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青銅穗 -【後福】《連載中》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2 04:27 PM

060 分離

    沈瓔沈葵終究是沈家的骨血,養歪了的話那後果也夠沈家受的。

    不過,季氏這點小心思她也明白。

    想到這裡,她側首望著季氏,微笑道:「難為你想的這麼周到。也不愧為大伯母了。」

    收回笑容她長歎了口氣,又道:「不過我瞧著就是把瓔姐兒送到老四家的手上,也未必是個好辦法。這麼著,你替我傳話下去,明兒起,瓔姐兒挪到曜日堂後頭的攬菊院來,把葵哥兒交給老四家的養著。」

    季氏溫順的笑道:「謹遵太太吩咐。」

    季氏把話吩咐了下去,自然就有人往秋桐院傳訊來了。

    伍姨娘領了那十杖,雖然未曾落下骨傷,但皮肉創傷是免不了的,養了這幾日,到今日才剛剛趿鞋下了床,由沈瓔扶著要上天井裡走走,便見七巧風也似地從院門沖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姨娘!不好了,太太方才下了令,要把三姑娘挪到曜日堂去!五少爺也要送去四奶奶身邊教養!」

    「什麼?」

    伍姨娘縱是再有計算的一個人,乍聽這消息也懵了。連忙看向沈瓔,沈瓔也滿目裡皆是驚惶。伍姨娘親自養她們養了他們姐弟這麼多年,雖然中間也曾受過苛待,但從來也沒有人提出過要把孩子帶走,現在她著實有些慌了。

    「太太怎麼會突然下這個命令?」

    七巧道:「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方才是大奶奶出來傳的話。現在素娟都帶著人到半路來了,看模樣是這會子便要替三姑娘收拾鋪蓋。」說完她看了眼沈瓔,不由上前半步,到了伍姨娘面前。說道:「姨娘,咱們可不能讓哥兒姐兒們搬出去,這要是都搬出去了,爺往咱們院兒來的日子可就少了!」

    伍姨娘呆呆地在軟椅上坐下來。

    她何嘗不知道這後果?可是這是沈夫人下的令,誰敢違背?姨娘本就沒資格撫育孩子,她在沈家能親自把她們姐弟帶到這麼大,這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她就是去求沈宣。沈宣也沒有辦法阻止……

    沒有孩子,沈宣就是想到她這裡來,只怕也受不了這番清寂。

    「姨娘。素娟來了。」

    七巧低聲地提醒,並示意她看向門外走進來的一行人。

    伍姨娘連忙忍著身上的不適站起來。

    素娟到了跟前,先是矮身行了個禮,然後看了眼沈瓔。請了安,然後笑道:「恭喜姨娘。恭喜瓔姑娘,這真是求也求不來的福份!太太因著大姑娘搬出去了,跟前缺個說話的人,又見瓔姑娘重情重義。是以早起了心想讓瓔姑娘搬到曜日堂去,今日著我來傳訊,瓔姑娘這就回房收拾收拾吧!」

    伍姨娘表情有些僵硬。她一時還無法從這消息裡冷靜下來。

    素娟頓了頓,又笑道:「這是大喜事。姨娘怎地連句話也沒有?」

    伍姨娘這才擠出一絲笑來,看了眼沈瓔,向著曜日堂的方向默默一拜,起身道:「回頭請代我轉告,就說賤妾謝過太太。三姑娘能得太太垂青,的確是求也求不來的福氣。——七巧,你讓柳鶯帶著素娟姑娘她們去後院罷。」

    七巧目光驀地一頓,觸到她眼底裡那抹肯定,只得稱是,轉了身。

    這裡人走盡了,伍姨娘重又回到軟椅上坐下,雙手扶著沈瓔兩肩,打量她道:「你剛才一直都沒說話,是不是其實也想去?」

    沈瓔垂下頭,沒說話。等伍姨娘漸漸放了手,她眼淚忽然一滾落下來,又撲到她懷裡。

    「是我不好,我不該有這種離開姨娘的想法。可是姨娘,我好想像大姐姐那樣能在太太跟前說得上話,我想他們都抬起頭來高高地仰視我,如果我能夠得到太太的喜愛,那麼姨娘就絕不會再挨打了……姨娘,我錯了,您罵我吧!」

    伍姨娘也哭起來。

    她撫著她的頭髮頸項,吸長氣道:「姨娘不會怪你,姨娘怎麼會怪你呢?事實上就是你不想去,姨娘也要勸著你去。不管怎麼說,能夠得到太太親自教養,這於你來說是極大的體面。我這輩子就盼著你與葵哥兒能夠過得揚眉吐氣,這下子,連你將來的婚事我都不用操心了。」

    她是捨不得他們,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可是她無法抗拒,也無力抗拒。

    他們姐弟最終的離開是必然的,她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而已。

    沈瓔抽泣著坐起來,望著她,「那您呢,我們都走了,您怎麼辦?」

    伍姨娘望著她,抬手掩住她雙唇,說道:「傻孩子,在太太面前可不像在我這裡,凡事切記要小心,往後見了我,再不可有敬稱,直稱作‘你’就是了。」

    「姨娘並不知道為什麼太太突然會想起將你挪到房裡去,這後頭興許有著什麼陰謀,興許沒有,不管怎麼樣,盯著你的人會有很多,你一切都要謹慎為上,把以往我教給你的那些東西死死地記住,遇到任何事都以保全自己為上。知道了嗎?」

    「嗯。」

    沈瓔敞淚點頭。

    伍姨娘微笑拂了拂她的額發,說道:「去後院看看吧。」

    一陣風吹過,幾片銀杏葉落下來,平白給這酷夏增添了幾分秋意。

    七巧遠遠地站了半日,見得沈瓔去了後院,才緩緩踱到伍姨娘身邊。

    「三姑娘這一去,往後回秋桐院來的機會可就少了。姨娘真的就讓她這麼走嗎?」

    伍姨娘默了半日,對著後院門口幽幽吐了口氣,沒說話。

    沈瓔下晌就搬到曜日堂來了,沈夫人指了正房後頭的小抱廈給了她住,跟原先沈弋住的地方緊挨著。

    這裡陳氏收到正房傳話,只得也在沈茗住的院子隔壁收拾了一座小偏院出來給沈葵。沈葵反應卻比沈瓔大的多,一直不肯離開,拖著伍姨娘的衣擺不放而號啕大哭,伍姨娘哭著將他推出去,關上門,他又索性坐在門口哭著拍打起門來。

    陳氏由始至終只派了個小丫頭出來看了兩回。

    沈雁在二房後頭天井的鏤花窗裡看見,默站了半晌,遂讓葛舟駕馬去了衙門送信給沈宣。

    沈宣倒提著馬鞭沖回府來的時候沈葵哭得嗓子都啞了,福娘從旁倒水給他喝他也抱著膝蓋橫豎不肯喝,沈宣把他抱起來,一腳踹開了秋桐院的門,這一夜便再沒出來。

    聽說翌日早上他倒是牽著沈葵到了陳氏處,親自交到了陳氏手上。

    沈夫人的命令下得合情合理,也看不出半點于她們姐弟不好之處,沈宣又有什麼理由不遵從?

    沈雁初初收到曜日堂下發的命令時其實是在昨日下晌,當時聽到青黛的傳話手上一壺水差點把鞋面都灑濕了。

    提這個建議的人是季氏,那就說明這也有可能是沈弋的主意。

    沈弋也想讓沈瓔搬到曜日堂?

    沈雁略一沉吟,頓時也明白過來。以沈瓔的性子不會不出差錯,沈弋是害怕夾在中間難做人,所以才把沈瓔推給了沈夫人。

    但這樣一來,沈瓔有了沈夫人撐腰,來日那些陰私手段豈不使得更加肆無忌憚?

    她記得前世沈瓔的確是在正院裡頭出的嫁,這麼說來,她之所以會風光嫁入魯家,莫非是因為養在沈夫人跟前得了但利的緣故?沈瓔的嫁娶事上對她來說影響不大,可終歸要是搬去了曜日堂,那麼能被沈瓔所利用的地方可就多了,比如難保不會狐假虎威地向她下手。

    當時她就直覺應該想辦法阻止一下。

    可這是沈夫人下的命令,根據四房的實際情況,誰也沒法兒去阻止,再說了,她又急什麼?沈瓔搬去正房固然于她有利,可這也是把雙刃劍,沈夫人這後臺利用得好的話沈瓔會脫胎換骨,若是利用得不好,那回頭來傷得就是她自己了。

    畢竟沈夫人兩世都不見得多麼喜歡沈瓔。

    環境如何造就一個人,終究還得看個人造化。

    也許沈弋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吧?一面讓沈夫人親自管教,一面將曜日堂的規矩當作束縛她的繩索。

    沈弋都放得下心,她當然就更沒所謂啦!

    所以從昨日到如今,碧水院裡一直很安靜。

    日子不等人地飛快往前掠行,很快階前的桂花葉開始繁茂了。

    沈夫人的興致依舊不怎麼高,但是府裡又一直相對平靜。直到月初朝中忽然下旨,將沈宣被調去六科任了給事中,再次彰顯了一下皇帝對沈家的恩典,沈夫人臉上才現出幾分喜色,召了幾個媳婦打了場牌,當中包括華氏。

    座中沈夫人目光不時地投向華氏,沈雁先還以為偶然,後來才覺察她目光裡還含著幾分莫名。

    又沒有狠意和惱意,這倒讓沈雁費解起來。

    華氏顯然也注意到了,打了幾輪之後便就讓沈弋頂上,自己去了旁邊打點茶果。

    沈夫人也沒說什麼。

    很快到了初七這日,沈雁開始著人整理華家姐妹房間所需的床褥枕頭。算來後日華夫人她們就能抵達京師,她心裡逐漸激動,這幾日忙裡忙外讓人收拾院子,又親自採集了許多華正晴喜歡的盆栽,華正薇喜歡的香料,因此出入府的次數也開始增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08:57 PM

061 偷窺

    因為聽說榮國公府有盆會散發異香的香樟樹,於是這日就到了顧家尋戚氏。

    盧錠那事發生之後,沈家與顧家走動的次數明顯多起來,而近來幾次在朝議上,沈觀裕也多次附議榮國公對後軍營的整治,在太平天下,能體現這樣的文武共融已然不錯了。顧家與沈家的融洽,也得到了皇帝的褒獎。

    戚氏就是個直性子,來往得多了發現沈雁並不是那種刁鑽霸道的女孩子,對沈雁的態度便逐漸好轉了些,如今已經發展到可以坐下來嘮嘮家常的地步。

    戚氏與華氏最大的不同是,華氏性子太剛,而她則多了些小女人味。過剛則易折,所以華氏很容易觸到爆點,不過她生命中遇到了個好脾氣的沈宓,於是相對幸福度過了婚後十年。

    小心眼的戚氏前世活得很好。這或許又是她遇到了一個行事粗枝大葉但又慣于三思後行的顧至誠。

    當然一個人幸不幸福,前路會不會演變成悲劇不僅僅憑靠某一點來判斷。

    戚氏跟她同坐在榻上喝茶吃葡萄。

    人家功勳之家就沒那麼多規矩,戚氏說坐久了腰疼,於是拖了枕頭過來歪著,見沈雁還端著跟枝水仙兒似的筆挺地坐在椅上,便就拍了拍旁邊的大枕頭,招手道:「上來,又沒外人,哪來那麼多規矩?姑娘家坐久了會屁股大。」

    沈雁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

    要不怎麼說她越來越喜歡往顧家跑了呢?戚氏雖有沒什麼城府,但這粗勁兒,還真對她脾氣。

    二人歪在榻上東拉西扯了幾句,說到不久後宮裡的壽宴上,戚氏道:「聽說這次把神機營與半個中軍營都調來守護宮城了。除了皇上登基大典和冊立皇后太子之外,這可是頭一回。」

    「為什麼?」沈雁問。前世是不是如此她不記得了,她只記得進宮赴了頓宴就出了來,後來那些年又進宮過幾次,對這次壽宴的印象也就模糊了。

    「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前些日子盧錠出事?」

    戚氏瞄了她一眼,戴著兩隻碩大紅寶金戒子的左手拈起顆冰潤的葡萄放進嘴裡。緩緩咽下後說道:「外頭好些人不是都猜這是綠林匪盜,或是前朝餘孽什麼的辦的麼?正好廣西那邊又逃了些流民出來。皇上害怕有人趁機往宮中下手,所以調了重兵。還好我們世子爺讓人把首尾都給抹了。」

    這些事情在顧家仿似並不被視作成忌諱,又或者因為本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更或者是因為兩廂都已經合謀幹過壞事兒,戚氏對著她這個年幼的別府小姐說起來也一點防備都沒有。而這恰恰也是沈雁所需要的,戚氏倒底是顧家的世子夫人,她說的消息往往會是真的。

    雖然這件事基本上已經跟她沒有什麼關係。不過她並不介意往下聊聊,「廣西不是已經派了欽差過去了。為什麼還會有流民逃出來?」

    說到這裡戚氏的臉色便顯得凝重了,她轉過身,面朝她道:「聽說廣西那批賑災的銀子出事了,說好的十萬兩。但到了那邊卻不見了三四萬,這錢丟的這麼凶,皇上已經責令內閣暗中查辦。只是因著太后華誕。這事才暫時壓著沒透出風聲來!」

    沈雁聽到這席話,整個人都頓在那裡。

    果然出事了!而且居然虧空了三四萬兩之多!這麼看來。前世盧錠會獲罪而死也就屬情理之中了。不過這事既然連戚氏都已經知道,那麼沈宓和沈觀裕肯定都已經收到風聲,如何這兩天倒是不見沈宓透出口風來?

    別的事倒也罷了,畢竟這次差點身陷漩渦的人是盧錠,沈宓不可能不會在家裡提及半句的。

    「這事鬧出來多久了?」她問。

    「就昨兒的事。」戚氏道。「我也就是因為記著這事兒,才會見了你就嘮起來的。聽說早就有了風聲,還說是因為這個,皇上決定開始命錦衣衛私下徹查各衙門的公帳來,現如今六部連同各大軍營裡頭也都在盤帳。」

    說完她扭頭看了眼窗外天色,拿絹子印了印唇,然後轉手打開榻下幾案上的暗櫥,掏出唇脂抿起來。

    沈雁默然沉思,如果是昨兒才傳出來,那就難怪了,沈宓也未必那麼快就收到消息。而皇帝如果打算盤各衙門的帳,估計又是打算展開新一輪的清洗,建國雖然已經有十五六年,但到底還是有些頑固派,如今新王朝對天下掌握得差不多,有些異己自然也該拔除了。

    那麼沈夫人這些日子懸在心頭的事,會不會也跟這事有關呢?莫非是禮部出了什麼事?

    她問道:「夫人可曾聽說禮部有什麼動靜?」

    「禮部?」戚氏抬起頭來,想了想,片刻道:「沒聽說有什麼動靜。皇上近來對你們沈家愈發器重了呢,前幾日不是才調了你四叔去六部麼?就昨日,楚王在乾清宮當著皇上的面求了沈侍郎一幅畫,我聽說皇上當時還借了文房四寶與禦案給你祖父,然後還在那畫上加蓋了寶印。」

    楚王是淑妃的獨子,也是皇帝喜愛的皇子之一,他去求畫,這就證明沈家還沒到需要避忌的地步,皇帝又當場出借了文房四寶和禦案,這就說明皇帝本人對於沈觀裕也是很給面子的。既然如此,沈家就不該有什麼事才對,沈夫人近來這麼古古怪怪的,又是為何?

    她還想再問個仔細,但看戚氏這模樣,估摸著是顧至誠快回來了,於是下地讓福娘穿了鞋,告辭道:「這香樟樹我先借走,回頭等我表姐走了,再給少夫人送過來。」

    戚氏一面也下了地來:「隨便你,不要緊。」

    正說著,後窗下忽然傳來啪噠一聲響,二人抬頭看過去,卻是什麼也沒見著。

    「怕是貓兒。」戚氏解釋道。

    沈雁在二門下告了辭,帶著福娘走出顧家府門。

    其實她也趕著回府去,顧至誠若回來了,沈宓想必也到府了。她希望能夠從他口中得知更多關於朝堂的消息,比如說有關於這次廣西貪墨案發生後各級的反應,以及還有別的方面的事情。沈夫人最為看重家族前途,如果不是關乎于沈家的事,她不會這麼異常的。

    而眼下除了朝堂之事能夠影響到沈家前途,又還能有什麼呢?

    午後的斜陽透過兩府高高的院牆照在巷子裡。

    她踏著夕陽拐了彎,才進了巷子,忽然就打斜刺裡跳出個人來,拖住她手腕便就往巷子那頭跑。

    福娘驚惶大聲喊著「姑娘」,拔腿就要追上去,宋疆又不知打哪兒跳出來,扯住她袖子道:「慌什麼!那是我們家公子!」

    福娘聽到是顧頌,頓時愣在那裡,倒是也不追了。

    顧頌在沈雁手下屢戰屢敗,宋疆都不擔心,她擔的哪門子心?

    沈雁被顧頌拖到了巷子深處,使勁把手拽出來,「你幹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顧頌繃著臉,呸了聲,將她逼到牆角下,指著她鼻子道:「我早就覺得你跟我父母親之間有什麼秘密,果然讓我查到了!盧錠在出京之前失蹤,是你們合謀的是不是?!」

    沈雁橫眼看他,撫著手腕不說話。

    顧頌又恨恨地指著她訓斥起來:「盧錠是你的長輩,又不曾犯下什麼惡,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知不知道這樣差點葬送了人家的前程!」

    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還有那雙眼裡的機警,以及那兩排咬得咯咯作響的鋼牙,沈雁猛地想起方才後窗下那道聲響。

    國公府世子夫人的後窗下,哪裡會有這等不知死活的野貓?

    她盯著他上下打量幾眼,挑眉道:「這種偷窺的事兒你幹過幾次了?」

    顧頌臉上一滯,倏地把摁住她肩膀的手放下來,瞪著她。

    沈雁走到他前面,攤出五根指頭:「有沒有這麼多?」

    「你不用管我!」顧頌驀地打掉她的手,咬牙瞪著她,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盧錠是朝廷命官,你們就不怕事敗之後會招來殺身之禍嗎?!我父親是不是瘋了,居然會想出這樣的主意,而且還跟你這個瘋丫頭一塊兒攪和!」

    「那你就得去問令尊了。」

    沈雁拂拂衣袖,筆挺地站直。

    事情既然兜不住,她也只好承認。但這事究竟該怎麼跟他說,她卻做不了主。

    不過顧頌能夠替盧錠出來伸張正義,卻是讓她意外的。這個成天頂著副棺材板臉出出進進的三世祖,居然還有這麼樣一副熱心腸,實屬罕見。

    會不會是裝的?

    她端著筆直的身姿,覷眼打量他。

    他虎著臉道:「看什麼!」

    「看你是不是到戲社裡拜了師。」她揚唇悠然地袖了雙手。

    顧頌頭頂都快冒煙了,居然把他比做戲子……

    「我才沒你這麼無聊!」他瞪了她一眼。

    氣歸氣,但他這次居然沒有被氣得暴跳如雷,這還真有點出乎意沈雁意料。

    她看了看他身後,又道:「咦,最近怎麼沒見你帶著宋疆?」

    顧頌聞言,忍不住又橫了她一眼。不過這一眼也不再像原先那麼殺氣騰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09:02 PM

062 失寵?

    上次聽她提及湖陽公主之後,他就找來祖父的幕僚打聽典故,方才聽明白她是暗指他縱容家奴在外生事有辱國公府的名聲,羞憤之餘,私下便很是下功夫整治起身邊那些奴才來,包括宋疆,也被送去榮國公院裡當了個多月差事,讓榮國公身邊的下屬好生調.教了一番才又回到他身邊。

    不過這些事他才不會讓沈雁知道。

    他淡淡地道:「誰說沒帶?你自己沒長眼睛。」

    說完拂袖轉身,往來時方向走了。

    沈雁拂拂衣襟跟上去,到了顧家門口,福娘歡呼著奔過來:「姑娘!」

    旁邊門內閃出個人,也沖她行大禮:「小的給三姑娘請安。」

    這姿勢這口氣,處處透著恭謹。

    沈雁認出是宋疆,不由微愕。

    顧頌看著她這模樣,眉眼間倒是露出幾分揚眉吐氣的意思來。

    瞧她這傻樣……

    宋疆猛然瞧見自家主子這表情,也覺有些新鮮。

    唯獨福娘還是清醒的,挽住沈雁說道:「二爺應該回府了,姑娘是回去還是?」

    沈雁回了神,覺出自己失態,連忙掩飾地沖顧頌乾笑了兩聲,提裙過了自家角門。

    顧頌唇角的弧度一直持續到他進府回房。

    長到這麼大,除了打獵比武奪魁之外,他很少有笑的時候,就是近年裡與各家少年子弟們比賽這些贏了,他也很難再有暢快的心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想起方才她像只笨雁兒似的站在那裡的表情,他就覺得比比武比贏了還要愉快。

    這丫頭不張牙舞爪的時候,其實也沒那麼討厭。

    進了房他一下躺倒在床上。盯著床頂看了會兒又坐起來,招過來宋疆道:「著人去瞧瞧父親回來了不曾?」盧錠的事他還沒問完呢,這麼大的事他怎麼都得問個水落石出。

    宋疆去了。去了又回來,盯著床上的他遲疑了半晌,才又期期艾艾地開口道:「公子,沁姑娘還在太太屋裡等著您呢,您方才這麼樣不告而別。小的擔心回頭太太又罵我。」

    先前兩人在屋裡坐的好好的。一聽說沈雁來了,顧頌便跟燙了腳似的出了屋來,到了長房又不進屋去。偏躲在後窗底下裝宵小。聽說人家告辭又麻溜地跟著出來,拐著人家去了巷子裡頭說話——這些都罷了,可說好是要尋沈雁算帳的,怎麼如今又這麼一副偷吃了雞的老狐狸似的表情?

    而且為什麼他感覺最近顧頌聽人提到沈雁的時候。也不再那麼跳腳了?

    宋疆回想起近日他的表現,漸漸起了些惶恐的感覺。

    他怎麼覺得自從這個沈雁出現了之後。他的黴運就來了呢?

    先是因為她而被顧世子甩了兩鞭子,而後被顧頌遣去榮國公面前學什麼規矩,如今倒是回來了,可是他又完全猜不透顧頌的心思了。難道這是老天爺要把他推向失寵的路上去的節奏嗎?

    他幽怨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回頭該不該抽空找街口的王半仙算算運程?

    「就說我頭疼,不過去了。」

    顧頌眉頭皺了皺。雙手枕在腦後,又躺回床上。

    宋疆連忙抻起身子稱了聲是。出了門。

    因為沈宓晚歸,沈雁直到翌日早上才看到他,但是也沒曾打聽出什麼令人振奮的消息來,對於廣西欽差貪墨這事他除了表示慶倖之外,便凝著雙眉作若有所思之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這個中的偶然性與必然性。

    至於朝堂有什麼對沈家不利的風聲,更是不曾獲知。舉府上下因為沈宣的升遷大家都呈現出歡欣積極的氣氛,就連沈夫人,也是著著實實地為這事高興,甚至還特地賞了他一件孔雀絨挑線雲錦大氅給他,沈宣得瑟地當著沈宓的面披了披。

    沈雁眼下對朝事的敏感度絕對是比不上沈夫人,因為自知弱項,所以她只能從沈夫人的變化來判斷沈家所面臨的安危。既然連沈夫人都在為這事真正高興,那麼可見眼下的朝堂的確是不存什麼對沈家不利的局面。即使有,那暫且也應該還不足致命。

    沈雁對沈夫人心裡的秘密,越發好奇了。

    不過接下來她卻沒有什麼時間再關注這層,因為舅母和表姐妹很快就要到了。

    華府作為世交以及府上的姻親,又因為有過沈觀裕的囑咐,所以對於這次華夫人帶著兒女進京,沈夫人還是擺出了相當隆重的排場。

    初八早上她讓人請了沈宓和華氏過正房去,問起食宿安排這些詳情,聽華氏說華家姐妹住在碧水院,華夫人則住二房後的抱廈,想了想她便讓人即刻騰了二房後側靠近東邊小花園的蓉園出來,讓華府親眷帶著下人悉數住進去,如此也自在些。

    又讓人抬了自己庫房一座金絲蜀繡大屏風,兩抬的古器字畫到蓉園正房安排給華夫人住的屋裡,華家姐妹的房中因為沈雁事先早有安排準備,並不缺什麼,所以就直接由二房的庫房裡照搬。

    沈雁很領這份心意,畢竟不管私下怎麼樣,能夠讓舅母她們面上有光還是很好的,何況蓉園離熙月堂只隔著道曲廊,跟住在熙月堂內沒有什麼分別,不用擔心夜裡串門回的晚了鎖院子的問題,又能夠讓她們行動自由。

    華氏也跟沈夫人行了大禮,感激婆婆這份心意。

    在沈雁不時的說服下,她這兩個月在沈宓面前,對沈夫人的不滿稍稍壓下了些。

    雖然這點改變十分微小,但它卻呈現著積極的一面。人的命運很大程度上還得靠自己緊握,不管華氏前世因何而死,她的性格上必然也存在些缺陷,使得她因為沒能改善在沈府裡的處境,而落得孤立無援的後果。

    她曾經猜測過沈夫人擁有最大的殺人嫌疑,但是如今想來,又仍然不大靠譜。因為缺少足以致命的對立關係。如果真像她原先所猜測的那樣,沈夫人是因為華氏未能育子,以及不受婆婆待見的緣故而喪命,那顯然又太小瞧她這個祖母了。

    若是這樣的話,別的兒媳婦們豈還有不擔心害怕的道理?而外頭那麼多仰慕沈家的家世,巴望著把女兒嫁進沈家的那些大官貴族,又哪裡還會放心將女兒送進來?否則若是一個不小心惹怒了婆婆,到頭來親家成了仇家,豈非得不償失?

    再想想,沈夫人若真有這麼不擇手段任性而為,沈家又豈會有這樣的面貌?

    狐狸裝人裝久了,也總會露出尾巴。

    沈夫人若真有這份裝上大半輩子還不露馬腳的本事,她也用不著在乎一個小小的華氏。

    總而言之,她目前需要的就是線索和證據。

    眼下當著沈夫人的面,她搖著華氏的手道:「母親,太太這麼愛護咱們,足見往日是咱們的不是。不如從明日起,咱們也日日到上房來請安吧?」

    華氏既然要瞞著娘家她們在沈家的處境,那麼這一項是繞不過去的。而且如今華府在朝中也的確艱難,華氏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兄嫂擔心。而沈夫人把姿態作足了,若是華氏還不懂往下做,那也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了。

    再說,假如府裡單單就華氏不必去上房請安,傳出去外人也會對二房有番猜測,那樣總歸不好。

    華氏聽聞,沉吟未語。沈雁將握住她的那只手稍稍用了用力,她瞟了眼過來,稍頓便也就沖上首頜了頜首,說道:「就怕太太嫌這丫頭話多生厭。」

    沒說過來,也沒說不過來。但是沈夫人聽後卻不計較,反是揚唇道:「雁姐兒行事越發得體了,我正該高興,豈有生厭之理?」

    就是允了的意思。

    旁邊瞧著的沈宓明顯松了口氣,高興地撫著沈雁的頭頂,說道:「有女萬事足嘛。太太說的沒錯,雁姐兒的確是兒子的驕傲。」說完他又看向妻子,滿心眼兒裡洋溢的皆是幸福和踏實。

    沈夫人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旁邊坐著的人卻也不平靜。

    坐在沈夫人身側的沈瓔率先往笑眯眯的沈雁投過來一道怨毒的目光。

    沈弋眼眶紅了紅,執著扇子望著沈宓撫在沈雁頭頂的那只大手出起了神。

    季氏今兒沒來,三奶奶劉氏一向寡言少語,今日一直都顯得有些魂不守舍,也不知為了什麼。而坐在最末的陳氏卻也往這和樂融融的一家三口投來複雜莫明的目光,那像是嫉妒,又像是厭惡,到最後她抿嘴輕瞪了眼,才又收回目光去,默默地低頭望著足尖。

    沈夫人再問了幾句其它,大夥也就散了。

    陳氏這裡出了曜日堂,無視擺了滿院子的花木盆栽,徑直回了房,怔怔坐在桌畔失起了神。

    屋裡呈現著一慣陰沉的靜默。沈宣的升遷並沒給這屋裡帶來多大的變化,他高興的時候不在這裡,不高興的時候也不在這裡,仿佛他仕途何如,都是他自己的事,而這一房的人,則像是一直處在他圈子週邊的塵埃,沒法兒接近他,更沒法兒觸碰他。

    她想起先前緊緊站在一起的二房一家人,華氏那淡淡但滿足的笑意,像把刀一樣幾乎刺瞎她的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09:07 PM

063 姐姐

    她垂頭吐了口氣,指甲深深地掐進手心裡。

    林嬤嬤走進來,遞給她團扇,輕聲問:「華家的人,太太那邊是怎麼安排的?」

    她緩緩搖了搖頭。

    林嬤嬤微頓,轉身要退下,她卻忽然又出聲了:「你說,華氏怎麼那麼命好,嫁給了沈宓?」

    林嬤嬤停在簾櫳下,回過頭。

    華氏命好這是公認的事情,沈宓有學識又上進,處理朝堂關係也算得心應手,再加上他對妻子一往情深,著實是個好男人。莫說華氏嫁得他是命好,就是皇家貴女嫁給他,也算得上是命好了。只是陳氏眼下無端端吐出這麼一句,讓人始料未及。

    「她華氏不過是個商賈之女,論脾氣,她擔不上溫順二字,論人品,也不見得拔尖,論相貌——自是好的,可也不見得獨一無二。沈宓為什麼偏偏挑中了她,而且這麼多年即使她連兒子都沒替他生,他也始終對她如一?」

    陳氏抬起頭來,眼裡的光芒有些灼人。

    「你看看我,出身詩禮,琴棋書畫不算精通卻均有涉獵,四書五經不算倒背如流卻也勉強說得上幾句,相貌也稱得上端麗可人,可為什麼偏偏得不到丈夫的敬愛?」

    她站起來,走向林嬤嬤:「我也不圖他如何敬愛我,如何讓我遷就我,只要他不納妾,不收通房,能與我相敬如賓,我就心滿意足了!可為什麼偏偏他不肯!他不但納妾生庶子,還對我日漸冷淡,如今一日到頭連半個字也不想與我說,多看我半眼都嫌麻煩!」

    「你看那華氏有什麼,不就是有幾個錢麼?難道沈宓是那種貪財之人?他不是。他跟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他就是跟他完全不同——」

    「奶奶!」

    林嬤嬤撲上前去,捂住她的嘴:「奶奶,這種話怎可大聲說出來?萬一讓有心之人聽見——您莫忘了,隔壁還有個正憋了一肚子氣沒處發的伍氏!」

    「我怕什麼?」陳氏撥開她的手,「你們成天只知道叫我忍,忍。忍。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感受!

    「我根本就沒有那麼灑脫,也沒有那麼豁達,我只想要我們一家三口也能夠和和美美的過小日子!你一點也不知道。我多麼希望也能跟他像二房一樣,每日帶著孩子趴在炕桌上吃飯,而不是母子倆守著規矩端端正正冷冷清清地坐在桌子旁!

    「我是害過邱玉湘,可那是我的錯嗎?他明明跟我有了婚約,還去招惹別的女人讓我難堪!還異想天開地讓才過門的我允許她進門!他們當我是什麼。是逆來順受的孬種嗎?我不過是為了保護我自己的尊嚴,就要引得他恨我這麼久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哭起來。纖瘦的肩膀因為失控而顫抖。

    屋裡充斥著哀傷的聲音,像是屋角焚著的千葉香,嫋嫋繞繞。

    林嬤嬤望著幾近崩潰的她,腳步竟像灌了鉛似的邁不動。

    陳氏是她看著長大的。猶如她另一個女兒,她的所有喜怒哀樂都落在自己眼裡,她這些苦。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只是身為女人所受的束縛太多了,很多事情只能忍。

    可是眼下陳氏每一道哭聲。都像是紮人的刀子,刀刀紮在她的心上。看著她這麼痛苦,她忽然又懷疑自己做錯了,如果說忍也是痛苦,不忍也是痛苦,那又何妨去爭?這院子裡不過是多了個伍氏而已,如果沒有她,也許陳氏也不會這麼糾結了吧?

    這些日子,伍姨娘施下苦肉計逼得她走投無路,險些被沈宣打的那幕時常浮現在她眼前。

    有心計的侍妾她見過不少,可是像伍姨娘這麼輕狂囂張的卻是不多見。雖說這次沈宣被沈宓勸了回房,可他人在這裡,心卻不在,便是夜裡回房對著陳氏,也是要等問了才會回出幾個字,若是不問,他興許便會沉默到天亮。

    即使是這種狀況,又保得了多久呢?伍氏不會放手的,為了兩個孩子,她也絕不會放手。

    有人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也許正像陳氏說的那樣,只要沈宣能與陳氏長久地在一起,邱玉湘他會忘的,伍姨娘他也遲早會忘記的,她忽然覺得,伍氏的存在對於陳氏來說,已經是多麼要命的一件事。

    沈弋隨沈雁一道回了碧水院,見她纏著沈宓要拿壓箱底的名家字畫出來當擺設、而沈宓卻捨不得的時候,不由拿團扇輕拍她腦袋:「你就知足吧,我父親在世的時候,這些字畫莫說借給我,就是連讓我欣賞欣賞都輕易難得。」

    沈雁想起先前曜日堂裡那些各種各樣的目光,不由回身將她抱住,說道:「好姐姐,我的父親也是你的父親,往後你想要什麼,直接管父親要便是。」

    沈弋聞言眼眶又是一紅,抬眼見著紫英遠遠地走來,遂直起聲來噗哧一笑,說道:「得了吧,我可怕了你吃醋。」

    說完轉到博古架前站定,望著那上頭的汝窯擺盤,卻是又斂了笑色,幽幽地道:「不過我可真羨慕你雙親安在,你可知道原先父親在時,他也十分疼愛我。如今我雖然還是府裡的大姑娘,可是失去父親,到底如同斷了只翅膀,便是飛得再高也有限了。」

    沈雁看著她背影,忽然說不出話來。

    痛失親人的滋味她比誰都清楚,沈弋眼裡時常有鬱色,她看得出來是因為早逝的沈憲。按照長房如今的境況,在府裡還是不堪憂的,沈芮是長子嫡孫,將來這家業論理還是會傳到他手上,可是在那之前,長房該面臨的一是沈弋的未來,二是沈芮的前程。

    沈弋沒有父親為後臺,雖然沈夫人也還是照樣會為她選擇一門極好的親事,比如說前世的程閣老的嫡長孫,可是終歸沈觀裕會故去,接替沈家的是年幼的沈芮,如此一來沈弋過去之後不但難以給婆家帶來利益,興許更需要夫家來扶持幼弟。

    如此雖然也沒什麼,前世的沈弋正是這樣做的,可是從她在婆婆和妯娌面前低眉順眼,可以想見即使她達到了借夫家力量扶助娘家弟弟的目的,她在夫家的日子過得也必然不稱心。

    沈弋是個聰明人,想來她眼裡每每露出的哀意,至少有一半也是為將來的自己。

    「大姐姐。」沈雁走上去,歎氣道:「你不用怕,便是大伯過世了,也還有我們願意做你那只翅膀呢。」

    沈弋兩肩微僵,半日緩緩轉過身來,輕輕牽起她的手,含淚道:「嗯呢,我們是一輩子的姐妹。」

    沈雁按住她輕顫著的那只手,笑了笑。

    二房最不愛沈夫人待見,可是沈弋冒著被沈夫人不滿的風險也與她坦誠相待,她從來都知道,她是打算借助沈宓的力量為沈芮以及她自己的將來拉助力。

    沈弋只要跟二房關係親近了,沈宓日後自然也會替侄兒侄女打算,更加上他若升官加祿,越發受到朝廷與天家器重,有了這樣一位叔叔,沈弋不必在夫家忍氣吞聲,也可放心沈芮跟著沈宓。有了這兩層,她自然會處處維護她,堅定地與她站在一處。

    可是即使知道她這份「真誠」其實並不單純,沈雁也願意接受她。

    一則自然是沈雁也需要她在沈府的力量,二則是她這點算計在她看來實在不算什麼,換成是她,她也一定會像她這麼做。懷有目的又有什麼要緊?只要她是願意見著她好的。有了長房這層算計在,沈弋更加不會害她,這是她確定的。

    她甚至想過,如果後來不是發生了華氏那件事,她不搬去金陵,沈弋也還是會想辦法跟她建立交情,畢竟不是誰都有資格被皇上召去圍場侍駕的,沈宓在御前的地位,是很多人所看重的。

    「姑娘,奶奶因著舅太太要來的事請您過去正房說話,大姑娘也在,不如請一道去幫著參謀參謀。」

    紫英跨進門來,手搭著門簾笑著道。

    因為華家人明日到來,二房裡四處都洋溢著一股歡快的氣息,連紫英她們說話都比平日高了兩分。

    沈弋此來本就是為著看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聞言便就拭了拭眼眶,笑著道:「二嬸有吩咐,我焉敢不從?」說著挽了沈雁,一道去了正房。

    再來瞧三房這邊。

    劉氏在曜日堂全程都有些魂不守舍,好不容易散席回了三房,魂兒卻還是留在了外頭似的,整個人坐在那裡就像尊雕像。

    琳琅走進來,說道:「舅太太剛剛讓人遞了訊兒來,請奶奶回府一趟。」

    劉氏聽到是娘家弟媳媳相請,下意識站起來,嗯了聲,抬步就要出門。走到門口又想起回娘家也不能就這麼回去,只好又回來開了箱籠,翻出兩包花膠,讓人拿著才出了門。

    先去上房請示了沈夫人,然後才乘馬車出街。

    劉府並不遠,不過與麒麟坊相隔一座玉鳴坊,但環境卻與麒麟坊有天壤之別。

    馬車從一眾貨郎的吆喝聲裡到了劉府門前,叩開斑駁的大門,劉母跟前的鄭嬤嬤一拍大腿,用她一慣尖利的嗓子高呼道:「哎喲,我們姑太太您可回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09:12 PM

064 失物

    福娘將燈籠給了她,說道:「我們去院子裡看看,你在這兒守著便是了。」

    二人掌燈進了內院,院子廊下四處都有燈,再加上月光,院子裡各處石墩上擺著的各色盆景錯落有致,顯得十分養眼。沈雁信步過去挪了挪當中兩盆睡蓮,抬腳時卻聽哐啷一響,似是踢到了什麼東西。

    福娘將之撿了起來,卻是個明晃晃的銀質的牌子,上頭刻著兩朵牡丹。

    「這是誰的?」

    沈雁接過來細看。這東西做工精緻,兩朵花並蒂雙開,周邊又刻著華麗的紋飾,尤其是花蕊中間還鑲著兩顆紅寶石,看模樣不便宜,不可能會是下人們的。而今日進園子裡來的除了下人們便只有她與華氏,以及沈弋——華氏手上又沒有這種東西,那就多半是沈弋掉的了。

    她將之揣起來,再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便回身道:「走吧。」

    華家人來京作客是府裡的大事,一大早沈夫人便遣了人前去城門打探,自己也修飾一新端坐在正堂,華氏自然帶著沈雁最先趕到,而後各房除了該上衙門的爺們兒,旁的人也陸續到來。這種日子沈夫人自然不會落華氏的臉面,一屋子說說笑笑,倒是真有了幾分祥和的意思。

    沈雁見著沈弋到來,遂沖她使了個眼色到廊下,笑著道:「你可曾丟了什麼東西?」

    沈弋上下打量她,也笑道:「鬼丫頭,你又何曾知道我丟了什麼東西?」

    沈雁將那小銀牌舉起來,「你請我吃杜記的炒年糕,我就還給你!」

    沈弋望著那牌子。卻是納悶起來:「這是什麼?」

    沈雁臉上笑容一下收了,「不是你的?」

    「當然不是。看起來像是平日帶在身邊鎮紙用的,你幾時見我玩過這些東西?」沈弋蹙眉接過來,然後拿在手裡反復地查看,目光落到牡丹底部一個小小的「晉」字上,她忽然一頓,說道:「我知道是誰的了!」

    沈雁看見她這面色。再看這字眼。忽然也愕住:「你是說,是三叔的?」

    沈弋看著她沒說話。

    沈家三爺大名沈宦,因為幼時正逢戰亂。沈夫人自顧無暇,將之送往山西呆過段時間,表字遂取為晉平,這個晉字時常作為他在字畫上的落款出現。所以大家都熟知得很。沈雁昨夜因著光線黯淡,所以壓根沒多看便就揣進了懷裡。

    誰會想到沈宦手上居然會有這樣的小玩意兒?

    「先收起來吧。」沈弋看了看身旁穿梭的人。說道。

    沈雁點點頭,將之又收了進懷,與她又回到了正堂。

    進門後兩人的神色就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沈宦才情甚優,畢生花在詩詞歌賦上的精力頗多。並且不大有心於科舉。

    沈家祟尚真名士自風流的子弟很多,包括沈宣沈宓兄弟在內幾乎個個都有點這樣的傾向,可是這種傾向在沈宦身上表現得最為顯著。所以他即使多年前便考得了舉人,但如今並未入仕。近兩年在沈觀裕的強制之下,他才搬去了京外圓通寺溫習功課,預備明年下場應試。

    在寺內寄居期間,他也常回府,府裡會出現他的東西這件事本身並不值得驚奇,但讓人驚奇的是,他的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蓉園?是他無意丟在那裡,還是別的人帶了進去?這東西很明顯是屬於女人家玩的物事,如果不是沈雁剛好撿到,那麼落在別人手裡,會鬧出什麼樣的風波?

    沈雁開始對這個前世接觸也不算深的三叔感到好奇起來。

    根據前世的記憶,沈宦在明年會試之後便得了個縣令的差事帶著妻室兒女離開了京師,一直到沈雁二十歲那年才搬回來,搬回來之後也只任了個小小的六品官,她記得當時沈宓已經擔任了吏部侍郎並兼任都察院禦史,而沈觀裕更是入閣成為了大學士,有了這兩道關係,沈宦理應得到更好的待遇。

    於是他混成那樣,也就只能說明幾點,一是他明年可能考得並不怎麼樣,二是他可能不怎麼受沈觀裕喜愛,更加連沈宓這個哥哥都不喜歡他。

    可是縱始前世的事她已記不清,這些日子以來她卻沒發現沈宓與沈宦之間有什麼隔閡,雖然沈宦在府裡的日子不多,可是一旦回府也必會到二房來尋沈宓打個招呼,就算是沈宓不在,他也會到二房來走一轉。沈宓有空也會約著沈宣去圓通寺尋尋他,問問他的功課進展。

    再者四個兒子都是沈觀裕與沈夫人的嫡出,沈宦只是缺乏沈家人該有的仕途覺悟一點,並沒有什麼大的毛病,沈觀裕不可能獨獨對他存有偏見,要不然,也不會屢次三番地催促他下場應試。

    這麼說來,事情就有點蹊蹺了。

    為什麼前世三房會混成那樣呢?就算是他考得不好,有了強勁的父兄在朝堂頂著,他也不至於混了多年還只撈著個正六品不是嗎?

    「回稟太太!華大人與華家兩位表姑娘已經到了坊外!」

    正在沈雁思緒如亂馬狂奔之際,門外管家劉斯急步進來稟道。

    華氏忍不住站起身來,沈夫人笑道:「還不快去迎迎?」

    華氏抬腳便要往外走,沈雁連忙攔住她使了個眼色,然後站出來跟沈夫人福禮道:「孫女好久沒見舅母和表姐,實在想念得緊,太太若是信得過孫女,便讓孫女去迎好了。」

    來的人是嫂子又不是母親,華氏撇下婆婆出門去迎,少不得又要壞規矩了。

    華氏聽得她這麼說立即停了腳步。她如今越來越信服起沈雁來了。

    沈夫人端起手邊茶來喝了口,說道:「都去吧。弋姐兒也一道去,代我迎迎舅太太她們。」

    華氏從旁瞧見,立時也明白過來。沈夫人若是當真有那麼熱情,又怎麼會明知道華夫人已經到了坊外,還拖了半日這才發話放人?心下一凜,竟再也顧不上計較一時意氣,深深朝上福了福,然後才垂首出門去。

    這裡季氏也站起來,正準備與劉氏隨後同去,劉氏卻呆呆坐著未動,季氏不由輕推了她一把:「你出什麼神呢?」

    劉氏連忙站起來,掩飾著臉上慌色,與她同出了門。

    沈雁卻是等不及旁的人,早就撇下她們快步到了二門,出了門檻便見卸了門檻的大門口五六輛烏蓬大馬車,一色的棗紅大馬加青油布氈,又是一色蜀錦著裝的車夫護院,一路的金尊玉貴駛進來。

    想起前世一隔到如今便是十來年,忍不住心下激動,提起裙擺奔過去,迎住當先下來的那名披著月華綾錦緞薄披風的美婦一把抱住,叫了聲「舅母」,便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

    身材微豐的舅母香香軟軟的,跟記憶中一模一樣。

    華夫人剛剛落地,便被她一個猛子紮過來,險些又倒回車上,好在旁邊丫鬟玉蘿甚是機敏,見著她撲過來時已經與玉馨同時將她緊緊架住。

    「這雁丫頭真是——」

    華夫人正了正頭上的珠翠,望著她又好氣又好笑。

    沈雁眼淚汪汪抬起頭,看見隨後走來的活生生的華正晴華正薇,又幾步躥過去。華正晴從容往後跳開兩步,然後清冷而淡定地撣了撣袖子,華正薇卻是笑眯眯地展開雙手將她抱住:「雁姐兒乖乖,表姐疼你!」

    隨後緊步跟上來的華氏與沈弋到了跟前,連忙向華夫人行禮,華氏當然沒沈雁這麼誇張,問了幾句路上平安便介紹沈弋上來相見。

    華正薇與沈雁道:「貴府大姑娘果然很優雅端莊,跟你完全不是一個類別。」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落到沈弋耳裡。沈弋走過來,沖華正薇矮了矮身,微笑道:「薇姐姐比我大兩個月,妹妹這廂有禮了。」又轉身去見華正晴。

    沈家二房這幾年在金陵呆著,所以華家女眷上府裡來的次數也稀少,沈弋與華家姐妹幼時自然也見過,但印象卻極淡了,所以見面又須重新論過長幼。

    這裡寒暄完了,季氏與劉氏也並行前來道:「歡迎舅太太和表姑娘!我們太太已經在曜日堂相迎了。」

    華夫人忙道:「這怎敢當?」

    一行人緊行慢步地過了垂花門,一路不時有人迎出來,到了曜日堂所在的正房,沈夫人便率著眾人從廊下走過來,笑著道:「可把舅太太給盼來了。」

    華夫人連忙上前見禮,又領著華正晴姐妹上前,相互之間問候完,便就進正廳去。

    這一上晌曜日堂便充滿了歡聲笑語,華夫人在正院坐了小半個時辰,將帶給沈觀裕夫婦的禮奉上,然後各賜了府裡公子小姐們幾樣贈禮,便就有黃嬤嬤前來恭請入蓉園安頓。沈夫人吩咐在正院裡設宴,此番並無男客,所以各房女眷都請來。

    沈雁一路跟隨華夫人她們。

    到了蓉園,各自回房歇息,看到屋裡擺設,華夫人與兩個女兒皆都十分滿意。

    作為陪客一道前來的劉氏笑道:「這些全都是我們二奶奶和二姑娘費的心思,舅太太要感激只管感激她們便是!我們這是都是配相的,不值一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09:22 PM

065 勸說

    一屋子人笑起來。

    劉氏坐了坐便告辭了。

    只剩了自己人,華夫人便細細地順著四壁慢慢地端詳,瞧見玄關處博古架上擺著的一對玉白菜,遂笑著道:「知道你們府上清貴,不喜歡那些金器,我那裡還有對比這個更大些的白菜,哪日你哥哥進京,我讓他捎過來,給我們姑爺添添案頭也是好的。」

    華氏道:「玉白菜我倒不想要,嫂嫂要是不心疼,就把上回那段沉香木運來給我如何?我想將來製成雕花鑲在雁姐兒的嫁妝上。」

    華夫人笑睨她一眼:「你打小就會挑好的,可知道那段木頭值多少錢麼?」

    華氏笑著,挽著她坐下來,說道:「那我拿兩對玉白菜跟嫂嫂換好了!」

    「得了!」華夫人笑駡,「我還缺幾棵玉白菜不成?你哥哥就你這個妹妹,你要什麼我不會給?」說完她斂了笑容,放下手中茶杯,說道:「你想要什麼金玉都容易,莫說一棵木頭,就是十棵我也替你辦來。只是有一樁,嫂嫂從旁也是乾著急。」

    「你倒是說說,這麼些年了,如何你這肚裡還是沒動靜?」

    華氏聽得提起這個,神情便恍惚起來。

    華夫人握住她的手,說道:「傻丫頭,我知道不怪你,不過這終歸是個隱患,沈家若是看在早年間兩府情份上的話興許不會如何,可若是連這點情分也不顧——」說到這裡她歎起來,餘下的話也咽在了喉嚨底。

    華氏聽著這話,便知道她察覺出什麼來了,當下並不願再往深處說,遂強笑道:「嫂嫂今兒才來呢。就嘮叨起我來了,也不知晴姐兒薇姐兒平日在府裡耳朵聽出來繭來沒?」

    華夫人盯著她看了片刻,也就笑道:「她們倆就是被我嘮叨怕了,所以才鬧著要上京師來!」略頓,又說起先前那話:「雁姐兒才九歲,如今就辦嫁妝未免太早了些,傢俱打好了也放舊了。過上三四年再制也未遲。不過用料什麼的你倒是可以先合計合計。缺什麼再跟我說便是。」

    「我也是這麼想。」提到女兒的婚事,華氏才又愉快起來,「雖說才這麼點大。但日子過起來也是快的,你不知道她如今竟是鬼靈精似的一個人,連隔壁顧家的小世子都時常被她欺負得哇哇叫,將來也不知道什麼樣的男孩子才鎮得住她!」

    華夫人笑道:「雁丫頭雖然好動些。但卻是個知輕重的,將來自是要替她選戶好人家……」

    她們這裡說著體己話。沈雁也在西廂房與華正晴姐妹互敘別後之情。

    華正薇今年十三歲,華正晴十二歲,雖說華正薇與沈雁年紀相差更大些,但相較起冷豔的華正晴。似乎兩人間更有話說。

    「我來了這次京師,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來,來之前母親交代。回去後我就得埋頭學習持家之道了。」華正薇托著兩腮,微微歎息著說道。

    沈雁知道華夫人這般交代是有開始替她說親的打算。在華鈞成獲罪之前,她的確是訂好了一門親事的,只是未料還未曾過門就遭遇了這等慘案。

    眼下卻不好說破。想了想,她說道:「如果你們能搬來京師住就好了。」

    這個想法其實她已經醞釀很久了,如果華家搬來京師,起碼朝堂的動向他們掌握得更快捷,而且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也好坐一處商量不是嗎?他們當初搬去金陵不過是便於採辦,並不是皇上有規定必須離京,再說他們在京師有現成的宅子,只要華鈞成夫婦願意,一切不是問題。

    當然,她其實對於外公當初決定搬家去金陵的事情也是存有疑惑的,雖說搬去金陵的確是便於採辦,可採辦是當家的和下面人的事,並不必內眷們也出動,舉家搬遷,會不會動靜大了點兒?

    華正薇當然沒她想的這麼深,也不知內情,聽見這話,苦笑道:「哪有那麼容易?南北直隸相隔數千里,咱們家當年搬過去的時候路上就花費了整整一個月時間,還有財力物力,再說金陵又是華家祖籍之地,就是我想搬,父親也未必會。」

    沈雁搖著扇子,直起身來,說道:「表姐只要想想皇上近些年對華家的態度,舅舅也未必不會。」

    前世裡沒有人會意料到華家日後會罹逢大難,自然沒有人提出搬到京師,而照沈宓他們之前的想法,不是還認為離京師越遠越安全麼?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殊不知若有人真想對付一個人,他就是避得再遠也是沒用。

    眼下雖然她也沒把握能左右到華鈞成的決定,但無論如何總是要試試的。

    華正薇聽她說完,遂與華正晴對視了眼。她上下打量著沈雁:「你回京才不過兩月,如何竟知道這麼多道理?難不成這皇城的水土當真格外養人些?」

    沈雁不理會她的揶揄,捉住她的手道:「好姐姐,你就這麼著跟舅母他們說罷?京師的水土要是不養人,也不會冒出那麼多才子才女了。你只看看我大姐姐是何等的大氣端莊便有底了,我便是及不上她,總還是要有幾分沈家的血統。」

    華正薇想起年少的沈弋那番過人的風姿,倒是也不敢大意了,遂點點頭,應了她。

    午時在曜日堂用了飯,沈雁沈弋陪著華家姐妹在後園子裡走了走,便就各自回房午覺歇息。華夫人則有華氏陪著,用不著沈雁操心,況且紫英偷偷地也來告訴過她先前華夫人與華氏說起的那子嗣之事,想來姑嫂間還會有許多體己話,她自然不便去打擾了。

    華夫人似乎天生就是個當大嫂的料子,原先華鈞成的弟弟還未過世時,她也對他關懷備至,也就是那會兒開始,嬌蠻的華氏才對她日漸信任,也最是信服她。否則的話,以她那樣的性子放縱下來,後來也未必會與沈宓結成這門親事。

    所以說華家搬到京師,對雙方都是有好處的。

    沈雁回到房裡,這才有時間拿出那小銀牌來細看,這東西已經不新淨了,因為棱角處已經被磨得滑亮,可見持有人已經擁有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她把玩了會兒,叫來福娘:「去找黃嬤嬤查查昨日進蓉園的人裡,有沒有三房的人。」

    沈宦也是風流才子,如果看中了屋裡哪個丫鬟,送了這東西給她也是有的。如今她最主要是確定這個人究竟是誰,然後才能決定這東西要怎麼交回去。雖說與劉氏交往不深,但她因為出身寒微,沈雁又頗敬佩劉父的義舉,所以假如沈宦當真背著她有了人,她總歸是要提醒提醒她的。

    三房這裡劉氏歪在榻上午覺,但是兩眼卻睜著,望著簾櫳若有所思。

    琳琅走進來,埋怨道:「奶奶近日總這麼悶著也不是辦法,舅老爺那邊還剩二十來天的時間可以周轉,您要是再這麼拖下去,到頭來不止舅太太怨您,可連老太太都不會輕饒您的。」

    劉氏明明是主子,可在她的埋怨下,竟恍若未聞。

    見她不出聲,琳琅勾起垂下的簾幔,又道:「原來是奴婢乾著急了,舅老爺那邊如何緊急也不關奶奶的事是麼?奶奶可只有舅老爺一個親弟弟,這個時候您不幫他,不知道還有誰幫他?」

    「那是我的事!」劉氏終於瞪了眼過來,頂著答道。

    琳琅被堵的沒話,在簾櫳下站了片刻,轉頭又不甘心地道:「那二房多的是錢,您看看今兒咱們在蓉園裡看到的那些擺飾,每一樣都價值不菲,奶奶何不找個藉口再進去瞧瞧,隨手順一兩樣出來也能補個缺,像您這麼瞻前顧後的,舅老爺得什麼時候才能拿到錢?」

    「你把我當什麼人!」

    劉氏站起來,兩頰氣得通紅,「你這是唆使我去偷嗎?!」

    琳琅似是沒想到她突然發怒,頓時怔了怔,但轉而她又壯著膽道:「奶奶也別這麼大火氣,奴婢這不也是給您支招麼?您要是不眼紅二房的家產,您這幾日時不時地往蓉園跑做什麼?那院子裡那些個寶貝,誰見了不眼紅?若不是這樣,那牌子也丟不到那園子裡去!

    「這都火燒眉毛的時候了,還計較那些個名聲做什麼?說來說去,也是奶奶當初欠了娘家舅老爺和舅太太的情,您要是沒有當年那回事兒,豈不也落不到如今這田地麼?那樣不但舅太太得反過來求您這位姑太太,就連老太太在府裡也不知多風光。真要怨,不還得怨奶奶您?」

    劉氏兩眼早已冒火,忽而騰地站起來,一巴掌啪地扇到了她臉上。

    琳琅正要發作,外頭卻又有丫鬟在外頭稟道:「奶奶,二姑娘來了。」

    劉氏與琳琅俱都回了頭,正好見沈雁以扇遮頭進了門來。

    「三嬸沒歇著?看來我來得巧。」

    沈雁笑眯眯行了個萬福,站在簾下道。

    劉氏連忙平息下心頭的氣悶,勉強笑了笑,迎上來:「這麼大太陽,你不在屋裡陪著表姑娘她們,怎麼趕在這會兒來了?」一面示意她坐,又讓人去沏去暑的茶,一面使眼色給琳琅,讓她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09:27 PM

066 三房

    琳琅卻沒動。

    背對著這邊的沈雁渾然沒瞧見這些,她從袖子裡掏出那座小銀牌來,擺在桌上:「我先前在廊子底下撿了這個,也不知道三嬸認不認識?」

    劉氏見到這牌子,面色忽地一凜,擱在腰腹前的一隻手也不由緊握起來。

    琳琅聞言走上來:「原來是被二姑娘撿走了,我們奶奶方才正在說起它呢。」

    沈雁扭頭看了她一眼,眉頭不著痕跡地擰了擰。

    劉氏看著小銀人底部字形獨特的那個「晉」字,默了片刻道:「是你撿的?」

    「是我撿到的。」沈雁靜靜地端詳她,點頭道。

    劉氏點點頭,默坐下來。她想起方才琳琅讓說她眼紅二房家財的那席話,也不知道沈雁聽到了不曾。

    屋裡忽然充滿了一種莫名的不安。

    丫鬟上了去暑湯,沈雁接過來,啜了口,放在案上。

    劉氏沉默良久,笑道:「定是我昨日出外的時候不當心落在外頭,虧得你這麼仔細,還親自跑一趟。」

    沈雁手指撫著杯沿,隔半日,揚唇起身道:「既然是三嬸的,那我就放心了。屋裡還有點瑣事,就先告辭。」

    劉氏送了她到門口。轉回屋來,看了眼手上那東西,隨即又跌坐在圈椅裡。

    琳琅道:「沒想到被她撿到了。還好她沒懷疑什麼。」

    劉氏瞪了她一眼。

    她是府裡的少奶奶,難道她以為她腦門上貼著個賊字,誰都能動不動就懷疑上她覷覦別人財物?

    想到這裡她臉上頓時火辣辣地灼燒起來,攥住絹子恨不能把它掐進肉裡去。

    琳琅挨了打又受了斥,心裡憋著氣。到底不敢再放肆了,她凝眉道:「舅老爺說是只有一個月的期限,如今一個月已過去了十日,若是還籌不到錢,舅老爺就只能乾等著送命了!這些年舅老爺也沒少幫助奶奶,趁著眼下大夥還不知道這件事,奶奶得快些拿主意才好!」

    「你到底是誰的奴才!」

    劉氏忍無可忍地站起身。抓起身邊的團扇擲過去。

    沈雁在三房外頭站了半日才往碧水院去。

    劉氏娘家並不富裕。也不是什麼達官顯貴,甚至如今連個體面的官職都沒有。

    劉氏之所以為成為沈家的少奶奶,是憑著亡父的關係。

    劉父原是前朝言官。與沈觀裕是同窗,也作得一手好文章。當年二人同在前朝任職之時,常來常往。起義大軍攻打京師之時,劉父以文弱之身加入護城隊伍。抵住城門阻止義軍進城,最後城破。護城全軍覆滅,他也跳下城樓殉國。

    當時引來無數文人士子揮淚賦詩稱讚,就連陳王當時也在其靈前敬了三杯酒。只是劉父此舉雖然換來無數讚譽,但劉家卻失去了頂樑柱。劉家當時本就單薄,劉夫人帶著一子一女生活十分艱難,時常需要親鄰救濟。

    但世道那般。眾人給予的幫助也十分有限,這之中也就沈觀裕情況稍好些。那會兒已經在周室擔任了禮部侍郎。

    彼時正好沈宦尚未娶親,而劉小姐與之年紀相當,沈觀裕欽佩劉父風骨,有心拉拔劉家一把,於是請媒結成了這樁親事,三年前又跟吏部薦了劉氏之弟劉普在順天府任主薄,但劉普去了不到半年便因賭錢動用了公款而被裁,如今應該是在府裡守著幾間店鋪度日。

    劉氏婚後倒是十分自律,即使是家世寒微也甚少擾到夫家,沈宦不事功名她也不曾抱怨,妯娌之間也十分和氣,在公婆面前更是低眉順眼,博得了溫良恭儉的好名聲。因此平日裡倒是頗得沈夫人青睞,常常被喚到曜日堂陪座打牌。

    劉氏在沈府或者說前世華氏之死這件事上露面率始終很低,更加上後來又隨沈宦去了外任,沈雁十二歲回京之後也未曾見過她,所以印象十分淡薄。

    但是方才她那樣的反應,落在接觸不多的沈雁眼裡也還是不大正常。

    尤其是她身邊那個侍女,怎會這麼沒有規矩?主子說話的時候她居然也敢上前插嘴,若是她跟劉氏是與沈弋這般熟絡的關係倒也罷了,她這不是極少上三房來麼?再有,那丫鬟臉上那五道指印……是才挨過劉氏的責打?

    既如此,那就更不應該了,才被責打後的丫鬟還能這麼不知高低地上頭插嘴?

    福娘查問過黃嬤嬤,自打蓉園開園收拾起來三房裡並沒有下人在二房露過面,唯獨劉氏來過兩回,而沈宦最近的那次到二房來是半個月前從寺裡回來後,過來跟沈宓打招呼,那麼,這東西是與沈宦有私通的丫鬟所攜之物的猜想也可以排除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拿著它直接找到三房來。

    可是這東西若真沒有什麼說不得的,劉氏就不該露出那樣的表情,為什麼她總覺得當時房裡的氣氛很詭異呢——不,結合那丫頭被打的情開來看,確切地說,應該是在她進去之前氣氛就已經詭異了。

    三房裡也有秘密了麼?

    她皺緊眉,回頭再看了身後的院門一眼。不知道去打聽打聽會不會顯得太八卦?

    傍晚大家都聚在二房正院裡商談明日進宮的事宜時,沈宓回來了。隔著屏風向華夫人問了安,又寒喧了幾句,便就告辭去了書房。

    沈雁也找了個藉口跟出來,問父親道:「三叔這些日子還好麼?」

    沈宓道:「挺好的。前些日子還說作了篇賦,得了老爺誇獎。——你怎麼忽然問起他來?」

    沈雁呵呵笑了兩聲,搪塞過去。

    沈宦既然在寺裡尚好,可見什麼暗中與丫鬟私通什麼的只是她胡思亂想了。最近府裡發生的大小事雖然不少,弄得她也有些草木皆兵,劉氏那人本就會做人,又和氣,那丫鬟不守規矩,興許只是她素日待人和藹,縱成的而已。

    她暫且把這些按在心底,深思熟慮了一番之後,找來了福娘,「如今府裡的消息我倒是不成問題,倒是府外我們缺幾個眼線,你在坊間出入的多,去找幾個底細乾淨的小廝來見我。」

    福娘點點頭,想了想,便就下去了。

    按制,明日進宮面聖者皆為各級朝臣命婦,如沒有懿旨示下,無誥封的女眷是沒資格入宮的。所以沈雁沈弋她們俱都留在府裡,而沈夫人則需要帶著華氏陳氏以及華夫人進宮。

    這夜各院裡都在忙碌,季氏劉氏雖不必進宮,但也得在曜日堂幫著打點行囊,這種場合可容不得半點疏忽,不但妝奩什麼的要備齊,就是衣裳鞋襪也要帶多兩套備換,沈夫人向來精緻,作為名聲在外的沈家的當家夫人,自然又要格外仔細些。

    劉氏出了正房,與季氏在廊下道了別,對著月光默了默,便就抬腳往四房方向走去。

    這府裡她唯一也就與陳氏熟絡些,想來想去,她只能跟陳氏開這個口了。

    她也不想這麼卑微地去求人,她是府裡娘家地位最低下的少奶奶,進府八年,如果不是她時刻謹守本分,不可能會得到上下稱讚,更不可能讓人疏忽她的出身,她的父親雖然風骨極傲,可在權貴圈子裡,不是你有風骨便可以讓人一輩子敬重下去的,也不是你出身書香就一定能與貴族們比肩的。

    這些年她就是靠自己的順從,換來了她在沈家的地位,如果她當年犯下的錯讓沈家人知道,那麼不消一日,她就會成為府裡人上下論議的目標,妯娌們會瞧不起她,沈宦會質疑劉家的家風,還有沈夫人,她很可能再也不會對她那麼親厚和善。

    這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她不能失去它。而她萬沒有想到,弟弟劉普會把這件事告訴龐氏!

    龐氏那種女人……

    想到這裡她閉眼搖搖頭。

    現在,她寧願去跟陳氏低聲下氣地借錢,也絕不能讓龐氏把事情捅到沈家來!

    只是,陳氏會不會借給她呢?

    沈宦尚無功名,她也沒什麼嫁妝,三房就靠著府裡的月例銀子過活,陳氏就是願意借給她,她又用什麼來還呢?

    她站在四房外頭的屋簷下,踟躕著不知是進去還是不進去。

    陳氏這邊也在連夜準備裝束。

    太后娘娘的壽宴是大事,也是她這朝中以清貴著稱的沈府的少奶奶擺出體面來的日子。她讓春蕙挑了好幾件釵環出來在桌前斟選。一時聽見簾子響,見林嬤嬤進來,遂沖她招手說道:「嬤嬤快些來幫我挑挑,究竟哪件適合我?」

    林嬤嬤走過來,對著桌上成堆的頭面卻是沒動。

    陳氏抬起頭,蹙眉道:「阿嬤怎麼了?」林嬤嬤是她的乳母,小的時候她這麼叫她。

    林嬤嬤回了神,順手拿起枝鳳釵來,含笑道:「奴婢想起奶奶未出閣時出有這麼枝類似的釵子,忽然就懷念起那會兒奶奶的活潑嬌俏來。那會兒奴婢就覺得那些東西都不足以襯托出奶奶的風姿,奶奶值得世上更好的。」

    十年前的陳氏還只有十六歲,那會兒的確嬌豔過人。陳氏看著鏡中黯淡的自己,聞言也不由苦笑了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09:31 PM

067 害命

    縱使是十年後的如今,她也還只有二十六歲,遠沒有到人老珠黃的時候,可是歲月終究是在她眼角劃下了印痕。她如今但凡笑一笑,眼角的細紋就出來,就像是譏誚她的日子過得一塌糊塗。

    誠然,也許不是歲月的錯,而是命運的錯,她從來沒有對沈宣以外的任何男人動過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從訂親的那日起,她就知道她將與這個男人過一輩子,她只能對他動心,只能愛他,也只能將他視為自己的所有。

    可他偏不,他偏生將個年輕美豔的她折磨成如今只能靠脂粉來掩飾滄桑的婦人!

    她不知道如果當初父母給她訂的夫婿不是他而是別人,她如今又會有什麼樣的現狀?會不會像華氏那樣被嬌寵著,被呵護著,即使只能為他生個女兒也不會面臨情意變淡薄,永遠也不知道嫉妒是什麼滋味?

    沒錯,她是在嫉妒華氏,她是在嫉妒她。縱使從前不承認,她如今也不得不認了。她什麼都比華氏強,為什麼她能夠得到那麼好的丈夫,而她卻要跟個妾侍爭寵?她為什麼不能像華氏那樣活得自在從容,而是要自欺欺人假裝不在乎?

    想到這些,面前這成堆的頭面也失去誘惑力了。

    一個女人得不到丈夫的敬愛尊重,她人前就是再珠光寶氣,又怎麼樣?

    她抓起它們丟回首飾匣,啪地合上蓋子,閉眼道:「下去吧,我累了,不看了。」

    春蕙等人都靜悄悄退了下去。

    隔了良久,她抬起頭來。忽然從鏡中看見仍站在身後的林嬤嬤。

    「你怎麼還在?」因著心裡的鬱悶,她聲音帶著些疲憊的嘶啞。

    林嬤嬤看著她,點點頭:「奴婢自是要看著奶奶好好的,才肯走的。」

    陳氏眼淚驀地迸出來,撲到她懷裡。

    林嬤嬤撫著她的發,也紅了一雙眼眶。

    誰說主子就是主子,僕人就是僕人?有時候主僕之間投緣了。也跟親人沒什麼兩樣。

    無言地流了半日淚。林嬤嬤將她扶起,吩咐春蕙打水進來,親自侍候她洗了臉。然後安排了明日早上該用到的首飾,便就退出來,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屋裡。

    屋裡坐著白梔,她的親孫女。

    「阿嬤。東西拿來了。」白家祖籍廣東,如今家裡頭還保留著嶺南一帶的某些稱呼。白梔見她回了屋。遂將手上兩個小紙包遞過來,說道:「廖大夫說這東西去濕是極好的,但一定要大火煎透,不然吃了會成癡癱。重則還會死人的。」她細細地叮囑。

    白梔如今在西跨院那邊的玲瓏閣當差,玲瓏閣靠近藥房,因而她與廖仲靈十分熟絡。

    林嬤嬤將紙包打開看了看。揣進懷裡,淡淡道:「知道了。是從外頭買的麼?」

    「在坊外濟安堂買的。」白梔說道。說完仍有些不放心:「每年府裡不是都有去濕藥派下來麼。阿嬤怎麼自己熬上了?」

    「你管這麼多做什麼?」林嬤嬤回到椅上坐下,重又執起杯子來,半日道,「別往外說去。」

    白梔見她面色不豫,連忙點點頭,退下了。

    林嬤嬤看著手上的紙包,站起來,也悄無聲息地出了院門。

    轉出廡廊卻猛地與人撞了個滿懷,接而就有人斥道:「誰走路這麼不當心?沒見著咱們奶奶在麼?」

    林嬤嬤連忙抬頭,只見劉氏正率著兩名丫鬟站在屋簷底下。

    「原來是三奶奶!是奴婢無禮,望奶奶恕罪!」

    劉氏打量她臉色,笑道:「原來是林嬤嬤,這麼急是上哪兒去?」

    林嬤嬤含笑俯身,「人老了,怕積食,飯後上天井裡溜兩圈去。三奶奶可是尋我們奶奶?真是不巧,奶奶今兒有些頭疼,故而方才已經歇下了。」說著她指了指陳氏已經熄了燈的視窗。

    劉氏收回目光,笑道:「那真是不巧,我改日再來。」

    林嬤嬤目送著她離去,直到她身影被院角一叢芭蕉擋住才轉過身來,往四房裡小廚房去。

    劉氏走到穿堂,忽然回頭看了眼林嬤嬤離去的方向,頓了頓,示意秋滿:「去瞧瞧她做什麼。」

    回到房裡不久,秋滿就回來了。

    「奶奶,林嬤嬤拿著兩包附片,在小廚房裡拿了碾子碾粉。」

    「附片?」劉氏倏地皺起眉來。而且還是兩包?!

    附片這東西平日裡就算做藥,也就是幾錢就夠了,她弄了兩包,而且還研碎成粉?

    劉氏腦海裡忽地閃過個模模糊糊的猜測,而緊接著,她也被這個猜測給驚到了!

    翌日一大早,陳氏便帶著春蕙等人與沈夫人華夫人及華氏一道進宮了。

    沒有了這麼多位主子,府裡仿佛一下子空蕩起來,就連秋桐院這邊也感覺到了。

    伍姨娘近日已傷好了許多,可以偶偶坐坐板凳了,也可以順著院子走上三四圈,但是身上的傷要全好恐怕還得個把月。

    早飯後她在院子裡曬了會太陽,正要回屋去,正房裡的小丫鬟進來道:「林嬤嬤說趁著今兒得空,先把月例錢給發了,大夥兒快去前頭找冬蓮姐領吧!」

    府裡向來是十五發月例,但各房裡也自有各房的安排,今兒才初十,聽到提前這麼多日可領錢,丫鬟們個個都呆不住了。伍姨娘看見她們個個兩眼放光,遂笑道:「那就去吧!左右是林嬤嬤的話,奶奶又不在府,你們領完快些回來便是。」

    丫頭們紛紛道謝去了。

    她往梧桐樹底下站了會兒,便也轉了回房。

    太陽曬得渾身懶洋洋,她拖了大迎枕歪到榻上,扭身向內睡了過去。

    片刻,有腳步聲進來,到了床邊,便有人輕輕拍了拍她,應該是七巧她們回來了,她懶怠動,輕輕嗯了聲,又接著睡過去。

    但緊接著,卻突然有只手緊緊捂住了她的眼鼻!力氣那麼大,仿似是要置她於死地!

    她意識倏地驚醒過來,張嘴想要大喊,但在這時候卻有碗散發著濃濃藥味的水液猛灌進了她的嘴裡!她幾次試圖大喊,結果卻只是導致藥水吞得更多!

    她心裡湧出陣劇烈的恐慌,也顧不得身上傷勢了,猛地翻身將那人雙手掀開,面前赫然出現一副猙獰的面孔……

    林嬤嬤到得秋桐院,從虛掩的門裡悄步入了內。

    院子裡只有院角窗戶底下小爐子上的藥罐正在突突地沸騰著,人都被她支開了,身為四奶奶身邊的大嬤嬤,她這點手腕還是有的。冬蓮一時間不會理得清她故意打算的數字,丫鬟們為著早些拿到例錢,也絕不會提前回來,她有足夠的時間將懷裡的這一兩附片粉拌入那藥罐子裡。

    然後等到它半熟,再將罐子端開。

    銀針什麼的是試不出附片毒的,縱使伍姨娘行事再當心,她也一定會喝下去。然後她也一定會因為這一兩半熟的附片粉變成口眼歪斜並且無法行動的廢人。

    一個廢人,當然不能再與陳氏爭寵,不會再受到沈宣多少關愛。

    陳氏是她奶大的,不光是她的主子,也是她的親人。

    從前天夜裡到如今,她的腦子幾乎沒停過,陳氏那番嘶喊,就像雷鳴一樣時刻迴響在她耳邊——如果說她從前還有著規勸著陳氏的心的話,到前夜,她是再也規勸不出來了。

    陳家嬌生慣養出來的大姑娘,變成如今這般刻薄幽怨的怨婦,這不都是沈家害的嗎?沈宣明明已有婚約,卻偏偏與邱玉湘勾勾搭搭,明明正妻有子卻私養外室,還將之堂而皇之地帶回府來!不光陳氏,應該是天底下任何人都受不了的吧?

    陳氏說的沒錯,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沈宣成親不久即提出要納妾,這般藐視她的地位尊嚴,那麼她把邱玉湘送走又有什麼錯?沈夫人不但不主持公道,反而還因為邱玉湘是邱家的人而對陳氏存有不滿這麼多年,他們沈家稱得上什麼詩禮之家!

    陳氏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卻白擔了這麼多年心狠手辣的罪名,忍氣吞聲了這麼久,她為什麼還要眼睜睜看著她自苦下去?

    陳氏對她不薄,陳家也對她不薄,她雖然不許陳氏對伍氏及沈瓔沈葵下手,但卻可以自己來。

    她活了大輩子,也活夠了,就是讓人查出端倪,也沒什麼。總歸只要能替陳氏除了心頭之憂,她就是偷偷做下這喪天良的事情她也願意。

    她看了看手上的附片,走到窗戶下,伸出微抖地雙手揭開藥罐蓋子。

    四面很安靜,安靜得有些詭異,爐子就放在伍姨娘房前不遠,眼下窗戶半敞著,可是屋裡卻沒有一點聲音傳來。

    出於多年來的謹慎,她把手止住了,伸直腰往窗戶內望瞭望,可是這一望,便望得她魂飛魄散!

    伍姨娘圓睜著雙眼倒在床畔,上半身在床上,下半身則拖下地來!衣裳淩亂,髮髻鬆散,而雙唇呲開露出兩排緊咬的牙,哪裡還是平日裡狐媚樣子?分明已經變成了一隻惡鬼!

    林嬤嬤一屁股跌在地上,兩腿軟得竟再也站不起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09:35 PM

068 狂態

    福娘一大早請了沈雁出府,帶了幾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子在後巷子裡等著,沈雁藏在不遠處的牆角觀察了他們一會兒,又問清楚了福娘他們的身家來歷,最後確定了三個人下來,並選定一個叫做龐阿虎的領頭,專門在府外接受沈雁調遣。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

    這事辦完之後華氏她們也就出府了,她便邀了沈弋還有華家姐妹在天香閣下棋。

    而沈芮則跟沈葵年歲相近,又愛粘著姐姐,於是這二人也在旁玩耍,就地抓了些石子樹葉什麼的過家家。

    沈雁正小贏了華正晴一把,胭脂這時忽然小跑也似地提裙進來,略帶著幾分驚惶道:「姑娘,出大事了!伍姨娘她,她沒了!」

    伍姨娘沒了?

    屋裡暫態靜下來,包括沈弋在內都沒有人能立時作出反應。

    伍姨娘好端端的怎麼會沒?

    沈雁望了眼仍在後頭玩耍中的沈葵與沈芮,率先回過神來:「怎麼回事,說清楚!」

    胭脂道:「剛才四房裡林嬤嬤說趁著今兒有空提前發月例,於是把各院的丫鬟們都通知到了,秋桐院的人也都到了正房,可是沒想到回到院裡時,就見伍姨娘躺在床上,已經沒氣兒了!如今廖大夫已經到了秋桐院,大奶奶三奶奶也過去了!」

    沈雁倒吸了口冷氣,她仍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前世裡伍姨娘根本沒死!不但沒死,直到她死的時候伍姨娘還活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會——

    她驀地往沈弋看去,沈弋的臉上也沉凝如水。

    「是怎麼死的?可曾查出來?」她站起來。抓住胭脂的手。

    胭脂道:「眼下廖大夫還在查,但看她死時那模樣,總歸不像是什麼急病!方才奴婢去瞅了眼,挺可怕的!」說到這裡,她也陡然打了個顫慄。

    不是急病,而且死的可怕,那就是被害死的了!

    沈雁心裡迅速作出初步判斷。伍姨娘平日極為精明。除了與陳氏存在必然的敵對關係之外,根本不曾得罪過任何人,難道會是陳氏下的手?

    「薇姐姐。你們先在這裡坐著,我們上秋桐院瞧瞧去!」

    她沖華家姐妹頜了頜首,然後拖著沈弋便跨出了門檻。

    姑娘家是不好進入那種地方的,但是她不能不去。從打顧頌那拳開始,到借顧至誠來挽救盧錠和沈宓。這一生的路已經被她擾亂了些步驟,但這麼大的事她怎麼可能不去過問?不願回頭被斥責的唯一的辦法便是拖著沈弋。而沈弋應該也很想去瞧瞧,因為一路上她的腳步並未落後過她。

    原先在旁玩得正投入的沈葵也懵懂地站起來,聽見沈雁說去秋桐院。忽然也拋了手上石子跑了出去。

    沈芮連忙也邁著兩條小胖腿在後頭追喊:「四哥等我!」

    秋桐院這邊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才進了四房院子,就聽有哭聲尖利地傳來,旁邊還伴隨著丫鬟們低沉的哭喊聲。以及嗡嗡不斷的議論聲,主子們不在府。給了這些人很充足的八卦時間和自由。沈雁也懶得理會她們,三步並倆進了門,便見滿院子人擠在裡頭,而伍姨娘身邊的丫鬟則跪了一地。

    到了廡廊下,裡面便傳來劉氏的聲音:「林嬤嬤竟下這樣的手……」

    林嬤嬤?

    沈雁聽到這個名字,心下立時一咯噔,難道真的是陳氏私下起了殺心?

    正要撥開人群走進去,季氏的聲音又傳出來:「現在說這些還早,真假是非還是容太太回來再說。」

    「姨娘!」

    沈雁正沉吟著,身後跟來的沈葵突然一聲大叫,像瘋了一樣要衝進門去,五歲的他仿佛已經意識到點什麼了,那聲嘶喊裡已帶著無窮的哀意。沈雁想起前世後來在國子監裡走出來的氣宇軒昂的他,立時抖了個激靈,幾步上前將他攔住,沉聲道:「葵哥兒不能進去!」

    「我要見姨娘!我要見姨娘!」

    沈葵大聲哭喊著,無奈被她死死鉗住無法前進,只好手腳並用向她打過來。旁邊青黛見沈雁要支援不住了,慌忙上前幫忙,沈弋也連忙喚了丫鬟上前,自己緊握住沈葵的手好生勸道:「葵哥兒聽話!姨娘只是生病了,你快快出去!」

    沈葵眼淚大滴地落下來,一面掙扎一面嘶喊道:「我要見姨娘!我要見姨娘!」

    沈雁見狀,驀然想起了前世華氏死時陷入瘋狂的自己,扭頭見著旁邊一眾婆子立在那裡,遂喝斥道:「還楞著做什麼?還不快上來把哥兒帶出去?是等著四爺回來怎麼收拾你們嗎!」

    婆子聞言才慌忙上來幫忙,七手八腳地架了他出去。

    這裡七巧聞聲從屋裡出來,見著沈弋便哭著跪到地下,咚咚磕起頭來:「大姑娘來了!我們姨娘沒了,求求大姑娘速讓人通知四爺,讓他快些回來罷!」

    「閉嘴!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劉氏陡地從屋裡轉出來,喝斥她道,「今兒是太后娘娘的紅日,四爺在宮中侍宴,豈能因為沒了個姨娘而疏忽了規矩?!」

    隨後走出來的季氏歎了口氣,卻是抬了沈弋過去。

    沈雁撇下她們,撥開人群進了屋內,繞過屏風,迎門便見伍姨娘平躺在床上,面色青紫,雙眼大睜,雙唇果然也如胭脂形容的那般呲開著,整個人不但已沒有半絲鮮活氣兒,而且讓人見著不寒而慄!

    床前廖仲靈正在查驗屍體四處,神色也十分之凝重。地上床上並無血跡,也沒有很多搏鬥的痕跡,大白天的突然死亡,剛剛好又處在身邊無人的時候,如果沒有別的疾病突然引發,那就多半是是毒物致死了。

    她環顧了一圈四處,卻不見林嬤嬤,陳氏房裡的丫鬟也沒有一個在。

    「怎麼樣?」沈弋這時也走了進來,問她道。目光一落到床上,她立即撇了開去。

    沈雁搖了搖頭,看向跪在床前的沈瓔。

    沈瓔跪在地上,素娟秋至從旁伴著,她哭聲已經停止了,而那雙睜圓了的雙眼裡透出的恨意卻讓人莫名的心驚,這是個年僅七歲的孩子,她眼裡的恨意和哀痛看上去比前世沈雁在親眼目睹華氏的死亡時還要來得嚇人。

    沈雁皺起眉來,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府裡的姑娘,是誰這麼狠心放她進來的呢?

    當年華氏死時,她是假裝昏倒而騙過了黃嬤嬤和扶桑才沖進門的。

    「從屍體的表徵看,乃系誤食了生附片而亡。但是小的給姨娘開的藥方裡,並沒有附片!」

    廖仲靈查驗完畢,焦慮地攤開雙手說道。伍姨娘最近一直在服她開的藥,如今查出她誤食草藥而死,他也脫不開這干係。

    「廖大夫莫急,這事自有太太回府後定奪。」季氏進來沖他頜了頜首,然後交代下人們清理現場。沈弋走到沈瓔面前,「瓔姐兒起來吧,姨娘當不得你這樣的大禮,否則她就是到了地下也會受磨難的。還是讓她安心的去吧。」

    沈瓔不動。

    沈雁拉起被單蓋住伍姨娘的臉。這模樣太恐怖,莫說沈瓔承受不了,她與沈弋也都不見得能處之泰然。即使她不喜歡沈瓔,甚至把她當敵人一樣的防備,但是做為一個同樣經歷過生母死亡的人,她還是做不到在這當口落井下石。

    「不許你碰她!」沈瓔卻瘋了似的撲上來,一把將冷不防的她推到角落裡,厲聲道:「不許你碰她!你有什麼資格碰她!你們都是兇手,你們都是害死她的兇手!」

    「瓔姐兒!」沈弋連忙抱住她,將她拖開來。「你不得無理!」

    沈瓔哭起來,手指頭筆直地指向沈雁,掙扎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出現,我怎麼會三番五次地被太太罰,又怎麼會被挪出秋桐院?!如果我不挪出秋桐院,姨娘怎麼會被人害死?!我永生永世都會記著姨娘的死狀,我永生永世都不會原諒你!」

    沈雁抬起手來啪地扇了一巴掌到她臉上。

    「既然你永生永生都這麼恨我,那我何妨讓你多恨我一分?」她逼上去兩步,拽住她的手拖出門口往人堆裡一甩,揚起頭來:「有本事就去想辦法讓伍氏死得瞑目,跟只瘋狗似的沖人亂吠頂什麼用?你說人是我害死的,人就是我害死的嗎?」

    沈瓔扶住椅背站定,將下唇咬得死緊瞪向她。

    屋裡人俱都被這一幕弄懵了。

    沈雁撣撣衣襟,再瞪了沈瓔一眼,拂袖走了出去。

    沈弋跟季氏相視無語,半日才眼觀鼻鼻觀心地撇了頭。

    沈雁徑直回了房,華家姐妹也已經從後園回來了,見她臉色不豫,華正晴便道:「受了委屈?」

    沈雁冷哼了聲,仰倒在榻上。

    自打看到沈瓔出現在伍姨娘房裡時她就覺得不妙,沈瓔早就對她不滿,雖不至於當真懷疑到她是兇手上頭,但失去了伍姨娘庇護,而且又親眼目睹了生母死後慘狀的她,必然會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一個七歲的孩子,能指望她有多大的承受力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09:40 PM

069 失盜?

    眼下的她最容易被人利用,而把她帶到伍姨娘跟前去的人足見是居心叵測。

    她騰地從榻上坐起來,把黃鶯叫進來:「去問問,剛剛是誰把瓔姐兒帶到伍姨娘房裡去的?」

    華正薇見黃鶯出了去,遂努力把尚有餘驚的內心平復下來,走過來道:「我剛才也聽胭脂說是服食了有毒的附片而死,這下毒的人也機巧,四處藥鋪裡皆有附片賣,誰也不曾提防。再者這附片是毒也是藥,誰又有證據證明伍姨娘不是自己誤食之後中毒呢?」

    「證據自然是要的。」沈雁起身下地,「我方才在那邊聽下人們議論,說丫鬟們回房之後發現只有林嬤嬤一個人在院子裡,而且她還動過藥罐子。再者提前發放月例的命令是她下的,以至於秋桐院的丫鬟全部走空,她是四房的大嬤嬤,有這本事並不稀奇,如此說來她就完全具備殺人嫌疑。

    「再有四房妻妾關係是眾所周知的不好,我四叔又寵愛這伍氏,不管是陳氏指使林嬤嬤殺人,還是林嬤嬤自願替主殺人,她都具備殺人動機。」

    「這麼說來,這林嬤嬤已可確定是兇手了?」華正薇也凝眉道。

    沈雁見她神情僵硬,不由也有些歉然,到底她們才到京一日,忽然就遇上這種事,是人都不會有好心情的。華府裡雖然也死過丫鬟婆子,可府裡並沒有什麼通房侍妾,也沒有兄弟妯娌,所以多半是病死或自然死亡,像這樣直接被人害死還真沒有過。

    何況她們都還是個小姑娘家。

    她沉吟道:「至少如今大夥都是這麼認為的。而且,似乎也沒有別的證據可以反證人不是她殺的。」

    雖然她私下裡覺得陳氏或是林嬤嬤要除去障礙。完全不必用殺死伍氏這樣的笨計策,但是感覺是證明不了一個人的,一個人的慣常行為往往也會在特定的時間和事件影響下之下發生異常,否則的話天下間就不會有那麼多讓人咂舌的事情發生了。

    華正薇點點頭,默下來。

    因為突然之間出了這件事,福娘前去打聽三房的事也被擾得打聽不下去了,因為每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秋桐院。沈雁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這些事情眼下能打聽到最好。就是打聽不到,過後也總會有機會再打聽。

    而這邊廂雖說劉氏不讓人進宮傳訊給沈宣,但還是有別的人從別的管道送信給各家主子。

    沈夫人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受皇后相邀在御花園裡遊園。對於沈家,後宮眾妃包括太后都是敬著的,百年世家底蘊深厚,禮部掌管著各項禮部制定以及參管聖旨朝律的頒發。對於文官來說,這是極體面又是距離皇帝很近的一個職位。

    沈夫人與皇后回到太后所在的慈甯宮時。面色比去時多了絲凝重,素娥將伍姨娘被害的消息透露給了她,她默了默,說道:「知道了。」

    晌午宮宴一散。沈夫人就派了秋禧素娥二人先行回來傳話,讓季氏劉氏暫且張羅著把伍姨娘的屍身裹好,並命管家林德庸上街購了付杉木棺材。

    各房裡便就靜待沈夫人等人歸來。

    劉氏午飯後推說頭疼。辭別季氏回了房裡。

    一進門,她便拖了琳琅來問:「東西呢?」

    琳琅從床頂上拿下個尺來見方的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在這兒呢!」

    劉氏揪緊了雙手。胸脯急速起伏道:「把鎖撬開!」

    琳琅轉身從案頭針線籃裡拿出把鉸剪,插進匣子裡鎖片縫隙處,連同鎖片與銅鎖整個兒撬了下來。

    打開蓋子一瞧,兩個人都被裡頭的琳琅滿目的頭面首飾給驚住了。

    「看來伍氏這些年沒有從四爺手頭攏家財,這匣子下來,起碼有兩千兩了!」琳琅抓起一把赤金釵環來,興奮地道。

    劉氏啪地把她的手拍開,沉下臉瞪著她:「這裡頭只有首飾,怎麼沒有銀票?」

    琳琅這才意識到問題,連忙在匣子裡翻找起來。但是翻來翻去還是只有首飾沒有半張銀票。

    「沒有銀票,這些首飾能頂多少錢?」劉氏鎖緊眉頭站起來,沒想到那伍氏竟然還知道分開藏匿,為著兩千兩首飾拼了一條命,這代價未免太大了!

    琳琅望著她道:「要不,奶奶這會兒再回去瞧瞧?」

    「你以為秋桐院是我的?!」劉氏沒好氣沖向她。從前天到如今,她對她就沒什麼好耐性了。她跟龐氏都是一丘之貉,將來都是不得好死的!

    她猛地回過頭來,將首飾匣蓋子啪地合上,沉聲道:「這東西不能留下來,你即刻把它們送回劉府!若是敢私貪一件,仔細我要你的命!」

    琳琅極少見她這般發狠,不由也有些怵意,她把匣子抱起來:「知道了。」

    「慢著!」

    劉氏站起身:「就這麼出去,不是等著被人捉麼?」說著瞪了她一眼,從箱籠裡翻出張包袱皮,隨便撿了幾件舊衣物,然後將所有首飾點了點數,倒進衣服裡頭,打了結交到琳琅手裡。「記住,快去快回,不許露丁點破綻。然後讓龐氏寫個收條予我!」

    琳琅再道:「知道了!」

    劉氏於窗內目送她繞過了院門口一蓬薔薇花,這才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上,掐住一雙發冷的手,忽地站起來將窗門緊閉,又忽地將之全部大敞開來。

    沈雁自打從秋桐院出來便沒再出過二房。她不過是府裡的小姐,家裡主事的人那麼多,輪不到她出面過問,再者她也懶得去看沈瓔那幅張狂樣。

    沈瓔的遭遇也固然值得同情,可一個人遭遇災難即便不幸,這份不幸卻不是誰都有義務替你分擔的。她伸手是情分,不伸手則是本分。

    不過眼下與其說她是為沈瓔那番張狂而氣惱,倒不如說她是因著這伍氏的突然慘死而勾起了前世目睹華氏慘死的那股抑鬱,前世是華氏,今生又是伍姨娘,她不知道這面上光鮮的華庭裡到底掩藏著多少污垢,這一團和氣的表面下又掩藏著多少惡毒的內心?

    她不是觀世音菩薩,做不到大愛眾生,但華氏的死是她的心結,這輩子她不可能再讓歷史重演一遍來獲知前世華氏的死因,可是她相信華氏的死並不是意外。

    即使這輩子世事有變,華氏不會死,可有些根源也還是不會變,這偌大的沈府,一定還有些隱患是她目前未曾看到的。也一定是有些人,正在暗中仇視著華氏。華氏是府裡的少奶奶,她不是伍姨娘,她的生命不會輕易受到威脅,而她之所以會走到服毒的那步,背後必然有的巨大的驅使力。

    「我方才想了想,附片中毒致死的話也得不少時間,如果兇手真是林嬤嬤,她為什麼不在伍姨娘落氣之後即刻撤走,而是會跌坐在院子裡呢?青黛說廖大夫查出丫鬟們看到林嬤嬤時伍姨娘死了已經有一會兒,這足見她是有時間撤走的。」

    晌午用過飯,沈雁領著華正薇姐妹在敞軒裡乘涼——出了這麼大的事,午覺是沒有人有心思歇下去的,華正薇便執著團扇立在簾幔下,如此說道。

    沈雁倚在美人榻上,凝眉介面:「如果不是她,我也想不到別人來了。」

    「姑娘!」

    話音剛落,青黛忽然匆匆走進來:「剛才三姑娘和丫鬟們清查伍姨娘遺物的時候發現,伍姨娘那一大匣子金銀首飾不翼而飛了!」

    「首飾不見了?」沈雁訥然。

    又不是來了飛賊,如何事情又演變成這樣?就是秋桐院的丫鬟,在凶案發生不久之後,也沒誰有這個膽子去偷吧?難道兇手真是為了求財而殺人?

    「丟了多少?」她問。

    「據說全是伍姨娘素日攢下來的私己,都是四爺私下贈的好物兒,共一大匣子,怕是值兩千多兩。還好伍姨娘素日謹慎,並未將手頭的銀票與首飾放在一處,所以銀票還在。」

    屋裡幾個人面面相覷,三五件還好,一兩千兩,這簡直已經有些超出她們推測範圍了。

    「首飾匣子自然是會妥善放起來的,怎麼會丟了呢?難道是院裡頭的丫鬟?」華正晴這時站起來。

    「已經核對過了,不是的。」青黛搖頭道:「出事的時候丫鬟們全部都在正房領月錢。伍姨娘平日裡把首飾匣子放在妝台下的鬥櫃裡,因為時常要用,銀票又沒放在其中,所以鬥櫃並沒有上鎖,只是匣子上了鎖。來人是連匣子一起抱走的!」

    沈雁與華家姐妹面面相覷,神情愈發凝重了。

    如果確定是求財,林嬤嬤的嫌疑顯然又小了幾分,她就是再缺錢,手段也不會使得這麼喪心病狂不是麼?

    她本身就在四房,底下人也大多聽她的,平日裡只要多動些腦筋設幾個局,把伍姨娘的首飾逐漸弄到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又何必這麼兇殘的把人給殺了?

    「那我讓你們打聽的事呢?」她凝眉又問。

    「查到了。」青黛點頭:「方才放三姑娘進秋桐院去的人,是大奶奶身邊的金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09:46 PM

070 忠僕

    「金穗?」

    沈雁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再次皺起眉來。

    怎麼長房也摻和了進來?

    金穗之所以放人,自然是季氏授意的。季氏明知道沈瓔與伍氏之間感情深厚,她把沈瓔放進去,難道是有意把沈瓔往歪路上引?可是沈瓔跟長房又有什麼衝突?

    是了,沈瓔如今挪去了曜日堂,雖說這點子也是她們出的,可這對沈弋來說總算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威脅,假如沈瓔因為生母的死而恨上沈家,至少會引起沈夫人的厭棄。

    想到這裡她不由皺起眉來:「這大奶奶也太性急了些。」如今她的目的是達到了,可是卻反而引起沈瓔遷怒到她身上,不知道她想過這後果沒有?

    「你去傳句話給大姑娘,就說四叔回頭要是責問起我為何打瓔姐兒來,我只好說瓔姐兒不該在那裡,是大伯母帶進去的了。」

    她瞥了眼桌上杯子,端起來。

    本就是利益結合的關係,她雖然願意把沈弋當成好姐妹,但季氏若是登鼻子上臉不計後果地替長房牟利,那就別怪她翻臉無情了。季氏雖是長輩,但作為被連累的一方,該敲打的還是得敲打。否則別人往後豈不是還把你當傻子?

    青黛連忙稱是,退下去。

    長房這裡沈弋聽得了青黛的回話,卻是禁不住臉上火辣辣一片。

    季氏那麼做她壓根不知情,等到她知道的時候也晚了。本以為就算沈雁瞧出來也不過是礙著與她的情份藏在心裡算數,卻沒想到她居然傳話敲打起她們來——由此可見,沈雁不光是心裡白亮如雪,就是氣魄上也不輸於人。

    想到這裡不免也埋怨了季氏一句:「母親也太小心了些。」

    季氏身為長輩。被個晚輩瞧穿了心機心下已是老大不自在,再聽女兒這麼一說,更是無地自容了。

    這沈雁不過九歲,竟然已經有這樣的洞察力,這又哪裡是能隨意算計的?

    自此在沈雁面前也如面對沈夫人般端著幾分謹慎,卻是後話了。

    下晌日斜時分,沈夫人便率著華氏陳氏以及華夫人匆匆回府了。同行的還有沈宓沈宣。

    這種事外客不好在場。於是華氏招呼華夫人回房歇息。沈雁與沈宓同去了四房。沈宣見到林嬤嬤便當胸踹了她兩腳,然後幾步躥了進屋,沈宓喚人將他死死攔住。才算是將他拽了回來,但是他卻雙腿一矮跪在地下,對著門口號啕痛哭起來。

    沈夫人瞧見來氣,接過沈宓手上的鞭子便往沈宣背上甩了兩鞭:「要跪去正院裡跪!天地君親師。我讓你跪個夠!一個侍妾而已,你這是丟盡我們老沈家的臉面嗎!」

    沈宣挨了兩鞭痛得癱倒在地。沈宓連忙將他攙起來。

    沈宣也被打醒了,擦了把淚又沖沈夫人跪下,然後指著陳氏,咬牙道:「母親也不必問了。伍氏就是她指使林嬤嬤殺的!她即便只是個侍妾,可也是我兩個孩子的母親!我今日不是為了她哭,我是為了我一雙兒女哭!兒子求母親作主。讓我休了她!」

    陳氏回來的路上聽說伍姨娘系林嬤嬤所殺,便幾乎暈厥過去。

    這會兒正在對著被踢傷在地的林嬤嬤哭泣流淚。又聽說沈宣要休她,窩在肚子裡那口氣便蹭地躥出來!她撇下林嬤嬤沖到跟前來,大聲道:「你不想跟我過,那我們和離便是!但你休想把伍氏的死栽到我頭上來侮辱我!也別想栽到林嬤嬤頭上!」

    「都給我閉嘴!」

    沈夫人一聲大喝,瞪眼怒視著面前一干人,「素娥秋禧跟我來!你們也都隨我進屋去!」

    下晌就回了府來的素娥二人連忙稱是,隨著她進了四房正廳。

    沈宓便也拖著沈宣進了屋。

    伍氏雖然是個妾,但這明擺著是樁謀殺案,就算沈家不會家醜外揚鬧上公堂,但沖著伍氏也育有兩個子女,如今人死了,是不得不查查的。

    沈雁隨在沈宓身後進了屋,沈弋從後頭趕上來,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抿著唇遲遲不曾出口。沈雁吐了口氣,一把牽著她的手進了門,到了屋裡,沈弋便就回頭沖她笑了笑,拿手指在她手心輕輕地寫了幾個字。

    沈雁揚揚唇,將手心握起來。

    頃刻,院裡的人便就全數轉移到了屋裡。沈夫人在上首坐定,寒著臉掃了眼地下的林嬤嬤,然後與素娥秋禧道:「你們倆把打聽到的消息當著大夥面,一字不漏地說出來!」

    二人互視了眼,秋禧站出來:「回太太的話,最先發現伍姨娘死的是秋桐院的丫鬟七巧。」

    然後回頭看了眼人群,七巧便頂著雙紅腫的眼睛走出來。跪在地下磕了三個頭:「回太太的話,今日早飯後,太太和奶奶們都出了門,正房的人來傳話說林嬤嬤打算趁著今兒有空提前把月例發了,伍姨娘看我們都想去,就讓我們一齊來了正房。

    「奴婢拿到月錢之後惦記著屋裡沒人,便就頭一個趕了回來,沒想到一眼就見到林嬤嬤站在姨娘的藥罐旁,而奴婢進到屋裡,姨娘就,就——」

    話沒說完她已開始泣不成聲。

    秋禧回頭又與沈夫人道:「七巧發現了伍姨娘死後,尖聲大叫引來了隨後的丫頭,再後來大奶奶三奶奶經過四房前去逛後園子,正好聽到就到了秋桐院。因為林嬤嬤是那段時間唯一在秋桐院的人,所以二位奶奶便將之押在了柴房。」

    沈夫人沉臉睨著地下的林嬤嬤,說道:「除了她在場可作為證據,還查到別的什麼?」

    素娥站出來道:「因查清楚原委是生附片中毒致死,而且附片致死的劑量需要非常大,所以奴婢首先去問過了廖大夫,經查,由府裡藥房的附片數額全部都對得上,廖大夫不曾私授過附片予人。」說完她揚了揚手,門外廖仲靈便進來了。

    素娥接著又道:「於是奴婢大膽推測,兇手應該是自府外購置的附片,便喚了各處守門的人來問,當中負責西南角門的陳二夫交代,前日傍晚,林嬤嬤的孫女白梔正好出府上過街。而之後,也有人親眼見到她上四房找過林嬤嬤。」

    她踩著話音轉過身,微抬了抬下巴,外頭便有人將一名驚慌失措的小丫頭推了進來,正是白梔。而她臉上手上均有傷痕,看來已經是受過刑。

    素娥問白梔:「你前天上街去了哪裡?」

    白梔死抿著唇不肯說。

    沈夫人端著茶:「上板子!」

    婆子們將板子拿進來,按趴了白梔在地上便開打。

    林嬤嬤眼裡噙著淚,手腳並用爬過去,於棍子底下抱住了白梔,白梔又來護她,祖孫倆頓時哭倒在一處,夾雜著棍棒聲,其中又有陳氏哀哀的哭聲,四處的聲音倒是都安靜下來了。

    沈宓站出來道:「好了!住手。」

    婆子們遲疑地停了手。

    沈夫人皺起眉來。

    沈宓道:「這動不動就上板子,咱們家哪裡還有點仁愛寬和的氣氛!」他凝眉望了眼陳氏,然後道:「伍氏死後房裡的頭面首飾也已失盜,事發到如今還不過一日,那匣子首飾必然還在府裡。伍氏若是被林嬤嬤殘害致死,那麼你們可在林嬤嬤隨身四處發現了失竊的頭面?」

    他這話一出來,眾人倒是愣了愣,似乎誰都還沒來得及想這個問題。

    沈夫人面色緩和了些。

    陳氏則是呆呆望著他。

    季氏若有所思,劉氏拿絹子掩口清了清嗓子,扭頭看向了門外。

    「太太,這裡有人可作證,證明白梔那夜去了何處。」

    這時候,素娟碎步走進來,招了個總角的小廝走上前。

    沈夫人示意他說。

    那小廝趴在地上扭頭看了眼白梔,便道:「奴才,奴才那天在街上,看見她進了坊外的濟安堂。」

    沈夫人道:「素娟去濟安堂打聽。」

    「不必去了!」

    正在這時,林嬤嬤從白梔身上抬起血跡斑斑的臉來,喘息道:「不必去了,我招。」

    「林嬤嬤!」陳氏騰地站起來來,眼淚一滾落下地。

    林嬤嬤抬起灰白的雙眼看向她,然後她伸出顫巍巍的手從懷裡掏出兩個手掌大小的紙包來,說道:「白梔是被我騙去濟安堂買附片的,我說我近來濕氣重,要附片去濕,所以讓她給我到濟安堂買了二兩。我的確想在伍氏的藥裡下毒,但我沒想殺她,我只想害她終身殘廢,再也與我們奶奶爭不了寵。」

    她把兩個紙包放在面前地上,說道:「這裡是整整二兩,請太太和二爺明鑒。」

    沈宣幾步躥上來,抬腳又要往她踢去,沈宓喝斥道:「把四爺拖下去!」

    陳氏整張臉都白了,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嬤嬤,眼淚一道接一道地往下流。

    沈夫人使了個眼色給秋禧,秋禧讓人拿了秤來一秤,果然是二兩,一錢不多,一錢不少。

    大家都默然了,如果買來的二兩附片全都在這兒,那麼伍姨娘咽下的那些又是哪來的呢?

    沈夫人看向素娟,素娟還是躬著身出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09:48 PM

本帖最後由 frost6975 於 2017-10-24 09:54 PM 編輯

071 杖殺

    「你既然交代你有害人之心,那麼你去到秋桐院之後見到了什麼?」

    這句話是沈雁說的。林嬤嬤話說出口,她心裡就跟敲響了一面鑼似的咚地響起來。

    她這番話才像是真的,作為在深宅大院裡呆過那麼多年的有經驗的老傭人,林嬤嬤怎麼會蠢到下藥去害死伍氏?莫說她不會,就連陳氏自己都不會!

    但她說拿附片來害她終身致殘倒是很有可能的。

    致殘跟致死完全是兩種後果,如是致殘,那麼就是有證據證明藥是她下的,也連累不到陳氏,沈夫人不會為了個侍妾而壞了規矩,傷了陳沈兩家和氣,最後只會是大事化小。可是致死的話,不但她求生不了,就是陳氏也要面臨重懲,陳家也沒有立場站出來為陳氏說話。

    她針對陳氏本身就是為了陳氏,又怎麼會反過來把事情弄砸呢?

    如果林嬤嬤交代的是真的,那麼十有八九就是她其實也成了別人眼裡的螳螂,她所佈置下的這一切,不過是成為了他人謀奪伍姨娘財產的嫁衣。

    眼下她必然已經是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才不得已交代出來她的真正動機。

    林嬤嬤兩眼平視前方,說道:「我本來是打算往藥罐裡下藥的,但是我當時忽然覺得氣氛詭異,我怕事情敗露,於是停手去探看窗戶內。」

    「我看到的情景跟大夥看到的是一樣的,我從始至終沒有進過門檻半步,我被伍氏的死狀嚇到,坐在地上起不來,但更讓我感到恐怖的是,我不知道是誰在我之前下了手,她好像完全知道我要做什麼,然後在我進來之前殺了她,又出了門去,而我就變成了那個殺人兇手。」

    她述說的語氣很平靜,似乎這些話已經在心裡推算過許多遍。

    沈雁沉默了片刻,再問:「伍氏進府都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想要除去她?而且瓔姐兒葵哥兒都已經挪出來,伍姨娘沒有了孩子為旗號,必然也會弱勢許多,如此應該稱了你們的心意才是。」

    「你怎麼會懂?」林嬤嬤抬起頭來,目光落到她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嘲諷。

    「不是在這個時候才想起除去她,我早就想除去她了!我們奶奶在沈家受的委屈已夠多了,在四爺面前忍氣吞聲的也夠多了!十年……從邱玉湘開始,到伍氏進門又陸續誕下兩名子女為止,你不知道我看到她抱著我哭訴心裡的苦時我有多麼難受!」

    「你是個未經風雨的嬌小姐,怎麼會懂得一個女人眼睜睜看著所愛之人心心念念愛護著另一個女人,而把她撇到一旁的感受?我本來也不懂,但是每當我看到她聽見四爺要回房時眼裡的歡愉時,我就知道,對於她來說,四爺就是她的一切。」

    陳氏在這一頭坐著,已經泣不成聲。

    沈雁看著地下,也有片刻失語,她有過丈夫,可是她對秦壽確實沒有什麼夫妻之情,她從來也不介意他跟誰睡,也不介意她寵愛誰,只要他的所作所為不傷及她和嗣子的地位,只要他能養得起那些成堆的庶子女。

    「……只要伍氏不在,就沒有人再奪去四爺,只要四爺回到正房,那麼我們奶奶就會與他白頭到老過下去!」

    「阿嬤!」

    林嬤嬤還在訴說著,陳氏痛哭失聲,撲上來伏到她懷裡。

    沈雁望著她們,再度沉默下來。

    到現在為止,她基本已經相信林嬤嬤不是兇手,她說的這些跟她對她的推測及瞭解都是對得上號的,但還是那句話,感覺是證明不了一個人的,如果殺伍氏真的另有其人,那麼會是誰呢?

    她恰恰好趕在林嬤嬤之前殺了伍氏,是剛好趕巧,還是早就熟知林嬤嬤的計謀?

    最重要的是,伍氏還丟了一匣子金銀首飾。

    這些年沈宣並不曾虧待她,她手上擁有的金銀珠寶必然不少,這麼說來,她是早就讓人給盯上了,並且為了取得這批珠寶而起了殺心。而此人既然早有預謀,多半也早就盯上了四房私下的矛盾,再往前推測一把,也就是說此人很可能從林嬤嬤預謀開始起,就已經盯上了她。

    可是誰又會這麼大膽呢?竟敢因為覷覦姨娘的錢財而不惜殺人!

    莫非這個人很缺錢?

    「你想得美!」

    正想得糾結的時候,被架走的沈宣忽然又掉頭沖了回來,他指著陳氏咬牙切齒:「就是伍氏死了,我也絕不可能與你重修於好!從今日起,我會搬到書房去住,直到你死為止!」

    陳氏蒼白著臉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著他,眼淚也忘了流。

    如果說陳氏對沈宣真有這麼深的情意,那麼,沈宣這番話對她來說無異於錐心之痛吧?

    沈雁望著地下恍如紙片般搖晃的陳氏,也說不上什麼心情。她雖然沒愛過秦壽,但是不代表她對兒女之情一無所知,那些癡男怨女她也是見得多的,她的生命裡,不是只有勾心鬥角和仇恨算計,在她最美好的那些年華,也有過溫暖和芬芳。

    「好了。」

    許久未曾出聲的沈夫人這時站起身來,她身邊立著不知何時已經回來的素娟。她平靜的道:「我讓人去濟安堂打聽過了,前日傍晚的確是個白梔這般模樣的人去買過二兩附片,並且全部研成了粉末。」

    說著她瞟向地上的林嬤嬤:「如今二兩附片既然都在這裡,兇手暫且可以排除是她了。」

    「就算她沒有直接殺死伍氏,她卻也有害人之心!難道母親就打算這麼放過她嗎?」沈宣握起拳來,「伍氏是瓔姐兒和葵哥兒的生母,陳氏幾次三番地害人,母親豈能白白這麼放了她?!」

    沈夫人掃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你想我怎麼樣?」

    沈宣咬牙無語。

    沈夫人輕舒一口氣,寒臉道:「請四爺列個單子,看看伍氏究竟丟了些什麼東西,然後讓林德庸家的帶幾個婆子照著單子上秋桐院四處搜查,如果發現來歷可疑的頭面首飾立時來報。若是秋桐院沒找到,那就各個院子裡去搜。」

    說完她便抬腳出了門去。

    清貴之家後宅內居然出了這樣偷盜而又殺人的事情,若是傳出去,沈夫人臉面會掃得一乾二淨。就是不傳出去,當著華夫人母女的面,她這臉面也不見得有多好看。所以這案子必須得查,不但要查,還得查個水落石出。

    沈夫人的頭疼,沈雁是看在眼裡的。

    但她卻樂見這局面,只要沈夫人發了話,那麼府裡上下沒人敢溥衍,而這背後的真凶自然也會有番應對,便是這人再鎮定老練,手頭盜取來的東西也一定會辦法轉移掉不是嗎?總沒有人會既狡猾到不留半絲把柄,又蠢到把贓物藏在手上的。

    回到房裡之後,她把福娘喚過來:「讓龐阿虎帶人盯著咱們府裡各處門口,看看這兩日有誰鬼鬼祟祟地出門去。尤其是揣著東西的,要格外注意。」

    當然,贓物也有可能已經被轉移走,但是無論如何,她們也會有些掩飾的動作,在水落石出之前,她一點都不能放鬆。

    她自認腦子不夠用,猜不到誰會是真凶,所以只能用這些笨法子了。

    福娘前腳出去,黃鶯後腳就進來了,雙眼閃現著驚恐道:「姑娘,林嬤嬤方才讓四爺親自給杖斃了!」

    林嬤嬤被杖斃了?

    沈雁暫態抬起頭來。

    雖然她知道沈宣如今恨林嬤嬤恨得幾乎能咬碎吃下去,可林嬤嬤好歹是陳氏的乳母,而且她確實也不是真凶,沈宣把她直接打死,是打定主意把這筆帳算到陳氏頭上,要與她恩斷義絕?

    她可不認為沈宣對伍姨娘的情分有那麼深厚,他會這樣做,只怕是做給陳氏看的。

    四房裡出了事,沈宓自然會要去看看。

    晚飯後從蓉園回來,沈雁與華氏在燈下畫花樣子,一面等沈宓,一面嘮著今日進宮的事。

    華氏這一趟進宮並沒有遇到什麼事情,不過是破例受到了太后的召見。華氏幼時便見過太后,老人家如今還記得她,拉著說了會兒話。除此之外並無別的。這其實也在沈雁意料之中,畢竟她品級太低了,而且在這種場合,是不可能會發生什麼的。

    就是有,那也是沈夫人她們的事,而沈夫人就是知道,也不會跟她們透露。

    不過眼尖的扶桑還是告訴她:「太太在宮裡的時候,皇后娘娘曾邀她去逛過一回御花園。淑妃娘娘則邀請她上永福宮坐了坐。」

    因著去年太子被廢,皇后如今一副韜光養晦的姿態,平白讓淑妃出盡了風頭。這當口會主動與臣婦們接觸,一點兒也不讓人意外。同理,淑妃為了壓制皇后,自然不甘落後,而沈家父子如今日漸受寵,沈夫人自然難免被她們奉為座上賓。

    說著說著難免就扯到四房這事上來。

    華氏歎道:「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是指伍氏。

    華氏心裡沒有什麼太多對嫡庶的看法,在她眼裡只有好人和壞人,伍姨娘雖然心眼兒多了些,但她不心眼多又能怎麼辦呢?她總得在這個府裡生存下去。若換成她性子,無後臺無背景又無地位,早就被整得渣都不剩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09:53 PM

072 頓悟

    沈雁看了她一眼,彎唇道:「所以母親命好,遇上專情的父親,不用像四嬸那樣為這些事憂憤。」

    「那倒也是。」華氏面上紅了紅,低頭笑起來,「你父親脾氣好,求上進,而且在外從不亂來,此外還不嫌棄我是商家女,當然是極好的。」

    說完她微微一歎,又道:「其實我不想讓他納妾也不全是因為我嫉妒,畢竟我沒給他生個兒子,這放在哪兒都說不過去。而是我害怕當他有了別人生的兒女的時候,他會漸漸不那麼疼你了。」說完她眉間露出絲苦澀,又垂頭下去描起圖來。

    對她來說,如果沈宓有了妾,她的世界便等於坍塌了,可她還有沈雁,那麼怎麼也可以繼續過下去。可是如果沈雁的父愛也被平白分走,她卻是受不了了。她總不能一樣也不能為她爭取。

    所以她也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希望沈宓能有傳宗接代的子嗣,一方面又希望他起碼能心裡只有沈雁這一個女兒。

    可是又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好的事?

    「母親。」

    沈雁鼻子酸酸地,放下筆來伏在她膝上,「母親,你放心,父親不會這樣做的。」

    她心裡也有華氏一樣的矛盾,可是不同的是,她有信念,她能努力改變。世間頭胎過後好些年沒懷孕的婦人又不只華氏一個,她不過是剛好早逝,假如她能夠健健康康與沈宓恩愛下去,誰能保證她就一定生不出來?

    再說,前世沈宓不是寧可不要子嗣也沒曾續弦嗎?

    華氏笑笑,寵溺地拍拍她的小屁股,「有也不怕。我有你這個粘人的小麻煩,日子也不會難熬。」

    「那是!」沈雁很高興母親能這麼想得開,直起腰來摟住她的脖子:「這輩子我就陪著父親和母親到老,等你們老了,我就做個又大又舒服的大馬車,然後帶著你們四處去遊山玩水。要是遇到風景好的地方捨不得走,我們就在那裡住下。」

    華氏捏她的鼻子:「你不嫁人了?」

    「不嫁。」沈雁大笑著伏到她肩膀上。

    母女倆正說著體己話。外頭紫英打簾子道:「二爺回來了。」

    沈雁連忙從母親身上退下來。迎上去道:「怎麼樣?」

    沈宓搖搖頭,走到房裡坐下,接過華氏遞來的茶喝了口。默了半日才道:「打死了林嬤嬤,自不可能再讓他提休妻之事。但我看即使如此,四房此後也讓人頭疼的。」

    沈雁與華氏俱都無語。

    林嬤嬤是陳氏的陪房,更是她的乳母。今日她雖然有害人之心,但到底未成事實。沈宣親手將她擊斃已算是了了,若是再提休妻之事,不但陳氏不會允許,沈家也絕不允許。

    不過。沈宣之所以會氣怒之下打死林嬤嬤,也許是因為知道就算他不這麼做,沈家也不會容許他休妻的吧?畢竟兩家的體面要緊。頂多就是把陳氏送去莊子裡靜養什麼的,真正走到休妻那步。已經是打定魚死網破的主意了。

    沈家如今正處在復興的要緊時期,怎麼會容許因為死了個妾而鬧出這種風波?何況,陳氏還是有子嗣的。

    可是沈宣壓在心裡的那口氣,又要如何才發洩得出來呢?

    翌日早上沈雁在華夫人房裡看她擺佈妝奩,素娥奉沈夫人之命送來了幾碟太后賞的點心,並轉告了沈夫人因為府上出事而驚擾到她們的歉意。

    華夫人連忙賞了對銀錁子,素娥笑道:「舅太太的賞賜奴婢原不該辭,只是來時我們太太已有囑咐,此番府裡發生這樣的變故,令得舅太太和表姑娘們無法清靜,已是本府處置不周,萬萬不敢再讓舅太太破費。還請舅太太看在兩府至交多年,又是姻親的份上,在外替咱們遮瞞一二。」

    沈雁暗地裡有些不以為然,扭頭去看桌上的琉璃盞。這會兒鬧出醜事來便知道兩府是至親,早那會兒又做什麼去了?

    華夫人退身坐在錦杌上,含笑道:「你去回話,就說親家太太說的很是,莫說兩府是姻親,就沖著我們老太爺在世時與親家老爺有著過命的交情,我們華家也是時刻盼著沈家好的。正好比我們姑奶奶到了沈家,我們也盼著親家太太多多指點照應。」

    素娥面上滯了滯,含笑稱是,下去了。

    沈雁可真喜歡舅母這軟中帶刺的勁兒!憑什麼沈家有求於人的時候就認起兩家當年的交情來,沒事相求的時候就對華氏百般不滿?華氏縱然性格上有缺點,可她終究只是一副直腸子,並沒有什麼算計人的小心眼兒不是嗎?沈夫人不步步緊逼,華氏能跟她處成這般田地?

    不教她們知道點厲害,以為華家人是好欺負的。

    她撲過去撞到華夫人懷裡:「舅母真是好樣的!」

    華夫人嫌棄地拎起她後領將她提開,「這動不動愛撲人真是丁點沒改。又想往我身上蹭鼻涕不是?」

    沈雁鬱悶地抬起頭來:「人家好多年都不流鼻涕了!」

    華夫人依舊擺出副敬謝不敏的樣子,退到妝台前坐下,順手將桌上的點心遞了給她。

    沈雁捧著盤子走過來,一面吃一面拿銀簽兒紮了小塊的山藥糕遞到她唇邊。她先是避開不吃,後來見她不依不饒又還是接住了。

    從鏡子裡看見低著頭跟小貓似的貓在榻上的她,華夫人心裡那點憂慮又升上來,「一晃你都這麼大了。華家雖然不怕沈家欺負人,可你母親沒有子嗣,終究是個隱患。到時候沈家若要有點什麼動作,我與你舅舅只怕也無計可施。」

    她是真心地替華氏憂慮,華氏在沈家若是過得不好,這讓華家又怎麼與沈家往好了相處。按理說華氏沒有生下男嗣,她這做娘家嫂子本不該擺出這麼強硬的態度,可是反過來又想想,她在這裡的時候若是不替她爭口氣,等她們走了華氏一個人又怎麼面對這一府的明槍暗箭?

    沈雁聞言抬起頭,口裡含著一口八寶酥也忘了嚼。

    半日她吞盡了食物,放下盤子道:「舅母既說到這裡,我也想問舅母,我母親既生了我,可見是能生育的,為何後來這麼多年竟是再無動靜?不知道可否去瞧過醫?」

    華夫人微有些猶豫,她不知道跟個孩子說起這些合不合適,可是想起華氏昨兒夜裡跟她說起沈雁這些日子以來的變化,她又存了試探之心。

    「你母親生你的時候遭遇了難產,許是那時候傷及了元氣,後來這麼些年竟是再也沒有懷孕。金陵那幾年,我與你舅舅給她尋過不下十位名醫,藥方也開過很多個,可就是不見效,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這些不知道你記不記得?」

    她盯住她,問道。

    沈雁點頭:「我記得有一年中秋的時候姑蘇名醫莊秋白還到過府上,莫非就是為了給母親瞧病?」

    華夫人眼裡閃過絲亮光,點頭道:「正是。」

    滿腹心思操心著華氏生育問題的沈雁全然沒察覺到華夫人的心理變化,她沉默下來。

    既然華氏瞧過醫,看過病,那就更使人沮喪了,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華氏在沈家挺直腰杆站起來呢?沒有子嗣,沈夫人隨時可以逼著沈宓納妾。

    前世華氏回京沒幾個月就身亡了,估計沈夫人是沒來得及,這一世她的命運若是被成功改變,那麼不一定沒這個可能。而昨夜裡華氏表示對於納妾之事順其自然,雖然看得出來心傷憂慮,但既然有了心理準備,至少就不會那麼反應激烈。

    由此可見,華氏的死,應當跟子嗣這事沒什麼關係。

    因為假如華氏都已經妥協,沈夫人又犯得著為這個去逼她麼?

    可是,如果跟子嗣這麼大的事都沒關係,又會跟什麼事有關係?

    目前看來,沈夫人不具備殺人動機,而從伍氏的死也驚動沈夫人下決心徹查來看,府裡死了個正經的少奶奶,還是與皇家頗有淵源的皇商華家的姑奶奶,沈夫人能不把事查個水落石出?她能不怕華家上門鬧事弄得滿城風雨家醜外揚?

    想到這裡她腦中靈光忽然又現了現,雖然伍氏的死跟華氏的死不見得會有必然的關係,可是有一點卻又隱隱拉上了點關係,伍氏死後失竊了大批財物,前世華氏生前也莫名其妙少掉了大半嫁妝——華氏的嫁妝可不止伍氏那一匣子珠寶這麼多,她那動輒便是幾萬兩銀子!

    縱然兩世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華氏的死也不一定就她失去的那批嫁妝相關,可這同樣不見了的兩批財物卻都剛剛好失蹤在這個時段,這究竟是在寓示著什麼,還是真的只是巧合?

    她不由下了地,站在榻下發起怔來。

    伍氏的錢財固然可說是盜去,那麼華氏的嫁妝呢?華氏身邊有黃嬤嬤等這麼多人看著,誰有本事從她手上盜取財物?而據後來黃嬤嬤也說,華氏死後房裡並沒有哪處失盜的痕跡,這就說明,這筆財物要麼是熟人竊走的,要麼就是在華氏死前就已經有人從她手裡將那批嫁妝給挪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09:59 PM

本帖最後由 frost6975 於 2017-10-24 10:04 PM 編輯

073 疑點

    可是無論怎麼說,都可以證明在此時的沈府裡,正有人急缺著錢財!

    「你怎麼了?」

    華夫人卸了妝,見她神色忽明忽暗,不由起身探了手到她額上。

    沈雁回過神來,福身跟她告辭:「我有些累了,明日再來陪舅母說話。」

    華夫人點點頭,目送了她出門。見她背影匆匆消失在院門外,不由含笑歎息道:「佩宜不說我還沒發覺,她昨晚那麼一說,我如今倒真覺著這丫頭已經偷偷長成大人了。你看她顧盼之間眉眼裡那股慧黠和機敏?我們八九歲大的時候,可遠沒有這麼出息。」

    丫鬟扶疏走上來,亦笑道:「太太說的是,這也是我們姑太太的福氣。」

    華夫人眼底露出些欣慰之意,良久後她歎道:「這丫頭出息,佩宜總算也好有個幫手。」

    沈雁趁夜回了房,一個人在書房裡寫寫畫畫了半日,然後叫來胭脂青黛,「你們這兩天仔細打聽打聽,看看各房裡誰家出了事,或者急需要用錢什麼的?從主子到奴才,都給我打聽回來,尤其是那些跟別人借錢的,千萬不能漏了。」

    胭脂青黛對視了眼,說道:「姑娘為何對伍氏這事這麼上心?」

    「我不是對她的死上心。」沈雁歎道。但又無從解釋,只得閉了嘴。

    好在丫頭們都還聽話,見她半含半露地,猜想是不便說,也就乖乖地下去辦事。如今她們已經習慣地對沈雁的命令絕對服從,因為她們知道,二姑娘是絕不會做無聊且沒有目的的事的。

    但是這一次,沈雁自己卻沒有什麼信心,因為伍氏這事隱隱約約聯繫到前世華氏的命運,且不說跟死因有關無關,至少關乎於她那批丟失的嫁妝!正因為事情太大,責任太重,所以她很怕很怕再出錯。

    不管怎麼樣,華氏的命要保住,她的錢財也一文都不能少!

    沈雁私下在暗查著蛛絲螞跡,這邊廂沈夫人也沒有放鬆。伍氏這個事平白給她添了麻煩,為著個姨娘這麼興師動眾,在沈家興許是頭一回,若不是因為華夫人母女剛好在此,為了讓她們落個心安,她又何苦來哉?

    沈宣杖殺林嬤嬤當時她就得知了消息,他為了邱玉湘那事恨著陳氏她知道,邱玉湘是老邱家的人,陳氏明裡答應給人家一個名份,暗地裡卻做出那種事,也不想想把她這個當婆婆的臉面擱在哪裡!所以這些年她也惱著陳氏。

    不過這些陳年往事也就不消提了,到底這次沈宣鬧的過火,她這做婆婆的還是得給陳氏原配的體面。這幾日除了督促下面人追查伍氏那案子,她便日日間抽空上四房裡去寬慰寬慰陳氏,再就是也因為沈宣在陳氏面前的放肆而罰他跪了一夜祠堂。

    消息當然也傳去了陳家,陳家派人來問了問,倒是陳氏自己擋了回去。

    四房這命案一出,華夫人帶著女兒倒是不便走了。好在京城她們也熟,沈府也不是頭回來,再者四房裡的事到底與二房沒什麼關係,除了禮貌上應該留下來等事情有個結果,其餘倒是也還算自在。於是抽空回了趟老宅看了看,剩下的日子倒是大多呆在沈家。

    事務最多的還屬四房這邊,林嬤嬤被打死的翌日就拖去葬了,本該是要拖去亂葬崗的,陳氏讓人買了副薄木棺材裝了她,又花二十兩銀子在城郊買了塊地落葬。沈夫人後來知道了,讓素娟把這銀子補了給陳氏。

    白梔哭得死去活來,但終於還是讓沈宣趕去了莊子裡。

    陳氏完全無法阻攔。沈宣跪了一夜祠堂回來,不但對她再無好顏相向,更是以她心性歹毒、治家無方不配為母為由,要將沈葵與沈茗都皆帶去他住的西偏院親自教養。陳氏雖自病中,但兒子卻是她的命根子,她抓起桌上一隻兩尺高的大座鐘砸過去,沈宣額頭便豁了口,突突地冒著血。

    陳氏還要再打,春蕙連忙拖住她。卻又拖不住,還是沈茗哭著沖進來抱住她,她才又癱倒在地,咬牙流淚道:「從今往後,誰要敢動我的茗兒,我管他是誰,一樣要他的命!」

    沈宣鬧她不過,只得拂袖而去。

    沈夫人這次想是也氣得緊,並沒有插手。

    沈宓也甚氣惱,好幾日不曾理會這些事。

    自此夫妻二人分居兩院各自為政,關係明面上仍在,但實際上已形同虛設。

    陳氏雖還掛著四少奶奶的名頭,但早已成了下人眼裡的下堂婦。不過她又要強,娘家那邊硬是撐著說沒事,因此即使是陳夫人以及少奶奶們過來看望,她也對這些閉口不提。

    陳家也只好對沈觀裕夫婦委婉地提幾句,此外對沈莘更加關愛些而已。但對沈宣卻是再沒好顏色了。

    好在沈茗雖然對沈雁這個堂姐沒什麼仁義,但對自己的母親還是極孝順,即使沈宣與陳氏反目成仇,他也還是每日裡呆在正房侍奉母親湯藥。這也就成為了陳氏唯一的精神支柱,往後竟是鐵了心拼了命地為沈茗在府裡謀劃著一切不提。

    再就是沈瓔這裡。

    伍姨娘雖只是沈瓔的生母,規矩上連句母親都當不得,也沒有讓府裡小姐替姨娘守喪的規矩,但終歸因為沈宣鬧得離譜,沈夫人擔心拘過頭又讓沈宣惹出事來,知道他也疼這個女兒,這幾日便沒怎麼拘她,雖未明說,但暗下卻准了她這些日子可上四房裡多走走,讓她去沈宣面前盡盡孝心。

    事情過了兩日還沒有眉目,沈夫人也十分氣燥,怎麼偏生是華家人在府上的這當口出事,讓沈家在華家面前平白落了個沒臉兒?心裡頭擱著的那點心事也就愈發重了,華氏到曜日堂來的時候,但凡沒有人在,她總沒有什麼好臉色擺出來。

    華氏如今學會自我開解,面上也不與她計較,回到房裡怎麼鬱悶都反正落不到別人耳裡。

    明面上總算是相安無事,現如今就等著什麼時候查出真凶的下落來。

    午飯時正好劉氏來取這一季的衣物冊子,沈夫人正聽林德庸家的說查了幾日,確是查出來些瓜田李下說不清的事,但是伍姨娘那批首飾卻是並未見著,不由又更加氣悶。由劉氏陪著吃了盞茶,見四面只有丫鬟們在,便問:「瓔姐兒哪去了?」

    秋禧道:「四爺把茗哥兒葵哥兒都接出了正房,瓔姐兒過去幫著打點了。」

    沈夫人皺眉:「她懂得打點什麼?」

    劉氏從旁說道:「不是太太給的恩典,讓瓔姐兒去老四面前盡盡孝心麼。」

    沈夫人這倒是又想起來,遂睨她:「就你會做人。」

    劉氏笑著低下頭來:「是兒媳僭越。」

    這裡正說著,琳琅走了進來,看了眼劉氏,遂又垂了頭。

    沈夫人道:「有事就回去罷。」

    劉氏連忙稱謝走出來。

    回到三房,琳琅迅速隨同她進了屋,然後插了門,說道:「方才有人見到碧水院的胭脂青黛往各個院子裡走動,也不知道做什麼。」

    「碧水院?」劉氏皺起眉來:「那不是雁丫頭的院子嗎?」

    「正是。」琳琅點頭,「奴婢怕是二爺已經懷疑上咱們了,所以借著碧水院的人在四處暗查。」

    「這跟二房有什麼相干?他又怎麼會突然懷疑上咱們?」劉氏不由抓緊了手絹子。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猜想……」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然後走到劉氏面前:「如今林嬤嬤已經死了,太太也給她脫了罪。我看四爺這副模樣,太太那邊只怕是要嚴查到底才能甘休。咱們雖然把東西都挪了出去,拿不到什麼證據了,也不怕二爺他們怎麼查,可是這樣一來,奶奶剩下那一萬八千兩銀子卻是沒法兒再籌集了。」

    劉氏聞言,凝眉坐下來。

    那日去尋陳氏,本是要與她借錢的,但是現在雖則是拿到了伍姨娘一匣首飾,卻還有個大坑未曾填上,如今陳氏自身難保,也沒法兒從她那邊下手了,而府裡四處弄得人心惶惶,她也再不可能跳出來跟誰去借錢——她若是跳出來,豈不是等於告訴別人她有嫌疑了麼?

    早知道伍氏只有這麼點首飾而無銀票,她當時就不下這樣的狠手了。雖說沒把握伍姨娘手頭有兩萬兩銀子,至少一萬五六千兩還是有的,拿了銀票加首飾,也就差不多了。眼下這不等於是把自己逼上絕路了麼?現在她該怎麼去辦那一萬八千兩銀呢?

    見她默然無語,琳琅走上來,彎腰道:「依奴婢之見,眼下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二房扯進來!三姑娘與二姑娘素有嫌隙,咱們栽到二房頭上,有三姑娘出面鬧騰,定能轉移太太的注意力。」

    劉氏聽完這話,反倒冷靜下來。「我與二房無怨無仇,為何要扯上她們?再說了,二房跟這事本不相干,就是有矛盾也不至於殺人,栽到她們頭上,也要人相信才是!」

    當初沒選擇跟華氏借錢,是因為不熟,二房長年在外,再說華氏在沈夫人跟前受排擠的時候自己也沒出面相幫過,忽然間跟人開口借錢,華氏能有多少錢借給她?再說了,她去借錢,華氏必跟沈宓透露口風,沈宓若是再跟沈宦說起,那不就穿幫了嗎?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0-24 10:08 PM

074 幫你

    所以二房一直在她的計畫之外。眼下琳琅說栽到二房頭上,又能對她的難助有多少幫助?

    「奶奶!」琳琅走過來,「您是不知道吧?三姑娘如今把二姑娘恨得牙癢癢,只要咱們把這罪責栽到二房頭上,就沖著四爺如今對三姑娘和四少爺的愛護,四爺縱使面上不說,心裡也必然會對二房有所不滿,難道奶奶不希望儘快把這事兒給了結麼?」

    劉氏橫眼瞪她:「二房跟這事不相干!」

    琳琅見她始終不鬆口,不由道:「奴婢倒不知,奶奶竟是這樣的菩薩心腸!奶奶可莫忘了,如今您才給了舅太太兩千兩銀子,離那兩萬兩還差得遠呢!您不速速結了此案好籌剩下的那大筆銀子,難道是希望舅太太把當年那事兒捅出來麼?」

    「你!」

    劉氏騰地站起來,咬牙望著她。

    琳琅揚起下巴來,眼望屋中央那道湘繡大屏風,冷冷道:「不瞞奶奶說,舅太太給您通碟那日,也給奴婢下了命令,若是在規定的日期您沒有把錢籌到手,那麼奴婢便會替舅太太把這消息給捅出去的!到時候,您就等著太太問你話吧!」

    劉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你究竟為什麼這麼聽她的話?」

    「奶奶怎麼到如今還沒猜到麼?」琳琅冷笑道,坐下來。

    「只要我替舅太太辦成了這件事,她就會把我接回去侍侯舅老爺——我跟舅老爺也算是青梅竹馬長大的,到時候我回到劉家去,對奶奶您來說,也算是鬆了口氣吧?所以奶奶您還是好好想想我剛才的提議,讓大家各自都落個好吧!」

    劉氏呆立在窗下。半日突然抓起榻上軟枕砸向她:「你給我滾!」

    琳琅狠瞪了她一眼,揚手打簾子退出去。軟枕落在地板上,打了兩個滾方才停下來。

    劉氏虛弱地靠回圈椅裡,回想起龐氏的尖聲惡語,渾身都發起寒來。

    根本不用去求證,她都能夠確定琳琅說的是真話。龐氏為了錢,是絕對可以把她逼到絕路上去的!

    她是清貴的沈家的三少奶奶。走出去都讓人高看一眼。怎麼能失去手上這一切?何況她還有沈莘,她就是不為自己考慮,總得為孩子考慮!假如龐氏把事情捅出來。沈宦會厭棄她,沈家會容不下她,就連她的兒子,也一定會對她退避三舍。她將會變成一無所有的下堂婦,會比陳氏的處境更難堪……

    她不但會失去眼下擁有的一切。就是回到劉家也沒有她的容身之地,龐氏那麼刻薄的人,會容她留在劉家嗎?會容她連累自家兒女的名聲嗎?……湊不齊這兩萬兩銀子,不但劉普回不了家。她也會失去這所有的所有!

    她兩手緊抓住桌沿,忽地一聲脆響,兩隻半寸長的指甲都已經折斷了下來。

    沈雁這些日子在蓉園裡呆得多。華家姐妹如今與沈弋以及魯思嵐都熟絡了,幾個人時常聚在一處猜字謎描圖樣。魯家自然也知道伍姨娘被害死的事。甚至魯夫人私底下與丈夫閒聊時也在猜測這兇手為誰,當然這些都是閨房私話,魯思嵐也是從母親處不經意聽到的。

    「我父親說,如果不報官的話,這種案子要查起來就難了。」魯思嵐出府的時候,在穿堂下無人處與沈雁道。「畢竟為了捂住風聲,很多人都不能驚動。」她知道沈雁最近在頭疼這案子,所以但凡是知道的,就沒有不與她說的。

    沈雁歎道:「就是想報官,現在也沒轍了,人都已經入土,我四叔是不可能同意再把屍體翻出來的。」而且沈家會因為死了個姨娘而興師動眾,弄得人盡皆知麼?能決心私底下把兇手查出來,這就已經了不得了。

    其實私下她也與沈宓議論過這事,沈宓雖不主持判案,但到底是官場中人,在金陵的時候他在轄下的縣裡任知縣,也判過些案子。但可惜他未曾見過現場,再者沈宣已經太過抬舉這伍氏,也就不便去細究,所以也只能憑猜測判斷。

    而他的想法跟沈雁是差不多,都認為兇手目前急需大筆錢財。

    「首先我們能認定兇手還在府裡,而且他必然對秋桐院有一定瞭解。但是既然他瞭解秋桐院的話,那麼那一匣子首飾應該就沒法兒滿足他的需要,因為如果目的只是那價值兩三千兩的首飾,他大可不必冒著殺人的風險。

    「所以我的想法是,此人接下來應該還會再想辦法籌錢。——不過這也是我的初步想法,未經論證,不能完全作為根據。」

    彼時沈宓百忙之中認真回答了女兒的問題,緊接著又揣著一疊公文出了門。

    哪家府上後宅裡不死上一兩個人?又不是正經主子,原本都驚動不到爺們兒,只是沈宓生性仁厚,與沈宣關係又近,又是沈雁在悉心求教,他才認真作了番思考。一個男人家成日裡惦記著後宅之事總不是個事兒。

    所以剩下的事,還是得沈雁自己費腦筋。

    她在門外目送了魯思嵐離去,對牆角滋生出來的一叢綠油油的茅草發起了呆。

    「你在這兒幹什麼?」

    有聲音充滿不悅地從後頭傳來。

    沈雁側轉身,面前身量半高卻挺拔俊秀的少年,他負著雙手皺著眉頭,一副不好惹的模樣,是顧頌。

    「我送魯思嵐啊。」沈雁道。她現在可沒有跟他鬥嘴的心思,她必須解開這個謎團,然後查出這個人究竟有多缺錢,有沒有缺錢到需要圖謀華氏大筆嫁妝私己的地步。

    顧頌看著她那雙緊擰在一起的眉毛,掩口清了下嗓子,木木地道:「我聽說你們家出了點事?」

    雖說沈家防得嚴,具體並不清楚怎麼回事,但是他們家死了個姨娘的事他還是知道的。不過他也沒把這事當成多大事,因為後宅鬧出人命官司來這簡直太尋常了。他之所以這麼問,實在是因為不知道怎麼跟她聊天。

    自打沈雁並沒有趁火打劫,而是拿帕子包著他的斑指還給他後,他決定緩和一下跟她的關係。但是他很少跟人聊天,就是跟韓稷在一塊兒,也常常是做些下棋釣魚這樣不用多說話的事情。他從前是不屑,看不上那些低級而俗氣的人。而現在他發現自己其實是不會聊。

    「是啊。」沈雁點點頭。又抬起眼瞞他:「你倒是消息靈通。」

    一個男兒家關注人家內宅之事,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顧頌臉上熱了熱,轉而瞪了她一瞪。她一把嘴不損人會死!

    但是算了。好男不跟女鬥。

    看著她依舊蹙著的眉頭,他也略微地將眉蹙起道:「你有難處?」

    沈雁嗯了聲。

    顧頌面容緩和了些,將負著的手鬆開來,冷冷地搖了幾下扇子。說道:「說出來,我幫你辦。」

    「你?」沉浸在思緒裡的沈雁聽到這句話。猛地挑高了尾音反問。

    顧頌一張臉沉下了。

    察覺到傷了人家自尊,沈雁連忙乾笑了兩聲掩飾。

    她倒不是瞧不起他,拋開他肚裡墨水不多這點,人家可是堂堂的榮國公府小世子。走出去護衛成群威風八面,論實力論號召力都是杠杠的,在很多時候他所具備的這些外在條件其實比起她這一肚子墨水的高官小姐來說有用得多。她怎會瞧不起他?

    只是眼下她頭疼的這事,他又怎麼插得上手?

    「算了。我自己會處理。」她擺了擺手,說道。

    顧頌冷哼了聲。

    別了他回到房裡,胭脂走進來,稟道:「奉了姑娘的命令,這幾日咱們幾個暗中查訪,倒是也發現了幾個手頭缺錢的,比如說長房孫二嬸,太太院裡的曾嬤嬤,咱們外院裡的宋且,但這些人借的數額都是極小的,不外乎三五兩銀子。而且太太那邊也都盤查過,這些人都無殺人動機和時間。」

    沈雁沉吟了下,說道:「那你再去查查,四房裡近來可去過什麼外人?」

    在沒有頭緒的情況下,也許沈宓的推測可以作為一個方向。

    秋桐院裡的人既然已經被確認在案發之時都身在四房正院,那麼反過來說,那就是兇手作案的時候秋桐院的確是沒有人在場的,如果不是本院的人,那麼外院的人怎麼會熟知伍姨娘放置首飾匣的位置,並且在林嬤嬤到來之前那麼短的時間裡帶著錢財撤走呢?

    必然是此人去過四房,對四房較為熟稔,甚至有可能還去過秋桐院伍姨娘的房間,伍姨娘將首飾匣子就放置在妝台下,本來就不是什麼隱蔽的地方,這人去找伍姨娘的時候無意碰見,甚至因為在四房裡走動得多,無意中聽得這麼個消息,是很有可能的事。

    胭脂聽完沈雁的吩咐,卻沒有急著下去,而是先行想了想,說道:「那日在打聽四房事情的時候,倒是聽秋桐院的杜鵑說過這麼一嘴兒,說是在伍姨娘傷重在床的時候,三奶奶因著是她帶的人過去打的,心裡很過意不去,所以曾遣琳琅去探望伍姨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