就坐在門口等。

  等不多時,她就睡著了。夢裡是一個水池,一個女人從水池旁邊過,突然水裡冒出一條巨大的黃蟮,足有水桶粗。它張開大嘴,一口含住了女人的頭。

  秦菜上前,還是想把那個女人救出來,但伸手過去,卻穿過了那條黃蟮的身體。

  怎麼回事?她居然碰不到它?!

  努力了半天,那條黃蟮似乎也怒了,一口向秦菜這邊咬來,秦菜本來是扯著那個女人,見狀驟然鬆手。

  然後她就醒了。

  那個女人終究還是沒從黃強嘴裡扯出來,秦菜滿頭大汗,睜開眼睛,沙鷹的房門依然緊閉著。天已經黑透了,裡面卻完全沒有燈光。

  他是不是走了?

  秦菜垂頭喪氣地回到通陽子的住處,這時候已經十一點了。不見通陽子,也沒看見談笑。秦菜進到廚房,想著自己白天以為的人肉,原來只是貓糧。所以家政工人並不注意衛生,裡面還有指甲碎片。

  只是……沒有看到通爺有養貓啊。

  秦菜爬上樓,剛剛進房呢,房間裡的電話就響了。秦菜嚇了一大跳,接起來才知道是通爺。通陽子語聲很簡單:“下來負一樓。”

  那電話,好像要讓人下陰槽地府一樣。

  秦菜只得又坐電梯下去。

  她剛一出電梯,通爺和談笑就從一個房間出來。談笑滿頭大汗,面色微白。見到秦菜也只是略略點頭,就進了電梯,直接上樓去了。

  通爺示意秦菜進了他的魂魄實驗室。

  裡面擺設還是照舊,通爺讓秦菜在一方椅子上坐下來,略一掐訣,秦菜立刻就天旋地轉。世界好像失重一樣,她怎麼也站不穩。

  這跟入定時的出竅完全不一樣,如果未熟的瓜被扯斷了瓜蒂,痛苦非常。通爺卻慢聲細語:“你要學會適應,周圍有許多魂魄,這幾次我會以法咒護你,以後可就不會了。”

  秦菜聽得見他說話,如果是在身體裡,她肯定已經吐得一塌糊塗了。這時候卻吐不出來。通陽子將她帶到五個罈子面前,秦菜已經完全承受不住,想討饒都說不出話來。

  通陽子卻又反覆施離魂咒,他唸咒的聲音很小,但在這樣太過安靜的環境裡,還可以聽得清晰。秦菜感覺自己很快就被分離,像是大卸八塊一樣。

  不不,比大卸八塊還慘,她被卸成了十塊!

  裝進十個罈子裡。

  通陽子又施分魂術分出她天魂的小三魂七魄,面上一直帶著溫柔的笑意:“不錯,你的魂魄為什麼和普通人的魂魄不一樣?”

  秦菜居然能聽得明白,只是思維有些散,也不知道是哪個罈子裡的自己聽明白的:“不知道。”

  她當然知道,她是白河的親傳弟子,雖然別的傳授的不多,但心法可是完全傳授了的!她做功夫將近兩年,又有陰眼相助,資質上佳,底子已經非常厚實了。

  “你的小三魂七魄下面還可以拆分,真是太珍貴了!”通爺還在感歎,秦菜只覺得痛不欲生:“通爺,您放了我吧!”

  通陽子剔出她魂魄中小小的一粒碎片,將她其餘魂魄全部聚合攏來,仍舊引回身體裡。秦菜胸口有枚護心錢、右腕又有法器,這屋子裡雖然有許多魂魄,卻不敢接近。

  她很快回到身體裡,那種似乎溺水的恐慌還在,好半天才平復下來。

  通陽子還是不想這麼快玩壞這個玩具,他唸唸有辭地替秦菜安魂魄。秦菜覺得他這個安魂咒真是好用,只是輕輕一念,瞬間腰不酸、腿不疼,連走路都有勁了!

  是以通陽子一邊念她就一邊聽,她在這方面不算生手,且安魂神咒也很簡單,不過兩遍,她就記住了。

  通陽子也沒覺得有什麼,只是埋頭研究秦菜那個魂魄碎片。秦菜可不知道自己少了什麼東西,她小心翼翼地問:“通爺,我可以上去了吧?”

  通陽子哪有空理她:“走吧。”

  秦菜就上了樓。

  回到房間,睡前再做功夫的時候,秦菜就覺得不對勁——入定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好像缺了什麼。缺了什麼?!

  查不出來,只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倒是睡覺的時候,秦菜突然夢見通陽子的魂魄實驗室。她夢見自己的腦袋被人敲缺了一角,而這裡面飄著好多腦袋的碎片。

  擦!!

  她一個人玩了半天的拼圖,最後終於找著一塊和自己腦袋的缺口差不多吻合的碎片,裝在了自己腦袋上。

  第二天秦菜醒來的時候,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是全的,沒缺什麼。秦菜一直琢磨呢,難道是缺根筋?!

  她驚疑之中再次入定,用神識緩緩感應,發現缺的那塊似乎是齊了,不過有點奇怪的感覺,像是鏡子裂開了,中間有點不平滑。

  一時也想不了那麼多,秦菜起床準備上班。突然手機又響了,秦菜一接,裡面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小妹,求求你救救吳皙吧,她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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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2:17 PM

第五十四章:4月12日B章

  接到這個求救電話,秦菜第一時間差點說我要上班,後來再一想,畢竟也是一條人命,能救的時候救一下也沒什麼。

  想罷,她跟談笑請了假,打車去了韋佳報的那個地址。

  吳皙住在三畫市中心花園那一段,是很繁華的路段。秦菜剛一下車就看到韋佳正在焦急地等著,她旁邊還站著一個男人,不是她老公。

  “小妹,”韋佳走過來,一把握住秦菜的手,“這是吳皙的老公范誠,我們上去吧。”

  聽到韋佳的介紹,范誠也只是略略點頭。秦菜打量了他一眼,吳皙算是個氣質美女,老公卻實在是……

  他皮膚偏黑,顴骨突出,人卻很胖,這副面相,配吳皙,實在是一朵鮮花插在了那啥上。不過興許別人是真愛,秦菜也管不著。

  一路上了吳皙住的樓層,范誠打開門,秦菜就被嗆得打了個噴嚏。再仔細一看,呵,這屋裡還有一個光著頭、著一身黃色僧衣的和尚,這時候正拈著佛珠唸經。

  另一邊還有個穿白色道袍、上繪陰陽八卦的道士,正在開壇作法。那場面之熱鬧。

  見到秦菜,他二人頭也沒抬,秦菜還是頗為敬畏,只低聲問:“吳皙呢?”

  范誠對秦菜實在是沒什麼信心——畢竟她……實在是太沒有高人的范兒了。韋佳忙帶秦菜去臥室。

  吳皙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兩手都被綁在床柱上。秦菜站在床邊,又聞到一股熟悉的魚腥味。

  她仔細打量吳皙,吳皙終於忍不住痛哭:“頭……好癢……”

  秦菜伸手撩起她的長髮,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只見她頭皮上長滿密密麻麻的小嘴,像泥秋,又像是……

  秦菜全身一麻,心裡突地一跳——又像是黃蟮。

  吳皙簡直像是要死了一樣,韋佳早就不敢看,躲在秦菜身後。秦菜離開臥室,又到客廳,一僧一道還在作法,秦菜只有問范誠:“兩位大師怎麼說?”

  范誠這才搖頭:“和尚大師說是吳皙被一隻鴨子精纏上了……”

  秦菜不待他說下去,她估摸著這事還是跟黃蟮有關——她上次那個夢,也許因為吳皙跟她緣分淺,所以沒有看清她的模樣。但是人可是沒救下來。

  范誠又指指那個穿白色道袍的道士:“這位大師說是一條黃蟮精。”

  秦菜精神一振,忙走到作法的道士那裡,一臉誠懇:“道長,您看出這是一條黃蟮精作怪?”

  道長手執鍾馗,嘩嘩一陣作法,最後端起一碗雞血,大步走進臥室,一把潑在吳皙頭上。吳皙依然慘號不止,秦菜卻又絕望了。

  她把韋佳拉到旁邊:“算了吧,你請的這兩個貨不行。”

  韋佳還沒說話,范誠冷哼了一聲:“你知道他們是誰嗎?僧是釋印大師,道是無迪子大師!”

  秦菜歎了口氣:“他就是血滴子也不行啊,常識都不對。如果這真是一條黃蟮精,他該用的就不是雞血。雞血驅邪,一般是驅鬼。因為鬼是陰物,而公雞專吃蜈蚣什麼的,陽氣最重。但只克陰靈,不克妖物,不擋煞,不安宅。”

  范誠聽得似懂非懂,秦菜搖頭:“若是驅妖就該用黑狗血,狗多食穢物,死後血中的陽氣不能再壓制穢氣,妖物怕的就是它血裡面的穢氣。妖本來就是活物,哪可能用雞血能克制?”

  她這一番話說出來,那位無迪子卻不幹了:“你這個女娃娃,貧道開壇作法,豈容閒人在此胡言亂語?擋吾作法,是何用意?莫非你同這位女施主有仇,不想讓她痊癒不成?”

  秦菜懶得和他吵,她仍然去看吳皙,她頭上的黃強嘴依然密密麻麻地張合,秦菜見她實在可憐,這才道:“先把她放開,燒點熱水,讓她洗下頭吧。”

  范誠不去,韋佳也輕聲說:“小妹,一放開她就會拚命抓頭。”

  秦菜歎氣:“那你打點熱水來,水溫高一點。”

  韋佳很快打來了熱水,秦菜試了試水溫,輕輕沾了一些,滴在吳皙頭皮上。她看見作怪的是一根黃蟮,這會兒想的也簡單——黃蟮本來就是缺水才會這樣。

  而水溫高一點,它就不敢多喝。

  水溫約有七十度,於人而言很燙了,但是一倒下去,吳皙卻半點不覺得燙,只拚命用頭來接。

  枕頭本就被先前的無迪子潑了滿地雞血,倒也不怕這點水了。

  片刻之後吳皙長吁了一口氣,頭上不癢了。頭上的黃強嘴也開始消腫一下消了下去。頭皮又看不出半點異樣了。但秦菜分明看見那些嘴只是干萎成皮,貼在她頭皮上而已。

  韋佳拉著秦菜,一個勁地道謝。秦菜卻知道事情還沒完,正要說話,那邊和尚、道士也做完法了。這會兒比了一個收功的姿勢。

  “阿彌陀佛,總算為施主趕走了邪祟。”和尚說。

  “無量壽佛,妖物已被驅逐。”這是道士說的。

  范誠看看三個人,也不知道是誰的功效。最後他掏出兩個大紅包遞給和尚、道士一人一個,將二人感謝了一番。硬挽留兩個人吃飯,秦菜這邊就沒顧上,最後似乎想起什麼,又給了秦菜一百塊錢。

  韋佳趕緊拉住他,聲音著急得秦菜都聽到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寒磣人了吧!”

  范誠不耐煩:“好了,我知道你也是為吳皙好,可是她就用了一點水,水還是咱家的,一百塊已經很賺了。要麼吃飯的時候把她一塊帶上好了。”

  韋佳有點尷尬,秦菜當然不爽。不過她也不說,她就是笑瞇瞇地道:“二位大師,吳皙以後都沒事了是吧?”

  兩個人哪裡會正眼看她,只答了一聲:“當然,邪物已除,不會再有人事。不過你二人一定要行善積德,多多佈施……”

  後面是一長串教導之辭,秦菜也不多說:“那有勞二位大師了,我先走了。”

  她連那一百塊都沒要,轉身就走了。

  韋佳要去追,被范誠拉住:“先去照顧一下吳皙。”

  秦菜去通陽館上班的時候還憤憤不平,什麼人呀這是。好在她上班也沒什麼事——她主要的工作,就是配合通陽子研究她的魂魄。

  通陽子每天只接三個客人,秦菜發現他應該是直接盜取別人魂魄的器官。他的工作室滿室都是泥人,上面刻著許多生辰八字。

  通陽子倒也不吝嗇告訴她:“從生辰八字可以看出一個人的運勢、劫數、壽命。但命並不是一成不變的,相反,人的一生,三分命數,七分變數。後天的品行修養、讀書學習、祖德餘馨,都有可能會改變一個人的一生。但是不論再如何,後天運程很難改變一個人命中的劫數。”

  秦菜在打量那些刻滿生辰八字的小人兒,聽見這話倒也新奇:“算術的常說血光之災什麼的,劫數是不是就是哪一年容易死?”

  通陽子搖頭:“人之劫數分為定劫和不定劫,種類有疾病、桃花、血光劫等等。定劫是固定應在一個人身上,而不定劫往往只有劫數的地點、或者時間,有可能應劫的不會少於三個人,單看誰時運最低,也就是最倒霉了。所以為什麼有時候有人落水,落水的沒死救人的死了?就是幫人應了這個劫。茅山術裡就有避劫、騙劫和化劫的法門。”

  秦菜就懂了:“也就說是比如哪裡要淹死一個人,天道會先選出大於三的人數,這幾個人裡誰碰上誰就死?那避劫、化劫又是怎麼回事呢?”

  通陽子抽出一個小泥人,聞言略略點頭:“所謂避劫,就是有玄門中人知道這一天這個人有可能在哪裡應劫,勸他不要出門。可能會避過此劫。騙劫一般用於定劫,最容易,知道這個人會死,先做個假人替他死,過一段時間,天道清查的時候會發現,再給這個人一個更慘烈的死法。”

  “擦,真缺德。”秦菜對玄門之術,懂得太少,這會兒聽著倒也感興趣。

  通陽子掐了個訣,突然將手中的泥娃娃用紅布包住:“而化劫是最難的,一般要通過無數年月的積德行善,徹底化掉一段冤孽劫數。功德無量的玄門中人,可以使用無上功德化解。但誰又願意呢?所以市面上所謂的化劫,一般都是避劫或者騙劫。”

  秦菜就不懂了:“可是有時候你知道這個人有劫數,勸他不要去哪,他偏要去哪,怎麼也不肯聽你的,怎麼辦?”

  她小時候在家裡就是這樣,明明能看到第二天將要發生的事,但就是勸不住。

  通陽子將泥娃娃放在一個罐子裡封好:“良言勸不住該死的鬼,那說明你和他緣分不夠,避不開他的劫。”

  秦菜還是喜歡跟通陽子聊天的,有時候他能夠解開她太多的困惑。問到這裡她突然想起那天的黃蟮,難道這也是緣分不夠?

  不對……不對!!

  秦菜突然想到一個好法子!!

  通陽子擅使離魂咒、分魂術,可以將人的魂魄分離,甚至分出許多小三魂七魄。如果自己把他這個咒語學到手,是不是可以把這條黃蟮精的魂魄分開來呢?!

  只要把它分開裝起來,它肯定就害不了人了!!

  那幾天,通陽子再次研究秦菜魂魄的時候,秦菜就很注意地記下了他的咒法。咒法不多,但大小三魂七魄用的卻完全不同。

  秦菜全部記下來,而通陽子還沉迷在秦菜的魂魄中——她的魂魄明明被他留下一個小碎片,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找了一個別的碎片來補齊了!!就像一個諾基亞的手機,配了一個蘋果手機的外殼一樣!!

  通陽子渾身巨震,突然想到一件別的事——所謂的輪迴,為什麼要喝孟婆湯?

  難道就是把無數條魂魄洗淨、打散,重新組合嗎?

  如果一條魂魄的主魂和其餘魂魄的碎片重新組合,那麼在六界之中,它到底還是不是原來的命格?

  還是會變成一個新的生命?!

  他表面不動聲色,身體卻在微微發抖——魂魄永生,哈哈哈哈,也許魂魄真的能夠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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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2:19 PM

第五十五章:4月12日C章

  魂魄是不是能夠永生?秦菜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條黃蟮肯定是不能永生了。

  第三天,在韋佳再度打來電話,說吳皙又發病了的時候,秦菜再度去了一下吳皙家裡。

  吳皙還是老樣子,那黃強嘴兒密密麻麻地張合,看著人渾身發麻。范誠這次又將上次那一僧一道請了過來。

  秦菜畢竟是個孩子,哪容得別人搶自己的功勞還打自己的臉?!

  她坐在客廳,一聲不吭。

  范誠這回也手足無措了:“兩位大神,您們不是說妖怪已經被降住了嗎?”

  “阿彌陀佛。”和尚釋印大師雙手合十,“看來女施主和這邪物糾纏已深,貧僧怕是無能為力了。”

  “無量壽佛,”道士無迪子打個了稽首,“這妖孽已經吸得吳施主精血,很難隔開了。唉。”

  秦菜這才仔細打量這兩個人,這一僧一道,僧寶相莊嚴,道仙風道骨,確實是有幾分高人風範。且他們的道具……呃,好吧,是法器,一看就是高級貨。

  也難怪范誠對他們比對秦菜有信心——他們本來就像高人,和秦菜一比,更是高人中的高人。秦菜那是貨比貨得扔!

  秦菜還是確認了一下:“兩位大師真的沒辦法了?”

  和尚寶相莊嚴地歎了一口氣,道士仙風道骨地表示了一下遺憾。二人共同的意思,就是把吳皙送到醫院,揭了這層頭皮,然後再做植皮手術。

  秦菜突然想到談笑那句話——要相信科學!

  她一臉無奈:“既然兩位大師都沒辦法,那就由我來試一下吧。”

  “誰?!”一聽這話,和尚、道士都看過來,“你?”

  秦菜心裡還是沒底,她只知道這東西應該是條黃蟮,可是其他原理可一概不通。她走到吳皙面前——這回不是空著手來的,她從通陽子的魂魄實驗室偷了十個小瓶子,通陽子管這個叫鎖魂壇。

  名字雖然是壇,但實際上就是十個小瓶兒。

  秦菜先用黑狗血畫了幾十張符,符的種類一直以來就很多,秦菜只學了其中比較常用的幾種——平安符、護身符、驅鬼符、降魔符、鎮屍符。

  這時候她畫的是降魔符,一畫就是十張。

  連韋佳都覺得有氣勢:“小妹,看你這畫符的數量,就是個真材實料的。”

  秦菜無語——她總不能告訴她畫十張是因為學藝不精,十張裡面只有一張有效吧?!

  給范誠、韋佳每人發了十張,想著釋印和無迪子總算是高人,不發也沒關係,就沒給。

  等幾個人拿好符,釋印和無迪子也都沒走——等著看秦菜笑話呢,哪捨得走。

  秦菜將瓶子擺好,先念了個離魂咒,她沒有天眼、異眼,也看不見,只是用引魂術將她引到瓶子裡。

  不一會兒又引出一魂,就這麼一樣一樣裝滿了十個瓶子。

  秦菜心中得意——小樣兒,這下子跑不了了吧?回去把你交給通陽子,說不定就成新的科研對象了!

  床上的吳皙不再哀嚎了,只是睜開眼安靜地看秦菜。秦菜收好瓶子,淺笑:“怎麼樣?有沒有好些?”

  屋子裡眾人屏息凝神,床上的吳皙輕輕點頭。秦菜這才放了心,她轉過神對范誠說:“妖物已……”

  除字還沒出口,突然右腕的鐮刀符變成了真刀!秦菜心中一驚,用力往前一撲,但是沒躲過,背心被一拳擊過來,打得她當場吐出一口血來。

  秦菜就勢打了個滾,滾到牆邊。再一回頭,見吳皙哪裡還是那個氣質美女?這時候她以一種奇異的動作搖了搖脖子,一雙眼睛望著秦菜就像望著美味可口的食物。

  “這……怎麼回事?!”范誠雙腿都在發抖,韋佳也好不到哪去。旁邊的釋印和無迪子見勢不妙,立刻就要腳底抹油!

  殊不知他們不跑還好,這一跑,吳皙立刻就注意到了他們!

  她追兩個人的姿勢很奇怪,是在地上爬的。

  秦菜心中一緊,突然叫苦不迭——喵的,老子不會把吳皙的魂魄收進鎖魂瓶了吧?!

  再看一眼地上像蛇一樣爬行的吳皙,秦菜倏然之前頭髮都豎了起來——那現在在吳皙身體裡的是誰?!

  尼瑪!!秦菜淚流,師父救命啊,涼薄救命啊,沙鷹救命啊!!TAT

  以上諸位當然沒有一位顯靈!吳皙以這種怪異的速度追來,釋印和無迪子哪還有半點高人之態,瞬間屁滾尿流。如果是以前,秦菜肯定腿軟得站不起來。但是在通陽館這幾個月,她的膽子確實是肥了許多!

  她緊緊握著鐮刀,猛然撲上去。一刀直接戳吳皙胸口。

  那一下是不計後果的,秦菜事後想起來還有些後怕——萬一當時把吳皙給戳死了,她至少也是二十年有期徒刑!

  但吳皙卻閃開了,她望向秦菜的目光詭異到了極點,一雙腳如果尾巴一樣扇在秦菜身上。秦菜還沒撲到她就被她扇到了茶几上。

  玻璃茶几當場粉碎。

  秦菜倒在玻璃渣裡面,手掌上全是血,半天起不來。吳皙轉而撲向最近的韋佳,韋佳尖叫一聲“吳皙”,隨身舉著秦菜給她的符擋在面前,十張符裡面有一張發出淡金色的光芒,吳皙如被針刺,很快又縮回。

  秦菜呸地一聲吐出一口帶著血的唾沫,她也是真的被激怒了——敢打老子者,必被老子打死:“孽障,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吳皙卻沒有看她,似乎她也知道這幾個人裡面秦菜是最不好收拾的,她又盯住了沒有符護身的吳迪子和釋印!!

  一看到她的眼神,釋印也顧不得腿軟,立刻就爬去開門。吳皙卻突然橫著飛起,砰地一聲撞過去。

  這一聲響驚天動地,秦菜都是心裡一涼——糟了,吳皙恐怕是活不成了。

  但卻是釋印大叫了一聲,撲在地上——原來吳皙只是撞在了他身上。

  秦菜鬆了一口氣,趕緊又撲上去。釋印是個胖和尚,這時候見吳皙張大嘴巴要咬他,也顧不得害怕了,雙手死死撐著吳皙的下巴。

  他畢竟是個壯年男人,力氣大許多。故情況雖然危險,吳皙卻一時咬不到他。

  秦菜立刻上前,也狠狠壓住吳皙,怒喝了驚在當場的幾個人一聲:“看什麼,還不快上來幫忙!”

  幾個人如夢初醒,韋佳雖然是女人,這時候卻一咬牙上來,二話不說緊緊摁住吳皙。性命攸關,無迪子也上來幫忙。

  只是范誠嚇著一直哆嗦,是怎麼也不敢上來了。

  怕幾個人摁不住她,秦菜狠了狠心,先用鐮刀下死手敲了吳皙腦袋一記。卻不料吳皙的腦袋像鐵球一樣,邦地一聲響亮無比。

  秦菜就知道這是敲在吳皙體內這東西的魂魄上了。果然她吃力地轉過頭,死瞪秦菜。秦菜也怕大家太用力把吳皙的身體給摁死,只有定下心來施離魂咒。

  一條影子被離了出來,秦菜看不見,只有用鐮刀割過去。只聽哧地一聲響,這一魄被消滅了。

  白河給自己徒弟的這把法器,是真的花了些心思。

  秦菜又引出一魄,也照原樣消滅。吳皙的身體卻突然發起狂來。她猛然一掙竟然憑空立起,將釋、無二人彈到門上,砰地一聲巨響。

  秦菜想跑,可是韋佳還掛在她身上!

  她只有撲上去,吳皙一腳踹過來,正中她肚子。韋佳卻因為這一緩,滾到了釋、無二人身邊。

  秦菜捂著肚子,嘴裡連味道都感覺不出來了,滿眼都是小星星。吳皙又低下頭來近看秦菜,突然她與秦菜嘴對嘴,張嘴就吸。

  秦菜知道她是要吸食人的精氣,她心中一急,手中鐮刀在吳皙胸口當胸一刀下去,吳皙突然叫了一聲。那絕不像是人的聲音,秦菜一個虎躍,再次將她撲倒在地!

  與秦菜胸口的護心錢一接觸,吳皙突然像是被燙了一樣,用力想要掙開。旁邊的韋佳突然又撲上來,一把抓住吳皙的頭髮,釋、無二人這時候也撲上來,重又將吳皙制住。

  秦菜嘴角全是血沫,目光卻是出乎這個年齡段的狠辣。她膝蓋跪在吳皙細長的脖子上,把護心錢扯出來,含在吳皙嘴裡。吳皙死不張嘴,秦菜又一刀柄敲下去:“給老子好好含住!!”

  這話一出口,釋、無兩個人都汗了,他們還有閒瑕說話:“高人,咱說話斯文點行吧?”

  護心錢一入口,吳皙一陣尖號,只是胡亂掙扎,再顧不上抵抗秦菜的離魂咒了。

  秦菜這才有了時間,把鎖魂瓶裡面的吳皙的魂魄全部裝進一個鎖魂瓶裡。再用引魂訣,將這個疑似黃蟮精的魂魄分開裝進九個小瓶裡。

  待九個小瓶裝完,吳皙陷入昏迷。秦菜終於鬆了一口氣,從吳皙嘴裡拉出自己的護心錢。

  吳皙還是沒有醒,秦菜怕護心錢傷到她的魂魄,也不敢就這麼放她入體。只是坐在她旁邊喘息。

  她身手真不行,剛才被吳皙打得有點慘,這會兒胸口很悶,呼吸間都帶著悶痛,估計還有內傷。釋、無兩個是被嚇慘了,吳皙那蛇一樣的爬行速度,看著就磣人。

  秦菜還沒歇夠,范誠這時候倒是過來:“高人……法師,我老婆怎麼還沒醒呢?”

  這次這聲高人和法師都是叫的秦菜了。

  秦菜喘息了一陣,終於開口:“它的魂魄還在鎖魂瓶裡,不可能醒。你特麼的讓我歇口氣。”

  過了約摸半個小時,秦菜終於緩過氣來。爬起來一看,她呆了——這尼瑪的,十個瓶子一模一樣,哪瓶是吳皙啊?!

  秦菜看著十個鎖魂瓶兒淚流——十個裡面九個是那個疑似黃蟮精,這特麼的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九死一生?!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給一模一樣的東西編個號,是多麼的重要啊……

  T口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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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2:21 PM

第五十六章:4月13日a章

  秦菜抱著十個鎖魂壇,鼻青臉腫地回到通陽子的住處。范誠和韋佳本來是不想她走的,她借口要求教於師父,這才溜了出來。

  通陽子的別墅,秦菜剛洗完澡換好衣服,談笑就打電話過來,讓她去負一樓。

  秦菜去到負一樓的時候,發現談笑、談海一同從通陽子的魂魄實驗室出來,俱都是臉色蒼白、虛汗密佈的神情。

  秦菜那時候還是一顆十分純潔的菜,真的,但是這……真的沒問題嗎……

  通陽子還是坐在操作台旁邊的轉椅上,這會兒他在上下打量秦菜。秦菜趕緊拿出十個小鎖魂壇獻寶:“通爺,我給您帶回來一樣好東西。”

  通陽子這才打量她手中的小瓶子:“嗯?我怎麼看著這幾個瓶子這麼眼熟?!”

  秦菜一怔,趕緊道:“通爺,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裡面有什麼!”

  通陽子點點頭,當下打開了一個瓶塞。

  秦菜就站在一邊,通陽子卻咦了一聲:“不過是個凡人的魂魄,有什麼可稀奇的。”

  秦菜就差沒淚奔——這尼瑪就是傳說中的人品嗎?!

  她趕緊搶過那個小瓶:“啊啊,不是這個!通爺您看其他九個,保證有驚喜!!”

  通陽子又打開另一個瓶子,頓時目光就有些異樣:“這是……”

  秦菜怕耽誤太久對吳皙不利,這會兒一心只想把吳皙送回去:“通爺,您慢慢玩著,我去去就回啊!”

  通陽子仔細地打量著鎖魂瓶裡的東西,嘴裡只是喃喃道:“這是什麼東西?!”

  秦菜見他反正也沒空理會自己,趕緊就拿著裝吳皙的鎖魂瓶兒跑了。

  范誠早已經等得心急了,釋印和無迪子居然也還沒走。秦菜顧不得其他,趕緊就不停地用安魂咒安吳皙魂魄,然後慢慢將她引到身體裡。

  吳皙像是暈車一樣,一直吐,頭昏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秦菜施了幾次安魂咒,她吐了足足一個小時,最後終於沉沉地睡了。

  秦菜手掌被碎玻璃扎傷了好幾處,肚子和腰上現在還痛。她本意是要回去的,但范誠和韋佳都不答應——害怕還有後遺症。秦菜也不想走了,畢竟通陽子住的地方太偏僻,沒有車實在不方便。

  這樣一來,她就在吳皙家裡住下了。

  吳皙這套房子是四室兩廳的,范誠不敢跟她睡一起,韋佳只好拉著秦菜跟她三個女孩睡一屋。

  秦菜點了頭,她實在是累了,連飯也不吃,沾枕就著。

  睡不多時,秦菜就作夢。夢裡她站在通陽子的魂魄實驗室外,一片猩紅的液體從門縫裡流出來。秦菜俯身用手指沾了一下——擦,是血。

  這裡是魂魄實驗室,怎麼可能有血?

  秦菜想要推門,那門卻怎麼也推不開。她推了半天,終於累醒了。醒來之後秦菜覺得自己肯定是太累了——睡覺就好好睡覺吧,推毛的門啊。

  裡面就通陽子一個人,會流毛的血啊,除非他大姨媽來了!

  這樣一想,她又睡了。

  又睡了一會兒,她居然被鬼壓床了!那種感覺很奇怪,她的靈識已經清醒過來,很明顯地看到床頭櫃旁邊站著一個影子。

  秦菜對付鬼壓床還是有辦法的——退個煞就醒了的。但是她沒唸咒,她得看清是誰迷住了她,難道是吳皙身上的東西還沒清乾淨?!

  她開始入定,最後恍惚中終於看見床頭櫃旁邊那個影子,居然是通陽子!

  她醒過來,心頭卻狐疑——她怎麼會看到通陽子?!

  秦菜醒過來,聯繫剛才的夢境一想,她心頭就突突直跳——不會是通陽子出了什麼事吧?!

  躺是再也躺不住了的,秦菜匆忙起身。外面韋佳和范誠、釋印、無迪子四個人還在吃飯呢。見狀還問:“大師,您醒得真是時候,來來過來吃飯。”

  秦菜哪有心思吃飯:“我馬上要回去一趟。”

  韋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釋印和無迪子自然也不肯就這麼放她走——如果能夠從她這裡偷學點什麼東西……

  秦菜卻不多說,出門就叫了輛出租車,人家要價八十塊她也沒還價。

  釋印和無迪子看她是真著急,也不由分說,拉開後門就上了車。

  秦菜本想趕他們下去,但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

  天廬灣。

  秦菜讓出租車直接開到小區門口,剛一下車,她背脊就是一冷。

  “有錢人住的地方果然是不一樣。”釋印發出了一聲感歎,“大熱天這裡還涼得跟二三月似的。”

  “大師是有真本事的人,住的地方那還能差?”無迪子不甘落後,趕緊也上前拍馬屁。

  秦菜卻心裡一沉——通陽子會出什麼事呢?他研究魂魄這麼久,從來也沒有……

  她不顧後面兩個傢伙,快步跑回別墅,二話不說直接上電梯下負一樓!

  電梯門開了,釋、無兩個人和她一起走出來,一邊走一邊嘖嘖地讚歎——在自己家裡還坐電梯,這也算是漲見識了。

  秦菜奔到鐵門面前,左右看了看——沒有血。難道真是自己睡糊塗了?

  她想了想,還是敲門:“通爺,您在嗎?”

  裡面沒有聲響,她敲了三次,終於門打開了,是通陽子:“我沒事。”

  他神色平靜,看來是真沒什麼事。秦菜點頭,他就要關門。秦菜突然覺得不對——如果是通陽子,他難道不該問問自己去了哪,身後釋、無兩個人的來歷嗎?

  秦菜第一次恨自己是陰眼,哪怕開個天眼也好哇!!

  是自己太懶惰了,天眼即使是入門級的玄門中人也能開。但她仗著有陰眼能夠看得更清楚,一直也沒放在心上。

  通陽子關上鐵門,身後的無迪子卻開口了:“高人,你老公好像有點不對呀。”

  秦菜一怔,立刻回頭:“你有天眼?”

  通陽子搖頭:“天眼貧道是沒有,不過他的脖子十分僵硬,你沒發覺?”

  他身後和尚釋印開口了:“也許他得了頸椎病呢。”

  秦菜心裡突突地跳——傳說中瘋狗的脖子就是硬的、詐屍的時候屍體也不會轉彎……

  還是和尚有點辦法:“高人,貧僧這裡有一串佛珠,是真正的法器,不如你用它試試?”

  說真的,秦菜沒信心——有法器你上次還不拿出來?

  但她卻突然有了主意——她火速畫了十張降魔符,再度敲門。通陽子再開門的時候,秦菜二話不說,一下子將十張符全部貼在他腦門上。

  ……符沒反應,但通陽子有反應,他緩緩撕掉臉上的十張符:“藍愁!!今天起,你這個月的工資、下個月的工資,下下個月的工資,都沒了!!”

  喵了個咪的,他真的沒事。秦菜差點氣炸了——兩個月的工資啊,就這麼打水漂了!那個破夢真是的,敢戲弄老子!!

  她氣哼哼地進電梯上樓,釋、無兩個人卻是打定主意要跟著她了——這住處的排場,和他們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秦菜本來是想著如果通陽子出了什麼事,肯定還有一場惡戰,這才默許兩個人跟來。如今被他二人纏得不行,只得隨口敷衍了一個拜師日期,這才把二人哄走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黑暗裡,紅姐那卷皮又開始呼吸,秦菜總覺得她呼吸的聲音明顯了一些。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怕,但已經沒有開始白露帶給她的那種驚怖欲絕了。

  水來土掩吧,怕有毛用!她要敢再來,非打得她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秦菜覺得自己的個性變了一些,好像有點暴力趨向。開始沒覺得,後來做功夫的時候,神識不由自主地打量那塊有裂痕的地方,秦菜才開始想看清這東西。

  那是一個很小很小的一點,秦菜試圖去讀取裡面的內容,只看到滿目的血紅。她這才開始重視,趕緊集中精神感知這片碎片。

  一個男人,舉起一個一歲的小孩,用力擲在地上。

  我擦!秦菜突然想起那一晚找腦袋碎片的夢,不由哭笑不得——難道找錯了?!而且找錯了這片碎片,居然隱隱地開始影響她的性格。

  秦菜想把這一塊拿掉,畢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這樣一想,她就開始入定。待魂魄出竅之後,她摸著自己腦袋上那一塊,像拔牙齒一樣把它拔了下來。

  倒也不痛,但是自己的那塊到哪去了?!

  難道在通陽子哪裡?

  她就著這出竅的狀態下到負一樓,鐵門沒關牢,她一心想著要進去,就覺得自己變成了紙片那麼薄,一下子就鑽了進去。

  但是進到裡面之後,秦菜差點沒被自己嚇死——操作台上確實坐著通陽子,身體、衣著,無一不是。可是他的頭——卻是一條黃蟮的頭!

  人身襆頭,坐在椅子上簡直恐怖得可怕!

  秦菜倒吸了一口涼氣,受此一驚,倏然驚醒。

  糟了,難道那條蟮精上了通爺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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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2:23 PM

第五十七章:4月14日A章

  秦菜不知道該怎麼證實,通爺好像沒什麼問題,該上班的時候仍然上班。下班的時候就是呆在負一樓,還是經常把談笑叫下去,也不知道做什麼。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他不再研究秦菜的魂魄了。

  黃鱔精的事情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唯一真實的存在,就是秦菜這個月、下個月、下下個月的工資是真的被扣了……

  秦菜心酸。

  沒有了工資,但飯還是要吃。秦菜只有打電話給青瞎子:“這幾天哪裡有活幹,通知我。”

  青瞎子一聽秦菜要找活兒,自然知道是哪類活。他忙不迭答應下來。只是這類活又不是送報,天天都能有。秦菜也只有等。

  這幾天很平靜,她仍然經常去找沙鷹,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去沙鷹都不在家。秦菜在他門口等了很久,對面下樓買菜的大媽都吃過飯了,見她還在,不由就歎了口氣:“姑娘啊,要麼你就回去吧。”

  秦菜搖頭:“我再等等,來了幾次了他都不在。”

  大媽怒了,上前匡匡匡就砸門:“人家女孩子來了好幾次了,你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斷不斷也就一句話的事唄,用得著跟烏龜一樣縮殼裡嗎?!”

  大媽很猛,聲音很大。秦菜一張臉通紅:“大媽,我……不用敲了,我等等就行……”

  左右鄰居都被驚動,最後門開了。

  開門的當然是沙鷹,秦菜同他四目相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大媽這才笑了:“年輕人,有什麼話好好說清楚嘛,緣分可不是公交車,錯過了就不一定有了。”

  她邊說話邊將秦菜推進門,自己也回家了。沙鷹沉默了一陣,終於還是關上門:“喝什麼?”

  “啊?”秦菜這才注意到他家裡的擺設。

  客廳裡擺設很簡潔,一個白色茶几,旁邊是一套米色沙發。沙鷹去了下廚房,出來時拿了兩罐啤酒:“冰箱裡只有這個。”

  秦菜接過來,沙鷹面色不變:“你來有事?”

  秦菜也不知道怎麼說:“沙鷹,我……”

  沙鷹揮手:“道歉就免了。”

  秦菜就更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她只有結結巴巴地道:“我那兒還有……紅姐的一卷皮,要麼送給你……做個紀念?!”

  “……”沙鷹看著她,沉默了至少五分鐘,終於暴起,一把抓住她的領子,“藍愁你他媽的是專門來找打的是吧!!!”

  沙鷹的個性,要氣成這樣不容易。秦菜慌了:“不是不是……我、我就是想來道歉,真的!”

  沙鷹揪住她,最後被她氣得反而笑了:“你要是個男人,我真的會打死你的!”

  他個子本來就高,身材又魁梧,秦菜是真怕他會打她:“我是女人,真的是女人!你別打我,我錯了!”

  沙鷹最終還是放了手:“你走吧。”

  秦菜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這時候通陽子應該都睡覺了。她洗完澡也沒接到電話,倒是見談笑從樓下上來,還捂著鼻子。

  秦菜大奇:“談助理,你怎麼了?”

  談笑皺著眉頭,有些嗡聲嗡氣地道:“沒事。”

  秦菜湊近一看才大驚:“你流鼻血了!”

  她拿了醫藥箱過來,細細一看,更加覺得不對:“你這是被打的?”談笑一直皺著眉頭不說話,秦菜就明白了幾分,“不會是通爺吧?”

  談笑拿了藥棉塞鼻子:“藍愁,我總覺得通爺這幾天有點奇怪。”

  秦菜心裡突地一跳,立刻就問:“你也發現了?”

  談笑一怔,神情就更加嚴肅起來:“怎麼回事?!”

  秦菜當然不敢說自己拿回一個黃蟮精可能把通爺給害了,她只有含糊其辭:“他最近都不研究我了。”

  談笑拿出自己的筆記本,一條一條地翻看:“從四天前開始,他的作息時間就變成了晝伏夜出。洗澡的水溫從以前的三十八度變成了二十六度,而且時間特別久。這幾天比較喜歡吃貝類、魚類。”

  他越說,秦菜越冒冷汗。

  秦菜想再去找找吳皙,但她不敢去。這幾天她甚至都不敢去找沙鷹了——她身上只剩二十七塊錢了。在這樣的富人區,這也算是一枚奇芭了。

  要說這老天爺也是捉弄人,不希望有事的時候天天來事兒,一缺錢的時候偏偏風平浪靜。秦菜身上的錢花得差不多了,而接下來會有三個月的貧困期。tat

  沒錢的時候當然得省著點用,秦菜連午飯都不叫外賣了——從通陽子的廚房裡偷點食材自己做。

  這樣忍饑挨餓地又過了幾天,上次的釋印和無迪子又找了過來,這次他們東西準備齊全——連拜師宴都設好了。

  秦菜本來要推拒——她能教兩個人啥啊。然而突然她又想了,尼瑪上次范誠可還給他們一人封了一個厚厚的紅包呢!

  一分錢逼死英雄漢,不如從他倆這裡……哼哼。

  這樣一想,她就在釋、無二人面前嗯哼了一聲,用作提示:“你們知道上學最重要的是要帶什麼嗎?”

  釋印先開竅:“要帶耳朵!!”

  無迪子隨後:“要帶腦子!!”

  秦菜搖頭:“你們都沒有拜師的資質,回去問問老師再來吧。”

  這邊剛把二人打發走,那邊就接到左力魁打來的電話,讓秦菜趕到康維大廈。

  秦菜苦著臉:“左隊長,打車費給報不?!”

  左力魁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報,當然報!”

  秦菜想想不可靠,又加了一句:“往返都得報啊!”

  左力魁哭笑不得。

  車一到地兒,左力魁就找了過來,順便把車錢給付了。附近是個夜市,秦菜還沒問他是什麼回事,他倒是先開口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秦菜還是有點餓,可憐兮兮的:“吃什麼?”

  左力魁拉她在旁邊的一家小吃店坐下來:“這裡的北蟮黃鱔湯不錯……”

  “……”秦菜覺得他根本就一點誠意也沒有,純粹就是破壞自己食慾嘛,“算了,還是說說怎麼回事吧。”

  哼,假惺惺地請什麼飯,太虛偽了!!

  左力魁只覺得女生真是多變,這會兒居然又不吃飯了。他只得帶秦菜去目的地。有警車方便許多,到了地方,秦菜有點莫名其妙:“這裡是間空房嘛,你們也管?!”

  左力魁拉著秦菜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這裡是對面磚場的倉庫,守夜人接連三次報警,說是晚上在牆上看見一張白色的人臉。”

  秦菜差點被爛磚撅子崴了腳:“白色的人臉?這也是你們管?”

  左力魁搖頭:“前幾天這裡的民警過來看過,一直以為是他眼花,昨晚他突然死了。”

  秦菜和他進到屋裡,這確實是間臨時搭建的青磚房。裡面裝了電燈,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塊木板了,上面放著些被褥,還有一個蓄電池礦燈。

  秦菜看了看那個礦燈,左力魁倒也不瞞她:“要不要看看死者的照片?”

  秦菜知道奇怪——不奇怪的話左力魁也不會找她來:“拿出來吧。”

  左力魁還是覺得不太厚道,畢竟人家只是個小女孩:“你先做個心理準備。”

  秦菜深呼吸一口氣:“拿出來吧。”

  左力魁這才把照片拿出來,秦菜就著礦燈看了半天:“這……是個人?!”

  照片上皺巴巴的一團,比木乃伊還干。秦菜突然靈光一閃:“他是被人吸乾陽氣精血而死的。”

  左力魁精神一振:“你確定?”

  秦菜搖頭,坦白從寬:“其實我一點都不確定。”

  左力魁笑出聲來:“別開玩笑。”

  兩個人在磚房裡一直守到後半夜,周圍倒是有蛐蛐叫,除此之外再無異樣。秦菜沒吃晚飯——還沒來得及做呢,就被左力魁一個電話給揪了出來。又默默地在這兒蹲了大半宿,她是又冷又餓。

  左力魁也不是個多細緻的人,一直到秦菜肚子咕咕叫,他才反應過來:“你餓了?!”

  秦菜沒好氣:“我還冷呢!”

  左力魁這才笑了一聲:“我去看看有什麼吃的。”

  秦菜點頭,他就出了門。他一走,本來就安靜的屋子裡更靜了,秦菜將睡未睡,突然更冷了。她搓著手,冷不丁一抬頭,見牆上一張白色的人臉若隱若現,足有臉盆那麼大!

  秦菜心裡突突直跳——這尼瑪誰的臉這麼大!

  她在看那張臉,那張臉也在看她,秦菜壯著膽子:“你是什麼東西?幹嘛在這裡害人?!”

  臉當然沒有說話,秦菜把鐮刀握在手裡,還是勸它:“其實吧,我知道你為什麼怨氣不散,那個誰長了這麼大一張臉都會特別苦惱對吧?人家的大餅臉都已經很痛苦了,你這臉盆臉……但是呢,為人為鬼都要厚道一點,你不能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對吧……”

  她邊說邊走近,本想著先吸引它注意,再暗暗給它一鐮刀,牆上那張臉卻突然從牆上掉了下來,隨後它真的像一個臉盆一樣往外面滾。

  秦菜自然在後面追,最後它滾到一個地方,倏然不見了。

  秦菜在周圍找了一陣,什麼也沒見著,只有旁邊長著一棵桑樹。此時正值桑葉濃密茂盛的季節,夜風吹過,能聽到沙沙的聲響。

  難道是桑樹成精了?!

  秦菜正自不解,外面左力魁買了吃的過來:“你在那裡做什麼?過來吃東西了。”

  秦菜也沒告訴他,兩個人圍在礦燈面前吃包子,後半夜再無異樣。

  第二天一早,秦菜還在磚場呢,釋印和無迪子就頓悟了。他們回去之後,對秦菜的問題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不得已,只得求助於專業人士。他們打電話去學校,坦誠相詢:“老師,請問上學最重要的是要帶什麼?”

  對方一口答疑:“學費!”

  兩個人準備了豐厚的紅包,再來拜師。秦菜本來想借口正在幹活給推掉的,誰知一聽她在幹活,無迪子就更興奮了:“師父,我這裡有羅盤,全套最高檔的捉鬼法器,您用得著嗎?”

  秦菜心裡一跳,這才給報了地址。

  兩個人到了磚廠,無迪子還真用羅盤試了一下。好傢伙,羅盤一拿出來,轉得跟電風扇似的。無迪子立馬就慫了:"師父,法器送到了,徒兒先走了!!"

  釋印不甘落後:"師父,這串佛珠徒兒獻給您,後會有期了師父!!"

  兩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撤退了。秦菜看著那棵桑樹,面色凝重。

  擦,難道那個臉盆臉真的是這棵桑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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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2:37 PM

第五十八章:4月14日b章

  秦菜圍著桑樹轉了幾圈,釋印和無迪子早就跑得沒影了。左力魁開口:“要不……刨開來看看?反正光天化日,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事。”

  秦菜也點了點頭,兩個人開始一齊刨那根桑樹,下面的土十分鬆軟,不一會兒就刨出了根。不多時,秦菜覺得手被刺了一下,再往下,竟然刨出了一根肋骨。

  左力魁將骨頭擦乾淨,小心地用證物袋裝好。

  秦菜在看樹根,桑樹還是桑樹,長得枝繁葉茂。地上還散落著枯掉的桑葚果。

  “能看出原因麼?”左力魁這話自然是問的秦菜。

  秦菜打量了一下那根肋骨,又看了看桑樹,語氣堅定:“桑樹下面埋了個死人,桑樹吸收了他的陰氣,也有了道行,就控制他出來吸人精氣為自己所用!而且這個人說不定還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左力魁覺得這個推測很有邏輯性:“這麼快就被你看出來了?!”

  “不,”秦菜搖頭,“倩女幽魂裡面就是這麼寫的。”

  “去你的!!”左力魁啼笑皆非,“你以為你是寧采臣還是我是寧采臣!”

  秦菜也在笑,既然這裡發現了屍體,就沒有那麼簡單了。左力魁讓人拉了警戒線,桑樹下面有什麼,估計還是細細挖掘。

  雖然有點搞笑,但左力魁還是讓秦菜給參與挖掘的下屬都畫一道護身符。護身符秦菜是會畫,不過效果麼……她給一人畫了十張,大伙都感動得不得了,秦菜只有照實說:“……十張全部戴身上,我也不知道哪張有效……”

  一晚沒睡,秦菜還得回通陽館上班,回去的車費自然是左力魁出的。秦菜趕到通陽館就發現不對——通爺和談笑都沒來上班,連談海也沒看見。

  阿紫自然覺得奇怪:“藍姐,談助理的電話沒人接。”

  秦菜這才覺得事情嚴重——一般情況下,通爺的電話還有可能打不通,但談笑的電話是一定能接通的!

  她心中不安,又打車趕回通爺別墅。好在兩個徒弟給封了紅包,不然她今天有點慘。


  回到別墅,四周無人。通陽子和談笑的房間都空空如也。秦菜心裡突突亂跳——難道真的出事了?!

  秦菜的第一反應就是把茶几上的水果刀握在手上,這時候自然要下負一樓。她一緊張手心就冒汗,要不先給沙鷹打個電話?!

  出了事也總得有個人來收屍啊!

  秦菜撥了沙鷹的電話,結果是關機。

  媽的,拼了!!

  秦菜握著刀下負一樓,一進電梯,就發現家政工人背對著電梯門,這麼早就開始打掃了。秦菜招呼了一聲:“於姐。”

  於姐沒應,秦菜一怔,不由輕輕拍拍她的肩:“於姐?”

  只是輕輕一拍,於姐竟然就積木一樣癱倒在地上——她暈倒了。

  秦菜心裡更緊張,就在這時候電梯一聲響,負一樓到了。去還是不去?!

  如果去,生死難卜。如果不去,自己可以逃出通陽館。通爺死了更好,人間不會追捕她。只要防著秩序的人就行。

  可是黃蟮精畢竟是自己弄回來的,通陽館雖然不是個好地方,每個月的薪水還是沒有少她的。

  通陽子這些日子拿她的魂魄做實驗,也還算是教了她一點東西。

  秦菜嚥了嚥唾沫,喵了個咪的,看看先!!

  她踏進了負一樓,周圍沒有動靜。秦菜站在魂魄實驗室門口,試探著叫了一聲:“通爺?”

  裡面傳來一陣聲響,像是喘息又有點痛苦,秦菜紅了臉——尼瑪,不會他和談笑沒上班是在玩重口遊戲吧?

  她眼前閃過皮鞭、蠟燭一大堆,談笑被綁在椅子上,通爺拿著銀針,獰笑著扎過去……

  還沒想完,那個喘息聲突然說了兩個字:“快走……”

  秦菜用力推鐵門,裡面好像鎖住了,她怒喝一聲:“通陽子,還是那條黃鱔精,你特麼地快給老子開門!!”

  沒動靜,只有談笑的聲音在裡面斷斷續續:“他瘋了……”

  秦菜用力撞鐵門,裡面又有一陣聲響,通陽子沒有出聲,談笑不知死活。

  秦菜得去找工具,如果通陽子真的瘋了,這把水果刀不是去搞笑嗎——上次那條黃鱔精上了吳皙的身,如果不是幾個人在場,光秦菜,摔也被它摔死了。

  負一樓有個儲物間,裡面有花剪什麼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時候還躺著另一個家政工人,這時候渾身都硬了。他嘴張得大大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嘴裡爬進去一樣。

  全身上下倒是沒有別的傷痕。

  秦菜拿了一把電鋸。她也顧不得其他了,直接到鐵門口,把插頭往插吸塵器的插座上一插,擺弄了半天總算是把電鋸給打開了!

  鐵門很快被鋸開,裡面的情景卻讓秦菜心中一驚——門口躺著談海,談笑一頭的血,通陽子正在用力撐開他的嘴巴。

  秦菜進來的聲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望向秦菜,目光中竟然有些忌憚。秦菜兩手舉著電鋸,如天神降臨:“渾蛋,馬上受死!”

  她抱著電鋸衝過去,通陽子這時候還是有些怕,但他也聰明,馬上把談笑舉過來擋在面前。

  電鋸的線長度有限,到不了他站的角落。他發現了,只站在角落裡不過來,還想繼續掰開談笑的嘴。

  秦菜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但肯定會發生很可怕的事。她握了水果刀,也不用電鋸了,衝上去就給通陽子一刀!

  通陽子這時候行動非常靈敏,一閃身躲過,卻也把談笑給扔在了地上。

  秦菜擋在談笑面前,問了句:“沒事吧?”

  談笑嘴都快被他撕裂了:“沒事,你小心。”

  秦菜惡向膽邊生,通陽子這房間裡的法器不少,她抓了一根一尺二寸長的桃木釘,右手是水果刀,跟通陽子正面幹上了。

  通陽子先確實是有點怕她,但隨後就發覺她身手不濟。這貨居然也是個練家子,也不知道是通陽子武藝超群還是那條黃鱔精身懷絕技。

  秦菜一桃木釘下去就被他握住手腕,隨後他右手一絞,就想把秦菜的胳膊絞斷。秦菜只得借力一個翻身,喵的,又被他一腳踢在頭上。

  昨晚一夜沒睡,之前舊傷沒好。秦菜這可是雪上加霜。她開始覺得這樣不行,硬拚的話單靠自己一個只能有多少死多少。

  她退回電鋸的電線範圍,談笑也扶著牆退了過去,兩個人一併和通陽子對恃。

  通陽子顯得有些急躁,談笑只是囑咐秦菜:“守好門,絕不能讓他出去!”

  秦菜手裡抱著電鋸睨他:“平時也沒看出來你是個這麼有正義感的人啊!”

  談笑手裡也握著兩根桃木釘——這種情況之下,還是手裡有武器比較安心:“他怕桃木釘?!”

  秦菜看了他一眼,終於搖頭:“桃木釘是釘殭屍的,誰知道它是個什麼玩意兒。”

  談笑這才奇怪:“那你拿著桃木釘幹什麼?”

  秦菜看了他一眼:“這房裡有燈沒有?!”

  談笑點頭:“有!”

  秦菜嚥了口唾沫:“我頂他一會兒,你把房裡的燈全部打開,最好要多亮有多亮!!”

  話落,秦菜衝上去——這種勇氣簡直是邱少雲附體了!談笑也顧不得身上的傷處,把房間裡的燈都打開了。

  通陽子遮了一下眼睛,先是握住秦菜的水果刀,被秦菜一桃木釘砸在頭上——她手臂太短了,捅不到他!!

  剛一砸完,就被通陽子一腳踹中大腿。秦菜趁亂嚷了一聲:“再亮一些!”

  媽的!秦菜被踹倒在地,也火了,一刀紮在他腳上,通陽子另一隻腳一腳踩下來,差點沒把秦菜腰桿踩斷!

  秦菜抱住他的腿,死命一拖,將他拖倒在地。兩個人打得完全沒有技術性。

  秦菜頭頂上開始流血,沾在眼睛裡,也不知道是摔的還是通陽子打的。通陽子力氣比秦菜大,這時候又坐起身,兩隻腳夾著秦菜,再度掄起拳頭。

  突然燈光大亮!!

  這光照得,周圍瞬間閃瞎狗眼!

  溫度驟然上升!!

  還好秦菜沒有正面對上這光,又及時閉上眼睛一滾,滾到一邊。要不然這對狗眼肯定是不對用了!

  談笑在一邊喘息——儲物間有花園備用的射燈,一千瓦的,他拎過來插上電了!

  說來也奇怪,這強光一照,通陽子的動作突然慢了。秦菜撕下一塊布條蒙住眼——那光線實在是太強了!她猛衝上去,一桃木釘直接釘入通陽子腦門。

  那一下幾乎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再加上桃木釘削得尖,一下子將通陽子整個兒釘在牆上。

  通陽子還要掙扎,秦菜右手水果刀猛力一劃,從喉頭一路劃到肚皮!血當時就飆了秦菜一頭一臉!

  通陽子抽搐了一下,突然一動不動了。

  秦菜臉上的血是溫熱的,心卻是冰涼的。

  她把黃鱔精殺了,也把通陽子殺了。

  總言而之,她把人間三線的線長給殺了。

  特麼的,這事兒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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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03e 發表於 2015-10-16 03:02 PM

第五十九章:4月15日A章

  秦菜坐在地上,滿頭滿臉的血,右手還握著那把水果刀。臉上的血漸漸涼了,燈光很強,談海沒醒,談笑也是呆如木雞。

  “通爺……死了?!”談笑的聲音帶著驚疑。

  秦菜心裡很亂。

  事實上,那條疑似黃鱔精的東西不是被她殺死的。槍斃人的時候往往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死囚被套好頭套,跪在刑場,身後的士兵一聲槍響——並沒有打中死囚,然而死囚卻死了。

  人的精神有一種自我暗示,比如你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肚子,然後拚命地覺得自己會肚子疼。要不了多久,你就真的會感到肚子隱隱作痛。

  秦菜在農村長大,小時候也經常跟著村裡的大哥哥去挾黃鱔。對黃蟮這種東西的習性還算瞭解。

  黃鱔雖然沒有很大的攻擊性,但性格卻極為凶殘好鬥。習慣晝伏夜出,但懼強光。挾黃鱔的時候只要用強光照住它,它的行動能力就會變慢,甚至一動不動。

  而將頭釘在案上,一刀剖其腹的方法更是殺黃鱔常用的。所以說這條疑似黃鱔精的東西不是被殺死的,如果一定要定義的話,可能是被嚇死的吧。

  它自己給了自己最強烈的死亡暗示,所以就消散了。

  可是現在後遺症很惱火,秦菜腦子高速運轉,居然比平時靈光得多。人間的線長莫名身死,上面的人不可能不追究。而通陽子出事,是因為她從外面帶回來一條來歷不明的疑似黃鱔精的東西。

  一旦被人查到……上頭會不會認為是她蓄意謀殺上司呢?!

  而這次的事只有談笑在場,談笑親眼看見她殺了通陽子。

  如果……如果談笑也不在了……

  秦菜心裡砰砰直跳,她看向談笑,卻正好談笑也在看她。四目相對,談笑何等機敏的人,立刻就察覺了她眼中的殺機!

  他不動聲色地握了一根桃木釘,額頭的汗水卻曝露了他的緊張。他一直認為秦菜是幾個組長裡面最平庸的。

  她業績總不出眾,做事從不出格,在紅姐手下也總是唯唯諾諾的模樣。

  但是現在,他冷汗霎那間濕透了後背——她業績總不出眾,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未完成。她做事從不出格,但是從未出錯。她在紅姐手下是沒有主見,但是在排斥白芷的時候,她抱定紅姐大腿不鬆手。而白芷走後,當她發覺自己有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便轉投了自己。

  最後紅姐受刑,她成為了施刑者。

  如果說白露只是紅姐製造的意外,如果說白芷也是紅姐製造的意外,那麼紅姐的意外呢?!

  她升任通陽館助理之後,確實非常安份老實,但是現在,通爺卻莫名其妙地發瘋了,最後慘死在她手上。

  談笑承認那一刻他怕了,秦菜滿頭滿臉的血,握著刀看他的時候,像一頭伺機而動的野獸。

  談笑嚥了一口唾沫,他立刻提出了緩和氣氛的建議:“通爺死了,上面肯定會追究。但是我們一同見證了,他是瘋了,對吧?”

  秦菜一怔,頓時收了殺機。她也暗暗心驚——自己怎麼會這樣?為什麼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殺了談笑,剷除唯一的目擊者?!

  談笑見她神色,立刻趁熱打鐵:“藍愁,這些天我們相處一直就很愉快,我雖然做了通爺很多年的助理,但是他和我之間……並無多少情義。相比之下,交情還不如你我。”

  秦菜再次怔忡,她明白了——談笑也認定是她有目的性地殺了通爺。即使不算這次殺死通爺的身體,至少也是做了什麼手腳。

  秦菜不想解釋了,談笑都不相信,上面的人又怎麼會相信她只是想帶個東西給通爺研究呢?!

  她坐在原地不動,談笑也不敢動。

  你看過野狗嗎,突來的動作,可能直接引起它的攻擊。

  而秦菜在想辦法。

  上面的人不會相信通爺的死因,所以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不讓上面的人知道通爺死了。秦菜靈光一閃——誰知道通陽子長什麼樣?

  他有那麼多具身體,至今連秦菜都不知道哪一具是他的真身。反正都沒有人認識,誰知道他是死了還是活著?!

  她提著刀站起身來,直視談笑:“談助理,你想死還是想活?!”

  談笑微怔,卻聽出這話裡面的轉機:“當然想活。”

  秦菜點頭:“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條路,第一,如實上報。但如果上面審查,我有危險之時,必一口咬定你我合謀殺死通爺!”

  談笑悚然色變,頓了許久方問:“第二條?”

  秦菜手裡水果刀一直沒放下:“通爺沒死,他還好端端地活著。”

  看著還釘在牆上、被開膛破肚的屍體,談笑很有些困惑:“可是他確實已經……”

  秦菜搖頭:“他還活著。”

  她去了隔壁的房間,有多時便有一個形容完全不同的人走了出來。那是個十七歲的少年男子,身體雖然纖瘦,卻顯得十分有力。他走到談笑面前,面色嚴肅:“通爺還活著。”

  那嗓音也跟著變成了年輕男子的稚嫩。談笑恍然大悟:“你是……藍愁?”

  那少年手裡還握著那把手果刀,果如秦菜的舉止:“從今以後,我是通爺。”

  談笑仰頭看他,他手中水刀果散發出懾魂的寒芒。談笑立刻換了一副萬分尊敬地面孔:“通爺。”

  他不蠢,伺候通爺和伺候秦菜有什麼區別?相反,秦菜有把柄在他手上,更不會薄待他!

  秦菜是用離魂術強行進的這副身體,雖然覺得暈眩,卻強撐著不敢讓談笑看出來。這種境況,只能先壓住他再說。

  她把釘在牆上的屍體放下來,換了身體也有好處——原肉身的傷痛都感覺不到了。

  “這裡肯定有處理屍體的地方吧?”她轉頭問談笑,談笑趕緊點頭,忍著身上的傷痛站起來幫忙。

  負一樓有一處深坑,通爺處理失敗的屍體,只要直接扔下去就行了。

  秦菜把通爺和儲物間家政工人的屍體都扔下去,電梯間嚇昏的那位是因為看到儲物間家政工人的屍體。這個可以交給談笑處理,要麼給錢讓她別說出去,不肯收錢就用別的辦法讓她別說出去。

  處理完那幾個,再看看談海。

  談海倒是沒死,只是昏迷。秦菜把他扛到談笑房間,將要出一樓的時候回頭看過去。只見那扇鐵門已經關上了,從門縫裡流出一灘鮮艷的血。

  秦菜作過這樣一個夢,但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如果昨夜她不和左力魁去守那個臉盆臉,她說不定能看到今天要發生的事。

  如果看見了,也許她會先告訴談笑,再聯繫人間上頭的人前來處理。

  可是她偏偏為了那個臉盆臉一夜沒睡。

  這就是命中注定嗎?

  昏迷的家政工人很快就醒了,她也不是一般的工人,跟著通陽子有些年頭了——不然也去不了負一樓。現如今面對談笑給出的兩種選擇,她當然是選擇拿錢了。

  不過也不想走人——通陽子開給她的薪水,是她做別的家政完全不可能掙到的,絕對高於秦菜的薪水。

  所以秦菜一問就怒了——這尼瑪的,原來我這個助理還不如一個打掃衛生的!!

  所以直到中午一點之前,除了家政工人還在負一樓打掃衛生以外,秦菜和談笑都在睡覺。秦菜醒來的原因,是因為冷。

  那是一股奇寒,完全不是因為外界溫度低或者沒蓋好而造成的冷。她打了個哆嗦,才想起自己還用著另一個身體。

  可剛開始都不覺得,現在怎麼會這麼冷?!

  她衝向負一樓,簡直像是血脈都要結冰了一樣。電梯的速度突然變得奇慢無比,秦菜覺得自己像是被關在冷凍庫裡,一分鐘比一年還要漫長。冷得她站在電梯門口,眼睜睜地看著電梯打開,卻一步也不能前行。

  最後還是家政工人發覺她不對勁,立刻去找談笑。

  談笑這才醒悟過來——看樣子她雖然學到了通爺的本領(他以為秦菜學到了通爺的本領),但還是避免不了陰氣過重的副作用啊。

  他心下微定,也不是沒有其他想法——但他和秦菜有個共同的弱點,身手不行。而且他比秦菜更次的是,他對玄術懂得也不多。通陽子肯留他在身邊,就是因為他做事細心、有耐性。

  ——通陽子也不傻,不會留一個強敵在身邊日日對自己虎視眈眈。現在一旦上面知道通陽子真的死了,肯定會指派新人過來接任。哪有這時候冒點險跟著秦菜踏實呢?!

  一經想罷,他也就不再猶豫。

  他處理這種事他是極在行的,當場就把秦菜抱在懷裡。

  秦菜很快發現了熱源,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突然看見了火光,她拚命擠進談笑懷裡。

  談笑抱著她回房,把空調溫度調高,懷裡像抱著塊冰,他卻早已習慣。

  秦菜在他懷裡一直發抖,她本來就是生人的魂魄,魂魄屬陰,而人的肉體卻是陰陽中和的妙物。

  魂魄在自己的肉體裡,不覺得世間的陽氣重,也不覺得自身的陰氣重,血本就是陰與陽的混合體。所以魂魄能夠指揮肉體,而肉體也保護著魂魄。

  靈與肉可謂一直就是相互依存。

  但是現在,她用的是通陽子用陰氣滋養下來的身體,這些身體看似完好,實際已經完全屬陰。生人的魂魄與他一體,自然陰氣相沖,令魂魄寒冷無比。

  這也是為什麼大多數人死後,其魂魄不留於屍身的原因。

  秦菜在一具身體上呆著三四個小時可能還不覺得難受,但她睡了這麼久,陰氣一沖,哪裡還受得住?!

  談笑的懷抱溫暖無比,但秦菜還是不滿意,她迷迷糊糊地拉開他的睡衣,使勁兒拱進他懷裡,以肌膚相貼的姿態汲取陽氣。

  談笑啼笑皆非,伸手摸了摸秦菜這具身體,那是屬於一個少年的一馬平川。他啼笑皆非:“唉,其實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難道我天生就是個玻璃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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