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清楓聆心 -【慢春風】《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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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 11:12 PM

第59片 珍品無價

  當時,十七娘就直接笑了,說畫攤上哪有像樣的東西。

  夏蘇只當沒聽見,固執背著。

  不過,也因此,沒有人再多說一句。

  楊汝可一聽,哈哈道聲的確巧,然後就從匣子裡拿出畫來。

  第一眼,就看亮了,神情由驚到喜,由喜再到驚,反反復復,還望了夏蘇好幾眼。第一幅很仔細很小心捲回去,放進他自帶的畫匣中,第二幅才到《梨花鱖魚圖》。他簡直目不轉楮,有點激動到手抖,禁不住讚了好幾聲好。

  楊琮煜沒楊汝可的眼力,又沒見過真跡,覺得畫挺好,不過也覺得大伯有些讚過了。他想來,仿得再真也是假,既然是假的,那就肯定比不上真的。他因此看畫不專心,倒是眼前的姑娘好似一朵粉粉水水的桃花,寧願多瞧上一會兒。

  夏蘇讓伯侄倆看了又看,神情如常,只是暗暗留意四周,如果就剩仨人,她就打算轉移。

  還好,遊客三三兩兩,絡繹不絕得換。

  楊汝可全然不知夏蘇的防備心,不然這位大儒商恐怕會喊冤枉。

  他將第二幅畫也收得妥妥當當,才再開口,「老夫真是走眼得厲害,想不到夏姑娘的畫功筆力遠不止半朵菊,那晚老夫的拙作讓你心裡笑話了吧?」

  「楊老爺的畫,延自宋師,卻有自己的風格,蘇娘不及。」她只會仿而已。

  楊汝可當她客氣,卻也不太在意。

  這回來甦州,原本只是帶家眷出游,他雖然嘴上不說,和侄子一樣,很清楚蘇州片的響亮名聲。盡管有一定鑒賞力,喜歡逛畫市畫鋪,參與各種賞評會,雄厚的財力讓他能一擲千金,但對名家字畫的來源十分注重,非自己信任的行家,不會出手。買下文徵明的扇面,是自信,也是直覺,直覺趙青河說得是實話,結果意外之喜連連。在此之前,他想都不曾想過,至少不是明知的情況,自己會下蘇州片的訂單。

  楊汝可給趙青河的一百兩,並非立兌的銀票,需要他看過畫之後,願意支付全款,方可與三百兩一道領取。趙青河沒告訴夏蘇,夏蘇也不必知道,兩人亦有十足自信。

  「這是三百兩的銀票和定金可取的背書,請夏姑娘驗看。」

  夏蘇看得很仔細,並不以對方是大商而輕率,確認是真銀票之後收好,自覺交易完成,轉身要走。

  「夏姑娘稍待。」楊汝可卻喜歡極了夏蘇制作的片子。

  夏蘇不停,反而走出一丈多,才緩緩側過身來,聲調微冷,「徽州離江南不遠,卻也不近,楊老爺一路順風。」這樣說,應該不像內眷了吧?

  剛才很水靈漂亮的姑娘,不過走開幾步,整個人卻忽然灰淡,楊汝可納悶怎麼回事,但不遲疑。

  他開口道,「請夏姑娘再為老夫作畫兩幅,價錢抬高至雙倍。畫什麼,仍由夏姑娘決定,只是這回要是李唐之風就最好。」

  兩幅,八百兩。

  夏蘇轉正了身,仍是冷冷淡淡暗晦的眼,神情倒似認真思索,「楊老爺何時回鄉?」

  楊汝可看不到對方有任何得意忘形和貪財喜色,心中更覺這對兄妹的品性難能可貴!

  「仍是十月底出發。」

  「既然如此,絕無可能完得成兩幅,一幅都要趕制,且我義兄或接了他人的訂,我不好擅接,楊老爺不妨找他商議。」和趙青河說好分工合作,她只管制畫,單和價都由他去跑去談。

  「想加價就直說。制作蘇州片,短則當日交付,長則七八日,一畫下多蛋,同時可以提供數方買家,怎麼到你這兒半個月都制不出兩幅?」夏蘇不那麼搶眼了,楊琮煜也恢復富家子弟的心高氣傲,以為她不過耍心眼。

  富商子弟也罷,名門子弟也罷,多有一種夏蘇討厭的毛病——

  自負。

  「琮煜!」楊汝可沉喝,「不可對夏姑娘無禮。夏姑娘的畫,絕非粗制濫造的蘇州片可比,便是仿制,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自然耗費功夫。」

  楊琮煜見識短,還不覺得自己見識短,「伯父,侄兒雖看不出這兩幅仿畫精妙在何處,但知假的終究是假的,無論如何總比不過真的。您不信,就再加價上去,保準她——」

  夏蘇走了,頭也不回。

  也許是這年認識的年輕男子多了起來,也許正逢趙青河的大變化,她竟然覺得,趙青河比起這些浮華的公子少爺,能幹得多,讓人心生可靠。

  楊汝可氣得抬腳踹向自作聰明的楊琮煜,「你個臭小子,除卻家境富有,自己一文不值,居然敢瞧不起靠本事吃飯的人。你回鄉之後從工坊伙計做起,改不了說蠢話的毛病,就別想回江南來。」

  「大伯!」又不是一天兩天犯糊塗,是出娘胎就開始養的少爺脾氣,楊琮煜還不服,「我......」

  「你們伯侄倆還沒看完石碑哪?」楊汝可的夫人找來了,身邊還有兩個女娘和丫環婆子,「行啦,行啦,看石頭是小,相侄媳婦是大,耽誤琮煜終身,今後就由你這個大伯厚臉皮去求,我可不管了。」

  楊汝可無子,膝下只一對女兒,他並未因此娶妾,只從楊家另外幾房中選了兩個能幹的侄兒出來幫忙。楊氏家業雖在他手裡壯大,可他不居功,無更遠的野心,一心一意為一大家子人。

  楊琮煜身為楊家三代大孫,過了二十歲,婚事已屬迫在眉睫。

  楊家雖為商戶,卻也是巨富,如今這年頭,又在這奢侈江南,找個世家小姐並非奢想。楊夫人許了名媒很多好處,才定下今日這場相看,若是能讓女方看中,楊氏將與世族攀親。

  所以,怎能遲到?

  子侄的婚選之事,楊汝可已經全權交給他的夫人,事到如今也有些好奇,「到底是哪家姑娘,讓夫人這般著緊?」

  楊夫人卻是笑了,賣關子,「不說,萬一人家看不上琮煜,平白讓你們伯侄失望。」

  堂妹們吃吃笑,三言兩語打趣堂兄,讓母親一眼看靜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08:43 AM

第60片 對面不識

  楊琮煜的少爺脾氣多大,切了一聲,「名門望族也沒什麼了不得,他們瞧不上我,我還怕娶了菩薩,進來醜婦。大伯母還是告訴我得好,我也要過過眼,怎能任人挑我?」

  「到時候我可以告訴你哪一桌。再說,我能給你挑醜婦麼?你願意看,我還不願意整日對著呢。」

  楊琮煜如同楊家大房之子,雖未過繼,將來是要當楊汝可夫妻如父母孝順的,對未來的侄媳婦而言,楊夫人就是實質的婆婆。

  楊汝可本來對楊琮煜生氣,一想還能找趙青河,這才重拾心情,「走吧,且不說高攀不高攀,男方應該要多些禮數。」

  一群人走起,沒一會兒就趕上慢吞吞「爬行」的夏蘇,楊琮煜從她身邊過去,特地看了看她的腳,低聲嘲笑,「你的腳不是挺大?怎麼跟龜爬似得?」

  夏蘇掀起眼皮要頂嘴,那群人卻已走出能低聲反駁的範圍,只好撇撇嘴,記住。

  走得慢就不得不品嘗不斷被人超越的滋味,快到素齋堂時,又一批人從夏蘇旁邊過去,有人甚至還撞了她一下,讓她驚得差點當壁虎貼牆。

  七八個女子,衣裙顏色鮮艷,面妝精制濃彩,言行舉止無一不嬌不嗲,不僅旁若無人,還似乎故意引人側目,拱著中間一位中年胖婦喊媽媽,要這要那。外圍的數名男子就顯得很卑微,打傘,開路,低頭哈腰,對其他遊客蠻相吆喝,跟護著一群公主似的,卻極具某個行當的鮮明特徵。

  青樓,只有在江南,才能張揚得如此無畏,名妓一代代,如海潮浪花,短暫卻精彩紛呈,總有最出色的男人們忘我追捧。

  「拉不開步子就靠邊走,別擋別人的路。」撞了夏蘇的那個女子,處於外緣,看得出心情不佳,故而惡人先告狀。

  落在尾後打傘的瘸腳男子冷哼,那女子作個鬼臉,扭著腰肢轉進膳堂。

  夏蘇直眼盯著男子,張口結舌,很快眼珠子看左看右,覺得這種情況下應當裝不認識。

  「眼楮抽筋就該找大夫,而不是找神佛。」瘸腿男子正是老梓,打橫著眼,比夏蘇的眼白多得多,「老子警告你,千萬別跟老子裝熟人。」

  「我……」不是正在裝不熟?

  夏蘇的委屈還沒來得及抽出一根絲,老梓也進膳堂去了,而周圍突然清空,好像全寒山寺的遊客都肚子餓,不願意再繼續逛名勝,一百零八下的鐘聲也暫停,說明天上,人間,地下,吃飯最大。

  夏蘇把嘴角往下抿,將自己和牆剝離,垂肩,垂手,灰撲撲,走入素齋堂。

  堂很大,裝了「全寺」遊客,都顯從容,而且分為普通香客,吃大盆菜的講心堂和拿銀子買清靜,並且點菜的積善堂,可以按照手頭的銀子各取所需。

  「蘇娘,這裡。」大太太手下的小丫頭守在積善堂的簾外,看到她就趕忙招手,大概因她完全跟千金小姐沾不上邊,小丫頭還能多說一句,「去哪兒了?大太太說沒瞧見你,怕你走迷了路,準備派人去找呢。」

  「是走迷了路。」

  夏蘇都懶得想理由,但進裡面,本來寬敞,不過看到一桌楊家人和一桌桃花娘,頓時覺得地方太窄了。

  老梓叔還好,已經警告過她了,只是楊琮煜那位大少爺的眼珠瞪到要掉,都在一個寺裡逛,就這麼一處吃飯的地方,好像不必那麼驚訝吧。

  無論如何,夏蘇下定決心,誰也不認,誰認她也不認,給趙大太太福身,淡道自己兜糊塗了,跑到鐘樓那邊再繞回來的。

  趙大太太只道以後身邊要帶個人,就讓夏蘇坐在了右手邊,而九娘早坐在她左手旁。

  寒山寺的素齋還不錯,素麵更是一絕,量多湯好,素雞筍片都是時令鮮美。

  平時口腹之欲不大的夏蘇,白日出行讓她必須防備加倍,精神上的疲勞化為饑腸轆轆,專心致志把一大碗麵條吃下肚,耳裡才聽到大太太和九娘的輕聲對話。

  而這時,桃花娘那桌的笑聲好不熱鬧,令十一娘和十七娘互相咬著耳朵表達不滿,趙子朔,趙六郎和十二郎在另一桌,母女倆說話只有夏蘇聽得清。

  「長相不輸六郎,還能為長輩和妹妹們夾菜,比你四哥強。他雖然老往我們這桌瞧,多半也是楊夫人沒忍住,說漏了嘴,到底年輕,想自己過過眼也有主張。你覺得如何?」趙大太太的聲音,頗為滿意的語氣

  「挺好……」九娘略羞且喜。

  「楊家雖是商戶,但楊大老爺中過舉人,那孩子也是,還與四郎六郎一道參加明年大比。這些是要說給老太爺聽得。按我的真心意,那孩子得了官身最好,得不著也沒什麼,楊大老爺那麼大的生意會交給他,比當官實在。我們趙家缺就缺在這一塊,老太爺苦苦守著士族的名,不準經商,連個門面鋪子都不能弄,眼看公中緊手,我也沒有法子可想。這麼婚事若成,我就安心了,通過楊家做些買賣,補個差數。當然,你不用看這些,若嫌楊家門第低,心裡不願意,我不勉強,橫豎是我們挑他們。」

  「聽憑母親作主。」趙九娘顯然是滿意的。

  夏蘇抬抬眼,見趙大太太狀似無意看對面,一瞥就過,端著茶掩了唇動。

  對面是楊家的桌。

  她這才了然,原來今日上香只是藉口,其實是為九姑娘相親而來。楊琮煜和趙九娘?還真是楊家高攀。趙氏大房的女兒,庶出也與旁系末枝的嫡女截然不同,要是趙家這會兒在京師,楊家想都不用想。

  不過,趙府得多缺錢,要用庶女與商戶之子的婚事來救急?夏甦並非小門戶裡的人,一想就給翻掘出來了。

  「母親和九姐姐說什麼悄悄話?」十一娘終於留意。

  「沒什麼,不過說起你岑姐姐,她近來老是身子不適,九娘說想去求個祛病的符。我說正好要求姻緣籤,看看你姐姐們的婚事是否順當。」趙大太太四兩撥千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08:53 AM

第61片 冤撲門板

  趙大太太對十一娘道,「我瞧你和十七娘才說了很多悄悄話,一臉不高興的模樣,也不好好用飯。」

  十一娘壓低了聲,「還不是那邊一桌,當誰不知道她們是哪來的,佛門清靜地還亂放桃花。」

  趙大太太不悅,「佛祖包容,普渡眾生,寺廟之中沒有貴賤,你們還是安靜吃飯吧,這裡不比家裡,不要隨意論他人是非,也不要任性浪費珍貴米糧。」

  夏蘇暗道一聲好。

  趙九娘心意定了,反而不自在起來,對大太太道,「母親,我看蘇娘也已用完飯,能否與她一同散步消食,一會兒就回。」

  趙大太太知道九娘需要平穩一下情緒,婚事未成之前,也不能讓僕人們看出端倪,作為陪伴,夏蘇確實比十一十七兩隻嘰喳鳥好得多,自然允了。

  夏蘇不介意出去,一邊是審視的目光,一邊是喧鬧的笑聲,她一個陪坐的,還如坐針氈。

  只是那時候,她並不知,能坐針氈上,也是一種好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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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砰砰砰!

  大驢的手還沒踫到門,瞪眼看著門板朝自己撲來,他連忙往旁邊跳開,就聽轟然一聲響,張大嘴,半晌咽下口水,無比火大,「娘的,火燒屁股啦,沒人教你怎麼敲門——」

  噤聲。

  誰見了門外立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差官,誰都會縫住嘴巴。

  「趙青河呢?」指使拆門板的卻另有其人,急蹬蹬踩過門板。

  「董師爺!」大驢一拍心口,「嚇死我鳥,這般砸門拆門的蠻幹法,以為少爺走了倒楣運,要押送官老爺那兒吃板子。」

  「我若不拆門,等你請我進去,就不是趙青河倒楣,而是我要倒楣了。」董霖大步往裡走,心急卻不忘環顧四周,雙眼大睜,「趙家對你們不錯啊,撥了這麼好的園子,不知情的,還以為是趙府嫡公子的住處。」

  大驢撇撇嘴,到前頭領路,讓董霖的大步催得小跑,「才換的地方,你沒瞧見之前的。對了,你找我們少爺有何急事?難道這麼快又有棘手的案子了?」

  這裡屬大驢跟得趙青河最久,從吳其晗的畫船開始,他見識了少爺的英明神斷,這回又和喬連喬生幫忙調查芷芳姑娘的命案,居然能把近幾個月的偷竊案也一並查清,光是佩服已不能表達他對少爺的崇拜。董霖三番兩次游說少爺當差,知府大人甚至還許諾副捕頭之位,都想借用少爺出色的斷案能力來治安。

  大驢自不知,趙青河能插手這些案子,純粹出於私心而已。

  董霖苦笑,只問怎麼還沒到,順眼捎見喬連喬生在一片空地上習武,反反復復三四個動作。

  大驢也想多練,但少爺說他功夫底子好,還有餘力看大門。

  兩人很快走進內園朝南的寬廊上,大驢指給他看趙青河的屋子。

  「夏妹妹住哪間?」董霖的語氣神情皆賊壞賊壞。

  大驢抬起一根眉毛,「問這幹嘛?」

  董霖嘿嘿笑兩聲,「我好奇。」

  「滿足你的好奇心之後,與我有何好處?」趙青河人不到,聲音到,如突來無數的冷箭,絳得園子嗖嗖涼,扎得董霖成刺蝟。

  董霖呲牙,「老哥不當差,原來是圖享受,大白日裡能睡覺。」

  屋門開了,趙青河披著棉袍,也不出來,就往門框上一靠,仰頭瞇眼瞧了瞧日光,又看地上的影子,知道自己還沒睡足一個時辰,不由刀目垂累,語調懶散。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要是來鬼扯的,揍得你走不出大門。」

  大驢趁機告狀,「沒門了,讓咱們這位大師爺拆了。」

  趙青河本來睡眠不足的模樣突然變化,雙眼立放鋒芒,面廓硬稜發狠,「董霖,此刻你應該在審犯人。」

  幾日不眠不休調查,終於確認罪魁禍首,昨晚布下天羅地網,他才交給官府收網,白痴都不可能出紕漏——

  「出紕漏了。」董霖一向油痞的圓滑臉上,終裂出頹唐,雙手扒了扒腦袋,抱住哀嘆,「都上了押車,還派兩捕快看管,到衙門卻已人去車空。那個死胖子,他娘的,就是酒囊飯袋,又怕手下搶上位,只挑比他還沒用的東西。」

  為了抓人,大驢也很辛苦,聽到這麼容易給放跑了,不禁大罵官差沒用。

  「……」趙青河也想罵,但想董霖只是師爺,能親自捉拿已是難得,具體到押送犯人這種事還沒法伸到手,而那個胖捕頭他也打過交道,廢物一隻,卻是京師某位大官的遠侄,平時全靠這點關係逞強。

  「逃了就趕緊去追,難道還要我給你當獵狗開路不成?」他已不能如何。

  董霖沒動,欲言又止,吞吐之間冒出一句,「夏……妹妹不在家啊?」

  趙青河沒好氣,「這時候你還想著見我妹妹?怎麼?要約吃飯?」

  「不是。」董霖突然很正直的樣子,「我的意思是,姑娘家平時少出門,你這個當大哥的,要多替她的安全著想。」

  趙青河眉頭皺了起來,「董霖,你踹了我家大門,來告訴我你們官差多麼無能,還順便教我如何管教妹妹。你——」周身寒冽森森,「應該不會吃飽了撐得。」

  「跑了一個,還有一幫凶。據他交代,那傢伙從來很謹慎,對來往的人一定要查出處,所以讓他打探你家住哪兒,家裡還有什麼人,就在前晚,那人還跟他親自來了一回,當時看到蘇娘在園子裡。如今人跑了,車上留四個血字——此仇必報,也不知是不是那兩個同車的捕快多嘴,招出了你幫忙……」只覺一陣勁風捲過,嚇得董霖閉緊眼皮。

  他再睜眼,卻不見了門框邊的人,回頭一瞧,趙青河已在數丈開外,棉袍似一片讓狂風吹漫的黑雲。

  「大驢,速喚喬連喬生,跟我去寒山寺!」趙青河的吼聲落雷,震怒千鈞,把泰嬸和喬大媳婦都驚動了。

  「老嬸,今日蘇娘到哪兒與大太太踫面?」他問。

  「趙府正門前。怎麼了?」泰嬸有點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09:18 AM

第62片 密雲黑風

  「大驢,我自己喊他們,你立刻到門房打聽,趙大太太的馬車出發時,有沒有見過可疑的人。」趙青河很惱,卻仍冷靜,並不盲目發急。

  他對上泰嬸還能擺出一張笑臉,「老嬸,沒什麼,想想都是女眷,我不太放心,去接一接大太太她們。」

  不待泰嬸細問,趙青河轉身又走。

  董霖連忙跑上去,輕聲還勸,「我就來告訴你一聲人跑了,能幫我就最好。至於蘇娘,你當我關心自家妹妹,想得太多。那家伙這會兒逃命還來不及,還會想著找甦娘的麻煩?」

  被趙青河冷冷的,血絲如蛛絲的雙目掃過,令董霖噤若寒蟬。他從不知此人可化身惡鬼,煞氣那麼重,全身散發遇佛殺佛之狠戾。

  娘咧,趙青河老說他義妹怎麼兇怎麼醜,將來要把她嫁給更兇的漢子,讓她一輩子不敢大聲說話,這些敢情都屁話。

  「我本無意與官府合作,這回全看在老弟你的面子,你的官當得雖小,看你的志氣是要青雲直上的,若被一胖子壓死,不如早早回家當你的大少爺吧。」趙青河雖拿董霖出氣,心底卻惱自己大意。

  兇手多疑狡猾,他早知道,但自己獨來獨往慣了,將周圍打點無漏,卻疏忽他如今有家人。

  趙青河叫上喬連喬生,套車準備出發,大驢臉色難看地跑回來,還抱著僥幸的心猛然一沉.....

  「門房說大夫人的馬車停在門前時,有兩乞丐就縮在不遠的牆下,等馬車出發後,他們要去趕人,人卻不見了。」

  董霖沒細想,「放心,那時候人還在囚車上哪,怎麼來盯?他逃出去不過一個時辰而已。」

  趙青河一掌打董霖的背心,「人在蘇州行竊,為何常州也有竊案?因為,這是一幫子人幹的,你我只抓了一個頭目,你竟然到現在還不明白?」

  蠢啊!

  董霖卻不知常州事,顧不得背上吐血得疼,大叫一聲,「什麼!」

  趙青河如今可不打算多說一個細節,鑽進馬車,讓喬家兄弟能催多快就多快。

  董霖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上馬直追,「我跟你一道去。」

  他知道,要是不跟,今後就別想再請趙青河幫忙任何事了。

  赴任時,他老爹說過,人要成就大事,必有貴人相幫。這樣的貴人,運氣好,會送上門來,運氣不好,就得自己找,而一旦找到,絕不能放手。

  趙青河這小子,就是他的貴人了。

  趙青河這頭出發了大半個時辰,趙大太太也等了夏蘇和趙九娘小半個時辰,有些奇怪兩人去了那麼久,卻不至於擔心,還有心情開玩笑。

  「這倆姑娘,莫不是不好意思,背著咱們,自己跑去求姻緣了麼?」

  十一娘和十七娘嘻嘻笑著,皆道一定不錯。

  大太太還是明白九娘性子的,招來管事的婆子,讓她帶人去接姑娘們回來。

  趙府的人並沒留意,找九姑娘和夏蘇的婆子丫頭才出去,桃花娘那邊有個瘸漢也出去了。

  直到這時,夏蘇和趙九娘尚很悠閒。

  因兩人都喜靜,盡揀少人的步道走,等到感覺走出太遠,才不緊不慢往回去,絲毫未察她們貪看景色,久到已引起別人的擔心。

  趙九娘原本只是想自己散心,又不願帶丫頭婆子,才找了今日初見面的夏蘇,這時方覺得她是個可心人兒,明明聽見大太太和自己的對話,卻隻字不提,就找好景好地給自己瞧,聊起來好不輕鬆愉快。

  興趣不同,但性子很好,也許在自己出嫁前,還能成為好友。趙九娘這麼想著,忽聽夏蘇淡淡說了句話。

  「那邊兩個人好像一直在我們後面,是麼?」詭異啊,怎能去時在身後,回時還在身後呢?

  步道兩邊是山林斜坡,除非練家子才能如履平地,隱藏身形。

  夏蘇越想越不對。

  趙九娘今日瞧見了未來夫君的樣貌,都歡喜到要出來散步平靜,哪裡還有心思注意周遭,回頭看了一眼,不知是否一直跟著她們,倒因那是兩個男客而不太安心。

  「我們還是走快些吧,似乎出來得有點久了。」

  這點,夏蘇很同意,腳下加快。

  但有句老話,叫做「怕什麼來什麼」。

  「前頭兩位姑娘,請留步。」粗礪的聲音,碾壓過來。

  趙九娘不知凶險,竟要回頭。

  「快跑。」夏蘇卻決定,寧可虛驚,拉著趙九娘先跑起來再說。

  可她忘記一件事︰趙九娘的三寸金蓮。

  那雙漂亮到畸形的小腳可是扎扎實實綁成的,完全沒有偷工減料,別說跑步了,就是走路稍微快些,都得靠人兩邊扶。

  趙九娘才被迫跑了幾步,小腳就沒法再支撐,跌跌撞撞坐到地上,又全然搞不清狀況,只死死捉著夏蘇的手,驚慌地問怎麼回事。

  夏蘇的功夫能讓自己全身輕巧到飄,但羽毛綁在石頭上,再靈巧也只能原地掀。

  她剛想撇下石頭自己飛,卻聽對方喊一聲夏姑娘,令她身形定住,若是衝著自己來的,丟下趙九娘就不好了。

  「他……他們……怎麼認識你?」趙九娘比看起來得堅強些,腦子還能轉。

  夏蘇低頭望著趙九娘,目光那般仔細,描過她不安的面容,不由無聲笑了笑,從腰帶裡摸出一條手帕,彎下身。

  她輕巧說道,「九姑娘說哪裡話,我怎會認識他們呢?」手帕展開了,狀似無意拂在趙九娘臉上,又給她擦著額,鼻,嘴,面頰,然後面不改色說謊,「九姑娘哪來那麼多汗,別怕,多半只是混混無賴。咱們出來這麼久,大太太肯定已經派人出來找了。」

  趙九娘聽著聽著,意識忽然有些恍惚,視線也開始模糊,眼皮子越來越沉,鬆開夏蘇的手,頭一歪,竟然暈了過去。

  幾乎同時,夏蘇收起帕子,直起身,立刻轉向了那兩個男子。

  她的目光深幽,淡褐的瞳彷彿要縮緊成線,一對眸子刻得那麼銳利,又邃美無比。她面無表情,微抬高了下巴,雙手抱臂,身姿冷漠到輕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09:22 AM

第63片 冷血凶殺

  無人看出夏蘇心中怕得要死,以為自己被找到的絕望掀起了潮水,一下子淹到咽喉,有窒息之感。

  「我沒瞧錯吧,這麼就給嚇暈了?」男子這時離夏蘇只有兩丈多遠,步子不快,但絕不良善。

  夏蘇看清那人,恐懼卻立散,剎那能呼吸,「是你。」

  不是的,不是那地方派來找她的。

  那男子三十出頭,五官堪堪稱得上端正,眉宇之間煞重陰戾,那身寶藍錦衣分明浮了血紅,雙手背在身後,又不是閒庭信步,總覺得隨時能拔出一股殺氣。

  「你們兄妹真是讓我驚奇。趙青河故意接近我,誘我露出馬腳,幫官府設局抓我,我還沒想明白哪兒得罪過他,需要他多管閒事。而我確定自己是頭一回見到夏姑娘,夏姑娘卻顯然見過我了。」

  夏蘇一聽就懂了,「是你殺了芷芳姑娘,還到處偷天換日,以假換真。」

  「大家都是混口飯吃而已,何必咄咄逼人。」

  此人正是夏蘇趴屋頂所見的,安慰芷芳,並為她贖身的男子。他以外地富商的身份在城中走動,失竊的各家都有他到過的證詞。

  趙青河假扮一個落魄的北方世家子弟接近他,說手中銀錢緊缺,願意低價賣出家傳寶,一幅唐寅的仕女圖。

  他既然敢做沒本錢的買賣,心思自然縝密。唐寅的真跡都是稀世之物,民間就算有私藏,也不輕易賣出,畫的真假還需旁證,而趙青河出身哪個世家,也得打聽。

  這頭答應考慮,那頭就派人把趙青河的底挖了出來。

  不過,明知趙青河撒謊,他反而決定出手。

  他認為趙青河,作為一個混棒無賴,寄人籬下,窮困潦倒,才膽大從趙府偷出名畫來賣,更說明畫是真的。要是換掉真畫,做賊心虛的趙青河肯定不敢張揚,對他而言,這種兩頭都不能出聲的桌下買賣最好吃黑。

  於是,說好今日一早再驗畫,他暗中調包,又找藉口說不買,趙青河拂袖而去,他才帶著那幅真唐寅回到自己隱秘的居所。

  誰知,立刻被官兵包圍強闖,把未及賣掉的古畫古董全部搜出,包括還沒捂熱的仕女圖。他那時還不能肯定是趙青河布局,直到他從囚車逃出前,撬開兩捕快的嘴才確知。

  到底是誰咄咄逼人?夏蘇看對方停下腳步,離自己尚有一丈多,卻不敢掉以輕心。

  她不知趙青河的局,卻知這人已成漏網之魚,特來寒山寺找她,不是挾持她,就是殺她。

  「我要是你,我就能跑多遠就多遠。」她非口粲舌話,只講基本道理。

  「我原是這麼打算的,可想來想去,太冤啦,不得不繞路過來,找夏姑娘清算這筆賬。不都這麼說嘛,父債子償,兄長的債也可以妹妹償。」

  夏蘇記得桃花樓的媽媽叫此人馮爺。

  她也沒忽略另一個男子,看他一身灰氈無袖袍,陰沉著臉,亦不像善類,站得更遠,一直張望四周,似望風。

  「夏姑娘還沒告訴我,你何時,又在何處,見過我呢?我這人其實挺上道,不似窮凶極惡之徒,二話不說先宰人。就那麼片刻可活了,應該讓人死得瞑目。」馮爺眼角陰鶩,「你也別小看了我,來得可不止兩人,還有幾個兄弟把前頭的道封了。姑娘看著不笨,明白我的意思吧?」

  「芷芳姑娘的屋子失竊那日。」告訴他也無妨。

  「呃?那天晚上嗎?」馮爺沒想到,就自作聰明得以為,「啊——夏姑娘莫非女扮男裝到青樓見識,和你兄長一起。」

  夏蘇不覺自己有必要交待得太清楚,沉默不語。

  馮爺當她默認,「那你兄長與我有何仇怨?哈!我知道了!他是芷芳的恩客,見芷芳被我贖身,嫉妒了。然後,芷芳被殺,他就想潑我髒水,向官府誣告我,誰知讓他歪打正著。」

  真能掰,省她力氣,夏蘇卻開了口,「你既然已為芷芳贖身,那幅蟋蟀錦雞是她的陪嫁,只要你耐心等幾日,就能拿到手。為何又是偷竊又是殺人,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不太合理。

  「夏姑娘好不天真。我若能揮金如土,一千兩的贖身銀子跟扔紙錢一樣,還要冒掉腦袋的風險做這無本生意麼?」馮爺當她死人,什麼都實說了,「從頭到尾,我就沒想贖芷芳。看到那幅古畫,實屬意外之喜,選了那晚偷畫,卻讓一小丫頭撞破行跡,便當機立斷改為調虎離山之計,假贖芷芳,讓她離開桃花樓,好方便我再返屋換畫。我只是沒料到,一個對古畫不精通的女人能這麼快發現畫被調換,並懷疑到我身上。能怎麼辦?只能滅口了。」

  真相簡單,結果殘酷,以畫起,以命終。

  夏蘇冷笑,「你真蠢。」

  馮爺雙眼一瞪,背在身後的雙手展開,各拿一把尺長的銀鉤,慢慢靠近夏蘇,「你說什麼?!」

  「本該安於偷偷大戶就好,名畫古董對於他們不過擺門面,而你卻見利起義,奪人珍愛之物,進而殺人越貨,輕易暴露了自己。若我所料不錯,恐怕因你一人的蠢行,連帶你們一夥人都會同根拔起。不是蠢,還是聰明麼?」她對趙青河在調查這方面的本事,如今深信不疑。

  芷芳姑娘,不論她的人品如何,她對於一幅無名古畫的真心珍視,為自己的死報了仇,令兇手如喪家之犬。正如小小的蟋蟀,眷戀美麗的花朵,敢於和驕傲貪婪的錦雞鬥上一鬥,最後兩敗俱傷也榮,可以安息了。

  「我突然發現你話太多!死吧!」馮爺躍起,銀鉤閃寒光,一根掃來,一根豎劈,任何阻擋兩片鋒刃的東西,都會被斬成兩段。

  「你他娘的話更多!」

  夏蘇的衣服如蝶,翩翩起,美若仙,比寒光更快,往旁邊閃去,但這大老粗的話卻不是她撂的。

  一條腿,高抬,橫踹,當當得,止住銀鉤的殺人寒氣,同時褲腳被削得片片,露出半根鐵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09:26 AM

第64片 救人技巧

  夏蘇驚訝得結巴,「老……老…..」

  收回那條銀鉤斬不斷的鐵腿,斯文面,桃花眼,來者開罵,「老子覺得上輩子欠你的,原來還欠上上輩子的,你個頭髮長沒見識的笨貨,跟殺人越貨的鳥扯屁!腿是凍住還怎麼,不會逃命,我幫你砍掉它們,跟老子一樣,鑄條鐵柱子在肉上!」

  老梓叔會功夫?!不是瘸腿,是假腿?!

  夏甦卻被他罵得一通腦暈,只會道是。

  「還不快滾!老子回頭再砍你腿!」瘸腿一點地,躍了丈高,朝馮爺也顯呆怔的臉踹去,「看屁!連女人都打的沒種東西,老子乾脆閹了你,讓你當娘娘腔!」

  另一個男人動了,速度極快,抽出一把長刀,直刺老梓叔的下盤。老梓叔不得不臨空變向閃開長刀,才落地,就被長刀男追擊。兩人戰在一處。

  馮爺朝夏蘇冷哼,「還真不能小看你,不過你的好運到此為止——」

  聲音未落,雙鉤交叉,對準夏蘇的頸子,新仇舊恨一起來,誓要割頭才痛快。銀光橫掃,似兩把寒扇,蒼蠅都鑽不過的,毫無縫隙。

  當然,夏蘇不可能在原地,等人割脖。

  夏蘇不但躲過速速壓下的銀鉤,還躲過馮爺接下來的鐵蹄腿,以及對方反應過來後,一招比一招厲害的進攻。

  她的身體,似乎每個部分,都化為了水,不可思議的,萬分凶險的,卻無一回不美妙的,脫離殺招,在安全的地方婷婷立定。

  她的呼吸,雖有些急,神情卻安定,眼底很冷,陽光照著那張如初雪般的面容,炫亮美麗,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些彎身展腰,再尋常不過的動作。

  馮爺未拜過名師,但他刀尖舔血,行走江湖二十年,幹得都是不見光的買賣,拳腳功夫自成一家,有響當當的惡名。怎麼料得到,遇到這個不比柳枝粗多少的姑娘,竟連衣片都沾不到。

  他雖看不出名堂,至少知道夏蘇會一門絕頂輕功,怪不得能那般冷靜。

  不過,馮爺到底經驗擺著,很快找到夏蘇的弱點,發現她的步法挪移離那位暈死過去的小姐越來越遠。他眼珠子一轉,毒計上心,忽然棄攻夏蘇,往趙九娘撲去。

  夏蘇暗道糟糕,本能驅使,也朝趙九娘那邊跑。

  倒不是純粹送死,隨時隨地防著兇徒準備飄開,只覺自己什麼都不做,看趙九娘挨鉤子,有點說不過去。

  她對舉起銀鉤的馮爺喊一聲住手,同時聽到有人暴怒一吼——

  「夏蘇!」

  這聲音無比熟悉,她自然會回頭去看。

  然後,手臂一疼,一隻銀鉤飛過去,在袖子上拉開一條大口子,見肉見血。

  還有血肉之間的,是自己的骨頭?

  「小心暗算!」聲音又是同時響起。

  已經被暗算了!她眉毛都豎了起來,兩眼噴火,一邊飛身閃開,眼角盯住馮爺,一邊找人算賬,「趙青河,你喊什麼喊!」

  一朵烏雲從夏蘇頭頂飄過,飛快降至馮爺那邊,也不管馮爺拽著毫無知覺的趙九娘喊什麼東西,劈哩啪啦就是一頓打雷閃電。

  那個馮爺也不是好惹的,拼上二十年的江湖歷練,還是逃出了雷雲電,再出手,招招要害,全力取人性命。

  但不多會兒,他被對方凌厲的路數弄得遲鈍,身上挨得拳頭越來越密,最後還讓壓在地上,聽著自己的右臂和腿腳被折斷,除了發出像殺豬一樣的叫聲,跟廢人無異。

  烏雲這才化成人形,長得和趙青河一模一樣,神情卻很駭人,眼珠發紅,額角爆青筋,一張臉稜得全是硬角,他就立在那兒,那麼傲慢,那麼跋扈,讓人感覺他只要一動,誰的骨頭就會像馮爺一樣倒楣。

  夏蘇以前從來沒怕過趙青河,看到他這時的暴戾樣子,居然心縮。

  「我不喊,你就沒命了!」

  豆腐那點渣力氣,竟想救人?真是高尚啊!

  打完架的趙青河可沒忘回應夏蘇剛才的話,動了腳步,卻是去趙九娘那兒,垂眼看著,點點腳尖,好似打算踢上一踢,以此判斷人是否還活著。

  還別提這件事,一提,夏蘇的心火又燒起來,「你不喊我,我能回頭?我不回頭,就不會差點讓鉤子卸了整條胳膊。」

  傷口很深,血嘩嘩地流,想到白白的,好像是骨頭,她感覺手腳都發麻,但以防他把人家姑娘踢傷,盡自己一份力。

  「九姑娘只是暈了。」她吼

  「我不是叫你小心了嗎?」她自己動作龜慢,怪誰?趙青河收回了腳。

  夏蘇哼哼地冷笑,舉起手,一個手指一個手指掰給他看,「夏蘇——小心暗算。千鈞一髮之際,六個字,外加你還喘氣。只說暗算不就好了,又犯蠢啊,你。」

  真是氣不打處來,而且眼前都開始發綠了,卻見滿臉流血斷手斷腳的馮爺趴起上身——

  她立喊,「鉤子!」

  姓馮的居然能左右開弓,沒折的左臂還可發力。

  趙青河聽風辨位,一個旋身,長袍竟能捲高銀鉤,再騰空一腳,重重往下踢了回去。

  真是好眼神,那隻鉤子正扎在馮爺的腦門,這人再度倒地,抽兩下手腳,腦袋歪過去,徹底不動了。

  夏蘇怔了怔,微微撇頭,不看,嘴上還逞強,「瞧見沒?這才叫救了你的命。」

  趙青河瞧著她,以為會不服氣,卻道,「謝了。」

  夏蘇吃軟不吃硬,淡哼。

  不遠處,腳下伏著馮爺的幫手,早打贏的老梓觀戰已久。

  他看了看夏蘇,再看了看趙青河,很不客氣罵,「一個胳膊要掉了,一個剛宰完活人,一會兒對罵,一會兒說謝,也不看看這是多倒楣的時候。要當歡喜冤家,回自己家傻樂去,別出來丟人現眼。」轉了身,又回頭狠瞪,「給老子看清楚,這人咬毒死的,跟老子沒關係。還有,你。」

  一指趙青河,「知不知道血流多了也會死人,快給這蠢丫頭包扎。老子又不是奶娘,這種破事還要老子動嘴皮子,他奶奶的!」

  說完,老梓一瘸一瘸走遠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09:41 AM

第65片 一切有我

  趙青河不認識老梓,但老梓顯然是幫夏蘇的人,那就是自己人。他收回目光,見夏蘇身體微搖,頓覺不好,疾步衝過去,正好接住她軟下的身體,順著一起坐到地上。

  夏蘇覺著自己彷彿背靠著一堵堅實的暖牆,又是這般安心之感,甚至連眩暈都好了許多,閉會兒眼再睜,天不搖地不動,眼目所及的秋色重新歸位了。

  所以,她發現他居然挽高她的袖子時,還能有氣無力抗議,「你幹嘛?」

  「包扎。」傷勢沒有看起來那麼嚇人,但大半隻袖子的血就跟浸水似得,那手感令趙青河咬牙,「你不是暈了?」

  「你別撕自己的髒衣服給我包扎。」看看那道拉深的口子,這回沒見到骨頭白,應該是剛才錯看,而且血流得也不多了,夏蘇鬆口氣,略側過頭看他,「不包也沒……」

  她話未完,就看到他手上有一卷白棉布。

  從前趙青河愛用拳頭解決事情,隔三岔五要止血包扎,泰嬸就在家常備了這種潔淨白布。

  「你隨身帶著這東西?」真是學乖了?

  「你最好還是暈吧,這麼囉嗦。」她背靠著自己倒是舒服,可他要怎麼處理她的傷口?

  一隻手從她身前繞過去?

  他對自己手臂的長度還是很自信的,不過怕有小心眼的姑娘當成狼來了。

  趙青河往左往右向後看,卻找不到土牆樹幹,於是他的手臂試探了一下,環抱的姿勢離成型尚遠,踫都沒踫到人,就聽夏蘇冷冷說話。

  「回去,不然咬你。」

  他心裡長嘆,從容不迫收回胳膊,「要麼暈躺,要麼坐好,妹妹好歹選一樣,不然我一隻手怎麼包扎?」

  「……」

  夏蘇這才明白,趙青河剛剛那麼做並非有別的企圖,而是想給自己包扎,頓覺尷尬,臉紅耳燙,同時挺直了脊梁,感覺背後的暖意迅速散去,心中剎那滑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隨即又不在意了。

  「早說就好。」

  趙青河蹲到夏蘇身前,先扯斷一片布,清理傷口瘀血,再一手將棉布按住,一手繞過去,略施力,拽緊布條。

  啊——

  啊——啊——啊——

  頭一聲是夏蘇叫的,後面幾聲是山間回音,烏鴉都驚飛了幾隻。

  趙青河嚇到手抖,耳朵嗡嗡作響,片刻後才恢復聽覺,好氣又好笑,「妹妹平時說話細聲細氣,想不到深藏不露,尖叫起來鬼神讓道。」語氣一轉,有刁意,「真疼嗎?」

  夏蘇眼裡浮起霧氣一層,像魚一般用嘴吐氣,聲音嘶嘶響,「疼——」

  「這樣才對嘛。」趙青河再裹棉布,心裡就沒那種無法忍耐的疼痛了,「疼就哭,痛就喊,害怕就說害怕,難道憋一張死人臉就好看了嗎?你是姑娘家,姑娘家都心思多,心思沉積不好,會像胡氏女兒那樣傷春悲秋,也會像周二小姐那樣鑽進死巷子,我可不希望妹妹像她們,幫你解壓。」想不到爆發力很強。

  「……你故意的?」夏蘇不敢相信,狠狠盯著他。

  趙青河也瞧著夏蘇。

  她慘白透明的臉色,深可見骨的傷勢,明明驚,明明疼,還刻意把眼神調得高冷,彷彿剛才那場殺機只是遇到一回登徒子。

  他知道她是堅強的女子,但她的堅強建立在怎樣的經歷之上,他無從所知,卻有所感。

  這種感覺,不能讓他好受。

  他的手伸向她,本該有些嬰兒肥的面頰,這時因缺血而成了消瘦的青影,太礙他的眼,他想給她捏回來。

  夏蘇幾乎能感覺到他指腹的溫度,盡管他的手還沒觸到自己。

  她該叫他規矩點,可她的眼楮一眨不眨,忘了嗓子該如何發出聲音。

  她覺得,他的體溫或許能讓她身上少些寒氣,大太陽底下,她卻要凍死了,連他都不再屬嫌棄之列。

  「哭出來。」趙青河命令的語氣。

  「哭不出來。」夏蘇嘴倔,卻只是一眨眼皮,兩大顆熱淚就滾出眼眶,打在趙青河的指尖。他沒說錯,就在剛才,她確實怕得要死。

  「趙青河!」董師爺解決前面幾個嘍囉之後,終於趕到。

  「蘇娘,你沒事吧?」大驢緊跟著,一眼看見夏蘇坐在地上,還有浸血的半截袖衣,嚇傻了眼。

  趙青河蜷起手指,夏蘇的眼淚順著流入掌心,不涼反燙,心頭一動,再伸展了五指,無比溫和拍了拍她的頭,垂眼低語,「無需再怕,一切有我。」

  他立起,脫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從容淡定遮去那隻無袖傷臂。

  她眼裡直發酸,伏在膝頭,嗚嗚哭不止。

  山風冷,秋陽寒,兩顆堅強的心,兩道寂寞的影,卻燃了起來,從今往後不會再涼卻。

  ------------------------------------------------

  趙大太太怎麼也沒想到,今日出來上香會發生這麼可怕的事。

  差婆子丫頭去找人,得到的卻是九娘和夏蘇遭遇歹人的惡訊,驚得魂飛魄散。

  她想立刻去看看究竟,卻被僧人告知官差封了那條山道,不僅閒雜人等不得入內,寺裡的香客們都得留在原地,直到官府準許走動,但好歹問到了官差及時趕到,已制服歹人,兩姑娘沒有性命之憂。

  趙大太太來不及事先打招呼,僧人就直接說了趙府的兩位姑娘。

  本來還擔心這件事會影響楊家對九娘的看法,畢竟雖是無妄之災,對姑娘家的名聲總不好聽,不過楊夫人不避嫌地親自過來問候,擔心和勸慰充滿情真意切,為人大方,全無商家婦的勢利小氣,令趙大太太暗暗讚嘆不已,心道婚事若成,倒是九娘的好福氣。

  更好的是,桃花樓那群人走得早,不然到了今晚,大概全蘇州城都會知道趙府的小姐遇到了凶徒,還指不定傳得多難聽。

  如此欣慰的心情下,趙大太太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覺得太久。

  楊夫人再次拿捏好分寸,沒有惹人煩心,適時告辭回桌,一回去,就悄悄對丈夫道,「這婚事十拿九穩了。」

  楊汝可讓楊琮煜的胳膊肘輕推一下,知道侄子的意思,問他夫人,「你自己一人高興半日,這會兒應該說出來了吧。那幾位姑娘之中,到底是哪一位要進楊家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09:45 AM

第66片 擇一擇二

  楊夫人作驚訝狀,「虧老爺還是經商之人,連這點眼力都沒有麼?今日趙大太太身邊就帶了三位趙家姑娘,兩個年紀小琮煜太多,只有一個合適。她還是大太太的女兒,當然坐在母親左手邊,家中排行第九,趙九娘。我越看越喜歡,那姑娘穩重得很,也似懂道理的,看過琮煜而面紅嬌羞,顯然不挑剔我們經商,說明眼光好……」

  「不是趙大太太右邊的姑娘嗎?」楊琮煜搶問。

  楊汝可掃他一眼,沒他那麼急氣,問題卻差不多,「我瞧趙大太太右手邊的姑娘也是年紀相當,也很穩重。」

  楊夫人起先沒在意,「那位姑娘啊,我問過了,不是趙家女兒,只是遠親,今日陪大太太來的。」而後蹙起眉來,「什麼意思?你爺兒倆看中的是她?」

  楊汝可再看看侄子陰晴不定的臉色,低低笑道,「沒有,沒有,只是夫人賣關子,那兩位姑娘年齡相當,我猜錯了而已,但願九姑娘盡早從今日凶險中康復過來。」

  楊琮煜一聽自己弄錯了人,暗自罵自己笨,怎會把石頭當了寶玉,弄得惴惴不安,結果連趙九娘長什麼樣都沒看仔細。

  楊夫人完全沒瞧出來,還傷口撒鹽,「琮煜,你看這趙九娘可符你的心思?」

  楊汝可自然知道侄子那時心不在焉,就幫他一把,「夫人,我看咱們要不要準備些上好的補品送去趙府?讓琮煜跑一趟,跟趙大太太說上幾句話,好好表現一番,興許就十拿十穩了。」

  一個是趙府長房庶出的千金,一個是趙府遠親不知底細的義姑娘,對他而言不難取捨。當然,這不代表他不欣賞夏蘇的才華,只是趙九娘對楊家的幫助更大,更具吸引力。

  「雖然說這話有些不厚道,還確實是個搏取趙家長輩好感的機會,我瞧趙大太太擔心著呢,畢竟這種事有損姑娘家聲名。」楊夫人忽見一男子進了堂中。

  那男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高大英武,肩比腰寬,江南男子的袍子一般都顯斯儒,穿在他身上卻十分颯爽,真是讓人眼前一亮。

  楊汝可同樣瞧見了,卻想不到趙青河會出現在這兒。

  趙大太太一見趙青河,心裡愣了又愣,語氣就十分驚奇,「青河,你怎麼也來了?」

  趙青河先對楊汝可那邊抱了抱拳,也不同趙大太太解釋兩人為何認識,只道,「前些日子的竊案和命案的兇手逃進寺裡來了,我有個朋友在府衙當差,正巧讓我聽到這個消息。一想到大太太今日就在寒山寺,我放心不下,便過來接大太太。沒想到,那個歹人偏偏撞在我和朋友手裡,如今已經處置好了,大太太沒受驚吧?」

  趙大太太聽丈夫贊過趙青河的本事,心中大定,「受驚是肯定的,但我更擔心九娘,還有蘇娘。你可曾見了她們?」

  趙青河點頭,「我來此正為告訴大太太這事。您不用太擔心,九姑娘雖是暈了過去,只有些擦傷,並無大礙,如今歇在一處禪房。官府已許人走動,您這就可以過去瞧她。至於甦娘,她的傷勢要重些,讓兇徒的兵器劃傷左臂,血流過多。不過,她能拼力護著九姑娘,沒有忘報大老爺的收留之恩,也算懂事。我得趕緊帶她下山看大夫,跟您先告退了。」

  趙大太太驚得不知說什麼好,「這……這……」這了半天,才道,「你只管去,給蘇娘療傷要緊,待回府再與老爺和我細說。」

  趙青河應是,「那邊的楊老爺也是我認識的人,我和他打聲招呼就走。我已安排僧人在門口等著領路,大太太不必擔心該怎麼走。」

  趙大太太暗道趙青河周到,連忙差婆子會賬,帶趙府兒女看九娘去了。

  趙青河本只想和楊汝可打聲招呼,誰知楊汝可一家子出來的,不得不應酬一下,向楊夫人和楊汝可的兩位小千金行了禮。

  還好楊汝可也要走,沒耽誤他太多工夫,等他與楊家一起走到寒山寺的山門之外,就看見扶著夏蘇的大驢他們已在馬車前了。

  楊汝可一路上聽趙青河說了事情的梗概,這會兒看夏蘇讓僕人扶上車轅,面無血色,身上套著男子袍,更顯得羸弱不堪,可以想見當時凶險,可那位姑娘居然還笑得出來,哪怕只是微笑,卻雲淡風輕。

  他經商多年,也見過不少厲害女子,都是一眼看著就強勢的,像她這般細巧模樣,柔和語聲,竟也有不輸那些女子的堅強。夏蘇令他開眼,還敬佩,心裡對侄媳婦的人選忽然有了遲疑,為此,覺得自己無論如何要去問候一聲,再作判斷。

  楊夫人與丈夫很有默契,一起去。

  夏蘇一直沒暈,並非體質特別,也並非失血不多,而是成長環境迫使她保持高度清醒,不輕易放鬆自己的意識。楊氏夫婦走過來的時候,她其實已很想睡覺,卻落車施禮,有問必答。

  以至於楊汝可想,或許她沒有受那麼重的傷,只是趙青河這個兄長關心妹妹,所以不由就說到畫的事情上去了。

  趙青河在一旁,原先全然不在意,以為就是說兩三句的事,但從夏蘇下車作禮數周全,再說起第二筆訂單,他就聽不下去了,慢慢走近夏蘇左側,似很不小心,撞到那條受傷的胳膊。

  夏蘇倒抽一口冷氣,眼前忽然天旋地轉,一時站立不穩,就讓趙青河緊緊扶住。

  順勢,趙青河向楊氏夫婦告辭,約了改日拜訪,將夏蘇送進車裡,自己也入了車。

  楊汝可看著馬車馳下山去,「夫人以為這位夏姑娘如何?」不待他夫人答,他自答,「性情柔和,內裡堅強,才遇凶險就能如此從容,是主母之佳選。琮煜個性衝動,心高氣傲,我最擔心他做事急躁,若有這般外柔內剛的姑娘從旁相助,因能揚長避短,興旺家業。」

  楊夫人其實已猜到一些,但她是女人,比楊汝可看多一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09:49 AM

第67片 趙三公子

  楊夫人道,「我才同夏姑娘說了幾句話?不論出身,人還不錯。趙大太太顯然看得上琮煜,你打算讓我怎麼回絕?為了她家遠親姑娘,不要她養大的女兒?再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咱們這會兒知道夏姑娘好,卻也已經太遲。你呀,別瞎想了,能和趙府當親家,滿足吧。」

  楊汝可自然知道「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意思,驚道,「他們可是兄妹,且二人十分知禮。」

  「又非親兄妹,我看兩人就很相配。而且,我看這個趙青河,竟比趙家幾位公子的相貌還強勝些,一看就是能幹可靠之人,要是女兒們大兩年,我真想找他當女婿。」可惜女兒太小,楊夫人只能乾看看,「等過了年回來再看,若是我看錯了這對兄妹的緣分,那就說給琮斐。三弟妹老說我偏心二房,琮斐和琮煜只差一歲,琮煜卻跟著你兩年了。」

  楊汝可嘆道,「我越想,越覺得你說得對,這兩個輪不到咱們楊家,等不著。」

  夫妻同時笑了笑,說過就罷,回去照原來的盤算為楊琮煜向趙府求親。

  但經過寒山寺一行,楊汝可更加欣賞趙青河和夏蘇,與他們一直保持著交情,甚至合夥搭起生意,這些就是後話了。

  過了幾日,蘇州城裡都津津樂道一件事︰殺人兇徒逃入寒山寺,姐妹香客無懼挾持奮勇鬥惡,歹人最後讓趙府三郎與董師爺聯手懲治,姐妹花也獲救了。

  莫名地,趙青河被傳成趙三郎,以趙三公子之稱,突然就和趙四公子齊名了。

  「我今早跟少爺到大老爺那兒去,齊管事笑哈哈喊聲三公子,嚇得我差點坐地上去,還以為寒磣少爺呢。誰知,蘇州城裡傳寒山寺那事,把少爺的名兒去了,只說三郎,所以大家就當成趙府有個三公子。」

  這晚,夏蘇吃第一頓飯,大驢吃第三頓飯,趙青河帶著喬連喬生出門了,所以也不用分桌,大伙坐在一起,邊說邊聊,好不熱鬧。

  泰嬸也道,「我去大房領銀子,賬房先生也拿此事來說,卻肯定不是齊管事的說笑,大有咱們自己往臉上貼金,好牢牢巴著大老爺的意思,我不愛聽。」

  同樣一件事,不同人,不同詮釋,不同理解。

  就像夏蘇胳膊上的傷足足縫了十針,泰嬸和喬大媳婦痛惜會落疤,泰伯大驢他們覺得她不該為誰強出頭,而她自己認為胳膊沒掉就是福。

  「又去大老爺那兒做什麼?」夏蘇好奇這個。

  「不是又去,而是出事後拖到今日才去,咱少爺如今面子大得很,大老爺請一回少說拖延三日。」連帶他這個僕人也特別有面子。

  喬大媳婦道,「也不是有心拖延,官府傳喚,少爺總不能不去,且早出晚歸的。」

  命案加竊案,隨著馮爺之死,和他數名手下的畏罪自盡,馮爺團伙作案的罪證確鑿,但無證據能說明常州的案子和這些案子有關,就只能到此為止,知府決定述文結案,趙青河作為重要證人,仍需走個過場。而馮爺腦門上的銀鉤,由董霖作證,絕對是咎由自取。

  這件案子了結之時,胖捕頭收受賄賂的事也被查證,進而翻出大量不能見光的過往,多到知府都不能幫忙兜,暫時關押,呈報了吏部,其實也是暗示胖捕頭的後台,讓後台操心去。

  捕頭之位從缺,董霖就說趙青河有責任暫時頂替,有點什麼事就把人叫去,造成這幾日早出晚歸的狀況。

  「聽說九姑娘的親事定了。」待男子們吃完離桌,就是女人們的八卦時候,而泰嬸每日進府給趙九娘把脈,消息可靠。

  「楊家。」夏蘇愛參與。

  「沒錯。」泰嬸一臉疑問,「你怎麼知道?」

  「那日寒山寺裡遇到楊家的人,聽大太太和九姑娘說話,我才知道是兩家相看。」夏蘇簡單說。

  「老太太卻不大高興。」泰嬸搖頭,「那戶雖是徽州大商,但趙府是何等人家,怎看得起商戶。不過,不大高興卻還是沒轍,誰叫趙府缺真金白銀呢。」

  喬大媳婦嘆道,「從前不知道,看高門大戶好不神氣,如今才知維持起來實在不易,名門的千金也只能為著銀子下嫁。」

  夏蘇並不同意,「楊大老爺和夫人是沒得挑的,而楊公子人品不錯,聽說他還是四公子的同學,也要參加大考。」少爺脾氣一般有錢人家都有,不算大毛病,「大太太也做全了,怕九姑娘不願意,就帶她親眼相看,她自己點了頭,大太太才答應這門親事。哪像有些人家,嫁女兒是賣女兒,嫁豬嫁狗不由自己。」

  喬大媳婦一想,道聲也是。

  泰嬸道,「大太太確實算得上不錯了,你瞧二太太,她房裡的庶出姑娘可沒那麼好命,平時看著挺光鮮,卻都是在別人面前,背後不知吞了多少淚。好在老太爺和老夫人還明理,各房雖能各打自己的算盤,卻仍得顧忌著,不敢出格。」

  趙府有明也有暗。

  喬大媳婦說,「聽老嬸您這麼說,我希望趙府兩位老人家長命百歲,能保咱們少爺和姑娘安穩度日。」

  「恐怕要讓你們失望,我可不想一直寄人籬下。」趙青河跨進了屋,脫去襖袍打個顫,「這屋真暖。你們個個偏心,憑什麼蘇娘能和你們一道吃飯,我就不能?從這頓開始,我也和你們一桌,除非你們把蘇娘趕到飯廳去。老嬸,我餓--」

  泰嬸忙不迭給他盛飯去。

  喬大媳婦仍要站起來,卻被夏蘇拉住。

  「他說到做到的,你一離桌,明日起,我就得一個人吃飯吃到心寒了。」夏蘇推給喬大媳婦一碗熱湯,「喝完才能走。」

  喬大媳婦訥訥照做。

  「手利索些了?」長方的桌板,趙青河坐遠了那頭,刻意給人自在。

  「好了。」不動就不會太疼。

  「早呢。一個月不能踫水,三個月不用力,就算萬分小心,傷疤也不會消失,要跟你一輩子。」泰嬸端了飯碗出來,提起這個就傷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09:55 AM

第68片 妹妹讓梨

  泰嬸就道,「不是我不善良,你和九姑娘同遇凶殘歹人,就算只顧自己逃命,誰能說你一句不是。」

  「還好沒傷在臉上。」夏蘇白一眼造謠的人,但那人完全沒自覺,嘩嘩扒飯。

  「阿彌陀佛。」泰嬸感謝佛祖保佑。

  喬大媳婦這時無比利落喝完了湯,問泰嬸縫制冬衣的問題,兩人就這麼離開桌子離開屋子。

  「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跟你一桌吃飯了麼?」這個家的人,只要一見她和他,就會自發清場,變成同時同地僅有的兩個人,什麼男女七歲不同席,什麼孤男寡女不獨處,家門一關兄妹友好,不講究這些虛禮。

  「妹妹學學孔融,不求頓頓讓梨,難得給一隻,哥哥就感激涕零了。」他從前不喜歡和人說話,但現在挺享受和她鬥嘴的樂趣,或許是死過一次之後,不想再對珍惜的心情輕易丟棄。

  梁上君子,同道中人,孔融讓梨,沒有一回他能好好說全成語。

  夏蘇撇撇嘴,「你可知為何人們只頌小讓大?因為大讓小是天經地義,你先學學這個道理。」

  她沒讓他,他難道讓她了麼?

  她開始的買賣,他一上來就說了算,周叔梓叔他都見過,但他在外面做什麼,她卻基本上不清楚,除非他讓她知道。她懶得計較,是自知之明,也是明哲保身,因她還得防著自己的過去,盡量少在人前露臉。

  「我知道了,妹妹今日心火為何而來。」

  趙青河捧著碗,突然走到夏蘇左側坐下,與她擠在一張長凳上,不但不讓她換位子,還十分自然地捲了她的衣袖,見新換的白棉布上沒再映紅,才繼續說道,「怪我把你說成趙九娘的恩人,為她受了重傷。」

  面對他的坦然動作,夏蘇想臉紅也不能,輕哼,「我沒有見死不救,卻也不打算為她捨命,我受傷皆因你胡喊一通,雖說不能怪你,卻實在是被你連累。我不懂你有何居心,或者還是好心,可我不覺得有說大話的必要。趙九娘昨日過來探望我,眼淚簌簌,說多虧了我,不然她就沒命了,卻不知我受之有愧。」

  「妹妹可以對她說實情。」仔細放下夏蘇的衣袖,趙青河夾菜配飯,臨送到自己嘴裡時,想起來問,「妹妹吃好了麼,要不要兄長餵你?」

  夏蘇右手捉起一隻筷子,「你可以試試,如果不怕眼珠子被戳瞎。」

  他餵她?

  瘋了!

  趙青河的眼神居然有些遺憾,「不然妹妹要我怎麼對趙大老爺說呢?說不好意思,我妹妹把九姑娘迷暈了,害她因此被兇徒拿來當要挾,臉上和脖子上才會被凶器拉傷,差點腦袋和身體分了家?」

  夏蘇驚圓了眼,他怎麼能知道?

  「要不是我讓大夫幫忙瞞下,你打算如何圓場?別說趙家,恐怕官府都會懷疑你是否和馮保那群人串謀。」他當時就嗅到藥味,事後留了心眼。

  「……我那時以為是別人,不想九姑娘聽到而已。」等她知道來者何人,為時已晚,也因此她才不能說走就走。盡管那時的趙九娘,暈或不暈都一樣,已經走不了路。

  果然關係到她的秘密啊,趙青河已料到。

  他趁機道,「罷了,你我各讓一步,我不多問,你也別惱了。楊老爺過幾日要回杭州宅邸,請我明日吃酒,若是再下訂,我卻不接,先同你說一聲。」

  「你接我都不畫,楊大少爺那樣瞧不起人,還是請他們另找高明得好。」她自覺再窮也得挑挑買家,就算沒有趙青河的那段艱辛日子,她都沒有見錢就眼開。

  「那位少爺脾氣不小。」趙青河笑得似乎不以為然,卻道,「如今趙楊兩家要結親,咱們是能擺擺架子,明日我給楊老爺個暗示,想要咱們的畫,楊少爺得賠個不是,好吃好喝請你一頓。不過,那也得等年後了。」

  「你不是還要再接一單麼?可找著了?」不接楊家,接別人的,夏蘇問他。

  「不找了。沒聽老嬸說三個月不能使力?反正趙府願意養著咱們。」趙青河十分理所當然的口氣。

  「剛才誰說不想一直寄人籬下?」這麼快又甘願寄人籬下了?

  「那是自然,又不是咱們自己的家,總要搬出去,不過今年肯定不成,等明年再看。」趙青河有計劃有目標,卻明白要腳踏實地得來。

  「少爺!」大驢急吼吼跑進來,一見兩人坐得那麼親近,眼楮亮了亮,笑得古古怪怪,竟忘記往下說什麼事了。

  夏蘇最瞧不得這樣,「大驢,你來洗碗?」

  大驢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不是,咱鄰居出事啦,彭氏哭得稀里嘩啦,請老嬸過去一趟,還求咱們千萬別說出去。」

  趙青河的聲音意外得無情,「誰尋死了嗎?」

  「彭氏只說那位這幾日一粒米未進,中午躺下去,到這會兒都沒起來,才發現不省人事了,沒說自尋短見。」大驢答。

  「莫名其妙。」趙青河繼續扒飯,吃了半碗才道,「你也是,別人家的事有必要著急來報嗎?我飯還沒吃完,而橫豎老嬸一定會過去。」

  大驢頓了頓,訕笑抓頭,「彭氏還請蘇娘過去一趟,說她和岑姑娘年齡相當,能陪著說個話解個悶。」

  趙青河吐粗,「放屁,她家侄女嬌貴要人陪,我家妹妹就是陪人解悶的?讓她哪兒來滾哪兒去,還當我是給她家拉車的騾子,隨叫隨到?」

  大驢扭頭就跑了。

  夏蘇雖然也沒打算過去,不過趙青河的回絕太粗暴了些,「好歹是曾經喜歡過的姑娘,可以和緩拒絕。」騾子?心裡暗笑。

  「別說我一點不記得怎麼喜歡過了,就這些日子我記得的,也不覺得那會是記我好處的人家。既然如此,連假客氣都是浪費,最好直接表明不想打交道的態度,免得今後再有什麼誤會。」

  趙青河必須表明徹底劃清界線的決心,就算這樣,也不能立即把那段糊塗往事從別人的記憶中抹乾淨,時而還受董霖他們譏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10:00 AM

第69片 約婚之諾

  「蘇娘。」趙青河忽然以很認真的語氣喊她。

  夏蘇正要離桌,垂眼瞧去,難猜他眼中深測,「怎麼?」

  「哪怕別人不信我,你總要信我,我如今對那位姑娘真是半點意思也沒有。」他就覺得很冤。

  夏蘇挑起眉來,看他一副蒙受不白之冤的模樣,往日那些因他迷戀而遭受的困頓記憶就化成了霧氣,遇陽光而蒸騰,全然清晰。

  「不需誰信或不信,等你將來娶妻,新娘子不是岑姑娘,大家自然就知你的心意。非要說清楚告明白,就是越描越黑,心裡有鬼。」

  趙青河直直望入那雙像寶石一樣深嵌在星夜的眼楮。

  和岑雪敏截然相反,夏蘇是個非常不喜歡利用自己美貌的姑娘,所以人們會先了解她的性情,好似很鈍慢,好似膽子小,卻往往做得出大膽包天的舉動,還有與眾不同的天賦,即便沉入「蘇州片」之名,仍難掩光華。

  這樣的姑娘,當然會令人漸漸心折,而隨著這份心折,還產生一種非常自私的癮念。

  他看得出吳其 因此癮而不自覺抵抗,但等這個男人想明白,勢必不會怯懦,那時他的癮念當如何解呢?

  「我娘臨終前,讓我倆跪在床前發了誓,你是否還記得?」此時此刻,心癮發作。

  夏蘇一怔,咬住唇角,臉上紅潮起了又退,僵著神情,「我自然記得,不過你卻記不得了。」

  抬步要走,卻被他突然擋在面前的高大身形幾乎驚跳,更讓他撐住桌面的長臂封去左右的路,她頓時又惱紅了臉,全身有點燒。

  「趙……趙青河,你……你滾遠點。」

  她俏麗惱火的模樣,他已看出心得,那是越近越可愛,一點凶勢也沒有。

  趙青河微微前傾身,耍賴的本事無敵,「我有話說,說完就滾。」

  夏蘇拼命後傾身,左右已無空間讓她閃避。

  趙青河撐在她身側的雙臂收狹了,逼她的雙手只能撐著腰後的桌沿,而兩人之間梗著長凳,他甚至將凳子頂近了桌沿,令她的腿絕無可能像上回那樣靈活。

  身體那麼貼近,柔和剛的氣息相混,一張紅成柿子的美玉顏,一雙只閃一顆星的漆夜眸,但心跳同速同促。

  「泰伯說,你答應過我娘,若我願娶,你就願嫁,否則就一直以兄妹相稱,可以彼此照應。」這個家裡人人心照不宣的認知,而他才剛剛知道。

  夏蘇深吸氣,忽略這般親密帶來的心裡別扭,但奇異的是,她能分辨得清楚,這並非從前那種力量懸殊的挫敗恐懼感。

  他的動作霸道,卻無惡意;他的氣魄強大,卻不具殺傷。

  「可惜泰伯只聽到一半,而你卻什麼都不知道了。」所以,她仍能力爭。

  「我若想得起來,當如何?」他看似好整以暇,卻讓心臟狠狠砸著胸膛,有什麼要呼之欲出,卻以為本能,直覺該抓住這個姑娘。兄妹鎖不了一世,婚約卻可以,而婚姻本無期待,如果是她,他覺得至少會愉快些。

  一根蔥白纖指點在他心口,一聲輕笑。他的眼從她未染色的指甲尖往上描去,直至她微翹的嘴角,還有褪到耳垂的那點霞紅。

  他也笑,猜她篤定著某件事,以至於他的話聽起來又讓她覺得蠢極。

  「想起來以後,當然就看你怎麼打算了。」

  就在手指推開他一寸時,夏蘇右手往桌上一拍,雙腳騰離地面,從凳子和桌子之間折起來,單手撐起全身的重量,如一朵漂亮的花球,輕巧從趙青河的懷裡翻了出去,無聲落在桌對面。

  「妹妹莫頑皮,別忘了身上還有傷。」趙青河並非沒阻止,只是她的動作比他的還快而已,雖不是頭一回瞧她施展,還會驚艷。

  夏蘇沒有用到左手,她懂得自己照顧自己,如同她能自己作主婚事一樣。

  「趙青河,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妨把話挑明。當初我與乾娘說定,你若求親,我便嫁你,但以三年為限,如今快過兩年。還有,你別以為求親就是口頭上說說,找個媒婆來就行了。約婚,自然要交換信物,乾娘給我的東西我保存得很好,只不知我給你的信物你還找不找得到?」

  果然不是裝想起來就行的,竟還有信物!

  趙青河問道,「我娘以何為信物?」

  「這你不用管。」夏蘇知趙青河的本事,嘴角勾一抹嘲意,「你拿出你的,我就兌諾,絕不反悔。不過,我還得提醒你,你腦袋沒開竅那會兒,把乾娘整個首飾盒都掏空,換錢買新頭面送了——」

  往門口走去,慢慢伸手向前一點,笑難抑。

  趙青河沒跟上,坐回飯桌,開始吃剩下的半碗飯。飯早涼了,他也不在意,大口嚼咽,神情中無半點擔心焦慮。

  那姑娘怎鬥得過他?

  東西若不在家裡,他一提起婚事她就變了臉?

  東西若不在家裡,她需要聲東擊西,誤導他以為他送了人?

  他想不起來,不要緊,因為他恰恰很會找東西。

  「妹妹。」還有一件事要說說清楚。

  夏蘇停在門外,回頭等趙青河說下去。

  「婚約還有一年期,如果有誰來求娶你,哥哥只好讓他們過完明年再來了,妹妹別怨我耽誤你。」如此,讓他有時間觀察一下自己。

  夏蘇好笑,「隨你。」

  她要是還圖嫁人,根本不會答應乾娘的三年約。

  三年,女子最美好的尋找良人的時光,她無所謂放棄。

  「今晚出門麼?」趙青河的對話轉而平常。

  「不,我還是有點惦記楊老爺的四百兩,想看看是否有手感手氣,如果順利,沒準還是賺得到的。」她養傷數日,不曾踫過畫筆,右手很癢。

  「那麼,哥哥明晚就得拿到楊大少爺的致歉信才行。」

  碗空了,進廚房盛第二碗,再出來,夏蘇已不在門外,趙青河坐下,接著吃飯,這回卻一點菜都沒搭,單吃白飯。

  女人改主意,如貓出走,男人只需為她們找好理由,留一扇永不上鎖的窗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10:04 AM

第70片 往事如今

  只是岑雪敏病倒的事,並未如彭氏所願,幾乎立刻傳到了趙大太太的耳中。

  住得地方再大再好,也是寄人籬下,作為主家,這等雞飛狗跳的事當然不會不知情。

  趙大太太當即去找了丈夫。

  趙大老爺和趙大太太一直分住兩個院子,趙府已無人見怪。雖不能問取功名,但趙大老爺喜歡研究學問,十分愛清靜,如今很少在妻妾房裡過夜。

  這並不影響夫妻感情,大老爺與大太太相敬如賓,任何事都有商有量,比起鬧哄哄的五個弟弟家裡,長房以這種平靜和諧的姿態,獲得了趙老太爺和老太太的最重視最信任。

  其他五房不管心裡怎麼不滿,也必須服氣。

  「雪敏幾日滴水不進,睡得不省人事,彭氏請了青河家的老嬸,硬灌下了藥汁,總算緩過一口氣來。」大太太嘆問,「老爺,這麼下去,萬一彭氏說出娃娃親的事來,如何是好?」

  趙大老爺本來正為翰林院的大辭典作校對,聽到這事就煩,怕影響精準,乾脆合了書,語氣有些不耐,「讓她說。彭氏要是能讓老太爺鬆口同意親事,我倒不用煩了。」

  娃娃親是他一時興起許下的,他有責任,但老太爺不肯點頭,他也無奈遺憾。

  他與夫人寫信向岑家夫婦告罪,又請夫人婉轉對岑雪敏勸說,後來聽聞那孩子心結難散,他和夫人又親自去探望,甚至作出了長輩給小輩道歉的低頭勢,誰知那位姑娘還要鬧騰。

  「老太爺已經鐵了心要給四郎娶京中名門,除非四郎落榜,否則誰也不能讓他鬆口。」趙大太太知道丈夫說的是氣話,「我知老爺為何不高興。您覺著咱們盡力了,但雪敏不覺著,岑家也不會覺著。她自小當自己是趙家長孫媳長大的,辛苦學習那麼多東西,就為了將來嫁過來不給咱們丟人。如今咱們說句對不住,誠意再足,能彌補她這些年麼?情緒強烈才說明這姑娘的心眼多實在,其實挺可貴的,可惜四郎沒這福氣。」

  趙大老爺嘆口氣,「只是她再鬧也無用,平白弄壞她自己的名聲。老二家的六郎不好麼?不是長孫媳,還不用擔那麼大的責任。瞧瞧你就知道,長媳多辛勞。為了子朔那點事,母親還把你訓斥了一頓,當著弟媳們的面。因為你是長媳,一點小錯都要立標。」

  趙大太太溫婉笑了笑,「她還年輕嘛,又是認準了就不改心思的脾氣。」

  「那我們該拿這姑娘怎麼辦呢?四郎肯定不行,六郎她又不要。」趙大老爺自覺無從可想,「總不能不管,任她當了老姑娘。」

  「老爺,容我造次一回。」趙大太太的臉上突然出現不安的神色,「我知你不喜歡我提宛秀姐姐的事。」

  趙大老爺的眉頭立刻皺得死緊,板起了臉,卻是沉痛,「知道還提,想來你有理由。」

  趙大太太心裡縮一縮,真怕自己的提議適得其反,毀了好不容易才建起來的這份互相尊重的夫妻感情,但最終還是有些自信的。

  「老爺先別惱,我只覺得這或許是個補償宛姐姐的好機會,讓她能重上族譜,被老太爺承認。」

  趙大老爺一聽,神情有些激動,「怎麼說?」

  趙大太太眼裡剎那黯了黯,任憑她這些年做得再好,在她丈夫心裡,仍比不得常宛秀一個名字的重量。

  她未出嫁前,看父親三妻四妾,看母親與姨娘們各自作法,只為多得父親的一分掛心,再看兄長們個個美妻玉妾,坐享齊人之福,因此對未來的夫君亦無盼望,只想生得兒子穩坐正室大妻之位就好。

  誰知,她的夫君與別的男子不同,他心中有一個愛得極深的女子,幾十年都不曾淡去。從他和她成親那日起,他就說得很清楚,他與她同房,只為後代,以此向父母盡孝。

  而他本不肯納她的丫環,是她在酒裡下了藥,才犯下糊塗事。

  為此,他與她冷處長達兩年。

  她並不嫉恨丈夫的心上人,只是羨慕那樣的感情,而她一輩子都得不到。

  她以為她總有一日會與那位女子見面,因為她丈夫那麼執著的等待,甚至有著隨時拋家棄子的決心,她相信那個女子會感動的。

  她將所有的心思放在孝敬老人和內宅的操持上,也隨時準備著丈夫離家之後,她的主母地位不倒。

  然而,等來的,只是那女子的死別。

  她由羨慕轉而欽佩,怎樣的女子,活得那麼堅持,說今生不見就真不見。

  那女子還是深愛趙峰的吧,所以送來絕望的同時,還送來了希望。

  在以為那份希望絕滅的時候,趙峰倒了下去,那時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堅決的死願。

  趙峰說,他也要為宛秀堅持一回,他這一生負她,最後連她和他的孩子都守護不了,只有以死相陪,至少在黃泉下還能一家團聚,哪怕短暫。

  如今,希望回來了,趙峰的心病也好了,彷彿那個希望才是他的命源。

  想到這兒,趙大太太再輕柔地笑了笑,對丈夫說出她的打算,然後看丈夫滿臉的贊同和喜色,她就知道自己做對了。

  她沒有和常宛秀爭丈夫的心思,因她很清楚,比起愛丈夫,她更愛自己的孩子,比起妻子,她更願意擔當母親。

  沒有人,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她的孩子,一樁娃娃親更不能毀了她最大的希望。

  她的子朔,是她的榮光。

  這麼做,對大家都好,沒有一方有損,而她絕無惡意。

  過了幾日,趙府出了一件大事。

  趙大老讓老太爺罰跪在院子裡,整整一晚。

  離臘月一個月的天氣,還是初冬落小雪,跪一夜可不得了。

  老太太苦腫了眼求情,五位老爺一齊陪跪,太太們急得亂轉,趙家男孫們紛紛磕見祖父,也求寬容,老太爺竟然毫不心軟。

  到底什麼事,老太爺和大老爺卻都咬緊了牙,就不開口。

  好不容易熬過一夜,大老爺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能走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10:08 AM

第71片 年來無禮

  誰知還沒太平,大老爺又到老太爺那兒去說話,再被罰跪府裡祠堂。把老太太驚得暈厥,眾人簡直丈二摸不著頭腦。主子們忐忑胡猜的心情下難免拿僕人們撒氣,今日打誰一頓家法板子,明日趕了沒規矩的誰出府。

  全府雞飛狗跳,人人自危。

  這麼鬧了四回,到臘月中旬,父子之戰方歇,大老爺終於直著腰板從老潭院裡走出來,面帶笑容。

  府裡消停下來,但眾親戚仍被禁入府走動。

  眾說紛紜,猜測著事情的起由時,各家就收到趙府年夜飯的請帖。

  人們才驚覺,該準備年禮了。

  「送什麼好呢?」泰嬸表示頭疼,看看絲毫沒有一點關心神情的趙青河,轉而問夏蘇。

  這時夕陽西下,兩人正在等天黑,好出門。

  「不去就不用送了。」夏蘇回答。

  趙青河起勁了,「說得對。前些日子老太爺和大老爺鬧得那麼僵,以為今年不辦年宴了,這會兒再送帖子,哪來得及備禮?送得不好,還讓人說白吃一頓,不如不去。」

  「人多過年才熱鬧哪,而且連咱們也招待,酒菜不差。」大驢貪吃。

  趙青河不以為然,「何必吃別人家的?咱們到外面整桌好酒好菜,比看人眼色夾菜好,也不分主僕,都是自家人。」

  「不好。」泰嬸一錘子砸下,不允許反對,「大老爺大太太對咱們恩重如山,尤其這年還請了蘇娘,你該帶她在長輩們面前露露臉,讓府裡都認一認,蘇娘是咱家的姑娘,不能再當成丫環那般隨便對待。咱們自家吃飯,年初一也行的。好了,年禮我看著辦,不用你倆操心了。」

  「隨便弄弄就好。」趙青河扯起夏蘇的袖子。

  「老嬸,我會幫著想想,你別心煩。」夏蘇被拉著走了。

  喬大媳婦一旁笑著,「蘇娘真是貼心的姑娘。」

  泰嬸也笑,「就是有人眼神不好使。」

  趙青河卻對夏蘇道,「兜財的手說什麼漏銀子的話?借住趙府的親戚裡,還有誰比咱們更窮,有送年禮的銀子,不如自家出去吃一頓。」

  擱在年初,這絕不是敗家子會說的話,夏蘇覺著自己反而有點大手大腳起來了。

  「大老爺大太太對咱們確實不錯,如今手上也有些閒錢,打點一份年禮也應該。去年家裡真窮的時候,你送大老爺一個唐代鼻煙壺,彩繪的山水,一百兩出去,眼楮不眨。」

  「說好不提我從前的事。」趙青河趕起車。

  「我可沒答應過。過去的事,不會因為你想不起來就可以當作沒發生過,說者無心,聽者也無意,不就好了?」兩個月來,趙青河沒再說婚約之事,夏蘇也能以平常心面對他,「你說大老爺到底為何惹得老太爺那般動怒?」

  「誰知道。」趙青河的語氣突然飄忽,有些冷然,但很快笑起,「說不定是為了招我當女婿的事。」

  夏蘇知道他在搶白她早先的猜測,淡淡撇嘴,「誰叫楊琮煜出身富裕呢?趙九娘與他定親,就是趙家和楊家的結盟,趙老太爺不喜歡經商,但趙大老爺卻要考慮趙家的今後,看中的正是楊家會做生意。不過,還有十一娘。」

  「說話奶聲奶氣的丫頭片子,給我當女兒?」趙青河喝駕。

  「若不是為了招婿,又是為什麼對你好。難道真得純粹當你親佷侄子來看?」夏甦卻不信無來由的好處。

  「看我年富力強,能幫忙為趙府賣命,不行麼?」趙青河回頭瞥夏蘇一眼,「就算他們有目的,也是衝著我,你瞎操什麼心?」

  「你我一條船,你沉我也沉,當然要操心。」夏蘇自覺遲鈍,可趙峰夫婦的善待十分不尋常,「昨日,大太太送來的幾匹料子你沒看見,是京師王爺送來的貢料,給你我做衣裳。你收得起,我卻怕還不起。」

  「夏蘇。」夜街燈明,趙青河的側面輪廓分明,俊冷無比,「咱過完年就搬家吧。」

  「呃?」夏蘇愣住,半晌才道,「……怎麼突然……」

  「也不突然。楊琮煜道了歉,多賺四百兩。前些日子我到處走動,你的小畫引得不少人問,其中有兩位富商再約我談訂單,我估摸至少是二中一,過完年後你就有得忙了。還有,仍是楊汝可,他看好你我的本事,有意與我合作做書畫買賣,這麼一來就不單單是賣片子,將來還有作書和版畫的可能。雖不似你的一幅畫那麼一本萬利,但有穩定收入。」

  不突然,趙青河只希望能趕在某個真相出來之前,帶夏蘇搬出去,過簡單的,晝伏夜出的,無拘無束的生活。

  ---------------------------------------------------

  京師。

  一座美輪美奐的花廳,一老一少坐著,正賞一幅畫。畫上松竹梅,相映成輝。

  「傲香清骨,真讓人想狠狠折斷啊,是不是,言小子?」

  老者面上無鬍,聲音有些女腔,身著雲綢海錦,獺皮瓖襟寶石扣,頭戴員外帽,象牙箍了白玉,隱隱耀藍光,十指有三指戴著貓眼兒的戒飾,一身裝束千金難算。

  「伯父若有想折的東西,只需吩咐。」

  年輕人的裝束要素雅得多,但腰帶上僅有的那枚玉佩潤白晶瑩,瓖玉的鏤金絲竟有人物有閣樓,微畫之巧天下罕見。他長相也好,青眉靜目,五官儒雅,只是唇薄抿冷,偶有陰鶩之色流露,顯得十分寡情。

  老的叫劉錫,是宮中大總管,皇帝最器重的宦官之一。

  年輕人叫劉徹言,劉錫堂弟之子,被劉錫看中帶進京師,認大官商劉瑋為義父,如今已是家主。

  雖然同姓劉,劉瑋與劉錫並非親族,但劉瑋發跡多靠劉錫,家中又無嫡子,劉錫要他認劉徹言為義子,他怎敢說不,還得當作天大的恩惠。不過,因此坐穩了京師第一官商之位,為皇家專屬採買,撈天下的油水。

  劉錫尖細笑了一聲,「我是贊趙子固之畫功,筆力深透,勾物精魂。你這孩子,怎麼把我想得那麼壞,以為我借此又要整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10:12 A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11-3 10:12 AM 編輯

第72片 義兄非兄

  皇帝衰弱多病,黨爭也隨之熾熱化,權臣與權宦正展開殊死較量,這時因年關將近,波濤暫平。無論如何,過個好年才有一年的好景,連皇帝的病情都有所緩解,各方也趁機喘口氣,積蓄一下力量。

  劉徹言垂首,聲音卻不驚惶,「伯父考我。」

  劉錫眼裡也有了笑意,「你倒說說,我考你什麼?」

  「我在義父家住了十年,義父做生意並無技巧,橫豎只要有伯父在,金銀滾滾來,但他此生練就一雙好眼,鑒得天下寶物,伯父才欣賞他,送我到他膝下奉孝,也是想我學他的本事。如今他老眼昏花了,伯父考我學成沒有。」

  「你很聰明,不枉我將你帶出來,費心為你鋪路。既然已經清楚,就別跟我繞彎子了,我出宮一趟並不容易。」劉錫很滿意他的選擇。

  劉徹言起身近看《歲寒三友》,並不匆忙下結論,約莫一炷香才回座位,「伯父極愛趙子固的畫作,但恐怕要讓伯父失望,此為仿作。」

  劉錫哈哈大笑,道聲好眼,「看來這些年你沒有白待在劉家當孝子,此畫確為仿作,不過比趙子固之功力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幅值得收藏的佳作。你再猜猜,它從何處來?」

  劉徹言抬眼,恰到好處的謙遜神情,「侄兒不知,但伯父不生氣嗎?竟有人敢以假充真騙伯父。」

  「送畫之人早已言明是仿作,只是知我喜好收藏趙子固之作,以此作為年禮聊表心意。蘇州片以假亂真的名氣天下響亮,早些年我也見過幾幅,只覺誇大其詞,明明是粗制濫造之物,騙些土財暴商罷了,想不到如今能成氣候,假的還能比真的出色。聽說靠造蘇州片發家的人出了一批,儼然有頭有臉。自古往今,各朝各代都嚴抓假造古物之人,怎麼到了我朝,反而揚名宇內,發家致富,還能令人向往?果真因為山高皇帝遠,江南別不同啊。」

  劉徹言有些摸不準伯父話中的語氣,試探道,「伯父想小侄推把手麼?讓朝廷重新立威,嚴查偽造商家。」

  「不必不必,即便興師動眾,抓到的只是蝦米,大魚各有靠山,傷不及根本。再者,把偽造說成仿造,買賣自願,送禮體面,都狡猾得跟泥鰍一樣。我不過感嘆,江南出才子,這等筆力若有人欣賞,不說一代名家,也會小有名氣,在那裡卻只能是藉藉無名的小畫匠。」

  劉錫又說了一會兒話,臨走時留下畫,「好好處置,這可是趙子固的真跡。」

  劉徹言恭謹應了,一直送劉錫出府門,才問一句,「伯父,這畫是誰送您的?」

  「吳尚書。他的二兒子經營些自家的生意,其中有家鋪子叫……」劉錫想了想,「墨古齋。在京師自然比不得劉家的恆寶堂,在江南卻是數一數二的書畫鋪子。」

  「京師墨古齋的生意也興旺,恆寶堂全仗伯父看顧,才略勝一籌。」劉徹言不忘時刻提一提劉錫的功勞。

  劉錫笑笑,上了轎子。

  說是出宮不易,陣仗卻委實不小,還有兩列侍衛護送。

  劉徹言站立良久,直到劉錫的轎子轉過街角才回府中,對身旁的親信管事道,「封二百兩銀子給何公公送去。」

  管事去了。

  何公公是劉錫的親信,若非他事先通消息給劉徹言,劉徹言才看不出那畫是真還是假。他當然不笨,平時也不懶惰,只覺得沒必要學什麼鑒賞而已。

  「大哥,你伯伯走了麼?」一個穿得像朵花的姑娘跳進劉徹言懷裡,嘟著紅唇。

  她叫劉茉兒,是劉瑋的小女兒。

  劉徹言冷冷捏住她的下巴,用了力道,「怎麼,大白日的,就想同我耍了?」

  劉茉兒臉不紅,眼拋媚,「大白日怎麼了?昨個兒大白日,你還去平姨娘那裡同她耍了一個時辰呢。她可以,我就不可以麼?」

  花園裡有兩三個丫頭在清掃,劉茉兒的聲音毫不收斂,但她們沒有一個好奇或驚嚇,該做什麼做什麼。

  劉徹言看在眼裡,神情中的不屑更盛。

  這個府裡唯一乾淨的人,已經逃了。

  他俯下頭,攫住劉茉兒故意塗紅艷又嘟豐了的唇,毫不憐惜地吻吮她,直到她整個人癱軟在他的臂彎中,嬌嗔嚶嚀變成了討饒呼疼,小手握拳對他又捶又打,他才放開了人,冷眼看著被他咬出血來的嘴角。

  劉茉兒一摸去,見到鮮血,不慌卻火大,跺腳道,「哥哥心情不好,拿我撒什麼氣!」被這般懲罰,也成習慣了。

  「並非心情不好,而是警告你,下個月就要嫁人了,給我放明白點,別一嫁過去就跟不是夫君的男人耍,若那樣被打發回娘家,娘家可不收容。」

  劉府如同他的後宮,從劉瑋的續弦妾室到千金,從大丫頭到掃地丫頭,他高興就吃。

  但要說到劉府的混亂,並非自他開始,而是上梁不正。

  劉瑋自身的花名,以及將妻妾女兒當成待客的工具,導致妻養漢,妾偷人,男僕女僕隨便爬主子的床,到劉徹言只是照樣接管。

  劉茉兒吐個舌頭跑了。在這樣的家教中長大,她不知廉恥為何物,只圖一時痛快。此時不痛快,還能何時痛快?

  劉家的五個女兒,三個已為人妾,嫁得不是重臣,就是巨賈。

  劉茉兒也一樣,定下的夫君為湖州鹽商,來劉府做客時看上她,半百的年紀可以當爺爺。但又如何?十幾年好吃好住供養著,又沒別的本事,只能靠美色和年輕的身體,還可以為娘家出份力,反過來,作出貢獻,當然也能拿娘家當靠山。

  劉徹言回到花廳,盯著那幅《歲寒三友》看了好一會兒。

  他確實心情不好,伯父來這一趟,讓他不可遏制地想起逃離這個家的人來。

  三年了,派了多少人出去,杳無音訊。

  他曾覺得自己已經擁有了隻手遮天的力量,卻一而再,再而三,在同一個人身上感受到挫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3 10:19 AM

第73片 徹寒冷岩

  劉徹言甚至都不知那人是怎麼逃出去的,從那間只有氣窗的地牢中,還要經過那些護院的眼皮底下,竟然能夠悄聲無息。

  一幅勝過趙子固的《歲寒三友》?

  天下能有很多這樣的畫工麼?

  沒有名氣,為了糊口,為了度日,在充斥著古畫的繁盛地方,施展長才也不用擔心被認出來。

  他忽然心念一動,大叫來人。

  一個管事跑進來。

  「讓江南一帶分堂的掌櫃們開高價收精品蘇州片,若有生客,立查底細,尤其是畫匠的底細。」他不能再怠惰。

  管事心裡有數,「大公子覺得四小姐在江南嗎?若然如此,要不要多派點人暗訪,把握更大些。」

  劉徹言點點頭,聽著管事跑出去的腳步聲,伸手撫過《歲寒三友》,神情陰鬱著,眼裡卻閃興奮的寒光,慢慢道出三個字——

  「劉蘇兒。」

  廣和樓裡,夏蘇打了個冷顫,回頭看一眼窗,關得好好的。

  「冷麼?」本來正和董霖說話的趙青河,立刻偏頭來問。

  「好像一絲冷風吹脖子。」夏蘇說著,想這人腦門後面肯定還藏著一隻眼。

  趙青河起身,把合得很好的窗子打開再關上,問她,「這回應該關實了,還冷麼?」

  讓五個人十隻眼楮好奇或好玩地盯著,夏蘇有點尷尬,「不…...不冷了。」

  這晚來同趙青河的三個好友聚面,除了董霖還未娶妻,孤家寡人來的,另兩家是成雙成對,千斤堂的葛紹和妻子江玉竹,還有程晟與妻子茂欣。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下巴掉。呀,趙青河,你還是這麼關心妹妹的兄長啊?」程晟的性子和董霖一對,兩人一旦起哄搭腔,沒人說得過。

  董霖立刻搭來,「我跟你們說的時候,你們都不信,怎麼樣,眼見為實了吧。」

  葛紹是冷性子,但也有市井混棒名,絕不是不生事的,「以兄長之名,打什麼鬼主意,路人皆知。」

  趙青河氣笑,「滾你們的蛋,一個個都沒妹妹,眼紅就直說。」

  夏蘇不想聽他們扯,江玉竹瞧出來,就左手挽著她,右手挽著茂欣,去樓道那頭看燈聽戲。

  江玉竹是常州人,茂欣是揚州人,都剛嫁到蘇州不久,而且她們與各自的丈夫都是互相看對了眼才自主擇嫁的,性格各不一般。

  江玉竹出身書香門第,家道中落之後擔當大戶人家的女教席,養活一大家子弟弟妹妹,所以說話行事都像大姐一樣。

  茂欣娘家富裕,沒吃過苦,但心地善良,性子活潑。

  兩人對夏蘇不約而同得照顧周到,讓她頭一回嘗到有姐姐細心的滋味,十分溫暖。

  三人說著瑣碎話,磕著瓜子仁,有聽沒聽著戲,又拿混棒圈來笑,說如今只有董霖能繼續這個市井稱號,另外仨都算有家小的人了,應該「金盆洗手」,「退隱江湖」。

  正笑得好不高興,桌前來了兩人,與夏蘇打招呼。

  夏蘇一看,連忙站起身,輕巧福禮,「吳二爺回來了麼。」

  興哥兒搶話,「回來了,回來了,剛才二爺才提到夏姑娘,讓小的送帖子請你和青河少爺吃飯呢,這麼巧就踫上了,正好,不用小的多跑一趟。這些日子不見,夏姑娘好像瘦了一圈,西風一吹就飛得起來吧。」

  吳其晗冷瞥能幹的手下人一眼,示意他不要那麼囉嗦。

  夏蘇笑了笑,依禮數,給吳其晗介紹了江玉竹和茂欣。

  能上廣和樓來吃飯的女子,多是開明的人家,男女直直見面也不拘謹,心中各自遵禮。

  江玉竹幫夏蘇解釋,「蘇娘兩個月前遭遇凶險,受了挺重的傷,怎會不瘦。」

  吳其晗吃驚,連忙細問。

  蘇州城里近來也無大事,除了馮保盜換古董書畫,還出了命案這一大樁,江玉竹不覺得需要隱瞞,一一如實告知。茂欣拽住夏蘇的袖子,笑盈盈看著吳其晗皺眉擔憂的神色,發現這兩人之間要比戲台上更好看些。

  「想不到竟然會出這樣的事,萬幸夏姑娘痊愈了。」吳其晗聽夏蘇說她的傷已好透,臉色稍霽,「我在城裡有家生藥鋪子,明日讓興哥兒給夏姑娘送些補藥,不知你可有忌口的或不能服用的,叫興哥兒記下。」

  「吳二爺不用客氣。」夏蘇不是亂拿免費好處的人,慢吞吞推卻。

  吳其晗看似不強硬,聽到身後有人喊他,回頭讓那些人稍等,再對夏蘇道,「今日我也是來做客的,不能與夏姑娘多聊,明日再會。」

  夏蘇客氣回是。

  忽然,上來一人,拍住吳其晗肩膀,從他身後探頭來瞧,年歲不大,面色酒紅,似已喝得不少,「吳二哥讓哪家姑娘拌住了腳步?莫非是未來的嫂子?小弟特來見個禮。」

  吳其晗俊面生厭,目光十分不悅,「崔岩,你胡說什麼?」他才輕喝完,卻見夏蘇渾身一顫,面露驚惶,迅速低了頭。

  這姑娘行為謹慎到過度的地步,但她的膽子並不真小,應該不是被酒徒的胡言亂語驚嚇到。那麼,如此惶恐不安,卻是為何?

  「咦?嫂子這麼害羞,小弟完全看不到模樣呢。」崔岩噴著酒氣,嘻嘻笑道,「吳二哥,讓嫂子去給兄弟們一人敬一杯,如何?」說罷,竟然伸手去拉夏蘇的衣袖。

  夏蘇低頭低到脖子都快斷了,死死瞪著那隻伸在眼皮下的手,前有吳其晗,後有江玉竹和茂欣,她不想施展輕功逃開去,但又不想讓崔岩看到臉,剎那驚出一身冷汗,貼衣彷彿凍出一層薄冰,四肢發僵了。

  一道影子,遮去了刺眼眩暈的滿堂燈輝,也隔開差點要觸到她衣服的爪子,如一片屬於她的天空,她輕輕捉住影子的衣角,心中瞬間安定。

  趙青河的聲音,沉著,好聽,「二爺何時回來的?您這位兄弟好像喝多了,要不要我幫著扶一把?」

  吳其晗淡笑,他的手這時已抓住了崔岩的手肘,不動聲色將人拉到後面,卻也因趙青河的高大身材,看不到夏蘇的模樣,擔心她受驚,又沒法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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