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蔚空 -【和親娘子】《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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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12:27 AM

本帖最後由 cat5872268 於 2016-11-2 02:21 AM 編輯

第四十五章

    周青青再見到秦禎,已經是隔日清晨,倒不是他一夜未歸,而是她早早睡去,他又回得太晚。

    睜眼看到他,周青青還有些意外:「你何時回來的?」

    秦禎惺忪著臉笑:「三更,看你睡得香,沒吵醒你。」

    說罷,往前湊上去欲親她,周青青卻捧著嘴嗚嗚躲開:「還沒漱洗,髒得要死。」

    她不說還好,一說秦禎更來勁兒,將她的手扒開,狠狠親了一頓,方才放開,佯裝狠厲道:「敢嫌我髒?」

    周青青拿他沒辦法,擦了擦被他啃得嫣紅的唇,又在他褻衣上蹭了蹭:「本來就髒。」

    秦禎被她蹭出了幾分火氣,覺察出他身體的變化,周青青連忙翻身跳下床,捂著衣服如臨大敵道:「你別亂來,我身子還疼著呢。」

    秦禎看她嚇得臉色都變了,哈哈大笑:「放心,我這人很講禮法,幹不出白日宣淫那等事。」

    周青青啐了一口,表示不以為然。

    果不其然,只聽秦禎又道:「當然,那是因為之前沒機會,以後還是可以嘗試一下的,說不定別有一番滋味。」

    周青青紅著臉嗔道:「你閉嘴。」

    秦禎笑著揮揮手:「行行行,我不說就是,洗漱吃了早膳,你把聶勁叫來。」

    周青青皺眉:「你又要阿勁作甚?」

    秦禎稍稍正色:「北趙大勝燕國,擒了燕王周栗。」

    「什麼?」周青青大驚。

    秦禎道:「我懷疑他們下一步,就是南下攻打你們南周。」

    周青青點點頭:「這倒也是在意料之中。」卻又不解問,「但是你讓阿勁能做什麼?」

    秦禎道:「待會兒他過來,你自然知道。」

    周青青只蹙了蹙眉,沒再多問。

    等用過早膳,聶勁頂著他那張常年沒有表情的面癱臉,走了過來,看了眼坐在石凳的秦禎和周青青,恭恭敬敬問:「王爺叫小的有何事?」

    秦禎抬頭看他:「昨晚剛剛接到的消息,北趙吞併了燕地,燕王周栗被擒。」

    聶勁微微蹙眉,波瀾不驚道:「是嗎?」頓了頓,又道,「那他們下一步肯定就是南征。」

    秦禎點點頭:「拿下燕國,北趙實力肯定大增,要攻下南周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聶勁眉頭皺得更深,只是語氣依舊平淡:「不出意外,這就是必然結果。」

    秦禎笑了笑:「聶護衛,南周要被滅,你難道不擔心嗎?」

    聶勁道:「南周是故鄉,當然不願看到其被北趙踐踏。不過我一介布衣,又身在他鄉,心有餘而力不足。」

    秦禎笑:「聶護衛有這個心就好。」他頓了頓,「如今秦周結親,皇兄和我見南周有難,不會坐視不管,我們已經打算出兵相助。」

    聶勁怔了怔,微微哂笑:「王爺想得恐怕是北趙若吞併南周,實力必然更加壯大,下一個便輪到西秦。」

    秦禎點頭:「這是自然。」

    聶勁又道:「其實這也是西秦的好機會,鶴蚌相爭,坐收漁利。」

    秦禎挑眉:「聶護衛,你這話是何意?我西秦若是想吞併南周,早在去年就攻破蘄城,直指金陵。」

    聶勁道:「西秦連連征戰,早就疲乏不堪,與南周議和,修生養息,秣馬厲兵之後重新開始新徵程,也在情理之中。」

    秦禎訕笑兩聲:「原來在聶護衛心中,我秦禎就是這等寡信之人。」

    別說是秦禎,就是周青青也有些愕然。她自是相信秦禎,但顯然聶勁對秦禎和西秦並不以為然。

    她想了想道:「阿勁,王爺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他其實並不喜歡打仗。」

    聶勁看了看她,點頭:「王爺見諒,小的是直性子,說了您不愛聽的話,請莫放在心上。」

    秦禎搖搖頭:「大家立場不同,我也能理解你對我們西秦的懷疑。」

    聶勁繼續恭敬道:「王爺肯對南周出手相助,我身為南周人,十分感激。王爺要小的做何,請儘管吩咐。」

    秦禎道:「北趙下過燕地後,入南周必過安陽。我即日會帶大軍啟程,你快馬加鞭送信給南周朝廷,讓其派兵與我在安陽會和,我們一個朝東,一個往北,將北趙攔截堵死,殺其措手不及。」

    周青青不解:「王爺為何要阿勁去送信?」

    聶勁也點頭:「我的職責是保護小姐,我去金陵,小姐怎麼辦?」

    秦禎道:「青青就在府中,你覺得會有危險?」

    聶勁想了想搖頭,這些日子,他其實已經很少寸步不離地待在自家小姐身邊。畢竟這是西秦,秦禎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王爺,少了他這個護衛,對武王妃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

    秦禎道:「我之所以讓你去送信,是因為我要你送的這封信,會有北趙的線路圖和作戰攻略,讓南周據此做好戰事準備。所以這封信事關重大。而你也知道,如今北趙探子,讓西秦防不勝防,我派任何信使,都不會放心。最重要你是青青的護衛,也曾是南周前將領。南周朝廷才會不疑有他。」

    周青青點頭:「王爺說得對,這封信還真的只能阿勁你送去。」

    秦禎想了想,道:「青青,你也親筆寫一封信給你們南周皇上,讓他相信我們西秦是誠心相助,絕無野心。」

    周青青點頭:「好。」

    決定之後,三人就各自忙碌。周青青提筆寫信,聶勁準備出發返南周。而最忙的自然是秦禎,要詳細寫出作戰密函,將其交給聶勁。」

    到了晚上,聶勁拿著密函,牽馬出發。

    秦禎和周青青送他到王府門口,與他一起出行的還有郭槐,也就是在和親路上那個與聶勁比過武,身手不凡的校尉。

    周青青將親筆信放在聶勁手中,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憂心忡忡:「阿勁,你自己當心點,在路上好生照顧自己,快去快回。」

    聶勁面無表情點頭:「小姐放心,我把信帶到金陵交給皇上,馬上就回來。」頓了頓,又繼續,「王爺帶兵去安陽,你一個人在王府,不要隨便出門。若是真想出門,就多帶幾個王府的侍衛。也不要往人煙稀少的地方去,天黑前記得一定要回府。」

    雖然面無表情,但說的話卻是諄諄叮囑,讓本來擔憂的周青青噗嗤笑出來:「阿勁,你怎麼跟老媽子一樣了?」

    聶勁不為所動,又道:「小姐放心,我這會回金陵,會順便看看世子和二小姐他們。」

    周青青微微一愣,點頭:「待我向他們報個平安,就說我在西京過得很好,讓他們不用擔心。」

    她話音落,秦禎笑著接口:「別忘了告訴他們,說他們的姐夫英俊不凡,溫柔體貼,待他們的姐姐一片真心。」

    別說是周青青,就是一直面癱臉的聶勁,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周青青瞪了他一眼:「這種時候了還不忘給自己貼金。」

    「實事求是而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12:30 AM

本帖最後由 cat5872268 於 2016-11-2 02:21 AM 編輯

第四十六章

    兩日後,五萬大軍調遣完成,浩浩蕩蕩從西京城外出發。

    城門處,秦禎頭束圓髻,一抹百色髮帶輕拂在腦後,身穿銀色鎧甲,腰間掛著一柄佩劍,臉上神色飛揚,意氣風發。

    周青青知這人未留虯鬚時,確實英俊不凡,而著上這身出征戰衣,更是光彩奪目。她饒是相處多時,面對這樣的秦禎,也難免有些悸動。

    秦禎先是跟幾位送行的朝廷官員道別,又走到王府家眷這邊,站到周青青面前,稍稍歪頭山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夫人,為夫這一去少說兩月,王府就交由你打理,你安安心心等夫君回來。」

    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周青青彎身行了個禮,柔聲道:「王爺放心,妾身定然照拂好王府,等王爺凱旋歸來。王爺征戰在外,要多保重身體。」

    秦禎見她這恭恭敬敬的模樣,輕笑了一聲,附到他耳邊道:「說不等我回來,不止夫人一個人迎接我呢!」

    周青青不明所以,茫然地看他。

    秦禎又笑著小聲道:「昨夜為夫那般努力,說不定夫人肚子裡已經有了個小郡主或者小王爺。」

    周青青不料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思說這些葷話,臉上躥上一抹紅霞,似嬌似嗔瞪了他一眼。偏偏又不得不想起昨晚他對自己做的那混賬事,明明她已經受不住,到後來求饒的聲音都帶著哭腔,偏偏他就是不肯放過自己,在自己身上為非作歹了大半夜,才饜足地睡去。

    她身子現下還酸著,要不是他要出征,她恨不得在床上歇一整日。

    秦禎對她憤懣的眼神,不以為然,反倒是哈哈大笑。周圍的人也不知兩人說了什麼,只老老實實悄悄打量著。

    鑼鼓雷動,秦禎上馬,又轉頭深深看了眼周青青,面上的笑容似是灑脫飛揚,但眼中的神色,卻明顯依依不捨。周青青本以為秦禎於自己,依舊只是那個她不得已嫁入,又不得已依靠的西秦王爺。但此刻看到他陽光下轉身離去的背影,方才明白,這個人是她的丈夫,她不知何時心中就已經認定的丈夫。

    馬蹄滾滾,塵土漫天,秦禎和他的將士們,慢慢消失在城門送行人的視線裡。

    怔怔望著那早已看不到的身影,也不知為何,周青青忽然覺得秦禎這一去,會有一些無法預計的事情發生。這個想法,讓她腦子裡有些空白,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旁邊的米珠提醒:「王妃,王爺已經走遠了,咱們回府吧!」

    她這才回神,點點頭應了一聲。

    那忽然冒出來的擔憂,在周青青回府之後,並未消失,甚至愈演愈烈,日子就在這憂心忡忡中一日一日過去。直到快一個月時,周青青越來越覺得不對。按理來說,聶勁騎汗血寶馬,快馬加鞭往返,這時應該回到西京。

    然而她沒有等來聶勁的消息。

    又是小半個月過去。

    周青青坐在院子裡難得做女紅,想著為秦禎繡一隻香囊,等他回來送做他當禮物。她女紅做得一般,繡了片刻,也不知是不是心不在焉,手上忽然一痛,指頭被繡花針刺中。她嘶了一聲,看著血珠子湧出來,放在口中吮了下,正要在拿起針繼續。碧禾從外頭慌慌張張跑進來:「小姐,不好了!」

    周青青皺皺眉,看了眼臉色蒼白的人,問:「怎麼了?」

    碧禾喘著氣道:「小姐……小姐……」

    周青青眉頭皺得更深:「到底怎麼了?」

    碧禾哭喪臉:「我剛剛去外頭,聽到有人說,北趙南周聯手,在安陽伏擊了西秦軍,王爺帶領的五萬大軍全被殲滅了。」

    「什麼?」周青青猛得站起來,手中的針線和未成形的香囊都驚得落在地上,「你聽誰說的」

    碧禾道:「府裡現在都在說這個。」

    她話音未落,米珠的聲音急急匆匆來:「夫人,我聽他們說,跟聶護衛去金陵的郭槐郭校尉剛剛回來,說是送信途中,被聶護衛暗算,大難不死,趕緊回來跟朝廷報告。」

    「暗算?」周青青腦子有些發懵,「阿勁他為什麼要暗算郭槐?」

    她話音剛落,外頭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出片刻,一群穿著鎧甲的朝廷差人,湧入小院,將三人包圍起來。
    周青青臉色大變:「你們要作何?」

    滿臉是傷的郭槐站在最前頭,朝周青青出示令牌:「皇上有令,緝拿通敵罪犯周青青,即刻打入天牢。」

    兩個士兵上前,將周青青擒住,碧禾嚇得去擋,也一併被抓起來,一旁的米珠嚇得瑟瑟發抖。

    周青青惱怒大叫:「你們好大的膽子,我是王妃,不等王爺回來,就莫名強加我罪行,哪裡來的道理?」

    郭槐冷哼了一聲:「這是皇上下的命令。這可不是給你強加罪行。你有無通敵不知,但你的護衛聶勁通敵卻是鐵板釘釘。進入金陵後,我們打探道消息,知曉北趙將燕王周栗交給南周,尋求和盟,聯手對付我們西秦。我讓聶勁返回通知王爺撤兵,但他卻將我暗算,自己將西秦軍路線和戰略交由給你們南周朝廷。我雖大難不死,但趕回來,已經為時已晚。」

    周青青愈發一頭霧水,訥訥道:「北趙和南周結盟?」

    郭槐冷笑:「如今秦周兩國盟約撕毀,你這個和親公主,不僅沒有存在的必要,還是害得西秦五萬將士覆滅的大罪人。不管聶勁是受你指示,還是自作主張?這個罪都要由你來背。」

    周青青腦子裡一片空白,忽然又道:「王爺呢?王爺怎麼樣了?」

    郭槐道:「王爺生死未卜,你還是想想你自己吧!」說完大手一揮,「將罪犯帶走。」

    這變故來得猝不及防,直到被關入見不到光線的天牢,周青青才稍稍反應過來。

    其實想通了也不難,北趙對西秦放出的消息是南征,但對南周恐怕是聲稱幫其剿滅叛賊燕王,向其尋求聯手,而後一起對付西秦。至於為什麼南周會答應,想來是因為北趙將燕王周栗交給了南周,或者還有別的什麼讓其信服的條件,總歸是說服了南周。甚至有可能讓其相信西秦野心勃勃,之前的議和不過是修生養息。

    其實南周為何願意撕破與西秦的盟約,轉而跟北趙結盟。周青青並不奇怪,南周皇上不能說是昏庸,但卻是個見風使舵,過河拆橋的君主。就如當年她父親死後,定西郡王府被冷落多年一樣。只要北趙給出讓他動心的條件,他定然會毫不猶豫撕毀與西秦的盟約。至於她這個仍身在西秦和親公主的生死,完全不在他考慮的範疇。

    這一切,周青青都想得通,唯獨想不通的是聶勁,既然知道北趙南周和盟,照理說他應該立刻打道回府,將這消息通報給西秦,而非暗算郭槐,還將秦禎給他的路線和戰略交給南周朝廷。

    他出自軍營,性格坦蕩。絕對不會認同南周背信棄義的做法,也不會覺得這這樣的做法有多明智。退一步說,就算他認同南周和北趙結盟的做法,也不可能將秦禎的信交給南周皇上。因為秦禎這一回率兵去安陽,並不是為了征伐,而是為了幫助南周。以怨報德,大概是聶勁最厭惡的行為。

    當然,這一切其實對聶勁來說,其實都沒有意義。以周青青對聶勁的瞭解,不管是什麼樣的原因,都不足以讓他做出將她置身死地的行為。

    所以她想不通。

    然而聶勁沒有回來是事實,如果聶勁不負她,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便是聶勁出了事。

    如果是這樣,她寧肯聶勁是背棄了她。即使她知道這樣的可能微乎其微。

    周青青看著黑漆漆的天牢,想著早上自己還是武王府的王妃,現下就變成了隨時可能喪命的階下囚。無論如何,西秦五萬大軍覆滅是事實,南周西秦盟約作廢,她這個和親公主,橫豎只是死路一條。

    若是秦禎也已經不在人世,她死了還能追隨他做一對倒霉鴛鴦。

    可若是還活著,他會如何?會不會念及兩人間的情分,饒她一命?可什麼是情分?她在他心中的份量到底如何?她也不知。

    也不知道在金陵的弟弟妹妹們如何?會不會因為擔心她,而和皇上鬧翻?

    最好不要,她只是帝王業下的一枚小棋子,隨時能被捨棄的棋子,在她來和親的時候,他們就應該想到。

    死就死吧,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待她來世,一定不做什麼勞什子的皇族世家,就當個老老實實的布衣百姓,苟且地過著小日子。

    周青青在這胡思亂想中,度過了暗無天日的三天。除了送飯的獄卒,沒有人理會她。天牢裡的飯難以下嚥,但周青青還不想死,所以強忍著每頓都吃得光光,獄卒雖然不說話,但也對她這個前王妃刮目相看。

    雖然不想死,但周青青覺得這日子真是比死還難受,幾天沒洗漱換衣,再多過幾日,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王妃——」

    也不知是煎熬到了第幾天,坐在牢裡發呆的周青青,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12:33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2 05:14 PM 編輯

第四十七章

    周青青抬頭,牢獄門外,身長玉立的馮瀟正蹙眉看著她。

    她低低笑了一聲:「既然馮將軍安然無恙,想來王爺也沒什麼大礙。」

    馮瀟略微點頭,表情平靜,語氣淡淡道:「王爺撤兵時受了點傷,不過性命之虞,王妃請放心。」

    周青青默了片刻,低聲道:「那就好。」

    馮瀟隔著木欄目光沉沉看著她,沉默半響,又才繼續道:「西秦五萬大軍,只剩王爺率領的幾十人突圍撤出,此次西秦損失慘重,元氣大傷,西秦上下為之震驚,皇上和王爺大怒,恐怕……」

    他後面的話卻沒再說下去。

    周青青看了他一眼:「馮將軍別不敢說,皇上要做什麼,我清楚得很。難不成我還指望王爺把我救出去?」說罷,她哂笑一聲:我嫁入西秦本就是枚棋子,如今兩國撕破盟約,我這枚象徵和平的棋子,自然是要棄掉。」

    馮瀟道:「其實王爺也……」

    周青青靠在牆邊笑得更甚:「沒事,我理解他。」

    馮瀟微微歎了口氣,低聲道:「王妃,你想通點。」

    周青青終於轉頭看他:「馮將軍放心,被關了這麼多天,我早就想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命該如此,我誰都不怪。」

    馮瀟歎了歎氣,終於還是離開。

    他走出天牢,站在外頭等他的秦禎,淡淡看了他一眼,問:「她怎麼樣?」

    他面色肅然,似悲死憤,又好像有一絲隱忍的掙扎。

    馮瀟低頭如實道:「回王爺,王妃很平靜。」

    秦禎點點,沒有說話。

    馮瀟抬頭看了看他,拱手道:「王爺,雖然南周背信棄義,聶勁出賣我們西秦,但王妃並沒有錯。難道王爺忍心眼睜睜看著她被賜死?王妃本就離鄉背井,不過十六七歲,這樣對她太不公平。」

    秦禎冷冷朝他看過來,聲色俱厲道:「那我五萬將士又有什麼錯?西秦上下現在誰容得下她?聶勁是她的人,她若不死,我怎麼給那死去的五萬英魂一個交代?」

    他語氣冷冽,馮瀟無言以對。

    然而他說完,卻滿臉痛苦地閉上眼睛,揮揮手道:「馮瀟,不瞞你說,我心裡真有她。但我是西秦主帥,眼睜睜看著幾萬大軍慘死,我沒辦法再顧及我和她之間的情分。你明白嗎?」

    馮瀟默了片刻:「屬下明白。」

    秦禎復又睜開眼:「皇上說了,三日後他會賜死王妃,這件事就交給你親手辦。」頓了頓,「我會讓御醫準備毒性最快的酒,好讓她少受些痛苦。」

    馮瀟抱拳點頭:「屬下聽命。」

    三日之後,牢門打開,馮瀟端著一個木製食盤走進來,那木盤裡裝著一隻白色酒杯,擺著一碗米飯,以及一盤脆嫩的筍尖,一盤麻油雞絲,皆是南周風味。

    周青青心下瞭然,卻還是忍不住往馮瀟身後看了看,並沒有看到她期待的身影。

    其實她該期待什麼?難不成還期待秦禎將她救出去?五萬英魂,江山社稷面前,她這個王妃又算得了什麼?

    她自嘲般搖頭笑笑,端起飯碗,拿起筷子,語氣稀鬆平常道:「臨死前還有一餐美味佳餚,你們西秦天牢也算是有人情味。」

    馮瀟道:「這是王爺專程讓人給你準備的。」

    周青青怔了一怔,又笑開:「那等我死了,你回去交差時,別忘了替我謝謝他。」

    馮瀟沉沉看著她,過了半響,忽然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麼時候嗎?」

    周青青蹙眉想了想:「不就是南周皇宮迎親嗎?」

    馮瀟微微笑了笑,搖頭:「其實要更早幾日,是我們剛剛進入金陵的那天。從御街打馬而過,我看到你和妹妹躲在街邊的米鋪偷偷看我們。」

    經他這一提醒,周青青也想起那時的場景,笑道:「沒想到當時你看到了我和香香。」

    馮瀟歎道:「是啊,我也沒想到你就是定西郡王的千金。」

    周青青笑著搖搖頭,不再說話,心中卻想起弟弟妹妹們。如今局勢大變,她這一死,消息很快將傳至南周,不知他們能不能接受這噩耗。

    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生死有命,她的命從和親開始,就不受她自己掌控。

    一碗飯,兩盤菜最後被她喝得精光。

    放下碗筷,她拿起那隻小小的杯子,杯中的酒,大概一口便能飲盡,那透明無色的液體,誰又看得出是穿腸毒藥。

    她朝馮瀟舉了舉杯子,粲然一笑:「馮將軍,沒想到我在人世最後告別的是你。」

    馮瀟默默看著她不出聲。

    周青青將酒杯放在唇下,猶疑片刻,終於還是仰頭一飲而盡,罷了將酒杯丟在地上,然後站起身,大笑起來,邊笑邊落淚:「這酒味道不錯,替我謝謝王爺。」

    她站著動了幾步,四肢百骸的力氣,便開始離他而去,而坐在地上,昂頭看著她的馮瀟,那清俊淡漠的臉,也漸漸模糊。

    終於她再也站立不住,咕咚一聲軟倒在地,再無知覺。

    馮瀟起身,伸手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朝外頭冷聲吩咐:「王妃已斷氣,將遺體抬入棺中。」

    兩個獄卒從善如流進來,將地上的周青青,抬至牢門外一隻小小的棺柩中,啪的一聲合上棺門。

    馮瀟走到前頭,抬著棺柩的四人走在身後。出了天牢,一襲黑衣的秦禎站背對著大門口站立。

    「王爺,王已裝棺,您是否要開棺看她最後一眼。」

    秦禎搖搖頭:「活著都未見,死後又何必再見。」他頓了頓,「明日我還要帶她的棺柩大馬過街,給西秦百姓一個交代,恐怕她也不願意見我。」

    馮瀟道:「王爺節哀!」

    秦禎擺擺手:「我沒事,這幾日你忙得厲害,好生回府休息罷!」

    「謝王爺。」馮瀟抱拳作揖,又默默看了眼身後那只黑色的棺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12:37 AM

本帖最後由 cat5872268 於 2016-11-2 02:22 AM 編輯

第四十八章

    夜幕之下,風聲呼呼而過,那街市的喧鬧,似遠又近。破敗的舊廟,燃著一堆紅燦燦的火,那火堆上一根木枝穿著一隻雞,已經烤得油光發亮,香氣瀰漫在這破廟中,令人垂涎欲滴。

    一聲低低的呻,吟從火堆不遠處傳來,拿著雞肉在烤著的男人,轉身看向那悠悠轉醒的人:「你醒了?」

    周青青睜開眼,下意識慢慢坐起身,環顧了下陌生的四周,一時不知今夕何夕,直到目光落在火光映照下馮瀟的臉,才稍稍反應過來,秀眉微蹙,不可置信般問:「馮將軍,我還活著?」

    馮瀟輕笑了一聲:「中午吃了飯就你再未進食,現在快過了二更,想必你已經餓了?」說罷,他將香氣四溢的烤雞拿到她跟前。

    周青青卻沒有馬上接過來,只皺著眉頭看向他,不明所以般問:「是你救了我?還是王爺讓你救的我?」

    馮瀟微微一愣,又笑道:「你先吃東西,我慢慢說給你聽。」

    周青青這才接過烤雞,慢條斯理吃起來。

    馮瀟在她對面坐下:「王爺不知道我已經把你換了出來,你的棺柩還停在王府門口。」

    周青青怔了怔:「所以是你救了我?為什麼?」

    馮瀟神色淡淡,並不看她,只轉頭盯著那跳躍的火焰,雲淡風輕道:「雖然西秦損失五萬大軍,但這跟你無關,我不想看著你因此無辜喪命,所以就想了法子把你救了出來。」

    周青青默了片刻,低聲道:「王爺說你心地仁厚,果真如此。你救我一命,可我卻無以為報。」頓了頓,又問,「天牢守備森嚴,你是如何做到偷龍轉鳳的?」

    馮瀟笑了笑:「我經常出入天牢,那些守衛都很熟悉。你喝的那杯毒酒是我調換過的,喝過後短時間內會呈現假死的狀態,等你入了棺,運去武王府途中,我乘人不備,用一具易了容的女死囚屍體把你換了出來。」

    周青青笑了一聲:「你說得好像很簡單,不過我知道肯定不容易。無論如何,我很感激。如果不是你,我此刻早已經去見了閻王。」說罷,她又環顧了下破廟四周,「我們這還是在西京嗎?」

    馮瀟點頭:「我本想把你直接送出城,但這幾日守備森嚴,我怕你沒醒過來,不太方便,就將你先藏在這裡,免得被人發現。」他從旁邊拿起一個包袱,「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行頭,明日你換上,再稍稍易容,我送你出城。」

    周青青腹中的飢餓已經消失殆盡,但忽然想到秦禎的模樣,面色一片淒然:「想不到來了西秦不過半年,竟然又要回去,正是造化弄人。」

    馮瀟看她:「你是不是擔心回金陵會遭到苛待?」

    周青青搖頭:「那倒不至於,既然秦周兩國和約如今被撕毀,我們南周的皇上看到我逃回去,恐怕多少會慶幸一番。」她默了會兒,又繼續,「就是不知如今局勢大亂,漫漫長路,我孤身一人,能不能平安回去還是另一回事。」

    馮瀟笑了笑:「這個你不用擔心,明日出城後,我會送你到上洛,在那裡我安排了人接應,他們會送你回去。」

    周青青愕然:「馮將軍……」

    馮瀟擺擺手:「你不用叫我將軍,從今日起你便不是西秦王妃,叫我的名便可。」他轉到火堆邊,不再看她,攢了攢弱了些許的火焰,道,「我做這些不過舉手之勞,你不用放在心上。」

    周青青幽幽歎了口氣:「馮瀟,我放在心上又能如何?亂世之中,能苟且活下來已算是萬幸,我也無力做什麼報答的事,只能將這片感激放在心中。」

    馮瀟勾唇輕笑:「公主當真不用多想,你好生休息,明日我們早些出城。」

    周青青笑著搖搖頭:「我睡了大半日哪裡還睡得著。」她頓了頓,問,「你帶了笛子麼?不如吹支曲子,讓我聽聽。」

    馮瀟笑著從腰間抽出竹笛,轉頭看了一眼,也不說話,直接放在唇邊,開始吹奏起來。

    還是周青青聽過的那首蜀中思鄉小調,此時倒也應景,明日之後,她就要離開西京,回到故鄉金陵。

    大半年來,只當做了場夢,夢醒之後,沒有武王府,也沒有秦禎,只有那間沒落的定西王府,有弟弟妹妹和姨娘。

    只是……她忽然想到聶勁。若他當真出賣西秦,倒也罷了,至少她這一回去,還能再見到她。可她知道,聶勁必然不會那樣做,而他為再出現,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已經遭遇不測。

    她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靈光突至。

    馮瀟一曲落畢。她驀地朝他道:「馮瀟,你到時務必告訴王爺,讓他小心郭槐。」

    馮瀟微微蹙眉:「為何?」

    周青青道:「我自小認識阿勁,對他的為人再清楚不過。她決計不會做出置我生死不顧的事情。郭槐說阿勁得知北趙南周結盟後,不返回報告西秦,而是暗算他,把西秦的行軍路線和戰略圖交給南周朝廷,這顯然不是聶勁會做出的事。所以我敢肯定是郭槐撒了謊,如果沒猜錯,應該是郭槐暗算阿勁。我懷疑郭槐是北趙的人。」

    馮瀟思忖片刻:「你這樣說倒也而不無可能,這件事我會同王爺說。」他頓了頓,稍稍瞇眼,似乎是略帶探尋一般看向她,「你不怪王爺?」

    周青青不明所以:「怪他作何?」

    馮瀟道:「怪他沒有保下你。」

    周青青怔了怔,繼而大笑起來:「若說沒有一點失望,必然是自欺欺人。不過我理解他,若是換成我在他的位置,我也會這麼做。江山社稷面前,我這顆棋子沒那麼重要。我和他幾個月的情分,還不至於讓他為我做這麼多。」

    馮瀟點點頭:「你能想通就好。」罷了,又笑道,「說實話,從未見過像公主你這樣豁達從容的女子。」

    周青青忙不迭揮手:「千萬別再叫我公主,我本只是南周落魄的縣主而已,因為和親才封了個華而不實的公主稱號。如今算是被打回原形,你叫我青青便好。」

    馮瀟笑了笑:「好,青青。」

    他聲音略帶低沉,這聲稱呼便顯得有些難以言喻的微妙。周青青微微一怔,又不以為意地挑挑眉,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隨口道:「但願明日出城能順利。」

    馮瀟道:「放心,白日裡出城百姓眾多,我們變裝易容,不會有人注意我們。」

    周青青點頭:「但願如此。」

    因為白日昏睡太久,她絲毫沒有睡意,見馮瀟坐在火堆邊守著火,便道:「你睡罷,我看著火就行。」

    如今已進入暮秋,西京夜晚涼意漸盛,在這破廟裡,若是沒有火堆,必然是冷得厲害。

    馮瀟也沒客氣,朝她溫和笑了笑,挪到旁邊或衣躺下。

    此時已進入三更天,除了屋外西風的呼嘯,便只有火堆偶爾跳躍的聲響。馮瀟在一旁很快進入黑甜鄉。

    一張清俊的臉,在火光映照下,俊美微蹙,薄唇輕抿,像是淡漠,又像是藏著一絲憂愁。周青青其實與他見得並不算多,即使最初從金陵到西京的那幾個月旅途上,她與他也鮮少打照面。

    但她記得最初心中的那點悸動,是因為這個人。

    而三番兩次救他一命的也是這個人。

    當初的悸動,或許早已因為秦禎強勢的侵入,而消失殆盡,但他救她的恩情,卻不可能隨之消散。

    偏偏她這輩子無以為報,惟願他能安然度過接下來的亂世。

    夜色越來越沉,到了薄暮晨光之時,周青青到底也有些困了,不知不覺在火堆邊睡去。

    醒來已經天色大亮,已經換裝的馮瀟,正坐在火堆邊攢火,她揉了揉眼睛,咦了一聲:「你何時醒的?」

    馮瀟道:「剛醒不久。」他笑著看她一眼,「換上衣服,我們準備出發。」

    周青青嗯了一聲,拿過那裝著衣服的包袱,見他已經自動背過身,小心翼翼在她背後將男裝換上。

    「好了。」

    馮瀟轉頭看了她一眼,掏出一張面具:「我幫你弄上這個。」

    周青青對易容術不太懂,只得假他之手。兩人近在遲尺,馮瀟手上的動作很溫柔,溫熱的呼吸更是纏繞在她面前,讓她有些怔怔的不敢亂動。

    她神思微微恍然,想起秦禎離開前的那些日子,他們也算是夜夜廝守。她以為兩人就會那樣過上一輩子。然而,誰都不知道命運會給你開一個什麼樣的玩笑。

    男女之情在江山社稷面前,實在太過微不足道。

    馮瀟手上動作完畢,周青青下意識用手摸了摸自己僵硬的臉,也不知自己是何模樣。再抬頭時,卻發覺馮瀟也換了副樣子,一副再普通不過的模樣,卻又無比逼真。

    她笑了笑:「原來你易容術這般好!若是你不開口說話,我定然認不出你。」

    馮瀟也笑:「不過是學了點彫蟲小技而已。」他站起身,「我們走吧。」

    周青青從善如流跟在他身後,外頭日頭已高,兩人穿過兩條街,到了西京主街。這街道比尋常更熱鬧一些,兩側擠滿了人,但大路中間卻空空蕩蕩。

    兩人走到街邊人群中,往馬蹄聲處看去。只見兩個人騎著高頭大馬的將士,領著後面一隊人馬慢慢行過來。

    那隊伍中飄著兩面旗子,旗子上是大大的武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06:40 PM

四十九章

    上百人的隊伍,中間兩匹駿馬拉著一座攆車,車四周垂簾,車中坐著一個英武男子,隔著簾子隱隱看得出那人面無表情。

    攆車後拖著一副紅木棺柩。

    街旁的百姓,正在議論紛紛。

    「南周背信棄義,害得咱們西秦五萬將士喪命。武王大義滅親,殺了和親王妃,也算是給我們老百姓一個交代。」

    「是啊,我們西秦先前主動提出議和,又派大軍去助南周抵擋北趙,哪知南周竟同北趙結盟,反咬我們西秦一口。」

    「這武王妃雖然無辜了點,可誰叫她是南周公主,朝廷將她賜死,不僅是要給我們百姓一個交代,也是要做給南周看。武王英明神武,要拿下南周不過是遲早的事,南周皇帝到時肯定追悔莫及。」

    馬隊從面前慢慢穿行而過,周青青目光落在那只棺匣上,又看向那車攆中的男人。卻看不出他的悲喜。

    她有些自嘲地輕笑一聲,原來自己在秦禎心中,真的微不足道。

    衣襟被人碰了碰,馮瀟在她身後低聲道:「青青,我們走吧。」

    周青青點頭。

    晌午時分,南門進出城的百姓很多,變裝易容的周青青和馮瀟,同城中布衣無甚區別,很順利便出了城。

    兩人走到一處無人煙的空曠地,馮瀟吹了聲口哨,不出片刻,兩匹駿馬奔騰而來。

    跟在他身後的周青青愕然,繼而又笑道:「馮瀟,你想得真周全。」

    馮瀟牽過馬匹,將其中一條韁繩交給她,淡淡笑道:「快馬加鞭到上洛城外,今晚暮色時分應該就能趕得到。這兩日王爺恐怕有事吩咐我,我不能離開西京太久。」

    周青青點頭:「我明白。」她頓了頓,「其實我可以自己去上洛,你回西京便好。」

    馮瀟輕描淡寫道:「不把你親自交給我安排的人,我不放心。」

    周青青心中感激,朝他粲然一笑:「馮瀟,我欠你一條命,若是日後有機會,我定然相報,若是這輩子沒機會,那我就下輩子還給你。」

    馮瀟輕笑一聲:「我說了,這不過是舉手之勞,青青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他說著踩著馬鐙正要上馬,卻忽然低低呻,吟了一聲。

    周青青大驚:「怎麼了?」

    馮瀟伸手摀住左肩,露出痛苦的神色:「先前肩膀受了點傷。」

    「要不要緊?」

    馮瀟搖搖頭:「沒事。」

    他皺了皺眉,薄唇輕抿,似是忍著痛意,一鼓作氣上了馬。

    周青青看了看他,嘴唇翕動了下,到底還是沒再問什麼。

    一路順利,只是到了上洛城外,人和馬都累得厲害。

    兩人下馬,馮瀟道:「他們就在前面林子等著。」

    暮秋的樹林,草木發黃,一片蕭瑟。馮瀟手指放在口中,吹了聲口哨,但片刻過後,除了鳥雀的動靜,再無其他。

    他覺得不太對勁,皺了皺眉,將馬繩拴好,朝周青青揮揮手,低聲道:「我們去前面看看。」

    周青青也覺得有些異樣,點點頭跟在她身後,躡手躡腳前行。走了幾丈距離,前面的馮瀟忽然停下來,身體明顯僵了僵。

    周青青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不遠處的草叢中,一動不動躺著兩人。馮瀟環顧了下四周,走上前探了下兩人鼻息,轉頭朝她道:「我們走!這一帶山匪流寇很多,恐怕情況不妙。」

    周青青問:「他們是你安排接應我的人?」

    馮瀟點頭。

    「可是……」

    她這應聲剛落下,周圍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名黑衣人,看著似乎像是山匪。

    周青青大駭:「你們是什麼人?」

    為首的男人道:「到了我的山頭,當然是取你們命的人。」

    他說完大喝一聲,抽出握在手中的劍,朝兩人刺過來,周青青忙不迭取出腰間的短刀,堪堪擋下那把刺向自己喉嚨的長劍。

    然而只拆了兩招,她就力不從心。她知自己根本就不是這人的對手,何況還有其他幾人也在逼近。

    她大叫道:「馮瀟,你趕緊走,別管我!」

    馮瀟怔了怔,面色猶豫,卻杵在原地沒有動。

    那男人聽到周青青的呼喊,大笑了一聲,隔著一絲距離,一劍從她罩面劈下,那劍氣並未傷到她,但她臉上的□□卻應聲裂開落下。

    男人哈哈大笑:「原來是個嬌娘子,那倒是可以留你一命,帶回我寨裡做個壓寨小妾。」

    說罷,劍背磕在她手腕處,周青青只覺手掌一麻,短刀掉落在地。男人又伸手將她鉗制住,然後抬頭看向馮瀟:「看在嬌娘子的面上,爺就饒你一名,還不快滾!」

    馮瀟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他慢條斯理抽出腰間的竹笛,冷聲道:「放開她!」

    男人抬頭看他,大笑道:「我若是不放呢!」

    馮瀟伸手撕開臉上的□□,露出一張俊朗的臉,只是平日裡那清風明月的眉眼,此時多了一分讓人看不懂的戾氣。他勾唇微微一笑:「那你們就是找死!」

    男人微微一怔,招手吩咐旁邊幾人:「給我上!」

    五名彪形大漢舉著刀劍,大喝著衝上前,周青青嚇得閉上眼睛,而馮瀟卻是一動不動,只是那竹笛從他手中脫出凌空躍起,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驚濤駭浪般的氣流,將幾個衝上前的人震出兩丈遠。

    周青青驚愕地睜眼,恰好見到那凌空的竹笛,精準落回到馮瀟手中。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馮瀟,你……」

    馮瀟面無表情搖頭。

    鉗制著周青青的男人,見狀嚇得鬆開她,準備逃走。

    馮瀟也沒阻攔,只淡淡朝周青青道:「我們走!」

    周青青卻驚駭一般退後兩步:「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原來有功夫,而且深不可測。但是他卻一直隱瞞了所有人,這必然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馮瀟俊眉微蹙,輕描淡寫回她:「我是什麼人不重要,總歸不會害你就是。我們馬上去上洛城,裡面有我的人,我會再安排人將你送回南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06:46 PM

第五十章

    啪啪!

    兩聲響亮的掌聲,在寂靜下來的林子凌空響起,震得群鳥飛動。

    馮瀟和周青青俱是一愣,轉身循聲看去,卻見一身黑衣的秦禎慢慢走出來。

    「王爺!」馮瀟面上微微驚愕,但旋即又回復平靜淡然,將周青青擋在身後,抱拳低聲道,「屬下實在不忍看到王妃無辜喪命,所以才斗膽將她救出來。請王爺恕罪!」

    秦禎似笑非笑,在他臉上掃了一眼,便將目光落在他身後的周青青身上,漫不經心開口:「馮將軍十年前因救我經脈盡損,御醫都診斷不能再習武,不想原來馮將軍深藏不露。」

    馮瀟也輕笑:「屬下這些年確實暗自修習過武藝,雖然經脈盡損,但也算是摸索了一點門路。不過是一點彫蟲小技罷了,哪裡是什麼深藏不露。」

    他話音落,剛剛消失了的黑衣山匪又冒出來,齊齊站在秦禎身後,那為首的男子低聲道:「王爺,這人剛剛雖只小露身手,但內力渾厚,絕非尋常高手。」

    周青青看著秦禎身後的那些人,愈發怔然,腦子裡竟一時空白。

    秦禎勾唇一笑,點頭回應身後的人:「這個我自是看得出來。」

    馮瀟淡漠的臉,終於露出一絲不以為意的譏誚:「原來王爺是為了試探屬下!」

    秦禎挑眉:「只怕你救出青青,並不要是把她送回南周吧?而是……」他頓了頓,看向周青青,「要將她帶去你們的北趙。」

    馮瀟難得笑出聲,卻依舊一派神色清朗:「看來王爺不僅是要試探我的武功,還懷疑我是北趙奸細。我跟了你十年,難道你還不相信我?」

    秦禎稍稍正色:「馮瀟!十年臥薪嘗膽,這場戲該結束了。」

    馮瀟對上他的目光,但笑不語。

    就在這時,秦禎後面又走出來兩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人押著另一個。

    周青青大驚失色,叫道:「阿勁!」

    聶勁渾身帶傷,朝她點點頭,面無表情地押著郭槐走上前,一腳踢向他的膝彎,郭槐憤憤跪倒在地,卻因為身子被繩索縛住掙脫不開。

    秦禎冷冷道:「若不是聶勁活著回來,恐怕我還會被蒙在鼓裡。馮瀟,你養的這條狗很嘴硬,死到臨頭都沒出賣你。」

    馮瀟淡淡看了眼郭槐,嘴角噙笑,卻不說話。

    一言未發的聶勁道:「我和郭槐還未進入金陵,就聽說北趙南周結盟。我立刻準備返回通知王爺,哪知遭郭槐暗算,不過他並未得逞,直到有另一高手出現。大概沒人能想到我掉落山崖還能活過來。」他頓了頓,看向馮瀟,「馮將軍,當時你雖然易容,但左肩被我刺中,現在還好嗎?」

    周青青不可置信地看向馮瀟的肩膀,踉蹌地後退兩步,只是還未站穩,人已經被馮瀟反手隔空一抓,一股勁力將她吸至他臂中。

    他另一隻手中的竹笛,抵在她白皙的脖頸處:「看來王爺今日是不打算放我走。既然這樣,黃泉路上我只能讓青青陪我一起。」

    他語氣淡淡,表情似笑非笑,那雙風清月朗的眼睛,此時帶著一絲狠厲和邪氣,與平日截然不同。

    秦禎微微瞇眼,神色微變,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竹笛上,還是稍稍跳動幾分。

    聶勁一張面癱臉,則勃然大怒,喝道:「你敢動小姐一絲,我定將你碎屍萬段。」

    馮瀟笑:「放心,聶護衛的這筆賬,日後我會同你慢慢算。」他說完,俯在周青青耳邊,用只有兩人的聲音道,「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你跟我走。」

    周青青週身發冷,腦子一片混沌,半響才漸漸回神。原來這一切竟都出自他之手。

    秦禎默了片刻:「好,我放你走!」

    馮瀟勾唇輕笑:「我雖知王爺向來一言九鼎,不過為了保障,青青送我出西秦,再讓她回來。」

    秦禎壓抑住怒氣,淡淡點頭。

    馮瀟將周青青攬在臂中,吹了聲口哨,先前的馬匹聽話般跑了過來。他長笛輕佻,一手半截袖子落地,冷笑著朝秦禎道:「我與王爺十年情分至此,今日割袍斷義。往後若是相遇,定然兵戎相見。王爺保重!」

    說罷,拉著周青青準備上馬。

    但是忽然身體僵住,表情痛苦而譏誚,不可置信地看向向:「你——」

    周青青也是一臉怔忡,彷彿不知自己做了何事,直到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忽然面色一片慘白。

    只見她手上握著的短刀,正插在馮瀟腹部,她抬頭看著他搖頭:「我不會跟你!」

    秦禎和聶勁反應過來,同時從地上躍起,但是本來被縛住的郭槐,卻不知從哪裡來得力氣,猛得掙開繩索,將兩人拖住,大叫道:「公子,快走!」

    馮瀟薄唇緊抿,一手摀住流血的腹部,一手執轡,飛身上馬,那馬兒也似有靈性,不等他揮鞭,已揚蹄而去。

    秦禎一劍落下,將郭槐從頭生生劈成兩半,又揮手喝道:「快去追!」

    他自己則走上前,將搖搖欲墜的周青青扶住,低聲道:「青青,沒事了,我們回家!」

    聶勁低聲道:「王爺,我去追馮瀟,你好生照顧王妃。」

    待人離開,秦禎見周青青還一臉怔忡,便伸手去拉她,哪知卻被她躲開,後退了兩步,舉起自己那只沾著鮮血的手,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秦禎面上浮現一絲薄怒,上前一步將她的手抓住:「怎麼?還捨不得?馮瀟就是北趙安插在西秦最大的探子,我被他騙了整整十年。」

    周青青掙扎:「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武王妃已經死了,我只是南周的周青青,我要回南周。」

    秦禎怒極反笑:「你到現在還覺得我會殺了你?我要是不把戲做足,怎麼跟我皇兄交代,怎麼跟西秦百姓交代?猜到馮瀟會救你,我才將計就計。」

    周青青道:「但是現在西秦的人都以為我死了,我回去做什麼?苟且偷生麼?王爺,你放我走!就當我死了罷!」

    秦禎道:「放你走去找馮瀟麼?他雖然是北趙奸細,差點將你害死。但從天牢把你救出來也是事實。雖然我目前還未查到他身份,但肯定在北趙位置不低。如今北趙南周和盟,你要找他這個救命恩人倒是容易。」

    「你胡說什麼!」周青青憤道,看著他的雙眼發紅,「我只是不想再當棋子。從和親那日開始,我就命不由己,你雖是我夫君,卻三番五次利用我,我在你手中也不過是枚棋子。我不想再過這種身不由己的日子,你放我走好不好!」

    秦禎哂笑:「你以為只有你是棋子,你以為我想利用你?大勢之下,誰不是身不由己?我想要世道安穩,但是北趙野心勃勃,南周風吹草倒,我五萬將士白白犧牲,如今西秦元氣大傷,你讓我能如何?」

    見周青青還是不為所動,他乾脆一把將她抱起來扛在肩上,邊走邊道:「你我拜過天地,行過周公之禮,是為結髮夫妻,我不允許,你哪裡也不能去!」

    周青青知自己掙扎不過,只得認命放棄。被他抱上馬後,安安靜靜坐在他懷中,一言不發。

    秦禎一手握住韁繩,一手抱住她:「不管馮瀟在你心裡留下了什麼?你都必須馬上給我忘記!」

    周青青置若罔聞,只覺得人生可悲。當她從昏迷中醒來,得知是馮瀟救了自己後,除了感激,也是慶幸。她以為自己從此離開這異國他鄉,回到南周過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但不想也只是黃粱一夢,而且這夢還只持續了短短一日。

    行駛了半個多時辰,秦禎勒馬停下,將周青青抱下來。他從包袱裡拿了水和乾糧,遞在她手裡:「我們現在不能回西京,你跟我去南境戰營,北趙下和南周和盟,要攻打西秦,只能從南境。所以我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在那邊。」

    周青青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不答應我,出征不會帶我麼?」

    秦禎無奈地笑了一聲:「現在皇兄和朝廷上下,都以為你被我處死。你暫時不能露面,等我把這件事查清楚稟告皇兄,再告訴她你其實沒死。」

    周青青有點苦惱道:「王爺,你就不能放我回金陵?」

    秦禎見她情緒恢復不少,笑道:「我放你回去又如何?你以為在南周能有幾天好日子?北趙十年前還才將將一統燕北,就在西秦安插探子,可想而知他們的野心有多大。南周被吞也是遲早的事。」

    周青青沉默了片刻,忽然冷不丁道:「蜀中駱氏。」

    「什麼?」秦禎皺眉。

    周青青道:「馮瀟是駱氏族人,他平日裡吹的那思鄉小調,就是來自蜀中。先前他說是從同僚那裡學來的,顯然並非如此。」

    秦禎點頭:「北趙皇后來自駱氏,馮瀟是駱氏族人倒也在情理之中。不過馮瀟今年二十三歲,當時我們去過蜀中駱氏陵園,駱氏一族存活下來的,並沒有一個與他年歲相當,而且還同蜀王駱敬親近的人。」他頓了頓,「除非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駱氏族人。」

    周青青看他:「北趙駱皇后不也一樣麼?或者說,那陵園地下埋的人名不副實。」

    秦禎點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07:22 PM

第五十一章

    兩人歇息了片刻,吃了些乾糧果腹。秦禎側耳聽了聽,似是聽到馬蹄聲,站起來張望,果然見著聶勁策馬而來。

    馬匹瀕近,聶勁吁了一聲勒馬跳下來,疾步走到周青青跟前:「小姐,你有沒有事?」

    周青青搖搖頭,看向他的目光五味雜全。他臉上傷痕未消,想必身上的傷更重。

    聶勁木頭一般的臉,難得牽起一絲笑容:「小姐,我沒事的,你不消擔心。」罷了又轉向秦禎,「王爺,入了上洛城,馮瀟就不見了蹤跡。」

    秦禎點點頭:「馮瀟在西秦潛伏十年,自是計劃周全,肯定早就想好身份暴露後的逃離方案。不可能讓我們那麼輕易抓到。」

    周青青好奇問:「阿勁,既然你遭暗算時,馮瀟未以真面目示人,你是如何認出的?」

    聶勁道:「容貌能變,但身形不會,而且我看到他腰間的笛子。其實我開始並不確定,悄悄回西京後找到王爺。王爺讓我暫時不露面,想找機會試探,恰好發現馮瀟將你救走,一直到先前的林子裡,看到他出手,王爺和我才確定是他。」

    周青青默了片刻,轉頭看向秦禎:「若是阿勁沒回來,王爺是不是就真的一杯毒酒將我賜死?」

    秦禎皺了皺眉,輕笑一聲:「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沒想過讓你死。賜死你的是皇上,五萬將士英魂在前,我不可能違抗他的命令。但若是聶勁未回來,馮瀟不救你,我也會把你救出來。馮瀟換掉的那杯毒酒,並不是穿腸毒藥,只會讓你呈假死狀,跟他給你的酒沒什麼不同。」他頓了頓,又才繼續,「不過若是聶勁未回來告訴我真相,我是打算把你救出來後送回南周。」

    這人向來坦蕩,周青青當然相信他的話,處於他的位置,將她救出來送回南周,已實屬不易。但心裡難免彆扭,瞥了他一眼,梗著脖頸道,「那你現在讓我南周不行麼?」

    秦禎斜睨她:「當然不行!既然你們跟這件事無關,我肯定是要幫你們洗清冤白。」

    聶勁看了看她:「小姐,現在北趙和南周結盟,局勢未明,我認為還是待在西秦為好。」

    幾日之後,一行三人抵達南境。

    南境戰營系四公主秦絡駐守,如今北趙南周蓄勢待發,秦禎又吩咐郁將軍從京中調遣兩萬大軍過來,固守防線。

    雖然西秦統共有數十萬大軍,但之前那五萬精英軍折戟沉沙,也委實讓西秦元氣大傷,加之對北趙南周結盟戰略不得而知,只得先防守,再考慮遠征一事。

    周青青覺得自己也算是命運多舛,本以為嫁入西秦,做個錦衣玉食的王妃,就算不得恩寵也無妨。可哪知一年未到,自己這條小命都差點丟了幾回。好不容易從死牢裡出來,卻還得女扮男裝隱瞞身份在戰營裡苟且度日。

    秦絡頭綰圓髻,髮帶飛揚,一身藏青褲裝,腰間繫著一根刺繡腰帶,手中握著她那把紅纓槍,總歸是英姿颯爽。

    她跑過來迎接幾人時,大大咧咧朝秦禎道:「三哥,你總算來了。」罷了,又朝他旁邊的兩人道,「聶護衛,三……」

    那聲嫂嫂還未叫出來,就被秦禎揮手打斷:「我們趕了幾日路,要好生休息一番。其他的事晚點再說。」

    秦絡看了眼男裝打扮的周青青,心領神會。近日發生的事,她知之不多,本也以為是聶勁出賣西秦,為此義憤填膺,前日收到三哥的飛鴿傳書,才知竟是馮瀟一手所為。

    她放低聲音:「你們先去主帳休息,南境六萬大軍都已經準備好,隨時聽從三哥的調遣。」

    秦禎點點頭。

    秦絡又看了眼聶勁:「聶護衛,你真的是被馮瀟打傷?他比你功夫還厲害?」

    聶勁面無表情道:「回公主,馮瀟武功詭譎,內力渾厚,練的卻不是尋常的內家功夫,所以武功深淺如何,我並不得知。」

    秦絡歎了聲:「打死我都沒想到馮瀟竟然是北趙安插在西秦的探子,十年啊整整十年!三哥把他當親兄弟一般對待,但是他卻攥著一把刀,隨時準備將三哥置於死地。果真是人心叵測,讓人脊背發涼。」

    三人皆深以為然。

    此時已入暮色,周青青跟著秦禎進了營帳,隨便吃了些東西,手下送來了兩桶熱水。

    秦禎看了看她,當初離鄉背井,遠嫁西京,也未曾見過她這鬱鬱寡歡的模樣,暗中歎了口氣,給她將水兌好:「折騰了幾日,好好洗個熱水澡,再好好睡一覺,什麼事都別想,交給我就是。」

    周青青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褪了衣服坐進浴桶中。

    熱氣繚繞,秦禎蹲在她身後,幫她擦拭:「在天牢裡那些天你受苦了!」

    若是平日裡,這樣脫了衣服坦誠相對,周青青定然是覺得赧然,但如今她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哪裡還在意這些小節。何況連日下來,心情難免苦悶,愈發沒什麼其他心思。

    洗完澡後,周青青從浴桶裡出來,正擦著頭髮,秦絡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三哥,剛剛接到南周南邊的線報。」

    「進來!」

    秦絡掀簾而入,向來神色飛揚的臉難得嚴肅,後面跟著面色沉沉的聶勁。秦禎見狀問:「說了什麼?」

    秦絡神色莫辨地看了眼周青青,道:「南周之所以和北趙結盟,一來是北趙攻下燕國後,割讓一半給南周,並將燕王周栗擒獲交給了南周,二來是北趙剛剛將太子送去了金陵當質子。」

    秦禎輕笑一聲:「難怪!連太子都願意送去做質子,南周自是不會對其設防。」罷了,又隨口問,「那南周送去北趙的質子是哪位皇子?」

    哪知他這話說完,秦絡和聶勁的目光都落在周青青身上。

    周青青皺了皺眉,心裡升上一股不好的預感,等待秦絡的答話。

    秦絡咬咬唇,低聲道:「不是皇子。」

    「不是皇子?」

    秦絡點頭,聲音更低:「是長平郡王周珣。」

    「什麼?」周青青如同聽聞驚天霹靂,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聶勁上前一步:「小姐先不要急,既然是去質子,世子暫時不會有性命之虞。」

    秦絡也道:「聶護衛說得沒錯,嫂嫂不用擔心。既然北趙敢把太子送去當質子,一時半會兒就不會和南周翻臉。畢竟北趙太子比起南周郡王,孰輕孰重可想而知。」

    周青青終於回過神思,無奈地笑了一聲:「珣兒做質子,想來是北趙的主意,南周皇上肯定求之不得。只是我不懂,北趙為何要一個無權無勢無身家背景的郡王當質子?」

    秦禎輕笑:「看起來令人費解,其實仔細一想也在情理之中,北趙就是故意要一個普通郡王做質子,一來是向南周表明自己的誠心,二來長平郡王是定西郡王之子,南周朝廷已捨棄你這個和親公主,若是再擅自撕毀盟約捨掉長平郡王,勢必會失去民心。北趙看似被動,實在早已佔據主動。」

    聶勁點頭:「王爺說得有道理。」

    周青青有點煩躁地歎了口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弟弟雖是長平郡王,但不過十四歲,無權無勢,被送去北趙做質子,不知會受到什麼樣的苛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07:26 PM

第五十二章

    南境戰營瀕山鄰水,環境委實不錯。周青青在戰營待了小半月,倒也不覺得苦悶,先前馮瀟是北趙奸細帶給她的震撼,已經漸漸消失殆盡,唯一擔憂的便是弟弟周珣在北趙的處境。前方線報得來的消息,北趙和南周正聯手揮兵十萬朝西秦進軍。大軍壓境,戰營上氣氛自是緊張,秦禎和秦絡兄妹一直在忙和排兵佈陣,周青青對兵法知之不多,自是覺得無趣,又不能暴露身份,便時常獨自一人在附近找樂子。

    附近有一條深潭,潭水墨綠不見底,但水中魚兒成群,秦禎知道她常常往那處跑,卻又因為天氣漸冷,下不得水,每每都是空手而歸,便做了副釣竿給她。他去商議戰事,周青青就自己帶著竹竿去深潭釣魚,但技術不佳,收穫寥寥。

    這日她正在釣魚,眼見著魚竿抖動,似是一條大魚上了鉤,正要收桿,忽然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傳來,那魚線一抖,本來已經要上鉤的大魚聞聲逃走。

    周青青轉頭一看,正是秦禎,跺了跺腳:「好不容易釣到一條大魚,讓你給嚇走了。」

    秦禎笑道:「我賠你一條就是。」

    說著他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將魚竿收起來,掛上誘餌又將魚鉤丟入水中。周青青屏聲靜氣等著,須臾之後,水紋波動,周青青緊張地要出聲,秦禎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略等片刻,猛得將魚竿收起來,那魚鉤上赫然掛著一條兩尺長的大魚。

    那魚被甩到草地上,仍舊活蹦亂跳,周青青趕緊將其抓住,然後朝秦禎道:「你怎麼這麼厲害?這潭裡的魚都跟成精了似的,釣了幾天也沒見幾條上鉤,你一來就釣到這麼大條。」

    秦禎笑道:「運氣而已。」他看著她喜滋滋地抓著大魚用草繩子穿起來,試探問:「你還在生我的氣麼?」

    周青青怔了一怔,抬頭有些不解地看著他:「我生你的氣做什麼?」

    「讓你受不白之冤,害你入天牢差點丟命,現在還得隱藏身份。」

    周青青默了片刻,她生氣麼?若是照兩人身份來說,她自是沒有立場生氣。但她是個人,是個普通的女人,即使和親是身不由己,但秦禎畢竟是她的丈夫,當她聽聞聶勁出賣西秦,自己被一群兵卒押入大牢後,確實奢想過他來救她,當然他到底也是救了她。只是在天牢的那些日子,當她陷入絕望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來見她一面。即使知道他或許也是別無選擇,可若說心中沒有失望,她騙不了自己。

    她思忖片刻,看著被自己掛起來還活蹦亂跳的魚,笑了笑道:「王爺身份特殊,我理解你的。」說罷,笑著往回走,「今晚可以好好吃一頓。」

    秦禎收起魚竿跟在她身後:「我不是要你理解,我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周青青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王爺要聽實話麼?那我告訴你,我確實很失望。」

    秦禎愣了下,忽然笑了,走上前將她攬住:「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周青青不解地看向他,這人怎麼回事?說對他失望,他還到是很欣然的樣子。

    秦禎挑眉笑道:「有期望才會失望,說明你將我當成你的丈夫,而不是一個立場分明的王爺。」

    周青青皺眉瞥了他一眼。

    只聽他繼續道:「如果你只是將我當做一個被迫和親嫁入的王爺,你就不會對我有期望,因為維繫我們之間關係的只是秦周兩國的關係,課我現在知道,在你心裡,你並不是這樣認為。」

    周青青看著他帶著笑意的臉,沉默了半響,好整以暇問:「那王爺呢?王爺怎樣認為?」

    秦禎定定地看向她:「我出身皇族,掌管西秦幾十萬大軍,西秦上下生死存亡都跟我息息相關。我有我的立場和做事方式,但我也是個人,一個有七情六慾的男人,就算我自己死,也絕不對讓我心愛的女人枉死。」

    他語氣認真,,目光灼灼,漆黑如墨的眸子,彷彿看進了周青青的心中。她從未想過這個男人,會說出這樣的話。

    見她不做聲,秦禎乾脆抓住她的肩膀,繼續道:「青青,我將你當做我的妻子,跟和親沒有任何關係。不管以後秦周關係如何,你都是我的妻子。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要相信我,我絕對不放棄你。」

    周青青不自在地別開他的目光,訥訥道:「我相信你就是。」

    秦禎大笑出聲,將她手中活蹦亂跳的魚接過來:「好,晚上我給你露一手。」

    周青青不太確定地看了他一眼:「你會做菜?」

    秦禎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這有什麼難!」

    周青青將信將疑。

    回到營帳,看他剖魚的刀法就覺得不對勁,哪裡是殺魚,根本就是殺人,趕緊將他趕開,招來了大廚聶勁。

    一鍋燉魚香噴噴揭鍋時,引來了秦絡。她看著那熱氣騰騰的魚鍋,笑道:「原來聶護衛還有這一手。」

    周青青笑:「在西京的時候,王府裡那些人吃了阿勁做的菜,個個都讚不絕口。」

    秦禎哈哈大笑:「難怪之前我離開王府兩個月一回來,整個王府的人都轉了風向,敢情是折服在聶勁手藝下。」

    秦絡自顧地夾起一塊魚肉丟入嘴中,雖然被燙得倒吸冷氣,但仍舊伸出拇指:「好吃!等這次回了西京,嫂嫂你將聶勁每個月借給我幾天如何?」

    周青青看向一臉面無表情的聶勁:「這用問阿勁願不願意?」

    秦絡笑眼彎彎轉頭問聶勁:「聶護衛,你願意與否?我府中環境不比三哥差,而且丫鬟一個賽一個水靈,要是聶護衛看中哪個,我賞你就是。」

    聶勁抽了抽嘴角:「公主說笑了。」

    秦絡道:「我可是認真的。我看聶護衛年歲也不小,想必也會在西秦長居下去,娶妻生子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不過我覺得聶護衛本事不同凡響,我府上的丫鬟給你做侍妾就好,至於正妻至少也要是西京的大家閨秀,三哥你說是不是?」

    秦禎看著一臉不自在的聶勁,笑得更甚,卻沒回答她的話。

    倒是周青青笑著開口:「我覺得公主說得很對,阿勁,你有沒有想過娶妻?」

    聶勁直接回她:「沒有。」

    秦絡還想說服他,卻被秦禎打斷:「秦絡,你就別擔心聶勁,我看你自己好好想想什麼時候嫁人,皇兄都快替你急壞了。」

    秦絡不以為意道:「我倒是想嫁人,但是西秦上下未婚男子,能打過我的,一個都沒出現。」

    聶勁大約是不想繼續這無聊的討論,不動聲色轉轉移了話題:「王爺,北趙南周大軍已經過了鄖陽郡,西秦何時去迎戰?」

    秦禎稍稍正色:「三日之後,我親自帶兵出征。」

    秦絡道:「還有我,這一回我們西秦要將北趙南周殺得片甲不留,看他們還敢不敢來犯?」

    周青青皺了皺眉:「北趙和南周帶兵的將領分別是誰?知道了嗎?」

    秦絡道:「南周是一品大將軍陳玉良,北趙據說是睿王趙念之。」

    周青青:「睿王?」

    秦禎道:「北趙皇族向來神秘,這睿王我也只是隱約聽說過其名,到底是何方神聖並不得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07:30 PM

第五十三章

    夜色漸濃,西秦軍隊紀律嚴明,到了晚上,整個營地寂靜無聲,尤其是大戰將臨,就算是偶爾巡防報告的聲音,也都刻意壓低,生怕擾了將士們的休息。於是,這漫長而寂寥的夜色中,常常只剩下澀瑟瑟的風聲和秋蟲鳴叫。

    周青青躺在榻上,望著帳頂天窗,一輪玄月掛在空中,透著幾分不可預知的蒼茫。她歎了口氣,閉上眼睛。

    有人掀簾而入,一步一步走近榻邊,周青青並未睜眼。

    秦禎立在旁邊藉著跳動的油燈看了她半響,解下衣衫在她旁邊躺下。

    他伸手探入她的衣內,湊在她耳邊低聲道:「王府裡的那株蓮瓣蘭開得很好,我離開府裡時,讓米珠米玉好好照看著。」

    周青青唔了一聲,隔著褻衣將他的手握住:「隔兩日王爺就要出征迎戰,還是好生休息。」

    秦禎低低笑道:「是啊,還有兩日才出征,今晚可以做點自己的事兒。」

    他說這話的時候,手又開始作亂,伸入她胸口將肚兜解下,又剝開了褻衣。

    外面的風呼呼吹過,帳中的燈火輕輕跳躍,上頭是冷月輝華,而週遭偶爾一兩聲將士的低語傳來。即使是在營帳中,也有種幕天席地的羞恥感,她緊緊咬著唇不出聲,滿臉漲紅,那急促的呼吸,落在秦禎耳畔,撩得他心中悸動,他隔空將油燈吹滅,動作越發兇猛。

    兩日之後,北趙南周大軍壓境,秦禎秦絡兄妹率兵迎戰。大戰一觸即發。

    前方戰事慘烈,然而具體戰況如何,周青青也只是聽到每隔兩個時辰傳來的線報,據悉北趙作戰手法詭譎,對西秦戰術幾乎瞭如指掌,所以即使是北趙軍遠征而來,疲乏作戰,西秦也未討到半點好處,幸而他們盟友南周,戰鬥力薄弱,西秦才勉強佔到上風。

    這場大戰到了第二天晚上,還未分出勝負。周青青夜半睡不著,乾脆起來出了營帳透氣。她在營地多日,除了秦絡郁將軍知道她的身份,其他將士雖見她與王爺同吃同住,卻以為她是王爺身邊伺候他的小廝。

    見她大半夜出來,巡視的士兵,同她客客氣氣打招呼。

    她點點頭,在營地裡漫無目的走了會兒,卻忽然聽得身後有人低聲喚她:「王妃!」

    周青青轉頭,夜色下隱約看清來人,笑道:「郁將軍千萬別讓人聽到你這樣叫我。」

    郁將軍輕笑了一聲,也沒走上前,只愈加放低了聲音:「這麼晚了王妃還未睡,是擔心王爺麼?」

    周青青歎了口氣:「總覺得此役凶險,也不知道前方打得如何。王爺和將士們拋頭顱灑熱血,我哪裡能在後方安睡。」

    郁將軍點點頭:「若是王妃擔心,不如跟我一道巡查一下營地安防,如今戰事正酣,若是有敵軍潛入,可就麻煩了,我們仔細點,也算是替前線的王爺分憂。」

    周青青想著反正也睡不著,郁將軍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如今秦禎正在前方戰鬥,這後方他們可要顧好,免得讓他分了心。

    她跟著郁將軍去繞著營地邊界,仔仔細細查看安防是否有疏漏。其實西秦軍紀嚴明,夜間巡防十分完備,大半圈下來,並未看到什麼不妥的地方。

    直到走到邊角一處,周青青忽然覺得安靜得出奇,顯然這幾十米的地方,並未有巡防士兵。

    她走上前問:「郁將軍,這裡怎麼沒有人在巡防,這裡往外就是河谷,河谷又通往北趙南周所在的東面,若是有奸細從河谷中上來潛入戰營,豈不是很危險?」

    在她前面兩步的郁將軍沒有回話,而她此時忽然覺得不太對勁。郁將軍身材高大頎長,但年過不惑,印象中並不似眼前這身影挺拔。

    她心中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正要轉身往營帳中央跑去,但腳步還未動,身體忽然一軟,張嘴要喊出的話,也卡在喉嚨。

    她驚惶地看著前面的人轉身,一步一步走向她。那臉是郁將軍的臉,但卻僵硬地沒有半點表情。她知道那是一張面具。

    那人從袖子裡掏出一根白絹,將她的眼睛蒙住,再開口儼然不是郁將軍,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聲:「公主,在下奉我家公子之命,將你帶走,讓你受委屈了。」

    周青青只覺得一股奇異的迷香入了自己鼻間,再然後便人事無知。

    隔日一早,西秦戰營接到前方線報,西秦終於大破北趙西秦戰線,對方倉皇撤軍。

    郁將軍準備回秦禎主營帳報喜時,恰逢撞見聶勁。他大喜朝他道:「聶將軍,王爺贏了,正在回營地。」

    聶勁點頭,走到營帳門口,低聲朝裡面喚道:「小姐!」

    裡面沒有聲音,聶勁又喚了一聲,仍舊沒有動靜。他皺了皺眉,將簾子打開,榻上空無一人。他折返走出賬,朝外頭兩個巡防小兵道:「你們見了王爺賬裡的小侍衛嗎?」

    兩個侍衛搖頭。

    其中一個又忽然想起什麼似地道:「昨晚他不是和郁將軍一起巡查麼?」

    郁將軍一頭霧水:「我昨晚一直在帳中,並未見過她。」

    聶勁聞言,臉色大變:「不好,小姐出了事!郁將軍,快叫人去找。」

    郁將軍也是面露駭然,趕緊揮手:「快去找人!」又朝聶勁期期艾艾道,「聶護衛,這到底怎回事?」

    聶勁沉著臉道:「有人昨晚扮作你,將小姐誘走。」

    「什麼?」

    聶勁只神色凜冽地看他一眼,便疾步走開去尋人。

    「報告郁將軍!」忽然一個士兵神色慌張地跑過來。

    郁將軍問:「何事?」

    「昨晚東南角的兩位巡防兵遭人殺害,剛剛才發現。」

    走了幾步開外的聶勁皺了皺眉,又加大步子,朝東南角走去。那湍急的河谷中,水流滾滾而逝,看不出任何痕跡。這是防守的天然屏障,卻也是藏身遁逃的好方式。這河水往東流去,翻過一座山,就是北趙南周前來的方向。大軍不能從此地進出,但身手好的個人,卻極易出入。

    郁將軍氣喘吁吁跑來:「聶護衛,王妃是不是?」

    聶勁點頭:「王妃被人劫走了。」

    郁將軍不解:「外人皆以為武王妃被賜死,怎麼會有人劫她?」

    聶勁哂笑:「你們的馮將軍可是知道王妃未死。而且這條線路,想必也只有馮將軍知道。」

    為免影響士氣,馮瀟是奸細一事,西秦軍中的人知之不多,但郁將軍權高位重,這等事關重大的秘密,自是早已得知。他滿臉愕然:「可是馮瀟將王妃劫走作何?難不成他以為靠一個南周和親公主,就能牽制我們西秦。」

    他話音未落,便遭到聶勁輕飄飄掃來的一眼,忙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話鋒一轉:「王爺馬上要回營,這可怎麼辦?」

    聶勁淡淡道:「該來的總會來。放心,我相信你們王爺不至於為這事怪罪於你。」

    郁將軍看了看他:「聶護衛,你家小姐被人劫走,為何你還這麼冷靜?」

    聶勁瞥了他一眼:「不冷靜有何用?現在當務之急,是王爺回來給他報告,然後一起想對策。」

    秦禎晌午過後,率兵回到營地,此次一役,南周北趙雖然敗走撤軍,但西秦損失也不少,只能算是慘勝。但到底是勝了。秦禎一下馬,就看到恭迎在營地前的郁將軍和聶勁,卻不見周青青。臉上的笑容斂住,走上前低聲問:「王妃呢?」

    郁將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王爺恕罪,王妃她……」

    秦禎皺眉:「她怎麼了?」

    聶勁抱拳躬身道:「小姐昨晚遭人劫走。」

    「什麼?」秦禎雙眼猛睜,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你是說青青昨晚在我們西秦的營地被人劫走?」

    聶勁點頭:「有人潛入營地,殺了東北角的巡防將士,扮作郁將軍將小姐劫走。」

    秦絡從後面跳下馬走上前,憤怒道:「不用說,肯定是馮瀟的人,只有他對這一切最瞭如指掌。」

    秦禎像怔了半響,才稍稍回神,臉上卻早就血色全無,揮揮手像是提了很大力氣,才發出聲音:「我們先回營帳。」

    秦絡擔憂兄長:「三哥,你別急,既然是被劫走,就說明嫂嫂暫時沒有性命之虞。」

    聶勁也附和:「王爺,公主說得沒錯,我們不能自亂陣腳,先弄清楚對方想做什麼,再從長計議。」

    秦禎微不可尋地點點頭,眼睛的光芒一片寒涼。

    在這邊如同晴天霹靂的時候,被劫走的周青青,在一陣震動中慢慢醒來。她腦子一片混亂,只聽得馬蹄聲傳入耳中,卻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

    身體軟得像一團棉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睜開一絲眼睛。

    「你醒了?」

    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她的眼簾。

    她用盡全身力氣猛得彈起來,才發覺自己在一輛疾行的馬車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07:35 PM

第五十四章

     周青青神色惶恐地看了看馬車四壁,又將目光落在對面的男人臉上,一字一句問:「你到底是誰?」

    「怎麼?才短短數日不見,你就不認得我了?」馮瀟勾唇淺笑,神色莫辨地看著她。

    「馮瀟,你到底要做什麼?」

    馮瀟緩緩撩起馬車車簾,往外看了看,淡淡開口:「帶你回北趙。」

    周青青怔了怔,忽然笑了:「馮瀟,你想用我牽制王爺?未免也太天真。」

    馮瀟將手放下,轉頭對上他,也笑:「青青,我在秦禎身邊十年,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他重情重義,但是在國家大業面前,情義都沒那麼重要。」

    「那你抓我做什麼?」周青青眼睛微瞇,「難不成是想報上回一刀之仇?」

    馮瀟輕笑一聲,歎道:「你那一刀確實讓我失望透頂,若不是因為救你,我怎會這麼快暴露身份,可你不僅不感激,反倒插我一刀。」說罷,他看著她頓了頓,「不過,我不會跟你計較。至於我抓你去北趙,是因為我想保護你。」

    「保護我?」周青青似是聽到一個大笑話一般。

    馮瀟稍稍正色:「西秦遲早是我們北趙的囊中物,你跟我到北趙,我為你覓一處安寧。」

    周青青訕笑:「我們非親非故,你為何要這麼做?」

    馮瀟淡淡看了她一眼:「當初我為何救你,如今我就為何帶你走!」

    周青青聽不明白他的話,也不願意繼續深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到底是什麼人?」

    馮瀟嘴角蕩笑,不答反問:「你說呢?」

    他話音落,外頭傳來聲音:「王爺,前方是景雲山,我們是不是紮寨露營,明日再繼續啟程。」

    「好。」馮瀟淡淡回。

    周青青皺眉不可置信地看他,良久才慢慢開口:「你是北趙睿王趙念之?」

    馮瀟笑:「青青果然秀外慧中,一下就反應過來。」

    周青青卻蹙眉搖頭:「不,你不是北趙人,你是蜀中駱氏。」

    馮瀟微微一怔,繼而嘴角笑意更甚,直直看著她,低聲幽幽道:「那你說說我是駱氏的誰?」

    周青青腦子裡驀地閃過當日在駱氏陵園的場景,那大大小小的墓碑。她有些混亂,一時沒有頭緒。

    馮瀟的聲音,又低低傳來:「那日你還撫摸過我的墓碑。」

    周青青豁然驚醒,瞪大眼睛看向他:「你是蜀王駱敬幼子駱念之?」

    馮瀟意吃吃笑開,然而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卻在這笑聲裡,泛起一絲怨毒的紅意,於是那笑容也就越來越冷,越來越譏誚。

    他笑了許久才停下來,然後慢慢開口,一字一句道:「駱念之!六歲之後,我就再未聽過別人叫過這名字。我是馮瀟,也是趙念之,偏偏做不得駱念之。」他頓了頓,又笑了,「不過沒關係,不久之後,那些欠我們駱氏的,我都會要回來,我們駱氏一族會復興,我會讓全天下知道駱念之,知道蜀王駱敬的兒子。」

    周青青有些驚恐地看著他。他還記得當日在陵園,她手撫摸在那墓碑上模糊的名字,為那地下五歲稚兒唏噓。那時馮瀟,不,應該說是駱念之,就說過,五歲孩子看到血流成河,只怕超度都難以去掉怨氣。

    原來他其實就是在說自己。

    五歲慘遭滅門,十年隱姓埋名臥薪嘗膽,他的怨氣,想來是高僧也超度不了的。周青青蹙眉看著他:「所以駱皇后是你母親?而她並非姓駱,冠夫姓是為了不忘駱氏的血海深仇?」

    馮瀟點頭:「當年蜀中遭西秦血洗,母親在人幫助下帶我逃走,為我父親留下一門血脈。後來我們顛沛流離來到燕北安定下來,就是為了有一天報仇雪恨,復興駱氏。」

    事到如今,他顯然也沒打算再隱瞞一切。

    他神色凌厲,從容篤定,再不似之前那位西秦副將馮瀟,從前的馮瀟溫潤如玉,總是帶著點憂愁的郁色,讓人覺得這個人身世悲慘,但性格溫和仁厚。可哪知不過是做戲,而這場戲一做就是十年。

    他身世確實悲慘,但是漫長的十年,一個人能做到這種滴水不漏的地步,周青青只覺得這人可怕到極點。

    不過下一刻,馮瀟又露出了從前輕輕柔柔的笑:「青青,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帶你去北趙,也是因為你弟弟周珣如今在北趙做質子。你不想見他麼?」

    周青青神色大變:「你們為何要讓珣兒做質子?」

    馮瀟笑了笑:「原因你們不是猜到了麼?」

    周青青道:「原來你們與南周和盟也不過是做戲?」

    馮瀟笑道:「南周已經腐朽到了骨子裡,遲早是要亡國。與其滅在西秦手中,不如由我接納,畢竟我也算是南周人。」

    周青青鄙夷地輕嗤一聲,不再理會他。

    馮瀟也不生氣,笑著看了看她,淡淡閉上眼睛靠在後方,許是有些累了。

    周青青不動聲色打量了他一番,若是不知他的身份,此時這人看過去,就是一個清俊溫和的男子。

    走走停停一個月,大軍終於進入北趙京城燕都。此前燕都本為南周藩地,燕王周栗擁兵自立,北趙隨後吞併燕國,將周栗交還南周朝廷,並借此與南周結盟,又將燕國一分為二,一半送回南周,另一半則劃入北趙領地,其中就包括了燕都。

    北趙入燕山遷都至此,又朝難免進了一步。

    燕都的繁榮程度,不比金陵和西京遜色,只是北國風光,又是另外一片景致。一路上,周青青試圖逃跑過幾回,但每次還未實施,就無聲夭折。

    馮瀟心思縝密,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似乎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裡,周青青自是知道逃跑無望。於是隨著北趙大軍班師回朝的步子,離西秦越來越遠,日起日落,不知不覺就被帶到了燕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07:47 PM

第五十五章

    周青青進了睿王府後,兩著兩日未見馮瀟,從府中下人們的言談中,方才知是北趙皇帝趙殷病危,睿王作為皇長子進宮陪侍。

    難怪北趙之前並不戀戰,西秦恐怕也只是表面上的大勝,匆匆撤兵事出有因。

    果不其然,三天後,燕都發佈國喪,因太子在南周做質子,由皇后和睿王監國。

    周青青幾次想從這王府逃出去,卻發覺守備森嚴,雖然府中下人對她客氣,卻時時監視著她,她孤身一人,可謂是插翅難逃。

    直到趙殷的喪事結束,周青青才見到馮瀟。與他一同回府的,還有一個雍容華貴,又不失英氣的女人。

    女人保養得宜,但也看得出不算太年輕。周青青不用猜也大概知道這女人是誰。

    果不其然,王府的下人們紛紛行跪禮:「皇后吉祥。」

    其實趙殷一死,駱皇后就應該是太后,只是太子在南周,未有新皇登基,她名頭上仍舊是皇后。

    周青青不是北趙人,自然不會跟她行禮。駱皇后似乎也不在乎,揮揮手讓下人退下,不緊不慢在大廳的椅子坐下。

    馮瀟垂首道:「母親……」

    駱皇后也朝他揮揮手,輕笑了一聲:「念之,你也下去吧,我同周姑娘說幾句話。」

    馮瀟淡淡看了眼周青青,應了一聲。興許是連日操勞,他看起來有些疲憊,只是並不見傷心之色。顯然趙殷之死,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值得悲痛的事。

    這也算在情理之中,畢竟趙殷只是他養父,況且他十三歲就入了西秦,自是沒什麼情分可言。

    只是讓周青青奇怪的是,夫君病逝,這位駱皇后臉上也並不見任何悲痛。

    駱皇后顯然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勾唇笑了笑道:「周姑娘莫做多想,皇上身子向來不好,臥病在床已經多年,他去了極樂世界,也算是解脫,這喪事其實說起來倒是喜喪。」

    周青青訕訕一笑,不置可否。

    駱皇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既然周姑娘來了北趙,就不用想太多,我們母子絕不會對你怎樣。」她頓了頓,「想必我們的身份,念之已經告訴你。」

    周青青點頭,但仍舊沉默。

    駱皇后見她這般模樣,笑了笑:「你知道念之為何要將你帶來北趙?」

    周青青微微蹙眉,搖頭。

    駱皇后默了片刻,好整以暇道:「當年西秦大軍血洗蜀中,南周朝廷軍遲遲不肯來應援。恰好你父親定西郡王當年駐守鄖陽,他和我夫君駱敬交情甚好。只可惜他當初只是鄖陽的一名副將,西秦大軍襲城之後,他只身前來助我們。冒著危險,將我和念之從城中救出來送走。你父親是我和念之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們母子必會保你平安。」

    周青青愕然地看她,確實對她的話將信將疑。但不得不說,這位駱皇后攻心本領實在厲害,寥寥一席話,就讓她對她放下了八成設防。

    她輕輕笑了笑,終於開口:「駱皇后,局勢如今還不明朗,您有什麼底氣,會覺得北趙有能力一統天下?」

    她語氣帶著點譏誚,駱皇后卻也不生氣,只笑了笑道:「周姑娘,你覺得我十七年間,我和念之將燕北十六國之中最弱小的一支,變成如今的北趙。我們沒有能力一統當今的三國?」

    周青青道:「我知道駱皇后和睿王非同一般,若是北趙吞併我們南周,倒是不讓我稀奇。但你們想吞併西秦,恐怕沒有那麼容易?西秦不是南周,更不是燕北十六國。」

    駱皇后點頭:「我當然知道,所以才從長計議,不然你以為念之為何在秦禎身邊待了十年。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個道理,我想定西郡王的女兒不會不知。」她說到這裡,又重重歎了口氣,「若是定西郡王還在世,恐怕也不會是這個結果。」

    周青青思忖片刻:「駱皇后,既然我父親對你和你兒子有恩,不知可否放我離開。」

    駱皇后輕笑了笑:「正是你父親對我們有恩,我們才要將你放在身邊保護,不會讓你再成為南周西秦的棋子。你弟弟周珣如今也在燕都,你們姐弟就安心在這裡。」

    周青青哂笑:「駱皇后的報恩方式真是特別。」

    駱皇后道:「如今局勢特殊,還請周姑娘體諒。待他日我們北趙一統江山,蜀中駱氏復族,周姑娘想去哪裡,想作何,我絕不阻攔。」她揮揮手,「宮裡如今還有一大攤子事情等著我,下回我來王府,或者周姑娘去皇宮,我們再好生聊聊。」

    她說罷,朝外頭喚了下人進來,不出片刻,馮瀟也進了大廳,恭恭敬敬道:「母親。」

    駱皇后溫聲道:「念之,我回宮,這幾日你辛苦了,好好陪陪周姑娘。其他的事情,我們母子再從長計議。你下回進宮,帶周姑娘一起,都是自己人,不用太客氣。」

    馮瀟點頭,看了眼周青青,送駱皇后出門。

    周青青一個人坐在大廳裡,一時有些怔怔然,他爹倒是好,當年一番好心,救人一命,哪知救的是狼子野心,生生坑了她這個女兒。

    去而復返的馮瀟,見周青青唉聲歎氣的模樣,勾唇一笑:「怎麼了?我母親同你說了什麼?」

    周周青青抬眼看了他一眼:「她說什麼,難道你猜不到?」

    馮瀟對她的譏誚不以為意,挑眉道:「總之,你相信我和母親,一定不會傷害你。」

    「是嗎?」周青青笑了笑,默了片刻,又問:「你什麼時候讓我見周珣?」

    馮瀟笑著道:「等時機成熟,我自然安排你們見面。」

    「我和我弟弟見面,還要什麼時機?」

    馮瀟道:「南周人都以為你被西秦處死,包括周珣。你說你乍然出現在他面前,他不會覺得奇怪麼?」

    「我同他解釋就好。」

    馮瀟笑了笑:「你不用急,我會安排你們見面。」

    周青青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不想和他爭辯,只意味不明看著他笑了一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07:5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3 01:07 AM 編輯

第五十六章

    然而又是幾日過去,馮瀟並未帶周青青去見弟弟周珣。北趙剛剛遷都,皇上又新逝,作為監國王爺的馮瀟,自是公務繁忙。

    周青青只見過他寥寥幾次,來去匆匆,雷厲風行,一副殺伐果決的模樣,與她認識的那個馮瀟判若兩人。

    但她知道,這才是馮瀟真正的面目,或者說這是她並不認識的駱念之。

    周青青雖則在府中行動自由,但實際上是被軟禁,一舉一動都有下人監視,她曾試著想辦法逃離,可沒尋著半絲空隙,只得暫時作罷。

    直到小半月後,傍晚回府的馮瀟,忽然來到她面前道:「青青,母親晚上讓我帶你去宮裡一同吃飯,你準備一下,我們這就動身。」

    所謂的準備,是他給她的一套新衣裳。因著北地寒涼,這新衣裳是裘領開襟錦緞小襖,搭配湖藍綺羅裙,漂亮大方又保暖。出門時,馮瀟還拿了件披風搭在她身上。

    若不知他做過的那些事,這個男人依舊能給人最平常的溫暖。

    這是周青青第二次見駱皇后,她穿著打扮依舊雍容華貴,卻並沒有半點皇后的架子,也看不出是親自征伐過的女巾幗。

    周青青未行禮,她倒也不以為意,只像個普通的長輩一樣,淡淡笑著招呼兩人:「念之青青,你們快些坐,飯菜馬上就上來。」

    三人圍桌而坐,不過是普通的圓桌,如同在尋常人家一般。

    菜餚上桌,都是普通的南周家常菜,蜀中和金陵口味各有幾樣。

    駱皇后笑著道:「青青就將這裡當做自己家就好,不用拘束。」

    周青青拿著筷子不自然地笑了笑,雖然美味在前,但她味同嚼蠟,一頓看起平常的晚膳,在她看來就是一場鴻門宴。

  這母子兩人之間看起來倒像是母慈子孝的典範,話並不多,但氣氛融洽。只是周青青知道,這兩人心思深沉,全然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這樣人畜無害。

    馮瀟見周青青很少動筷子,便時不時夾一些菜在他碗中。駱皇后見狀,也只是抿嘴瞭然的笑。

    吃完飯,周青青道:「駱皇后,我想在這皇宮轉轉消消食,不知皇后是否介意?」

    她吃得其實不多,但就是腹中不太舒服。

    駱皇后笑著揮揮手叫來丫鬟:「帶青青姑娘去皇宮中轉轉。」

    周青青不想她如此大方,頷首謝了謝她,跟著丫鬟出了門。

    走到外頭,她像是忍了很久一般,走到一棵樹前,用手撐住乾嘔了幾下。

    丫鬟見狀,問道:「周姑娘,您怎麼了?」

    周青青擺擺手:「沒事,剛剛吃得多了些,有些撐得慌。」

    她深呼吸了幾口,壓下胸口的惡習感,跟著丫鬟隨便轉了小半圈。

    這皇宮是燕王周栗的宮殿所改造,自是比不得南周皇宮,甚至跟西秦相比也差了一些。周青青逛了一會兒就興趣全無,就自顧往皇后殿中走。

    她記得回程的路,便走得很快,兩個小丫鬟在後頭隔著幾步跟著。到了院外時,那兩個丫鬟已經被她甩落了一小段。

    她正要踏進去,忽然聽得裡面兩人說話的聲音。

    駱皇后道:「你養父從不受寵的庶子繼承王位,再一統燕北十六國,當上北趙的皇上,皆是因我們母子這些年的努力。你從小聰慧,十歲不到就助你養父帶兵打仗,十二歲自己請纓去西秦做馬奴。我知道這十年,你在西秦受過不少苦,光是經脈受損,武功盡費,從頭開始練習,都非常人能及。你之所以熬過這些痛苦,是因你一直謹記著我們母子臥薪嘗膽十八年,就是要給你父親報仇,給幾千族人報仇,還要復興我們駱氏。」

    馮瀟道:「孩兒時刻謹記。如今北趙足夠壯大,南周已是囊中物,而西秦雖然強大,但我用了十年瞭解他們,就是為了要將強大的西秦踩在腳下。」

    駱皇后道:「你記得你的使命就好,娘親如今已經漸漸年邁,精力大不如前,這些事以後都要指靠著你。你不要讓我失望,更不要讓你泉下的父親失望。」

    馮瀟道:「孩兒不敢。」

    駱皇后又道:「周灝的女兒是個好姑娘,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你的心思,但你切記不要因為女色誤事。當初在秦周和親路上,你因為她是周灝的女兒,一念之仁救了她,卻害死了你的義叔。而我知道後來幾次刺殺,你一直猶豫不決,包括她被西秦刺死你還冒險將她救出來,都並非因為她是我們母子倆救命恩人的女兒,而是你對她動了心思。」她頓了頓,「男歡女愛無可厚非,不過不要因為她耽誤我們的大事。若是再遇到兩難的事,你要果斷定奪。她雖是恩人之女,不妨礙我們時,你對她如何好,我都樂見其成。但若是……」

    她未說完,馮瀟已經打斷:「孩兒明白。」

    周青青抿抿嘴,聽到後面丫鬟追上來,佯裝快速往裡走的樣子。

    駱皇后朝這邊看過來,笑著道:「青青,我們北趙這皇宮在你眼中如何?」

    周青青暗笑,這駱皇后可真是只笑面虎,剛剛提起她,還一副狠厲無情的語氣,一轉臉便又成了一個和藹和親的長輩。

    她也笑了笑:「我聽聞燕王周栗的品味向來不佳,果真是如此,看來你們北趙還要花些力氣改造才成。」

    駱皇后點頭:「遷都遷得匆忙,這等都是繁雜瑣事,來日方長。」

    周青青唇角噙笑,神色莫辨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馮瀟從石凳站起身,朝駱皇后拱手道:「母親,天色漸晚,我和青青就先回府了,您也早些安歇。」

    駱皇后笑著揮揮手:「走吧走吧,我也乏了。」

    兩人一同出宮,到了馬車上,周青青腹中那噁心的滋味又湧了上來,尤其是馬車顛簸時,那感覺就更加強烈。這兩日她一直胃口不佳,只道是被軟禁在陌生地,心情郁卒使然,但現在看來卻不盡然。

    她暗自掐指算了算自己月事的日子,驀地驚出了一身冷汗。手不由自主放在小腹上。

    黑暗中的馮瀟,見她半響不出聲,開口道:「我看你剛剛吃飯的時候,好像有些不舒服,怎麼了?」

    周青青連忙搖頭:「沒有沒有!」說完,又想起什麼似地沒好氣道,「你試著被人軟禁起來還能有多大的胃口?」

    馮瀟低低笑了一聲,帶著點顯而易見的溫柔:「你先前在天牢,我見你胃口也不錯。」

    周青青竟然有點無言以對,只梗著脖子,有些賭氣道:「天牢也比被軟禁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07:54 PM

第五十七章

    她這般說,馮瀟絲毫不動怒,卻仍舊帶著清風和煦的微笑:「等大局定下來,你想去哪裡我就帶你去哪裡?」

    他語氣中帶著些些寵溺的縱容,卻聽得周青青心中發楚。

    她默默看著他,良久不出聲,又忽然訕笑兩聲,不緊不慢開口:「怎麼?若是馮將軍日後稱皇稱帝,還打算娶我這個嫁過人的女子為妃?」

    馮瀟淡淡笑道:「我自小在燕北部族長大,對南周那一套禮儀倫常沒有興趣。我母親帶著我嫁給我養父,養父待她一心一意,待我視如己出,我母親如今是一國之後,我也是監國王爺。雖然我大概比不上養父那般包容,能視別人的孩子如己出,但絕不對因為你嫁過人而輕視你。」

    周青青心中警鈴大作,右手不由自主撫上小腹。面上嗤笑一聲:「承蒙馮將軍錯愛,青青承受不起。」

    馮瀟輕描淡寫笑道:「若是當我們駱氏未被西秦滅族,照著我父親和定西郡王的交情,只怕我們也早已經成親。若是不論身份,你未曾和親,讓你在我和秦禎之間選擇,只怕你選的那個人是我。」

    周青青怔了怔,對他的話竟然無從否認,當初在和親路上,在他捨身為自己擋了一刀之後,她確實曾對他動過那麼一絲半點心思。只是如今想起來,那都是一場笑話。

    她不再說話,聽到外頭熙攘的聲音,知道馬車行至了燕都大街。若是此前,有關逃跑,她還想著從長計議,但如今腹中恐怕多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小生命,一個馮瀟斷然不能容忍的生命,她必須在他發現之前逃走。

    思忖片刻,她掀開一點簾子,道:「我來燕都也有半月有餘,還從未上過街,見識這邊的風物風俗。既然路過大街,不知道馮將軍能不能讓我去逛逛?」

    馮瀟挑眉輕笑:「當然可以,我陪你一起。」

    燕都夜晚的大街十分熱鬧,絲毫不遜於金陵,攤販的吆喝叫賣聲,點亮夜空的燭火,來往熙攘的行人,像是一座不夜城。這是逃跑的絕佳機會,然而馮瀟就在周青青旁邊緊緊跟著,前後還有幾個高手侍衛。

    她提著一顆心,不動聲色地四顧,直到看到前面一家皮影戲的攤販,她做出很有興趣的樣子,走上前站在一圈看戲的觀眾中。

    馮瀟在她耳旁道:「你喜歡看這個?」

    周青青點頭。

    馮瀟又道:「那明日我請幾位皮影戲好手上王府給你表演。」

    一幕戲演完,老闆從後頭出來道:「有誰願意試一試?」

    周青青笑著走上前:「我來試一試。」

    馮瀟扣住她的手腕。

    周青青轉頭笑道:「這麼多人你還怕我跑了?」

    馮瀟微蹙的眉頭鬆開,笑道:「你去吧,我也想看看你的技藝如何!」

    周青青笑了笑,走到那皮影攤後,接過一個皮影,跟旁邊的老闆對了一段戲,便開始表演。

    她以前在金陵的時候,時常跟弟弟妹妹們玩這個,所以十分嫻熟。

    唱完一段之後,輪到老闆開始,她將皮影立在幕布後面,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放在老闆手中,朝他做了個繼續唱的手勢,自己則鑽入了那皮影桌下。

    馮瀟嘴角噙笑,看著幕布上跳動的皮影,只是那本來由周周青青拿著的那只皮影許久都不再動彈,他忽然皺了皺眉,幾步上前往後一看。卻哪裡還有周青青影子。

    「人呢?」他朝還在表演的老闆輕喝一聲。

    老闆見他一聲錦衣,腰間配劍,知道不是尋常人物,指著後面,哆哆嗦嗦道:「走了!」

    馮瀟朝還站在人群的幾個手下吩咐:「周姑娘不見了,大家分頭去找,馬上給我找回來!」

    本來看戲的觀眾,見出了事,也就四散開去。

    老闆不緊不慢地收拾攤子,將攤子上的燈籠吹滅,小聲道:「姑娘,人都走了!」

    周青青這才從桌下爬出來,剛剛她只是抱著一線希望,聽到馮瀟走到攤後時,知他心思縝密,以為會掀開桌下幕布,哪知竟然真的百密一疏。

    她朝老闆道了謝,將頭髮散下來,重新紮了個普通髮髻,又見老闆桌下有一塊舊披風,拿起來披在肩上。

    老闆道:「看姑娘是南周人士,如今燕都叫北趙佔領,百姓過得惶惶不安,姑娘還是早些離開,別再叫人給抓住了。」

    周青青點頭:「謝謝大叔,我這就離開。」

    街上此時突然之間出現了許多朝廷士兵,似乎再搜捕什麼人。周青青知道,這些都是馮瀟的手下,搜尋的人正是她。好在夜色已深,她又換了髮型和衣服,不是馮瀟和他身邊幾個見過她多次的人,沒有人能一眼認出她。

    但是這些人顯然搜捕地十分仔細,但凡遇到差不多身量的女子,都會攔住打量一番。周青青隱藏在牆角暗處,根本無法走出來。她知道自己這一逃,這幾日馮瀟必然會嚴密搜捕,出城的關卡,也肯定會嚴加檢查。

    最危險的地方,其實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思忖片刻,決定不如這幾日就躲在城中,待到馮瀟以為自己逃走,放鬆戒備,再擇機出城。

    無奈她對燕都絲毫不熟,天色黑下來,到處都是巡邏侍衛,也不知去哪裡先安身。

    此刻躲著的牆角,有著一堆臭氣熏天的垃圾,她腹中本來就不舒服,現下更是噁心難耐。而就在此時,兩個小乞丐忽然出現,在垃圾推理翻食物。周青青小聲喚道:「你們過來!」

    那兩個小乞丐不過十來歲,戒備地看著她,小心翼翼走過去。

    周青青從錢袋裡掏出一點碎銀子:「你們幫我躲過外頭搜尋的官兵,這些銀子就給你們。」

    兩個乞兒相視看了一眼,用力點點頭,走上前將手上的東西往周青青臉上一抹,又抓亂她的頭髮,嘿嘿道:「要跟我們一樣才躲得過。」

    周青青忍著臉上的臭味,想都不用想,只要看著這兩個髒兮兮的乞兒,也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鬼樣子。小乞兒將木盆遞給她,拉起她道:「走吧!」

    夜色下,一大兩小端著破木盆的乞兒,四處尋找著地上丟棄的食物。

    官兵看到幾人,不耐煩地驅逐:「走開走開!別擋著路!」

    周青青學著兩個小乞兒唯唯諾諾地讓開,大約是三人都臭得厲害,官兵沒有一個人仔細看他們。

    總算是有驚無險跟著兩個小乞兒到了一間漏雨漏風的廢棄破宅子。這裡面總共七八個乞兒,有男有女,最大的不過十一二歲,最小的不過六七歲,看到多出來的周青青,都有些驚奇。

    帶著周青青進門的小乞兒將手中的銀子,交給一個大一點的姑娘,道:「這個姐姐給我們的。」

    周青青笑道:「我被壞人捉了,好不容易逃出來,沒地方去,想跟你們一塊兒討口飯吃。」

    那小姑娘大概是這群乞兒的頭頭,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跟我們討飯沒問題,不過以後要聽我的安排。」

    周青青忍住笑:「一定一定。」

    小姑娘滿意地揚揚眉毛,給她指了塊地方:「你今晚就睡在那裡。」

    周青青笑著道謝,爬到那處稻草堆,折騰了一晚,也有些累了,乾脆閉著眼睛躺下。手又不由自主放在腹部,暗自道:小豆丁,這幾日就委屈你了!

    北方夜晚寒冷,這破宅子裡只有稻草,幾個小孩子擠做一堆取暖,周青青旁邊的兩個小孩,也不認生,雙手雙腳並用纏著她。雖然到處都是難聞的氣味,但周青青竟然覺得比待了多日的那睿王府要讓人安心許多。

    接下來幾日,周青青就打扮成乞兒,跟這群小乞兒混在一起,白日裡在大街上乞討,晚上回來在破宅子裡休息。蓬頭垢面,身軀佝僂,每日都能遇到巡視搜捕的官兵,但沒有任何人發現她。

    她甚至還看到過睿王府的馬車,只是不知那馬車裡坐著的是不是馮瀟。

    當乞丐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趁機觀察大街上的巡視狀況。幾日下來,周青青明顯發覺搜捕的官兵在減少,想來馮瀟以為她出了城。

    事不宜遲,她身子的反應也原來越明顯,再如此下去,只怕腹中的那小豆丁受不住這整日又髒又臭的日子。

    幾日下來,她已經跟著一幫小乞兒混熟,不過都是些沒爹沒娘的孩子,乞討也是迫不得已,她將身上的錢只留了一點給自己傍身,其他全部給了這些孩子。

    不想這些孩子聽聞她要出城離開燕都,竟然都要跟著她一起。

    她想了想,有這些小乞兒做掩護,興許出城更容易,便欣然答應。

    白日裡城門處人來人往,並不嚴格,加之是一群小乞兒,守城的官兵見了,都不耐煩地趕人,讓他們快些走。出城竟然出其不意的順利。

    一行人走到一處小林子,那林字旁有一條小溪,周青青渾身上下臭得厲害,也顧不得溪水冰涼,交代孩子們在林子等著,她去溪邊洗漱。

    溪水刺骨,她也只能隨意洗洗臉和手,但也是神清氣爽許多。

    慢悠悠往林子走去,卻忽然發覺這林子安靜得出奇。

    「小豆子!」她輕喚了一聲,這是那小姑娘的名字。然而沒有人回應。

    她皺了皺眉,暗道不對勁,正要往後退,可是腳邊忽然踩到一個什麼軟軟的東西,轉頭一看,嚇得尖叫出聲。

    只見地上躺著一個早沒了氣息的乞兒,正是她喚的小豆子。

    她再一轉頭,那些本來應該等著她的孩子們,全部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已經都沒了聲音。

    周青青踉蹌地後退了兩步,腦子裡一片空白,抱著頭崩潰大叫:「馮瀟!你出來!」

    腳步聲踏著秋葉的悉悉索索,一步一步從林子裡走出來。

    周青青轉頭看去,只見一身灰色錦袍的馮瀟,不急不慢朝她走來,臉上還帶著清風朗月的笑,他看著她,雲淡風輕道:「青青,我找了你五天。」

    周青青全身都在發抖,好像置身在冰窟一般,她驚恐地看著他,過了許久才開口:「是你殺了他們?」

    馮瀟不置可否,輕描淡寫道:「不過是幾個乞兒罷了。」

    周青青連退了幾步,轉身就要跑,只是腳還未離地,身子已經軟了下來。

    馮瀟走過來,將她打橫抱起,笑道:「你看看你離家這麼多天,跟幾個乞兒混在一起,多邋遢!」

    他語氣帶著點溫柔的寵溺,但是周青青只覺得恐怖異常。她被他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又不願看他那張清俊溫潤的臉,她知道在那張臉下,有著一顆多麼殘酷冰冷的心。

    她只得閉上了眼睛,但卻沒忍住流下了兩行淚。

    馮瀟臉上笑容微斂,漆黑如墨的眸子裡神色難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07:57 PM

本帖最後由 cat5872268 於 2016-11-2 07:58 PM 編輯

第五十八章

    回到睿王府,馮瀟叫來府中下丫鬟,將周青青裡裡外外洗了個乾淨。她雖然被解了穴道,但渾身像是卸力一般,連動一動手指都覺費勁,便任由著丫鬟折騰。

    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腦子裡便全是七八個乞兒倒在地上的場景。雖然身心俱疲,但她睡不著,她知道這一睡,必然是噩夢連連。

    咯吱一聲,門被從外頭推開,馮瀟端著一碗湯走進來。

    「你這幾日在外頭肯定沒吃好,我讓廚子給你做了碗雞湯,你喝一碗補補身子。」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潤溫和,就如同他那迷惑人的外表一般。

    周青青閉著眼睛不想看他,淡淡道:「不用了。」

    但是說完這句,驀地想起腹中那個小豆丁,又立刻坐起來,朝他道:「拿過來吧,這幾日確實是沒吃好。」

    馮瀟勾唇一笑,拿著碗走過來遞給她,然後在床邊坐下,外頭看著她的臉,見她額間髮絲落下,伸手替她綰在耳後,溫柔道:「你這又是何必?這幾日受苦了吧?」

    他越是溫和,周青青越是覺得恐怖,因為無法想像這樣溫潤如玉的男人,是如何包藏禍心。如今想來,才覺得秦禎那樣坦蕩爽快是如何叫人懷念。

    她別過臉,避開他的手,低頭聞了聞碗裡的雞湯,本來香氣四溢的雞湯,卻有些讓她不她舒服。

    「怎麼了?不喜歡喝?」馮瀟輕聲問。

    周青青怕他發覺自己的異狀,用力壓下胸口的噁心感,搖搖頭,轉而忽然問:「為什麼?」

    馮瀟蹙眉不明所以:「什麼為什麼?」

    周青青道:「為什麼是我?」

    馮瀟輕笑:「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沒有那麼多為什麼?」

    周青青嗤笑出聲,斜睨看他:「或者因為我是秦禎的王妃?這樣讓你覺得有征服的快感?」

    馮瀟聽她這樣譏誚諷刺,也並不惱,只有些悵然一般道:「青青,我最遺憾的就是,沒有能力阻止你嫁給秦禎。」

    周青青不以為然地笑了一聲,低頭喝了兩口雞湯。然而那鮮美的湯入了肚,噁心的感覺就壓制不住湧上來,不由自主幹嘔了兩聲。

    馮瀟眉頭微蹙:「不好喝?」

    周青青只得隨口答道:「有點腥。」

    馮瀟接過碗:「那就別喝了,我讓人再做點清淡的湯給你。」

    周青青見他並未生疑,暗暗舒了口氣。

    哪知馮瀟走到桌邊,將湯碗放下,卻雲淡風輕朝外頭吩咐:「把大夫叫過來,馬上!」

    外頭的丫鬟回道:「是,王爺。」

    周青青面色大驚:「我沒傷沒病,你叫大夫做什麼?」

    馮瀟慢慢轉身,面上的笑容依舊清風和煦一般,淡淡開口:「你在外頭這幾天定然沒吃好也沒睡好,怕是身體有什麼不適,我讓大夫給你把把脈。」

    周青青往床內坐去,雙手放在身前,呈現一個自我保護的姿勢:「不用!我身體好得很。」

    馮瀟走到床邊坐下,拉過她的手:「只是把把脈而已,你怕什麼?」

    周青青驚恐地搖頭,黑沉沉的眼睛對上他,聲音止不住有些發抖:「馮瀟,我求求你!」

    「求我什麼?」

    「我求求你放了我!」

    馮瀟神色莫辨地看著她,良久未再出聲,直到聽到外頭傳來聲音:「王爺,大夫來了!」

    他才笑了笑,將周青青拉著出來:「青青,不要怕,大夫就是給你把把脈而已。」

    他面上在笑,但動作卻不容置喙,力氣更是讓周青青無法掙扎。

    那年邁的大夫推門而入,行了禮,在床邊坐下:「王爺,這位小姐是哪裡不舒服?」

    馮瀟淡淡道:「你給她把把脈,看她是不是有了身孕。」

    周青青大驚失色,又開始掙扎:「我沒有身孕,不用把脈。」

    馮瀟卻將她按住,溫聲道:「青青聽話,別亂動,不然大夫把不准的。」

    那大夫伸出手指,輕輕按住周青青的手腕,閉著眼睛把了片刻,低聲開口道:「王爺,這位小姐很激動,脈象有些亂,不過基本上可以斷定是滑脈。」

    馮瀟淡淡點頭:「有勞大夫了。」

    大夫恭恭敬敬問道:「要開幾幅養胎的方子麼?」

    馮瀟搖頭:「不用了,你可以退下了。」

    待到屋子裡只剩下兩人,馮瀟才慢慢轉頭去看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女人,他似乎有些痛苦地開口:「青青,你說說我該怎麼辦?」

    閉著眼睛的周青青,終於慢慢睜眼,然而下一刻已經淚流面面,低聲哀求道:「馮瀟,我求求你,放過我也放過我的孩子。」

    馮瀟閉眼重重吸了一口氣,又幽幽吐出來:「青青,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你。和親路上,刺殺你的山賊,我明知是我義叔,但我還是救了你。西秦將你賜死,我一心只想把你救出來,甚至忽略了秦禎的心思。我從十三歲開始在西秦做馬奴,隱姓埋名隱藏身份,漫長的十年,我有時候都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馮瀟還是駱念之,這種不為人知的孤獨,我也時常恐懼。所以我希望以後的路,可以有人陪在我身邊,跟我一起走下去,我再也不想一個人。」

    周青青低聲道:「但是那個人不會是我。」

    馮瀟輕笑:「不,只能是你。」

    周青青睜開眼與他對視,淚水盈滿眶,而這個男人的眸子裡,除了一絲不忍,餘下的都是篤定,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馮瀟又才開口:「你好生休息,過幾日我安排你見你弟弟。」

    周青青心中怔了怔,卻沒有出聲。

    這一夜,周青青沒有睡,閉上眼睛,就出現那幾個慘死的小乞兒,腹中的小豆丁還未有知覺,但或許是母子相連,她總覺得那裡面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

    她還記得當初秦禎還開過玩笑,說她肚子裡說不定有了他的骨肉,那時他說這話的時候,必然也是開心期待的,但如今這生命卻注定不能見到這個世界。是她沒用,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隔日清晨,門被推開,進來的不是馮瀟,而是他府中的丫頭。周青青聞到一股濃烈的藥草味。她淡淡開口:「你們告訴王爺,我是不會喝的。」

    兩個小丫鬟跪噗通倒在地:「王爺說了,小姐若是不喝,她就將質子殺掉。」

    周青青驀地睜開眼睛坐起來:「馮瀟呢!我要見馮瀟!」

    小丫鬟道:「王爺交代小姐喝了藥好生休息,等養好身子,他就帶您去見質子。」

    周青青從床下走下來,她知道如今自己為魚肉,馮瀟未刀俎,這一關她躲不了。

    她走到桌前,拿起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訕笑道:「你們告訴馮瀟,他殺了我的孩子,只要我沒死,日後定要血債血償。」

    小丫鬟嚇得不敢做聲。

    周青青眼睛一閉,昂頭將一碗藥喝下。

    喝完之後,她將碗用力摔在地上,大叫道:「馮瀟,你不得好死!」

    罵完這聲,就捂著開始絞痛的肚子,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小姐,您怎麼樣」

    周青青推開兩人,但是腹中疼痛讓她眼前發黑,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再次睜眼,已經不知是過了多久。入眼之處就是馮瀟一張微微帶著倦色的臉,他手中拿著一個碗,見床上的人醒來,柔聲道:「青青,大夫說你沒事,養個小半月就好,日後生養不會有任何問題。」

    周青青看著他,朝他臉上啐了一口:「馮瀟,我恨你!」

    馮瀟微微笑了笑:「從我將你帶來燕都的那日起,我就知道你會恨我。不過沒關係,我們來日方長,我會用下半輩子好好補償你。我們會坐擁天下,生兒育女。」

    周青青訕笑:「馮瀟,你真是瘋了!」

    馮瀟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青青,不管怎樣,你現在好好養身子,等你好些,我就帶你見你弟弟。」

    周青青閉著眼睛不出聲,但過了片刻,又坐起來,接過他手中的藥,一飲而下。她不能就此垮掉,她要從這個鬼地方逃走,要將弟弟救出去。

    馮瀟見她喝了藥,臉上露出欣然的笑容,撫了撫她的頭髮,笑道:「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現在不願意看到我,這幾日我不會來打擾你,丫鬟會好好照顧你。」

    周青青淡淡瞥了他一眼,冷聲道:「馮瀟,我真是做夢都想不到,你我會有這樣一天。」

    馮瀟道:「人生本來就有很多無法預知,我們都要學會接受命運的安排。」

    周青青嗤笑:「當初那一刀怎麼就沒捅死你!」

    馮瀟道:「所以說你要學會接受命運的安排。」

    周青青倒在床上,將頭蒙在被子中,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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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5872268 發表於 2016-11-2 08:1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3 01:10 AM 編輯

第五十九章

    周青青到底是底子好,大半月後身子已經恢復得差不多,雖說那腹中只是個還未成形的嬰孩,但每每想到本應該十月之後呱呱墜地的孩子,生生從自己腹中消失,就有如錐心之痛。

    再如何想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也很難吃得香睡得安,大半個月下來,消瘦了一大圈,精神也差了許多。

    在她稍稍好了一些後,馮瀟就每日來看她,飲食起居都親自打理。

    此時已經是暮冬,燕都飄過了幾場鵝毛大雪,直到歲末,才出了幾日太陽,頗有點春回大地的意思。

    周青青自從那日起,就沒再同馮瀟說過半句話。饒是他說什麼,都置若罔聞。

    臘月二十八的時候,馮瀟再來看她,拿了束梅花插在屋子裡的青花瓷瓶中,笑著問:「青青,我特意從母親那裡摘來的梅花,你看喜不喜歡?」

    周青青看都未看他一眼,手一揮將那花瓶打碎在地,裂開的花瓶散落開,水流了一地,含苞待放的梅花,還未來得及開放就凋落。

    馮瀟看著地上的殘跡,微微怔了一怔,蹲下身小心翼翼收拾。默了半響,才又抬頭看向她,淡淡開口:「後天就是除夕夜,你要是不跟我使性子,我就把周珣帶來,跟咱們一起過年。」

    周青青蹙眉看向他,似是不太相信他的話。

    馮瀟輕笑道:「當然,你們現在還不適合打照面,我只能把他帶來,讓你看看他過得如何。」

    周青青默了許久,終於點頭:「好。」

    馮瀟嘴角的笑容盪開,起身到她面前:「你弟弟肯定也不願看到你愁眉苦臉,開心些,別讓他擔心。」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你這個樣子,我很難過。」

    周青青嗤笑一聲:「我這個樣子,還不是拜你所賜。」

    馮瀟道:「青青,你怎麼就不能接受現實?你現在人在北趙,你覺得你還能回去?就算是回去,秦禎以為你跟了我,你們還能回到從前?有些事情我不在乎,不代表秦禎也不在乎。」

    周青青訕笑:「是嗎?你真的不在乎?」她唇角勾起鄙薄薄的笑容,一字一句道,「你真的不在乎我和秦禎做過耳鬢廝磨的夫妻,不在乎我懷過他的孩子?別騙自己了馮瀟,要是你不在乎,就不會殺掉我的孩子?」

    馮瀟溫和帶笑的表情,驟然變冷,伸手掐住她的臉頰,逼近她道:「沒錯,我是在乎!但是比起在乎過去,我更在意未來。未來的幾十年,你的生命裡只會有我,我們會生兒育女過一生,再跟秦禎沒有任何關係。」

    周青青下顎被他掐得生疼,卻倔強地怒視著他發紅的眼睛。

    馮瀟看著她半響,忽然上前將她吻住,只是那唇才貼上,就因為被她咬住,而吃痛離開。

    周青青下嘴很重,他唇上立刻冒出了紅色的血珠子。

    他鬆開手,手指摸了摸唇上的傷口,低低笑了一聲,不緊不慢道:「青青,無論我做過什麼,我對你是真心的。」

    周青青只覺得好笑:「你在秦禎身邊十年,他將你當兄弟,你暗算他背後捅他一刀不說,連他的妻子都要搶走,你也配說真心!」

    馮瀟不以為意,仍舊笑得清風和煦:「若是秦禎不姓秦,不是西秦的武王,我也願意將他當做兄弟。但秦禎父親叔父十八年前血洗我們駱氏一族,我和他注定有血海深仇。至於我將你帶來北趙,跟你是秦禎的王妃,沒有任何關係。」

    周青青不願同他在和話題身上糾纏下去,一個男人因為仇恨,從少時就開始隱姓埋名在異國他鄉蟄伏十載,想來這個男人的心早已經扭曲。如今她被軟禁,要靠一己之力逃回南周或西秦,顯然不太可能。不論如何,先見到弟弟周珣再做打算。

    除夕那夜,馮瀟領著周青青去了皇宮,同駱皇后吃了團圓飯,回到王府,已經快到二更。

    周青青跟在他後頭,有些急了:「馮瀟,你不是說帶周珣跟我們過年的麼?」

    馮瀟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低聲道:「我答應了你,自然不會失言。周珣已經在府中,我讓人帶他過來。」

    兩人走到大廳中,馮瀟領她道屏風後頭,讓她坐在那臥榻上:「你稍等片刻,周珣馬上就到。」

    周青青點頭,心中難免激動,已經將近一年未見弟弟,不知他長大了多少,如今是何模樣。

    馮瀟默默看著她須臾,忽然伸手在她封了身上的兩處穴位。

    周青青頓時動彈不得,想要張口,卻發覺發不出聲音,只能睜著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憤懣地看著他。

    馮瀟將她側方著在臥榻上,柔聲道:「我說了你和周珣現在還不適合打照面,你就在這裡躺著,透過屏風縫隙看看他。你放心,等時機成熟,我就讓你們一家都團圓。」

    外頭傳來下人的聲音:「王爺,質子來了!」

    馮瀟嗯了一聲,看著周青青,唇角勾起一絲笑,覆上前在她額頭親吻了一下。然後起身走出了屏風。

    周珣如今年過十四,雖然臉上還有少年人的稚嫩青澀,卻也已經是翩翩少年郎,頗有些英武風範。馮瀟走上前,笑著道:「郡王,今日過年,一早就將郡王接到府中,無奈瑣事纏身,直到現在才回來,若是有怠慢之處,郡王還請別放在心上。」

    周珣來北趙兩月有餘,雖然他摸不清北趙為何指定要他這個無權無勢的郡王做質子,但在燕都的兩個月,除了不自由之外,在吃穿用度上,北趙都十分優待。甚至比自己在金陵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位監國的睿王,看過他幾回,舉止言談十分溫和客氣,讓他很有些好感。

    少年笑了笑:「王爺客氣了,府上的下人都極為周到妥帖,讓我有點賓至如歸的感覺。」

    馮瀟領著他在梨花木桌前坐下,又吩咐下人上酒和小菜,笑道:「郡王這是頭一回離家在外過年吧?」

    周珣點點頭,漂亮的眸子中,眼神微微暗淡下去:「也不知妹妹弟弟們在家如何?今年我大姐不在了,我這個長兄又離家,只怕他們幾個婦孺在金陵這個年過得不會太好。」

    馮瀟微微笑道:「郡王不用太憂心,等到北趙和南周滅掉西秦,我們兩國從此睦鄰友好,北趙太子回來,你也好回去跟家人團圓。」

    周珣一聽,俊秀的眉毛蹙起,沒忍住用力在桌上捶了一拳,憤恨道:「兩國打仗,與女人有何干係?可憐我姐姐被當做棋子和親,又被那可恨的西秦王爺殺掉,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下人上了酒和菜。馮瀟慢條斯理為他斟了一杯酒:「報仇的事,我們從長計議。不過我想郡王的姐姐若是在世,肯定最希望她疼愛的弟弟能過得平安快樂。」

    周珣飲了一口酒,小聲道:「王爺,聽說你之前在北趙,你見過我姐姐麼?」

    馮瀟點頭:「見過的。公主她很樂觀,沒有怨天尤人。只是……」

    周珣的眼淚流出來:「都怪我沒用,連自己的親姐姐都保護不了。」

    馮瀟拍拍他的肩:「郡王不要太傷心,在西秦時,公主待我有恩,你是她親弟弟,我以後也會當你是親弟弟。」

    周珣抬頭看他,哽咽道:「多謝王爺。」

    屏風後頭的周青青,從縫隙中看到自己親弟弟,被這個狼子野心的男人蠱惑欺騙,就像當初的自己一般,憤懣地想要掙扎,卻因為穴道被封,除了隱隱發出一點呻吟便再無其他。

    雖然她動靜很小,卻叫外頭的周珣聽到。他好奇地眨眨眼睛,看向那屏風,問道:「裡面有人麼?」

    馮瀟笑了笑:「是本王內子,近日感染了些風寒,正在臥榻休息,下回郡王上門做客,我再攜內子一起招待。」

    周珣到底年少,並無多想。他來北趙兩月,雖然見過這睿王好幾次,但這位監國王爺不僅是在外,甚至在北趙國內也非常神秘,他只聽說過他曾在西秦多年,其他的一概不知,更未聽說過他有過婚配。不過他年過二十,娶妻生子自是再正常不過。

    周珣笑了笑:「既然王妃感染風寒,就多休息休息。如今快立春,只怕還有一場倒春寒。」

    馮瀟笑道:「內子是南人,來燕都不久,難免水土不服。我又庶務繁忙,有時顧及不上,不想就讓她染上了風寒。」

    周珣稍稍正色:「那王爺可要多注意了。這風寒可大可小,我父親當年就是因為風寒染上重病過的世。」

    馮瀟點點頭:「郡王說的是,看來我是該多照顧她。」

    兩人又喝了兩杯酒,吃了些小菜,話了會兒家常。倒真像是一對好兄弟。

    直到快三更,不勝酒力的周珣有點醉醺醺,起身同馮瀟告別。下人扶著他,他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朝屏風內道:「王妃,可要好生保重身子,別讓王爺擔心。」

    馮瀟低低笑了一聲,看著他被兩個隨從扶著出門。

    待到院子裡安靜下來,馮瀟才不緊不慢折身到屏風後。還不能動彈的周青青,怒目看向他,恨不得在他臉上看出一個洞來。他坐在她身旁,將她穴道解開。

    周青青氣不過,起身就要朝他揮拳,然而穴道被封太久,手上麻麻的沒有一點力氣,還沒靠近他,就被他輕而易舉捉住雙手,一把拉進自己懷中。

    他喝了酒,濃郁的酒氣撲鼻而來,還帶著灼人的熱度,覆在周青青耳邊,像是耳鬢廝磨一般柔聲道:「你都看到了!你弟弟在北趙過得很好,只要你乖一點,我就讓你們一家團圓。我會把他們當成家人對待。」

    周青青掙不開他,也不再反抗,只冷著臉問:「要是我不呢?」

    他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摩挲:「你會的。就算現在不會,等到秦禎死了,西秦覆滅,南周被吞,你也會答應的。到時候,我封周珣為金陵王,讓他掌管如今的南周,你看如何?」

    周青青冷笑一聲:「馮瀟,你以為世事就能如你所願,別說是西秦,就是南周,我也不覺得你能輕易吞掉。」

    馮瀟笑出聲:「是嗎?那我們拭目以待。」他頓了頓,想起什麼似地又道,「等開春了,我帶著周珣去西山春獵,到時給你打幾隻麂子回來!」

    一晃就到了三月。

    燕都雖是寒冷之地,但到了三月中旬,也是春林初盛。西山本是燕王周栗的獵場,如今北趙佔了燕都,西山便成了北趙皇族圍獵的地方。

    自打除夕夜,周珣和馮瀟有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長談,他愈發覺得這個睿王親近。被他叫上去春獵,十分雀躍。

    西山離皇宮要走上半日,在山上的行宮下榻後,春獵便正式開始。

    馮瀟將一隻箭筒遞給周珣,笑著道:「我家王妃最近一直念叨著麂子肉,你若是打到了分我一些。」

    周珣笑著點頭:「放心,若是我打到了,全部給王妃。」

    山獵場與草原圍場不同,不能騎馬,全靠兩隻腿。這對於習慣騎馬代步的北趙人,頗有些難度,但周珣此前在金陵時,經常跟聶勁進山打獵,在山上倒是難不住他。

    本來他還跟著幾個北趙皇族子弟,但不出多久,就甩開了其他人,一個人鑽入了茂林之中。打了兩隻野兔之後,他正準備回頭與人會和,卻忽然見前方草叢隱隱攢動。

    他瞇了瞇眼,從箭筒中抽住一隻箭,朝那動著的草叢射去。那箭嗖的一聲沒入草叢,但沒有任何動靜,仍舊點點攢動。他覺得奇怪,又拔出一支箭射過去,那箭再次沒入草叢,還是沒有其他動靜。

    周珣思忖片刻,小心翼翼走上前,走到那草叢時,躡手躡腳撥開,只是下一刻他人已經被摀住嘴巴,壓倒在那草叢之中。

    「別出聲,有人過來了!」低低的聲音再熟悉不過,周珣睜大眼睛,屏住呼吸。

    兩個北趙皇族子弟走過來:「嗨,這裡有兩隻野兔,也不知是誰打的,就隨便丟在這裡。咱們算是撿個便宜。」

    看著兩人拿著野兔走遠,周珣嘴上的大手鬆開。他激動地看著上方的人,用力壓抑著呼之欲出的聲音:「阿勁,你怎麼在這裡?」

    聶勁瞇眼看了看周圍,小聲道:「你跟我來!千萬別讓北趙的人發現。」

    周珣點點頭,貓著身子跟上他。

    兩人走進一個隱蔽的山洞,只見裡面還坐著一個人。

    周珣亟不可待拉住聶勁道:「阿勁,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裡?他是誰?」

    秦禎站起來朝他稽首:「我是秦禎。」

    周珣大驚:「你……你就是殺死我姐姐的西秦武王?」

    說完就要拔劍上前,卻被聶勁攔住。

    「阿勁,這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回了南周朝廷?怎麼又跟他在一起?」

    聶勁道:「世子,你覺得我會不顧小姐生死去給南周朝廷通風報信?」

    周珣支支吾吾道:「我知道你不會,但是西秦狼子野心,為了大局,你做出這種事,我也覺得在情理之中。」

    當時北趙和南周結盟,到底發生何事他並清楚。只隱約聽說西秦野心勃勃,和親不過是幌子,只是想修生養息之後,一舉統一天下。他當時聽聞是聶勁通風報信,雖然有些氣惱他置自己姐姐生死不顧,但也覺得大局當前,情有可原。

    聶勁道:「世子,當初西秦五萬大軍並不是要去坐收漁翁之利,而是準備援助南周,防止北趙南下,沒想到卻被北趙利用。我當初是要跟南週報信,說西秦的作戰方略,沒想到半途被暗算,然後以我的名義上報南周朝廷,說西秦狼子野心,讓其與北趙合作。」他頓了頓,「暗算我的人就是北趙睿王駱念之。」

    周珣不可置信:「什麼?」

    聶勁道:「他蟄伏西秦十年,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他本身姓駱,是蜀中蜀王駱敬小兒子,做這些是為了報仇。他的目標不僅僅是西秦,還有南周。」

    「駱氏?就是被西秦滅族的那個駱氏?」

    聶勁點頭:「還有……你姐姐沒有死。她被睿王擄到了北趙,現在應該就在王府。」

    「什麼?姐姐沒死?」周珣這回徹底愕然。

    一言不發的秦禎,終於開口:「你想辦法見到她,跟他說我和聶勁來了北趙,會把她救走。但睿王守備森嚴,我們一直都找不到機會。勘察了許久,只有這座西山適合隱蔽,是絕佳逃離之地。你找機會告訴她,讓她尋個借口來西山,我們一起離開。」

    周珣看了看這個陌生的男人,與他想像中的西秦武王截然不同。他可以不相信秦禎,但是卻不能不信聶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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