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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11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8章

  祈然沒有再看我一眼,仿佛在害怕自己的遲疑和後悔。如拖著破布般,拽著我,倏忽之間穿出宅子,躍到雪梨園的大門外。

  身體被猛地橫掼了出去,我擡起淚濕的臉,全身瑟瑟發抖,緊緊盯著祈然。無聲,卻還是不願錯過一分一秒地,緊盯著他絕世的容顔。

  祈然握劍的手猛地一顫,差點脫手落地。他狠狠別開眼,忽然大聲喝道:“來人!”

  片刻之後,十幾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仿佛憑空而現般,圍在我們周圍。領頭的那個,正是當初帶走無夜的清秀男子,只聽他躬身道:“少主有何吩咐?”

  祈然取出懷中的面具戴上,冷冷道:“誰讓她進雪梨園的?”

  男子渾身一震,雙眉蹙起,低頭道:“屬下不知。可能是誤闖……”

  祈然眼中精芒電閃,出口的話卻冷酷異常:“先將她關進牢裏。”  “是!”那男子一手架起我,一手輕輕一揮,除了兩個領路的黑衣男子,其余又繼續隱回暗中。雪梨園外又回複寂靜,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莫言。”祈然頓了頓,才繼續道,“事情沒查清楚前,別讓她死了……或逃了……”

  莫言點了點頭,伸手在我結霜的傷口周圍點了兩指,跟著那兩個黑衣男子往西而去。

  “你還是第一個闖進雪梨園而沒被少主殺掉的人。”莫言扶著我靜靜走了半晌,忽然開口。

  我全身的血液還在凝結中,流動緩慢,根本沒法正常開口講話,連想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都做不到。

  “被少主的‘寒血劍’傷了難免會凍傷經脈,你試著運轉一下真氣,衝擊心脈,讓血液活絡起來。否則,很容易寒氣入體,輕則殘廢,重則身亡。”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開始依言把沈在丹田的真氣運轉十二周天,一時間真氣在體內潺潺流動,我忘了身處何方,直到莫言在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到了。”

  我猛然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在地牢裏面,潮濕、另人作嘔的黴味和臭氣撲鼻而來。我渾身打了個抖,輕聲賭咒道:“這是什麽鬼地方?”

  話一出口才發現,原本凍僵的身體竟已經勉強可以動了,聲帶也恢複了正常,只是渾身仍冷的厲害,顫抖個不停。

  傷口更是比剛剛麻木時痛了十幾倍,連帶著我只覺額頭都滾燙發熱,幾欲炸裂。

  莫言小心扶著我靠牆坐了下來,輕聲道:“你自己小心點吧,在這牢中可沒什麽人會關照你。我先回去向少主覆命了。”

  我感激地朝他笑笑,見他彎身退了出去,才將頭靠上牆壁,閉目休息。

  身體……好難過……這好象是我第二次坐牢了吧?上次,是在衛聆風的宮中,不過馬上被放了出去,還是皇帝親自來接的,想想,真是好笑……

  身體好冷,頭卻熱得發燙,全身……都難受的要命。這一次,不會就這麽病死在牢中了吧?那也死得太窩囊,太無聊了。

  意識開始漸漸迷離,我身體無力地靠著牆緩緩癱軟,蜷縮著不住顫抖,然後沈沈昏迷……

  祈然站在原地望著大門敞開的雪梨園良久,天色慢慢暗沈了下來,他卻依然一動不動。

  直到,夕陽西下,如冰依死的那天一般,連最後一點余輝也離他遠去……他嘴角微揚,扯出一個比哭泣更悲涼的笑容,關上門,緩緩轉身,往熙攘的皇宮走去……

  忽然,他的腳步一頓,颀長的身形微微一彎,已經將地上的東西揀了起來。黑色的……手鏈,是剛剛那個人掉的嗎?似乎……有些眼熟呢!

  他將手鏈拽在手裏,一步步往回走,腦中竟出乎意料地沒有一片空白死寂,反而不斷閃過那雙流淚的眼睛……

  那眼中似乎有耀眼的光芒在閃爍,一如那滴滴落下的淚珠,刺得他本該麻木的心陣陣生疼。可是他卻看不清那光芒中夾雜地是怎樣的眼神,怎樣的感情……  究竟是看不清,還是不想去看,不敢去看呢?其實……都沒有分別。

  第一次看到水蓮月的時候,他何曾沒有希冀過?即便冰依是父皇派來的,即便冰依一直在欺騙他……都沒有關系,只要她還活著……活著就好!

  可是只消一眼,他就知道,那個有著一副一模一樣軀殼的女子,不是冰依。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他終于知道,水冰依死了!那個在他生命中劃下永世印痕的女子,被木離風一刀貫穿身體,掉入血池,就這麽清晰徹骨地死在他面前,永遠不可能複活……

  祈然推門走進自己空蕩蕩,如死般寂靜的房中,手中的黑色手鏈被隨便地擱在桌上。

  桌上,放著早已失去熱氣的飯菜。當初,是他自己下令,晚飯在規定時刻擺在他房中,不許特別叫他的吧?當初,也是他自己下令,誰都不許醫治他胃病的吧?

  可是這幾日,他爲什麽會時時懷念起那碗苦得令人作嘔的湯藥和那碗淡而無味的白粥呢?

  祈然端起飯菜,正要將它倒入桶中,忽地眼光在那隨意瞥過的黑色手鏈上,猛然一頓。

  他取過手鏈,借著燈光看到,手鏈的裏層用白色絲線很是粗糙地繡了一個“依”字。

  他的心口猛地跳了一下,忽然擡手看向自己手腕上的淺藍色絨狀物,上面同樣很歪七扭八的繡了個“然”字。步說,是紀念品。紀念……什麽?

  如果是步送的,爲什麽繡的是“然”字,而不是……“祈”字。

  那個女孩說,這叫護腕,她還很小心地爲他套上,很熟練地解釋這個,連他也沒見過的……護腕的用途。

  心口有什麽在雀躍生疼,他猛地站起身來,在房中如無頭蒼蠅般走動。不是他不想停下來,而是……而是……一停下來,他就無法遏制自己腦中翻騰出那個匪夷所思的想法。

  “峥——”突如其來的琴音把他嚇了一跳,他晶瑩修長的手指撫上剛剛不小心按到的琴弦,仿佛無意識地輕輕撥動……

  琴音傾瀉而出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他彈的,竟是那女孩幾日前在石凳邊彈奏的曲子。手指輕撥,腦中恍惚間回憶起她當日所唱,歌聲輕輕地、無聲地溢出他唇齒:

  我看見天空很藍  就象你在我身邊的溫暖  生命有太多遺憾  人越成長越覺得孤單  我很想……飛,多遠都不會累  才明白愛的越深  心就會越痛  我只想飛,在我的天空飛  我知道你會在我身邊……

  “嘣——”琴弦猛地斷裂,祈然瞪大了眼睛,晶瑩的手指上滲出血絲,不住顫抖。

  爲什麽……爲什麽她彈奏的這首歌,會剛剛好和冰依“手機”中的樂聲銜接起來?而且……實在太吻合了。

  竟然……完好的,連一點破綻也沒有,就好象……就好象,本來便是出自同一首曲子!

  腦中,忽地閃現那日步殺欲言又止,幾欲發狂的痛苦眼神。

  他說:“祈,你若再這麽沈迷于過去,封閉你的心、你的眼睛,終有一天……會後悔!”

  他說,你終有一天會後悔。

  “莫言——!”祈然腳步有些慌亂地衝出屋外,大聲叫道。

  黑暗中只覺人影一閃,莫言已經躬身站在他面前,垂首道:“少主,請問有何吩咐?”

  “她在哪?”祈然攥緊了拳頭,盡量平複語調。

  希望越大,絕望……來臨的時候,就會越毀天滅地。這一點,他比誰……都來得清楚。所以,不要抱希望,千萬……不要抱希望……

  “什麽?”莫言有一瞬間的愣怔,愕然擡起頭來看著這個,不知爲何,與平日很是不同的少主。但偏偏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同。

  祈然掠過他身邊,淡淡道:“她被關在哪,帶我去。”

  “是!”莫言心中一震,忙低了頭,走前帶路。

  莫言不悅地看向那些因爲祈然出現而震呆了的監獄官和獄卒,又望了望四處惡劣的環境,不由有些擔憂地回頭道:“少主,這裏比較亂,你小心點。”

  祈然的臉上無波無瀾,平靜而淡漠地點了點頭,仿佛根本沒有感覺到這裏潮濕的黴味和令人作嘔的屍氣。

  莫言在一間普通的牢房前停了下來,隔著木門,向裏面蜷縮著的少女喊道:“小若姑娘,請過來一下,少主要見你。”

  牢中的少女依舊蜷縮地躺著,一動不動。莫言皺眉又叫了幾聲,卻還是沒有半點回應。

  他忽然想起,那少女剛剛就一副很虛弱的樣子,面頰還泛起病態的潮紅,難道……心中一動的瞬間,只覺眼前人影一閃。

  他愕然擡頭,發現少主竟隨意扯下門鎖,,猛地推門,鑽入牢中。他一驚,忙跟著鑽了進去。

  祈然靜靜地站在蜷縮昏睡的少女跟前,竟沒有膽量再上前一步。他的眼中靜默無波,他的面容冰冷淡漠,可是他的心裏,卻如翻江倒海般,不斷洶湧滌蕩。  少女的面容被散亂的髮絲遮住,看不清楚,纖弱地身軀輕輕蜷縮著不斷顫抖。每一下,每一下,都仿佛有一根根蒺藜拉過他心口,發出刺耳的聲音。

  莫言快步掠過祈然扶起那少女,摸了摸額頭,只覺熱得燙手。他心中一驚,忙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走到祈然面前,皺眉道:“少主,看來她病得不……”  莫言渾身猛地一震,他從來沒看過少主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表情,盯著她懷中的少女,仿佛傾盡全力也無法置信,又仿佛在看著流失又複蘇的生命,瘋狂地要將自己和她一起燃盡、融化一般……

  他緩緩低下頭,懷中的少女,渾身狼狽顫抖,面頰潮紅,額頭滲出晶瑩的汗珠,可是神情卻異乎尋常地……仿如死寂般沈靜安然……

  祈然緩緩地伸出顫抖的雙手,接過莫言懷中的少女,白皙的手映著她如火焰般灼燒的臉龐,卻是同一陣顫抖,同一陣劇痛……

  在他懷中的少女,仿佛感受到了什麽,忽然輕輕一動,往他懷裏靠了靠,燒得殷紅的唇角微微一揚,露出一個輕淺的笑容。

  那笑容,純淨如透徹水晶,清淡如風中百合,卻璀璨如日暮霞光,仿佛要燃盡少女一生的美麗,永世的光華……

  “冰依……”祈然右手緊緊收住,無聲地呢喃,顫抖冰涼的手指緩緩撫上她灼燒般火熱的面頰,恐懼象一團吞噬的火焰在他心裏竄行蔓延,仿佛……不毀滅他的靈魂,他的心就誓不罷休!

  “砰——”地牢中仿佛要坍塌般重重震蕩,土雨在每一寸地方紛紛落下,帶著無邊的恐懼、思念和執著,讓牢中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這一刻,彌漫在這潮濕地底的,仿佛要毀天滅地的深刻感情。

  祈然緊緊抱著懷中的少女,發瘋般地往外面衝去。是人,是牆,是門,凡是擋在他面前的,統統被他一掌震開,癱落……

  這一刻,他的腦中什麽也沒有,他不知道閃避,不知道壓抑,不知道思考,甚至……不知道悔恨。

  這一刻,他的腦中、心中,甚至全身每一個細胞又都塞得滿滿溢溢,漲到麻木生痛。他只知道一件事,冰依——不能死!誰都不能……再將冰依從他身邊奪走……

  誰都不能!他發誓,就算死神——也不可以!  -------------------------------------------------------------------------------------------------------  好了,終于認出來了,偶都快累癱了~~~偶當初答應你們寫到的情節也算是完成了吧,明天就回學校了。假期到是還有兩天,如果有空就再寫一到二章比較溫馨的情節,以後因爲要全心考研,偶就幾乎沒更新了,真是對不住各位了!謝謝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9章 掙紮

  這裏……是哪裏?又是誰……在我耳邊不斷呼喚?

  我在層層迷霧中,忽行忽走,忽飄忽留,一重又一重,我將迷霧撥開,看著眼前一幕幕熟悉到極點又仿如隔世的畫面,感同身受……

  “芸芸,你說,要是讓你的女兒親眼看著你受辱死去,又放她活下去,該有……多好玩?”

  我如同小雞般被拎在空中,瞪大了眼看著那個男人,那個……我看不清臉的男人一層層撕掉媽媽的衣服,一巴掌一巴掌打地她雙頰紅腫,血絲橫流……  我大聲地尖叫,用盡全力踢打、撕咬!可是……除了慢慢在我眼前流失的,如白蓮般的美麗,就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媽媽最後流著血,卻沒有流淚。她的眼神悲傷而溫柔,輕輕地對我說:“冰兒,對不起。媽媽拋下你,卻還要你承受這樣的痛苦。而這個痛苦,除了你自己,沒有任何人能夠幫你克服……對不起……”

  我聽不懂,聽不懂媽媽在說什麽,我只知道,她閉上了眼睛,然後再也不醒來……

  [冰依……冰依……]誰,是誰不斷在我耳邊呼喚?

  “老大,我從來沒見過象他們兩個這麽好的苗子。尤其這小子,只要經我訓練,一定能成爲暗黑一條街的第一殺手。”

  “冰兒別怕,哥哥一定會成爲最出色的殺手保護你。”

  “這個女孩,精神受到過極度的刺激,一進入夢境就會發狂。如果再這麽下去,恐怕……會因爲過度疲勞而死去。”

  “冰燁,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如果用催眠的方法抽掉你妹妹的夢,的確能讓她正常入眠。可是,她也從此不會再做夢,即便做了夢也永遠記不起來。”  “但這些都不是最嚴重的,你要知道,在我們黑暗一條街生存的人,隨時隨地都會受傷昏迷,每一次醒來除了靠醫術,更要靠個人頑強的毅力。”

  “可是冰依這種情況,一旦無夢,意志力不是薄弱,而是……完全失去。若真的受了重傷,到時能不能醒來……就真的只能看造化了。”

  [冰依……不許死……]是誰……在用那麽悲涼的聲音說話……遙遠的象在天邊,又清晰的象在身旁……

  “你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聽到沒有?!”

  “冰燁少爺……不……不是我們不想救小姐!可……可是,小姐的血型……孟買型血在千萬人裏面也只能找到一個,如今……這麽緊急的時刻……”  “那還不輸我的血?!再遲就來不及了!”

  “可是少爺,你……你流了那麽多血,又傷的這麽重,如果抽掉大量血……”  “我叫你輸聽到了沒有?就算抽幹了也沒關系,如果冰兒死了……”

  “我不允許!”一個威嚴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比起這個沒用的丫頭,你對我來說更重要!”

  “你可以不讓我救冰兒!”哥哥冷冷地看著那個男人,明明只有十六歲,卻仿佛經曆了百年的滄桑一般,“只要將來……你不會後悔!”

  “老陳!”良久的沈默後,那男人終于狼狽倉皇地開口,“盡力保住兩個人!”

  [冰依……如果你死了……如果你這麽討厭我……和這個世界……]到底是誰?求求你……不要這麽絕望地喊我名字!

  在那間日日關起我們殘酷訓練的小屋中,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溫文秀氣的男子,站在金燦燦的陽光下,對著渾身傷痕、血腥肮髒的我們伸出寬大溫暖的手:“我是你們憑空冒出來的舅舅,因爲直到五天前我才知道姐姐有你們這兩個孩子。”

  “我現在的經濟條件不是很闊綽,但有一群極有勢力又講義氣的兄弟。我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成爲大富翁。而且,我還能燒一手好菜。如果,這些背景條件還夠吸引你們的話,就跟著我走吧。”

  “如果……你能讓冰兒永遠不用殺人,如果……你能盡力讓我們幸福,我們……就跟你走。”

  “好,成交!條件是……你們要叫我爸爸。我才28歲,就有一個17歲的俊俏兒子和一個11歲的漂亮女兒,說出去肯定羨慕死他們……”

  “爸爸。”哥哥叫了一聲。

  我跟著叫道:“爸爸。”

  下巴脫落的聲音:“不是吧,我開開玩笑的……看你們兩個都不知道什麽是笑,我逗個樂子而已……天哪,我才28歲,被人知道有了個17歲的兒子和11歲的女兒,還怎麽活啊?有哪個姑娘肯跟我拍拖……”

  [冰依……我就把這個世界和我自己……一起毀滅……]爲什麽那麽深沈的傷悲會紮進我心裏,爲什麽那一聲聲的呼喚會讓我的心跟著哭泣?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殺人的嗎?你不是說過要過普通的生活嗎?”

  “是這個人殺死了媽媽。”哥哥倔強地看著與他一般高的爸爸,冷冷地說。  “那你可以叫警察啊!至不濟也應該告訴我一聲,你才18歲,卻可以連眼睛也不眨的殺掉一個人!你到底有沒有當我是你的爸爸?”

  “我只知道,我看見他,就想讓他死——!”

  “你……”

  “冰兒!你幹什麽?!”爸爸和哥哥同時震驚地回頭看著我。

  我的袖口滑出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一刀又一刀戳在那具已經了無生機的屍體上。鮮血濺到我臉上、衣服上,我一無所覺,只是平靜地抱怨:“哥哥,你爲什麽不讓冰兒刺他最後一刀呢?雖然冰兒沒殺過人,也不喜歡殺人,可是這個人……冰兒好想殺!”

  “啪——”我被爸爸狠狠一巴掌甩在地上,嘴角慢慢滲出血絲。

  “你——冰兒,你才12歲,是12歲,不是22歲!你不是一直在做心理治療的嗎?你不是……答應過……要努力過普通人的生活的嗎?可你現在在做什麽?你看看你現在的表情象什麽?!”

  “你們兩個滾——全都給我滾!!”

  [冰依……冰依……冰依……]心口好痛,是誰?是誰……都沒關系。我不想他再用這麽悲傷的聲音叫我,我真的好想告訴他,請你不要這麽難過,我——不死……

  “哥哥,我們已經出來一個禮拜了。我想爸爸了……”

  哥哥抱起我,將我的頭靠在他肩頭:“爸爸已經把我們趕出來了。不,我們……沒有爸爸了。”

  “可是,我明明看到爸爸的眼睛在說:你們不要走!真的。”

  “冰兒。”哥哥抱緊了我,輕聲道,“我們真的可以過普通人的生活嗎?”  我牽著哥哥的手,走進那幢熟悉的房子。房子裏空蕩蕩的,鋪滿了灰塵。我們兩個找了好久,好久,終于在一張被酒瓶淹沒的沙發中找到了爸爸。

  他好看的金絲眼鏡碎了半塊,耷拉在臉上。頭髮散亂,胡渣叢生,滿身都是又濃又臭的酒味。他明明閉著眼,一句話也沒說,可是滿屋子都好象回蕩著他哭泣的聲音。

  我好寂寞,我好寂寞,我好……寂寞……

  “爸爸!爸爸!”我不斷地搖他,喊他,又是哭又是叫,“冰兒不殺人了,冰兒做普通人,爸爸別不要哥哥和冰兒!”

  爸爸緩緩地睜開眼,看到我和哥哥的時候滿臉的難以置信。他的眼眶慢慢泛紅,半晌才吐出一句:“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小鬼,枉爸爸我供你們穿供你們住,還每天親自燒飯給你們吃……沒想到走的時候連眼也不眨一下!告訴你們,等我哪天發達了,你們後悔都來不及!”

  “爸爸……”哥哥輕輕叫了一聲,打斷他的話。

  爸爸渾身一震,忽然伸過手來緊緊摟住我們,哽著聲賭咒道:“回來就好!否則,我死在這裏,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冰依……]

  血……好多血……是誰流的血……那麽多的猩紅,鋪天蓋地般,不!不要過來!

  [冰依!醒過來!一定要醒過來!]

  細雨飄 清風搖 憑藉癡心般情長  浩雪落 黃河濁 任由他絕情心傷  ……

  [冰依!你不是說要我幸福的嗎?你告訴我,你死了……要我怎麽幸福?怎麽幸福?!]

  祈然——!是祈然!

  一直在呼喚我的,不是別人!是祈然!

  他說什麽?他說……讓我別死!讓我……別離開!

  不!我好不容易……不想死,更不想離開!我想留在你身邊,我想抱著你爲這一年的傷痛哭泣,我想親口跟你說……對不起,讓你難過至今……

  ……  今生緣 來世再續 情何物 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 不羨鴛鴦不羨仙  小佚  2006.10.6 23:18  ------------------------------------------------------------------------------  這一段雖然接著上面的內容,可是又與正文沒什麽聯系,所以,單獨成章地列出來了.各位可看可不看,我本就說了今晚沒更新,也就不特別在群裏通知了.  關于更新,汗了!有那麽多人說我會棄坑,其實沒有啦,就是要等比較久,等考研結束,我一定會盡快把這篇小說寫完的.另外,特別感謝TINA的指導,很有幫助呢,鞠躬!  明天,應該還有一章,到時,請各位不要介意我在最後詳細講些有關更新的廢話吧,呵呵!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10章 情蠱

  “少主,這些就是調查的結果。”文若彬把手上一疊寫得密密麻麻的紙隨手拋給祈然,涼涼地笑道,“這個琴甯皇后還真不簡單,打傷鑰國太子傅君漠,竟還能從他手中帶走心洛;治愈幾乎稱爲絕症的“痘瘡”;在封后大典上大談兵法、嘲笑群雄,嘿嘿!果然是個有趣的人。”

  祈然一目十行地快速瀏覽完資料,薄薄的唇緊抿,表情在面具籠罩下看不清楚,惟有幽幽的藍光在黑夜暗淡炷火地映照下,格外醒目。

  “看得出來,祁王對她非常寵幸。從他攻下汀國的速度,就知道他早有了周密的部署,根本無須通過聯姻,可他還是堅持娶了藍瑩若。”

  “放過傅君漠、推遲婚期、在封后大典上的縱容,對一個皇帝來說,哪個不是做到了極限。最誇張的是,他竟然肯讓步殺貼身跟在她身……少主……你沒事吧?”

  祈然扶著案沿坐下來,淡漠地搖了搖頭,唇色卻是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文若彬收起了臉上的淺笑,蹙眉道:“祈然,不是我說你,就算真的要救活小若也不至于如此拼命啊!是!你是神仙,可是整整五天不吃不喝不睡,就算是神仙也會飛升吧?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簡直比她還憔悴……”

  “她是怎麽出的宮,查不出來嗎?”祈然對他的話恍若未聞,淡淡道。

  文若彬無奈地聳了聳肩:“祁王從頭至尾都沒有張揚,甚至連追捕的消息也沒有正式發布。若非她現在就在這裏,我還真猜不到竟然有人會頂著一國皇后的名號四處亂逛。”

  “不過祈然,這些……你等步殺回來再問,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祈然抓著紙的手微微一緊,捏地皺起,半晌才道:“我不想再等了,也絕對不會……再被動……”

  “祈然,小若的身份……我也不想問你。可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嗎?”文若彬直直凝視著祈然的臉,雙目精芒電閃,“你真的……不介意她已嫁人的事實?”

  祈然猛地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忽地回過頭來道:“我很清楚……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麽。”

  文若彬在原地楞了許久,直到祈然的背影消失在他注視中,才緩過神來。嘴角不由扯出一個苦澀又無奈地笑容:“拜托你……說這種話的時候,別露出一副想殺人的表情啊!”

  “唉!小若啊小若,我也希望你快點醒過來,免得少主發狂,也免得……那個傻丫頭整日失魂落魄,傷心流淚……”

  祈然走了一路,忽然腳步一頓,片刻之後,一個人影憑空落下,躬身道:“少主,您要的東西已經找到了。”

  祈然淡淡點了點頭,接過他手中的東西,揮了揮手,便繼續往前而去。

  門“吱啞”一下推了開來,祈然緩步踏進屋內,藍眸不帶一絲溫度地落在早已感應到他出現,正含笑望著他的白衣男子身上。

  祈然在那男子的對面坐了下來,目光淡淡掃過他,冷聲道:“是你騙她進雪梨園的?”

  白勝衣笑而不答,順手抓過一旁的茶壺和茶杯,沏了一杯,興致盎然地道:“然,這是你以前最愛喝的‘雪香玉草’,今日剛剛遣人送來的……”

  白勝衣的話終于在祈然冰冷的注視中嘎然而止,嘴角揚起一抹妖冶的冷笑道:“你不是說過進雪梨園的人殺無赦嗎?你不是除了步殺對任何人的性命都漠不關心嗎?你不是……從那女人死了以後就不再爲人醫治的嗎?”

  “不只沒殺她,還發了瘋一般把她從牢裏帶出來,沒日沒夜的照顧她。”白勝衣的眼中慢慢凝聚出刻骨的嫉恨和殺意,一字一頓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你想知道?”祈然慢慢收回落在雪香玉草上的目光望向他,戴著面具的臉上露出一個極度冰冷和決絕的笑容,晶瑩修長的手指忽地向著白勝衣急襲而去……

  白勝衣慘白著臉爬起身來,看著一臉淡漠,長身而立的祈然,蹙眉道:“你剛剛種入我體內的是什麽?”

  祈然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朝外面走去。

  “然,你等一下……啊——”白勝衣猛地抓抓胸口,癱軟在地,臉色愈加慘白青敗,額頭冷汗直冒。他忽地駭然道,“情蠱?!”

  祈然停下腳步回頭無動于衷地看著他,冷冷道:“白勝衣,你還記得當日要求跟著我時,說過什麽話嗎?”

  白勝衣喘息了良久,臉上終于漸漸恢複了血色。他勉強爬起身來,卻不敢擡頭,苦笑道:“無條件追隨少主,不做……妄想,永不背叛!”

  “當年,你用情蠱逼死雪兒的時候,我就清楚告訴過你,我不會歧視你的感情,不會報復,卻也永遠不會回應。現在,我要收回那句話。”

  空氣中忽然有漫天的殺氣膨脹開來,如有實質,壓得白勝衣渾身顫抖,無法喘息!

  “如果你敢再打她和步殺的主意,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也最好時刻記著,你的體內……種有情蠱!”

  白勝衣捂著仍在劇痛的胸口,面容猙獰扭曲,忽地大笑了起來,癫狂一般地吼道:“她早已是別人的妻子,是皇后,你究竟還在執著些什麽?”

  祈然雙目一凝,語調是極力壓抑的冰冷:“我的事,不用你來提醒!”

  “如果她嫁的人……”白勝衣嘴角忽地溢出點點血絲,臉上的笑容卻越加詭秘妖豔,聲音悠然而顫抖地道,“衛聆風,就是你的大哥——蕭祈軒呢?……”  頭好痛啊……胸口也痛……全身都好不舒服。我好累,不想醒過來,也不想面對那麽多的苦痛傷悲,可是……

  我勉力睜開眼,光線猛地刺入久歷黑暗的眸中,幹澀疼痛不已。我條件反射地閉上,複又睜開,當終于恢複視力的時候,忍不住被眼前的景象猛然嚇了一跳。  “小姐!!你醒了?!”那個把我嚇了一大跳,雙眼腫得跟核桃似的女孩一把撲過來抱住我,大哭道,“小姐,你終于醒了。嗚……嚇死我了!”

  “心……心慧?”我虛弱地叫了一聲,傷口因爲被牽扯到而撕裂般劇痛,我忍不住緊緊皺起了眉頭,呻吟出聲。

  心慧慌忙放開我,緊張地問:“小姐,對不起,你……你沒事吧?”

  我扯出一個安慰地笑容,問道:“我睡了幾天?”

  心慧一邊小心地讓我躺平穩,蓋好被子,一邊擦掉眼淚,哽聲道:“整整六天了,比上次在河裏救起來時還久。小姐,我多怕你會醒不過來……”

  六天?這麽久了嗎?奇怪……我原來明明躺在牢裏,怎麽如今醒來,竟睡在錦床上了呢?

  “小姐,你和少主什麽關系啊?”心慧放下心事,雖然眼睛還是紅腫,臉上卻開始掛起了輕松的笑容,竟一副調侃我的口氣。

  “你都不知道,那天少主像發了瘋一樣把你從牢裏抱出來。地牢都差點被震塌了,還驚動了整個皇宮的人。”

  “不過少主的醫術好高超啊,我從來沒見人施針的速度能快到那種程度,我們旁觀的人根本看不清楚。小姐,他的醫術好象比你還厲害耶!”

  “這幾日你昏迷,少主也是沒日沒夜地照顧你,不吃不喝不睡……”  “你說什麽?!”我猛地撐起身子,卻因爲劇痛又頹然倒了下去,咬牙切齒道,“你說他不吃不喝不睡?!”這個混蛋,又想把自己的胃搞壞嗎?

  胸口……好痛,爲什麽都六天了傷口還沒愈合,而且痛得越加厲害,不是……有小銀在嗎?

  心慧說,祈然發了瘋似的把我從牢裏抱出來。他不會……已經知道我是水冰依了吧?

  屋外,忽然傳來慌亂的腳步聲,門“砰——”地一下被撞了開來,祈然的身形有些不穩,跌撞地衝進屋裏,衝到床邊,放下手中的東西。

  他的臉上盡管帶著面具,卻還是看得出來整整瘦了一圈,清癯的厲害。唇上沒有什麽血色,下巴冒出淩亂的胡渣,身體更是搖搖晃晃,虛弱地仿佛下一秒就會跌倒。

  他看著我,一分一秒也不肯挪開,那麽深刻的感情,那麽狂喜的注視,仿佛只怕我下一秒就會消失一般。

  我的眼眶慢慢濕潤,無聲地吐出兩個字:“祈然。”

  那兩個字,卻恍惚間突破了感情中所有的臨界點……祈然猛地俯下身把我抱在懷裏,緊緊抱住,仿佛永生永世都不會再放開。

  我痛的龇牙咧嘴,卻忍不住在祈然懷裏微笑。

  這樣的場景,好熟悉……當初,也是如此。明明一身傷痛,被他抱在懷裏,卻仿佛能看見幸福的模樣,象長著翅膀的天使,在我頭頂盤旋。

  當時,我用哭地沙啞的聲音,對他說:“我們還是朋友,對嗎?”

  如今,我使盡全力伸出虛弱的雙手,緊緊回抱住他,一字一句,在他懷中一遍遍無聲地呢喃:“我們……再也不分開。”

  (PS:請參見第一卷中第11章 朋友)

  當祈然終于放開我的時候,我已經痛地只剩下喘息的力氣了。好痛,到底那把寒血劍是什麽神兵利器,傷口竟然恐怖地會結冰,如今還痛得我幾欲暈厥。爲什麽不讓小銀早早舔醫好呢?

  “被寒血劍傷到的人,體內會留有寒氣,在寒氣沒有清除乾淨以前不只不能讓傷口愈合,還要人爲地撕裂傷口……”祈然摘下面具,扶著我坐起來,從後面輕輕環住我,聲音輕柔卻顫抖,顯是用盡全力才能壓抑住無邊悔恨的洩露,“所以……你……現在才會如此疼痛。”

  “祈然。”他輕輕應了一聲。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頭,繼續喚道;“祈然。”

  “怎麽了?傷口很痛嗎?”他扶在我身上的手越加輕柔和小心,語調中滿是焦急和心痛。

  我搖了搖頭,連眼淚都搖了下來,一遍一遍地叫:“祈然!祈然!祈然!……”

  他渾身猛地一震,忽然緊緊抱住我,在我耳邊用顫音輕輕叫了一聲:“冰依。”

  “是我!”我狠狠地點頭,緊緊抓住他懷在我腰側的手,哽聲道,“我在這,在你身邊!以後……以後的以後都在。只要你叫我,我就會應。你不用再擔心怎麽呼喚也沒有人回應你,你不用再一個人孤獨地絕望,你也不用再一個人守著雪梨園無聲的哭泣……”

  有多少次,想他想到心痛的時候,在心裏呼喚他的名字,卻沒有人回應。有多少次,閉上眼能看到他的容顔,聽到他的聲音,睜開眼卻什麽也沒有……

  如果……我都痛成這樣。那麽親眼看著我死去的他呢?午夜夢回的他呢?會不會更是一次次地驚醒,一次次地呼喚,又一次次地絕望呢?

  祈然把頭深深埋在我髮絲間,灼熱而潮濕的氣息籠罩了我的全身,抱著我的手卻緊到要將我融入他體內。良久,他才用沙啞暗沈的聲音,貼著我耳側輕聲顫抖成音:“我差一點……就親手殺了……只要回到我身邊,就算毀滅全世界也在所不惜……我最愛的人。”

  時間在空氣中緩緩流逝,我們就這樣相互依偎地靠坐著,沒有動作,沒有言語,仿佛只要在一起,就算坐到世界末日,就算沈默到海枯石爛也沒有關系……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祈然端過他剛剛放在案幾上的湯藥,遞到我唇邊,道:“再不喝就涼了。”

  我極度厭惡地皺了皺眉,卻還是無奈地一口一口死吞下去。唉!古代的藥果然不是人喝的,比現代的中藥還恐怖幾百倍,也不知道放點清涼爽口的配料進去。  “不是吧?”我看祈然放下我喝完的那碗,又換過另一碗端過來,簡直郁悶到要撞牆,“還有一碗?!祈然,你不如讓我自然好算了!”

  祈然嘴角一揚,忍不住露出一個淺笑:“我做的這麽辛苦,你真不吃就算了。”

  恩,好香!我擡眼看了看,忍不住眉開眼笑,居然不是藥,是花蒸釀,還是祈然親手做的。嗚——太感動了,好久沒吃到天下第一美食了。

  祈然嘴角的笑容一直未退,從背後環過我的肩頭,用著超高難度的動作,卻優雅閑適地一口一口將花蒸釀餵到我嘴裏。

  吃到七八分飽的時候我終于想起來,臉色一變,狠狠道:“聽說你這幾天不吃不喝不睡?”

  祈然一楞,眼中閃過濃濃的余悸,一瞬間卻又馬上恢複了平靜,將手中的碗放下,柔聲道:“等一下我就去吃東西,去喝水,去……回來睡覺,好嗎?”

  我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繼續靠入他懷中,無奈地歎息道:“你自己不是最厲害的大夫嗎?怎麽會搞到生胃病呢?”

  祈然又再環住我的腰,把我抱在懷裏,安靜地聽我唠叨:“胃病的治療光靠藥是沒用的,一定要好好調養。你以後,每天都要保持好輕松快樂的心情;要注意作息,不要過勞過慮;不能過量飲食,當然更加不能幾頓不吃;還有啊,辛辣的、有刺激性的、生冷的食物你都不能……”

  “從來沒有人提醒我這些。”祈然收緊了手,突然打斷我的話,幽幽地說,“你不在,誰也不會提醒我……我的胃,每天都好痛。”

  “所以……你以後要每天跟我說這些話……不許再從我身邊逃開,不許再丟下我不管,更加不許再……投入別人的懷抱……”

  我一驚,忽然想起祈然已經知道我是祁國的皇后,心中有些慌亂,也顧不得傷口的疼痛,急急回頭道:“祈然,我和衛聆風其實……嗚……”

  我的話音消失在祈然蠻橫的吻中,雖只是短暫一下就分開,卻分外地灼熱而霸道,仿佛在宣示他的所有權,又仿佛在用盡全力堅定我和他的心。

  “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他狠狠地在我耳邊吐出一句,狠狠地收緊了手,又輕輕放開。

  他小心地把我安置在床上,蓋好被子,才站起身來,淺笑道:“我去吃飯,好好調養我的胃。你先休息一下吧。”

  我乖乖點頭,又忍不住補充:“你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不能暴飲暴食,也不能吃太硬不好消化的事食物。恩!最好吃些小米粥什麽的。雖然你是少主,說想吃小米粥可能比較丟臉,不過爲了你的胃……其實……反正你自己這麽會燒……”

  祈然忍不住抬起清瘦白皙的手指頭痛地撫了撫額角,嘴角眉眼間卻是化不開的輕柔寵溺,輕輕拍了拍我的額頭,笑道:“知道了,我自己去燒!分開這麽久,你還是……”

  他忽然頓了頓,眼中有淡淡的遺留下來的憂傷,神色卻越加輕柔和疼惜,俯下身在我額頭輕輕印下一吻,轉身走出屋外。

  “是分開了好久啊!”我擡手緩緩撫上仍殘留著溫涼觸感的額頭,心中一陣酸痛又濕濕暖暖,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一個柔和幸福的笑容。

  小佚  2006.10.7 15:25  呼!小白也懲罰了,溫馨的場面也或多或少給了點。十一假期的任務總算全部完成了吧,累癱,累癱。由于要很長時間不能更新,下面容偶說幾句廢話吧!嘿嘿  首先是關于更新,考研的初試是在明年1月22日結束。我原來也不是沒想過每天寫個幾千字的更新,時間是抽的出來的。可是九月份試了一下,才知道是不可能的。寫文跟看文畢竟不一樣,尤其我的文中又埋了那麽多伏筆,想寫的沒什麽大破綻,真的要耗掉我大量鬧細胞。尤其更恐怖的是,我讀書的時候滿腦子都是這個小說,或者就是被大家的評論影響心情,忽喜忽憂,總之根本沒法好好複習。  所以,不得已,只好在這段時間停更新。請大家以後不要等我的更新了,我自己也追過文,所以很清楚等待更新的痛苦。就算我這段時間會寫,也只是寥寥一點,也不會自己來貼,所以請支持和喜歡我的小說的各位,等到明年1月以後再來看吧。對不起了!  到時如果過了初試,會有一段等成績的時間,我會加快速度更新。如果還寫不完,我初試又過了,那麽複試結束就更快地寫。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棄坑,請大家放心!  感謝大家這麽長時間的支持和建議!等到明年偶再更新的時候,可能要勞煩你們再回頭重新看一遍文,否則會脫節,偶在這裏先給各位鞠躬和致歉了,嘿嘿!  以後,偶會把群屏蔽掉,大家有什麽問題可以找豬豬和幽幽,也可以發我EMAIL:tsyy10@yahoo.com.cn留言,謝謝  那個……寫得偶有超級舍不得的感覺,咋會醬紫,555555555~~~大家明年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12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11章

  傷口,直到第三天才稍微有了些起色,勉強能在沒人攙扶的情況下走動幾步。可郁悶的是,祈然說,我體內的寒氣還沒有清理幹淨,所以,必須再撕裂一次傷口。

  不過所謂的撕裂傷口,並不是真的指用刀將傷口割開。而是使用一種特殊的藥物,灑在傷口上,使地原本結疤的傷口再次流血。自然,也絕對避免不了,又是三天的疼痛和臥床靜養。

  “唉!”我長長歎了口氣,一邊用手理著剛沐浴完,散發著花香的濕髮;一邊想著,要不要跟祈然商量下,索性別管那些寒毒了,反正最嚴重的後果也不過是體內的真氣運行不太流暢。

  “小姐,”心慧扶著我走到房間門口,臉上露出詭秘一笑,“少主肯定又在房裏等你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免得……”說完,也不等目瞪口呆的我發話,她便一臉壞笑地離開了。

  我無語,搖了搖頭,推門進去。

  自從三天前,祈然便開始與我同房而睡了。不過也僅限于同房,這麽大一間房要擺兩張床還是沒什麽問題的。其實這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以前在初春的郊外,或者客棧沒有空房的時候,我們三個睡在一起是很家常便飯的事。

  更何況現在我們的床位還是一個在裏間,一個在外間。

  門“吱啞”一聲打開,淡淡的幽谷清香撲鼻而來,我輕輕一笑,果然看到祈然已經坐在外間的床榻上,旁邊是睡熟的小銀。他的頭髮微濕,靜靜貼在他俊秀無匹的臉側,身上只著一身雪綢制成的白色睡衣,微笑地看著我。

  推開的門,帶入了一屋子光華的月色,如水銀般鋪瀉在他身上,就仿佛一不小心墜入凡間的神子,饒是這紅塵九宵都生生委屈了他。

  實在……太象一場夢了。我心中一滯,反手把門關上,隔絕了屋外如夢似幻的月光。

  “過來。”祈然的手中拿著塊幹淨的手巾,把睡熟的小銀抱起來放到床角,向他旁邊的位置指了指,藍眸嘴角都是掩不住的溫柔笑意。

  他盤膝坐在我身後,用布輕柔地擦揭我仍滴著水的濕髮,頸後有融融的暖意包裹了我全身,幾束散落下來飄在耳畔的頭髮出乎意料地已經半幹。

  心裏象揣了一只白鴿,喜悅、感動、又害怕只是一場夢的惴惴不安,交織混雜在一起。是祈然,在用他的內力烘幹我的長髮。

  “咦!”我回頭去看祈然,卻瞥到放在床頭矮幾上的幾樣的東西忍不住低呼了一聲。手槍、絕、背包、匕首,還有久未看到的手機……

  祈然微微一笑,取過來擺在我面前,一邊繼續擦頭發,一邊道:“這些都是你的東西吧?點點看有沒有少了。”

  “祈然——”我轉頭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詫然道,“你跟步殺的腦袋都是什麽構造的?見到這些東西不會覺得驚世駭俗嗎?”

  祈然擦頭發的手頓了頓,低垂的眼簾看不清表情。他忽然放下手中的布,將我緊緊抱在懷裏,頭埋在半幹的發絲間,良久良久,才沈沈道:“別跟我說你不屬于這個世界,別跟我說你沒資格愛人,我什麽都不想知道。只是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放你走。”

  此時此刻,我才發現,他的胸前,不知從何時開始便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掛。祈然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

  我畢竟……還是高估了自己的理智和對親人的思念。也許早在我們重逢的那一刻,有些東西,有些人,有個世界……就注定了只能深埋在心底……一生一世。  有悲傷有幸福,有苦澀也有釋懷,我半躺在他懷裏,探出手繞過他頸項緊緊摟住,哽聲道:“祈然,我有沒有說過,我很想你?”

  祈然猛地收緊了手,緊到要將我融入他懷裏,緊到我的傷口一陣麻痛。我卻不管,只緊緊貼在他身側,咬著牙一遍遍重複:“我好想你!”

  “還有,對不起。”我聞著他身上仿佛專屬的幽谷清香,想起雪梨園裏他無聲的哭泣,恍如隔世卻近在眼前,“因爲是你,所以無論怎麽掙紮和自欺欺人,都無法忘記,無法放手。那麽簡單的事,我卻繞了一圈又一圈,讓你悲傷和絕望了這麽久,才想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舒適地靠在祈然懷裏,翻開銀白色的手機,按下開啓按鈕。“滴——”的一聲警報音傳出,屏幕閃爍了兩下跳出一行“電量不足”的字樣,複又歸于甯靜。  “沒電了。”我撇撇嘴,熟練地打開手機後蓋,取出電池,仔細看了看,才松了口氣道,“幸好沒有潮掉,明天拿到太陽底下去曬曬吧。這個可以用太陽能充電的。”

  “太陽能?”祈然露出個無奈地苦笑,“我現在還真有些好奇,你那……是個什麽樣的世界。”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取過手槍和絕,仰頭道:“這兩個才是真正厲害的家夥哦!”

  祈然取過我手中的絕,愕然道:“這不就是普通的手鏈嗎?”

  “絕”的外表與普通的手鏈無異,上面綴了八顆米粒大小的紅寶石,其中只有兩顆紅寶石的顔色比其他六顆暗了些和亮了些,不仔細看卻是察覺不到的。  我微微一笑,食指指腹貼住那顆暗紅的寶石,輕按重扯,一根似金似銀的絕絲就這麽抖動在空氣中。

  我抓起床架上的一個銅環,輕輕一切,銅環應手即斷成兩截,我得意地仰首道:“纖若發絲,柔若柳絮,卻韌愈鋼鐵的絕絲。這就是我的武器。”

  “好精密的機關。”祈然贊歎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晶瑩修長的手指不等我阻止便輕輕摸上了絕絲。

  “啊!”我驚叫了一聲,扯回他的手,惶急道,“這上面有強力麻藥,入膚即化,不能亂碰的!”

  “別怕。”祈然嘴角揚起一個淺笑,低頭在我唇邊輕啄了一下,柔聲道:“你忘了,我的體質百毒不侵的。”

  對啊!我嘴角抽了抽,差點忘了,這家夥根本不能稱之人的。

  “那麽這個呢?”祈然取過手槍,發現手指剛好可以放進扳孔,臉上不由露出好奇的神色。

  我被他欲扣扳機的動作嚇了一跳,明知道槍鎖著保險,看到對著他自己的槍口,還是忍不住打了個抖,慌忙搶過來,將裏面的子彈一股腦兒取出。

  “子彈只剩下五顆了,而且威力太大,所以不能拿來示範,開一個空槍好了。先上膛,然後……”我靠在祈然懷裏,擺了個標准的握槍姿勢,“視線沿著這幾個小孔瞄准,直到與你要襲擊的目標連成一線,扣下扳機。”

  我仰起頭看著祈然淡淡淺笑的面容,認真道:“你別小看子彈射出去的速度哦!我來到這裏後總共只發了三顆子彈,其中一顆,就是打在步殺身上。”

  祈然微微一楞,蹙眉道:“打中了?”

  我點了點頭:“當時,他接了尹子恆的任務來刺殺我,我不知道是他,所以開了一槍。幸好在扣下扳機的瞬間,認出了他手裏的汲血,子彈偏了准度,否則……”

  想到當時的危險,我忍不住輕輕一震,不管是他殺了我,還是我殺了他,如今想來,竟仍有些後怕:“否則,無遊組就再也不會存在了……”

  “步殺他……爲什麽要收集四聖石?爲什麽要明目張膽地刺殺尹鑰兩國的皇帝?那天早上他接到的任務又是誰派給他的?祈然,步殺他……真的很強。可是,一下子被這麽多人通緝和追殺,我還是有些擔心……”

  “我也……”祈然猛地收緊了環在我腰上的手,聲音低沈卻堅決:“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

  我在祈然懷中靠坐了良久,心頭有千般的思緒沈沈浮浮,幾乎壓得我喘不過氣。

  現在早已是春天,卻仍有著料峭的寒意,此屋雖是暖閣,只著一身單衣的我依然擋不住手腳地慢慢發涼。我始終,還是比較怕冷的。

  我爬起身來,赤腳踩在鋪有地毯,卻仍覺冰涼的地上,回首道:“我去睡了。”  手上忽然一緊,溫溫涼涼的觸感從手腕蔓延至全身,我愕然抬頭對上祈然不知何時轉深轉沈的藍眸,心裏禁不住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祈然,”我有些慌亂地掙紮,卻脫不出他的掌握,不由蹙眉道,“我困了。”  “今晚,留下來……”祈然握著我的手一緊,將我扯前了幾分,那張絕世的容顔,帶著幽幽的希冀和渴望,近在眼前。

  我心頭猛地一震,“好”字幾乎脫口而出,腦中卻倏忽間又閃過那張傷疤縱橫交錯的小臉和師父的那聲“少夫人”。

  我擰緊了眉,使力又掙了兩下,卻掙不脫,心頭不由火起,冷冷道:“少主你有妻子、有侍妾,還有一堆未婚妻,想詔人侍寢,怎麽也輪不到我吧?”

  祈然握著我的手不松反緊,幾乎將我扯到了他懷中,藍眸有著幽深的火光,忽地嘴角一揚,沈聲道:“我沒碰過她們。”

  “什麽?!”我一怔脫口,心頭有一股不知緣何而來的狂喜,慢慢湧起。  看我欲笑不笑的表情,祈然眼中微微一亮,閃過一縷熒熒的笑意。

  腦子還無法轉過彎,眼前忽地一花,我只覺萬般景物三百六十度打了個旋。等回過神來,卻已經背朝下臉朝上被輕柔地擰在了床榻上。

  祈然一手支在我頸側,一手扯過旁邊的錦被,仿佛漫天的白色撲面而來,待我回神時已密密蓋住了我們兩人。他淡淡道:“手腳都涼了,爲什麽不早說?還是跟當初一樣,那麽怕冷……”

  “祈然,我……”還是回去睡好了。

  祈然的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兩手支在我頸側,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娶尹天雪是父皇的意思,水蓮月也是他安排的。我當時太絕望了,所以對這些毫不在意。可是,我沒有出席過婚禮,更不必說诏她們侍寢……”

  “冰依,我也好想你。”祈然抽出一只手撫在我臉上,原本溫涼的指尖仿佛帶了火苗,在我臉上輕輕流連。

  精致俊秀的五官,湖水般深湛的藍眸,淡淡的幽谷清香。嗚!好……暈……  祈然的臉緩緩靠近,溫潤發燙的唇輕輕覆上我的,帶著專屬他的清香,撬開我的唇齒,輾轉吮吸。微濕的黑發垂下來與我的發絲糾結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  我輕輕閉上眼,笨拙地回應,全心全意的感受。垂在身側的手,無處可放,不知所措,只能揪緊了身下的床單,直到手心滲出的汗慢慢潤濕……

  這個人……是祈然,是我深深愛著,並發誓,永遠在一起的男子。

  唇瓣慢慢腫脹疼痛,祈然的呼吸開始變得灼熱混亂,熾烈的吻離開我的唇,從下巴、耳垂、頸項一直延伸到纖細的鎖骨。

  他的吻仿佛有著魔力,一點點蔓延,一寸寸點燃我體內的熱情和欲望。  “祈……然……”我睜開水霧迷蒙的眼,開口輕喚,聲音竟仿佛不是我的呢喃而出,帶著情欲的嘶啞和無措回蕩在我和他的耳畔。

  藍眸變地愈加深邃,隱隱又有赤紅的火光在眼底流連。原本抵在我腦後的手抽了出來,帶著祈然特有的溫柔,撫過我潮熱的臉,又慢慢下移到脆弱不堪的衣扣上,一一挑開……

  “啊——痛!”傷口不知因何被牽扯到,劇烈的麻痛從胸口蔓延至全身,讓我原本嫣紅的臉一下子疼的煞白,眉頭緊緊皺起。

  祈然的動作猛地頓了下來,藍眸帶著未褪的情欲和深深的憐惜凝視著我半晌,卻最終露出個無奈又自嘲地苦笑,翻身躺在了我身側。

  他猶帶熱意的手,快速扯過我被解開的衣服,重新扣上,才將我的頭輕柔卻堅決地按在自己胸前,聲音仍帶著沙啞,悶悶道:“睡覺!”

  “祈然……”我將臉埋在他懷中,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環過他的腰緊緊摟住,心底眼裏都是化不去的幸福笑意,“到底是什麽樣的幸運才能讓我遇見你,遇見了,又能被你捧在手心呵護疼惜?”

  夜深人靜。

  懷中的人早已睡熟過去,長長密密的睫毛靜靜垂下,在如凝脂般白皙卻纖瘦的臉上投下一道剪影。柳眉彎彎,鼻子小巧卻高挺,嫣紅的唇瓣還殘留著吻過的痕跡,紅得嬌豔欲滴,唇角更是化不開的溫柔笑意。

  以前怎麽沒發現,冰依也可以美得如此驚心動魄,如此……引人遐思呢?祈然苦笑地默運了一遍清心咒,才勉強壓下心頭湧起的悸動和燥意。

  “沒心沒肺的丫頭……”祈然理了理她微亂的長髮,自嘲地笑了笑,無聲自語,“早知道就不刺那一劍了,如今算不算自作自受呢?”

  不敢閉上眼,不敢失去意識,只怕……醒來時,身邊空蕩沈寂,又是一場夢。  堆滿溫柔的眼裏忽然多了份悲傷和恐懼:“如果,你知道現在的我,早已回不去當初;如果,你看到我……殘酷的一面……還會不會覺得自己幸運,還會不會……無法放手呢?”

  目光忽然落到她頸側的一條紅繩上,祈然伸手輕輕一扯,從冰依的襟口掉出一塊通體雪白,觸手生溫的雪玉,玉面上刻著極細小的八個字——“受命于天,龍鳳呈祥”,隱在層層雕花紋案間,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祈然渾身猛地一震,已猜到這塊玉到底是什麽?

  他握著玉的手指節泛白,幾乎要將它生生捏碎。只要一想到,冰依可能如現在這般,躺在另一個男人懷中,他的心口就如針紮般疼到發狂,只恨不得將那人碎屍萬段。即便那個人是他的……

  “祈然……”懷中的人仿佛也感受到了空氣中異樣的殺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呢喃道,“這麽晚了,還不睡……”

  祈然心中一痛,松開了握在手中的玉。他不是只要冰依回到身邊就足夠了嗎?他不是……很清楚自己想要的,在乎的究竟是什麽嗎?

  祈然伸手抱緊了她,喃喃道:“冰依,你不會再離開我的,是不是?”

  懷裏的人顯然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眼前迷蒙著沒有焦點,卻忽然幽幽一笑,握住他垂在她身側的手,十指交叉,迷糊著道:“這樣牽著,牽緊了,我便跑不了啦。你就可以……安心地睡了……”

  祈然呆呆看著與自己的左手交握,纖瘦白皙的五指,一時回不過神來。懷中的人卻仿佛放心了般,帶著嘴角的淺笑垂下長長的睫毛,卻在沈沈睡去前,輕聲呢喃……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祈然心口猛地一震,看著依偎在懷中,唇角含笑的少女,一時竟不知心裏洶湧翻騰的是幸福還是……從未有過的,對未來深深的渴望……

  他閉上眼,緊了緊身側交握的五指,安然入睡。  ---------------------------------------------------------------------  意外的更新,送給月月的禮物  群1由于高級群變普通群,如果有人被封了,請加潇然夢群5(31583695)和群6(33520886)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12章 絕招

  “小姐,藥明明上在胸口,可是你的手怎麽……”心慧奇怪地看著我僵硬的右手,連筷子都握不住,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接過碗,又遞給我一個勺子,才開始絮叨,“看你現在的樣子,比筋脈受損的我還狼狽……”

  我放下懷中的小銀,有些困難地比了比十指交叉的手勢,恨恨道:“你試著一整個晚上跟人保持這個姿勢睡覺看看……”怪了!我和祈然的手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交握在一起的,爲什麽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原來如此!”心慧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忽然湊過來在我頸項間仔細瞧了瞧,曖昧地笑道,“小姐昨晚,終于跟少主……睡在一起了?”

  我一楞:“你怎麽知道?”說完又覺不妥,臉紅地撇開了頭。

  “咳咳……”心慧強忍住笑取過一塊銅鏡放在我面前,“小姐你自己看吧。”  看?看什麽?我愕然湊了過去。

  天哪!我怔了怔,大窘!頸間、露出的鎖骨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吻痕。嗚……明明什麽事也沒發生,這下我卻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小姐別怕,等下我就去給你找件高領的衣服套上,這樣便看不見了。哈!”  我降下滿頭黑線,嘴角楞是抽搐了半晌才紅著臉,悻悻道,“心慧,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八卦啊?”

  說到八卦,我吞下一口餵入嘴裏的食物,又讓心慧給小銀餵了幾口。趕忙扯開話題道:“心慧,文若彬對你有什麽表示嗎?”

  “表示?”心慧楞了一下,臉上卻微紅了紅,低聲道,“小姐你在說什麽啊?”

  “诶?”我抓了抓頭,“我在說什麽你聽不懂嗎?那我再問得明白點好了,他有沒有說過他喜歡你啊?”

  心慧端碗地手猛震了一下,食物灑到被褥上,嘴角困難地扯出一個笑容,半晌才道:“小姐你怎麽會這麽想,當然沒有了。”

  “心慧,你可別冤枉我!”門口傳來文若彬極度欠扁的聲音,他悠然地踏步到我面前,斂容嚴肅地掰著手指,認真道,“算上正式的非正式的,我統共向她表白了十二次,不過都被拒絕了。不是我說,枉我在脂粉叢中打滾數年遊刃有余,卻偏偏……”

  “啪——”心慧放下碗,對著我淡淡道,“小姐,這條被子弄髒了,我去拿條新的來。”

  “喂,心慧!”我看著她匆匆離去,根本不聽我叫喚的背影,無奈地只好自己把後面的話接完,“要被子這裏不是多的是嗎?”

  “她是在逃避我。”文若彬臉上露出一個從未見過的苦笑,隨即猛吸了一口氣,又換上一副欠扁的笑容,湊過來……

  我慌忙拉高了被子遮到下巴。開玩笑!被這家夥看到那些……,我還不被活活嘲笑死!

  “奇怪了,我說呢,少主今天心情格外地好……現在看到小若你睡在……這張床上……”

  “文若彬,”我涼涼地笑看著他打斷,“別的我不敢說,在八卦這項特質上,你跟心慧還真是很有夫妻相啊。”

  “是嗎?”文若彬淡笑,笑容裏多少有些苦澀,“那還真是榮幸。”

  我長歎了一口氣,算了!雖然這個人很欠扁……問道:“心慧是怎麽拒絕你的?”

  文若彬收起笑容在我床邊坐了下來,頹然道:“就是因爲她什麽都不肯回答,只說不行,我才沒辦法啊!前幾天我還在想,她是不是太眷戀你這個主子了,所以才不接受我。考慮著要不要秘密把你除掉。”

  我嘴角猛抽了抽,連心底都冒了陣冷汗,哂道:“還真是謝謝你特地來告訴我。”果然,不愧是冰淩出來的,個個都是怪物。

  “不過現在明顯是行不通了,我要是對你動了殺機,估計會在殺死你以前,先被少主生吞了。”

  我幹笑了兩聲,無語做答。

  “小若,你……你知道心慧爲什麽這麽排斥我嗎?”文若彬臉上露出一籌莫展的神色,眼底幾乎有了絲乞求,“是不是因爲我以前有過其他女人?不過就是玩玩而已……”

  再抽,後面那兩句我當忽略不計好了。

  我低頭沈吟了半晌,忽然抬頭,道:“你知道我曾是祁國的皇后吧?”

  文若彬一楞,有些摸不著頭腦的點了點頭,眼中卻閃過一道我看不見的精光。  “你應該也發現了,心慧的手筋腳筋都曾受過傷,武功也被廢了。”

  他的神色慢慢凝重起來,盯著我的黑眸有如暴風雨前的大海,深不可測。

  我歎了口氣,沈沈道:“可是你不知道,在祁國的時候,發生過很多事。尤其心慧身上,那是她終其一生也無法親口對你說的……傷害。當時……”

  屋裏分外的寂靜,靜到……我能聽到窗外微風掃過樹葉時的“沙沙”聲。  我靜靜地看著文若彬,他也如死寂般看著我,眼中愈加幽深,卻仿佛能望見底端的洶湧。忽然……

  “啪——”臉上火辣辣地劇痛,緊接著連胸口剛上完藥的傷也被牽動了。我倒在床榻,心裏暗道:這可算是我來到古代後第三次被掌掴了,也是唯一一次被打地毫無怨言。

  “吱——”小銀驚慌地叫了一聲,撲過來舔我紅腫的臉,又回頭怒視著文若彬,眼看就要撲出去……

  忍著胸口的劇痛,我困難地爬起來,把猶帶怒氣的小銀抱在懷裏,苦笑道:“現在我倒是有些相信你對心慧是認真的了。其認真程度正好相當于打在我臉上的分量。”

  “你根本不值得她這麽對你。”文若彬冷冷地看著我。

  我扯出個淡笑,語氣苦澀無奈:“值不值得是由心慧自己決定的。你我在這裏討論地這麽起勁有什麽用?”

  這樣的對峙持續了半晌,文若彬終于頹然歎了口氣,道:“算了,這些過去的事再追究也沒意思。我現在只想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她解開心結,接受我……”

  “這種問題我怎麽可能知道?她接不接受你,又關我什麽事?……好好好!你別發火,我想想。”我抓了抓頭,腦中忽然抓到了零星的片段,“不過說起來,在我們那……好象有篇文叫什麽追女十大絕招……裏頭怎麽說來著……”  “追女……十大絕招??!!”文若彬眼睛瞪得大若銅鈴,嘴巴裏可以塞下一個雞蛋,“誰……誰寫的,如此……嘿嘿……如此有見地……的書?”

  “忘了!反正,你管那麽多幹嘛,到底要不要聽啊?”

  “要,當然要。”文若彬勉力壓下嘴角浮起的笑意,正經八百地道。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記得,歸結而言就是:臉皮要厚,但不能死纏爛打;要懂得適時表現自己的優點,給人安全感;甜言蜜語當然是不能少的,不過要讓每一句聽起來都象真的;還有啊,女生都喜歡浪漫的事情。所謂浪漫,當然不外乎送花,燭光晚餐之流;而送不同的花又代表不同的意思。譬如玫瑰花的花語是……”

  心慧啊心慧!你可千萬別怪我教壞你未來的老公,要怪就怪那個沒事寫這種爛文荼毒小雨思想的網絡作家。

  “噗哈哈——”我記憶搜索地痛苦,文若彬卻是聽楞了半晌,忽然再也忍耐不住,大笑了起來,“我就說心慧怎麽會時不時冒出幾句我聽不懂的話,現在看來肯定是受了你的影響。真虧得祈然天天跟你在一起,竟然沒被你這些驚世駭俗的言行給嚇跑。”

  切!大驚小怪。我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雖不搭話,心裏卻暗道:那是人家心裏素質比你好。再說啦,你還沒見過步殺的冷心冷肺呢,那才叫真正的處變不驚!

  正暗自賭咒中,卻忽覺屋中的氣氛詭異了起來。

  我愕然擡頭,望見敞開大門前的人影,不由笑道:“心慧,被子拿來了嗎?”

  自從被寒血劍刺傷以來,除了第一次因爲渾身被凍得麻木,所以感覺不到疼痛。以後每每運行體內真氣,傷口就會劇痛無比,試了多次都是一樣,最終也只好放棄了。

  可能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如今我的靈覺降低了很多,竟連心慧到了門口都沒察覺到。

  心慧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連瞧也不瞧有些呆呆發傻的文若彬一眼,低頭走進了屋內。

  “小姐,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回去了,藥房還煎著你的藥呢。”說完,也不等我回覆就徑自走了出去。我微微一愣,心慧的態度……好怪。

  心裏忽然如明鏡般地一亮,難道說……我壓下嘴角戲谑的笑容,怕被還未邁出門的心慧聽見,所以湊近了文若彬幾許,幾乎要臉貼臉,強忍住笑,低聲道:“追女十大絕招之一:要測試一個女的喜不喜歡你,端看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有親密舉動時,她會不會有吃醋的表現。”

  眼角瞥到我們這邊的心慧腳步猛地一頓,接下去連步伐都慌亂了少許。果然……

  奇怪的是,回頭才發現文若彬竟沒有欣喜之色,反露出一臉苦笑,退開了一段距離,乾笑道:“我怕……在我還沒測出心慧喜不喜歡我前,就先被少主宰掉了。”

  “在房間裏呆了那麽多天,要不要出去曬曬太陽?”

  祈然……爲什麽這麽體貼溫柔的一句話……你非要用如此恐怖的表情說呢?

  “好……好啊……”我被藍眸中的寒意凍得打了個抖,眼瞅著他把萬般委屈的小銀丟在一邊也沒膽抗議,反連話都說不連貫。

  “祈……祈然,你怎麽又戴上面具了?”氣氛太過詭異,我心虛地沒話找話。怪了!我又沒做錯什麽,幹嘛心虛?

  說起來,他長年戴著面具,難道就不怕臉上被曬出印痕來嗎?咳~~我知道自己扯遠了。

  祈然取過掛在床頭的披風整個包裹住我,隨後打橫把我抱在懷裏,力道有些大地緊了緊,面無表情地道:“今天早上,不是你說,不想我……讓別人看到的嗎?”

  我一楞,忽然想起早上的那段插曲。

  早晨,先醒來的是我。春日明媚的陽光透過單薄的紙窗照進屋裏,一星一點地流連在祈然晶瑩似有融光的臉上。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精致的臉龐……  我撂起他的一束長發輕輕把玩,看著看著,不由呆了。

  難怪藍煙說這樣的人跟他相處久了,被他關心照顧過了,沒有一個女人會不淪陷的……唉!真麻煩,幸運歸幸運,可是考慮到以後在一起會有多少情敵,我就……頭大。

  腦中倏忽間飄過白勝衣那張邪魅的臉,渾身忍不住打了個抖。總覺得……他看祈然時的眼神莫名怪異,不……不會是個BL吧?

  天哪!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七個內定的聖女、一個以前的“我”,一個少夫人還不夠,外帶加個男人……

  “在想什麽呢?”溫潤悅耳的聲音響在耳畔。

  我將手上的發絲在指間繞了個圈,不假思索地恨恨道:“想怎麽樣可以把你綁在屋裏不讓別人見到!”

  “爲什麽?”

  “這還用問嗎?你沒看到外頭覬覦你的人有多……”少……  “啊——”我猛地一驚,目光從手中打圈的黑髮移開,對上一雙滿含笑意和戲谑的藍眸。

  完了!這是我空白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哪裏有地洞可以讓我鑽?這是第二個念頭。

  對了,我要不要假裝昏迷或者睡著呢?這是我被祈然緊緊抱住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哈哈……”我亂沒形象的靠在祈然懷中大笑了起來,直到氣得抓狂的祈然低下頭狠狠吻住我的唇,笑聲才慢慢止息下來,變爲低低地呻吟。

  祈然幽幽地開口;“冰依,你是我的!”

  “咳……”胡說!我不是任何人的,“我是……”我自己的!嗚……爲什麽現在……我就是沒膽說呢?

  我喘息地靠在祈然懷中,由著他抱了我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雪梨園。

  鼻間充盈的是淡淡的幽谷清香,耳中聽到的是沈穩有力的心跳,身體感受到的是他溫柔的呵護。我忍不住探出手摟住他的脖頸,將頭靠在他肩上,低低地吟唱:“你身上專屬的陌生味道,是我確認你存在的目標……
……你每一次的溫柔我都想炫耀。我們繞了這麽一圈才遇到,我比誰都更明白你的重要,這麽久了我就決定了,決定了你的手我握了不會放掉。我們繞了這麽一圈才遇到,我答應自己不再庸人自擾。因爲我要的我自己知道,只要你的肩膀願讓我靠……”

  祈然的腳步頓了頓:“你唱的又是什麽奇怪曲子?”聲音裏卻是掩不住的溫柔笑意。

  我面上微紅了紅,將臉埋在他頸間,喃喃道:“你不是都聽出來了嗎?還問什麽?”

  我閉著眼睛躺在竹椅上,在紫藤花缭繞的花廊下,陽光透過花葉的間隙灑在臉上、身上,徐徐的微風帶著沁人心脾的花香拂過我鼻尖、眉眼……

  暖風拂面,熏人欲醉……我微眯了眼,看著祈然在不遠處半跪下身,用一個短鐵鍬擺弄花種、鋤草、松土……心底就是萬分郁悶,爲什麽他堂堂一個王子、一個少主,平日都不叫人伺候便也算了,竟然連醫生、花匠、廚師的工作都能做的有條不紊。

  最離譜的是,爲什麽他連做這種事情也可以……如此清爽,如此出塵的,簡直……簡直就象一個藝術家在擺弄他自己的作品,太沒天理了!

  說到醫生,我忽然醒起有件事一直想問祈然的,看到他……咳……卻又忘了。  “祈然,手筋腳筋如果被挑斷了,你能治好嗎?”

  祈然的動作頓了頓,回過身來看著我,道:“你是說心慧的傷嗎?”

  我楞了一下,不由笑道:“果然是神醫啊!望聞問切,你卻只須望望便能瞧出病況來了。那她的手……還能醫好嗎?”

  祈然的眉微微蹙了起來,平靜地道:“她受傷的日子已經太久了,有些困難。但也不是全無希望,我盡力試試吧。”

  “好!”我開心地笑了起來,“有你蕭大神醫在,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  祈然無奈地笑了笑,嘴角溫柔地勾起,笑容象是沐浴在陽光中:“實是拿你沒轍。”說完,便回過頭去繼續擺弄他的花草。

  “心慧的手腳,當日若不是有小銀在,我實在無法想象。”我幽幽地說著,忽然心中有什麽一閃而過,“對了祈然,你怎麽會認識小銀的?”

  “小銀?”祈然楞了楞,隨即恍然,“哦,你說小狸啊!我十五歲那年,師父忽然把它帶了回來,丟給我撫養。後來,因爲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師父一直讓它呆在‘別有洞天’。”

  “祈然你……也知道‘別有洞天’?”那麽我當日墜崖,你爲什麽全然沒想到……

  “師父從來不讓我踏足‘別有洞天’。”他回過身來看著我,眼中漸漸流露的懊喪和心痛,讓我馬上便後悔自己問出的這句話,“師兄,嚴叔他們都可以去。惟有我……惟有我……”

  祈然攥緊了手裏的短鍬,聲音一字字從牙齒縫中蹦出:“如果我曾經去過一次,只要一次……”

  “祈然——!!”我勉力直起身子看著他,眼神堅決卻一分柔軟過一分,輕聲道,“我已經沒事了,什麽事也沒有。”

  祈然的臉色終于慢慢緩和過來,松了松攥緊的手,轉過頭去。

  不知爲什麽,忽然便想到了步殺。我歎了一口氣,躺倒在竹椅上,淡淡道:“祈然,你說以後,我們三個要是能一直住在這裏,不用去理會外頭的紛爭和陰謀,該有多好。”

  祈然的動作頓了頓,回過頭來看著我,藍眸中蕩漾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和溫柔,還有一絲……狠絕。我怔了怔,卻聽他鄭重地承諾:“放心!會有這麽一天的!”

  我由衷地笑了笑,正待發話,卻見祈然眉間忽然一凝,望向大門的方向,淡淡道:“冰依,我有事去處理一下。待會我會讓莫言進來,你一個人呆悶了,就讓他扶你回去。”

  我享受地閉起眼讓陽光徜徉在臉上,微咧了咧嘴,道:“哦,好。”莫言?那天帶我去牢裏的那個男子?

  耳中聽到祈然撣了撣身上塵土的聲音,腳步聲便向著門口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登登登登~~`各位聖誕節快樂,因爲聖誕節前後幾天班級有活動,會很忙碌,所以,聖誕賀文偶這幾天就從學習中死抽出時間,在忙著碼了,界于有好幾篇(無語),所以從今天開始貼了,鞠躬!  這篇作爲鋪墊,暴風雨前最後一章純粹甯靜幸福的文——‘絕招‘,是偶送給所有一直支持著我的讀者的,第一份聖誕禮物.謝謝!  小佚  2006.12.21  這個聖誕,偶本來只打算貼一篇番外一篇正文的,結果被幽幽一催一討,當作聖誕禮物,答應多寫一篇。一篇變兩篇……5555555,偶命苦啊!  然後,雯雯(殘雪弄月)前天晚上打電話說要給偶寄聖誕禮物,結果激動之下又承諾了一篇,作爲送給她的聖誕禮物,偶那個汗顔啊!  最後,番外就恐怖地從一篇變成了三篇……要不是正文後面的情節實在太不能停,偶是很想拿已經寫好的幾篇正文來抵這些番外的,5555555555555  接下去一直到12月25日爲止,還有三篇番外。至于正文真不是偶不想貼啦,而是後面的內容太緊密聯系在一起了,停在那種要死不死的地方,偶怕會被你們劈死哈!  不過,我保證,到1月22日,我考研考完,會馬上開始碼文貼文,絕對不會再讓各位死等了。鞠躬,謝謝大家的支持,今晚看了一點留言,沒時間全部看完,不過真的很感動。這篇小說很長,還有一半左右的內容,我保證,我絕對不會棄坑和隨便應付此文的。  最後,再祝各位冬至快樂,聖誕快樂,新年快樂!謝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16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13章 殘酷 

  “哇——!你什麽時候過來的?”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站在旁邊的莫言,黝黑的皮膚在太陽光下微微發亮,臉上憨憨的沒什麽起落的表情。

  怪了!抹在傷口上的到底是什麽藥?剛塗上的那幾天,內力靈覺竟然完全用不上。

  他微微躬身,咧開嘴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淡淡道:“少主一出去,屬下就進來了。”

  “小若姑娘要回去了嗎?”

  “恩,好。”一個人在這裏躺這麽久,也挺無聊的。我掀開蓋身上的毯子,扯過一旁的披風裹上,慢慢地扶著椅背站了起來。

  見他要過來扶我,我笑了笑,道:“不用了,第三次上藥都痛習慣了。再說躺了這麽久,我還怕肌肉……手腳不聽使喚呢。”

  誠如我所料,開始走的那幾步確實很辛苦,後來就順當多了,不過速度嘛,我就不想提了。也難爲莫言還能不焦不躁地跟在我身後。

  “小若姑娘,沿著這個長廊走吧,雖然路繞遠一點,卻都有攙扶的地方。”  “謝謝!”我喘了幾口氣,擡頭感激地笑笑。看來這個人外表愚魯,其實卻是滿細心的。

  莫言聞言只淡淡地笑了笑,依舊無聲地跟在我身後。

  “啊——!!”一聲淒慘的叫聲突如其來地衝入耳中,然後是隱約的哭聲。  我楞了楞,回頭看看莫言絲毫不變的面色,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小若姑娘……”莫言走前了兩步攔在我面前,面露難色。

  我撇了撇嘴,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唉!最近實在是太無聊了,害我還生生忘了那句千古名言——好奇心,害死貓。

  這個……大殿,就是我第一次重遇祈然,又差點被殺的地方。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這裏是祈然專門用來行刑的地方嗎?未免也……太奢侈和正大光明了點吧?

  不知道是這幾天身體過于孱弱的關系,還是太久沒見血腥了,當我毫無心裏准備地望到大廳屍橫遍野、血濺七步……咳~好吧,我承認我誇張過頭了……的景象,胸口竟翻起一陣陣無法遏制的惡心。

  大殿中其實也沒幾個人,坐在上首的是祈然,左右各站著兩個一身黑衣的男子。上位還悠閑地坐了兩個人,白勝衣和文若彬。

  大殿的中央已經躺了兩個人。一個陌生的男子,滿身傷痕,可以想見他死前曾被用過重刑。還有一個卻是認識的人,跟在尹天雪身邊,那個叫翠兒的丫頭。  哭聲是尹天雪和紅兒傳出來的,只見她狼狽地跪趴在地上,絕色臉蛋上的妝容被淚水衝得一塌糊塗,望著祈然的眼中滿是恐懼、悲傷和絕望。

  跪在一旁,瑟瑟發抖的還有另外一個人,熟悉的五官,縱橫遍布的刀疤,仿佛隨時隨地要暈厥過去的孱弱身姿……卻不是水蓮月是誰?

  但這些都不是讓我最震驚的。

  大殿的中央還站了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個小孩,纖瘦的手上握著一把滴血的長劍,卻忍不住顫抖。清冷秀氣、慘白不堪的臉上,濺了點點殷紅妖冶的血滴,長長的睫毛垂下,看不到那雙金銀雙色的瞳仁……是的!那個人是小遲,只有十歲的小遲。

  看見的如許如許,卻也只是匆匆一瞥,快地……甚至不足一秒。

  祈然已象是感應到了什麽,目光忽然瞟向我這邊,然後——他原本淡漠無情的面容倏地怔住了,唯一露在月牙形面具外的藍眸慢慢從戲谑譏諷變爲無邊的慌亂和恐懼。

  眼前忽地一花,暗暗的陰影鋪天蓋地般籠罩過來,下一秒,頎長的身形已然伫立在我面前,緊緊扳住我的雙肩,怒聲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誰讓你帶她來這裏的?!”祈然的視線越過我,又對著身後的莫言狂吼。  “好痛!”我低低呻吟了一聲。祈然猛地一震,緩緩放開了手,藍眸中波動的全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惶恐,看得我心中一痛。

  我探出冰涼滲汗的手,撫上他同樣冰涼的手掌,正待握緊,卻聽一聲稚嫩顫抖的聲音在大殿中央響了起來。

  “小姐?——”

  我渾身猛地一顫,看向那張清秀熟悉的小臉,那張臉上嵌著一雙分外晶亮的眼睛,帶著希冀和難以置信地神光,看著我,瞳仁漆黑卻微微泛出銀光。

  “心洛?!”我放開祈然的手,踉跄著往前走了幾步,“你是心洛?!”  “小姐——!!”心洛大叫了一聲猛地衝進我懷裏,直撞得我胸前的傷口迸裂,滲出血漬,疼到我幾乎癱軟在地。心洛緊緊地抱著我的腰,就象是受盡委屈後忽然見到親人的小孩,大聲哭泣訴苦:“嗚……小姐……小姐!好可怕!……心洛好想你!”

  “心洛乖,別怕!別怕……”我支在心洛身上,虛弱地撫上他頭髮,一時之間眼中看到滴血的長劍和猙獰的屍體,腦中卻象攪了一鍋沸騰的熱油,竟只懂喃喃地重複這句話。

  “小若,”一雙晶瑩修長的手從後面繞過來,停在眼前,象是要捂住我的眼睛,頓了頓,改爲抓上我肩頭,輕柔而小心,“傷口裂開了,回去吧……”

  我和祈然有過約定,在外人面前的時候,他仍是喚我小若。畢竟水冰依這個名字,對旁人來說沒有什麽,對冰淩的人來說卻意味著——殺無赦。

  “……怎麽回事……”我回過頭看著祈然,茫茫然的,不知自己是什麽表情,“……是怎麽回事?爲什麽……要讓心洛殺人?”

  不!我不是質疑祈然,他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

  “小若姑娘——!!”披風的下擺忽然被扯住,紅兒連滾帶爬地撲到我身邊,用沙啞尖銳的聲音哭喊,“求求你向少主求情,放過我家公主吧!”

  尹天雪跪在不遠處,一臉驚疑、呆滯地看看我,又回頭看看水蓮月。

  沒和祈然相認的那段日子,我避開了尹天雪和水蓮月,卻沒能避開紅兒、翠兒,她們時常也來太醫院取藥、求診,我跟她們不熟,卻多少是面善的。

  我嘴角扯了扯,我已經夠虛弱了吧?可如今肩上搭了一個,腰間掛了一個,腳下又抱了一個,看到旁人眼中不知是什麽……景象……

  說到旁人,我的目光自然而然瞟向了前方,水蓮月一張遍布刀疤的小臉微仰著,面向我。那張臉我是相當熟悉的,毀容的時候最引人的便是那雙微微泛著琥珀色的眼睛。

  而此刻,那雙眼定定地落在我身上、臉上,以及身後的……,詫異、震驚、難以置信,還有諸多複雜難言的……情緒,這些就是她想要表達的意思嗎?  如果,她真的是藍瑩若……我苦笑一陣,占了她的身份、毀了她家國、整死她父親,還可能間接害她容顔盡毀,這些帳便都要算在我身上。

  殺氣,猝然彌漫。

  眼前忽地一黑,眼臉上有溫熱的觸感,然後,肩上的壓力消失……殆盡……  沒有哭喊的求救,甚至連慘叫聲都沒有,可是身上的披風卻扯著我的脖頸生生被拽離了身體。冰寒的空氣夾雜著血的腥甜透過單薄的衣衫滲進皮膚,滲進……我的心裏。

  耳中聽到一聲冷哼,一聲歎息,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然後才是……號啕痛哭的聲音和我的……沈沈心跳……。

  身子一輕,我被包裹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眼前漆黑無物。他的聲音還是象往常一樣輕柔:“沒事了,我們回去吧。”他的氣息還是象平日一般溫暖,可是我卻……遍體生寒。

  “小姐——”我聽到心洛低低的,顫抖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遠。

  祈然……  爲什麽心口會痛呢?明明已經在他的懷抱裏了。可是……我們真的相愛嗎?真的……相愛嗎?

  “祈然,先放我下來。”我很詫異自己出口的聲音,還能如此冷靜沈著。  祈然的腳步頓了頓,然後繼續往前走。

  “祈然,”我直起身,望了眼後方的大殿,無波無讕的眼神落到他身上,靜靜看著,“放我……下來!”

  祈然渾身猛地一震,薄薄的唇卻倔強地抿緊,然後,他的手往下沈了沈,遮住我的視線,繼續向外走去。

  當腳步被回憶綁著……

  我不要變得小小的,找不到自我。

  好像被什麽人,放在口袋  ——沒天空

  我在默默唱著那首記不清詞曲的歌,忽然咬緊了牙猛地使勁一推,身體一個翻滾……

  “砰——”地一聲響在耳側的時候,我才切身感受到胸口傳來的劇痛,痛到我幾乎要昏厥過去。我在心底苦笑了下,見慣了大風大浪,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比起血蠱噬心之痛,這也只能算是小意思了。

  “小姐——!!”心洛大叫了一聲,往我這邊衝過來。卻忽然臉露驚恐,慢慢頓住了腳步。

  我清楚他怕什麽,雪梨園裏我不是沒見過……祈然發怒的樣子。

  我撐著虛弱的身體爬起來,沒有去看祈然的臉,踉跄著一步步走向心洛。  “小姐……”心洛看了我身後的祈然一眼,飛奔過來扶住我,眼淚從他閃著銀光的雙瞳中撲簌落下,“小姐,你流了好多血!”

  “心洛,我沒事。”我虛弱地笑笑,“你呢?要不要跟我走,我帶你去見心慧……”

  聽到心慧的名字,心洛竟然不喜,反而抖的更厲害,抱住了我大聲哭泣:“不要姐姐……心洛最討厭姐姐了!嗚——小姐,不要象姐姐那樣扔下心洛,嗚……”

  我的心頭一陣酸痛,攬住了他,柔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心洛,以後不會再丟下……”

  話還沒說完,身體就被猛地、惡性地掼了出去,胸口撕裂般劇痛。我看到白勝衣妖冶的笑,刻骨的恨意,心洛被他單手拎起了頸口,只能瞪圓了雙眼在空中掙紮。

  我卻……一如所料地沒有摔在地上,反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我心裏很清楚,無論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都會保護我不受傷害。這就是——祈然!

  可是祈然,溫柔的是你,殘酷的……卻也是你啊!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沒有回頭,用力想從他的懷抱掙脫,卻做不到。我能感覺到他扶在我兩臂的手在顫抖,晶瑩慘白,隱隱能看到皮膚底下細細的血脈和暴起的青筋。

  白勝衣點了心洛的穴道,象扔破布一般把他丟在一邊,嘴角掀起一個邪魅的冷笑,道:“藍瑩若,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隨你說把人帶走便帶走嗎?”

  “啊——!”水蓮月發出了一聲驚叫,一根纖細的食指指著我,隨著蒼白的雙唇不住顫抖,眼中的震驚愈來愈勝,逐漸轉變爲驚痛。

  我苦笑以對,別開眼,對上白勝衣如寒潭般的雙眸。這雙眼睛,曾經讓我害怕到冷汗涔涔,如今……也一樣。可是……

  敷在胸口的藥,只是將我的內力下沈到丹田積藏。而運轉時,又會遍體生疼,卻絕不是……不能運用。

  我想祈然,也沒料到這一點吧。所以,當我強行運起十二周天的內息,從他手中脫離出來的時候,他竟沒能及時阻止。

  我的身上血跡斑斑,身體弱如風柳,搖搖欲墜,卻冷冷地看著白勝衣道:“既然不能隨便帶走,搶……可以嗎?”

  我知道,白勝衣的實力深不可測,憑我那一點微末的道行根本不可能贏他。可是,我還是要賭,賭他對我的輕視和在祈然面前,一瞬間的猶豫!

  經脈象爆裂般痛到我渾身都被冷汗浸透,痛到我意識混沌,可是我卻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麽。

  身形輕晃,我看到白勝衣的臉上露出輕蔑的冷笑。很好!我在心底同樣冷笑一陣,身在途中,卻毫不猶豫地抽出了手中的絕絲……

  “砰——”地一聲巨響,在我和白勝衣交手前便響徹了整個大殿。

  我只能瞥見白勝衣悶哼了一聲,飛退開去,直到撞上大殿的柱子……緊接著,我落入一個灼熱、僵硬的懷抱,包裹我的是鋪天蓋地的憤怒和恐懼,緊緊摟住我,緊到幾乎要將我的骨頭都全體揉碎。

  “你竟然敢動用內力!你該死的——到底知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祈然扳過我的身體,狂怒地大吼,雙眸連一點湛藍也不余,只有——赤紅,仿佛要燃盡一切的紅。

  “我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我低垂著頭靜靜地說,身體虛弱不堪,只能靠著他的攙扶支撐,“任性、自私、可以向無關的人毫不猶豫地下殺手。”

  “這一年的時間……”我緩緩擡起頭,看著他,一瞬不瞬,嘴角竟連帶溢出的血絲勾起淺笑,如燦爛卻淒美綻放的鮮花,“這一年,我的身上早背負了重重的罪孽,我的手上早就染了洗不淨的血腥。祈然,你……聽清楚了嗎?”

  一年的時間,不長不短,變了的不只是你,還有我啊!

  祈然慌亂地別過眼,緊緊圈住我的身子,厲聲道:“來人!把公主關入沁香園,沒我命令不得外出一步!”

  心口震痛地厲害,又忽然冷地更厲害,甚至比身體的痛更讓我不能承受。我眼前昏黃變黑,一如心底的絕望和悲傷,恍惚中聽到有人應了聲“是”,心中想著,還有……事沒解決:“心洛……”聲音只溢到喉嚨口。

  這次千萬不能再昏迷六天,否則,祈然的胃……我……失去了知覺。  ----------------------------------------------------------------------------------------------  請各位多多對關于我文中的內容留言,那個^^^^因爲跟了很多文,現在到了對自己這文超級沒自信的時期.不管情節,文筆,還是人物性格!  請各位一定要給我提各種意見,謝謝了!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14章 守護者

  我睜開眼,看到面前搖晃的人影,開口便問:“我睡了幾天?”

  人影頓了頓,來到了我面前,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一天一夜。”

  我一楞:“師父?”臉上不由露出笑容,“師父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師父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神色卻比以前在棲夢城時親近了許多:“爲師昨天才剛回來,就被少主抓來看護你!你的架子可還真夠大的!”

  我硬扯出個笑容,歉聲道:“難爲師父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已經沒事了。”  師父點了點頭,露出個慈祥的笑容:“我先去通知少主……”

  “不用了!”我慌忙阻止,然後又有些尴尬地咳嗽了聲掩飾過去,“師父,我想見心慧,你可以幫我叫她過來嗎?”

  師父看了我半晌,長歎一口氣,點了點頭。

  走到門口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小若,爲師看得出來少主很喜歡你。你也……喜歡他吧?否則也不會親自調理他的胃病……”

  “師父,”我笑笑,打斷他,真誠地道,“我明白的。”我們只是……還有一個結,需要解開。至于那是死結還是活結,誰也……不清楚。

  “小姐。”心慧叫了一聲,走進屋來,我撐起身子看到她紅腫的眼,還有……後面跟的,一大幫莫名其妙的人。

  “嗨,小若,這次你可醒得夠快的。”是文若彬欠扁的聲音。

  “你這沒用的笨女人,成天只會受傷……害然哥哥擔心!”

  “不許你罵小姐!”

  這兩個聲音一模一樣,語調卻截然不同的小鬼,除了小遲跟心洛還會有誰?  “小姐——”心洛歡快地叫了一聲往我懷裏撲過來,卻被一只毛茸茸的小東西搶在了前頭。

  我抱起小銀,將嘟起嘴的心洛推離一尺距離,笑道:“心洛,你別再把我傷口撞裂了,我可不想再躺幾天。”

  “小姐……”心洛眼睛紅了紅,抱住我胳膊,啞聲道,“心洛好想你!”  我心口漲得滿滿的,正待說話,卻聽小遲冷哼了聲,道:“動不動就哭鼻子,跟個女人似的……”

  我心中一動,擡頭看向了心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知道心洛在這裏?也知道祈然在逼他殺人?”

  心慧渾身一顫,臉色慘白地點了點頭,卻不接話。

  我回首看著心洛眉間多出來的憂郁,歎了一口氣,喉頭象被卡了什麽:“那爲什麽不告訴我?爲什麽……不阻止?”

  “小姐我……我……”

  “是我不讓她說的。”溫潤悅耳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我的心跳了一下,垂下頭。不是逃避,我在心裏對自己說,只是……現在絕不想觸及,那一片深藍。  “身體怎麽樣了?”祈然在我床前坐下,輕緩地開口。

  我心口一緊,手臂上跟著一緊,那裏傳遞著心洛的恐懼和依戀,低低地用顫音叫道:“小姐……我怕……”

  “你這個笨蛋!”小遲跳過來指著心洛的鼻子大罵,原本金銀雙色的眼睛不知爲何,銀色加深了少許,更向金色靠攏,“然哥哥是爲了你好。你如果不變強,不變狠,總有一天會死在我手上!”

  我一驚,擡起了頭,對上祈然絕世的容顔,和湛藍的……我淡淡地別開眼。  心洛的眼中也是震驚的神色,抓著我的手,滲出層層冷汗,浸透我衣衫,良久才顫聲道:“你……你爲什麽要殺我?”

  小遲冷哼了一聲,雙眉緊緊皺起,別過了頭。我卻沒有忽略他眼底一閃而逝的不甘、痛苦和寂寞。

  “唉!”文若彬涼涼的歎息一聲,悠閑地扶著椅子坐了下來,淡淡道,“一個個你呀,我呀的,煩不煩?反正這裏也沒什麽外人,還是由我來說明吧!”  “小若,冰淩王國的歷史,你清楚嗎?”

  我瞥了祈然皂白的衣角一眼,點頭。

  “冰淩長期以來沒有固定的領土,也沒有強大的軍隊,充其量不過是擁有龐大的財産,卻能長盛不衰,如神話般暗地存在幾百年。甚至,就算有強極一時的君主,傾盡一國之力想要覆滅我……他們,也沒能成功,你知道這是爲什麽嗎?”  我愕然搖了搖頭,卻聽他歎了口氣,繼續道:“因爲冰淩,擁有一支遍布全天和大陸的百萬雄師。”

  “你是說……每一個國家都有你們冰淩的人存在?這怎麽可能?”我忍不住驚呼道,“幾百年的代代相傳,哪還有忠誠可言?”

  文若彬苦笑了一陣,頹然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只知,要調動他們,必須具備三個條件。”

  “哪三個?”

  文若彬看了祈然一眼,淡淡道:“四聖石,冰淩守護者,還有……冰淩王的血。至于如何調動,卻是除了當今皇上和守護者,無人知曉。”

  “你是說,心洛和小遲,他們就是冰淩的守護者?”

  文若彬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冰淩的守護者,另有其人。他們兩的其中之一,將會成爲冰淩下一代的守護者。”

  “可是文若彬,你講了這麽多,還是沒說到重點啊!什麽守護人,心洛既然沒興趣當,那還選什麽?”

  “你的耐性還真是夠有限的。”文若彬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白了我一眼,繼續道,“冰淩每隔一段時間就必然會在天和大陸尋找新一任的守護者,然後由冰淩王或者上一代的守護者,親自培養、訓練。”

  我怔了怔:“挑選的因素,難道是……金銀眼?”

  文若彬贊許地點了點頭:“沒錯!每個守護者都只有一個特點,在十六歲以前,他們都擁有金銀雙瞳。人稱——滅世之妖。”

  此話一出,身邊的心洛,面前的小遲和心慧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滅世之妖?”我看了心洛和小遲一眼,忍不住低聲唏噓,“還真是個穿越流行詞啊!”

  如果從現代科學的角度來講,這並不難理解。所謂的金銀眼,多半是由基因突變引起的,也之所以,他們往往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力量,即是說……超能力。  在古代,會被認爲是滅世之妖,也就不足爲奇了。

  不過,隔一段時間就能找到一個,未免也太扯了吧?天和大陸量産超能力者嗎?

  我只顧著在心裏嘀咕,卻沒注意到文若彬眼中一閃而逝的疑惑,和祈然慢慢擰緊的雙眉。

  文若彬斂了斂容,繼續道:“這本是冰淩最高的機密,因爲每一代的守護者,甚至在冰淩的內部,都不能曝露身份。所以,除了冰淩王,沒有人知道,這一任的守護者是誰,又身在何方。他們永遠只會隱在暗處,保護冰淩不出世,不入世。直到……這一代。”

  “守護者的選擇,出現了巨大的纰漏,以至于……連冰淩的秘密,也被洩露了出去。”

  我看了看心洛和小遲一模一樣的臉孔,以及心洛雙眸中似乎越來越深的銀色,腦中忽然想起他那次發燒時眼睛曾詭異地完全呈現銀色。我恍然道:“是因爲雙胞胎,所以金銀眼、能力都被分散在兩個人的身上了?”

  文若彬楞了一下,眼中慢慢流露出佩服的神色,肅然道:“小若,看來我以前還真是低估你了!沒錯,就是能力分散的問題,以至于,他們兩個誰都無法成爲真正的守護者。”

  “當時,皇上也很震驚,因爲從未遇過這種情況,思量之下,他決定自己撫養一個,另一個交給這一代,也就是當初年僅二十歲的守護者來訓練。可是……”  我看了看心慧和心洛,蹙眉道:“途中……心洛被鑰王劫走,失蹤了嗎?”

  文若彬嘴角一揚,扯出一絲冷笑,道:“憑傅經那草包有什麽能力從冰淩手中劫走人?當時,也根本無人知道他們的身份。”

  “失蹤的不是心洛,而是……這一代的守護者。他從皇上派去的人手中,接走了當時已五歲的銀童和負責照顧他的女孩,卻把他連同滅世之妖的秘密一起賣給了傅經,然後消失無蹤。”

  “啊——?”不是吧?搞了半天竟然是個超級大烏龍。忽然有點佩服這一代的守護者,竟然敢明著擺祈然的變態老爸一道,夠種!

  那個負責照顧銀童的女孩,恐怕……就是心慧了吧?

  “這幾年,皇上一面設法尋回心洛和守護者,一面則訓練小遲,卻驚訝地發現,小遲的雙眼慢慢從純金變成了金銀雙瞳,能力也日益提高,卻始終衝不破那個界限。”

  “所以……”我冷笑了一聲,“他就斷定,必須要殺掉心洛,才能彌補這個不足?”

  “不只!”文若彬憐憫地看了他們一眼,長長歎息,“因爲離十六歲還遠,所以,皇上決定尋回心洛再重新培養他,然後……讓他們自相殘殺。也只有這樣,才能訓練出真正出色的——冰淩守護者。”

  變態!真的是個……變態。我震驚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文若彬……如此大的秘密,連心慧都一直不肯告訴我,若是祈然也便算了,爲什麽文若彬會如此輕易地在我面前說出來?

  我始終有感覺,他對我的疑心,並沒有盡去。心裏隱隱有著時淡時濃的恐懼,不知爲什麽,腦中竟浮想起芊芊臨走前說過的話。

  “瑩若,你要記住,以後如非逼不得已絕對不要接近冰淩的人,更加更加不要把自己的感情投入進去。否則,終有一天,你會成爲任人操縱的棋子,結局——不是你死,就是……他死!”

  “說夠了吧?”祈然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口氣淡淡卻有著莫名的威懾力,“全都出去。”

  屋子裏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空氣中象有不安分的火苗,在竄行跳躍。

  我虛軟地靠在床沿,低垂了頭,腦袋裏空空的,什麽也沒有,又好象裝滿了東西。

  “冰依……”祈然靠近身來,攬住我的肩,輕柔地把我抱在懷裏,喃喃道,“不要避開我……也不要管這些事情……”

  “我無法想象,如果再失去你一次,我會……變成什麽樣……”

  我心中一陣酸痛,擡起了手,想要回抱他,可是卻空蕩蕩地停在了半空中。  你……爲什麽要親手逼心洛,爲什麽無法違抗你父親?又爲什麽要建立這個國家?我……

  “祈然,”我收回手,抓在他的雙臂上輕輕推開他,“告訴我,這一年你是怎麽過的,好不好?”

  祈然的身體猛地震了一下,眼中閃過若隱若現的恐懼和心悸,別過略顯蒼白的臉,淡淡道:“沒什麽好說的。我也沒問你,這一年的事……”

  我的心涼涼地,沈沈地直墜到谷底,全身仿佛都在發冷顫抖。

  我收回搭在他臂上的手,一把推開他,冷冷道:“對不起,我要休息了,請你出去。”

  身子還沒躺回去,就被狠狠掼進了一個熾熱的懷抱中,祈然滾燙的唇落在我的耳畔、頸項,一陣陣灼痛我的皮膚。

  “冰依,你是我的!不許你推開我!!”

  “我不是任何人的!”我狠狠推了他一把,胸前的傷口撕裂般地一陣劇痛,殷紅的血慢慢順著光潔的胸膛流下,又滲出白衣。

  我喘著粗氣,忽略他看到鮮血時眼裏的驚痛,狠狠道:“我是我自己的!”  “戀愛不是單方面的事情。你以爲,你不快樂的時候,我會快樂嗎?”我一手撐著床沿,一手貼上了他的心口,“你以爲,你心痛的時候,轉個身到我看不見的地方,我就會不痛了嗎?把我綁在你身邊,只讓我看,你想讓我看到的一面。”  “這樣的愛,太自私,太脆弱了。我——甯可不要!”

  祈然的眼中慢慢空洞、無神,只有缱绻連綿的悲傷,象湛藍天空中的漫漫雪花,遮蓋了他整個眼眸,又仿佛要毀天滅地。他開口,聲音清若溪流,卻冷若寒霜。

  他說:“連你也討厭現在的我了嗎?”

  他的嘴角綻開了一抹淒冷自嘲的笑,聲音帶著笑,卻似在哭泣:“連你……也要拋棄我嗎?”

  他放開了抓在我身上的手,站起身來,笑容轉冷轉淡:“我早該料到的。反正,也不過是如你所願,回到衛聆風身邊,繼續做你的皇后娘娘……”

  “蕭祈然——!!”我氣地臉色發白,渾身顫抖,隨手抓起身邊的東西想丟出去,卻又緩緩放下。胸口……好痛,裏外都痛。我閉了閉眼,斂回所有的感情,冷冷吐出一句:“你給我滾出去!”

  我和祈然,從相認到相愛,不過短短四天,便進入了漫漫無期的冷戰。  ---------------------------------------------------------------------------------------
  爲什麽我一回來就非要貼這種專門讓人砸磚滴情節捏^^^^躲到角落畫圈圈去.8過,回頭說一句,雖然情節很欠扁,各位也要留言啊,55555555  把昨天的話再說一遍:  第一,此文絕不是悲劇,但第三卷卻是個悲劇.  第二,這幾天仍有存稿,但我寫文遇瓶頸了,所以,這幾天都會以一天一章的速度更新.但等存稿貼完,可能就沒這種速度了.  第三,看到有很多廈大的同志招呼我,好激動啊!呵呵,不過我是計算機系的也,貌似不是同個系的.個人是超級喜歡廈大這個學校的,有機會就算不是讀書,也要去看看.  今天又驚見ypclamp大的長評,我覺得你真的好厲害啊,把我要表達的都分析出來了,而且,很多連我沒寫的心理,或者將來要寫的心理,你都分析出來了,抱抱~~~超強.  關于上一章,首先,依依絕不會因爲然然變殘忍了就不愛了,我不知道爲什麽會有人有這樣的誤解.可是就象依依自己說的,她連自己都變殘忍了,怎麽可能會因爲這個怪然然.明顯是因爲,然然只想讓她看自己好的一面,還有對他們之間愛情的不信任,才讓她很心寒嘛!  再有然然,也不能怪他啦,從他的立場想想就知道了.這個不信任,歸根結底,還是因爲依依當初的離開和不相認.汗,我又語無倫次了.  最後,再次感謝各位的鼓勵和支持,你們的評論,我都有看,可是JJ沒有單獨回複系統,我又沒時間一條條在這裏回複,所以只能在這裏鞠躬了!謝謝大家,這麽久這麽久一直的支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17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15章 藍瑩若

  “吱啞”聲響,外間的門被推了開來,我聽見心慧有些結巴的聲音:“少……少主……”

  片刻的寂靜之後,她推門進來,臉上還有被驚嚇過後的余悸。

  我原本在梳著頭髮的手頓了頓,幽幽歎息。明明吵得那麽厲害,好象要徹底絕交了一樣,可他偏偏還是睡在外間,而我也……

  “小姐,今天身子好些了嗎?”心慧把背在肩上的藥箱放下,淺淺一笑道,“我來給你換紗布吧。”外間傳來門開了又合上的聲音。

  我抿了抿唇,紮上頭發,心裏苦澀無味,臉上卻勉強笑了笑:“好。”

  “小姐,你的臉色真不好。”心慧一邊解開纏在我身上的紗布,一邊蹙眉道,“你和少主……怎麽會搞成這樣?”

  我盯著自己已經開始慢慢愈合的傷口,嘴角扯出一絲苦笑:“我也想知道啊!”

  心慧取過藥膏輕柔地塗在我傷口上,忽然風牛馬不相及地冒出一句:“小姐,你的皮膚真好,象初生嬰兒一樣。”

  我楞了下,低頭看了看,好象……的確如此。“嚴格說起來,我的身體的確是在一年前脫胎換骨過,自愈能力也加強了。”象是初生嬰兒……也不奇怪。  心慧上完藥,開始綁繃帶,臉上是淡淡的落寞和溫柔:“小姐,你知道嗎?這一年的時間,我天天和你在一起,你雖然時常在笑,笑容卻總是傳不到眼底。喜也好,悲也好,都是淡淡的,就好象你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刻意跟每個人都保持了距離。”

  “是嗎?”我看著心慧用一只手,動作不甚靈敏地一圈圈細細繞著繃帶,心裏慢慢泛起淒涼卻溫馨的感覺,“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以前我總是想不明白,直到這幾天。”心慧微微一笑,松開了手,由我自己綁上一個不松不緊的結,她輕柔帶著溫暖的聲音響在耳側,“小姐,我好開心。因爲你終于找到一個可以真正讓你開心,讓你難過,讓你生氣的人了。”

  “我說心慧……”我好整以暇地穿上衣服,撣了撣衣袖,涼涼地道,“想勸我和好,用得著兜這麽大一個圈子嗎?”

  心慧的一張臉馬上垮了下來,苦聲道:“可是小姐,我每天端藥給少主,他的臉色都好恐怖啊!反正你們都吵架了,要不……就別管他的胃……當……當我沒說!”

  天氣真好,四處鳥語花香,景色宜人的。我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微微浮起笑容,屋裏屋外,心情還真是差了很多!

  這個傷,拖拖拉拉地纏了我近半個月,日日跟個廢人似的動不得,坐不得,站不得,走不得,我估摸著,這日子再過下去,我一個正常人也能被悶出神經病來。

  遠處隱隱傳來吵鬧聲,明明是兩人在吵,聽起來卻象是一個人的聲音。  “……笨!你要再不加把勁,怎麽可能趕上我!”

  “可……可是,你是我哥……哥,我又……不想殺你。”

  “笨……笨蛋——”小遲略顯結巴的聲音猛地一停,仿佛是本能的殺氣掠遍全身,往我和心慧的方向看過來,見是我們才放松下來。

  “小姐——!”心洛高興地衝過來撲進我懷裏,不過這次小心了沒再碰到我的傷口。

  “喂,小鬼!”我摸了摸心洛的頭,好笑地問,“被人叫哥哥的感覺怎麽樣啊?”

  “要……要你管!”小遲凶巴巴地朝我喊,臉卻紅了半邊。

  我笑了笑,回頭看到心慧有些黯然的面色,不由歎了口氣,低頭道:“心洛,還怪你姐姐嗎?

”  心洛仰起清秀的小臉看看我,又望了眼心慧,一臉的委屈:“那天,少主逼心洛殺人,心洛好怕……一直,一直喊姐姐,可是姐姐都不管洛兒……”

  祈然……

  我換上輕松的口氣:“那怎麽辦?心洛要怎麽樣才能出氣呢?不如打你姐姐一頓?”

  “打?!”心洛驚呼一聲,回頭看我。

  “是啊!”我笑笑,“反正你姐姐現在武功盡失,手腳也受了傷,肯定不是你對……”

  “姐姐——!!”心洛猛地放開我衝到心慧身邊,扯著她的手腳看個不停。當終于發現心慧的右手完全不聽使喚時,他抽了抽鼻子,猛地抱住心慧大哭起來,“姐姐!你怎麽會變成這樣的?姐姐……心洛不要你受傷!心洛不生氣了,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嗚……”

  心慧緊緊抱住心洛,語帶哽咽:“洛兒,對不起!對不起!姐姐不是有意讓你受苦的,我只是不想……真的不想你死啊!”

  祈然啊祈然,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總不是因爲孝順你那個變態老爸吧?我抓抓有些疼的腦袋,爲什麽我忽然覺得現在的祈然比衛聆風更難摸透呢?  “這麽軟弱……以後怎麽在冰淩立足……”耳邊傳來小遲低低的賭咒聲。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人小鬼大,雖然跟心洛象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性格卻是天差地別。惡劣是惡劣了點,卻也意外地堅忍。

  “小鬼,過來聊聊?”我拍了拍他的肩,他一個條件反射,差點舉起手中的“軍刺”向我劈過來。

  這麽小就不讓人近身,他從前……過得到底是什麽樣的生活啊?我在心底暗歎了口氣。

  小遲跟著我退到一邊,白了我一眼,不耐煩地道:“笨女人,要說什麽還不快說?”

  我皺眉思索了半晌,決定不跟他拐彎抹角,認真地道:“小遲,以後……就由你來保護心洛吧!”

  “什麽?!”小遲大叫了起來,差點驚動一旁來回的侍衛。

  我翻了翻白眼,哂道:“幹嘛這麽大驚小怪?你不是他哥哥嗎?難道……是他先出生的?你是弟弟?”

  “混蛋!我才是哥哥!”小遲衝著我大吼,幾乎要把我的耳朵震聾。

  心慧和心洛緊張地向我們這邊張望了一眼,又被小遲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我忍不住笑到彎腰,胸口的傷都隱隱作痛,良久才緩住氣:“那麽,做哥哥的保護弟弟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更何況你又強到如此變態。”

  小遲微微動容,揚眉震驚地道:“可是……可是,我們以後是要……”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深吸了一口氣,我才不相信祈然會真的讓他們兩個相殘至死,微微一笑,“可是現在,你只要記住一件事。如果說,血真的濃于水。那麽心洛,他可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而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

  “喂,笨女人!”良久的沈默後,小遲有些便扭的聲音響了起來。

  “啊?”我愕然回過神來。  “如果是你的話……”小遲頓了頓,撇開眼去,臉竟然還有點紅,“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把然哥哥讓給你……”

  “咳……”我一個趔趄,差點撲跌在地。真是……真是滿頭黑線!這小屁孩講的什麽話?

  我正郁悶著,小遲忽然警覺地擡起頭來,然後我也跟著望去,竟然是——白勝衣。

  我忍不住打了個抖,轉身待走,卻聽他低沈卻又矛盾地妖娆的聲音響起:“你好象從一開始就很怕我啊!”

  我腳步頓了頓,回過身來,蹙眉看著他。

  “這就怪了。步殺、若彬你都不怕,衛聆風和傅君漠你也敢惹,爲什麽……獨獨怕在下呢?”

  小遲手握“軍刺”,踏前一步,走在了我身側。

  我閉了閉眼,冷冷道:“白丞相不知道,有時候對一個人厭惡過頭了,就會産生恐懼心理嗎?”唉!果然……還是仗著有小遲在,我才敢這麽囂張。

  白勝衣雙唇殷紅,臉卻有些滲白,想是那天被祈然一掌打的。

  “你不用一副如此厭惡的樣子。我也不想見你,不過倒不是怕你,而是……”白勝衣拂了拂衣角,笑得邪魅,“怕我自己會一個控制不住就把你殺了。”

  我忍不住打了個顫,他的臉上在笑,可眼中卻是刻骨到滲入血液的恨意,比那日他看著步殺時的恨更深、更絕。

  也許……他真的很愛祈然……只是這愛,太自私,太毀天滅地,誰都無法去承受。

  那麽,祈然的愛呢?我的愛呢?我又有……什麽資格去批評別人的感情?  我歎了口氣,淡淡道:“那麽,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白勝衣嘴角的笑容多了幾分興味,悠然道:“水蓮月,藍小姐總該知道是誰吧?”

  我一驚,下意識地抓住小遲的手,只覺自己手心都是冷汗,潤濕了他的。

  “她讓在下請藍小姐過去一趟,有事……相敘……”

  他擦著我身邊,即將掠過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在我耳邊冷笑道:“不要怪我沒提醒你,想當冰淩的皇后,沒有卑鄙無恥的覺悟,就只有死路一條。”  冰淩的皇后?我緩緩抽回手,一時只覺可笑到胸口發痛。  唉!還有更頭疼的呢!水蓮月,不!應該說是藍瑩若,看來……是時候去見見了。

  我踟躇地走到水蓮月房門前,正待敲門進去,卻聽裏面傳來師父的聲音:“少主,水姑娘的氣喘早早落下病根,此刻也只能用藥物壓著,想根治恐怕……”  祈然溫潤悅耳,卻異常清冷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進來。”

  我歎了口氣,推門進去。吵了五天,還是第一次跟祈然面對面碰上,沒想到竟然是在這種情景下。

  “師父。”我向師父笑了笑,然後轉身、低頭,恭敬地道,“少主。”眼光卻沒有落在他臉上。

  垂下的眼角余光看到祈然握緊的拳頭,心裏一時堵澀地厲害。他緩緩站起身來,緊挨著我,用只有我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淡淡道:“別管她說什麽,也不要輕易相信她的話,她……不簡單。”

  我一驚,抬起頭來,對上那雙澄澈天藍的瞳仁。那裏面,清清楚楚倒映出我纖瘦、單薄的身形。仿佛被那汪清泉包容著,寵溺著,一生一世……

  祈然蹙眉看著我略顯蒼白憔悴的臉色,緩緩擡起手……

  我……抿了抿唇,正待說話,卻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咳嗽聲打斷,一道熟悉卻虛弱的聲線生生插入我們之間:“少主,可以讓我……跟小若姑娘單獨說句話嗎?”

  我一震,退開一步,祈然的手也僵硬地收了回去。

  我低著頭,聽到師父的歎息聲,腳步聲,還有……門開合的聲音。

  “咳咳……你過來坐吧。小環,倒水。”

  “是,小姐。”從屋裏走出一個其貌不揚的丫鬟。

  我忙笑笑,示意不用,在她床前坐了下來,她咳地很厲害,臉色還有些不健康的紅。她患的應該只是普通的肺炎吧?按理來說,祈然……不可能治不好啊!唉,他到底在想什麽呢?

  藍瑩若費力地撐起孱弱的身子,我忙上前幫她墊好枕墊,只聽她道:“我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呼你。”

  我無奈地笑笑:“我姓水。”

  “水……?”藍瑩若楞了半晌,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到流出眼淚,笑到聲聲咳嗽,“真是個……好姓氏啊!”

  我歎了口氣,覺得當真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淡淡道:“藍家,還有汀國都已經滅亡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什麽?!”藍瑩若猛地直起身子,震驚地看著我,“你……再說一遍。”

  我露出一個苦笑,心中千萬般的滋味,卻還是凝神回答:“半年前,衛聆風……也就是祁國的皇上,發兵汀國,三個月後,原汀國滅亡,改名……邺城。”  “那麽,我……我家人呢?”

  “你姐姐藍瑩玉,嫁給了鑰國的太子傅君漠,其他人,應該都還安好。除了……”

  藍瑩若大聲催促:“除了誰?!咳咳……你快說啊!”

  我勉強咧了咧嘴:“藍君清,被衛聆風處死了。”

  “我爹?!”藍瑩若猛地抓住我衣服,尖聲叫道,“你說我爹死了?!”  我點點頭,忽略胸口被牽扯到的痛,淡淡道:“是的。”

  藍瑩若仿佛全身力氣全被抽光了一般,緩緩松開了手,躺倒在床上,晶瑩的淚珠從她眼眶中一滴滴落下。

  對不起!我在心裏默默地念了一句,雖然我覺得藍君清根本不配做她父親,雖然……我對藍君清的死根本不覺得有什麽愧疚,可是,對于藍瑩若,我……  “你爲什麽不救他?”

  “啊?”我猛地回過神,看到她空洞悲涼的眼神,心裏堵堵的,涼得發慌,“我……不想救他,也救不了他。”

  藍瑩若的目光還是沒落在我身上,低低垂著,嘴角溢出一絲極度淒慘的冷笑:“我聽白丞相說,藍瑩若,不!水姑娘這一年,寵冠祁國後宮,卻無法從祁王手中救下一個無足輕重的老人。哈哈……咳咳……咳咳……”

  藍瑩若仿佛要生生將血淋淋的心咳出來擺在我面前一般,嘴角慢慢溢出血絲。  我心中一驚,慌忙扶住她,從懷中取出銀針,輕輕紮入她肩井穴。

  半晌之後,她的咳嗽終于停了下來,淡漠地將我推開:“謝謝!”

  “你的病……”再不治,就要變成肺癌了。

  “水姑娘,你知道,在你頂著我的名成爲皇后,受盡寵愛的時候,我在過著什麽樣的日子嗎?”

  我又是一歎,扶她躺好,輕輕搖了搖頭。

  “開始的時候,我被淩衍那個畜生賣到了妓院,想逃逃不掉,想死死不了,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這個病,就是當時落下的。”

  “後來,有個姓木的男子接走了我,說是……會讓我過最好最富裕的生活,會有一個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來疼我愛我。我以爲,我的苦日子終于到頭了。可是……”

  藍瑩若忽然露出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臉上的刀疤扭在了一塊,讓人看著忍不住心酸。

  “我的確遇到了一個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可是,你看看我現在這副鬼樣子,還有誰會正眼瞧上一眼?”

  我站起身來,淡淡道:“要說的話我都說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手上忽然有冰涼粘膩的觸感,身體被一股不大,卻堅決地力道扯了回去。

  藍瑩若睜大了那雙泛著琥珀色光澤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那雙瞳仁中有希冀,有乞求,還有許多我不想去深究的複雜感情。

  “水姑娘,身份,皇后的地位,我都可以讓給你;甚至爹的死,我也不跟你計較。可是,我求求你,求求你把少主還給我,好不好?”

  “現在,除了他,根本沒有人願意正眼瞧我一下。也只有他,還會認真地看著我的臉,溫柔細心的照顧我。你……你是皇后,祁王那麽寵愛你,你根本就不需要來跟我搶少主的愛。我求求你,把他讓給我好不好?!”

  我深吸了一口氣,扶她躺好,又扯下她拽住我的小手,最後長歎了一口,吐出兩個字:“不——好。”便再沒有回頭,轉身走出了房間。

  “吱啞”一聲,門關了起來。藍瑩若猶帶血絲和淚痕的嘴角緩緩勾了起來,吐出口的聲音一如她唇角的笑容,冰冷、詭異:“藍家……汀國……少主……算什麽東西,哼——”

  “怎麽樣?”她的頭忽然輕輕仰了個弧度,對垂首立在她身旁的丫鬟微笑道,“願意跟我合作了嗎?尹國——七公主。”

  小佚  2007.1.24 18:08  唉!555~~我覺得大家是不是把這場吵架想的太嚴重了,我都說了只是冷戰啊,就象普通的情侶吵架一樣,激動的時候講的話怎麽能作數!又不是說要決裂  明天放假了,偶要去同學家,那個如果那邊沒電腦可上網的話,可能就沒法貼了.大概再更新就要到大後天27號了.對各位真是抱歉.  另外,碎碎念一句,下章開始(只是開始啊)進入情節~~~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16章 再遇

  我身心俱疲,本來這兩天就沒睡好,再加上胸口的傷,身邊的事,如今這腦袋象攪了團熱糨糊一般,直折騰地我全身都酸軟無力。

  我推開自己房門前的瞬間,頓了頓,房裏有人?

  隨著身體的慢慢恢復,內力和靈覺多少有些回來了。我歎了口氣,推門進去,走到裏間,不禁一楞,“藍煙”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

  她看著我柔雅一笑:“你不用再裝了,我知道是你。……水冰依。

  我扯了扯嘴角,在她對面坐下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不承認也沒關系。”藍煙笑笑,笑容有些苦澀,“其實,你的容貌、聲音都變了,我本來也認不出你來。只是,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除了水冰依,沒有人能讓現在的少主……如此對待。”

  我取過茶杯,倒了杯水,灌進嘴裏,見藍煙有些怪異地看著我。我這才醒起自己忘了待客之道,不由尴尬一笑,倒了杯水給她。

  藍煙歎了口氣,接過茶杯,動作溫柔雅致地輕抿了一口:“我真的……不!是我們都沒想到,那天你被木離風一刀刺穿身體,又掉入血池,竟然還能奇跡般地複活。”

  木離風?原來那天殺我的人叫木離風嗎?好象……也是冰淩的四大丞相之一。

  “我今天來……”藍煙忽然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竟然緩緩跪了下去,“我今天來是想求你一件事情。”

  我有些驚詫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愕然道:“什麽事?”是什麽事竟然會讓這個外柔內剛的女子下跪,害我一時都忘了要扶她起來。

  “當初讓你離開少主,是我的錯。我實在是低估了少主對你的感情,以至于把少主逼上了絕境。”藍煙垂下頭,絕美的臉上滑過一道淚痕,淒美而晶瑩,“如今,我求求你,把少主變回以前的樣子。我……”

  “藍煙,”我手撐在桌沿,緩緩站了起來,“你到底……在說什麽?祈然就是祈然啊!”

  “不!你根本就不了解,在這個旋渦中翻騰了這麽久,現在的少主有多可怕,他……在你沒出現以前,除了步殺,他不把任何人的生命放在眼裏。身邊的人,能利用的,他就留下;不能利用的,他棄若敝履;有一點威脅的,他就毫不在意地除掉。”

  “開始的時候,他還會掙紮,還會猶豫,可是慢慢的,他殺人時,眼中連最後一點溫度也沒有了,仿佛在他手中流失掉的,不是一個生命,而只是……一具木偶。”

  “水姑娘,你不要以爲少主對著你時溫柔、呵護,他就是以前那個善良的少主了。不!他絕不是我愛的那個少主,他……是個魔鬼……他真的是個魔鬼!……啊!你——”

  我手中舉著空空的茶杯,看著滿臉水痕,一身狼狽的藍煙,冷冷道:“清醒了嗎?”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居高臨下地看著一臉錯愕扭曲的藍煙,語調平靜到連我自己都覺得詫異:“藍煙,善良的也好,殘酷的也罷,那個人都是祈然,是我……深愛的人。所以,請你……不要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根本就不了解……”藍煙頹然坐倒在地上,聲音哽咽哭泣,“你以爲我不愛少主嗎?我的愛絕不比你少,可是……如今的他只會讓人恐懼和害怕。以前那個溫柔善良的少主,再也……再也回不來了……少主他……是因爲你的死才變成今天這樣的,你也有責任,求求你把他變回……”

  “你說夠了沒有!”我狠狠地打斷他,“藍大小姐,請你搞清楚了!在他是你心目中那個溫柔的少主,或是……殘忍的魔鬼以前,那個人……他首先是祈然!蕭祈然!”

  “不管變成什麽樣,不管他……潛藏著什麽樣的本性,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我……會爲他變得不快樂而難過,會爲他失去了往日的善良而悲傷,會爲他遮住了我的眼睛而生氣,會希望他變得快樂、不再殘忍。可是……我絕對、絕對不會去否認他任何一面的存在。”

  “藍煙,你……真的愛過他嗎?只是單純的……愛過蕭祈然這個人嗎?”

  你的愛……甚至及不上白勝衣的執念。

  我擦過已經變得呆若木雞的藍煙身邊,狠狠扯開門。淡淡的幽谷清香撲鼻而來,我望著外間颀長而立的身形,一時腦袋如被抽空般楞在原地,心跳都仿佛在一瞬間停止了。

  我嘴角扯了扯,面對祈然絕世的容顔,看不出喜怒的表情,竟揚起……一抹冷笑。

  我知道這些不是刻意的安排!可我還是想笑,這算……什麽?小說的經典俗套嗎?我剛剛是不是做了一場……催人淚下、感人肺腑的真情告白?

  我收起冷笑,面無表情地擦過他身邊,迅速往外掠去。

  手腕一緊,身體被猛地扯了回去,落入一個溫暖清香的懷抱。

  祈然緊緊收攏雙手,在我耳邊吐息:“既然愛我,爲什麽還要推開我?”  “你只聽到了這句話嗎?”我停止了掙紮,只覺心裏又一陣翻胃般的堵澀,開口的聲音又冷又硬:“祈然,這些事,每一件,每一件,你就非要我從別人口裏聽到嗎?”

  “爲什麽要管這些事情?”祈然的手越收越緊,語氣也開始暴躁起來,“你只要……象從前一樣,待在我身邊就好了!”

  “祈然,你放開我。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藍煙還在屋裏,恐怕聽到祈然的聲音已經被嚇呆了吧。

  我望望環在腰側不松反緊的雙手,淡淡道:“如果不想我再次動用內力的話,就請……少主,放手。”

  “嘎嘎”的骨節摩擦聲響在耳側,我能感覺到祈然全身的僵硬和怒火,但他的手還是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放開了我。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頓了頓,手扶在門把上,淡淡開口,心中只覺悲涼而蕭索:“當初,醒來的那一刻,沒有回頭去找你們,是我今生所犯……最大的錯。”  “祈然,真的……對不起。雖然只有一年,可是,你也好,步殺也好,我們……都回不去從前了。”

  我打開門,一步步走出房間,走入陽光下,又將門輕輕帶上。
  我沒有回頭,所以,也沒有看到祈然臉上的悲傷、絕望和……不顧一切的瘋狂。

  祈然,以前的那個夢,已經結束了。如果,你還無法想通這一點;如果,你還不能正視如今的自己;如果……你只想將我綁在身邊懷念過去,那麽,我們就真的……只能錯過了。

  其實,那個時候的我,根本沒有真正理解藍煙說的那些話,也沒有意識到如今的祈然,究竟……有多……出乎我意料。直到……紫萱捧著……,站到我面前的……那一天。

  我打開窗戶,陽光帶著烤面包的香味,灑進屋裏,落在我臉上,衣服上。  “天氣真好。”我伸了個懶腰,快樂地發現身上的傷終于好全了,當下便做了個決定——出宮去走走。

  要出去走,沒錢自然不行,我在屋裏翻箱倒櫃地找了半天,終于悻悻地發現,雖然冰淩是天下第一富有的國家,可是這個房裏,卻連一兩碎銀都沒有。

  無奈之下,我只好用手帕包了幾件金銀首飾,又換上一身輕便的男裝,獨自出發。

  走到皇宮大門的時候,卻被守衛攔了下來。

  “對不起,這位公子。沒有文丞相的手谕,誰也不得擅自進出皇宮。”

  無奈之下,我又開回去找文若彬。

  他一臉驚訝地看著我:“怎麽,你要離家出走?”

  我一臉有氣無力,涼涼道:“是又怎麽樣?你到底給不給?”再這麽折騰來,回複去的,天都黑了,我還出去玩什麽啊?

  “小若開口了我敢不給嗎?”文若彬隨手把一張蓋了印的紙遞給我,笑得一臉欠扁,“不過,到時少主要砍我腦袋的當口,你可千萬要記得給我求情啊!”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抽過紙,往宮門方向走去。一想到許久未見的海闊天空,我的臉上不由掛起了淡淡的微笑。

  眼前忽然暗了暗,一股清谷幽香撲鼻而來,我心裏緊了緊,擡頭果然看到祈然由驚訝轉爲震怒的臉。

  “你要離開?!”祈然一把抽走我手上的紙,捏了個粉碎,眼裏充斥的全是若隱若現的恐懼和幾近失控的怒火,“你要離開我?!”

  我頹然地看著那些幾乎變成粉末,飛揚在空中的紙屑,心裏的挫敗感簡直到達了極點。

  “我只是想出去,看看你管理的這個國家。”冷靜、冷靜!我拼命深吸了一口氣,本來這場冷戰就已經持續地夠久了,我可不想再雪上加霜。

  暴戾、不協調的呼吸慢慢消失。空氣中靜靜地,流淌著久違的,安逸、平和的氣息。

  手上忽然有溫潤清涼的感覺,然後一緊,祈然拉著我便往前走。

  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兩旁的侍衛恭敬地向他鞠躬行禮,一臉的崇拜和激動。

  可惜的是,祈然,他們的少主,卻連正眼也沒瞧他們一下。看得我越加郁卒。這算什麽?差別待遇嗎?。

  “祈然,去哪?”我掙紮了一下,可惜掙不脫。  祈然的手緊了緊,卻沒有停下腳步,淡淡道:“你不是想出去看看嗎?我帶你去。”

  路上來往的人目光怪異地看了過來,我忽然醒起自己還穿著男裝,臉上不由紅了起來:“祈……祈然,要不……我先回去換身衣服……”

  本來穿男裝,也是因爲只有一個人出去逛,方便一點。

  祈然擡頭淡淡掃了路人一眼,絕世的容顔和與生俱來的氣勢,讓人根本無法逼視,幾乎只能癡楞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皺了皺眉,把我拉前幾步:“管他們做什麽?”腰間一緊,他索性光明正大地攬住我繼續往前走。

  我有些發愣,臉上卻忍不住泛起淺笑,喃喃道:“不知道這年頭流不流行男寵……”可惜終究臉皮還是不夠厚,我無視祈然微愠的目光,伸手打散了頭上的男子發髻。

  就算是掩耳盜鈴,也……聊勝于無啊!我可不想好好的一個約會日,從頭到尾被人盯著瞧,咳咳……算是……約會吧?

  一路無語,實在是這場冷戰持續地太久,以至于我都不知道在這麽親密的舉動下應該說些什麽,來緩和這詭異的氣氛。

  不過,到了街上,這些郁悶的想法便被我拋到九霄雲外了。原因是,這個滄雪國實在太繁華、太和平了。

  今天,看上去象是趕集的日子,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奇怪的是,這裏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滿足、幸福的笑容。不管是熟悉的,還是點頭之交的人,遇到了,都會禮貌地打個招呼,互問安好。

  街上的人,發色膚系口音各有不同,卻不象其他國家一般,憑著這些區分貴賤。人人都在忙碌,人人都有自己的職責,沒有明顯的壓搾,沒有懸殊的貧富差異,若非國家太小(比一個大國善于治理),這簡直就是古代理想的太平聖世。  有其他國家的遊人百姓路過,總會受到本地人熱心地招呼和款待。看他們的舉止、神情,不卑不亢,卻熱情地恰倒好處。介紹起本國的國情和生活時,更是滿滿地,身爲依國人的驕傲和慶幸。

  這樣的笑容,這樣的平和幸福,仿佛能感染大街上的每個人。一直微微擰起的眉頭在無意識間舒展開來,有一股從未有過的,異樣的喜悅從心底慢慢升起。  “祈然,這是一個很好的國家呢!”我抬起頭看向他如玉般俊秀地容顔,由衷地微笑。

  祈然低頭看著我,眼神柔和而……黯然:“你喜歡就好。”

  胸口有輕微的扯痛,也是爲了建立這樣的國家,他才不得不變得殘酷,甚至……被人稱爲魔鬼嗎?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們那個世界,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祈然,你是一個真正的天才。你的降世,你的苦難,甚至你的改變,也許都注定了,要爲這個……喧囂了千百年的亂世,畫上一個休止符。”

  祈然怔怔地看著我,許是……有些驚詫,一時回不過神來。湛藍的雙眸,從沈靜到緩緩波蕩。它們不象我初見時,清澈如一汪秋水;卻也不若再遇時,映不入世間萬物。

  我想,這就……足夠了。

  祈然的手緊了緊,臉上有一絲淡淡的可疑地紅暈一閃即逝,他垂下頭,長髮遮住了眼,下巴在我發間輕磕了一下。忽然風牛馬不相及地冒出一句:“不許離開我!”

  歎氣!除了歎氣還是歎氣:“我什麽時候說過要離開你了?”

  逛了半日,肚子有些餓了,正待叫祈然去吃飯,忽然瞥見一個很精致的連指手環。

  心慧的右手,由于筋脈斷裂而有些變形,雖然不細看是注意不到的,可是右手手腕還是比左手小了將近一毫米的半徑。如果把這個套上……

  我歪頭看了半晌,又想到祈然答應過要幫她“做手術”,還是之後再說吧,或者……應該叫文若彬來買?

  算了。我撇撇嘴:“祈然,我們去前面坐下,吃點東西吧。”說完,便興衝衝地往離我們最近的酒家趕去。

  下午要不要試試瘋狂購物呢,好久沒看到祈然和步殺兩手抱滿東西,一臉無奈和強裝冷漠(請把表情對號入座)的樣子了。想著,臉上不可抑制地泛起層層惡質的笑容……

  “啊——”還沒得意上多久,眼前猛地一黑,便已撞上了某堵“牆”,“好痛……”

  街上實在太熱鬧,這一路上也不是第一次撞到人了,不過前幾次都有祈然在關鍵時刻,一把拽回我,這次,卻是撞了個實打實。

  我踉跄地挨著人群退開兩步,皺眉揉著被撞疼的額頭和鼻尖,一臉抱歉地擡頭:“對不起,我……————”頓頓,死機中……對面是三個同樣呈石化狀態的……

  “冰……依……”人流還是在我面前川息著,他的聲音卻仿佛將這一切都停止了,靜靜地,淺淺地,帶著熟悉又陌生的低沈和磁性,流淌、萦繞在我的耳畔、身旁……

  他跨出一步,俊秀貴氣的臉上是淡淡的溫柔和欣喜,腳步頓了頓,然後毫不猶豫地穿過人群,走向我……

  “這位公子,請問想買什麽?”擺攤的老婦一邊擺放著東西,一邊熱情地招呼。

  祈然看了眼,已經莽莽撞撞擠往前方的少女忍不住頭疼地皺了皺眉,淡淡道:“這根鏈子,包起來。快點。”

  “好勒!”老婦吆喝了一聲,迅速把裝好的鏈子遞到祈然手裏,“您收……——”

  祈然沒有去管因爲看到他而暫時呈呆滯狀的老婦,只是望了眼手中的錦盒,臉上露出淡淡的如嬰孩般純淨的笑容,雙眸輕淺而天藍,轉身去追前面的身影。  腳步,猛地頓住。祈然怔怔地望著前方,在擁擠的人群中若隱若現,被人緊緊抱在懷裏的少女,和將她抱住的男子。

  殺氣,缭繞,緊緊克制在他周身。天藍的雙眸,漸漸轉深,轉冷,映著掉落在地,幾不成形的手鏈,仿佛被漫天冰雪覆蓋的荒蕪天空,絕心……絕情。

  小佚  2007.1.27 19:21  55555555,爲什麽我那個爛電腦,從學校搬到家裏就壞了。好想要本本,好想要本本,碎碎念中……(今天剛從同學家回來,先來貼了,待會再回複大家的留言。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請各位務必等下到本章有話說裏瞧瞧~~~)  頭比較痛,電腦壞了(現在在用家裏那個老爺機打,貼個文用了我半小時,555555),心情也不好。只看了雯雯的長評,其他都沒得看,因爲電腦五分鍾死機三次,55555555。雯雯抱~~~,感激你,順便可憐可憐我~~~~  說有事,是因爲,有出版商找我簽約,買斷兩萬五,可是他的要求是,結局,整整十五萬字不能在網上貼出來(也就是要晚點才能貼),所以想先問問你們意見!呼,明天去修電腦,55555,好想要本本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22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17章 衛聆風

  我對面的人,跨出一步,俊秀貴氣的臉上是淡淡的溫柔和欣喜,腳步頓了頓,然後毫不猶豫地穿過人群,走向我……

  還是檀香夾雜著淡淡龍涎的香味,我的額頭鼻尖緊緊抵住溫暖堅實的胸膛,環在身側的手緊緊箍住我身體,收攏抱緊,綿綿包裹住我,仿佛生怕我再次逃脫。  我的手抵上他胸膛,努力撐出一段距離,蹙眉道:“衛聆風,夠了吧,大庭廣衆的!”

  一聲低低的悶哼從他喉間溢出,鼻尖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血腥味,我微微一楞,擡頭看向他略顯蒼白的臉:“你受傷了?”

  只是這一頓,身體便猛地被他收緊的手扯了回去,再度緊緊抱住。略帶笑意的聲音順著貼住我發絲的下巴,傳入耳中:“知道了,就別亂動。”

  XD的!我狠狠一把推開他,你受傷關我什麽事啊?看他明明痛地嘴唇發白,卻越發燦爛的笑容,不由火氣更勝。

  冷靜!冷靜!絕對不能去跟他計較,我哪次交鋒,不是平白被他算計的?  “無夜!!”我咬咬牙,轉移目標,“你小子逃脫了不知道要通知我一聲的嗎?一聲不吭地就跑回他身邊,想幫他收屍啊?”

  “咳咳……哈哈……”發笑的是站在衛聆風身後,實在忍不下去的文策。  無夜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走上前來,悶悶回蕩地聲音從面具下傳出來:“主子。”

  聽著這聲主子,心裏多少有些郁卒。主子不過是個稱呼,我其實是不希望他這麽叫的。可是成天被這麽叫著了,就算心裏當他是朋友,再回頭看看他鞍前馬後地效忠別人。唉——

  我瞥了衛聆風一眼,憤憤道:“無夜,你可別叫錯了,那才是你主子。”

  衛聆風嘴角微揚,看向我,正待說話,神情忽然猛地一頓,眼神似深似淺,靜靜滯留在前方。

  腰間被狠狠扯了一下,我踉跄幾步,跌進一個懷抱中。聞著淡淡的幽谷清香,第一次感覺頭皮發麻,腦袋裏飛過兩個字——完了!

  我竟然……忘了祈然還在後面,好不容易才緩和過來的冷戰啊!我欲哭無淚。

  “祈然,好久不見。”衛聆風瞥了他緊緊環在我腰間的手一眼,臉上掛起了淺淡卻真實的笑容。

  祈然的手略略松了一下,應該說是柔軟了半分,停了半晌,他潺潺如溪流般的聲音,仿佛隔了千百年響起:“大哥……”

  這裏,是一個酒樓的雅房,現代統稱包廂。房間裏,除了面面相覤的我、祈然和衛聆風三人,就只剩下一桌飄香四溢的酒菜了。

  我埋著頭,努力往嘴裏塞可口的飯菜,以期盡快填飽我早早就在唱空城計的肚皮。耳邊傳來祈然和衛聆風異常詭異的敘舊之言。

  “是白勝衣告訴你的嗎?”

  祈然點了點頭,目光有一瞬落在我身上:“大哥……我沒想到,他敢對你下噬心術……”

  衛聆風嘴角掀了掀,冷笑:“不是他下的,量他……也沒這個膽。”

  “不是他?”祈然一驚,“可是天下除了他……”聲音猛地一頓,瞪大的藍眸帶著驚詫和難以置信,望向冷笑未退的衛聆風。

  衛聆風挑了挑眉,打斷他的話:“你找了我很久吧?”

  房間裏,針落可聞的靜,我叼了筷子,含著嘴裏可口的菜,低垂了頭,連咀嚼都沒敢。

  “這個國家……治理的不錯。”衛聆風忽然憑空冒出一句。

  祈然擱在桌上,我身邊的手,輕輕顫了一下,聲音有著淡淡的落寞:“對不起……大哥……”

  衛聆風笑笑,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推到祈然面前。

  我原本夾菜的手頓了頓,看著這把見過兩次的匕首……手動,夾了塊黑魚,挑刺,繼續吃。可惜,最想吃的“紅油炒手”離我太遠了,夠不到。

  祈然接過匕首,臉上有一瞬間的愣怔,我微微湊過去看了一眼,刀柄上刻了一個“然”字,字體剛勁有力,還有些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衛聆風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臉上是我曾一度見過的懷思,還有……苦澀:“這是當年,原准備賀你十四歲生辰的禮物。刀刃由玄鐵打造,刀柄出自千年杉木,觸手冰涼,可切金斷玉……”

  “現在,”衛聆風放下酒杯,臉上已恢複了平日的優雅和深不可測,“還是把它送了給你吧。”

  祈然低垂了頭,晶瑩修長的手指緩慢而小心地撫過刀身,然後歎了一口氣,收進懷裏。

  唉!我跟著在肚裏歎息一陣,這麽一桌的菜,你們兩位都不餓嗎?

  眼前忽然多了雙紅木的筷子,然後……一塊我讒涎已久的“紅炒油手”,被輕描淡寫地放進了我碗裏。

  喵喵的~好香,我抬起頭,對上衛聆風含笑的眼,開心地道:“謝謝!”如果能把整盤都搬到我面前就更好了。

  所以說,這年頭想啥有啥呢!祈然探手將那盤紅炒油手換到我面前,淡淡道:“慢慢吃,沒人跟你搶。”我抬起頭來,歡快地衝他點頭,就差沒搖尾巴。  “你的傷……是不是……”祈然的聲音欲言又止,我的心緊了緊,腦中倏忽間飄過那張黑髮黑眸的臉,忙豎起耳朵傾聽。

  “不是。”衛聆風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雖然對外是這麽宣稱的。但傷朕……我的人,不是他。”

  我怔了怔,心中忽然有什麽慢慢變得透亮。我擡起頭看向衛聆風,蹙眉道:“步殺接到的任務,是你派給他的?”

  衛聆風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攏起袖子,順手夾了一塊“糯米酥”到我碗裏,嘴角微揚:“猜對一半一半。我和他之間,不是任務的分派,而是……合作。”  怪勒!這家夥每次跟我同桌吃飯,就喜歡幫我夾菜,難不成有這方面的癖好?我低下頭一邊咀嚼著尚算美味的糯米酥,一邊猜測著步殺的意圖,卻是越想越迷糊。  算了!這麽複雜的事情,交給祈然去操心得了。我只希望,步殺別出事就好。  回頭看看祈然的表情,除了陰沈一點(我心虛個什麽勁?!),卻沒有半分詫異,看來他已經成竹在胸了。果然,在這兩個聰明過頭的人面前,我只有低頭扒飯的份。

  祈然的手靜靜地擱在桌上,自始至終沒有拿起過筷子,連酒水也沒喝過一口。唉!各位知道他的胃病是怎麽來的了吧?

  我低垂著頭,夾了一塊精致的糕點甩在他碗裏,低聲嗫嚅道:“小心你的胃。”

  祈然的手動了動,拿起筷子,然後,感受到衛聆風的視線緊迫地落在我身上。  所以說,我到底心虛個什麽勁,我跟他又不是真的夫妻,搞得我現在象在外面私會情人。問題是,分不清哪個才算是偷情的對象……咳~~,胡言亂語、神經錯亂中……

  “聽說你的身邊,除了白勝衣和若彬他們幾個,其余都是與冰淩無關的人?”衛聆風用的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是。”祈然的聲音頓了頓,再出口卻帶了抹淡淡嘲諷地笑意,“安排在我身邊的人,倒是不少。”

  “這麽說來……”衛聆風的語調有些詭異的深沈,令我忍不住擡起頭來。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祈然身上,眼中精芒電閃,仿佛天下萬物都盡在他手中地自信,淡淡道,“祈然,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祈然的神色,變化不大,眼中反而漸漸流露出一絲疲憊和漠然,目光移向我,緩緩變輕變柔,待再轉回頭,眼中已只剩下決絕的冰寒:“我們的目的,確實相同。所以,大哥……”

  祈然伸出晶瑩修長的手,橫過桌子,擺在衛聆風面前,冷冷笑道:“合作愉快。”

  衛聆風微微一楞,隨即伸出同樣白皙如玉的手,握住,優雅難測地笑道:“合作愉快。”

  怪了!真怪!……我塞了一塊糕點到嘴裏,雙眼望望這個又瞅瞅那個。貌似……在我還如墜雲裏霧裏的時候,一件悠關天和大陸生死存亡的大事,就這麽……在我一人獨食的飯桌上被……輕描淡寫地敲定了?

  “……冰依。”

  “啊?”我一驚回神,咬著口中的筷子望向聲音的主人。

  衛聆風唇邊掛著輕淺的笑容,眼中全是淡淡的寵溺和疼惜,白皙修長的手指環過來,輕輕將我淩亂的碎發撥回耳後,才輕柔開口:“玩夠了,是不是該跟朕回去了?”

  好冷~~~,我抖了抖,古代又沒有空調,爲什麽覺得房間裏寒氣洶漲呢?  我歎了口氣,苦笑:“衛聆風,你真的認爲我在玩嗎?從我……逃離皇宮的那一刻起,就沒想過再回去那個金絲牢籠。”

  “金絲牢籠?”衛聆風失笑,“這個比喻倒是恰當。”

  “或者,朕在宮外爲你蓋一座別苑,只要你喜歡,依舊讓無夜、心慧他們跟著你……”

  “衛聆風!!”我一把甩下手中的筷子,狠狠瞪回他眼中若隱若現的戲谑,“你是不是覺得耍人很好玩啊?”

  衛聆風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眼中的戲谑和譏諷卻是一絲不落地洩露出來:“恩?不喜歡嗎?朕還以爲,冰依只是單純地不願待在皇宮,才單方面違反了契約。”

  我一怔,讷讷地看著他眼中洶湧的怒火和極力想掩飾的傷痛,心口莫名的揪緊……

  手上蓦地一緊,跟著麻麻的一陣熱痛,讓我忍不住低聲呼痛。

  “祈然……”我心虛地看著祈然一臉的陰寒,下一刻連人帶椅被他拽過去緊挨在身邊。

  “大哥,跟你介紹。”祈然的手緊緊圈住我身體,聲音平靜無波道,“這是我的未婚妻。”

  “未……未婚妻?!”我低呼一聲,滿頭黑線地擡頭看看眼神冰冷的祈然,沒……沒膽開口。好吧,未婚妻就未婚妻,反正是白撿的。

  “她是我這一生唯一愛的人,也是……我唯一想娶的人。”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眼眶濕濕熱熱的象是要流淚,卻落不下來。祈然……我反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貼著掌心的薄繭,十指相扣。

  “這可就麻煩了。”衛聆風斜靠著椅背看著我們,雙眼危險的眯起,“冰依,你沒有告訴過他,你的身份嗎?”

  圈在我臂上的手猛然收緊,仿佛連骨膜都能感受到從掌心滲透而來的不安,然後又緩緩松開。我詫異地看著祈然收盡眼中所有的掙紮,甚至……一種名爲感情的東西,藍眸淡淡淺淺,象無垠的天空,卻更象吞噬完一切的大海。

  “大哥,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任人予取予求的皇子了。”祈然靜靜地看著對面依然斜靠著的衛聆風,“所以,不要逼我跟你爲敵。因爲,你……輸不起。”  “是嗎?”衛聆風臉上掛著漠然地冷笑,自行斟了一杯酒,輕抿,又一口飲盡,“表面看來,的確如此。你,是冰淩的少主,又擁有自己的國家和軍隊。光從這一點來說,你就已經有了不輸于我的實力。”

  “但這些,恐怕都不是重點。如今的你,除了冰依和步殺,無牽無掛,冷心絕情。而我,卻還貪戀著天下和權勢,所以,與你爲敵,最終輸的肯定是我。對嗎?”

  耳邊傳來屋外檐角的銅鈴,被風吹動的叮叮咚咚聲,天氣仿佛是一下子暗了下來,有些急噪不安的風卷著窗外的陳雜的空氣。屋裏燈火飄搖,影影綽綽。  祈然湛藍的瞳人慢慢收縮又擴張,薄唇緊抿,輕輕吐出一句:“大哥說的都沒錯。”

  “如果,”衛聆風端著空酒杯舉到面前晃了晃,直起身子,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嘴角揚起一絲輕若柳絮的冷笑,“如果……即便如此,我還是執意要你身邊的女子呢?”

  “唯一愛的人,唯一想娶的人,唯一……不會放手的人。祈然,我們……果然是兄弟!”

  我——!我震驚地看著衛聆風似笑非笑的臉,明明那麽深不可測的表情,明明那麽嬉笑戲谑的口氣,可是他眼中的決絕……我卻無論如何,也忽略不了。

  ——冰依,你是真的遲鈍還是假裝糊塗?朕想要的是怎樣的感情,怎樣的回應,你難道不清楚嗎?

  ——可惜如今,他唯一真正想要的……朕卻也不願放手。

  腦中清清楚楚地回蕩著他當初說的每一句話,我……是真的遲鈍,還是假裝糊塗?

  逃避,逃避,逃避!這一路走來,一旦遇到無法面對的感情,除了逃避,我還做過些什麽?

  “衛……聆風。”我掙開祈然的手,扯下掛在脖子上的雪玉“紫鳳”,攤開掌心遞到他面前,“對不起,我……”

  “叮——”地一聲輕響打斷了我的話,衛聆風放下手中的酒杯看著我,眼裏淺淺流動的,是一直被我刻意忽略的溫柔:“冰依,朕承認,當初娶你回去的確有其他的目的。”

  “可是,早在你抱著朕哭泣,問我,這個少女的心該由誰來守護。當時,朕就決定了,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傻瓜娶回去,疼你,守護你,一輩子。”衛聆風握上我冰涼顫抖的手,輕輕折起,把那塊雪玉包裹在我手中,又將我纖小的手包裹在他溫暖的大手中,柔聲道,“朕……可不可以反悔……”

  “砰——!”我猛地站起,身後傳來椅子翻倒的聲音。

  我握緊了猶在手中的雪玉,愣愣地看著面前,我從未真正了解過的,我名義上的丈夫,驚呼道:“那個人不是無夜嗎?!”

  衛聆風淺笑平靜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低頭看著我,我身子晃了晃,踉蹌往後退了一步:“真的是你?那麽,那句話……”

  傻瓜,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不是一邊摔交,一邊學堅強?

  “那句話,也是……你在我耳邊說的?”

  衛聆風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輕輕將我的頭按到他胸前,隨著起伏,用低沈輕啞的聲音,淡淡道:“冰依……朕曾經說過,不稀罕‘朋友’這兩個字,現在……可不可以反悔?”

  “就算只是朋友也沒關系,留在朕身邊,可好?”

  小佚  2007.1.28 16:50  (PS:“傻瓜,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不是一邊摔交,一邊學堅強?”表問我爲什麽衛聆風會講這句話,雖然聽著的確詭異,拜托~~~)  還有這一章,初始構思的時候是想把兩人的PK寫得勢均力敵的,可是想不到寫出來以後,就變成明顯的局勢偏向小衛了,偶也不知道爲什麽,555555!  55555555,偶也覺得十五萬不能貼太恐怖了,還有價格,因爲從來沒接觸過這類事情,所以很迷茫,不知道行情的說,但咳咳,原來還覺得挺多的說.最重要的是,大家先不要擔心,偶米說要出版了,只是來提一下,等到真的決定簽約了,我會來說明的.所以大家繼續討論情節好了,當然如果給我關于出版的忠告,偶是非常開心的,呵呵.昨天看到那麽多人留言都爲我著想,好感動的說,真的!(其實都是電腦太破,于是想買本本引起的!)  最近事情實在太多,工作的事情,也是到了兩難選擇的時候,兩家公司不知道簽哪家,或者就是安心等考研成績.忙得焦頭爛額,大家的信息我都沒法回複,5555555,偶好討厭這幾天的忙碌,卻不知道自己在忙什麽.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18章 受傷

  “啪啪——”窗外的風更猛、更烈,終于吹開了虛掩的紅木雕花窗瓴。一股夾雜著塵土的飓風掃過我裸露在外的皮膚,陣陣生疼。

  我心中一凜,正待掙脫衛聆風的懷抱,卻只覺眼前一花,手腕痛愈火燒,身體被狠狠扯退了幾步,跌進祈然懷中。

  我有些慌張地看向祈然平靜到至乎冷酷的眼神,心裏沒來由地冒出一陣恐慌。

  “祈……祈然,我——”

  祈然面色不變,冷冷看著淺笑的衛聆風,淡淡道:“我們回去……再說。”  說完,也不等我回答,單手箍緊了我的腰,幾乎是半拖著我,決絕地向外走去。  “冰依……”門被重重扯開的瞬間,身後傳來衛聆風波瀾不驚的聲音,中間間隔著窗戶拍打木框的劈啪聲,“別小看了傅君漠這個人。他一旦起念要得到的東西,就算毀掉,也會不擇手段地搶到手。尤其是你,小心……”

  衛聆風的聲音消失在耳畔,眼前景物飛馳後退,環在我身側的手僵硬、灼熱,幾乎要將我攔腰折斷或生生融化。

  “祈然!祈然!你先停下來聽我說啊!”

  “祈然,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麽生氣?”

  “我……咳……我真的不知道那個人是衛聆風,不是……這個無關啊!總之我跟他之間……”沒什麽……的

  “咳咳……”風嗆進嘴裏,難受地我胸口劇痛,無法呼吸。腰間箍住我的手,幾乎要將我生生折斷。我狠扯他的袖子,讓他停下來,“祈然,我很難受啊!咳咳……快……快停下來吧!”

  急速前進中的祈然陰沈的臉色,一如這突變的天氣,連看也不願看我一眼,只顧繼續前進。

  “蕭祈然——!!”我運起丹田中十成的內勁,久未經開拓的經脈仿佛被炸裂般,痛得我全身顫抖,卻也讓我積聚起一時的力氣,狠狠一把推開他。

  我趔趄地跌倒在地,胸口象打翻了熱的油鍋,緊接著喉頭一甜,吐出一口血來。

  我喘著大息,從地上爬起來,睜大不知是因爲疼痛還是委屈而迷蒙水霧的眼,瞪著他,哽聲道:“少主,就算要判人死刑,也至少讓我死個明白吧?”

  祈然看著我蒼白的臉,顫抖的身體,還有……嘴角嫣紅的血跡,薄薄的唇緊抿,臉色竟比我還蒼白了幾分。

  氣息在體內自然流轉,體內的經脈終于也慢慢適應了這種情況,除了胸口隱約的疼痛,我輕輕站直了身體。

  “祈然,我跟衛聆風之間沒什麽,信不信隨便你了。”我靜靜地說完,然後轉身,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去。

  祈然……你能不能至少聽我一次解釋呢?一次就好!

  祈然……你可不可以正視一下如今的我呢?哪怕只有一眼!

  “皇上,就這麽放娘娘走了,這樣……好嗎?”

  衛聆風看了文策一眼,臉上掛起慣有的屬于帝王的笑容:“無妨,反正……馬上又會再見。”

  說到這裏,他聲音頓了頓,轉頭看向一直靜默無聲的男子:“若是想跟隨她,現在就走吧。”

  “皇上……”無夜一楞,擡頭看向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皇帝,難掩神色中的驚訝。

  衛聆風笑笑,笑容極冷:“順便替朕轉告莫言,小心保護好……朕的妻子。”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又停,停了又下,與適才狂風來時的猛烈,形成鮮明地對比。雨滴象是粘膩著睫毛的淚珠,沾上路邊的草莖、樹葉,搖搖晃晃,不肯落下。

  這本就不是一條喧鬧的路,如今……因著這驟冷的天氣,因爲這突如其來的狂風細雨,人影一時被衝刷了個幹淨。

  然而,路中央還是站了個人,一個颀長而立,長髮輕飄的少年。他的全身都沾了水,欲濕不濕。黑髮貼著長衫,忽而被風揚起,又頹然飄落。

  少年有著一張俊秀到讓人無法逼視的臉,即便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都讓看到的人無法在心裏褻瀆他半分。

  只是那張如神跡般完美的臉上,卻嵌著一雙冰寒徹骨的藍眸,望著一個時辰前,身影消失的前方,又仿佛什麽也沒望。

  明明如此冰冷、殘酷的眼神,卻讓看到的人,無法忽視那隱藏在背後的孤獨和絕望,忍不住從心底泛起酸澀和憐惜。

  少年的身子晃了晃,蒼白的左手,緊握成拳,抵在腹部,半跪著蹲下身去。  以前,從來不覺得,胃會抽痛。如果……沒有被那個人,如此溫柔地關心過。

  也許……痛了才好……

  少年的臉上露出一抹極爲慘淡的苦笑,單手撐地,單膝跪地……

  她已經不是那個,除了自己沒有人能看得到她全身光芒的少女了。

  她已經……不是那個,眼裏除了自己,甚至容不下整個世界的孤獨少女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臉上的苦笑,緩緩轉變爲冷笑。

  那抹綻放在唇邊的笑,仿佛即將衝破臨界點的猛獸,張揚欲出——

  冷笑,猛地一滯,他擡起頭,怔怔地、夾雜著希望與絕望地矛盾渴求,望向前方。那抹纖瘦單薄的身影,緩緩進入眼簾。

  從時進時停地猶豫,到看到自己跪蹲在地上時那一瞬間的呆楞,以及眼裏逐漸流瀉出的恐懼、慌亂和痛惜。

  “祈然——!!”她駭然驚叫了一聲,象一陣風卷起掠過,向自己飛奔過來。  只有……一種感覺在心底流淌,熟悉,又仿佛隔了千年的久違,叫做……溫暖。  我飛奔到祈然身邊,蹲下身去扶住他冰涼到幾乎歸零的身體,顫聲道:“祈然,你沒事吧?”

  我抬頭看看他慘白的臉,一身濕透的衣衫,滴水的長髮,還有握拳抵在腹部的手,心裏象有幾個锔子拉過,一下又一下,痛得我眼淚都忍不住掉落。

  “你是白癡嗎?!胃痛還呆在雨中,一個多時辰了,你就這麽站著……”祈然握拳的手緩緩松開,繞過我身體,環住我的腰,另一只撐在地上的手握緊了又松開,輕輕撫上我被雨水打濕的頭髮。

  我卻恍若未覺,心裏又是氣惱,又是疼痛,一面按摩著他的胃部以真氣送入暖流,一面哽聲罵道:“如果我不會回來,你是不是打算在這雨中呆到昏迷呢?你到底……嗚——”

  原本輕環在我腰上的手狠狠收攏,後腦勺也被緊緊扣住,沒有一絲退卻的余地。冰涼溫潤地唇猛地貼上我的,在唇齒撞擊的疼痛中燃燒灼熱。

  這個吻,來得又猛又烈,帶著懲罰的滔天怒意,仿佛要燃盡一切的決絕和瘋狂,嬌嫩的唇瓣被肆意地蹂躏,幾近撕裂,伴隨著粘膩而下的雨絲,腫脹疼痛。  “嗚……祈……你放開……嗚——!”我拼了命地掙紮,可是跟以前輕柔憐惜的吻都不同,跟以前溫柔清俊的少年不同,如今扣住我的一雙手,充滿了侵略性,仿佛要將我撕裂了,拆開了,再放入他自己的身體。

  這樣的祈然,讓我惶恐,讓我不知所措。想推開他,卻被越扣越緊,想開口阻止,卻被趁機橇開唇齒,靈舌長驅直入,追逐著我的舌尖,侵蝕我體內每一寸空間。

  他的吻狂亂、不安,又矛盾地帶著深深的渴望,然後,又因爲我的反抗,我的拒絕,而越加亢奮、暴躁,仿佛是要將我整個靈魂吸入他體內,融爲一體。

  明明那麽霸道的吻,明明那麽不加憐惜地肆意蹂躏,我的心卻漸漸酸痛苦澀,漸漸柔軟疼惜。我緩緩垂下推拒在他胸前的手,放棄了抵抗,身體在他綿綿密密的吻和懷抱中柔順下來。

  祈然,我明明就在你身邊,我明明說過不會離開,爲什麽還要如此……絕望呢?

  我閉上眼,承接著他如暴風雨般猛烈地深吻和感情,無法喘息,盈融許久的淚終于自眼角滑下,落到我手上,灼熱……心痛。

  即使在這樣冰涼的雨水衝刷下,唇齒間,心底最深處,還是漸漸溫暖,彌漫出絲絲縷縷熟悉的幽谷清香。

  我環過手,緊緊抱住祈然,身體偎貼住他在雨中冰涼,卻依然堅實、令人安心的胸膛,只願……一輩子……  ------------------------------------------------------------------------------

  祈然喘著息,輕輕啄吻我殷紅、痛到麻木的雙唇,一遍又一遍,輕柔而小心,然後猛地一使勁,把我緊緊抱在懷裏。

  “冰依,我們成親吧。”他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聲呢喃。  “成……親……?”我的腦袋還搗著一堆糨糊,迷迷蒙蒙的,不知今昔何夕,只懂機械地重複,重複,然後倏地一驚——诶?成親?!

  我的頭埋在祈然懷裏,濕冷的手緩緩撫上早已空蕩蕩的胸口。

  ——冰兒,你看到了嗎?這座奇跡的建築物。到你和冰燁結婚那天,爸爸就在這即將落成的空中樓閣上,舉辦兩場空前盛大的婚禮。

  ——爸爸發誓,一定會把我們的幸福,傳達給你們遠在天堂的媽媽。

  已經……回不去了呢!或者……是決定了不再回去,其實都是一樣……

  我歪頭狠狠給了自己太陽穴一拳,既然決定的事就沒必要再患得患失,充其量也不過是無病呻吟而已。可是說到成親…… 

 我心虛地咽了下口水,支吾道:“那個……成親的事,可不可以半年後再說啊?”

  “半年?”祈然的口氣極度不悅地質問,聲音冰冷。

  我幹笑了兩聲,扶著他的手臂站起身來。

  “哎呀——”我低低驚呼一聲,祈然慌忙扶住我,緊張地問:“怎麽了?”  我兩手撐在他身上,擡起垮成一團的小臉,慘兮兮地道:“腿……麻了。”轉移話題要緊。

  祈然看了我半晌慢慢站起身來,微濕的睫毛忽地顫了顫,藍眸微微閃亮,,那笑容竟如月華初顯,融融浸浸,飄渺優美,看得我不由癡了。

  身子忽地一輕,雙腳已然懸空掛在了他手臂上,耳邊傳來他略帶警告地溫潤嗓音:“好,就依你說的,再等半年。”

  “可是……”祈然,你這樣就算求婚了嗎?也太……

  “沒有可是!”祈然環抱我的手狠狠一緊,暴躁地打斷我的話,“除了大哥和傅君漠,你還招惹過誰?”

  “啊?”我微微開合了雙唇,震驚……這個……不算是我招惹的吧?我也不想啊!

  好吧!我心虛地別開了眼,雖然本意不是如此,可我多少還是要負點責任。  祈然忽然低頭猛地含住我下唇,使勁一咬,我忍不住低聲呼痛,卻聽他沈沈暗啞的聲音伴隨著滲入唇齒的鐵鏽味,膠著在我嘴邊,恨聲道:“你讓我平白在你的記憶裏空缺了一年,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呢!”

  “那個祈然……雖然我從來沒向你興師問罪,可是,你招惹的人也不比我少啊!”我吞了下口水,繼續不怕死地發言,“而且,貌似還有個男……的……”  祈然的腳步猛地一頓,俊挺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半晌才黑著張臉,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好!那我們便算扯平了!”

  “噗嗤——”我把頭埋到他胸前,悶笑不止。

  祈然抱著我,眼望前方,喃喃低語,“不要……再讓我感受到你的動搖……否則……”

  “你說什麽?”我愕然擡頭問道,卻被他眼中一閃而逝地陰郁嚇了一跳。  接著,一路無言。

  “冰依……”

  “恩?”我勉力撐了撐厚重的眼皮,含糊地應道。

  祈然應該催動了內力,所以他的懷抱才融熱溫暖,舒適地我只想睡覺。  “沒事。”他提了提手臂讓我把頭靠在他肩上,睡得更舒服些,“困了嗎?”  “啊……”我輕輕蹙起了眉,閉著眼嘟囔道,“這幾天和你冷戰,晚上都沒怎麽睡好,嚴重失眠中……”沒見我都有黑眼圈了嗎?

  “是我們太無情,還是生活太多情。年輕時候遇到的感情,永遠摻雜太多的任性,比如說隨意地離散,或者匆忙的判斷,甚至是刻意的試探……”

  我閉著眼,喃喃低語:“記不清是在哪本書上看過的了,不過,講的真好。”  均勻地腳步略略混亂,然後一個溫涼地吻落在我擰起的眉心,只聽他柔聲道:“安心睡吧。”

  “嗯。”我把頭往他頸項靠了靠,好好聞的味道,“祈然,我們別再爭吵了。後面的路那麽長,那麽辛苦,沒有你,我……走不下去的。”

  我會退縮,會放棄,甚至……會後悔。那樣,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卑鄙、無恥……可悲。

  “好。”仿佛是靜默了一個世紀那麽久,祈然加深了那個落在眉間的吻,輕聲承諾。

  刺眼……我微擡了擡眼皮……嗚,好刺!

  迷蒙的意識輕輕一動,我蹙著眉支起還有幾分東倒西歪的腦袋,四處看了看。  這裏是……我房間?

  我看看外面大好的陽光,還是在東邊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默然一陣,難不成,我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身上的衣服是幹淨的,恩……大概是讓心慧幫忙換過了。(咳~~依依啊,你憑什麽這麽肯定?說不定是偶家然然換的呢?)

  我爬起身來自行洗漱完畢,才慢吞吞地從櫃子裏拿出件衣服穿上。

  右手剛順著絲滑的紋路套進外衫,一陣冰寒熟悉的氣息襲體而來,我的動作猛然一頓,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固了,瞳孔擴張了又緊緊收縮。

  黑影在我眼前輕輕一晃,空氣中霎時彌漫了濃烈的血腥味和刺骨的寒冷,我看著眼前黑衣黑眸靜靜看著我的步殺,不知爲何,眼淚忽然便湧上了心頭。

  他在我面前攤開寬大的手掌,冷聲道:“把這個交給祈。”

  我一楞低頭,只見青白紅黑四塊聖石,沾著斑斑血跡,靜靜地交疊在他略顯古銅色的粗糙掌心上。

  手,忽然被抓了起來,粘膩濕冷的觸感,慘白灰敗的面容,還有越來越濃烈刺鼻的血腥味,一種不好的預感夾雜著極度的恐懼,慢慢在我胸口滋生蔓延。  “告訴祈……”他把四聖石全部放到我纖小的掌心,那冰涼的觸感讓我微微一顫,玄武石便一個翻滾落到了地上,轉著圈,滾離了我們。

  步殺身子輕晃了晃,仿佛想去撿那塊石頭,卻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慢慢順著我扶住他的手癱軟下來。

  “步殺——!!”我駭然驚叫了一聲緊緊扶住他,本來半掛在身上的外衫,被壓在他身下,抽不動,拉不出。

  中食指搭上他的脈搏,混亂,完全混亂的經脈和氣息,仿佛是洶湧澎湃的大海,卻又漸息漸弱。無始無終,無根無源。我……不行!真的不行!

  爲什麽?爲什麽,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卻什麽都把不出來!

  我學的醫術,到底……有什麽用?

  “別哭。”他輕輕說了句,手擡了擡,卻又無力地頹然放下。

  我……哭了嗎?竟然哭了嗎?

  可是,仿佛就因爲這個認知……

  “步殺,你別怕。我……我去找祈然回來救你……”我的淚索性落的更猛烈,更肆無忌憚。

  “告訴祈,去別有洞天……”步殺深吸了一口氣,明明虛弱到無法呼吸,卻還是用著冰冷淡漠的口氣,永遠都是如此,“他的母親,真正的母親,在那裏……”

  他的手覆上我止不住顫抖的手,輕輕地,緩緩地露出一個笑容,閉目……

  “步殺————!!!”

  小佚  2007.1.30 13:31  最近老是,煩這煩那,不管是工作還是出版的事,明知道無論哪樣都是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的,卻總是患得患失,呵呵,自己都有點討厭這樣的自己了。  大家不用再討論我出版的事情了,無論大家願意等待,願意買書的,還是不願意的,都沒關系,現在我也只是得過且過,能更上來多少更多少。我還是要在這裏說聲謝謝,從我考研期間等到現在,整整三個月,真的非常感謝!還有,抱歉!鞠躬!  不過還是希望大家能多討論情節上的問題,尤其,這段時間由于自己的煩躁,是不是文的質量變差了。請大家一定要多多給予指點,謝謝!  關于出版和情節的,偶的一些廢話,因爲太多了,有湊字數的嫌疑,所以偶全部放在書評區了,會置頂,大家可以回複下,謝謝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42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19章 救治

  “小姐,你醒了嗎?”心慧輕輕推門進來,“小……小姐!!怎麽回事……”

  我頭也不擡地繼續將手中撚起的銀針刺入步殺心脈周圍的大穴,沈聲道:“文若彬在哪?”

  “是……是步殺嗎?”心慧小心走近幾步,忐忑地看著我,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

  我點了點頭,起身洗淨了手,深吸一口氣,加重語氣:“文若彬在哪?”

  “在……在他房中。”

  我扯過被子替步殺蓋上,抓著錦被的手指纖細、慘白無比,使勁了渾身的力氣,才勉強止住那篩糠般的顫抖。

  “心慧,對不起,除了你,我沒有人可以信任。拜托你!”我壓下顫抖哽咽的嗓音,回身扳住她肩膀,乞求般地低語,“無論你用文若彬的名義也好,祈然的命令也好,幫我看好步殺,不要讓任何人接近他,直到……直到我帶祈然回來。”

  因爲祈然的安排,我房間在皇宮最偏僻靜谧的地方,平日沒什麽人會來,可是難保……

  心慧震了震,眼裏流露出微微的心痛,半晌才鄭重地承諾:“小姐,你放心吧。”

  我點了點頭,感覺心頭卡著酸澀與淡淡的感動,轉身飛速掠出了房間。

  城北落日軍營——文若彬二話不說,笑著給了我這個地址,我卻沒辦法對他的調侃,做出哪怕一點點虛掩的反應。

  我飛奔在喧囂的大街上,不管是撞倒了什麽人,或是被大聲喝罵,我都只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因爲我沒辦法停留,一分一秒,也不可以。

  從皇宮到軍營並不是只有這麽一條路,可是,卻絕對是最近的一條。

  “對不起,請借過!”我喘著息,一遍又一遍在奔跑中,機械地說著毫無誠意的抱歉。  肩膀上狠狠一痛,我死咬了咬牙,拼命穩住東倒西歪,痛到麻木的身體,脫口仍是那句:“對不起,請……——!”

  蒼雪國的大街,本是熱鬧而不混亂,卻因爲我的衝撞,硬是破壞了這和諧的氣氛。

  耳邊充斥的是什麽聲音?象是怒罵,又象斥責,我卻全然聽不入耳。

  擁擠的人群,在我身邊,壓得我無法動彈半分。焦灼的心,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幾乎要漲破我全身每一個細胞。

  我狠狠運行起體內僅余的一點真氣,也顧不得會傷到誰,拼命撐開人群,踉跄著跌出最擁擠的包圍圈。

  虛軟的腳卻再也站不穩,我心中低咒了一聲,無能爲力地只能由著身子往前方撲跌過去……

  唇上微微的溫熱和麻痛,我看著被壓在身下的陌生男子,楞了楞。  接——接吻了?

  “對不起!”我猛地彈起身來,越過他,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心裏微微有絲詫異滑過,剛剛跌倒的那一瞬間,我明明有運用內力閃開眼前的人,卻沒想到還是跌倒在他身上。

  只是這念頭也不過是一晃,便被我拋諸腦後。對現在的我來說,只有時間,哪怕是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才是最重要的。

  我沒有回頭,所以也看不到,我身後那個仍躺在地上的男子,伸手輕輕撫上了自己的唇,嘴角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詭異笑容。  馬——?!

  闖出城門的時候,體內的真氣幾乎被完全用盡了,渾身疲憊酸軟不說,連呼吸都無法正常維持。所以第一眼看到那匹被拴在城門不遠處的白馬時,不由感歎地想要大笑一陣。

  騎馬?見過,也被人牽著缰繩溜過幾圈,可真讓我坐在馬上飛奔……  “對不起,借你馬兒一用——!!”只是怕有借沒法還啊!

  我向著不遠處正朝馬兒方向走來的男子大喝了一聲,隨後毫不猶豫地翻身上馬,狠狠一甩缰繩。

  “駕——!!”

  一直以來,默默站在我身邊保護我的,是你;爲了祈然獨自承受一切痛苦的,也是你!

  步殺……步殺……步殺……

  “駕——!!”我穩住在狂風中跌蕩散架的身體,心裏一遍又一遍念著這個名字。

  “砰——!”我從馬背上被甩下來,缰繩勾住我的腳腕,拖曳、疼痛、掙紮,淚水順著臉頰不斷滑落……

  我猛地掙起身體,滑出袖口中的匕首,割斷缰繩,一個縱躍,再度跨上馬背。  “駕——!!”嘶啞的聲音,帶著血與淚,囂叫在空中。

  步殺!我咧開嘴露出一個笑容,混合著血淚的淒美與心酸,這一次,終于輪到我和祈然,站在你的前面,保護你!所以,請你……一定一定要撐住!

  “站住——!!”我的眼前塵沙迷糊,隱約間看到一個手握長槍的士兵對著我吼,“擅入軍營者死!!還不快下……啊——!!”

  兵大哥,不是我不想停,是這馬被我抽瘋了,根本停不下來啊!

  “來人啊——!!”被馬撞翻在地上的士兵迅速起身,朝著身後來回走動或操練的軍隊大吼,“有人闖軍營!”

  黑壓壓的人影朝著我和飛馳的馬兒方向聚攏過來,絆馬索橫貫面前,我心中一凜,眼看就要來個人仰馬翻。

  我人在馬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刀割般的冷風灌入喉嚨,疼痛難當,我幹咳了兩聲,運起透支又透支的內力,大聲吼道:“祈然——————!!”

  祈然——————,祈然————,祈然——…… 

 軍營臨山而建,三面依著峭壁。我的喊聲,嘶啞無力,卻隨著飛奔跌倒的馬兒,和翻騰卷曲在空中的羸弱身體,于這人潮濟濟的空曠山谷中,一遍又一遍回蕩。  身體如願的,在千鈞一發之際,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輕輕旋轉,點落地上。  ----------------------------------------------------------------------------

  “你到底在幹什麽!!”祈然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沾滿血的手掌,和我全身破爛的衣衫、數之不清的傷口,又一回失控地大吼。

  “你們誰傷的她?!”祈然把我抱在懷裏,狠狠地望向四周早已傻眼了的士兵,渾身暴漲的殺氣,讓所有人都身不由己的顫抖,噤若寒蟬。

  “祈然……”我聞著那淡淡的幽谷清香,是因爲安心,是因爲完全的信賴,所以一直忍住的淚才會一滴滴掉落,“回去……快!”

  祈然頓了頓,收回渾身的殺氣,低頭驚痛又憤怒地看著我。

  “快回去,再遲……就來不及了……”我擡起傷痕累累的手指,在他胸口一筆一畫地完成那兩個字——步殺。

  “是——……!!”瞳孔猛地擴大又收縮,祈然有些惶然的看著我,象是要從我眼中印證那不是真的。

  我忍不住咬住下唇,狠狠點了點頭。

  “莫言,告訴他們,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祈然用平靜地語氣敘述,還是衆人熟悉的,淡淡的神情,至高無上的威嚴。

  卻只有緊貼著他的我,才能感受到他全身浮滿恐懼和不安的顫抖,一陣又一陣。

  士兵們不由松了口氣,大概在慶幸,少主依然是他們心目中的那個王者。然後,帶著心有余悸的表情,探頭張望窩在祈然懷中的我,猜測著這個其貌不揚,邋遢無禮的小丫頭,到底是何人。

  “你還吃得消嗎?”祈然牽過士兵手中的馬,通體純黑,雙眼桀骜不訓,應該是一匹極度烈性的馬。

  我點了點頭,咬牙苦笑道:“你就當我不存在好了!”

  祈然的眼中一痛,卻還是點了點頭,抱著我輕輕一躍,跨上了馬背。

  “黑風,”祈然的手輕輕撫過馬兒長長的棕毛,低聲道,“今日我給你特權,隨你愛怎麽跑,只要你能用最快速度趕回皇宮。”

  “咴~~~”黑風仰天大叫了一聲,聲音說不出的愉悅和久被壓抑後釋放的痛快。

  祈然將我牢牢護在懷中,單手掄起缰繩,狠狠一甩:“駕——!!”  祈然抱著我腳步混亂地推門而入,兩人的臉色都是紙般慘白,這黑風的變態跑法,我真是……

  “小姐,你回來了?”

  心慧從裏屋推門出來,身後還跟著個人,我心中一驚,卻聽那人叫道:“主子。”

  祈然放下我,光速衝進裏屋,“砰——!”門被重重關上,密密實實。

  我全身蓦地一陣虛脫,癱軟在地上,渾身的傷口,火辣辣疼痛。

  “無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又是怎麽進的宮?”

  無夜小心地將我扶在床上坐下,低聲道:“剛到沒多久。回主子,我是以祁國特使的身份,進入皇宮的。”

  我點點頭,傷口忽然有麻癢的感覺,我低頭看到費力舔著我傷口的小銀,詫異地道:“小銀,你這幾天都跑哪去了?”

  小銀“吱吱”叫了兩聲,並不理睬我,只埋頭,仔細舔我全身數以百計的大大小小血痕。

  時間一分一秒,又一分一秒,我仿佛能聽到家裏那個華麗掛鍾的“滴答”聲,不斷響在耳畔,提醒著我祈然進去的時間,和……步殺危險的程度。

  “主子,你休息一下吧。”

  “是啊,小姐。”心慧抱走累癱熟睡的小銀,想是怕我冷,又給我套上另一件外套,“少主進去都已經三個時辰了,而且短時間內恐怕出不來……”

  “冰依——”門毫無預兆地打了開來,祈然額頭見汗,臉色愈加慘白,沒有一絲停頓地對著我道,“去太醫院取三兩人參和五兩何首烏,還有,讓你師父馬上過來這邊,快!”

  “好!”我猛地從床上蹦起來,根本不等心慧和無夜阻攔,衝出屋外。

  祈然把想要跟著師父進去的我攔在房外,肅然道:“你現在身子太虛,精神力不夠集中,進來幫忙反而會壞事。”

  說完,也不等我回話,砰地一聲便關上了門。

  我長歎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苦笑,幫不上忙,心裏倒是有些爲這樣的祈然高興,卻又馬上被擔憂步殺的心情,徹底淹沒。

  等待是漫長的,心慧端給我的飯菜,熱了一次又一次,擺在我面前。

  不是我不想吃,只是我很清楚,現在的我,即便勉強咽下了這些食物,也會馬上吐出來。

  屋裏開始傳出了粗重的喘息聲,師父歎息的聲音,還有……祈然的靜默無聲。  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房間的門,移不開,閉不了。象是僵化的石膏,卻隨著緊縮的心髒,慢慢破裂剝落。

  “……小姐,別擔心,不會有……”

  “吱啞——”,門被輕輕拉了開去,師父花白的頭發首先印入我眼簾,他看著我,眼神有些悲傷和對晚輩的心痛,搖搖頭歎了口氣,躍過我步出了房間。

  我渾身猛地一震,全身的血液象是被抽盡了,腦中,胸中,眼中,一片空白。  我忽然,好怕好怕,知道結果。

  從來沒有懷疑過祈然醫術的我,竟然也會……害怕知道結果。

  眼前有個白色的身影晃了晃,我擡頭看到祈然慘白的臉,汗濕的額髮,還有通紅的藍眸。

  他一步一搖地走到我面前,雙眼落在我身上,仿佛悲傷到要哭泣地,就這麽靜靜看著我。

  “步殺他……”我僵硬地開口。

  祈然俯下身,把臉埋在我頸間,一分緊似一分。

  “我要殺了那個人!”祈然咬著牙,全身抑制不住地顫抖,“我發誓,一定要殺了,那個人!”

  我擡手想撫上祈然抖動的肩膀,卻只抓到他垂在一旁的黑發,頹然下拉。  他貼著我身體,輕輕地開口,蒼涼、悔恨又數不盡的悲傷:“步的武功……被廢了。”

  ……被……廢了?

  他說:“步的武功,被廢了。”

  我能感覺到,一股熱流順著脖子,輕輕流淌進我的身體,我的……心裏。  小佚  2007.2.1 16:03  關于依依在大街上亂跑,的確是個BUG,謝謝指出來了。我先放著,想想怎麽修才完美點。呵呵。  最近更新有點慢的說,我自己知道.起點那邊我就不半章半章發了.  發現有很多人在幫我挑錯別字和BUG也,真是太感謝了.我修文的時候一定會好好改過來的,在此真是萬分的感謝.不過關于那個穴道的錯別字,不能怪我了,我是從網上查來的,沒想過他是錯的啊!555555555555.  恩有什麽疑問或建議的人可以去加群35704658,偶的QQ名字叫--天生羽翼,或者偶不在你們可以聯系---櫻空釋,我朋友.私密我,謝謝了!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20章 出發

  “哎,祈然,你從小到大,有沒有什麽夢想?”

  “夢想……?”

  我興奮地點頭:“對啊,就是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祈然放下手中的醫書,低頭沈思了半晌,才輕柔一笑道:“醫行天下。”  “好……好厲害。”我看了一旁沈默不語的步殺一眼,咋舌道,“果然不是普通人的志向。我倒是也想行天下,不過不是醫行,而是吃行,嘿嘿。”

  “那步殺你呢?”我一蹦一跳到步殺面前,支頭看著他,問道,“你的夢想是什麽?”

  步殺看了看我,又看看祈然,冷冷地開口:“探索武道的最高峰,然後……”  “終有一天,打敗祈然。”

  下巴脫落,震驚,極度震驚,我壓根沒想過他會回答,還是……還是這種答案。

  祈然也愕然抬起頭,看著他,問道:“真的?”

  步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站起身來,淡淡道:“開玩笑。”

  祈然看著步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忽然淺淺笑道:“看來這段時間,步也很開心啊!”

  (PS:這個發生在無遊組建立之後。)

  探索武道的最高峰……我抹了抹淚濕的臉推門走進屋內,輕輕一笑道:“步殺,身體怎麽樣了?可以正常走動了嗎?”

  步殺正坐在床沿,望著窗外,淡淡點了點頭。

  我把手上的托盤放到桌上,在他對面的椅上坐了下來:“呐,這是祈然親手做的食物,我敢保證,這世界上,除了我和你,絕對沒有第三個人有幸嘗到。”

  他看了我一眼,探手端過去,三兩口吃了個乾淨。

  我滿頭黑線,歎息:“可憐的祈然,枉他還煮的那麽用心,簡直就是牛嚼牡丹嘛!”

  步殺眼中微微露出笑意,正想回話,忽然抬起頭來望向緊閉的房門。  我愕然跟著看去,半晌之後,祈然輕輕推門進來。

  我瞠目結舌地看向一臉冷然的步殺,抖著手指,點向他:“你……你真的失去武功了嗎?怎麽好象,反而比以前更厲害了?什麽怪物……”

  祈然忍不住笑了出來,踏前兩步扣了下我額頭,輕笑道:“我在給他金針過穴的時候,不知是沿了什麽媒介,將我的靈覺,大部分傳遞給他了。”  我汗,再汗,瀑布汗!這也能……傳遞?

  “這麽說來,你的靈覺,失去了大半?”

  祈然警戒地看著我眉開眼笑的樣子,沒好氣地道:“是啊!那又怎樣?”  “不怎樣,不怎樣……”我咧開嘴笑得開懷,然後一本正經地道,“祈然,你要知道,人不能做的太完美,否則連老天都會嫉妒的。”

  祈然頭痛得和步殺對視一眼,好氣又好笑。

  “步,真的不記得傷你的人是誰嗎?”

  我心中一凜,擡起頭來擰眉看著他。

  步殺搖了搖頭,淡淡道:“記憶好象被抽去了一部分。我只記得從衛聆風手裏換取了白虎石,之後的事,都模糊了。”

  “很奇怪,我後來查看過你的汲血,已經破刀了。”祈然在步殺身邊坐了下來,漂亮的劍眉緊緊皺起,“在整個天和大陸,能勝過你手中汲血,又傷你如此之重的人,寥寥……無幾。”

  “汲血破刀是什麽意思?”我詫異地發問。

  “汲血,顧名思義就是吸取人血,欲要……”

  步殺猛地打斷祈然的話:“你打算什麽時候出發?”

  祈然一楞,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遮住波光閃動的藍眸,低聲道:“三天後吧。待我替心慧接了手筋,處理好宮裏的事情,就上路。”

  屋裏靜靜的,甚至有些沈悶,明明是很正常的對話啊……

  步殺忽然嘴角一揚,露出一個冷漠到極點的苦笑:“如今我總算知道你的感受了,還真是一個……討厭的能力……”

  祈然猛地擡起頭來,撐在身體兩側的拳頭緊得“咯咯”做響,幾乎是大聲吼道:“那麽你以爲我該表現得如何,激動?震驚?迫不及待?”

  “你以爲……對我來說,一個素未蒙面、只是與我沾了點血緣關系的人,和這個世上我唯一的朋友,到底哪個更重要?!”

  我長歎了口氣,母親嗎……

  “祈然,不要說得那麽肯定。”我抓過他握緊的拳頭,將他深紮入掌心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來,輕柔地道,“那個人,畢竟是你的母親啊!”

  祈然憤怒地擡起頭來:“連你也……”

  “也有好事不是嗎?”我貼住他修長的手掌輕輕舉到眼前,然後將另一只手遞到步殺身邊,“我們三個,終于又聚到一起了。”

  步殺眼中,微微露出笑意,舉起手貼上我白皙的掌心,響亮一擊。

  我將麻麻的心痛掩在笑容背後,輕松地道:“那麽三日後,我們三個就一起出發吧!”

  “你也要去?”祈然愕然收回手。

  “我也去?”步殺冷漠的表情中也露出微微的詫異。

  “恩?這個……”我抓了抓頭髮,“你沒打算讓我們一起去嗎?我知道路上肯定很危險,可是,我們兩個留在這裏就安全了嗎?我可是……”極度害怕見到白勝衣和藍瑩若他們。

  祈然低頭沈思了半晌,再擡頭,藍眸中已經有了淡淡的喜悅和釋然:“好,一起便一起。我們三個可是無遊組,永遠不離不棄。”

  我有半晌的愣神,無遊組的宗旨,如今聽來,竟仿佛是一股被遺忘了許久的暖流,淌遍全身。

  心若自由,身沐長風。無遊天下,不離不棄。

  我偷眼瞧瞧,雖然冷漠如昔,卻明顯有些動容的步殺,不由好心地拍拍他肩膀,大笑道:“我說步殺,你就認命地讓我們兩個保護吧!幫主都發話了,這輩子,你就別想從無遊組脫身了。”

  步殺淡淡瞥了祈然一眼,然後極度鄙夷的目光落到我身上:“你?保護我?”

  “哈哈……”祈然把氣到抓狂暴走的我拽在懷裏抱住,聲音是重遇後便不曾聽到過的開懷,“放心吧,我會保護你們的。”

  月色光華如練,一個修長清瘦的男子身形毫無征兆地忽然出現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一搖一晃,走得很是囂張,嘴裏還輕輕哼著斷續不成音的調子。

  男子的腳步蓦然一頓,嘴角勾了勾,複又壓下,轉爲極度妖冶的冷笑,亦男亦女的嗓音傾瀉而出:“今天倒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站在敞開了大門的房屋中央的男子緩緩轉過身來,絕世的面容沐浴在月色的銀輝中,端的是飄渺如仙。不是祈然是誰?

  他擰了擰秀氣的雙眉,淡漠開口:“師兄。”

  白勝衣渾身猛地一震,忽地擡手撫上胸口,臉色慘白無比。

  祈然一個晃身,倏忽間來到他身邊,擡手便將指間的銀針刺入他的肩井穴,緩和疼痛。

  半晌之後,白勝衣慢慢擡起頭來,隨意地抹掉嘴角血跡,苦笑道:“你有多久沒這麽叫過我了?我想想……好象是從雪兒死後吧?”

  “我……不記得了。”祈然無情無緒地退開一步,從懷裏取出一個令牌遞到他面前,淡淡道:“我要出去一些日子,這段時間,依國的事就交給你和若彬了。”  白勝衣毫不猶豫地順手接過,揣進懷中。

  “同樣的話,我也囑咐過若彬了。你們要記住,在我回來以前,別再擴張領土,暫時別惹起冰淩和尹鑰兩國的注意。”

  “如果……真的遇到什麽危機,必要時,可以向祁國求救。”  白勝依眼中精芒輕閃,點了點頭。

  交代清楚,祈然越過他身邊,正待離開,卻聽白勝衣幽冷的聲音忽地響起:“如果……我沒有一點利用價值,你會殺了我嗎?”

  祈然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絕世的臉上冷漠無情。半晌才轉過身,蹙眉道:“大哥的噬心術果真不是你下的?”

  白勝衣從怔忪中猛地清醒過來,幽幽冷笑道:“我發誓,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比你還震驚。”

  “按理說,這個世界上會噬心術的只有師父和我兩個人,何況我所學的也不過是皮毛。可是當日,師父因爲噬心術過于歹毒、不合常理,便封了自己和我的絡脈,後來你拜師的時候,他也沒再把這門奇藝傳授給你。”

  “也就是說,排除我陰差陽錯下打通了你的絡脈,整個天和大陸,應該沒有第二個人會使用噬心術了?”

  “沒有。應該……沒有。”白勝衣雙眉皺得死緊,語氣卻漸漸變得不肯定,“或者……也不一定。然,你還記得那個人嗎?”

  白勝衣慢慢擡起頭來,殷紅帶血的唇輕張,無聲詭異地吐出幾個字。  ------------------------------------------------------------------------------

  三天轉眼即過,心慧的手筋總算是接上了,後續的結果卻要等一個月後才能知道。我和祈然、步殺三人都做好了出發的准備。

  其實,除了看到心慧和心洛哭紅的眼時非常難過外,我的心情總體來說還是很愉快的。畢竟這皇宮待著無聊又無趣,還要應付一大堆麻煩的人物。

  心慧在送行的時候,給我准備了一大堆的東西,就差沒把整個皇宮都往我馬背上搬。

  “我說心慧……”我苦笑著搖頭,“我又不是要出嫁,就算是准備嫁妝,這也未免……太多了吧?”

  心慧哀怨地看了我一眼,估計還是在怪我不帶她同行。可問題是,她現在這個身體情況,我怕帶了她走,文若彬會一劍劈死我!

  “小姐,我總覺得有件事卡在心裏,要跟你說,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心慧憂心忡忡地第N+1遍重複。

  “好啦好啦!”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句話你三天都重複幾遍了,別擔心,有祈然他們在,我不會有事的。”

  心慧這才勉強露出個笑顔。

  無夜本來也是要與我們同行的,可是不知爲何,祈然並不同意,步殺冷著張臉沒有說話,我也只好悻悻地作罷。

  無夜倒是沒什麽生氣的樣子,只是剩下我們兩人的時候,用回蕩在鐵面具下的悶聲道:“主子,我在這裏處理完事情就會回皇上身邊。皇上他……也會去別有洞天,所以,到時我們總能彙合的。”

  我一楞:“衛聆風也去?”他……去幹什麽?

  無夜眼中微微露出詫異:“主子不知道?步殺沒告訴你嗎?”他頓了頓,“總之,到時主子就明白了。”

  我歎了口氣,幽幽地道:“對不起啊,無夜。”

  不知道對不起什麽,心裏卻真的有著隱隱的愧疚,以至于連話都說得毫無底氣。

  無夜眼中微微閃過星芒,出口的聲音卻有些刻意地淡漠疏離:“主子言重了。”

  “我真想一拳打掉你滿口的主子。”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算了,要是不小心掛了,記得找人捎個信給我。”

  “我好趕去——給你收屍!”

  沈沈的低笑聲突兀地從他面具下溢出:“那麽,你自己保重。”

  想起那一年,我們五個天天在一起的日子,我忽然有些傷感,努力點了點頭:“你也是。”

  “……讓我們紅塵做伴活得潇潇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

  我輕輕哼著歌,在這熏人欲醉的暖風中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缰繩,只覺人生最惬意的日子,最潇灑的生活,也不過如此。

  耳邊傳來祈然比清風更柔和動聽的聲音:“現在騎馬不會再遍體鱗傷了吧?”

  我尴尬一笑,隨即又覺得有些冤枉,反駁道:“那日可是我第一次騎馬,心裏又著急步殺的傷,會墜馬是很正常的事嘛!我還能活著見到你,你們兩個就該阿彌陀佛了。”

  “啊——!!”我忽然驚叫一聲。

  “怎麽了?”祈然緊張地掉轉馬頭靠近我,連步殺也放慢了在我們之前的腳步,回頭看著我。

  “沒……沒事。”我苦了張臉,懊惱萬分,“我好象把那匹白馬給忘了。”  祈然松了口氣,一臉無奈卻漠然:“順手牽羊的?”

  我心虛地笑笑,當時那種情況,不順手牽羊,難道還乖乖等賣主來談價錢嗎?更何況我也沒銀子付帳啊!

  “前面就到鑰國邊境林越鎮了,我們今晚就在那歇一夜再起程吧。”  “好啊!”我動了動已經坐得有些麻痛的屁股,開心地應道。

  我們三個把馬牽給小二,一起進了洛安樓。

  酒樓裏客人爆滿,幾乎找不到一個落腳的位置。我咋舌,生意竟然如此之好,簡直和汀國的天涯樓有的一拼。

  我和步殺被領著繞過人群,在二樓靠窗的一個位置坐了下來,祈然因爲黑風不肯讓陌生人靠近,只得自己先去安頓馬兒,想起那天黑風變態的跑法……我忍不住一陣惡寒。

  “兩位客官要來點什麽?”

  我接過菜單瞄了幾眼,一如既往,有看沒有懂。你說步殺,算了吧,他要是會對食譜有研究,我就把水冰依三個字倒過來寫。

  “恩……就來幾樣你們這裏的招牌菜吧。”

  “好勒!客官稍等。”小二立馬恭敬又眉開眼笑地退了開去。

  看來等下端上來的菜肯定會貴的離譜,嘿嘿,這就叫花別人的不心疼。反正冰淩的少主別的有沒有我不知道,銀兩肯定是不缺的。

  第一盤菜端上來的時候,祈然也回來了,他剛一坐下,酒樓裏便轟動了起來。  我詫異地看看祈然,明明戴著面具啊!總不至于……

  祈然無奈地瞟了我好奇的表情一眼,回首抓住一人,用他天籁般地磁性嗓音問道:“請問一下,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你快放……”被抓住的那個女子正欲發火,卻在聽到祈然聲音後怔了怔,轉爲害羞矜持的語氣,“公子不知道嗎?今日江南四大名妓之一,品性最高潔,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被稱爲一代才女的馬瑩燕,要來這個酒樓獻唱。”

  祈然放開手,看了我一眼,意思是‘現在你滿意了吧?’,隨後才轉頭對那女子淡淡一笑道:“多謝姑娘的解釋。”

  我眼望那女子邁著依依不舍的腳步離開我們這桌,不由埋了頭悶笑不止。  “你到底笑夠了沒有?”祈然夾了個菜到我碗裏,沒好氣地問道。

  “恩恩,呵呵……”我撥了菜在嘴裏咀嚼,含糊地道,“今日這麽多人,我們竟然還能有位置,真是好運,嘿嘿。”

  祈然和本在悶頭喝酒的步殺對視一眼,象看白癡一樣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明擺了在說——你不會以爲有好運,就會有位置了吧?

  “這個洛安樓,本來就是冰淩的産業之一。”祈然拍了拍我的腦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向著他龇牙咧嘴,隨即一愣,對了,洛安,那不就是……

  忽然,底下騷動的人群擁擠著往二樓湧來,打斷了我正要問的話。

  人群到了二樓前方的圓形前台,慢慢四散開去,只見一個桔衣輕紗白裙的女子,美好的背影向著我們,緩步走上前台。

  前台上早已擱置了一架古色古香的瑤琴,馬瑩燕走到琴旁,悠悠一個轉身,席地坐了下來。

  只見她一身冰絲蠶衣上琉璃對珠在胸前巧妙分布,襯托出她曼妙有致的身形,金絲琉穗掛在白淨的長裙兩側,只是輕輕一個轉身,便流轉出無限熒光.  目光落在她凝脂般的臉上,精致秀氣的五官,我忍不住在心底贊歎,好一個不輸藍煙和尹天雪的美女。

  祈然替我夾菜的手微微頓了頓,又細細看了馬瑩燕一眼,才淡淡地自語:“果然是橙兒。”

  小佚  2007.2.3 16:06  汗!那個明天開始要修上部了,如果沒有及時更新,大家見諒啊!  忘了還有什麽人的問題要回答了,如果你們有提疑問而我沒回答的,可以去起點留言(因爲那裏可以直接回複),或者加群私密我,謝謝!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45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21章 洛楓

   祈然替我夾菜的手微微頓了頓,又細細看了馬瑩燕一眼,才淡淡地自語:“果然是橙兒。”

  我愣了愣,揚起唇角:“七聖女之一?”

  “你怎麽知道七聖女的事?”祈然微微不悅地皺了皺眉,把菜放到我碗裏,我努力啃。

  “芊芊告訴我的,哦,對了,芊芊就是青衣。”

  祈然恍然地點了點頭,續道:“橙兒不是七聖女之一,其實,七聖女在六年前便已死了三個。橙兒她……”祈然頓下,看了面無表情的步殺一眼,才道,“她是紅袖的妹妹。”

  紅袖?我咬著筷子,歪頭想了半天,這個名字好熟……“啊!就是那天在太後長青宮攔住我的紅衣女子。呐,步殺,是不是?”

  步殺點了點頭,一如既往地喝酒。

  “你光喝酒不吃菜的嗎?”我愕然看了他一眼,把菜夾到他杯前的碗中,“咦,我記得那天從長青宮出來,好象聽到你和她的對話……”說的是什麽呢?  悠揚的樂聲忽然在樓內婉轉回蕩,又漸漸低緩下來,只聽馬瑩燕輕柔的嗓音,不抑不揚響起:“今日瑩燕要彈奏的一曲,詞曲均非瑩燕自己譜寫,而是得自一位友人的謄錄。”

  她的嗓音輕柔和緩,每一字都仿佛有著軟軟綿綿的余音,缭繞在耳畔,配上纖纖十指不時波動,流瀉出的音符,讓人不自覺陶醉。

  “瑩燕當日一見,便愛不釋手,故今日特地在此彈奏一曲,與衆人分享。”  樓內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隨後又漸漸歸于甯靜,當靜寂達到頂點時,馬瑩燕十指輕撥,一陣悠揚悅耳又……的樂聲,仿佛平地拔起,婉轉低吟。

  這……這個是……

  我夾菜的手瞬時僵在當場,擠在兩跟竹筷間的糕點隨著起伏的樂音,搖搖晃晃,欲掉不掉。

  “怎麽了?”祈然正拄了頭專注等待下面的詞曲,並沒有發現我的異樣。反是步殺對這些並不感興趣,見我神色有異,不由冷聲問道。

  祈然聞聲回過頭來,此時,馬瑩燕那比我動聽悅耳上千百倍的嗓音,整好傾瀉而出。

  “每一次 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  每一次 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  我知道 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  ……”  “啊——”大廳裏響起一人的低呼聲,“這首曲子我知道。”

  原本側耳傾聽,正待發怒的衆人,一聽此話,不由壓低了聲音紛紛詢問。  “你們不曉得嗎?半年前,這首曲子在祁國邺城一代,幾乎人人爭相傳抄歌唱,卻無人能拼湊出一份真正完整的版本。”

  我抖了抖手,把糕點放進碗裏,額頭已經有微微見汗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那首,由當今祁國琴甯皇后,在登船出嫁前,親身彈奏譜唱的……驚世一曲?!”

  “我終於 看到 所有夢想都開花  追逐的年輕 歌聲多嘹亮  ……”  馬瑩燕絲毫不管底下衆人不合宜的竊竊私語,只兀自含了淡淡的淺笑,融情入景地低低彈唱。

  我困難地咽下口水,擡頭看看祈然和步殺瞪大的眼睛,乾笑了兩下壓低聲音道:“那其實也不是我譜寫的,你們應該最清楚了,只是……我們那個世界的流行歌曲而已。”

  旁人的低語,又隱隱約約傳入耳中。

  “沒想到那種賣國求榮,連親身父親也會出賣的無恥女子,竟然能彈唱出如此一曲。”

  “話不能這麽說。”一個憤憤不平的女聲,低叫著響起,“聽說,那個皇后是愛慘了祁王。盡管明知大逆不道,爲了愛情,卻也不得不心甘情願被利用。”  “對!”另一個陶醉地女聲接道,“師兄,你根本不懂,對女人來說,爲了所愛的人,沒有什麽事是不能做的。這個琴甯皇后雖然不值得敬佩,卻讓人憐惜,相信祁王也一定……”

  後面的話,我一句也沒聽入耳,臉就差沒埋到碗裏面去。心裏在一萬八千遍地詛咒這兩個同情心泛濫的八卦女,丫的!聽說,聽哪個王八蛋說的?嗚……  擡頭偷瞄一眼,步殺冰冷如昔,擰眉看著我和祈然。祈然的面色有點陰沈,卻仍在很用心地聽這首彈唱中的歌曲。

  我不由回過頭,雙眼凝視在靜靜彈唱的馬瑩燕身上,淡淡的笑容,無悲無喜的歌聲,卻一絲一點滲入人心。靈魂仿佛脫離了身體,飄搖到半年前的海濱,那個滿心傷痕,卻依舊渴望飛翔的自己身邊……

  紅衣黑髮,清歌嘹亮。水光盈盈,恍然如夢。

  “不去想 他們擁有美麗的太陽

  我看見 每天的夕陽也會有變化

  ……

  我終於 翺翔 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裏會有風 就飛多遠吧  ……”

  一曲終了,佳人早已躍樓飄仙離去,在坐的聽衆,卻沈浸在歌聲中,久久未能回神。

  不得不說,馬瑩燕唱的非常好,不管是曲音曲調,彈唱技巧,還是融情入景,她都做足了十分。我所聽到的,已經不是一首流行歌曲,而是真正釋放心靈感情的妙樂。

  酒樓裏的衆人慢慢回過神來,贊歎之余,又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恢復了正常的談笑。

  喧囂熱鬧,卻是除了身旁,誰也不會再注意到誰。

  我埋了頭扒飯,擡頭看了一眼祈然依舊陰沈的臉,求助地望向步殺。

  “砰——”一把長劍忽然被不輕不重地橫放在我們用餐的桌上,劍身微微露出劍鞘,竟通體鏽跡斑斑,卻散發出迫人的冰寒之氣。

  祈然也不擡頭,兀自飲盡一杯,瞥了那劍一眼,吐出兩個字:“凝章?”  “好眼力。”來人輕輕一個旋身,在我對面坐了下來,聲音低沈渾厚,卻又透著淡淡的柔和,甚是好聽,“此劍正是四大神兵利器之一的凝章。”

  我擡頭望去,只見那是個二十五六歲上下的年輕男子,個子與祈然差不多(1米80左右)。他的五官分開來看並不奇特,整合在一起,卻意外地儒雅俊氣,隱隱透出淳樸的孩子氣。

  只是一雙眼睛,深邃悠遠,時而精光閃爍,時而內斂沈靜,令人琢磨不透。他的臉色略微顯白,但配上挺拔的身形,卻完全沒有虛弱的樣子。

  他觸到我的目光,不由咧嘴輕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在下洛楓。”  我點了點頭,禮貌地回應:“你好。”怪了,怎麽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

  “小二,再來雙碗筷!”這個叫洛楓的人,臉皮也真是夠厚的,就這麽接過碗筷大咧咧地跟我們同桌共食起來。

  不過,比起我身邊這兩個人的處變不驚和視而不見。我爲自己的定力歎氣……繼續吃飯。

  “蕭祈然,我想跟你比一場。”洛楓轉眼望著祈然,臉上露出個似淺似深的笑容。

  “前鑰王座下第一謀士,天和大陸身價最高的劍客——洛楓?”祈然放下了酒筷回視他,詫異地問道:“我們……認識嗎?”

  我心中一驚,隱約記起好象曾模糊聽說過這個人物。洛楓,五年前曾經是傅經手下最爲善計詭谲的謀士,卻不知爲何,忽然在三年前叛出鑰國。

  也因爲他知曉傅經太多的秘密,鑰王幾乎傾盡全部武力,要將他誅殺,卻不只每次都被他從容逃逸,還讓他陸續刺殺了除傅君漠外的所有皇子。

  這種赤裸裸的警告,鑰王傅經雖滿心忌憚,卻再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派兵爲難于他。

  此後,他不定期的效力于各個國家,聽說只是接幾個無關痛癢的任務糊口,卻始終不曾效忠于誰。

  但凡是慕他名前去挑戰的,想用強將他收歸帳下的,無不刹羽而歸,下場悲慘。至此,天和大陸第一劍客,能左右天下局勢的一代謀士——洛楓,名動天下。  直到,半年後,冷月教殺手步殺的異軍突起,隱然被人駭稱爲天下第一殺手,才能與之分庭抗禮,而洛楓,卻不知因何,突然突然于此時銷聲匿跡,仿佛在人間蒸發了一般。

  我眯著眼打量了身邊的人半晌,低頭繼續吃飯,始終難以置信,這個人單從外表看來,哪點象傳奇人物了,整一個剛剛長大的孩子。

  洛楓含笑搖了搖頭卻不答祈然的話,手輕輕撫上凝章,把劍身全部還入劍鞘。忽然擡起頭來,幽幽一笑,道:“賭注嘛!就用你身邊這位女子好了。”

  “咳咳——”一口食物硬是卡在喉嚨,漲得我滿臉通紅。步殺好心地遞過一杯茶到我面前,我忙狠灌了幾口。

  好冷,我爲周身的寒氣打了個抖,忙抬頭看著祈然,就差沒舉手發誓,脫口喊道:“我絕對沒招惹過這個人,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姑娘,你這麽說,我可就太傷心了。”洛楓看看我,又看看祈然,笑得一臉孩子氣,卻分外欠扁,“且不說你順手牽了在下的馬,至今仍未歸還。難道姑娘這麽快就忘了幾日前在大街上,我倆的一吻之緣了嗎?”

  “啊——!!”我驚叫了一聲,幾乎引來全酒樓人的注意。無地自容,我又想把頭埋進碗裏去了,恍然地歎了一息,沒好氣道,“原來是你。”

  天下第一劍客?爲什麽他會向祈然挑戰,而不是步殺呢?我心口微微緊了緊。

  洛楓笑得一臉幽深,把視線投射在祈然身上,悠然道:“賭注之說只是玩笑,不過,可以跟我比一場嗎?冰淩……少主。”

  我渾身猛地一震,知道蕭祈然這個名字並不希奇,因爲不論住店登記或是其他,祈然都從未有過遮掩,可是冰淩少主這個身份……

  我擡頭看向祈然和步殺,雖然面色凝重,卻是波瀾不驚的沈穩,心裏也不由稍稍安定。

  祈然擡起頭來,藍眸止水不波地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菜夾到我碗中,淡淡道:“好。”

  “這麽多我哪吃得完啊?”看著碗裏越堆越高的菜,我忍不住低呼。(作:依依,偶家然然那是被小衛刺激的~~~)

  “步殺……”我無聊地拔著草,“你說他們兩個誰會贏?”

  “不知道。”

  “不……知道?”我驚怔地擡起頭來,“那個人的武功,會比祈然還高嗎?”

  步殺象是微微歎了口氣,再細察,卻又什麽表情都沒有。

  “這個人的內息綿長不定,似有若無。還有他的心緒,我一點都感應不到。”  “你是說……祈然不得不答應比試?”我微微蹙眉,“否則就算以祈然之能,也未必能同時保得我們兩個周全?”

  步殺眼中寒光一閃,隨即是複雜的神色,卻也是一瞬即逝:“此人是敵是友,仍不清楚。”

  “唉!原來祈然早就知道了。那又爲什麽不許我們旁觀呢?難道……是怕輸了難堪?”

  步殺的嘴角抽了抽,欲言無言。

  忽然,他猛地收起了臉上的表情,凝神把我狠拉到身後,靠著輕輕踢騰的馬兒,全身肌肉緊繃。

  殺氣,陡現。仿佛連黑風也意識到了危機,發出一聲嘶吼。

  我擰眉看著四周,因爲被發現,而瞬息間圍上來的衆人。

  “好久不見了,步殺!”一個身著綠衣,長相尚算英俊的男子緩步從一群黑衣蒙面、站立位置詭異的人群中走了出來,他的聲音聽在耳中,仿佛有粘膩惡心的爬蟲掠過身體,讓我渾身忍不住起了陣寒立。

  看他那雙與清秀面容絲毫不符的倒吊眼,赫然正是當日在祁國昌平郡中所遇,要搶奪玄武石的其中一人——秦業。

  “當日你斷我一掌之時,可是囂張萬分啊!”他舉起套上鐵腕的手臂,眼神虛空地向後瞟了一眼,笑得一臉得意、瘋狂外加變態,“武功被廢,哈哈……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此刻,我心中的震驚絕不是一點點。步殺武功全失的事,除了我、祈然、師父、心慧和無夜,根本沒人知道,爲什麽消息會如此迅速地傳遞開去?  而且……爲什麽偏偏發生在祈然跟人約鬥的時候……

  “等一下,”步殺貼近身後的我,壓低聲音,“我一打手勢,你就騎上黑風離開。”

  我歎了口氣,仰首望著步殺冰冷凝重地表情,忽然嘴角一扯,狠狠踹了他一腳。

  步殺低低悶哼了一聲,蹙眉看著我。

  我舔了舔乾裂顫抖的唇,正待說話。秦業卻已不容我們再拖延半點時間,完好的左手緩緩舉起,面色夾雜著報複地快感陣陣扭曲,卻意外凝重:“記住,那個女子,要抓活的,切不可傷她性命。上!”

  我聞言忍不住心中微動,袖裏的匕首悄無聲息地滑落到右手掌上。

  “步殺,請你好好看著……”我踏前三步,背對著步殺,眼望向我們直衝過來的人,緩緩抽出絕絲,幽幽笑道,“這就是如今的我!”

  身動,如鬼魅幽魂。

  胸口有阻窒的郁悶,難以宣洩,仿佛下一刻就要有鮮血破體而出。

  我蒼白了臉,勉強站穩身子,手上的勁一松,本吊在我手中的一具屍體,便如破敗的棉絮,癱軟在地。

  四周的十幾個黑衣男子,看不到表情,眼中卻有著明顯的驚懼。我只殺了一人,手法也簡單異常,卻讓他們不得不震驚。

  因爲,誰也沒看清楚,我到底是如何在一息不到的時間裏,割破了眼前這人的喉嚨。

  我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臉色變得正常韻紅些,然後轉頭看著步殺。

  “步殺,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弱。”我淺淺地笑,靜靜看著那雙冰冷如昔,卻缱绻波動的黑眸,認真地請求,“就算……我還沒有保護你的能力。那麽至少,也讓我站在你身邊,並肩戰鬥。”

  步殺低下頭,緩緩抽出手中的黑刀,忽然低聲道:“暗處至少還隱著三個人,小心點。”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暴躁的沙礫,讓我心中總有種異樣的預感,說不上是吉是凶。

  秦業忽地踏前幾步,補上那個被我殺死的黑衣男子的位置,用顫音吼道:“不要亂了陣法,把他們兩個隔開,先誅步殺。”

  沒有人應是,四散的人卻忽地移形換位動了起來。

  陣法?我看著不斷移動變換卻不易其根本的人群,心中忽地豁然一亮,終于意識到,問題到底出在哪了。

  兵刃交擊的聲音,喘息聲,喝令聲,交雜在空氣中……疏離而靠近。

  我和步殺被漸漸隔了開來,三十幾個蒙面人,七成以上都圍到了他身邊。也許,即便我剛剛露了那麽一手,即便如今的步殺內力全失,他們最忌憚的,還是這個天下第一殺手。

  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也未可知……

  這一刻,我終于意識到了暗殺術最大的缺陷——只適合近身戰鬥。人的多少不是問題,如今我面臨的難關,是他們十幾人天衣無縫地配合。讓我無從將任何一個人,利落斬殺。

  不過,他們的長劍,觸到我的絕絲,便斷爲兩截,傷了兩人之後,便不敢再貿然進攻。一時半會,大家誰也拿對方沒轍,便是了。

  可是,步殺那邊的戰鬥,明顯沒有這麽樂觀。圍堵他的黑衣人,仿佛是吸了我這邊人發洩不出的怒氣,劍劍淩厲,甚至以命博命,顯然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將他斬殺。

  步殺的身法,是一流沒錯。可是,如今砍出的每一刀,都不似從前,帶著石破天驚地氣勢,無人能敵其萬一。偶爾刀劍相擊,他都會被迫退幾步,或挨上幾劍,嘴角身體慢慢滲出血絲。

  而且,每被迫退一步,包圍圈便慢慢成形,他的處境也便危險幾分。

  我心中慌亂,手臂上便被劃了兩道,傷我的人,眼神卻比我更慌亂恐懼了兩分,四散亂瞟。

  心中的篤定越來越重,我望了眼臉色逐漸慘白不支的步殺,咬緊了牙關。  我知道,這一刻,我不得不賭一次。

  我忽地收回絕絲,往西南方橫衝過去。平衡在瞬息間被打破,圍堵我的人,猶豫地舉著劍砍向我身上,想迫我後退,卻在即將傷我的刹那,狼狽收回。

  我猛然提氣輕身,腳尖在幾把衝到我面前的長劍上微微點過,一個縱身,落在西南方的目標方位上。

  那裏站了一個人,一個不起眼的黑衣人。可是,當我舉著手中的匕首,攻擊他時,所有的人,包括秦業,都慌亂了。

  他的身體沒怎麽動,一雙陰郁沈暗的眸只是靜靜看著我淡漠冰冷,又孤注一擲的表情。然後,當匕首劃上他頸側時,身子微微一動,避開了鋒銳。

  我在心中冷笑,嘴角便也跟著揚起。剛剛放棄絕絲後便一直放在腰間的手忽地抽了出來,准確無誤地瞄准他黑衣包裹下跳動的心臟,冷漠地道:

  “如果你不想再嘗一次,子彈穿心的痛苦。就叫他們全部停手,傅——君——漠!”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22章 較量

  一個月前,尹鑰兩國的國王尹天傲和傅經,在和談連橫抗祁時,被步殺刺殺,當場死亡。尹國一時內亂紛爭不息,大皇子和三皇子各成黨派,終日無主,國力日弱。而鑰國的皇太子也未登上皇位,只因他立下重誓,不報父仇,永不稱帝。  一時間,整個天和大陸人心慌慌。撇開冰淩不說,步殺的懸賞總額,竟高達一千萬兩之多。

  哼!冷笑,什麽報仇,真是無聊。最想傅經死的,可不正是他自己嗎?

  我一手握槍抵在傅君漠腦門,輕輕繞了個圈,轉到他身後,一手從悶悶發痛的胸口移開,揪上他蒙面黑布,輕輕一扯。

  “你是如何發現我的?”傅君漠瞥了我一眼,沒有動彈,表情卻也沒有被威脅之人該有的恐慌和緊張,只是……相當黑沈。

  我松開手,黑布緩緩落地,胸口的痛一陣陣襲上,化爲喉嚨上的腥甜,又被我勉強吞咽下去。

  “是‘三乾四坤’陣法。”我輕輕動了動扣住扳機的手指,勉強提氣回答,“我本來也不是很肯定,但秦業的那個補位提醒了我。”

  傅君漠嘴角一揚,露出一個苦笑:“一直留在‘生門’,雖不起眼,卻最起眼,是我大意了。”

  他轉過頭,無視我抵在他太陽穴上的槍口,陰冷殘酷的眼中慢慢瀉出溫柔的神光:“若兒,看來我每次遇到你的事,都會方寸大亂呢。”

  我眉頭一皺,握槍的手舉起來,狠狠在他頸椎骨上敲下去。

  “噗——”他悶哼了一聲,隨即一陣乾咳,吐出一口鮮血。

  我再度將槍口抵在他腦門,冷冷道:“我還真想就這麽殺了你!”

  傅君漠低垂了頭半晌,忽然擡起來,狠狠瞪著我。那眼中的狠辣和陰郁,讓明明占盡上風的我都忍不住一陣顫抖。

  “我還以爲,那個紮根在你心底的人,會有多了不起。”傅君漠擡手抹了下嘴角的血絲,忽然冷冷地笑了起來,“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廢物!”  “咳……”傅君漠在我的重擊下吐出了第二口血。

  “太子——!!”

  “將軍——!!”

  剛剛因太過震驚沒有回神的衆人,終于驚呼出聲。圍堵的人群,還有漫天的殺氣,慢慢離開步殺,往我這個方向聚攏過來。

  “退回去!”傅君漠猛地一聲大喝,眼中精芒電閃,映著嘴角鮮豔的血紅,“誰敢不聽我指揮,一律殺無赦!”

  我握槍的手猛地一顫,傅君漠卻望著我幽幽笑了起來,那笑竟說不出的瘋狂和……狠絕。他再度擦掉嘴角的血跡,冷聲道:“她加諸在本太子身上的痛苦,你們給我十倍百倍地償還到那個殺手身上!”

  我承認,我不敢賭。

  如果我賭了,以傅君漠和我自己的命賭了,那麽,至少還有一半的機會贏。  可是我沒有,因爲知道祈然就在附近,因爲知道他馬上會回來。所以,從一開始,我就只想拖延時間,而沒有一點破釜沈舟的打算。

  “冰依!小心——!!”雖然被大部分人圍攻,卻依舊沈著戰鬥中的步殺,黑眸猛然瞪大,大叫了一聲,瞬息間,神分。

  音未落,寒氣淩空而至。這一刻,我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失誤。

  步殺一開始就說過,至少有三個人隱在暗處,而挾持主傅君漠的我,竟一時大意,壓根沒有暗自留心。

  我收槍,翻身,滾地!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絲多余,真氣被刹那間提到了最高。

  交錯間,黑影向著我鋪頭蓋臉罩來,明晃晃的刀,漫天的殺氣,淩厲的眼神。

  我仰躺在地上,槍舉過頭頂,所有的精氣神都集中在那幾個小小的孔上。成線——

  “砰——!!”巨響在空曠的草野中回蕩,讓所有打鬥中的人震驚。

  我握著不斷吐出硝煙的手槍,緩緩爬起身來,傅君漠看著我手裏的東西明顯震驚動容,兩道濃黑的眉毛緊緊糾結在一起,臉色是受傷後的蒼白。

  如今,是怎生一幅場景。

  我的面前躺著一具無法瞑目的屍體,扭曲的英俊臉龐,熟悉的倒吊眼,心口泉湧般流淌出鮮血。秦業,死了。

  步殺的脖子上橫七豎八地架了幾把劍,緊貼著頸部皮膚,滲血見紅。他被狠狠壓跪在地上,傅君漠看了我一眼,一步,一步,走向被困住的步殺。

  ——冰依,千萬不要小看了傅君漠這個人……

  從來,沒有象這一刻,那麽懊喪自己沒有聽衛聆風的警告。潛意識裏,我是真的小看了傅君漠這個人。

  不過,後悔是無意義的,因爲祈然還沒有回來,我們未必全然沒有獲救的希望。

  我收回手中的槍,坦然望向傅君漠:“你想怎麽樣?”子彈只剩下四顆,面對的敵人卻有三十幾個。我必須……拖延時間。

  傅君漠的手中忽然多了把薄如蟬翼的匕首,我一驚,是剛剛躲避翻滾時掉落的,我的匕首。

  他眼中陰狠的光芒暴漲,又斂起,化爲殘忍的冷笑。忽地手起,刀落,猛地紮入步殺肩膀。

  “步殺——!!”我看著他提刀,帶起翻飛的血肉,迷離我的眼,又狠狠落下,“住手——!住手!住手!”

  我握緊了拳頭,指甲深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他把玩著手中沒有沾到半滴鮮血的匕首,臉上的神情似在詫異刀刃的質料,又象在玩味貓捉老鼠的樂趣,淡漠地道:“那麽……求我啊!”

  “求求你住手!”我沒有半分猶豫地大喊……擡起勉強忍住淚的臉,卻只覺模糊一片,“我向你道歉,我承認我輸了,所以……求求你停手吧!”

  步殺的臉色蒼白,卻自始至終沒有哼過一聲,神情冷漠異常,沒有半分動容。他的眼簾低低地垂下,看不到那如黑幕般的雙眸,也看不到加諸在他身上,非人的痛楚。

  可是,我的聲音,我的乞求,還是讓他忍不住渾身一顫。緩緩擡起頭來,黑眸深邃沈靜如昔,映著蒼白灰敗的容顔,卻掩不住寒潭深處滅頂的痛楚和不甘。  蒼白乾裂的唇,微張了張,忽然用沙啞虛弱地聲音冷然道:“別再求了,真難看!咳……”

  傅君漠的臉色愈加陰沈,狠狠一刀刺進步殺背部,再開口,聲音仿佛帶了極端的自制和嫉恨,才能溢出唇齒:“若兒,你究竟在乎他到什麽地步?”

  他的目光落到我蒼白滲出血絲的雙唇上,眼中的怒火幾乎燎原,忽地冷笑道:“你這樣……便算求了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只一瞬,沒有半分半點猶豫,雙膝一曲,利落跪倒在地上,仰首,聲音輕而緩慢:“求你……住手。”

  傅君漠放開了手,任由匕首留在步殺體內,目光緩緩下移,再度停留在我身上。刻骨的仇恨、嫉妒、占有欲,還有“逆我者亡”的狠辣,赤裸裸,不遮掩半分。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半蹲跪下來,絲毫不怕我再度拔槍威脅他。

  “若兒,聽到你離開衛聆風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他的手擡起來,落在我頸側四散的頭發上打纏繞圈,用著很溫柔的語氣,“這次的行動,我本也不必親自參與……可是……”

  語氣忽然一變,我低低呻吟了一聲,雙眼已瞥見一撮被生生拽下的頭發,和他陰狠霸道的眼神:“當初我就跟你承諾過,因爲……你是我看上的女人,所以,我一定要自己搶回來!”

  “跟我回去!”他忽地反手掐起我的下巴,冷冷地說,“跟我回去,我就放了他。”

  我撇過頭,甩脫他的手掌,學他的樣子單腳站立起來,半跪在地。勉強喘過一口氣,胸口痛愈火燒,我擡頭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卻忽而幽幽地笑了,無聲吐出一句:“你做夢!”

  求饒也好,下跪也好,這些侮辱,比起步殺的命,哪個更重要,我太清楚了!可是,如果我爲了救步殺,而跟著傅君漠走,那麽毀掉步殺的就是我自己。

  我不會再做這種,徹頭徹尾的傻瓜了!

  傅君漠的臉由怒極變爲扭曲,右手舉起,忽地象我直襲過來。

  “砰——!”我一個縱身,右腳踢上他腹部,退開一米距離,跌躺在地上。  勉強壓下胸口湧上的疼痛,我爬起身來,冷眼看著他,捂著腹部,臉色因疼痛而慘白。

  “臭丫頭——!!”隨著一聲暴喝,從剛剛槍擊現身後,便一直警惕地跟隨在傅君漠身邊的老頭,向我直撲過來。

  這一次,胸口是被襲擊的劇痛,我慌忙後退,將全身勁力卸盡,才勉強躲過那一擊未受重傷。

  “若兒,不要考驗我的耐性!”傅君漠一步步退到步殺身邊,猛地拔出插在他身上的匕首。看著我沈靜的臉慢慢露出恐慌,冰冷卻殘酷的笑意慢慢傳到了他眼底,“聽說,你的那個丫鬟,手筋腳筋全斷了……”

  說著,笑著,匕首……慢慢滑向了步殺撐在地上的右手。

  步殺低垂著頭,誰也沒注意到,他的身體忽而輕微一震,被長髮遮蓋的嘴角緩緩地,不可抑制地扯出一道絢麗的弧線。

  “傅君漠!!”我駭然叫住他,槍握在手上,沒有半分偏差地瞄准了他,可是聲音除了顫抖,還是顫抖……,“我發誓,如果……如果,你那一刀下去……一生一世,我將罄盡我的一切,讓你生不如死!”

  黑衣人忽然動了起來,密密圍在他四周,沒有半分空隙。剛剛傷我的老者,也警惕地注視著我,卻不敢動彈,顯是忌憚我手中槍的厲害。

  “哈哈……”傅君漠忽然大笑了起來,看不到臉色,笑聲卻不若聽起來那麽欣然,反而愈加憤恨痛苦,“就憑你?除非,你現在就殺死我,否則,你憑什麽?”  銀白的刀光透過人縫在我眼前閃過,我仿佛看到了傅君漠惡魔般的笑容……心底有沈積的痛楚和仇恨,如跗骨之蛆纏上我,食指緩緩扣上了扳機……

  如果,無法善良,無法妥協。那麽,就讓我徹底地殺戮吧!

  “住手!”一道清亮悅耳的聲音忽然憑空插了進來。

  眼前耀眼的光芒一閃,只見一個橘色的身影,忽然如鬼魅般穿梭入密集的黑衣人群,所到之處,原本嚴陣以待地人竟紛紛倒地。

  “馬瑩燕?”我詫異地低語,口鼻中忽然聞到甜膩的花香,身體蓦地酥軟,一下子癱軟在地。

  我心中忽地一動,已知道這些人都中了她的迷藥。我狠狠咬破下唇,以疼痛減輕麻醉,取出懷中銀針,勉力紮上穴道。

  此時馬瑩燕,應該說橙兒,已經踢開擠在步殺周圍的人,將他一把抓了起來,皺眉道:“嘖嘖~沒想到姐姐竟然會喜歡象你這麽沒用的廢物!”

  步殺連瞧也沒瞧她一眼,甩手,撿起地上的汲血,一步一個踉蹌地走到我身邊。

  “沒事?”他屈膝,頹然坐倒在我身邊,冷冷道。他……好象剛剛被紮了很多刀吧?現在竟然象個沒事人一樣,果然不是個正常人。

  我拔出銀針,向一臉憤恨的橙兒冷冷一笑,才轉頭:“沒事!一種會對有內力之人起作用的迷藥,發作極快,但藥效不強。”

  XD的!這丫頭明明在附近看了半天的戲,卻到現在才現身出來相救……剛剛在唱歌時對她留下的一點好印象,現在徹底作廢!

  橙兒卻不看我一眼,快步走到低垂了頭在檢視傷口的步殺面前,狠狠踹了一腳,恨聲道:“喂!你這是什麽態度,剛剛可是我救了你耶!”

  步殺渾身一顫,猛地吐出一口血來,原本就勉強支撐的神志開始迷糊起來。  我看著步殺的傷口流血更甚,一滴滴落到碧綠的草地上,橙兒卻仍一臉不依不饒的神情,冰冷的怒氣從心口慢慢積聚。

  步殺的手握上了汲血,沒有內息,黑眸幾近失焦昏迷,我卻能清楚感受到他心中翻騰的殺氣。如果此刻他還有一點力氣,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本姑娘在跟你說話呢!”橙兒一張宜嗔宜喜的俏臉漲地通紅,從未被人徹底忽視過的自尊,她的腳擡起來,幾乎用上十分的力道,往接近昏迷的步殺身上狠踹過去……

  “哧——!!”恍若無音的破空之聲瞬息響起。

  我收回手,把倒在我身上,徹底昏迷過去的美女一把推開,跟著狠狠……踹下去的時候力道還是放輕了,冷聲自語:“有本事你再踹一下試試!浪費我的麻醉針……”

  步殺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我慌忙點了他幾個穴道止血,可惜療傷的藥都在祈然身上。只見他呼吸均勻、沈穩,面色除了有些蒼白並無異樣,想來是沒有什麽生命危險。果然是……生命力比蟑螂還強盛的家夥。

  我緊緊按了按泛疼的胸口,往躺倒在地上的傅君漠走去。

  心慧的,自己的,還有……步殺的,新仇舊恨,我迫不及待地想跟你好好算算了呢!鑰國……皇太子!

  我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一步步走向仍勉強維持著自己意識的傅君漠。  我手起,刀落,狠狠紮進他肩膀:“傷害別人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有今天?”

  第一刀。他迷蒙的意識猛然情形過來,卻因爲我淩厲的一指,仍無法動彈,無法言語,只狠狠地瞪著我,那眼神,那震怒,仿佛要把我吞噬掉。

  我卻不管,拔出刀,帶起血幕,幽幽地笑了:“我當初就告訴過你,永遠都別妄圖掌握他人的命運!否則,終有一天,你的命運也將不再是你自己的!”

  他的臉色慢慢褪盡,原本恨到極端的眼神,怒到極端的眼神,卻在看到我的笑,聽到我的話時,猛地一滯,仿佛想起了什麽,連他自己也無法抑制地轉柔……我狠狠刺下第二刀。

  第三刀……匕首沒進了他頸旁的草地,我緩緩拔了出來,擦淨,收回。

  他忽然眼望著我虛弱卻歡快地笑了起來,那眼神仿佛在說:“下不了手?”  我冷冷地睇了他一眼,起身,沒有絲毫留戀。

  三國鼎立的局面,還不到打破的時候,否則,會給祈然和衛聆風帶去莫大的變數和麻煩。

  胸口悶悶作痛,我正待轉身離開……

  “冰依——!!”溫潤悅耳的聲音夾雜著無邊的恐懼和憂慮由遠及近傳入耳中,下一秒,我已經被擁進一個溫暖卻僵硬到顫抖的懷抱。

  “祈然,我沒事!”我抓住他冰涼顫抖的手,淺笑著安撫,“步殺傷得很重,你快去看看他吧。”

  祈然臉色一變,看了躺倒在地上滿身鮮血的傅君漠一眼,藍眸中瞬時凝聚起冰寒的殺氣,手起,我卻只覺眼前銀芒輕閃,有什麽猛地沒入即將昏迷的傅君漠胸前。

  下一秒,祈然看了我一眼,狠一握拳,瞬移到不遠處的步殺身邊。

  “水姑娘……”低沈磁性的聲音毫無預兆般響在耳側,我一驚回神,才發現洛楓不知在什麽時候竟已到了我身旁,還是那副悠然含笑地樣子。

  他望了躺在地上無法動彈,慢慢從痛苦震驚的神情陷入昏迷的傅君漠一眼,謙恭地向我抱拳:“可否給在下一點面子,饒過他一……”

  “咳……”胸口的痛終于沈積勃發,化爲喉口的腥甜,溢出嘴角。  “你……!”洛楓震驚地看著我蒼白的臉,殷紅的血。

  祈然仿佛感應到什麽,往這邊看過來。我心中一慌,轉到洛楓身旁,恰恰遮擋住祈然的視線,低聲懇求道:“請你別支聲,我沒事。”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胸口的痛是因爲什麽。天和大陸四大神兵利器之一的寒血劍,如果不是當日祈然用藥驅走了我體內大部分寒氣,恐怕這一生,我都無法再動用內力。

  可是,療傷的那幾天,我卻偏偏再度……

  我舉起袖子,想抹掉嘴角的血跡,卻見一條手臂橫貫到了我面前。

  我愕然抬頭,卻看到洛楓真摯的笑容,“用我的袖子擦吧,否則依蕭祈然的敏銳,肯定會發現的。”

  我笑笑,扯過他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跡,虛脫地坐倒在草地上,低聲道:“謝謝。”

  他無所謂地一笑,彎腰背起滿身是血的傅君漠,低低沈沈的聲音響起:“我先安頓了他,再回來找你們。”

  “那這些人呢?”我愕然指了指身旁躺著橫七豎八昏迷的人。

  洛楓雙唇一咧,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我管他們死活!”

  小佚  2007.2.11 22:20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47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23章 舞劍

  十天後,我們終于離開了鑰國境內,到達尹鑰交界處的混亂國地帶。當然,這只是從前,如今這裏早已是依國的領地,到處其樂融融,繁華升平。

  依國東南分國——風遊,也就是我當日從汀國出發嫁往祁國時,途經的那個小國。

  當時,我恐怕怎麽也想不到,那個讓我贊歎的國家,那位讓我忍不住想一睹其風采的少主,竟然會是祈然。

  踏足風遊國的第一天,我們就收到了一個震驚全天和大陸的消息。

  原本形成長期三國鼎立之勢的銀川國霧都城,在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被祁國護國將軍玄天帶領的“天甲奇兵”攻占。

  自此,這個世界表面上維持的平衡和短暫的穩定,徹底被打破。天和大陸,正式進入三國,不,四國爭霸的戰亂時代。

  -----------補充分割線----------------  祁國車坩,臨都皇宮,風吟殿。  宮殿的大門被無聲無息地推了開來,一個身著暗色宮裝的女子向身後揮了揮手,隨後行狀慵懶地走了進來。

  殿中昏暗的燈光,影影綽綽地照在她臉上,映出她絕麗到,渾不似人間女子的豔麗容顔。

  她的年歲,說不上來。單看那冰晶玉肌的膚色,仿佛只雙十不到年紀;但明明秀美到世間少有的容顔,卻能讓人很一眼便看出,她經曆了多少滄桑;再看那雙,明明徹亮,卻深不見底的眼睛,便說她已年過半百,也讓人不得不信。

  那絕麗女子——冷清雅,明明走的幽雅懶散,卻偏偏落地無聲,若是有人閉上眼睛呆在這宮殿中便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穿過正殿的簾幕,走入後室寢殿,冷清雅一直微笑幽深的面容終于滯了滯,眼中有一抹奇異複雜的溫柔之色,一閃即逝。

  只見寢殿左側的一張長案上,攤滿了紙筆,案幾後方的雕龍梨木椅上,衛聆風微側著頭,靠在椅背上,閉目安眠。

  他異常俊秀的面容上微微顯出憔悴之色,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雙眉緊皺,顯示他睡的極不安穩。白皙修長的雙手,一只輕擱在椅臂上,另一只則仍牢牢撫在案幾的白紙上。

  冷清雅的目光,先是落在案幾的白紙上,只見那只是張普通的宣紙,上面歪七扭八地畫著幾幅類似船的圖畫,筆法很是生疏,倒象是不懂畫之人所做的。  冷清雅秀麗的眉微微皺起,眼中閃過疑惑之色,隨後目光稍疑,落在衛聆風臉上。  良久之後,不知爲何,她原本清明的雙眼開始變得恍惚迷離,象是透過那張俊秀非凡的年輕面孔,看著自己久遠以前的愛戀和記憶。

  她緩緩伸出與十幾年面沒有任何變化的青蔥玉手,緩緩撫向那張俊秀的容顔……

  “啪——”一只晶瑩修長的手,堪堪截住了冷清雅仿如著魔般的動作。  “母後。”一雙冰晶般透亮,卻無比幽深的眼睛,緩緩睜開望向冷清雅,那裏沒有半分疑惑,沒有半分驚訝,沈靜幽冷無比。

  衛聆風松開手,身子輕動,舒展了一下,再望向冷清雅時已經掛起了優雅莫測的笑容:“難得母後會駕臨朕的寢宮。”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不坐嗎?或是,要朕招人來伺候?”

  冷清雅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便恢複平靜,嬌柔幽雅地坐了下來。

  冷清雅輕柔開口:“軒兒,你讓玄天攻下銀川國,之後打算怎麽做?”  衛聆風微微挑眉,疑惑地道:“母後竟也會關心這些小事?”

  “軒兒……”冷清雅眼中閃過寒光,“你該知道,憑你是鬥不過你父王的。”  “呵——”衛聆風象是一時忍不住笑意,眼中卻是越加幽深,右手中食指有節奏地叩擊著椅臂,“那麽母後的意思是,朕應該依附著您的保護,是嗎?”

  衛聆風頓了頓,身子微微傾前,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冷笑道:“別忘了。當日毀去我記憶,將我拋在這陌生皇宮中的,母後你也有份。”

  “更何況,若論起最終該恨的。”衛聆風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收起桌上的畫紙,淡淡卻又冷漠異常地擲出一句話,“父王做這一切,可不都是爲了母後你嗎?”

  冷清雅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半晌之後,她的面容慢慢平靜下來。  她緩緩起身,臉上一片慵懶淡漠,淺笑吟吟,仿佛剛剛那一長段時間的失態,從未存在過一般。

  “軒兒,母後也沒有幹涉你執政的意思,不過這後宮之事,母後卻不得不過問一二。你的後位……到底還准備虛懸多久呢?”

  “也是時候廢了那個不知所蹤的丫頭,另立新人了吧?

  衛聆風眼中寒光閃過,嘴角扯出一抹幽暗的冷笑,一字一句,沈聲道:“廢與不廢,這是朕的私事,就更不勞母後操心了。”

  冷清雅眼中森寒的殺機一閃即逝,隨即悠然一笑道:“但願皇上不要後悔,今日跟哀家說的這番話。”說完,再不停留,轉身揚長而去。

  衛聆風聽著,卻沒有擡頭,望著手中收起的那幾張畫紙,眼中閃過溫柔微痛的眸光,忽然沈聲道:“成憂,傳文策和莫勁。”

  “是,皇上。”空曠的殿堂中傳出恭敬的回聲。

  衛聆風挑了挑眉,想到馬上要再見到那個人,嘴角勾起一抹輕柔的笑意,淡淡道:“布置出朕身在銀川的假象。我們……出發去尹國北境。”

  “我說祈然……”我仰起頭,在輕微顛簸的馬背上,視線對上那張絕世的容顔,卻一臉郁悶,“洛楓跟上來也就罷了,爲什麽連她也一起跟來了?”

  洛楓和祈然的那場比試,最終沒有分出結果。因爲比賽的中途,祈然忽地便心神不甯,無論如何都集中不了精神。

  要知道,高手過招,每一瞬間的分神,都可能是致命的疏失。幸好洛楓看他狀態不對,便自動終止了比試,匆匆趕回約見的地點。

  那日洛楓帶走傅君漠以後,還真的又回來了,死皮賴臉地要跟著我們走。先旨聲明,我們三個,誰也沒讓他跟的意思。

  可是他武功跟祈然不相上下,臉皮之厚與我……咳……,輕功和追蹤的經驗更是比之以前的步殺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終于,無奈之下,這個行蹤成謎、武功成謎、身份成謎,仿佛憑空冒出來的男子,在祈然不追,我不究,步殺無所謂的態度下,就這麽順理成章跟我們成了一路人。

  本來嘛,多了個洛楓已經夠意外了,誰知不出三天……

  我的視線瞟向瑰麗的夕陽下一臉青春氣息,美得讓我有些恍不開眼的橙兒。唉!對于她那天踹步殺的一腳,我始終還是耿耿于懷。

  祈然也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穩住我不安分的身體,垂目道:“她說要幫紅袖看著步殺,趕了一路,她便求了一路。”

  說起來,橙兒對旁人,比如我和洛楓的態度,倒不差,也沒有計較我當初射她的那幾枚針。只是謙和中帶點疏離和高傲,這種個性的女子,真性無遮掩,我也……不能說不喜歡。

  至于面對祈然,我徹底無語,只能說是冰淩下位者對上位者天然的恭順和崇拜,已經見怪不怪了。

  可是,說到她對步殺的態度,我就忍不住一陣惡寒,那叫幫她姐姐看著喜歡的人?純粹是沒事找茬,有事添亂,好象不見到步殺出醜、變臉,就死不瞑目一般。

  我懷疑,這幾天,步殺也差不多忍到極限了。

  最離譜的是那個紅袖,我一想起她瞪著我時,恨不得把我撕裂我的眼神,惡寒更甚。她是步殺的師妹?她……喜歡步殺?沒搞錯吧?

  祈然的馬在我的沈思中漸漸放緩了腳步,他望了身旁的步殺一眼,淡淡道:“爲了走捷徑,我們今晚恐怕只能在這個林中露宿了。”

  步殺表情不變,冷冷點了點頭。

  我們並沒有去風遊宮殿宿夜,理由嘛無非是不想聲張。而且按照我的描述和祈然的記憶,穿過這個森林,再途經一個小鎮,就到達“別有洞天”所在的山頭了。

  天色逐漸昏黑。

  “今晚我們就在這裏露營吧。”

  祈然開口,自然沒人會有異議。雖然山間天寒地洞,蚊子飛蟲多多,可是我向來都窩在祈然懷中睡覺,天然暖氣外加熏香驅蚊劑,自然樂得自在。

  我們撿了附近的一些柴枝,架起火堆。

  天幕很快就全黑了,不過今夜明月當空,星光閃爍,倒是別有一番露營的氛圍。

  洛楓和橙兒去了附近尋找新鮮“食物”和更多的柴火,我們三個則留在原地照看行李馬匹。

  自從那天被傅君漠伏擊以後,祈然就寸步不肯再離開我和步殺左右,以至這幾日行動,都是三兩成組的。

  “冰依,趁今晚,學一套劍法吧。”祈然忽然放下手中的木棍。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啊!我擡頭看了半晌,撓頭,不好意思地問:“難學嗎?”

  祈然笑笑,抽出劍丟給步殺:“逍遙遊的劍法,你先練一遍她看看。”

  步殺二話不說,淡漠地接過劍,繞到火堆前空曠的草地上。

  “誒誒?步殺他不是……”沒內力了嗎?

  祈然瞥了我……一眼:“步是殺手,武功招式都以隱和快爲主。如果內力未失,你恐怕連他的一招也看不清楚。”

  說話間,步殺已經提劍輕松擊出。

  “還發呆。”祈然含笑輕叩了下我的腦門,“看清楚步的每一招每一式,我爲你詳細解釋。”

  我傻傻地轉過頭,眼前銀光一閃,步殺已經在周身輕輕舞開了劍花,伴隨著祈然如溪流般潺潺淌過的嗓音。

  “逍遙遊劍法共分三招十二式。第一招,如魚得水;重在輕靈灑脫,只需領會劍招,而不重劍意……第二招,遊龍潛水;你看清楚步每一個動作之間的連接,這一招,務必保持式式連貫,形神圓潤成環……”

  我凝神看著,月光下揮灑的黑色身影,腦中不住消化來自祈然溫潤嗓音的信息。

  “最後一招,任我逍遙,也是整套劍法的靈魂所在。無形無招,無欲無我;天上地下,任我逍遙……”

  步殺輕輕一個旋身,收起長劍,在火光前站定,銀白色的月光,赤紅的火苗,輕輕飄搖,映照著他的黑衣黑眸,映照著他冰冷的容顔。

  “丫頭,又發呆……”祈然無奈地喚回我的神魂,“怎麽樣?記住了多少?”

  我茫茫然回過頭,一把抓住他衣袖,興奮地叫道:“我還以爲那些劍法刀法、絕世武功都是武俠小說寫來騙人的呢!原來真的有啊?對了,這套劍法是誰創的,你們兩個都會?”

  祈然環手摘掉飄落在我頭上的草屑,笑容中仿佛是融盡一切的寵溺和疼惜:“是我自創的。當初剛想到時,曾在步面前演示過一遍,所以……”

  這……這這……兩個人,X的,難道生來就是讓別人自卑的嗎?

  祈然探手把躲在角落裏畫圈圈的我撈過來抱在懷裏,無論如何也掩不住話語中的笑意:“這套逍遙遊劍法易學易用,且不論近身遠攻,都很適合你……”

  “逍遙遊……”我攥著祈然的衣襟,靠在他胸口喃喃重複,有個念頭在我腦中閃呀閃、閃呀閃。對了——舞!劍!

  我怪叫了聲,一躍而起,取出心慧塞在行李中的雜物之一——瑤琴,對著不知是傻楞還是依舊冷漠的步殺,興奮地道:“步殺,那個……我還沒學會。你再舞一遍?!”

  兩人對望了一眼,祈然無奈地搖頭笑笑:“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你就再舞一遍吧。”

  我在祈然身邊盤膝坐定,瑤琴就隨意地擺在我腿上,仰首道:“開始吧。”  步殺眨了眨眼,身形不動,仗劍退後一步,劍花輕挽,在夜幕中劃出了一個絢爛的光圈。

  我細瘦的十指輕撥琴弦,流暢的曲音恰恰趕上步殺舞劍的節奏,朗聲吟唱……

  歲月難得沈默 秋風厭倦漂泊

  夕陽賴著不走 掛在牆頭舍不得我

  昔日伊人耳邊話 已和潮聲向東流

  再回首 往事也隨楓葉一片片落

  步殺一個旋身,利落地在月下挽起劍花,動作沒有千鈞的力道,沒有飄逸的靈動,卻潇灑的不帶一絲多余的動作,仿佛那簡簡單單的一個招式,便能讓人看到他的堅忍、剛毅和百折不撓,而我……只需靜靜望著,相信著,便能安穩、安心。

  愛已走到盡頭 恨也放棄承諾

  命運自認幽默 想法太多由不得我

  壯志淩雲幾分愁 知己難逢幾人留

  再回首 卻聞笑傳醉夢中  ……

  步殺止招收步,寬闊的額上已微微見汗,他輕輕甩手,長劍在火堆上方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落到祈然手中。

  歌聲停止,琴音卻依舊在山谷間铮铮回蕩。

  我把手邊的方巾拋給已坐在我左近的步殺,隨即向祈然展露一個“請君表演”的微妙笑容。十指輕攏,長調又起……

  愛已走到盡頭 恨也放棄承諾

  ……  

    笑歎詞窮 古癡今狂終成空

  刀鈍刃乏 恩斷義絕夢方破

  ……  月光下,一身白衣的少年悠然地合著節拍,在星光閃爍,月色光華的山林間,仿佛不小心遺落世間的神子,輕輕描繪著天界人世的……幽然。

  路荒已歎 飽覽足跡沒人懂

  多年望眼欲穿過 紅塵滾滾我沒看透

  自嘲墨盡 千情萬怨已皆愁  曲終人散 發花鬓白紅顔殁

  燭殘未覺 與日爭輝圖消瘦  當淚幹血隱狂湧白雪紛飛 都成空

  祈然在空中一個輕靈的翻騰,衣袂飛揚,動作潇灑飄逸到了極點,黑發如豐厚的綢緞,揚起又飄落……

  清風,拂過耳畔,撩起發絲,一如撥動著十指的琴弦,輕輕劃過我心底最深處,奏出最美妙的篇章。我轉頭望向火堆前面色清冷,卻無法掩飾黑眸中熠熠星光的步殺。

  在這空曠的山谷間,在這漆黑的夜幕下,我們……三人成行,不離不棄。  我的嘴角輕輕揚起,有什麽落在心裏,漾起一輪又一輪的光圈。

  原來……這就是,幸福啊!

  琴音漸止,祈然一個飛躍落在我面前,仍有幾屢被風吹亂的長發拂過他耳畔,唇邊,又柔順服帖的垂落。他遞過長劍,聲音輕柔卻帶著笑意:“看了三遍,再笨也該學會了,我幫你奏樂吧。”

  甯靜的山谷間,溫潤空曠的低沈嗓音,伴著跳躍的火苗,輕輕流轉。火光映照下,是一個衣袂翻飛,持劍翩然起舞的少女。

  一身粉白飄紅的淡雅絲錦,一頭隨風揚起的秀發,一張融盡世間喜樂的清秀面容……

  輕盈的花瓣,飛灑的落葉,打著卷,一圈又一圈,包裹住她,又飄然灑落。  攏琴低唱的絕世少年,靜坐安然的黑衣男子,持劍翻騰的空靈少女,一切的一切,盡在谷中,又仿佛從這山間抽離了出去,自成世界。

  那是一個,只要存在,便再也沒有人可以介入,可以破壞的……幸福世界。  左手提著食物,右手捧著柴火,剛踏入谷中的洛楓和緊隨他而來的橙兒眼中,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景象。

  忽然,一道冷冽的視線落到洛楓身上,一直冷漠坐在火堆前的黑衣男子——步殺,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的眼神黑漆清冷如昔,可那道一瞬即逝,快到他幾乎以爲是自己錯覺的視線,夾雜著冰冷的殺意,卻讓他輕輕蹙起了眉。

  緊接著,蕭祈然也默默擡起了頭,他依舊在低低吟唱,聲音溫潤。如海般深邃的藍眸淡淡的,沒有一絲波瀾的掃過他,不作停留。只是那一眼,卻包含著明顯的警告、威脅和……殺機。

  然而,只是轉瞬,待那舞劍的少女旋過身去,他們所有的神色便被靜靜掩起,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轉爲清雅潺流如水的溫柔,和……幸福。

  洛楓撇開眼,望著火堆前翻騰的清瘦身影,他的眼神有些迷離,有些怅惘,稚氣明快的神情慢慢僵硬,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弧度,低低呢喃:“還真讓人……忍不住想破壞呢……這個世界……”

  橙兒就站在洛楓身邊,這句話雖輕,卻應該聽到。只是此時此刻,她瑩白汗濕的雙手緊緊揪住衣衫裙擺,心口竟不知爲何,一陣陣生痛,什麽也聽不入耳。  她一直以爲,那個人,是天生冷血的殺手,天生無心無情。永遠……永遠……都不可能露出,如此……溫……柔……,是……溫柔的表情。  小佚  2007.2.12 13:22  那個,雖然有些開不了口,可是還是要說,我的書還米有出版,那些,流行在市面上的書應該是盜版的,請大家不要購買.謝謝  另,已買的人,恩,因爲出版商說要知道已經出的書具體的情況,所以,希望你們能聯系我一下(QQ:85734116,由于電腦中毒,QQ最近可能收不到,也可發我郵件:tsyy10@yahoo.com.cn),某佚萬分感謝!  還有,LF就是洛楓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24章 竊聽(大修)

  尹國邊緣小鎮——百裏。

  百裏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獨自一人走在街上,倒也能隨時感受從我身邊掠過去的人流,耳邊時斷時續地飄過各種小販的叫賣聲。

  走了兩步,我頓了頓,又心不在焉地邊四處看看邊往前走,然後……回頭望了望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長歎一口氣,終于往回走。

  其實,挺想隨處逛逛的,可是趁祈然在給步殺療傷的時候獨自跑出來,一會他見不到我,恐怕會擔心吧。

  我念叨著,眼角余光微微瞥到一個人側影——側臉?……垂頭喪氣的模樣猛地一滯。

  灰色系武士服,罩住整張臉的鐵面具,我興奮地一笑,張了張嘴:“無……”  聲音……卡在喉嚨口,發不出去,我看到一個溫文俊秀的男子微笑地走到無夜身邊,狀似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隨後低頭在他身旁耳語了些什麽。

  無夜輕輕點頭,那男子嘴角輕勾,仿似什麽也未發生過一般,揚長離去。  尹子恆——爲什麽我從來不知道,無夜竟跟他認識?而他……一個尹國四皇子,于這種兵荒馬亂、國體動蕩的時候,來百裏這樣的偏遠小鎮做什麽?

  我不知自己是出于什麽樣的心理,也完全忘記了祈然會擔心,就這麽或將自己的氣息藏于人群中,或屏住呼吸,緊緊跟在前面獨行的無夜身後,忽遠忽近。  我轉過拐角後,看著眼前華麗的大宅和空蕩蕩的大道,發……呆。

  進,還是不進?

  一只寬大的手搭在我肩上:“冰依,你獨自一人在這裏鬼鬼祟祟地做什麽?”

  我被狠狠嚇了一跳,回過頭去,首先入目的是輕咧開的嘴和兩排潔白的牙齒,然後是一張略帶些孩子氣的面容和一身潔淨的青衫。

  我拍了拍胸口,驚魂未定:“洛楓,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你……又爲何會在這裏?”

  洛楓笑了笑,收回手,隨意地懷在胸前:“你的靈敏度還真低,我從大街上一路跟你到這裏,你竟一點也沒察覺。怎麽,想進去找剛剛那個鐵面人嗎?”  我有些頹喪,隨即眼睛亮了亮:“你的輕功很高?……!”

  “…………”  我在洛楓的幫助下順利進入那個大宅,裏面空蕩蕩的,偶爾有三兩的丫鬟拿了東西來去,也沒有護衛保镖,地面卻很幹淨,有幾個看上去年幼的小厮拿了半身高的帚子在打掃。

  我正仗著柱子的掩護探頭探腦,想尋出那熟悉的身影來。腰身卻忽地一緊,還沒來得及反應,耳邊只聽一縷極輕的門開合聲,洛楓已半拖著我躲入身後廂房的一個櫥櫃後。

  這應是一個貼壁的衣櫃,不知爲何竟在櫃壁與牆間留了一人身的縫隙,倒象是專門用來讓人躲藏偷聽的。

  “怎麽……”我腳沒站穩,正想回過身去詢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嘴巴便猛地被一個溫暖又略微粗糙的寬大手掌捂上,洛楓半抱著我,貼近我耳側,輕噓了一聲。

  我心頭一顫,全身不由繃的死緊,半晌直到冷汗都要冒出來了,才聽到門輕輕開合的聲音。眼角余光瞥到一雙皂黑的男式靴子和投到地上的長影,來人應該很高。

  “婉柔,在裏面嗎?”男子的聲音不輕不重,語調平穩卻帶著冷漠倨傲,聽地我渾身狠狠一震。

  洛楓慌忙緊了緊環在我腰側的手,以示警告。

  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我忍不住滿頭黑線,追蹤一個無夜,竟然會先後看到尹國四皇子和……鑰國皇太子。

  是啦,這個聲音,熟悉談不上,卻還是極好辨認的,不是那個變態傅君漠,又是誰?

  等等,他剛剛在叫誰?婉……柔……?莫不是……?

  “太子。”屋裏傳來一聲低婉柔美的聲音,把我狠狠嚇了一跳。天哪,屋裏竟然有人!若不是洛楓進出風一般的速度,還適時捂住了我的嘴巴,怕早被發現了。

  輕且柔的腳步聲由內而外響起,屋裏是氣悶的窒靜,嚇得我們兩個只能全力屏住呼吸,洛楓捂在我臉上的手,更是緊的一刻不敢放松。

  蘇婉柔——江南四大名妓之一,尹國四皇子尹子恆的紅粉知己。爲什麽會和傅君漠同時出現呢?

  “太子,莫……”蘇婉柔的聲音頓了頓,似有些疑慮,“他走了嗎?”

  房裏靜默了一會,才聽到傅君漠坐下的聲音,茶水倒落的聲音。

  “婉柔,通知你家主子。”傅君漠的聲音帶著森寒的怒氣和殺意,“就說……那邊傳來消息,魚兒已經上鈎了,讓他准備好,四面收網。”

  我心口猛地一跳,幾乎要露了痕跡,幸好口鼻的呼吸都被洛楓遮掩了,否則絕對露了形跡。可是,傅君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他說的魚兒,到底是祈然還是衛聆風。

  “是。”蘇婉柔的聲音,平靜沈穩,柔軟中又帶了絲絲的倔強,卻不見狠毒,“子恆已經准備妥當了。只待……他們困住了步殺和衛聆風一行人,尹國就會配合太子,進攻祁國。”

  “哼!”傅君漠又是冷冷哼了一聲,語調中卻是除了狠辣,還帶著得意,“衛聆風以爲得了銀川國,他就可以穩坐天下了。卻不知,正好掉入了我們的陷阱。”  “若不是他,我也不會失去……”傅君漠頓了頓,沒有說下去,只是話中的殺意,卻早已是赤裸裸地不遮掩半分。

  “啊——”耳邊忽然傳來蘇婉柔的驚呼,然後是絲綢摩擦的聲音,倒落在懷的聲音。只聽傅君漠的語氣稍稍柔軟了幾分:“婉柔爲何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難道不爲本太子和你家主子的勝利開心嗎?”

  只聽蘇婉柔低低地歎了口氣,才道:“婉柔只是擔心,那個人……真的可靠嗎?他如此大的權勢,若是將來……”

  傅君漠似是在蘇婉柔臉上親了一下,語氣柔和卻帶著冰冷的傲氣:“放心吧,他們……若真有心爭奪天下,也不會到如今仍甘于隱在暗處。更何況,想要反噬,哼!本太子又豈是如此好相與的人?”

  我渾身狠狠一震,眼睛倏地睜圓,心裏只覺驚駭莫名。這個人……這個人,莫不是……?

  耳邊忽然傳來粗重的喘息聲,然後是蘇婉柔低低的呻吟,和嬌聲抗議:“太子……現在,現在……仍是白天,……嗚……”

  “白天又如何,有誰敢來打擾本太子?”傅君漠的聲音裏已經染了情欲,伴隨著沙啞的聲音抱起懷裏之人,越過我們躲藏的櫥櫃,往床榻走去。

  在一閃而逝的瞬間,我看到了躺在傅君漠懷中那個風華絕代,臉泛暈紅的名妓眼中,閃過深沈的悲傷和絕望,伴隨她無聲,悄悄滑下的淚珠,落進我心底。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絕對是我這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光。恐怕就算給我個通天的本事,我也絕不會想到,自己竟會有躲在櫥櫃後,偷聽別人床戲的一天吧?

  屋裏彌漫著粗重的男聲,婉轉呻吟的女聲,床榻搖晃的聲音,肌膚相拍的聲音,還有無處不在的淫糜之氣……

  洛楓仍一手捂在我臉上,一手搭在我腰間,身體緊貼著我。剛剛明明再單純不過的動作,可是在這一刻,他的手,他的身體,卻如針尖般,讓我站立不安。  貼著我臉上肌膚的手,扶在我腰間的手,隨著時間的推進,隨著……床……床戲進入高潮,而越來越熱,仿佛要將我的身體灼燒般,卻不肯松開半分。

  我不敢掙動,更不敢回頭看哪怕一眼,只一張臉漲得通紅,肌膚仿佛要燒起來一般敏感。輕輕拉扯了兩下,洛楓不肯松手,我卻也偏偏動不得半分。

  今日聽到的消息,絕對有著驚天的內幕。只要我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消息傳遞給祈然,那麽他和衛聆風就很可能可以從中分析出有用的情報,做好一切准備。

  如果我現在出去,自然有很大的可能逃脫。即便沒有洛楓的幫忙,在搞得他們雞飛狗跳後,我還是有自信可以安全脫困。

  可是之後呢?傅君漠如果知道自己剛剛的話被人竊聽,那麽必然會改變計劃。也不知那人到時……會再想出怎樣陰狠的招數。

  “……若兒……若兒……”耳邊傳來傅君漠神志迷蒙的聲音,我渾身又是狠狠一震,尴尬難堪當真已經上升到了極點。

  我懷疑,若再不離開這個地方,恐怕我會在被發現前,先因爲腦充血死亡,一樣無法將消息傳遞給祈然。

  頂上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低笑,扶在我腰間,捂在我唇邊的手,卻輕輕顫抖了下,反而越加灼熱,灼熱到囂張了……

  一路上,我就象被一百只瘋狗追趕一般,拼了命地只知低頭往回趕。耳邊傳來洛楓開懷的笑聲,讓我越加憤恨難堪。

  回到我們入住的客棧時,晌午都已經過了。我用冰涼的手,撫了撫發熱的臉頰降溫,好好穩定了情緒。這才,懷著忐忑的心情,往租住的房間走去,洛楓跟在身後,卻是一臉悠哉遊哉的表情。

  祈然一定找了我很久吧?一定很擔心……

  我踩著吱嘎做響的木質樓梯,無意識地望向上方半敞開的房門,卻忽而腳步邁不動一下。

  一身淺藍衣衫的祈然,一臉淡然柔和表情的祈然,輕輕扶著一個不小心摔倒的少女,少女擡頭羞澀地向他一笑,遍布刀疤的臉上綻放出比日月星辰更美麗的光輝。

  這一幕,何其熟悉;這樣溫柔的表情,何其……珍貴。

  我深吸了一口氣,正待開口叫喚,祈然卻已經回過頭來,比他的神情反應更快的,是一道白光閃過,竄進我懷裏。

  我郁悶的心情一掃而光,開心地抱緊了懷裏的白狐:“小銀,你怎麽會來的?”

  小銀窩在我房裏使勁的蹭啊蹭。

  祈然的雙眉緊蹙在一起,走上前來上上下下把我檢查了個遍,見沒雙眉損傷,才呼出一口氣,道:“這裏不比滄雪,太多危險,以後不要獨自出去了。”  我心道:在滄雪國時,也不見你肯讓我獨自出去了啊!但面上當然要裝出乖巧認錯的樣子,低頭道:“對不起,我知道了。”

  祈然擡頭,仿佛是此時才看到洛楓卻只淡淡地道:“多謝洛兄保護她平安。”  洛楓潇灑地聳了聳肩轉身離去,臨走是那別有深意的一眼,端的看地我寒毛直豎,想起剛剛……我忍不住面上又紅了紅。

  “少主……”耳邊傳來藍瑩若低低的喚聲,“蓮月求你放過木丞相一命,畢竟……畢竟,蓮月的命,是他救的。”

  祈然轉過身,對藍瑩若,柔聲道:“你回去告訴勝衣和若彬,就說是我的命令,讓他們暫緩處置木離風。畢竟,我也不想跟父皇鬧僵……”

  到最後一句時,祈然幾乎已經變成了自言自語。藍瑩若的眼中,卻深深閃過光芒。

  “少主,”藍瑩若看了我一眼,象是忽然有種恍然想起了什麽,低聲道,“對了,還有件事,白丞相讓我告知您。”

  祈然微微揚了揚眉,藍瑩若馬上掂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輕聲呢喃了幾句。  我只能隱約聽到“軍事……布防……”幾個字。

  祈然的神色從驚疑,到難以置信,再到皺眉沈思,最後落到我身上,帶著似有若無的戒備和疑慮,雖然只有一瞬便離開。

  我跟祈然相識了這麽久,自然分辨的出,他剛剛的驚疑和沈思絕不是裝出來的。

  我想起藍瑩若曾說過的話——只要你把少主讓給我。心裏忽然有什麽賭的慌。

  我輕咬了下嘴唇,抱起小銀往與後院相通的階梯走去。

  “冰依!”身後傳來祈然有些慌亂的聲音。

  我沒聽見,什麽都不想聽見。蕭祈然!你這個王八蛋,對著別人露出這麽溫柔的表情也就算了。竟然還把懷疑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最好一輩子都別來跟我說話!

  手腕猛然被扯住了,我停留在原地,不掙紮,卻也倔強地不回頭。

  “對不起,少主我……”身後傳來藍瑩若怯懦的聲音。

  “你先回去吧。”祈然拽著我的手越發使勁,卻仍是淡淡地開口,“讓勝衣別輕舉妄動。記住,在我回去前,守住如今的戰果就好。”

  低低應是的聲音,門開合的聲音,然後屋裏就仿佛忽然被抽幹了聲響一般,靜寂下來。

  良久,久到我幾乎忘記手腕的痛,久到我雙腿麻木。

  祈然忽然開口了:“我沒有懷疑你。”

  我撇了撇嘴角,想開口,卻覺得委屈,他的表情是不是裝的,我會不清楚嗎?所以依舊不回頭。

  “有些事情我的確不想你知道。可是,你要相信,在這個世界我唯一不會懷疑的,就是你和步殺。”

  我吸了吸鼻子,真難看,差點就哭了。其實,我也不相信祈然會懷疑我,可是他剛剛的表情,至少有一半是真的。果真是被嫉妒衝昏頭腦了啊!

  祈然輕柔地扳過我身子,把小銀從窗口丟到後院的花園。

  我驚呼了一聲,想去接,卻被祈然溫柔卻堅決地抱在懷裏,在我額頭輕印了一個吻,沈聲道:“小狸通人性,我可不想他在旁看我們親熱。”

  “咳……”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祈然講的什麽話?腦中不自覺又回憶起剛剛……我忍不住面上通紅,只覺祈然原本清新溫暖的懷抱,此刻都讓我感覺渾身不自在。

  說真的那種香豔的場面,雖然只聽未看,短時間內想忘掉,可還真不是易事。  “冰依……”祈然忽然掐住我的下巴,迫我擡起頭來,眼中蒙上了淡淡的急迫和陰郁,“你剛剛……跟洛楓發生什麽事了嗎?”

  “怎……怎麽可能嘛!”我不自在地想撇開頭,臉越發熱了,以前怎麽沒覺得祈然的一張臉這麽魅惑的呢?即便他此刻正在生氣,“對了,我在街上看到了無夜。”

  祈然的表情微微一頓,鉗制我的手也松了開來,雙眉輕皺:“他獨自一人?”  我搖了搖頭,然後把我跟蹤無夜,接著遇到洛楓,還有偷聽到的,傅君漠和蘇婉柔的對話,統統詳細說了一遍。

  祈然深思了半晌,藍眸總的風暴,臉上的神色,越加凝重。

  我皺眉道:“我看他們要對付的人,恐怕不是你,而是衛聆風,你還是提醒他早做好准備吧。”如今既然祈然要和衛聆風合作,那麽唇亡齒寒,自然不能眼看著他有危機而不顧。

  更何況,對于衛聆風,唉!我就算不願留在他身邊,也不能明知他有危險,卻絲毫不管不顧啊!

  祈然的表情頓了頓,忽然臉上便露出了不快,扶在腰間的手一緊,將我狠狠抱在懷裏,蠻橫地道:“大哥的安危自有我操心,以後都不許你再管。”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環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胸口,輕聲道:“其實,我甯肯你這樣吃醋。也不希望,你陰著張臉,把什麽都埋心裏,卻跟我生氣。”  雖然,我承認,我剛剛明明吃醋了,卻也是陰著張臉跟你生氣。想到這裏不由笑得更歡了。

  我在心裏默默吟唱:戀愛中有人被打垮,有人長大,你還愛我嗎?愛我吧!  祈然低頭看我嘴角只見綻放不見收斂的笑容,忍不住露出無奈寵溺的神色,卻將我抱得更緊了:“那個洛楓,雖然暫時沒有危險,但卻絕不簡單,不要跟他太過接近,知道嗎?”

  我在他懷裏乖巧地點了點頭,抱著他的手,越加緊,忍不住將心裏所念,輕輕吟唱出來:

  雨過應該就會天晴吧

  若知道痛了就會珍惜了啊

  戀愛中有人被打垮 有人長大
  你還愛我嗎

  雖流過淚卻無損愛的美麗

  當然會有爭執但不許懷疑

  越是大風雨越要守在一起

  真愛全靠真心累積

  這肺腑的話要你聆聽仔細

  雖然說不上什麽死心踏地

  我些許的過去你要是在意

  就等你想通我一直在這裏

  雨過應該就會天晴吧

  若知道痛了就要珍惜了啊

  戀愛中有人被打垮 有人長大

  你還愛我嗎

  雨過應該就會天晴啊

  誰說天黑就一定要下雨呢

  戀愛中有人被打垮 有人長大

  你還愛我嗎 愛我嗎

  “冰依……”祈然貼住我的身軀輕輕顫抖,低喃了聲,忍不住低頭尋到我的唇,深深吻下……

  唇齒間溢滿溫潤的清香,滲進我每一寸肌膚,每一滴血液,只願一輩子,在這個人的懷抱中,沈溺……幸福。

  眼看真的就要天晴了

  一直到痛了就要珍惜了啊  戀愛中有人變得傻  有人長大  你會愛我嗎  眼看真的就要天晴了  一直到痛了從此就珍惜了啊  戀愛中越是多變化  越快長大  你很愛我嗎?  愛我吧  小佚  2007.2.15 20:44  PS:這裏載入的歌,是品冠的老歌<雨過天晴>,個人非常喜歡,而且也覺得很適合這裏.  看到很多人說我這章寫的太拖沓太文,而且感情糾葛也太煩心,所以大修了一下,不過貼的太急,連錯別字也沒修.關于契約的揭露,我也想到了一個更好,更妥當的時間段,所以暫時就取消了.  還有再重申一下,我的書還沒出版,現在市面上流通的都是盜版,聽說是內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請各位千萬不要購買,謝謝!  最後,祝大家春節快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48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25章 幻夢(本章完)

  第二天,橙兒不辭而別。她給步殺留了封信,透著燭光看去,我隱約覺察那是一首詩。只是我深信,依步殺的文學造詣,是絕對看不懂,而他,沒有讓我們過目便獨自將信燒了。

  只是好久以後,我才遲鈍地想到,也許……橙兒是喜歡上步殺了,所以才會總對著他無理取鬧,希望引起他,哪怕一點點的注意。

  三天後,我們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洛楓,告辭。

  我雖然很笨,卻知道這個人身上有著太多的隱患,不管他是真心要走,還是被祈然逼走的,我都不該挽留。只是……橙兒,還有洛楓,便真的消失無蹤了,心裏還是只不住的怅惘。

  五天後,我們終于還是抵達了“別有洞天”所在的山頭。

  在這個,我帶走小銀,遇見無夜,救了衛聆風的山頭上,我很意外地,卻又隱隱覺得在情理之中地,又見到了衛聆風、文策,還有……無夜。

  我們到達的時候,衛聆風一襲月白的長衫,正立在當日我從士兵手中救下他的山丘,面色平和甯靜,卻隱隱帶了抹肅殺之氣。

  無夜和文策分立在他兩側,見我們到來,也只是回過頭來微微望了一眼,並未大動

  衛聆風的身旁,沒有平日寸不不離跟隨左右的十二侍衛,可是,我卻不會傻到相信,一國的皇帝會拿自己的性命冒險,即便別有洞天中,當真有著天大的秘密。

  若非,那十二精衛正隱在暗處,至不濟,他也必然在來以前便擬好了退路,自保無虞。

  即便是冒險,也定然在有七八分勝算的情況下,這就是衛聆風,天和大陸最年輕,卻也是最可怕的皇帝。

  行至“別有洞天”墓門前。

  “恩?”衛聆風看著我和祈然,俊眉輕挑:“朕爲何會在這裏,步殺沒有告訴你們嗎?”

  我看著他優雅難測的笑臉,晶亮耀眼的雙瞳,總覺得他今日的笑,有些……牽強。

  祈然環手扯掉落在我發間的枯葉,語氣淡然地回答:“步的記憶,被消去了一部分。”

  衛聆風的表情微微一滯,卻又轉瞬恢複如初,他接過文策遞來的琥珀玉杯輕抿了一口,淡淡道:“既然如此,由朕來說也是一樣的。朕和你……”

  衛聆風的聲音頓了頓,低頭,望著杯中自己若隱若現的影象,聲音越發冷淡莫測:“是真正,同父同母的……兄弟。”

  同父……我輕抽了下嘴角,這家夥,可真會享受,到了這種深山野嶺還要人伺……侯……同母?什麽?同父同母?!

  衛聆風看著我震驚的表情,忍不住薄唇輕咧,終于露出個淺淡卻真實的笑容。只見眼中原本暗淡的光輝輕亮了亮,複又歸于甯靜。

  是了!我呆呆地看著他,心裏忽然有什麽豁然明了。難怪我今日見著他後,就一直覺得有些奇怪,衛聆風的神情,從一開始,就有些幽深莫測,又隱隱潛藏著肅殺之氣。

  雖然,平日裏他本就是個難以琢磨的人。可是,往往所有的算計都潛藏在他溫和高雅的笑容下,全不似今日,這般鋒芒畢露。

  倒象是……我驚了驚,倒象是……他中血蠱時,被我告知中了噬心術時……因爲,受到傷害,所以,刻意地隱藏懦弱,反而變得更加冷漠無情。

  我還在深思,卻忽然聽他道:“即便忽然換了個身份,朕和祈然,還是兄弟。”  還是……兄弟。我抿緊了唇,細細咀嚼著這句話,他明明是在對著我說的,可是目光卻在祈然身上停留又走。

  “正是。”祈然的聲音不鹹不淡,不抑不揚。他自然而然地牽起我的手越過深密的草叢,仿佛忽然之間,衛聆風這個人——他大哥,便不再被他放在心上了。  步殺輕輕呼出一口氣,如平時一般稀釋著自己的存在,緩步跟上。

  經過無夜身邊的時候,我忽然心中微動,停下腳步:“無夜,七天前,你在哪?”

  無夜眼中微微露出疑惑,但還是恭敬地回道:“主子,那時我在幫皇上辦事。”

  我一愣,心中的疑惑越勝。心道:無夜啊無夜!不管是你還是衛聆風,我都想保,可莫怪我出賣你了。目光移向衛聆風,鎮定地道:“你讓他見尹子恆做什麽?”

  此話一出,周身的氣氛猛地凝固起來,仿佛跳躍閃爍著某種攝人的,暴躁不安的氣息和火苗。

  我看到無夜的身體輕輕震了下,隨後漠然低下頭。

  文策的目光唰地落在無夜身上,臉上露出深思複雜的表情,手卻不自覺地落到他腰間的折扇上。

  祈然的臉色從我一開口時,便有些暗沈,但始終沒有阻止。

  偌大的勁風猛地襲來,刮得我發絲飛揚,肌膚生疼,絨袋中的小銀探出頭來,發出歡快而又感傷的叫聲。

  夕陽的余輝落在我們身上。別有洞天的門,終于……打開了。

  衛聆風伸出晶瑩修長的十指,將被風吹亂的發絲自眉梢輕輕撥離,眼中變幻莫測的笑容更深,卻只是淡淡地拂了拂袍角,對著我柔聲道:“還不進去?”  “文策,你們在外面侯著。”

  “皇上——!”文策忍不住驚呼,卻在接觸到衛聆風的目光後頹然後退,低低應了聲“是”。

  “至于莫……勁。”衛聆風看都沒看無夜一眼,微微冷笑,“跟朕進去吧。”  我被祈然拽著手,茫然地穿過勁風帶往裏走,聽著身後沈重壓抑的腳步聲,胸口象有千翻巨浪在洶湧,竟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膽量回頭將目光落在那雙,在鐵面具後似隱若現的漆黑雙眼上。

  我這麽做,把真相赤裸裸地擺在大家面前,真的對嗎?看衛聆風他們的反應,顯然並不知道這件事,那麽……

  難道,無夜……真的是尹子恆的手下?難道,他從一開始……就是刻意地接近我?

  不,不會的!怎麽可能?他那時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可是,我狠狠攥緊了拳頭,尹子恆知道,當初……我陋顔奇女的身份,長相,尹子恆是見過的……  如果,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我……:“啊!痛……”

  我猛命地想甩動被祈然抓住的手,卻脫不出他的掌握。

  祈然看了我半晌,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終于忍不住輕歎了口氣,輕柔卻堅決地把我攬在懷裏,無聲吐息道:“他……確實有問題。包括步受傷的消息會被這麽快傳遞出去……”

  祈然說到這裏還是頓了頓,顯然有很多事情他依然不想我知道,只冷漠地道:“冰依,無論以前他爲你做過什麽,你都不能……再盡信他了。”

  我微微開合了雙唇,耳邊聽到“砰——”的一聲,別有洞天的門,在我身後緩緩關閉。

  不能……再盡信他了。連祈然都這麽說,可是……他未曾解釋過一句,我……  很快,我們就將別有洞天中可以通達的石室通通逛了一圈,可是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與我當日所見不同的地方。

  “你是說,開啓別有洞天之門的方法,只有步殺知道?”我極度震驚地看著衛聆風。

  衛聆風也頗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他自然不會盡信于我,所以當日,他恐怕是只打算告訴祈然的。卻沒想到……”他微微一笑,眼中閃過淩厲的精芒,“會在途中失去記憶。”

  步殺微低了頭,靠在牆沿,黑發垂下來遮住了眼簾。他明明不可能聽不出衛聆風語中的諷刺,我卻能想象,他黑發掩蓋下淡漠冰冷的神情。

  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與他再無幹系,涼薄到……即使我們就在他身邊,卻也常常感覺不到任何存在氣息的……殺手。

  “別有……洞天……”祈然微微擡頭,環顧著四周,目光卻因爲兀自的沈思而並未集中。

  忽然,他藍眸中的神光輕輕一亮,緩聲道:“別有洞天……我們回去進來時的那個石室。”

  一語驚醒,我們五人開始沿著來路回轉。

  我一手被祈然牽著,一手無意識地扶著牆沿,這幾天發生了好多事,我一直渾渾噩噩地,因爲有著某種不好的預感,所以從未敢去深究。

  步殺有事情瞞著我和祈然,不!或許,只是瞞著我。比如,他和衛聆風的合作,爲何要刺殺尹鑰兩國的皇帝,又是如何一擊成功的;再比如,他爲何如此執著于找出祈然的母親,甚至不惜冒著與祈然相背離的風險。

  祈然也有事瞞著我。他建立依國的真正目的,究竟何在?自戀一點吧,如果他有五分的意願是爲了想念我,那麽,剩下的五分,到底是爲了什麽?而他和衛聆風的合作,又意味著什麽?對冰淩的正式宣戰嗎?  而無夜,我深深歎了口氣,扶在牆沿的手忍不住加深了指力。如今細細想來,竟恐怕已不是隱瞞和欺騙那麽簡單了……

  “吱吱嘎嘎………………”耳邊忽然傳來刺耳的機關運做聲,我還來不及細想,身體猛然感受到一股強勁的吸力。

  “啊——!!”我大叫了一聲,眼前天旋地轉,身子又是墜沈,又是往某個方向傾斜。然後鼻尖似乎充盈了奇特的清香,還有徐徐的微風,溫涼的雨絲,順著我全身每一個毛細孔滲進我體內,奇異地舒適酥麻,卻又有著莫名的快感,攪亂我心湖。

  “冰依————!!!”耳邊聽到重重驚駭莫名的叫喚。雙手似乎被什麽拽緊了,然後有股相反的力量在拖著我,卻無奈地只能跟著我下沈。

  我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裏無聲地苦笑:別叫地那麽大聲,根據著名的穿越下墜定律,我肯定死不了!

  意識被欲生欲死的奇異夢幻吞噬前,我隱約看到祈然和步殺隨著我下墜的身影……

  兩個笨蛋,我不會死,不代表你們不會死啊!我愣是強撐著在心裏將他們狠狠數落了一頓,才隨著劃過耳畔的急風,沈沈睡去。

  耳邊有悠揚動聽的歌聲,在黑暗的洞穴中,在三個急速墜落的身影間,回蕩,回蕩……

  細雨飄 清風搖 憑藉癡心般情長

  浩雪落 黃河濁 任由他絕情心傷  ……  --------------------------------------------------分割線----------------------------------------------

  輕微地腳步聲從半敞開的窗外傳來,步殺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起身來,打量四周。

  殺手的直覺,讓他無論身處何地,都能很快地判斷周身的形勢,從而確認自己的安全和任務完成的可能性。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木屋,卻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說普通,是因爲他見過尋常百姓所住的屋子,大抵都是如此簡陋樸實的。

  可是,他爲何會躺在這裏?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  應該什麽……?步殺忍不住揉了揉額角,剛剛他想告訴自己什麽?

  好象也沒什麽特別緊急的事情,他從床上起身,低頭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裝束。衣服仍是這套,汲血也在身邊,很好。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步殺渾身一緊,下意識地便讓自己處于戒備狀態,部分真氣自然流轉,這種受傷後常有的狀況,並不陌生。可他卻忍不住一震,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啊——!”來人推開門的瞬間,在橫劈至的汲血刀之下,臉色蒼白,半晌才一甩手中的籃子,大罵道,“步殺,你發什麽神經啊?!”

  步殺愣愣地看著面前柳眉輕皺,小臉蘊怒的少女,汲血也忘記要收回。  “怎麽了?”看他如此模樣,少女反而收斂了怒氣,泛著琥珀色的眸中輕輕閃過一絲擔憂,清涼滑膩地小手撫上他額頭,低聲自語,“難道傷勢又復發了?”  “冰……依……?”步殺收回汲血,望著眼前的人,半晌,又是半晌,終于忍不住疑慮地開口。

  “恩?”冰依歪著頭看了他半晌,忽而歎了口氣,“是不是思維有些混亂?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誰讓你這次傷地如此重。”冰依忍不住一邊抱怨,一邊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了下來,但轉眼飛揚的神采便黯淡下來,目光凝注在他身上,琥珀的微芒流光瑩彩,卻掩不住深處的憂心和悲傷,“以後別再拿自己的命去拼了,即便是爲了我也不可以,知道嗎?”

  步殺只覺得胸口在隱隱做痛,卻不知道爲了什麽。他的思緒明明是茫然的,可是面色在外人看來卻仍是一如往常的冰冷,但他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要求,自己便再沒有拒絕過。是不願,也是……無法拒絕。

  見他點頭,冰依才終于露出輕快地笑容,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草藥,柔聲道:“你的外傷已經無礙了。內傷卻比較麻煩,可能只兩三天,卻也可能要兩三年,才能完全痊愈。”

  “如今你只有三成的內力,所以,這幾天千萬莫要出去了,免得被人追殺。”  “好。”步殺冷冷地點頭。

  心情恢複了淡淡的平靜,卻總有什麽在心口揪著,讓他有種莫名不安的感覺。

  他……是不是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對了,步殺猛地一震,迅速擡起頭來望著眼前眼含滿意微笑的少女,近乎低吼地問道:“祈呢?祈然在哪?!”

  眼前的少女微微皺起了秀氣的雙眉,輕輕歪過臻首,半晌才漠然開口:“祈……是誰?祈然……又是誰?”

  她的眼睛微微閃亮,散發著淡然內蘊,卻引人至深的光芒。而在那縷縷微光下,卻寫著純然地,赤裸裸沒有半分遮掩的好奇和……疑惑。

  步殺只覺耳邊轟然巨響,饒是瞪大了寫滿驚懼的黑眸,卻惶惶然地,竟無法確定眼前的人是誰,祈然是誰,自己……又是誰?

  ……  放下吧 手中劍 我情願

  喚回了 心底情 宿命盡

  爲何要 孤獨繞 你在世界另一邊

  對我的深情 怎能用只字片語寫的盡 寫的盡

 不貪求一個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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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主!少主!……”冒失的叫聲和腳步聲由遠及近,祈然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剛來得及伸手拉開房門,就見一個幼小的身影躥進自己懷裏,急促的喘息在胸前起起落落,祈然忍不住歎了口氣,卻也不忍責備:“小玄,我不是告訴過你,別總這麽冒失嗎?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掌管著冰淩財政的堂堂戶侍啊!”

  千玄忙站穩身子,尴尬地抓了抓頭,才咧嘴笑道:“少主!你可不能怪我冒失,我還不是爲了趕著來向你報告喜訊嗎?”

  “什麽喜訊?”

  千玄得意地揚了揚眉,朗聲道:“剛剛皇上已經宣布了你和水姑娘的婚期,冰淩的禦用衣紡團都剛剛到達了。你說,這可是喜訊不是?”

  祈然心頭猛的一震,不知爲何,竟幾乎站不穩身子。他覺得自己明明應該開心的,可是卻有種鏡花水月的空虛感,強烈地撞擊著他的思緒。

  “少主!你怎麽了?”千玄慌忙扶住臉色驟然蒼白的祈然,聲音都幾乎帶了哭腔。

  “小玄,”祈然看著他,艱難地開口,“你說……我要和誰成親了?”  “水冰依,水姑娘啊!”千玄一臉地愕然,“少主,你不是心心念念地,只想著和水姑娘天長地久嗎?連皇上和皇後都拗不過你,終于還是妥協了……”

  千玄還在一旁念叨著什麽,祈然卻是一句也聽不入耳了,只是反反複複地念著那句——天長地久。

  忽然,他長身而起,急切地道:“冰依現在在哪?!”

  “在來儀閣……哎,少主!成親之前新郎新娘不能……見面的……”千玄看著早已消失在長廊前方的身影,只能無奈地苦笑。

  祈然左穿右行,避過了來路可能碰到的任何人,好不容易才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了來儀閣。他意外地,在閣外看到了他的大哥,蕭祈軒。

  “大哥。”祈然輕輕撫平著胸口莫名升起的戒備和怒氣,微笑開口。

  蕭祈軒回了他一個幽深卻溫和的笑容,忽然道:“父皇說,明日將宣布我爲攝政太子。重新恢複我冰淩少主的身份。”

  “真的?!”祈然猛地擡起頭來,聲音裏再掩飾不住飛揚的喜悅。他將不再是冰淩的少主了,而大哥,卻可以完成他從小的夢想。

  這一切,都象夢境一般,讓他無法置信,竟真的成了事實。

  “直到這一刻,我才完全確信,你是真的,從未在乎過冰淩的一切。”蕭祈軒面上露出微微的苦笑,卻又釋然,神色轉爲深藏在祈然記憶中的那抹關懷和溫和,淡淡道,“冰依說的沒錯,我不能強求太多,畢竟她愛的人只有你。”

  “進去吧。”蕭祈軒臉上展露出幽雅從容的淺笑,舉手投足間仿佛就能睥睨天下,眼中卻透露出真誠的喜悅和……淡淡的悲傷,“還有,恭喜……你們!”

  ……  又想起 你的臉 朝朝暮暮 漫漫人生路

  時時刻刻 看到你的眼眸裏 柔情似水

  今生緣 來世再續 情何物 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 不羨鴛鴦不羨仙  ……  小佚  2007.2.17 23:02  -------------------------------------------------------------------------
  呼,終于更新完了,給大家拜年!各位春節快樂.  恩,這章看不懂是很正常的,等下章就會知道了,看得懂那才叫奇怪了類.不過,建議大家看看這章的題目,相信會了解一些滴.  大年初一偶要去拜年的說,肯定沒法更新了,不過知道大家吊著難受,一有時間肯定來更.  因爲老板說要盡快出上部,所以最近都忙著修文,根本米時間寫文了!  唉!電腦沒有合適的網卡驅動軟件,系統重裝完後,二次重啓就會死機,聽說是因爲軟件衝突,郁悶死了!今天一天就裝了三次,還是沒找到可以用又不會衝突的網卡驅動(華碩NF2的,有的人最好發個給我,謝謝!).  本來今天是不想發了,可是因爲新年快到了,而且看到泡沫的長評,很感激啊!心想,我就算系統重裝了不關機,不重啓,先來把文文寫完貼好好了!雖然貌似只寫了一點點.  至少能給各位拜個年,各位,新年快樂!!!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26章 願望(本章完)

  這裏……是什麽地方?爲何,如此熟悉?

  我身處在層層迷霧中,停停走走,然後,仿佛早做慣了一般,輕輕撥開那彌漫在眼前的濃霧,看向不知是真是幻的萬千世界……

  耳邊有回旋缭繞的歌聲,伴著我相看……相受……

  情天動 青山中 陣風瞬息萬裏雲

  尋佳人 情難真 禦劍踏破亂紅塵  ……

  “芸芸,對不起。我必須要回去……自己的世界。”

  “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會後悔。也許穿越時空的機器發生故障,我再也不能回到你身邊。可是,此時此刻,我拋棄不了遠在四百年後的親人和家庭。如果……不回去一趟,我也絕不會甘心,甘心讓四百年後的那個世界,就此滅亡。”  “這個十字架,你好好保存著。裏面注入了我新研發出來與你體內磁場呼應的能源,只要時刻將它放在身邊,就能保證你一直平安,也能讓我……找到你。”

  ……  媽媽單膝跪在一塊巨大的鵝蛋形岩石前,將手中的十字架埋入土中,美麗的臉上露出蒼白的笑容:“你要做拯救世界的英雄,那樣的負擔太深、太重,所以我便……不想再要你的救贖。我們的孩子……也是。”

  哥哥手中拿著那串剛剛看來還灰暗無光,如今在手中卻晶瑩耀眼的十字架項鏈,眼中有微微的恍惚和茫然,良久才沈聲問道:“這個……多少錢?”

  中年男子的目光一直盯在哥哥身上,那目光,甚是專注,專注到仿佛是用盡了全力來彌補一生看不到的時光。良久,直到哥哥眼中露出蘊怒之色,才用有著哽咽的聲音緩然道:“這個項鏈,只需索取先生身上,那枚五元的硬幣。”

  ……

  “冰兒,生日快樂。”哥哥將十字架項鏈小心地掛在我頸上,臉上有著些微地尴尬和不自在,卻還是對著我和爸爸,堅定地說:“我們一家人,永遠都不分開。”

  “淩小姐,你要怪,就去怪你那無情的哥哥。”我護著身後的小雨,看著眼前之人怨恨而又猙獰地控訴,“他爲何要將我們公司趕盡殺絕,爲何……不能給我爸爸留一條後路?!”

  我知道,哥哥現在是淩雲集團的真正執行者;我也知道,哥哥行事決絕狠辣,不留一絲余地。可是卻不知,他到底……絕情到何種田地。

  車子歪扭著,翻跌著向前行駛,一聲驚雷般的槍響在車中響起。小雨拼了命衝撞開槍的人,槍滾到我手上,車內亂成一團,突然便沿著陡峭的碎石壁直翻而落。

  車門被撞開的瞬間,我使勁渾身的力氣,將左臂見血的小雨推出門外,自己卻因爲衝力,和兩個歹徒撞向後車窗。

  車窗碎裂,玻璃飛濺,我只覺渾身劇痛,下墜著失去了知覺。

  天地間,一道絢麗地五彩光芒由我胸口散發、彌漫,轉眼間充斥了整個山谷。  在緩緩消失的我身下,是止不住下墜之勢,卻睜大了驚恐的雙眼,透過朦胧淚光,眼看著我消失在光芒中的……小雨。落水,飛濺。

  遠遠的似有悲傷的歌聲,動人心魄,仍在我心底,久久回蕩,回蕩……

  ……

  又想起 你的臉 朝朝暮暮 漫漫人生路

  時時刻刻 看到你的眼眸裏 柔情似水

  今生緣 來世再續 情何物 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 不羨鴛鴦不羨仙  -----------------------------------分割線-----------------------------------------

  幽靜的深谷夜間,有一間極爲普通的,新改造而成的石屋。石屋前,月色下,立了一男一女。男子黑衣黑髮,神色冷漠,握了把細黑的長劍不知在思索些什麽。而女子不過十六、七歲模樣,此時卻是皺緊了一張小臉,兀自在托腮沈思。  “爲什麽你的內傷還是好不全呢?”冰依眨了眨眼,望向星光閃爍的夜空,深思道,“你的筋脈阻塞淤滯,而且傷你的內力中,帶有與你本身陽剛內力相克的陰柔之勁,是以無論你如何將真氣運轉十二周天,都無法打通所有經脈。”

  步殺看了眼那張極其認真的小臉,心底隱隱有些好笑,卻並不搭話。

  “所以,我便讓你學習武俠小說中的療傷方法,讓真氣從兩腳湧泉穴開始灌入,務必要一陰一陽,一寒一熱,先天氣穿穴而入,從弱漸強的緩緩貫脈通經,滋養竅穴。”

  聽到這裏,步殺也不由微微動容,冰依口中常常會冒出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就比如這幾日她常提起的習武之道,療傷之法。

  初時聽來只覺奇異好笑,抽絲撥繭後,卻驚異地發現,有些竟真的涉及修習絕頂武功的禦氣法門。

  “可是,爲什麽效果不如書上的理想呢?”

  看她一副幾乎要抓破頭的模樣,步殺的嘴角幾不可彎地翹了翹,拉過她微涼的手安置在長椅上,心道:她還是一樣怕冷。淡淡道:“想不通就算了。”

  這幾日,生活平和甯靜。步殺只覺得,心中的戾氣越來越淡,有著淺淺的,異樣的喜悅在心底滋長蔓延。

  有時,他會醒起,自己仿佛忘了什麽極端重要的事情,可是轉瞬間,卻又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

  “啊!對了!是自然!”清亮的叫聲猛然打斷他的沈思,只見冰依一臉興然地跳起來,扯著他袖子大聲道,“你需要的天然之氣,必須是天地間最純淨的,而且要自然吸取,完全不流能于形式。可是這幾日,你雖身在大自然中,卻太過著意自己的傷勢,反失去了平常之心,故而無法融于自然,取于自然。”

  步殺眼中閃過異色,隨後沈思,心中竟豁然開朗起來。原來……他的內傷並不是無可救藥,而實是他自己太過著意了,反而無法達到冰依所言,“洞然忘我”的境界。

  思及此,他便將手中汲血交到冰依手中,就在這渾然天成的幽谷山林間,微仰著頭,面向夜幕星空,輕輕閉上了眼。

  片刻後,他已無情無緒地沈浸在這平日忽略的天地,洞然忘我間,終從對武道的追求,對守護身邊之人的渴望投身到蟲鳴蟬唱的世界,其中的轉接渾然天成,不著痕跡。

  強大的內息自然流轉,步殺緩緩睜開眼,神色依舊清冷如昔,卻出奇地平和安甯。緩緩對上那雙,閃爍著琥珀色光澤的眼眸,輕聲開口:“謝謝。”

  冰依漂亮的雙眸如月牙般彎了起來,隨即睜開流瀉出滿谷的熒光。她象是忽地想起了什麽,低頭在腰間掏了半晌,忽然擡頭詭秘地一笑道:“步殺,右手伸出來。”

  步殺恍了恍有些迷蒙的眼,有些嗡然做響的雙耳,緩緩將右手伸出,靜靜攤開。

  這一幕,何其熟悉;這一幕,仿佛纂刻般,深深烙印在他心底……因爲他答應過那個人,從此以後,要牢牢記住,這一日。

  步殺收回手,怔怔地看著手腕上,用歪七扭八的白色絲線繡著“步”字的黑色護腕,聽著少女在耳邊絮絮叨叨地念著:“這個,叫作護腕。在練刀或者與人搏鬥時,可以緩衝你手腕受到的傷害……”

  是的,他知道。他早知道,這是護腕。

  步殺忽然靜靜開口,打斷了少女的話:“祈然的呢?”

  “恩?你說誰的?”少女的眼中再度閃過一絲迷惘之色,愕然問道。

  步殺看著手上的護腕,專注地每分每秒認真地看著,看著。然後,他嘴角一揚忽然露出一個極度自嘲卻又恍然的笑容,喃喃自語:“原來……在我心裏,竟真的存在過這樣的想念。”

  他接過少女手中的黑刀汲血,握在右手。笑過之後,他的面容竟仿佛被波蕩過的水面,反而緩緩平靜下來。

  他擡起頭,看著眼前仍舊帶著迷惘之色的少女,眼中慢慢展露出,從不敢輕易洩露的柔和光芒,一絲一縷,彙聚成海。

  步殺歎了口氣,左手緩緩撫上汲血的刀柄,雙手上下交握。他眼中的溫柔之色如潮水般盡數退去,轉爲再無人可以影響,再無人可以左右的堅定之色。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守護那兩個人,能守護一天,那便一天;能守護一年,那便一年;能守護一輩子,那便……一輩子。

  這樣的信念,無堅不摧,無情可化。是的,無堅不摧,無情……可化。  即便他自己,也再無法動搖哪怕……一分一毫。

  “也許,這真的是……埋在我心底最深處的願望。”步殺的雙手緩緩舉起,看著眼前如鏡花水月般逐漸波動影重的世界,臉上露出一個淡然卻極度珍貴的笑容,“但卻絕不是我——最想實現的願望!”

  黑刀閃著白影直劈而下,沒有半分猶豫,沒有半點停頓,然後,斬碎了鏡花,斬碎了水月,也斬碎了……埋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世界。

  翺翔那 蒼穹中 心不盡

  縱橫在 千年間 輪回轉

  爲何讓 寂寞長 我在世界這一邊

  對你的思念 怎能用千言萬語說的清 說的清  只奢望一次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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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然走進來儀閣時,出乎意料地看到一臉耍賴表情的冰依,和黑著張臉的步殺。他不由搖了搖頭,只覺好笑,想不明白冰依爲何就如此喜歡整步呢?

  “步殺,我告訴你,你若不做伴郎,我就不嫁了!”

  祈然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何謂伴郎,也許其他人不清楚,他和步卻是聽過冰依解釋的。一想到讓步穿上大紅喜服,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他就抑制不住浮上嘴角的笑意。

  步殺顯然早發現了他的存在,狠狠一眼朝他瞪來,隨後面向冰依,冷著張臉:“我絕不做!”說完大踏步跑出房門,幾乎可算是……落荒而逃。

  “哈哈……”留在屋裏的兩人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不過想來,步殺可能最終還是會答應冰依的要求。畢竟他身上如此重的內傷,連他都治不好,卻被冰依的奇思妙想化解了。畢竟……他們三人本就是一體的,無遊天下,不離不棄。

  祈然走前,輕輕攬過一身紅衣,未施脂粉的少女,心中滿滿的都是柔情和幸福,還有隱隱的,潛藏在心底的虛空和茫然。

  “冰依,我們真的要成親了嗎?”祈然捧起少女晶瑩的臉蛋,輕輕撫過,一遍又一遍,顫聲道,“十日後,是我和你,成親。不是別人?”

  “是我和你成親,不是別人。”冰依柔順地靠入他懷中,環手抱住他,聲音平和甯靜,卻堅定無比,“十日後,我就會成爲你的妻子。此情不變,此志不渝,一生一世,只愛你一人。”

  祈然渾身一陣顫抖,恍惚間竟想著:即便這是假的,我也要抓住,牢牢抓住,我的幸福。他將懷中的少女緊緊抱住,沈聲道:“我也是。一生一世,只愛你一人。”

  又想起 你的臉 尋尋覓覓 相逢在夢裏

  時時刻刻 看到你的眼眸裏 缱绻萬千

  ……

  十日後,冰淩國風之都,是從未有過的熱鬧。冰淩的子民,原依國的臣屬,他們都彙集在這個神秘的古都,只爲了一事。

  因爲這一日,他們的少主,即將迎娶他心愛的妻子;因爲這一日之後,他們的少主終究還是決定放棄到手的權利,飄隱遠走。

  但無論如何,此時此刻噼啪作響的是鞭炮聲,奔走喧囂的還是喜悅之氣。人人都能看到那如天神般受人尊敬的少主臉上,洋溢著真正的,幸福美滿的笑容。

  祈然穿著一身新郎喜服,原本披散的長發被金絲繩束在身後,絕世的容顔,帶著最深摯的渴望,沒有半點遮掩地展露在衆人面前。

  于是,在這喧鬧喜悅的都城中,凡新郎白馬過處,所有的人聲都沈寂下來,只貪戀地靜靜地看著那張,再無法用筆墨言語來形容的喜悅容顔,傾身跪拜。

  “小姐!小姐!都說了你現在不能隨意走動……”

  剛從馬上下來的祈然錯愕地看著他即將迎娶的准新娘,身披霞衣,頭戴鳳冠,從來儀閣中衝出來,後面跟的是滿臉焦急的心慧。

  “冰依!”祈然一把抓住來人的皓腕,忽然覺得有些頭疼,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眼中已醞釀了幾分危險的氣息,“你不會想要逃婚吧?”

  “怎……怎麽可能……?”冰依臉上露出尴尬的神情,隨後晃了晃被他抓住的手腕,臉現焦急之色,“祈然,我的項鏈不見了!”

  “項鏈?”祈然的神色微微一怔,面上沒有什麽變化,心裏卻輕輕“咯噔”了一下。總覺得,不知何時消失的空虛、茫然之感,一下子又回到了身周。

  “是啊!”冰依兀自懊惱地跺著腳,頹然道,“就是那條十字架項鏈。那是哥哥送的,是我最寶貴的東西。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就算不能讓哥哥看到,也該讓他送的禮物,陪伴左右啊!”

  “少夫人!少夫人!”內堂傳來一個侍女的呼喊聲,只見她到了面前,先是有些怔忪地向祈然一福,隨後醒起了什麽,忙攤開右手道,“少夫人看看,尋找的可是這件物事。”

  只見她的手心上垂著一條晶瑩奪目的項鏈,項鏈底端還懸掛著一個呈十字的掛墜。

  祈然只覺原本喜悅平和的心,一下子便被揪緊了。

  冰依臉露愉悅之色,驚喜地叫道:“就是這條,謝謝你啊!”說著,正待伸手去取,卻在中途被一雙晶瑩修長,形如美玉的手截住。

  祈然將項鏈取在手裏,緊緊握住,望向神色有些驚疑的少女,許久才平復了心情,柔聲道:“在我們成親以前,這條項鏈,就先寄放在我這裏,可好?”

  冰依一雙靈秀的柳眉微微皺了起來,眼中露出爲難之色:“可是……這畢竟是……”

  “先寄放在我這裏。”祈然低頭深深地凝視著她,眼裏竟在不知不覺間流露出懇求的神色,用暗啞低沈的聲音重複,“可……好?”

  冰依身體輕輕一顫,忽然伸手抱住了他,急切卻又柔聲地道:“好!”

  冰依緊抱的手松開了一點,身體卻仍偎貼在他懷中,幽幽地說:“祈然,你要相信,在這個世界上,不!在所有的世界中,你對我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比最最寶貴的東西,還要寶貴。所以,我絕無法拋下你獨活。所以,我才會想要嫁給你,一生一世,只留在你身邊。一生一世,只看你一人。”

  祈然的雙唇,微微顫抖,他想開口說,我相信你;他想開口說,我也一樣。可是,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這一幕,曾在他腦中幻想了一遍又一遍;這些話,曾在他心底渴望了一次又一次,終于……還是成爲了現實。

  只是,心底翻騰的不安是什麽,胸口浮起的空落又是什麽?鏡花水月……難道終是空嗎?

  風之都冰淩城的未央殿中,坐著數百個在天和大陸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冰淩國的皇上蕭逸飛和皇後冷清雅坐在上首,臉露祥和笑容。

  他們身邊站著一個負責司禮的尚官,此時只聽他對著堂下並肩而立的一對玉人唱道:“一拜天地日月星,二拜東方甲乙木,三拜南方丙丁火,四拜西方庚辛金,五拜……”

  唱完那煩瑣的拜天地告文,殿中衆人臉上昏昏欲睡之色,終一掃而光。只聽那司儀尚官清了清嗓子,向坐在上位的皇上和皇后後,做了請示,這才回過頭,朗生唱道:“新人就位,觐見皇上,皇后!一拜——天地!”

  新娘的頭上蓋著紅布巾,看不到面容,新郎的絕世容顔,卻是無絲毫保留地展露在衆人面前的。只見新娘先就著身前的紅毯墊跪了下去,新郎的動作微微頓了頓,也跟著跪下,雙雙叩拜,隨後起身。

  “二拜——君王!”禮成。

  “三拜——父母!”

  新娘已經跪了下去,正待叩拜,卻發現身邊的新郎有些呆愣地站著,並沒有跪下。不由扯著他的衣服下擺,輕聲道:“祈然,怎麽了?”

  祈然輕輕皺著眉,有些茫然地看看大殿之上,那兩個慈目含笑,他極爲熟悉的人。然後,目光輕輕流轉,落在神色難辨的蕭祈軒身上,冷漠如昔的步殺身上……一一看去。

  最後,他的耳中聽到那熟悉的聲音,低頭看到那被遮住了面容的少女,心頭一軟,還是跪拜了下去。只是……只是……

  “夫妻——對拜!”新郎和新娘,面對面站著,不再下跪,殿堂中響起喜悅的轟鬧之聲。

  祈然的面色慢慢從迷惘變爲沈痛,隨後又從沈痛中緩緩蛻變出來。藍眸深深凝視著對面緩緩叩首行禮的新娘,頭上的紅綢絲巾如水波般粼粼抖動,他的面色一片甯靜,甯靜中又帶著一抹決絕之色。

  “然兒,讓你行禮呢?還發什麽呆?”耳邊傳來蕭逸飛含笑的聲音。  祈然微微垂首,斜飛入鬓的雙眉輕展,竟不知不覺地笑出聲來。

  這一刻,原本都以爲是新郎太過緊張的觀禮之人,都有些被震驚了。不爲那張綻放笑意的臉容有多耀目,只爲那笑聲中,實在夾雜著太多嘲諷和決絕的意味。  “祈然……”冰依已經扯掉了頭上的紅蓋,原本泛著琥珀色光澤的雙眼此時一片黯然,望著他充滿了焦急、恐慌之色。

  “我希望,父皇和母後一直是如記憶中那般慈愛的,從未算計過我,所以……”祈然擡頭望向坐在上首的兩人,聲音輕柔和緩,“便在這夢中創造了你們。”

  他的目光移開,落在蕭祈軒身上:“我希望,大哥可以放棄冰依,繼承這冰淩王國,讓我遠離世間權利仇恨,也成全了你從小的願望,所以便有了此刻的你。”

  然後,他看向已經逐漸分不清面容身影的步殺,聲音中流露出微微的苦澀悲痛:“步,我最希望的,是可以治好你的傷,然後我們三個便可以如從前那般,暢遊天下,或者隱居田園。”

  祈然微微歎了一口氣,藍光輕輕閃爍,終于落在眼前紅衣黑發,頭戴鳳冠的少女身上,神色不可抑制的變柔:“我愛的那個人,她的心裏藏了太多的秘密,埋了太多的感情,我卻希望,她只看著我一個人,心裏……只裝著我一個人。”

  “我愛的那個人,有著太多的執著,太多……與我無關的執著和……不願放棄的感情,讓我總是恐懼著,她會不會終究還是放棄了我,選擇其他。”

  “我愛的那個人啊!”祈然的臉上露出如春風般柔和的微笑,仿佛在透過虛無的空間看著這時間最寶貴的東西,“就象風一樣,渴望自由,渴望飛翔,絕不會爲任何人徹底妥協停留。也許這一輩子,我都別指望將她牢牢收在掌中。”  “所以,我便在夢中想象出這樣一個你。”祈然伸出手,輕輕撫過少女如凝脂般的面頰,“與我成親,只愛我一人,只看著我一人,只爲我駐足停留,這樣的你。”  “只是……我騙的了所有人,卻騙不了自己的心。”祈然收回手,輕輕笑了起來,笑容平淡而堅決。

  “沒有人,可以取代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祈然的手輕輕撫上大紅喜服上的紐扣,一一解開,聲音堅如磐石,平靜無痕,“即便是你,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冰依,也一樣。”

  大紅的喜服在這似是喧囂,似是靜寂的大殿上漫天飛舞,仿佛忽然舒展的卷簾,又仿佛頃刻彌漫的紅霧,遮蓋了這原本喜悅卻虛幻的世界。

  一身月白長衫的祈然,擡手扯掉束在發上的金絲,一步一步,往大殿外白茫空曠的世界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親身踩碎他自己的一個夢想;每一步,都更加靠近那個殘酷冷血的現實世界。可是他的腳步,卻沒有絲毫停頓過。他的聲音,沒有絲毫猶疑過,平靜低沈,卻聲聲回蕩:

  “這一生一世,不!這生生世世,我蕭祈然都只會愛那一人,無論她象風象沙,是去是留,此情不變,此志不渝!”

  ……  今生緣 來世再續 情何物 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 不羨鴛鴦不羨仙  小佚  2007.2.22 16:17  (新)  寫這章寫到心痛了,這兩個男的,說真的,到底要怎樣的女子才配的上他們啊!  看到貝貝的長評,呵呵,謝謝,抱抱。我也希望,能在新的一年給無遊組一個美好的結局,能給他們三個一個幸福的未來。  (舊)  看了(幾條)留言,總覺得自己挺冤的,這過年被逼著走親戚不是我的錯吧?這過年不走親戚了,就是親戚來我家外帶霸占我電腦不是我的錯吧?這大過年的流感盛行,我被感染了不是我的錯吧?這過年我電腦壞了,系統和驅動軟件衝突,又買不到安裝盤,只能瞎等,同樣不是我的錯吧?  咳~~其實,說了這麽多,還就是要解釋下,基于以上種種原因交錯橫行,某佚我到今天才勉強裝了個2000系統爬上來更新,從11點多寫到現在,才寫了這麽點字,5555555555,偶認錯,偶真的知道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各位!明天,明天更完行吧!  鞠躬,認錯,看在這麽多原因和借口的分上,大家就原諒我吧。至于更新不定時,那個,真的很無語,貌似現在這個狀況很嚴重啊!短期內保證一周貼一到兩章,可不可以接受啊?(嗚嗚~~抱頭鼠竄……)  ----------------------------------------  下面是有關越寫越不象話的第三卷的一些廢話,絕不是來騙字數的,大家可以不看,謝謝!  恩,首先是寫這章心情還沒平複過來,所以講話多少有些文绉绉的,又有些傷感。  不過,還是不得不說,第三卷這一卷,寫得當真好力不從心啊!到了如今,只覺以前的那些個章節,就好象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發現我是真的不適合閉門造車,獨自寫文,否則,情節拖沓不說,也沒有創作的激情。本來,這第三卷就跟我原來預想的差了很多,因爲當初急于考研複習停止更新,所以承諾寫到冰依和祈然相認爲止。可是,這卻真的是相當趕了。再加上,原定的情節是,冰依仍舊不肯放棄回現代的念頭,祈然雖然認出了她,但怕她離開,所以索性裝做不認識將她禁锢在身邊。所以當初我才會說,這第三卷是很溫馨的一卷。可是,寫出來後才發現大家對冰依想回家的心態沒有一點認同可言,就象當初本來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祈然認不出冰依的戲要寫一般,被漫天飛灑的磚頭徹底扼殺在搖籃裏,這個原定的第三卷,也就夭折了。所以此時看到的第三卷,所有的情節,邏輯推理,都極度不成熟,因爲都是我在短時間內重新構思的,又是在考研期間,思想渾渾噩噩的,結果就寫出了這麽一大堆垃圾。  啊!!抱頭,抓狂,有沒有人能告訴我,我要不要把第三卷徹底重寫啊?或者把圖書版的和這網絡版的分開來……啊啊啊!!某佚暴走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50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26章 願望(補充)

  我依然走著,沒有終點,沒有目的,只是靜靜地,仿佛與己無關地,看著這萬千世界。事實……卻是與我切身相關的世界。

  小雨渾身插滿針管躺在醫院中,仿佛死了一般。

  哥哥放棄了公司的事,每天不是在醫院照顧小雨,就是在外面瘋狂尋找我的蹤影。

  爸爸重新接手公司,身體卻一天差過一天,半夜裏空曠的房屋中,有時能聽到他的咳嗽聲,還有蒼白暗淡的燈光,映著窗前,他日漸慘白的臉。

  小雨終于醒了過來,脫離生命危險,她清楚地告訴哥哥:冰依,消失了,消失在光圈中。很有可能……是穿越時空,到了另一個世界。

  哥哥還是每日在外面尋找,卻更換了尋找的目標。他想起,那串古怪的項鏈,他要找到那個賣他項鏈的中年人。

  小雨在燈紅酒綠、男淫女媚的黑社會地下酒吧,找到了爛醉的哥哥。

  兩個猥瑣的男人抓住小雨,把她拖到了暗處。小雨的衣衫被撕爛,露出縱橫交錯的繃帶,雪白的繃帶,絲絲滲血。

  哥哥半醉半醒間,用絕絲切斷了那兩個男子的喉嚨,抱著面色慘白的小雨,踉跄離去。

  雨中,哥哥抱著小雨,看著她身上的傷,終于崩潰哭泣。

  他說:小雨,如果不是我,你和冰兒不會遭人綁架,不會掉落懸崖。

  他說:小雨,如果不是我,冰兒不會被那條項鏈帶去陌生的世界。

  他說:小雨,如果不是我,你今天也不會受這樣的屈辱。

  小雨臉色蒼白,沈默不語,卻將陽光般燦爛而純淨的笑容展現給哥哥,還有那最是溫暖,能將所有人融化的,柔軟懷抱。

  她貼在哥哥耳邊,輕輕地說:冰燁,你不要這麽說。冰依不是那麽軟弱的人,就算在另一個世界,她也一定能很好地活下去;就算活不下去,她也會爲自己創造活下去的機會。我也……不是那麽軟弱的人,那樣的屈辱,就是你不來救,我也能想法子自救的。

  哥哥終于找到了那個中年人——水宇天澤,天澤說,他有辦法喚回被帶去異世界的人。可是,卻阻止哥哥,如此做。

  天澤說:每個人,都有他的命運。也許冰……你妹妹,注定了與那個世界緣牽萬縷。也許,她已經愛上了那個世界的某人。如果強行將她帶回,那麽最終,誰也得不到幸福。

  哥哥激動地大吼:如果她一直想回來呢?如果,她在那個世界不幸福呢?那麽,就都是我害的……

  他說:我一定要帶她回來。

  哥哥和小雨拿著天澤給他們的能源石來到我當日消失的懸崖。能源石啓動,五彩光芒充斥了整個山谷。

  就在這個時候,槍響。哥哥抱著小雨,躲開去。

  小雨驚叫:冰燁,當初綁架我們的就是他們。

  哥哥手上沒有槍,還要保護小雨。能源石在混亂中,墜落懸崖,

  混戰,混戰。哥哥,還有小雨,誰保護了誰,誰又爲誰犧牲。

  血光在我眼前閃過,漫天的血,仿佛在某個夢中見過,如此之多的鮮血,鋪天蓋地。

  小雨被擊中了肩膀,哥哥卻是被擊中心臟附近。

  他們兩個,都被推進了手術室。

  片刻,醫生驚惶地跑出來說:他……他是孟買型血型,血庫沒有血可輸。  我看著那個世界,心底忽然恐慌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撥開雲霧,想走入那萬千世界。可是每一步,我都在走;每一步,我卻從未前進過。

  我眼看著手術室的燈,一明一暗,眼中仿佛能見到哥哥身體的血液,一點點流盡,卻得不到補充。我大聲喊叫,喉嚨卻發不出聲音……

  “冰依,冰依……”是誰,是誰在呼喚我,那麽熟悉,那麽心痛。

   胸前——忽然大亮,如驕陽般,籠罩我全身。

  聲聲的呼喚越來越清晰,眼前的景象卻越來越模糊,我恍惚中看到了胸前懸掛的十字架,久違的十字架項鏈,漸漸……失去……夢境。

  小佚  2007.2.23 21:05  把關于夢境的最後一點內容,貼上來。
  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人看不懂,這兩章,狂汗一下。
  那我仔細解釋一下好了:  他們三個掉到了別有洞天中的一個石室,這個石室中有能致人入幻境的能力,在幻境中,他們會實現自己心底最深處的願望,而不願醒來。至于醒不過來的後果,下章會知道。然後說說他們的夢境:  首先是步殺。他心底最深處的願望,是武功能夠恢復,然後守護冰依,其實反過來說應該是有點懷念,當初冰依還未與祈然相認前,冰依由他獨自一人來守護的日子。多少,在他心裏,還是喜歡冰依的。然後那些武功,是因爲從前在一起時,冰依或多或少有講起過從武俠小說中得來的信息,夢中那些就被彙總了。明顯的,這個夢境,不單單只是反應步殺的願望,對將來,還有很大的用處。
  然後是祈然。相遇後冰依眼裏已經不只有他一個人了,她在乎的人很多,心慧無夜,甚至衛聆風。她的心裏也一直對是否回去存在著動搖,還有不肯爽快同意成親。這些都讓他心裏産生恐慌,所以在他心底就開始幻想,如果冰依只愛他一人,只看他一人,以他爲天,該有多好。這就是這個夢境的成因。當然,其中也包括,他希望父母沒算計過他,不用接近權利變得殘忍,步殺武功能恢復等等。  最後是冰依。這個的確有點複雜,我當初寫的時候就在想大家會不會看不懂。冰依小時候受過催眠,所以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夢,她很少有夢,即便有夢,也象旁觀者一樣看著夢中世界,然後醒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所以,在這個幻境,她雖然也入夢了,卻沒有夢到自己最渴望的事,而是仍舊象旁觀者一樣看著夢境。至于這個夢的深意,以後大家就會知道了。然後,她也是三個人中最危險的,因爲無法控制,所以無法醒來。  咳咳,就這麽多了,還有什麽看不懂的請留言,謝謝!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27章 母后(全)

  我緩緩地,吃力地睜開眼,胸口還有微微發燙的灼痛,一雙手緊緊環抱住我,全身不知爲何感覺又是冷又是熱,很不舒服。

  我對上祈然滿含擔憂的藍眸,吃力地開口:“祈……咳……咳咳……”

  一口水嗆了進來,我劇烈咳嗽起來。

  祈然慌忙將我的身子托高,我勉力環視了一下四周,才發現這裏竟是一個陌生的石室,我們身在石室的半空中。

  是的,半空中。這個密封的石室在屋頂處有四個入水口,一刻不停地向這個房間注入水流。我、祈然、步殺此刻都身在半空,浮遊般貼著牆壁浸在水中。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慌忙抱緊了祈然,忍不住打了個抖。雖然我不是旱鴨子,水性卻也算不上好。

  而且,按照這水注入的速度,恐怕不用五分鍾,我們就會被活活淹死在這個石室裏。

  祈然環視了一下四周,向步殺使了個顔色,步殺微一點頭,已經朝石室東南方的角落遊去。

  祈然面向我,神色有些凝重:“冰依,這個石室的事,出去再跟你解釋。我們必須先想辦法出去。”

  “恩,恩。你說,我聽你的。”我慌忙點頭。開玩笑,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這裏。

  “看到右下角那塊突出的方石嗎?”

  我將臉浸入水中,隱隱約約看到身下那塊突出的正方形石塊,猛地抬起頭,晃了晃頭上的水珠,點頭道:“恩,看到了。要推進去嗎?”

  “等下聽我提示,我們三個必須同時推動機關。否則注水速度只會加快。記住要將整個手掌貼入方石中央的手印,然後催動內力。”

  我打了個抖,忙道:“那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祈然點了點頭,放開抱住我的手,我身子一輕,竟忘了自己會游水,撲騰了兩下,差點又被嗆個半死。

  “咳咳……不……不好意思,我會游水的。”我有些尴尬地推開祈然,不去看他暗含笑意的眼,一個猛子紮入水中。

  同一時刻,步殺和祈然也都潛入各自方向的水中。

  我在水中小心摸索,好不容易終于觸到了那塊方石,以及其上凹陷進去的手印。忙憋著氣,手安放在石上靜靜等候。

  不過數息,一道輕微卻明顯的水波從祈然那個方向傳遞過來,直觸到我貼在石上的手背,我心中一動,內力自然催發。

  方石慢慢朝著內裏推進,房間裏四處都傳出“吱吱噶噶”的機關發動聲,石室上方的水流猛然變大,傾瀉而入,灌滿整個房間。

  封閉的巨型魚缸,我郁悶地想著。胸口別著的那口氣,慢慢散盡,我臉憋地通紅,耳邊聽到的機關啓動聲,漸漸被嗡嗡的耳鳴聲代替。

  就在我絕望地想著,難道還是失敗了,我們要被淹死在這裏?一雙手牢牢環抱住了我,然後是溫涼帶水的唇貼上我的,生命般珍貴的空氣,夾雜著幽谷清香,從唇齒相交間傳遞過來。

  我貪婪地吮吸那仿佛源源不斷的生命之氣,心中不禁暗怪,難道祈然都不用呼吸嗎?還是象武俠小說中寫的那般,有內呼吸……切,這也太扯了。

  “砰——啪——!”一陣奇怪的巨響,以水波爲媒介,傳入我耳中,象是鞭炮放在衣領裏爆炸一般,良久雙耳都象失聰般起不到半點左右。

  然後,謝天謝地,我終于隱約聽到水流退去的聲音,然後,竟仿佛是大地崩裂的聲音,石頭墜落崩塌的聲音。

  先是我的頭,緩緩從退去的水中曝露到空氣下,之後也不過是眨眼的時間,那水便退到了腳下。除了,地上仍帶著水漬,其他便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藍眸,臉“唰——”地紅到了極點,忙推開他,看了臉色如常,仿佛什麽也沒看見的步殺一眼,心道:還好,還好!幸虧旁邊沒有喜歡八卦的人。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詫異地環視四周,驚叫道,“石室呢?!”  此刻我才發現,我們三個竟站在一條寬敞的通道中,中間的路用石板鋪成,兩邊卻是泥土地,上面還種植著草皮,和一些從未見過的奇怪花木。

  我擡頭,看到屋頂上那四個熟悉的入水口,才肯定這裏確實是我們剛剛所在的地方。

  頸上忽然有輕微地碰觸,我愕然回頭,看到祈然的手正在我頸上忙活著什麽。然後,微一低頭,我愣住了——

  頸上懸掛的,竟是久違的那條,白金爲底,碎鑽、白水晶鑲嵌的十字架項鏈,哥哥送我的……十字架項鏈。

  我一驚,慌忙捂住項鏈後退一步,擡頭看到祈然幽深的面色,心頭一顫,乾笑了兩聲,道:“祈……祈然,那個石室,究竟是怎麽回事?”

  原本靜立在一旁的步殺,微微擡頭看了我一眼,我又是一顫,總覺得,他們兩個的目光都有些冰寒。

  祈然眼中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微微歎了一口氣,淡淡道:“那個石室,在機關啓動的瞬間,會從四面牆孔中噴灑出芙蓉花露以及幻藥混雜而成的雨箭,空氣中也彌漫了洛芙花根燒制的粉末。能紊亂人的心神,在昏迷中,走入幻境而不自知。”

  “幻境,什麽樣的幻境?”我好奇地問道。

  “你不知道嗎?”祈然微微皺起了眉,擡手撫上我面頰,指腹擦抹去我臉上殘留的水滴,柔聲道,“冰依沒有夢到什麽嗎?”

  “恩,就是說啊!”我微微彎起了眼笑,歪著頭留戀那指間的溫暖,“我沒有做夢的權利呢!以前,因爲有太多噩夢活不下去,所以受過催眠,現在,已經失去這個權利……很久了。”

  祈然眼中的藍光如冬日剛剛解凍的湖面,指腹輕輕撫動,柔和而憐惜,看著我良久才道:“那是人心底最深處的願望。因爲既是虛幻,卻又是最美好的,所以很可能一輩子也不願醒來,含笑死在這被水灌滿的石室中。”

  啊!好可怕!如果真的是心底最希望實現的願望,又有誰甘願醒來呢?設計這個石室的人,真是有夠變態的。不過,他們兩個這麽快就能醒來,我抖了抖,還真不是普通的意志堅定。

  可是,我也昏迷了不是嗎?我疑惑地歪了歪頭,既然這個石室中要全憑個人意志才能清醒,那我爲什麽還能醒過來呢。

  我的手緩緩撫上胸口,那裏掛著穿越時空的關鍵——十字項鏈,只聽祈然的聲音繼續道:“我醒來的時候,步殺已經醒了,水剛剛漫過我們身體,他把我們兩個都托出了水面。”

  好強!我忍不住望向步殺,眼冒星星,真的很好奇他到底夢到了什麽?不會一睜開眼,就知道自己身在幻境,然後便跳出來了吧?估計我的崇拜實在太過明顯了,他……他竟然朝天翻了個白眼,轉身往通道前方走去。

  祈然含笑拉著震驚中的我跟上,一邊繼續道:“可是,水幾乎漫上了屋頂,你都沒有醒來。我們也試了很多方法,可是……這個石室,就好象特意爲我們三個打造的一般,缺了一個,根本沒辦法啓動機關。”

  “對啊!”我忽然驚叫道,“祈然,你的體質,不是百毒不侵的嗎?爲什麽也會被幻境所迷啊?”

  “所以,我才說,這個石室,就好象是爲我們三個准備的。”祈然一邊走著,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沈聲道,“那些雨箭,在機關啓動的瞬間,會成千上萬地射入人體穴道,竟然能在那一瞬間減弱我抗拒藥物的能力。”

  我瞳孔猛地一縮,只聽祈然繼續說:“我無論如何喚不醒你,你的項鏈……”祈然看了我胸前一眼,長長的睫毛垂下,看不到神色,“你的項鏈卻忽然亮了起來,我……把它掛回你頸上,然後,你便醒了。”

  說完,他撒開手,再不看我一眼,跟著前行的步殺,緩步向通道前方走去。  我看著胸前的項鏈,長長地歎出一口氣,將項鏈放入裏衣。冰冷地觸感,讓我忍不住打了個抖,我加快腳步,跟上前面的兩人。  --------------------------------------------------------------

  轉過一個彎,從剛剛就隱隱約約聞到的花香越來越濃烈,刺眼的光亮忽然傳來,我勉強睜開眼,踏前幾步,終于走出這個通道,不由驚呆了。

  這通道的盡頭……竟然是一個美得恍如仙境般的幽谷!

  幽谷的面積並不大,圓形,一眼就能望到盡頭。幽谷的四面都是峭壁,頭頂十幾米處,以八塊巨石封頂,巨石之間留出縫隙,陽光從縫隙間灑落下來。

  谷的中央是一個只遊泳池般大小的流動湖,湖水清藍透徹,湖的兩旁種滿了白色的小花,剛剛聞到的香氣就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

  這種花,我見過。六角形,有點象雪花,卻是我們那個世界沒有的,祈然說叫做——雲雪。

  谷的北面是一個小型瀑布,瀑布下有一個寫著奇怪字眼的石碑,瀑布的水流淌下來,順著一條溪流歸入湖中,又順著另一條溪流自東南面穿出幽谷,形成流動湖。

  湖旁有一個外形簡樸的石屋,石屋前石凳、石桌等一應俱全。走近了,才看到石桌上還刻有棋盤,我四處望了望,果然看到一旁有兩個石盒,裏面放著黑白棋子。

  心中忽然有什麽感應,我轉身望去,只見衛聆風和無夜從我們剛剛的通道緩步走出,看到這幽谷也是有些驚訝。

  待目光落到我們身上,眼中均閃過釋然和欣喜,往前走來。

  “有人。”步殺一直沒有回身看衛聆風他們,忽然面朝著石屋冷冷道。

  正在這時,木門緩緩打了開來,裏面傳出一個輕柔悅耳的女子聲音:“軒兒乖,娘帶你去曬太陽。今晚想吃什麽?骨頭湯可好?不喜歡嗎……?”

  首先入目的,是一頭耀眼的……銀髮。恩?銀髮?

  我驚愕地看著那個滿頭銀發的女子,低著頭,走出石屋,手上還抱著一個毛茸茸的白色小狗。

  她仿佛是走出門外才忽然感覺到我們的存在,我離的她最近,她擡起頭來,一雙夜幕星辰般閃亮引人的眼睛,落到我身上,微微閃過詫異,柔聲問道:“小姑娘,你是怎麽進來這裏的?”

  “我……我……”我張大了嘴無意識地說著什麽,連自己都不清楚,腦中只反反復復得回蕩著一句話:天哪!這……這真是人間女子嗎?!

  她的眉眼,她雪玉般的肌膚,她天鵝絨般優美的頸項,她隨風輕舞的銀髮……我狼狽退後一步,困難地咽了下口水,當真是很丟人啊!也不過是……第一次見到比祈然更震撼人心的如斯容顔而已。

  恩?我眨了眨眼,又看清眼前女子幾分,不由愕然。這副容顔,好眼熟,真的……相當眼熟。

  太後!我的腦中猛然閃過一個絕色的女子面容,對了!可不正是象極衛聆風宮裏的那個老妖婆嗎?只是,眼前這個女子雖滿頭銀髮,面容卻似極了少女;而且,渾身上下都彌漫著一種全然不似人間女子的出塵氣質,清澈澄淨。

  想到這裏,我的目光下意識地移向衛聆風,一看之下,猛然驚呆了。

  衛聆風的目光象是著魔般糾結在那銀髮女子身上,白皙的面容此刻慘然無光。他原本幽深的雙眼,望不到底,此刻,我卻能清楚看到那其中洶湧的是什麽?  喜悅?懷念?悲痛?傷感?……那是理該在任何人眼中閃現的感情,卻絕不會是……衛聆風。

  銀發女子仿佛此刻才發現我以外的人,清晨露水般閃亮純淨地目光一一掃過衆人,帶著微微的疑惑和不解,然後,落到了衛聆風身上。

  她渾身猛地一震,那種震動不是輕微的、無意識的,而象是等待了千年之久,才等到了這個時刻一般。

  她的眼中,忽然凝聚起了淚水,一步一步走到衛聆風面前,仿如冰雪雕刻成的雙手緩緩舉起,撫上衛聆風面頰,喃喃道:“逸天,逸天,你終于還是來找我了是不是?”

  “逸天,你不會再丟下我了,是不是?”

  雖然只是非常非常細微的一下,我卻能感覺到,衛聆風的身體的確輕顫了一下。他的聲音平靜和緩,與平日並沒有什麽,可是總覺得,還是……有什麽不一樣了。

  他說:“母後,是我,我是軒兒。”

  我猛地瞪大了眼,身邊祈然的輕顫,象是空氣波動般明晰。  衛聆風……叫她母後,母……後,她竟然是衛聆風的母親。也是……祈然的,親生母親。

  銀髮女子一怔,神色從狂喜轉爲失落,然後是些微的迷惘,直到終于咀嚼完了衛聆風那句話,眼中慢慢亮起狂焰般的光芒。她專注地看著衛聆風,銀髮被風吹起,遮住了她的視線,她卻也不管,只喃喃道:“軒兒,你真是軒兒?”

  衛聆風擡手撥開她眼前的銀髮,一字一頓地開口:“冬日遊,似水雲雪落滿頭,莫是誰家少年不知愁,縱無心,跌入雲泥,相看笑不休。”

  衛聆風的語調平靜無波,我卻只覺那每一字每一句,都不是從他口中吐出的,而是心中。我仿佛能看到,在那個久遠的世界,鵝毛般的大雪撲簌而下,一對恩愛的年輕夫婦帶著年幼的孩子,在雪地中玩耍,孩子不小心滑倒,跌了滿臉的泥雪,年輕的夫婦相視而笑。

  “軒兒……軒兒……你真的是軒兒?”眼淚一滴一滴從銀髮女子的眼中掉落,她捧住衛聆風的臉,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一遍遍觸摸,一分分感受,良久才喃喃道,“他不是告訴我,軒兒在當時就死了嗎?他爲什麽要騙我……爲什麽……爲什麽……?”

  銀髮女子象是忽然被什麽糾纏住了,不斷呢喃,不斷呢喃,神色越來越迷失混亂,忽地便放開衛聆風捧著頭大叫起來:“逸天呢?逸天在哪?我的孩子在哪?……啊……還我孩子?!我……”

  我微微皺起了眉,總覺得,她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

  銀髮女子忽然停止了喊叫,身子緩緩軟倒下去,靠入衛聆風懷中。很明顯,是衛聆風打暈了她。

 “她叫冷琢夕。”衛聆風蹲下身去,將那銀髮女子安置在草坪上,忽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然後,他擡起頭來,一雙斂去所有情緒的幽深眼眸望向祈然,深沈地道:“祈然,我在告訴你,我和你的母親,叫冷琢夕。”

  祈然緊緊皺著眉,望著躺在地上的陌生女子,神色數變,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茫然無神:“我……完全沒有印象。”

  地上的銀髮女子緩緩醒轉過來,她一眼望見上頭的衛聆風,眼中落下淚珠,神色卻冷靜了下來,目光輕轉,掃了一遍我們幾個,才問道:“軒兒,你們是怎麽進到這個別有洞天的?”

  衛聆風扶著她起來,緩步走到我們身邊,在石凳上坐下來。

  我心中有些奇怪,如果說她既是衛聆風的母親,也是祈然的母親,爲什麽……看到衛聆風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對著祈然卻象是陌生人一般呢?

  衛聆風指了指身後的通道,隨即回首道:“母後,以後去朕的宮殿居住可好?”

  冷琢夕眼中露出迷惘之色:“這個通道不是封死的嗎?娘每次進去都只看到一面石壁,怎麽如今又能進來了?”

  我心中微動,已經想到,定是我們破除了機關,那個石室沈到地下,所以道路便通了。當然,如今這氛圍可不是解釋這些的時候。

  衛聆風卻不答,只將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冷琢夕臉上越加迷茫,喃喃道:“軒兒的宮殿?那裏有雲雪嗎?軒兒……我……娘不要跟他們住在一起……”她的臉上忽然露出恐慌的神色,拽緊了衛聆風的衣袖,顫抖不已,“娘絕對不跟他們住在一起,他們……他們讓逸天留了好多血,好多……好多……”

  “母後,別怕!”衛聆風抱住冷琢夕柔聲安撫,神色是處變不驚的淡漠,“朕會在你屋子周圍種滿雲雪,母後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朕保證,絕對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母後。”

  “母後……”衛聆風在冷琢夕面前緩緩跪了下去,柔聲道,“以後,都讓軒兒來照顧你,好嗎?”我有些震驚地看著這樣的衛聆風,無法猜透那張溫和含笑的面容下,隱藏的是怎樣的心情。

  冷琢夕這才點了點頭,露出個歡快地笑容,如孩童般拊掌道:“好啊!娘知道軒兒最愛吃骨頭了,娘日日都給你煲湯喝。”

  “哈哈……恩哼……”我慌忙捂住嘴,可是轉頭看了眼在冷琢夕腳邊搖頭晃腦的小狗,想起剛剛冷琢夕好象喊他……軒兒來著,“軒兒……哈哈……”  衛聆風懊惱地回頭瞥了我一眼,滿含警告。卻在看到我的笑容時,閃過一抹輕柔卻又無奈至極的淺笑。

  我慌忙撇過頭,臉藏在祈然身後,雙肩抖動個不停,憋笑憋得甚是辛苦。  祈然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髮,嘴角含笑,卻掩不住眼底深處的沈郁之色。

  “母後,這個人你還記得嗎?”衛聆風回過神,對著冷琢夕溫和開口,手指指向祈然。

  冷琢夕有些疑惑的目光,掃過衆人,最後落在衛聆風所指的少年身上,仔細看了半晌,眼中閃過異色,歎道:“好漂亮的孩子!”

  祈然微微蹙眉,臉上卻是一片漠然,只是我不知,他心底會否有那麽一點點失落呢?那個人,畢竟是他的母親,卻對他,沒有半點特殊的感覺。

  然後,衛聆風開口了,平靜淡然、擲地有聲:“他叫……蕭祈然。”

  “蕭……祈然?”冷琢夕皺起了秀麗的雙眉,眯起眼凝視著他,喃喃重複,“你姓蕭……和逸天一樣的姓呢……祈然……祈……然……”

  忽然,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瞳孔猛然收縮了擴張,擴張了又收縮,一遍一遍,象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眼前的這一切是真的。

  她放下手,張了張唇,抿起,又張開,奪人心魄的雙眼,如天高如海深,完全無法望到底。她終于開口,聲音輕柔卻顫抖:“你是……然兒?”

  冷琢夕緩緩站起身來,單手捂住胸口,另一手指著祈然,又顫聲重複了一遍:“當真是然兒?”

  祈然的身體,晃了晃,我看到他臉上的淡漠終于還是慢慢褪去,化爲無可隱藏的迷惘,還有與生俱來的……孺慕之思。

  冷琢夕雙眼含淚,指向祈然的手微微攤開,晶瑩如透明雪花般的手靜靜曝露在縷縷陽光下,她輕柔地再喚了一聲:“然兒……”

  祈然仿似著魔一般,向著那雙手,向著那個……名爲他母親的人,一步步走去,走到她面前。

  “你真的是然兒……?”冷琢夕走前一步,靠近祈然,手緩緩撫上他面頰,聲音仍是輕柔顫抖,眼中神光依然幽深難見。

  祈然的面色微微轉爲柔和,看著眼前之人,緩慢卻又鄭重地點了點頭。

  “你真的是然兒。”冷琢夕撫在祈然面上的手一點點,一點點滑下,低垂的銀絲遮住了她面容,看不到神色,只是不斷重複地呢喃,“真的是然兒。那麽……”

  “祈——!!”步殺忽然驚惶地大叫,“小心……!”

  我來不及想步殺到底在喊些什麽,卻已經看到被風吹散的銀絲後,那張猙獰絕豔的臉。

  “你就去死吧!!”一聲尖利絕望的喉叫,刺穿了我的耳膜。

  那張冰雕玉砌般的手中,握著一把細長的匕首,閃著耀目的寒光,沒有半分猶豫地紮入了……祈然胸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奇犽王子 發表於 2009-4-3 09:51 PM

好棒  看起來好像很好看  快來去瞧瞧看xDDD哈

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52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28章 前仇

  那張冰雕玉砌般的手中,握著一把細長的匕首,閃著耀目的寒光,沒有半分猶豫地紮入了……祈然胸膛。

  “祈然——!!”我尖叫了一聲,狂衝過去抱住站立不穩的祈然,鮮血順著我扶住他的手滴滴灑落,粘膩而灼熱。

  “都是你害死了逸天!!”冷琢夕一把抽出紮在祈然胸口的尖刀,鮮血狂湧,迷離了我的眼。

  冷琢夕撞開攔阻她的步殺,刀鋒劃破他的衣衫,黑衣滲血。冷琢夕半刻不停,瘋狂地拿著尖刀又衝過來,一邊歇斯底裏地尖叫著:“如果我當初不讓你出生,逸天就不會死了!對,逸天就不會死了。所以我一定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砰——!!”我凝聚起全身十成的功力,一掌將她打飛出去,再不抬頭看一眼。  我點了祈然胸口的穴道,看著那被鮮血染紅一大片的淺色衣衫,映著他蒼白如雪的容顔,潸然落淚。

  衛聆風衝過來接住冷琢夕飛退的身體,幾絲血線從她口中溢出,然後渾身猛然一震,吐出一大口鮮血。

  她沒有昏迷過去,臉色慘白,卻慢慢平靜下來。只是,我沒有時間管她是死是活。

  “祈然……你怎麽樣?”我語帶哭腔,抱緊他,幸好沒有刺中心臟,幸好!  祈然對著我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柔聲道:“我的腰帶裏有一顆黑色的藥丸,你取出來剝去外面一層,餵我服下。別哭,我不會有事的。”

  我狠狠點了點頭,連忙照做。服下藥後,祈然的臉色慢慢恢復過來,他勉力站起身來,望著情緒已經逐漸平靜下來的冷琢夕,淡淡道:“你口中的逸天是誰?爲什麽說是我害死了他?”

  冷琢夕靠在衛聆風懷中,再度深深凝視著祈然,眼中慢慢流露出痛苦、憐惜以及悔恨的神光,良久,她淒然地笑了笑,語音慘淡:“哈哈,你竟不知道逸天是誰?蕭逸天,他是你的……”

  “誰!”步殺忽然望著幽谷地西南方,大喝了一聲。

  就在衆人驚愕之際,只聽“嘩啦啦……”聲大響,西面的岩石壁竟緩緩向兩邊收縮,一道八尺見方的門,詭異地呈現在我們眼前。

  一道低沈如深海磁石的聲音,帶著仿佛天生的微微的沙啞,在那道門後悠然響起:“蕭逸天,他是你的親生父親……然兒!”

  強勁的風,夾雜著飛沙向我們直襲過來,我忙舉起手臂用衣袖掩住口鼻,隱約中只看到一個身著藏青錦袍,黑發高束的男子,緩步從石門中穿越進來。

  風沙退去,石門關合了起來,我揉了揉有些澀痛的眼睛,看到一張溫文含笑的臉。

  那張臉,很奇怪,看上去很年輕,年輕到你幾乎要以爲他不過是個與衛聆風一般大小的青年,可是你又偏偏知道,那張溫文俊秀的臉,早已曆經滄桑,過了不惑之年。

  他的容顔,乍一見光彩耀目,似乎並不比祈然和衛聆風遜色多少,可是轉眼間,那光輝散盡,你又覺得,他只是個普通的文雅男子,對人構不成半點威脅。  在石門關閉的瞬間,那中年男子停下了腳步,回過頭,臉上露出溫柔憐惜的神色,擡手不知在做些什麽。

  我恍恍惚惚間跟著他的手勢看去,心頭狂跳了一陣。原來進到這幽谷的並不只那男子一人,他的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女子容顔絕麗,竟正是幽居衛聆風宮中的太後。

  那男子面容有些熟悉,我一時卻想不起到底是誰。

  我想的入神,待察覺到周身的氣氛有些不對勁時,才發現那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已到了我們面前,而且……一雙深如寒潭的眼睛正灼灼地落在我身上。

  那一瞬間,我只覺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冷汗一絲絲滲出脊背。那種被盯上的感覺,比之初遇白勝衣時更爲清晰恐怖。

  祈然拽緊了我的手,踏前一步,把我護在身後。我頓覺壓力一輕,渾身卻是打了個冷戰。衛聆風也松開了冷琢夕,緩步走到我身邊,他雖立得閑適,我卻能感覺他全身一觸即發的緊繃。

  我暗暗歎過一息,衛聆風是真的關心著我的安危啊!

  中年男子發出一聲輕淺的笑聲,神情稍斂,目光仍落在我身上,卻沒有了先前的寒意。只聽他柔聲道:“你就是水冰依?”

  我反握住祈然的手,點了點頭,盡量讓聲音保持平和鎮定:“是,冰淩國……之主。”

  趁著對方微愣,隨即淺笑的時候,我忙轉頭問祈然:“喂,我沒猜錯吧?”  祈然愣了半晌,仍有些蒼白的臉上,緊繃神情一掃而光,松手輕揉了揉我髮絲,笑個不停。

  我有些郁悶地扯了扯自己的頭髮,心道:我本就是爲了讓你放松才這麽說的。不過這頭髮,你再揉可就成鳥窩了。

  “哈哈……”中年男子從淺笑變爲大笑,“果不愧是然兒和軒兒看上的女人。”

  我在心底冷笑,這話……可真低俗、惡劣,外加無聊。

  “不過,水姑娘……”中年男子眼中透出森寒的殺機,冷冷道,“你先嫁軒兒,後又回到然兒身邊,如此周旋在朕兩個兒子之間,圖的到底是什麽呢?”  我一楞,心頭有些怔忪,這冰淩王眼中透出的殺機和擔憂,竟是實實在在,沒有半分虛僞的。難道他是真的關心衛聆風和祈然?

  我忽然感覺到凜冽的寒意,擡頭看到再度變爲寒潭般深邃的眼,還有周身不知因何忽然變得緊張萬分的氣氛,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我握住祈然有些冰涼的手,舉到胸前,看著眼前的一代地下王者,平靜地道:“我圖的是什麽,皇上你沒看到嗎?”

  “只是我不明白,皇上你圖的又是什麽?”我緊皺了眉,將祈然的手緊緊按在胸前,冷聲道,“把衛聆風扶上少主之位,卻又廢了他,將他拋在異國皇宮。”  “放任你所有的兒子都憎恨祈然,然後殺了我,挑撥他和步殺,一步步將他逼入絕境。”

  “皇上,如果你真有此刻表現得……如此愛你兩個兒子,那麽你的目的,卻是什麽?”

  “冢蠱絕代……”冷琢夕幽冷虛弱的聲音,忽然自身後響起,“他的目的,是讓然兒有一天,能狠的下心,發動這個巫術。”

  “冢蠱絕代?!”祈然猛地回過頭,“你說的是那個早被禁絕的冢蠱絕代?”

  我驚訝于祈然此時的驚詫,卻發現除卻祈然旁人都是一臉的茫然,顯是對這個名詞很陌生。

  祈然面向我,平緩了口氣解釋:“我也只是在一本古籍醫書上見過這個巫術,是一種極端惡毒的蠱咒。中蠱之人,其子女兒孫,世世代代都會受此蠱所累,一旦巫術發動,生不如死,直到變爲行屍走肉。此蠱還有一個可怕之處,一旦中蠱,蠱蟲便會融入血液,無形無影,無法可解。而且還會通過傷口的接觸,從一人傳至另一人。”

  我微微開合了唇,想起血蠱的恐怖,比之這個竟只是九牛一毛。衛聆風雙眉緊皺,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還是爲之動容。

  冷琢夕的目光一點點瞬移,最後落在與她一般相似的女子臉上,顫聲道:“姐姐……清雅姐姐,你和逸飛怎能如此狠心?你們已經害死逸天,爲何連我兩個孩兒都不放過?”

  我心頭竟覺一陣火大,這女人……剛剛將刀插入祈然胸膛的時候,怎麽不想想這個也是你兒子?現在倒有臉質問他人。

  太後——冷清雅,聞言嬌聲大笑了起來,直笑到那其中的慘然,讓蕭逸飛眼中都出現了憂色,才停下,懶懶道:“妹妹,你可別忘了。當年,我就警告過你不要生下祈然,你卻不聽,若非有了新的繼承人,冰淩又豈會輕易犧牲逸天。”  我來不及驚訝冷清雅說的每一字每一句,卻著實被她眼中的悲傷、絕望和痛恨,嚇呆了。

  她說,聲音冷如寒冰:“害死逸天的人,是你!”

  “不!不是的!”冷琢夕瘋狂地抱住了頭,尖聲大叫,“那都是你和逸飛的陰謀,那些叛亂,分明就是你們招來的。是你們……你們脅持了軒兒威脅逸天,存心要讓他發動‘冢蠱絕代’,流血而死!那麽多血……那麽多血……”

  我渾身猛地顫了顫,血色褪盡,和一旁同樣震驚的步殺相望了一眼,同時看到對方眼中的恐懼。那麽多的局,那麽精密的套,竟只是爲了讓祈然,步上和他父親一樣的後塵,血流殆盡而死?!

  難怪蕭逸飛要殺了我,弄到祈然衆叛親離,爲的是讓他有足夠殘忍的心,發動冢蠱。難怪他挑撥祈然和步殺,卻不殺了他,只因有步殺在手,才能威脅祈然按他們所布的局走下去。

  那麽衛聆風呢?不具備催發蠱毒血液的衛聆風,爲什麽……

  “逸天已經死了!”冷琢夕抱住了頭,失聲痛苦,我看到冷清雅眼中的痛色一閃而逝,“再也……回不來了。我也……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失去了軒兒。姐姐,你到底還想怎麽樣?你到底要報復到何種地步才能甘心啊?!”

  “冷琢夕!!”冷清雅渾身顫了顫,高貴慵懶之色退盡,轉爲淒厲的猙獰,“你和蕭逸天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這一輩子都償還不盡!你們的悲慘,哈哈……不夠,遠遠不夠!!”

  “所以,我不殺軒兒,我讓逸飛把他扶上少主之位卻又廢了他,我讓他擁有足夠和祈然匹敵的實力!我要親眼看著……他和祈然相殘至死!!”

  這個人……瘋了!我拽住祈然顫抖的手,看到了身邊衛聆風慘白如雪的面容。爲什麽!爲什麽!這兩個人,要爲了上一代的恩怨,受苦到如斯地步!

  只是她如今這麽說出來,卻又是……

  “不過現在不用了。”冷清雅的身子有些搖晃,面色蒼白,卻笑得詭異非常,“哈哈!你知道爲什麽嗎?因爲這兩兄弟……”

  她忽然把目光移向我,那眼中的徹骨冰寒讓我生生打了個抖,仿佛在透過我看某個久遠的時空,然後淒然地笑著,笑著:“因爲他們,愛上了同一個女人,愛到……生死不休的地步!”

  我只覺得,那一聲聲嘶吼,一陣陣慘笑,象詛咒一般滲入我的心底,讓我……無從逃脫。

  “清雅,夠了。”蕭逸飛踏前一步扶住冷清雅搖搖欲墜的身體,柔聲道,“天下,復仇,感情,朕都可以給你,卻仍不能忘記那段過去嗎?”

  冷清雅撇過頭,蒼白的臉上淒楚一片,冷冷道:“不用你來可憐我。”

  蕭逸飛臉上閃過一絲苦笑,淡淡道:“傲君,好生照顧皇後。”

  那跟在蕭逸飛身後一直沒說話的男子,低低應了聲是,從蕭逸飛手中恭敬地扶過冷清雅。

  我心中一動,這才醒起,眼前這個男子,好象是當日望江樓中,最後一關的把關者。天下第一才子,傲天君。

  “步殺……”蕭逸飛的目光瞥向一直漠然不語的步殺,冷冷道,“沒想到,你竟真的有本事把他們帶到這裏。哼!好,好個冷玉!”

  冷玉?我歪了頭看向神色有些茫然的步殺,冷玉不是冷月教的教主嗎?這……這又關他什麽事了?很明顯,步殺也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蕭逸飛冷哼了聲,移開目光:“軒兒,如今,你打算怎麽做呢?”

  衛聆風微微頓了頓,仿佛是此刻才從剛剛的怔忪中醒過來:“我要帶母後離開。”

  他明明沒有在跟我說話,他明明沒有看著我,他甚至……沒有提到一點跟我有關的話題,可是爲什麽,我會想起……冷清雅的話,愛到……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可不可以……不要愛我,衛聆風,不要再愛我了,你會受傷的,你會……再受傷的啊!

  “可以。”蕭逸飛一臉輕描淡寫,眉梢眼角卻冰冷的殘酷,“只要你們肯用四聖石和這個女孩……作爲交換。”

  氣氛一觸即發。祈然皺緊了眉,將我攬在身邊。

  衛聆風此時反而徹底恢複了平日的悠然沈靜,冷冷一笑,轉身,扶起冷琢夕。  勁風,滑過臉頰,陣陣生疼。

  恍惚間,我看到那被掀翻在地的身影,月白的長衫隨風舞過。

  “衛聆風!!”我驚叫了一聲,祈然已經在那一刻松開我的手,身影飛掠,堪堪接住他。

  衛聆風,連著扶住他的祈然,兩人齊齊踉蹌後退了幾步。

  衛聆風臉色蒼白,渾身一顫吐出一口血來。祈然卻是,胸口的傷再度裂開,兩人淺色衣衫上血跡斑斑。

  衛聆風站直了身體,隨手撣掉衣衫上的塵土,臉上的笑容更冷、更幽雅:“父王,不!我或許應該叫你一聲叔父,今日,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勢必要帶母後離開。”

  “軒兒,你是在威脅朕嗎?”蕭逸飛隨手一抽,從懷中取出一根殷紅如血,卻透明如水晶的玉箫,輕輕一甩,尖細森寒的利刃便露了出來。

  衛聆風眼中冷寒更甚,正待上前,卻被身後的祈然一把拉住。

  祈然臉上淡然一片,眼中卻是萬軍難變的堅決:“大哥,你去帶她走吧。”  說著,他伸手一抽,寒血劍閃著耀眼的銀光,從柔軟變爲剛直。他踏前一步,把衛聆風護在身後,渾身的殺氣如滾滾硝煙般爆漲。

  蕭逸飛微微一楞,眼中閃過詫異之色:“想不到,然兒已經強到了如此地步。不過,以你現在的身體,你認爲自己可以贏嗎?”

  “試過就知道了。”祈然淡淡一笑,那笑如月華初顯,美到毫巅,卻不沾半點私情,“這話,可不正是父王你教我的嗎?”

  蕭逸飛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卻是長歎了一口氣,忽然舉箫向祈然攻去。  幽谷中,一時劍影大盛。

  我緊盯著鏖戰中的兩人,雙手扯在裙畔,汗濕絲綿。他們的動作迅如閃電,我其實什麽都看不清楚,只覺有那麽多青藍剪影在眼前呼嘯來回。

  就在這時,衛聆風動了,卻是退後兩步,徹底走出戰場,走向神色茫然混亂的冷琢夕。

  一個人,一把劍,攔在衛聆風面前。

  傲天君微微躬身,默然不語,表情卻堅決無比。

  衛聆風瞥了他一眼,神色從容淡定:“讓開!”

  “大公子,恕屬下只聽皇上一人的吩咐。”

  “是嗎?”衛聆風冷冷一笑,忽然湊近他耳畔,低低說了句什麽。

  只見傲天君面色猛然一變,白得煞人,卻仍強自鎮定,雙唇輕動,吐出句什麽,我卻聽不見。

  “他說:看來今日我不能留你性命了。”步殺忽然走近了我幾步,垂首低聲道。

  我驚愕地擡起頭,看著他淡漠的神色,嘴巴張成了O型。

  步殺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冷聲道:“受傷後,我的六識提高了不少。”

  我恍然地點點頭,看著同樣已經開打的兩人,以及之後加入的無夜,不由蹙眉:“衛聆風說了什麽聽不見嗎?”

  步殺思索了一下,回道:“不是很清楚。隱約聽到一個名字……”他頓了頓,“洛楓。”

  我一楞,壓低了聲音:“看來衛聆風是知道傲天君什麽秘密了。只不知他爲何要說出來,激得……”

  我的話音未落,步殺忽然渾身輕顫,猛地朝後方回過頭去。  “啊————!!!”我還來不及想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一聲尖利的慘叫已然劃破長空。

  我回頭,瞪大了眼睛,看著衛聆風前方不遠處的冷琢夕,一頭銀絲沾著奪目的猩紅,隨風亂舞,一把尖刀,從她背後穿入,破出胸膛。

  我怔怔地,無法回神地看著這一幕。冷清雅淒涼帶血的笑容,夾雜著徹骨的仇恨、絕望和痛苦,輕輕搖晃。

  那一刻,我忽然便回過神來,大腦從未象此刻般清晰明了過。

  我握緊雙拳,用盡我所有的信心和承諾,向著這個空谷中戰鬥的兩人大喊。

  “不要分神!!”我一邊飛奔,一邊重複著自己的承諾,“我會救她的。”

  是的!這個女人,我打從心底裏不想管她死活,明明自己累起還不了的債,明明自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如今後悔了,卻把錯都歸到前事不知的祈然身上。  只因他身上,流淌著珍貴,卻奪命的血液,多可笑,多無聊的理由。

  幸好……我衝到冷琢夕身邊,手中是步殺剛剛遞給我的長劍,劍花輕挽。我一個以命搏命的虛招,順利逼退了冷清雅,將重傷昏迷的冷琢夕抱在懷中。

  祈然,我從沒有象這一刻,那般慶幸過,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至少,你不必一個人承受這樣的命運。因爲我體內……和你流淌著一樣的血液。

  冷清雅眼中閃過猙獰的恨意,赤裸裸的嫉妒。我不知道她在嫉妒什麽,卻知道她的嫉妒,與我無關。我勉力將懷中的人放倒在地上,一旁的步殺如影般閃過,將冷琢夕帶走。

  祈然,幸好,還有我。

  我長劍指地,一臉平靜地與冷清雅對峙。我剛剛只與她過了三招。三招,兩次交擊,陰柔強大的內力,卻讓我直到此刻,仍無法徹底緩解雙手的酸疼和體內的寒氣。

  冷清雅波蕩的情緒平穩下來,轉爲微微的冷笑,和掩飾不住的殺意。

  我能看到她開合的嘴唇吐出:“讓他們痛苦,殺了你,可不是最簡單的方法。”

  我能聽到,身後緊張的兵刃交擊聲,還有祈然慌亂的聲音:“冰依,快離開!”

  我在心內苦笑,祈然,如果此刻能逃,我是肯定會逃的。我舉劍刺去,逍遙遊劍法第二招,遊龍潛水。學以致用是好,可是也不必第一場實戰演習,就如此艱難啊!

  眼前黑影閃過,把原本該斬向我左肩的一劍,硬生生接了過去。步殺腳步一晃,嘴角溢出血絲,卻不後退,反逼近一步。

  “步殺!!你個混蛋!”我狠狠一跺腳,猛地拋掉長劍,抽出絕絲。

  這個不知死活的王八蛋,不知道現在自己身體是什麽狀況嗎?我抽出絕絲,左腳撐地,右腳輕點,正待行動,卻忽然驚愕地停下了動作。

  冷清雅眼中露出詫異凝重之色,劍招再無複剛剛的流暢幽雅,額頭些微見汗。  連我也覺意外的驚喜,步殺收回相擊的一刀後,忽然便似沒了意識,只剩反射神經一般。他的動作平實無華,他的出手緩和無力,但他每踏一步,卻都讓冷清雅的後招難以繼續;他每刺出一刀,都讓冷清雅不得不回劍自救。

  我忽然想起某本武俠小說中提到的武功——奕劍術:使劍就如下棋,每出一劍,便如下一著棋子,戰場就是活的棋盤,其間千變萬化,若不能掌握全局,預估到敵人的下著,便不能把握致勝之機。

  步殺,竟能獨自領悟到這種境界。我忍不住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從他受傷以來,一直都很擔心,現在終于不用了。他遠比我和祈然想象的,要堅韌。

  我收回絕絲,快步走到冷琢夕身邊。

  她的內力遠比我想象的渾厚,所以這一刀,雖重,卻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只是五髒六腑受了重傷,我簡單爲她的傷口做了處理,確保不會惡化危及生命,隨即將一粒祈然特制的藥丸,塞入她口中。

  自從那日我和步殺遭襲以後,祈然就時常制作改良一些特效藥,讓我們帶在身邊,以防不時之需。

  我提劍,快步走回戰場。我知道,如今的步殺內力全失,這樣的打鬥可以震得冷清雅一時,卻絕撐不了長久。

  “步殺!”我一把挑開他的刀,將他逼出站圈,看到他冷然的神色,忙低聲道,“祈然的傷,再撐下去就壞了,你快去幫他。”

  這句話,果然比之任何阻攔都有效。步殺眼中閃過憂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而去。

  這話,卻絕不是虛言。我剛剛,有看到祈然胸前越散越濃郁猩紅的血色,和他慘白的面容。如果不是知道,對著蕭逸飛,我三角貓的劍法只會幫倒忙,早就不顧一切地衝過去了。

  倒是衛聆風,因爲有無夜幫忙,所以此時還是堪堪打了個平手。

  刀光劍影的閃爍,在這仙境般的幽谷中,殺機盎然,陰謀縱橫。

  我踉跄後退一步,縮小自己的防禦圈。絕——是只有在近身戰的情況下,才能發揮最大作用的。否則,極有可能兩敗俱傷。

  所以,我在等,等冷清雅進入到我攻擊範圍的那一刻。

  防禦圈又收,我微微凝神,等待最後的時機。冷清雅與我相對,一直殺機滿布的臉,卻忽然露出詭異非常的笑容。

  下一秒,在我呆楞在那張美麗狠絕的笑顔下時,她原本指向我的劍,竟忽然撤回,如飛箭般,直擊——昏迷在地上的冷琢夕!

  TMD!!我在心裏狠狠將地上這個破壞我全盤計劃,只會壞事的女人詛咒了一百遍,卻還是不得不就地一滾,堪堪架住冷清雅的殺招。

  冷清雅眼中的笑容更甚,詭異更濃。我心中猛地一震,耳中聽到的是不遠處另一個戰場的兵刃交擊聲,眼中看到的是冷清雅撤回舉起,又緩緩向我刺來的長劍。

  身體,卻在那一瞬間凝固住了,動不得半分,閃不得半分。

  冷清雅,好狠!剛剛竟甯可拼著自己受反震的內傷,用內力侵入我穴道,短時間內截斷了我的血脈。

  “冰依————!!!”我聽到祈然還有誰的驚呼,然後仿佛是身體被打中吐血的聲音。

  我心中狠狠一痛,知道祈然因爲分神,終于還是被蕭逸飛傷到了。

  我很想移動身體,避開那一劍,可是卻動不得半分,甚至喊不得半分。

  我長歎了一口氣,心道,要死了!可惜死得這麽沒意思,不過冷清雅,等一下怎麽說也會拖你陪葬。我詛咒著,看著長劍破體……

  沒有入!不,是沒有死!

  我在身體被抱著翻滾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不知在想些什麽,更不知該想些什麽,奇怪自己爲何沒有在鬼門關兜了一圈的覺悟。直到……溫熱的血液順著脖頸,淌過鎖骨,流入體內……

  在感情上,我真的……是一個很遲鈍的人。可是很久以後,我才想到,或者說才願意承認,那可能不是遲鈍,而是我對感情的逃避,自私的……將那些自己不願意接受的感情,丟棄、掩埋,甚至扭曲。套上任何一個可以作爲借口的枷鎖,比如……朋友。

  我楞楞的看著眼前那張俊秀的臉,蒼白的唇,殷紅的血,漆黑的眼,鎮定從容。我抿了抿唇,睜大酸痛的眼,喃喃:“衛聆風……”想問爲什麽……想擦去那嘴角的血,可是……

  寒光閃爍,我的身體被猛然掼了出去,我在柔軟的草地上,無法自制地翻了幾個圈。

  我仰躺在地上抬頭,看到衛聆風勉力架開追擊而來的傲天君,無夜纏上他。然後,冷清雅專注看著他的面容,從懷思變爲猙獰的仇恨,長劍猛地高舉過頂,帶著百世千年的恨意,朝著仍無法回劍自救的衛聆風,直刺下去。

  那力道,石破天驚!那氣勢,仿如泰山壓頂。當憐惜,轉爲仇恨,那是傷人傷己的怨念;當深愛,變爲絕望,那是毀天滅地的……殘殺!

  冷清雅,就是這樣,將長劍刺向了草地上、陽光下,那個讓她迷離恍惚的……

  “砰————!!”一聲巨響仿佛震天動地般,在幽谷聲聲回蕩,所有人,都停止了打鬥,呆呆地,靜靜地,望著眼前這一切。

  冷清雅舉刀的手仍伸在半空,可是她的臉上卻慢慢露出艱澀迷惘的神色。  她緩緩地,緩緩地低下頭,將絕望、不甘、難以置信地目光,停留在胸前。那個……汩汩向外冒出鮮血的小孔……一遍又一遍。

  我握著手槍,渾身一松猛然躺倒在地上,貼住背脊的,是青草的草尖,和冰涼濕透的衣衫。

  沒救了。我長長歎出一口氣,望著石頭縫隙外隱約可見的天空和陽光,慢慢淡去了落在耳邊的驚叫和奔跑聲。呼吸象會沈澱一般,飄出去,又輕輕落回我臉上。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正中心臟!我握了握手中冰涼的手槍,又在心裏默念了一遍:冷清雅,真的沒救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54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29章 舍命

  槍還握在手中,我被祈然扯著從草地上起來,渾身汗濕一片,禁不住手腳發軟,冰寒顫抖。

  胸口的劇痛一陣陣傳來,終究還是內力消耗過度了。

  恍惚間感覺祈然將我抱在懷裏,呼吸輕輕觸到我的臉,我的肌膚,濃郁的血腥味,象紮了根似的,在我鼻間腦中彌留不去。

  我一時聽不清祈然在跟我說些什麽,只是緊張地拽住他衣襟,抓了滿手的血,喃喃地問道:“祈然,你的傷沒事吧?”

  祈然伸手輕拍了拍我的面頰,半晌,我的視線終于對上他蒼白的面容,只覺這張臉,仿佛是隔了一世才讓我再見到,忍不住便淚濕眼眶。

  “沒事,我沒事。”祈然仿佛是松了口氣,眼中藍天碧海般深徹的溫柔,把我輕輕攬在懷裏。

  我心滿意足地靠在祈然懷中,隱隱約約感覺自己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然後,我的視線,越過祈然的肩膀,落在那身月白長衫的颀長身影上。

  衛聆風的面色比祈然還要慘白上幾分,嘴角留有淡淡地還來不及擦去的血跡,映襯著他全身上下異樣俊秀的白,慘然奪目。

  他的目光,透過夜幕般黑沈的雙眸,定定地落在我和祈然身上。我渾身打了個顫,心不可抑制地跳動起來,直跳到心口都麻木生疼。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那裏沒有如海的深情,那裏甚至沒有深沈的悲傷,然而就是那樣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平靜,才讓我心底産生了一陣陣的恐慌。

  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眼前的這個帝王,可是我卻清楚的知道,那樣的神情,那樣的決絕,只有在他受到莫大的傷害時,才會被用來掩飾自己。

  我怕他那樣的神情,更怕那神情背後……不可預知的行爲。

  “清雅……清雅……”耳中猛然被灌進蕭逸飛低沈的越加沙啞的聲音,我視線一飄,落在生機全失的冷清雅身上。

  她哆嗦著,抓住蕭逸飛的手,幹裂滲血的嘴唇絕豔顫抖,想吐出一句話,卻始終不能成聲。

  蕭逸飛赤紅了雙眼,一把抓住她纖細瑩白的手,顫聲道:“清雅,清雅,你放心,你的願望,朕發誓都會幫你達成的!清雅……”

  “噗——”冷清雅猛地吐出一口血,那鮮豔的紅色,一半灑在蕭逸飛身上,一半濺在他臉上。

  但她的臉上卻緩緩露處殘酷冷血的笑容,在蕭逸飛懷中,閉目……而逝。  谷中的時間、微風、塵埃,象是一瞬間,凝滯了起來。

  然後,化爲無形的壓迫力,籠罩住我。別說將槍舉起來,就是勉強站著,也不得。

  蕭逸飛冰寒的聲音,象是來自地獄的修羅,響在我耳畔,不,就象是只響在我耳側:“敢殺清雅,就要想清楚,你,以及你在乎的人,都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死——,不生不死,還是……生不如死!!”

  “噗——!”我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隨後身子橫飛出去,卻輕緩地落地。  祈然、步殺、衛聆風他們都擋在我面前,臉上是深沈的凝重。

  沙石寒風凜冽,蕭逸飛進來時的石門忽然大開,我驚恐地看到身穿黑衣的幾十人,蒙著面,動作整齊一致地魚貫而入,瞬時間,團團將我們圍住。

  我們……會死在這裏嗎?走過那麽多的風雨,相遇了分離,分離了又相聚,我們卻最終要死在這裏嗎?不!我絕對不要!

  我忽略渾身地疼痛,運起內力抵抗這驚人的殺氣,忽然將握槍的手狠狠舉起,喊道:“祈然————!接住!!”

  黝黑發亮的手槍,掠過長空,飛入祈然舉起的修長五指中。祈然,是天才,即便只看我示範過一次,我相信,他也一定能正確使用這把手槍,甚至用的比我更流暢。

  果然,他身體不稍一停,一個轉身,舉槍,瞄准,急躍,扳機扣下。  “砰————!!”巨響聲再一次回蕩在谷中,眼中有血腥的紅抹過。

  我甚至還來不及看清到底是誰受了傷,胸口就有一陣窒息的劇痛傳來,喉嚨被一雙大手,緊緊扼住。蕭逸飛空出來的那雙手,平舉在空中,微微放開。

  我驚愕地看到,冷清雅纖弱帶血的身體,緩緩倒落在地。身上,有兩個小孔,其中一個已經凝結,另一個卻仍在汩汩向外冒血。

  他冷笑地看著我,我回望向他,心底竟覺一陣發毛。

  如果說,剛進來時的他,眼中還有一絲人的溫度的話。那麽此刻的他,卻已是什麽感情也不余半分了。那眼神,那恥笑,仿佛沒有仇恨,沒有厭憎,只有毫無理由的毀滅和殘殺。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詞——破綻。

  原來,冷清雅就是蕭逸飛的破綻,他擁有感情的證明。可是,我那一槍,卻把他所有的感情都毀滅了,同時,也抹殺了他……唯一的破綻。

  可是,即便已經在如此絕望的時刻,我的心裏,卻仍有一個聲音在呼喊。我要活,我一定要活下去。活著和祈然在一起,活著……看盡這本是陌生的世界,起起落落。

  他冷笑地看著我,扼住我喉嚨的手,越來越緊:“你以爲,同一種方式,可以成功兩次嗎?”

  “不要————!!”對面傳來驚恐的喝阻聲,卻踟躇著,沒敢上前一步。  我雙手抓住他扼住我的右手,本能地往外掰,臉色紫脹發青,心臟象是要跳出胸口般,搏動。

  呼吸,被抽空了;意識,也即將遠離。

  身體忽然猛地轉了個身,肩膀一陣輕微的劇痛,隱約感覺是子彈入體的聲音。  眼前好黑,好暗。耳中聽到了什麽,也已經迷離不清了。可是,那個在我心中叫囂的聲音,卻越來越大。我要活,我要活,我一定要活下去!

  我用僅剩的一點意志,僅余的一點力氣,抓住蕭逸飛的手,左手無聲無息地跟上去。

  我的眼睛失去焦距,什麽都看不見;我的神志模糊灰暗,什麽都不能思考。我只能乞求,爸爸,哥哥,請你們保佑我,保佑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活下去。

  我按下紅寶石按鈕。

  “嗤————”一陣輕若罔聞的聲音,卻仿佛轟鳴般,擦過我耳畔。

  然後,我只覺喉嚨猛地一痛,心中苦笑,竟然還是失敗了。便瞬時失去了知覺。

  待我因著肩膀和喉嚨的劇痛蘇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身在祈然懷中。子彈的彈殼,淩亂地散在一旁,卻不及我衣衫頭髮的淩亂。

  我吃力地轉動眼珠,看了下四周,才發現,我們仍在別有洞天的小谷中,形勢依舊劍拔弩張。

  冷琢夕昏迷著,躺在瀑布前,身子被水濺濕了幾分。

  祈然抱著我,半跪在地上,見我醒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步殺,就站在一旁,長刀架在昏迷不醒的蕭逸飛身上。

  那幾十個黑衣男子,看不到表情,圍站在四周,蠢蠢欲動,卻礙于蕭逸飛的生命而不敢行動。

  衛聆風站在前方不遠處,和傲天君對峙著。他的身邊站著個人,身影有些熟悉又陌生,我定睛一看,竟是不出意外時刻都隱在衛聆風身邊的成憂。

  不!似乎不是與傲天君,我瞪大了眼睛,衛聆風是和鐵面人對峙著,和……他竟是一臉幽寒冷笑地看著無夜。

  我掙紮地爬起身來,祈然慌忙扶住我。我一步一步踉跄到風暴的中心。步殺的刀架在昏迷的蕭逸飛身上,警惕地注視著周圍,隨著我們緩慢移動。

  “……包括玄將軍攻下銀川以前,屬下也查到,莫勁曾偷偷去見過尹國四皇子。皇上,屬下離開,竟讓你受了這麽重的傷……”

  “成憂!”衛聆風看了一身狼狽的我一眼,眉頭輕皺,淡淡打斷他,“把你剛剛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

  成憂冷淡地看了我一眼,躬身道:“是,皇上。”

  我能看到無夜,立在我對面的身體,狠狠一震。

  “屬下在經過仔細地調查後發現,當日尹子恆收買步殺去刺殺娘娘,事前,曾收到過當時仍是娘娘護衛的莫勁的……飛鴿傳書。另外,屬下也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證明,莫勁在私底下,曾多次與鑰國皇太子傅君漠,以及尹子恆見面。”  我渾身猛地一顫,只覺胸口、心臟都痛到了極點。

  祈然抱緊了扶住我的手,滿目擔憂。我拼命地向他擠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卻見他臉上憂心更甚,望向無夜和衛聆風的眼中一片冰寒。

  “你是成憂?!”黑衣男子中忽然有人驚呼出聲,“當年的雲海靈蛇,君成憂?!”

  我一愣,回首望向祈然,只見他眼中露處詫異之色,望了成憂一眼,解釋道:“天和大陸早在三十年前就有公認的三大高手,一是我和白勝衣的師父,青竹居士謝煙客;一是冰淩王蕭逸飛;最後一個,就是當年仗著四大神器之一的靈邪劍,挑遍全天和大陸的君成憂,人稱雲海靈蛇,因他最早出現,是在東面雲海的一座島上。”

  成憂眉頭微微一皺,面上冰冷一片,轉向衛聆風時,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淡淡地恭敬和小心翼翼,活靈靈就是一個唯主子之命是從的忠僕模樣。

  忽然,他冷冷瞥了我一眼,卻彎身恭敬道:“娘娘,有一件事,你恐怕還不知道。當日,皇上知道你在陽紫國後,怕你被冰淩的人發現,于是瞞著屬下偷偷前往。就是在那裏,他遭人刺殺,差點九死一生。這些,娘娘都知道嗎?”

  我雙目猛地瞪向衛聆風,一時間眼前竟一陣模糊,身體站立不穩:“上次,你爲什麽不說?”

  衛聆風望著我,幽深冰寒的目光微微轉柔,卻漠然不語。

  成憂打斷我想繼續說的話,看了無夜一眼,冷冷道:“而當日跟在皇上身邊的,只有一人,就是當時身爲飛鷹之主的——莫勁。”

  “無夜……”我握緊了冰涼滲寒的手,看向他,“你不是說,那天,你去了交接飛鷹之位嗎?”

  無夜擡起頭來,看著我,面具下發出蒙蒙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他的眼中,複雜黯然一片,最終卻只吐出兩個字:“主子……”

  “不要叫我主子!!”我痛苦地大吼了一聲,掙脫祈然的懷抱,跌走到他面前幾米遠處,“我從來就沒想讓你喊我主子過!我不問你到底爲什麽要接近我,我也不問你……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誰,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我看著他,死死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開口:“傷害步殺和衛聆風的事,你……有沒有份?!”

  無夜的手,背在身後,低著頭,緊緊地望著我,那眼中波蕩的是什麽,洶湧的又是什麽,竟仿佛要將他,和他身邊的我灼燒,煮沸了一般。可是他的眼中,卻蕩漾著一抹異樣的溫柔,和留戀。

  忽然,那一抹溫柔,如被生生折斷般停駐,轉爲撕裂他全身的驚恐和慌亂。  恍惚間,我感覺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冰涼氣息,穿過我和祈然之間的中空地段,急襲而來。

  那速度,快如閃電,迅愈疾風;那氣勢,千石壓頂,萬軍難敵。

  我聽到祈然喊出一個讓我無法置信,無法閃避的名字。胸口仿佛有什麽被撕裂了,又刺入了,痛到無法忍受。

  他喊,惶恐慌亂:“步——!!你幹什麽?!”

  然後,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身影,已經躍到了我身後。冰寒的氣息,熟悉到仿佛融入我體內,又仿佛本就是出自我體內的,籠罩了我全身。凝聚在一點,汲血……殺至。

  然後……在我還無法接受這一切的時候,身體已經被擁入一個僵硬卻溫暖的懷抱。那裏,什麽熟悉的氣味也沒有,我並不是一個擅長記住一個人氣味的人。  可是這一刻,那個懷抱,卻深深烙印在我心中,腦中。隨著緩慢旋轉,沈重的身體,一點點,融入我心底。

  這一天,這短短幾個時辰,我到底已經流了多少淚,又要再流多少淚,才能甘心。我擡頭看到旋轉中,那雙隱在鐵面具下,從來無法真切看清的眼睛。

  那雙眼睛,深深地留戀地望著我,不肯錯過哪怕一分一秒,相聚的時光。他的眼波微微晃動,鐵面具下發出單一、沈沈的聲音——主子……

  主子!我忍不住揪住他衣襟,只想放聲大哭。爲什麽在這個時候還要叫我主子,爲什麽我都懷疑你到如此地步了,還要救我,拿自己的生命救我。

  “哧——”我驚恐地聽到黑刀入體的聲音,鮮血噴灑的聲音。黑刀,微微翹起,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刀尖,從他灰黑的衣服中破出,鮮血染紅了我的眼。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30章 崩塌

  “哧——”我驚恐地聽到黑刀入體的聲音,鮮血噴灑的聲音。黑刀,微微翹起,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刀尖,從他灰黑的衣服中破出,鮮血染紅了我的眼。

  然而,這一天的驚心動魄,這幾個時辰衆人的生離死別,遠還沒有結束。  無夜抱著我,勉強站穩了身子,黑刀猛地離開他身子,暗色的衣衫一片血濕。  他安頓下了我,下一秒,沒有管自己的傷勢,沒有聽我的驚呼,卻是一個轉身,擋住了再度襲來的黑刀。

  此刻,我的視線才終于有機會落在步殺身上。

  只需一眼,我就知道,那個人是步殺,可是,又不是步殺。

  他的眼眸,漆黑一片,卻連半點神光也沒有。那明顯是一副,受了深度催眠,行動遭人控制的模樣。可是,誰能控制,剛剛還一切如常的他呢?

  要知道,深度催眠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不是長時間的誘發,就是藥物控制,或者是……我一驚,難道,是潛在的誘發?

  那誘因,早已潛藏在步殺體內。是以,只要一瞬間的特殊暗示,就會……  我緊皺著眉,心頭千絲萬緒,茫茫然向前看去。忽然渾身狠狠一震。

  無夜架住步殺黑刀的劍,並沒有停頓,直刺過去。周圍的黑衣人,因爲步殺的離位,而搶過來,救蕭逸飛。

  衛聆風有成憂保護,祈然自行擋住了攻擊,無夜和我,離那些人,還遠。

  可是步殺,步殺他竟仿佛呆滯了一般,雙眼無神,一動不動。任憑無夜的劍,黑衣人的刀砍向自己身上。

  “無夜,不要——!!”我大聲地喊叫,想衝過去,想橫手擋下無夜手中一瞬不停的劍,卻因爲胸口劇痛,行動遲滯,只差了那短短的幾秒。

  眼看著那把劍要刺入步殺胸口,眼看著……步殺要被那些長刀,撕裂切碎。  然後,祈然迅如閃電的身影在我眼前閃過,他反手架開所有黑衣人手中的長刀,拖著步殺後退幾步,然後一個縱身踢飛了無夜手中的長劍。

  那反震之力極爲巨大,無夜隨著長劍的落地向我這個方向倒跌過來。  祈然神色一凝,眼中不知閃過怎生複雜的光芒,忽然狠起心腸,直衝過來,重重一掌打在無夜身上。

  灰黑色的身體,沒有再撞到羸弱不堪的我身上,而是直直地,直直地,橫飛出去。擦過,昏迷在地的冷琢夕衣衫,濺起水珠,撞在瀑布下,刻著別有洞天的……石碑上。

  “無夜——!!”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撞在那石碑上,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身上的刀傷,汩汩湧出鮮血。

  “轟隆————”  我踉蹌著想跑過去扶起無夜,卻忽然身子在劇烈搖晃之下跌倒在地上。仿佛起自心底的巨響,震動,從某個點,蔓延到整個幽谷。  “糟糕,斷石啓動!”傲天君低吼了一聲,一臉的恐懼慌張,“祈然!別有洞天要塌了,快出去!你們扶了皇上,馬上出去!”

  “轟隆——轟隆——”仿佛就是爲了印證傲天君的話,由八塊巨石組成的屋頂,忽然間有漫天的塵埃灑落下來。

  我狼狽地支撐起自己,卻又馬上被劇烈的震動甩倒。摔倒、爬起,爬起、再摔倒,耳鼻口中都是細碎苦澀的塵土。

  “冰依——”祈然和衛聆風的驚叫聲,同時傳來。

  我支吾地應了聲:“我在這……”一塊巨石,從頭頂落下,堪堪砸在我身邊。我奮力地在地上打了個滾,手臂上劃了數十道傷口,本就被子彈打傷的肩膀,鮮血直流,染紅了我大片衣衫。

  幽谷中,瞬時間,就被碎石塵沙彌漫,什麽也看不見,只能聽到衆人尖叫,奔逃的聲音,巨石轟隆砸落的聲音。

  “咳咳……無夜……你在哪?”我沒有辦法用沾滿灰塵的衣袖去擦眼睛,只能勉強睜著眼,摸索著向原來的方向走去。

  “主子……”熟悉的蒙蒙聲,虛弱地傳遞過來,“小心……”

  “無夜!”我心頭一喜,看不清,卻伸手抓住他衣袖,滿手和著鮮血的塵埃,“無夜,你怎麽樣?你的傷……”

  “主子……皇上的母親……”我這才在朦胧中,看見他還吃力地抱著一個人。

  “冰依——快跟我出去!”祈然呼喊聲越來越近,我忙回頭應聲,“祈然,我在這,無夜和冷琢夕也……”

  “轟隆————”一聲巨響,猛然蓋過了我的話。

  “碰————!!”我能感覺到墜落在我頭頂的巨石,我能聽到一點點崩塌的四壁,然後,我的身體,被狠狠,狠狠地……推出去。

  那一瞬間,好奇怪,仿佛那些塵埃是透明的,能看到漫天的巨石下,那張被面具掩蓋的臉。

  那一時刻,心好痛,仿佛有什麽珍貴的東西,被徹底砸碎了,再也……再也……回不來。

  那張鐵面具下,有一雙無唇蔽齒的嘴巴,他正輕輕開合地叫著我的名字,我在他心目中的名字——主子。

  “無夜————!!”

  巨石——砸向了他,淹沒了他,連一點點的聲音……也沒留下。

  眼睛……看著我,那雙我從未認真去在意過的眼睛,在最後的那一刻,仍然專注地看著我。

  無夜,消失了!原來,曾經是理所當然在我身邊的人,也會消失;原來……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沒有什麽事,是理所當然的。

  無夜……那個,曾經無時無刻不在身邊守護我的無夜,真的消失了。  消失在漫天的塵埃、巨石中……

  “無夜……無夜……”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口中不住叫著那個我創造的名字。大腦是灰白的,身體是麻木的,心臟……是停滯的,眼淚……卻流不下來。  “冰依!他已經沒救了,這裏要塌了,快跟我出去。”

  誰,是誰在我耳邊說話?能不能……“救救他,救救無夜……”我猛地轉頭抓住那亂石塵埃中看不見的衣襟,“祈然,快救無夜,還來得及……”

  “轟隆————”

  “冰依!”祈然一把護住我躲過砸落的巨石,大聲吼道,“你聽我說,先出去!別再管他了!”

  我頓了頓,卻不足一秒,終于崩潰地哭出來:“那是無夜啊!那是爲了救我,才被埋在下面的無夜啊!你讓我別管他?我怎麽能夠不管他?!”

  我猛地一把甩開他,往亂石滾落處跑去。我沒時間了,對!我要快,趕快去救他。無夜他剛剛,流了那麽多血,吐了那麽多血,我必須要快點救他才行。  “砰——”頸間猛然酸麻的一痛,我眼前昏黑,失去了知覺,在那漫天飛舞的亂石塵埃中倒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晶瑩的水珠,透明的,穿過塵埃,一滴滴串落在地上,那是……誰的淚,如此悲傷,如此絕望。是誰在說,藍天下的心,沒有透明,依舊晶瑩……

  永……別了……

  “讓我走!”我堅決地看著面前的祈然,眼中卻不敢映入他此時的神情。然後,狠狠甩開他抓住我的手,轉身離去。

  走了六步,腳下沈重地象灌了鉛一般,我沒有回頭,聲音低低地說:“不要擔心,我有能力保護自己的。”

  我茫然地向前走了很久,是在等什麽事的發生,又是在等什麽人的到來。  距離別有洞天崩塌已經過去三天了。步殺仍在昏迷不醒中,卻不知道成憂把衛聆風帶去了哪裏療傷。我的肩傷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胸口的痛,閑時無事,偶爾一痛,卻痛入骨髓。

  這三日,我們借宿在一戶農家,我的傷都是自己治療,然後由農婦幫忙包紮的。無論祈然如何軟語相勸或是強硬霸道,我都堅決地沒讓他仔細查看。這個傷,我自己很清楚,其實並不嚴重到要我的命。但恐怕,如果不好好調養,遲早會烙下病根。

  這三日,我日日閉眼都會看到那雙漫天飛石下仍無法閉上的眼睛。我想了很多很多,以前的,現在的,未來的,點點滴滴。

  然後,我知道,我真的沒有辦法再這樣等待下去了。于是,我跟祈然說——讓我走。

  我的腳步猛然一頓。人來了,卻不是我等的人。十幾個素未蒙面的黑衣高手將我團團圍住,我忽然有好笑的感覺,剛剛才誇下海口說有能力保護自己,現在卻很可能馬上橫屍當場。

  打鬥比想象中來得激烈,我知道這些人肯定是蕭逸飛的手下。這三日,我雖只是在普通的農戶家中,實際上卻是處于祈然,也就是依國保護之下,他們才沒下手。

  我親手殺了冷清雅,蕭逸飛最愛的女人,他怎麽可能輕易放過我?甚至,他可能不是想殺我,而更想活捉我。這樣,既可以讓我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又能威脅到祈然。

  我舞動著手中的長劍,招式行如流水,內力卻逐漸不濟。果然,自從這些日子無止境地受傷後,我的內力運用就越來越困難。幸虧這套逍遙遊劍法,很大程度上就是爲了以少敵多量身打造的,所以,直到現在我仍未被殺或被擒。

  手臂上劇痛,肩上的傷口終于裂了開來,累得我右手手肘上也被輕輕滑了一道。我反手與其中一個黑衣人對了一劍,他猛然後退幾步,我卻臉色一白吐出一口血來。

  如果……我猜錯了。那麽,很可能就會死在這裏。或者……我忍不住苦笑,如果祈然在附近的話,很可能會忍不住出來救我……

  “乒——乓——”眼前淡青的光影一閃,銀光呼嘯,仿佛是劃了一個完美無缺的保護圈,將我牢牢鎖在其中。那銀光,魅人心神,惑人心志,讓我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被砍傷的幾個人,軟倒在地,眼中忽然閃過異樣的神光,神情恍惚,竟開始胡言亂語。

  祈然曾說過,天和大陸四大神器之一的凝章,刺入人血液神經的瞬間,若是意志不夠堅定的人,便會産生幻覺,無力應敵。

  “冰依,沒事吧?”青衣的身影緩緩轉了個圈面向我,分外白皙的臉上掛著孩子氣般純淨卻難辨的笑容。他輕輕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彎身將我扶起。

  我擡頭看著他,深深地,狠狠地凝視,然後默默點頭。

  “沒事就好……冰依!!”

  我眼前黑暗,緩緩向後倒去,眸中卻清晰地看到洛楓緊張的表情,最後倒入了他懷中。

  原來……是你。我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冷笑,冷到我心裏,果然……是你!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30章 背叛

  ——即便是包容著星辰的夜還是太寂寞了,不如......無夜。

  我猛地睜開眼睛,刺痛的感覺襲來,我卻仍睜著眼,啞聲開口:“洛楓,謝謝你救了我。”

  洛楓微微一笑,臉上神色柔和,是那種春天雨露般的清爽夾雜著孩子氣的純淨。他伸出幹燥微有些粗糙的手指,輕輕抹去我頰邊的淚水:“哭的那麽傷心,剛剛夢到什麽了?”

  我很用力地扯了扯嘴角:“只是……夢到一個故人。”

  洛楓停在我臉上的手頓了頓,然後收回去,臉上露出慣有的灑然笑容:“是嗎?祈然和步殺呢?怎麽會留你一人被追殺?”

  “那些人,武功都很高,江湖上卻從未見過。冰依,你到底得罪了什麽人?”  我勉力撐起身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帶著三分苦澀:“你這麽多問題,我可怎麽回答啊?”

  洛楓環手幫我墊起身後的靠枕,臉露微笑:“那就先回答,第一個問題吧。”  我的笑容輕凝了凝,垂下眼簾,用著輕和平穩的聲音,把壓在胸口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擠出去:“因爲,我不能原諒他們,更加……不能原諒自己。我……”  我的聲音猛地一頓,晶瑩的淚珠順著睫毛劃下,落在床單上,心裏有多少地苦澀酸痛啊!我咬了咬牙,將淚水吞回去,然後擡起頭來。

  只是,眼前依舊水霧迷蒙,我露出一個帶著水滴的笑容,聲音沙啞:“沒事,對不起,這些事好像根本與你無關。我卻拼命向你倒苦水,真對不起。”

  我在朦朧的水汽中,清楚地看到洛楓眼中想要掩飾,卻遮不住的憐惜。他的手,微微擡高,象是要撫上我的臉,卻硬生生頓住。

  “難過的事都會過去的,好好休息吧,這幾日,我會保護你的。”說完,他將蓋在我身上的被子拉高,輕柔掖緊,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我眨了眨眼,潤含在眼角的淚珠輕輕滑下,滑過鬓邊地肌膚,冰涼澀痛。  我嘴角輕扯,緩緩閉上了雙眼。

  “冰依,起來了嗎?早餐……”洛楓一把推門進來,帶著室外陽光的溫暖和清爽,朗聲叫著我的名字,卻忽而一頓,“啊!你……我……”

  我猛地扯起被單蓋住身子,隨手操起身邊的枕頭向門口砸去,大吼道:“色狼,滾出去!!”

  …………

  “冰依,早……餐……”

  洛楓被我狠狠一瞪,面上有些訕訕,眼中卻滿是戲谑的笑意,在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來。

  我用涼涼的手冰臉頰,隨後毫不客氣地端過銀耳燕窩粥,低頭就吃。

  “是該多吃點……”

  我握勺的手滯了滯,有些疑惑,擡頭正想問爲什麽。

  卻見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我胸前,隨即略有遺憾地搖了搖頭:“確實太瘦了點。”

  “洛——!楓——!”我咬牙切齒地操起碗,“你他媽的去死吧!!”

  “砰————!!”優質的瓷碗砸在牆上,乒乓聲響,四分五裂。

  洛楓輕輕松松地從椅子上跳開,拂了拂潔淨的袍角,笑得好整以暇:“不只太瘦,也太野蠻了點。把你娶回家,實在是……”

  我嘴角猛抽了抽,從牙縫裏一字一句地把話擠出來:“干卿何事!!!”  “不過算了,我就吃點虧吧。雖然剛剛不是有意的,畢竟還算看到了你的身體,按你的話說,男女授受不親……”

  “砰——!!”洛楓一把躲過我砸過去地托盤,滿臉笑意,“謀殺親夫啊!”

  我眼前一花,還沒來得及把手中的筷子砸出去,卻只覺手腕一緊,視線一暗,洛楓那張略帶孩子氣的欠扁的笑臉已經猛然間湊到了我眼前。

  “放手!!”我退後一步,後背卻抵住了關閉的窗格,狠狠甩手,臉漲的通紅。

  洛楓嘻笑不退,探手奪過我手中的筷子,聲音溫柔到我全身掉雞皮疙瘩:“冰依,這種東西拿在手上,傷了我也就算了,傷了你自己,我可會心疼的。”

  我滿臉抽搐,吸氣,再吸氣,終于將滿腔的怒火平息下來,換上一副懶懶無趣的頹廢面容,涼涼道:“洛大哥,洛大俠,洛大爺,你玩夠了吧?”

  “不夠!”洛楓露出個分外耍賴地笑容,眼中地眸光卻如夜幕般深沈,“不如……我們玩一輩子吧。”

  我心頭猛地一顫,沒有被抓住的左手,垂在身側,輕輕握緊,面上是竭力維持的平靜和一副未聽懂的不以爲然:“你牽動我肩上的傷口了,很痛耶!”  洛楓猛地一震,惶然放開手,輕扯開我肩上的衣衫,面色一時暗沈到了極點。  我撇過頭,猩紅的血透過白色的衣衫映入眼簾,我卻笑了。偷偷地,笑得張狂,我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多好。

  “爲什麽不早說?”

  我垂下頭,默然不語。

  “我問你爲什麽不早說?”洛楓狠狠抓痛我未受傷的左手,“你就那麽不願向我撒嬌嗎?你就……從來沒想過,依賴我嗎?”

  還是……不痛啊!我在心底笑得發狂,因爲有個地方更痛。垂下的頭,越加低,甚至無法擡起一寸一分。

  下颚猛然窒痛,我被迫著擡起頭對上那雙漆黑的,熟悉又陌生的雙眸,灼熱的雙唇夾雜著複雜漫天的怒意,狠狠壓上我的。

  我睜著眼,長長的睫毛,就在我眼前,輕輕顫動,就象我千瘡百孔的心。  我的唇仿佛被嘶咬般的灼痛,我卻不退也不掙紮,親眼看著,感受著那張陷入瘋狂的臉,奪去我的呼吸,侵入我的唇齒。

  洛楓猛地一把推開我,房間裏只余他粗重的喘息聲,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我,聲音帶著幾絲情欲的沙啞:“爲什麽不推開我?”

  我依然垂著頭,無淚無笑,看著胸前淩亂敞開的衣襟,只有漫漫靜默的悲傷,缭繞缱绻。

  “你……包紮一下傷口,再休息半天。下午我帶你去購置些隨身物品。”

  我默默點了點頭,耳中聽到壓抑的歎息聲,門開合的聲音,頹然沿著窗台滑坐下來。

  嘴角的弧度越牽越大,直到苦澀的淚水滲入,我把頭埋進雙手與膝蓋之間,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無夜……請你保佑我,請你……一定要保佑我。”  窗外是明媚的陽光,鳥叫聲,時斷時續,溫暖的春天,炎熱的夏天,此刻就在這季節的分界線上。正午,剛過。

  床上鋪的仍是厚厚的絨毛墊,被子卻只有單薄的一層。

  我蜷縮在被子中央,靜靜地安睡。

  原本舒展地眉毛,微微皺起,再皺起,眼角緩緩滲出淚水。我翻了個身,躺地極不安穩。

  床邊坐著個人,明明是清爽安適地氣息,卻夾雜著生冷地殺氣。  我呼吸慢慢急促起來,翻了個身仰躺著,幹裂地唇,啓了又合,喉嚨擠壓出痛苦地呻吟聲。

  “……夜……無夜……”眼角地淚水一滴滴滑落,悲痛、悔恨、哀傷、絕望,那麽多的感情夾雜在我的表情和哭泣聲中,“不要!!無夜——!!”

  我猛地一躍而起,緊緊抱住眼前的人,聲音嘶啞地哭喊:“無夜,不要死!求求你不要這麽離開!”

  我能感覺到,洛楓的手,在空中頓了很久,然後終于環過我的腰,狠狠地抱住,仿佛要將我融入他體內一般地決絕。

  “冰依……冰依……”他喃喃地叫著我的名字,溫熱的唇輕輕在我發絲頸間流連,“我不會離開你的,絕對……不會……

”  我渾身一震,猛地推開他,怔怔地只是看著,眼中是莫名的複雜:“洛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洛楓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是他眼中卻閃爍著攝人的光芒。他搭在我腰間的手慢慢、慢慢收緊,直到我微一掙紮,他卻猛然使勁將我帶入懷中。

  溫熱的唇,悄然覆上我的,輕啄舔弄。又慢慢從我的唇邊移開,吻上鼻尖,小巧的耳垂,白皙的鎖骨。我握緊了身側的雙拳,卻輕輕呻吟出聲。

  “冰依……讓我來守護你。”洛楓的吻停在我衣襟旁,舌尖輕輕在鎖骨上打著轉,動作溫柔語氣卻斷然狠絕,“只准看我,只准想我,只准愛我。只讓我來守護你!”

  我生生壓下渾身的顫抖,從未閉上的眼中,一陣澀痛,洛楓擡起頭,輕輕將唇再度覆蓋上我的。灼熱微有些幹糙帶繭的手,卻探入我衣襟,撫過我褻衣中的肌膚。

  也許,就是現在……我跪坐在床上,身體被緊緊的圈住半倚在他懷中。唇是火熱的,身體是灼燒的,心底,卻是冰涼的。我眼中閃過一道冰寒的光芒,牙齒狠狠使勁一咬。

  “你——!”洛楓吃痛地松開我,一臉驚怒,和被強制壓下的情欲。

  我擠出一副憤怒的表情,吼道:“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眼中是被羞辱的怒火,面上是一臉的憤慨。然後,我抿緊唇,讓那血腥的感覺停留在舌尖,這……寶貴的血。

  洛楓伸手想攬過我:“冰依……我是真的……”

  我狠狠甩開他的手,憤聲道:“出去!”

  我看著他,他也就這麽神思複雜地看著我。時間,一點點流逝,同樣寶貴的時間。

  我頹然在心裏歎了口氣,放柔聲音:“你讓我……再考慮一下。”

  “冰依,你是說……?”洛楓眼中閃過欣喜和難以置信的神色,一把抓過我的手。

  我垂下眼簾,輕輕點了點頭,露出一副疲憊的神色:“沒有小銀,我的傷一時根本好不了,身體有些疲倦。東西,你幫忙買回來吧,我就不出去了。”

  我緩緩抽回手,聲音卻越加溫柔:“這幾天,恐怕都要麻煩你了。”

  門輕輕合上,我知道洛楓帶著滿意欣然的笑容離去,待腳步聲一走遠。

  我迅速從床上一躍而起,摸出懷中的棉布,將舌尖上仍殘留的微微血腥味,擦在上面。心裏一時酸苦,恐慌,不安,只想撲進那個清新的懷抱永不離開。

  只是,還不行……我知道,真的,還不可以。

  月色光華如練,我和洛楓對坐在湖邊的涼亭上,閑談喝茶。

  今日,已經是洛楓把我帶在身邊後的第五天。這幾日,他格外小心地帶著我避開冰淩的重重追殺。憑著他不知從何而來的廣大消息網,和高強的武功,竟真的沒讓我受到一點傷害。

  此刻所住的這個小宅子,外表看來並不華麗,裏面的布置卻清新雅致,品味一流,似乎是洛楓名下的其中一棟私宅。

  我晃了晃手中名貴的玉瓷杯,微微淺笑:“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那是多孤獨的詩句,腦中浮現出雪梨園中的杏樹梨花,卻是當年我……多麽美好的願望。

  “我可以等。”洛楓低著頭,忽然淡淡地開口。

  我愕然地望向他,手中的茶杯輕輕搖晃,放落在桌上。

  “既然不能原諒他們,就幹脆放棄。冰依,我可以等你忘記他們。”他臉上淡定從容,眼中卻是波蕩的深情,“但是,你要承諾,以後都在我身邊,不會離開。”

  我能聽到,被握住的手腕上,血液汩汩流過血脈的聲音,冰涼地,孤寂地。  我多想開口,開口承諾,說我不會離開你。這樣,他才會更相信我。

  可是,此時此刻,在那樣的月光下,在那麽清澈到透明的眼神注視下,我卻發不出聲音。因爲他在那麽無聲,卻又那麽哀傷地懇求我。

  請你……,不要欺騙我;請你們……,不要再傷害我。

  “對不起。”我抽回了手,臉上露出自嘲的苦笑,虧我還是曾經接受過殺手訓練的人。原來,如此多安逸被寵愛的生活,還是讓我把那些求生的本能給遺忘了,“如今的我,還不能答應你。”

  洛楓靜靜地看著我,空了握不住東西的手,仍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擺在我眼前。就在我退縮到想要避開他眼睛的時候,他卻忽然笑了起來,帶著聲音的笑。  那笑聲,就象清晨的露珠滑過荷葉,落入水中一般,明淨到讓我渾身,微微發顫。  “冰依,我還一直以爲你是騙我的。原來不是……”他的手再度握上我的,我全身忍不住泛起恐慌的疙瘩,他的聲音輕柔到融入月色中,“真好,冰依……我會等你的。”

  我不想要你們等我啊!我的本意不是要招惹你們的!我只是想讓我愛的人,能夠愛我,僅此而已!!真的……僅此而已。

  那樣的聲音,在我的心底一遍遍叫囂,痛苦而內疚。我卻還要在心底慶幸,若非這樣歪打正著的回答,我也沒辦法這麽快取得他信任。

  我做人,究竟要做到如何可悲又可憐的地步,才甘心呢?

  “小心——!!”我還來不及傷感完,身體忽然被洛楓拖著滾了一個大圈,一道銀芒擦著我面頰閃過,發出叮的一聲。幾個快如閃電的人影飄然而落。

  洛楓扶著我站起來,看了看周圍的形勢,雙眉微皺,臉上卻露出不屑的冷笑:“成憂,冰淩四大丞相,你們居然湊到一路了?”

  我放眼看去,也不由微微心驚,撇開成憂,文若彬和傲天君不說,白勝衣借機鏟除我的幾率很高,而木離風身後竟還跟著十幾個踏步無聲,呼吸深厚輕淺的高手。

  文若彬掃了我一眼,隨即對著洛楓無奈地聳了聳肩:“在下和白勝衣也是奉少主之命,平安地帶回小若姑娘。否則,誰願意和天和大陸第一劍客,冰淩的守護者爲敵呢?”

  我的身體顫了顫,一臉震驚的表情看向洛楓。

  他微微露出一絲苦笑,眼中的落寞一閃而逝:“我是冰淩這一任的守護者——司馬洛楓。我也的確是擁有‘金銀妖瞳’的怪物,跟我在一起,只會不幸。如果你真的想回去……”

  “不!我留在你身邊。什麽金銀妖瞳,什麽怪物,這些我全不信。”我的聲音脫口而出,心底卻在對這樣的自己冷笑,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看著他,“你不是說,會等我嗎?”

  洛楓的身體狠狠一震,眼中洶湧的是什麽,翻騰的又是什麽,他忽然……就在這麽劍拔弩張的情況下,就在那麽多人虎視眈眈地注視下,他忽然緊緊,緊緊地抱住我,聲音竟破天荒地帶了絲哽咽:“原來……老家夥說的都是真的。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一個人,不管我是不是怪物,不管我是誰,都會對我……”  我是一個,只要做了決定,就能狠得下心腸,傷害任何愛護我,甚至超過自己生命的人。

  以前是祈然,衛聆風,現在又是……洛楓。

  明明是自己下定決心要去做的事情,卻背負著沈重的罪惡感,然後一邊內疚難過,一邊爲自己的行爲做出解釋,一邊……卻又不斷辱罵自己。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得到解脫,就不必爲自己的行爲,負上責任。

  可是,那又怎樣?我安靜地靠在洛楓懷中冰冷的發笑,即便如此,我還不是要這樣生存下去。爲了我所做的決定,爲了,我所執著的人。

  “娘娘……”成憂平板無情的聲音,打斷了洛楓的擁抱,也打斷了我的思緒,他看著我眼中閃過鄙夷、厭憎的神色,冷冷道,“皇上讓臣帶娘娘回宮。”  我眼中微微露出笑意,這個成憂,我沒見過幾次。只知他一直隱匿地跟在衛聆風身邊。看他在衛聆風面前恭敬從命,戰戰兢兢地樣子,真的很難想象,他竟然是跟蕭逸飛,祈然師父齊名地天和大陸三大高手之一。

  只不知,衛聆風離了他,是否安全。

  “這麽說,你們三人都不是一路的了?”洛楓松開手,臉上已恢複了平日的灑然和淡定,眼中的神光卻相當冷凝。

  他也不變姿勢,不知怎地,便抽出了懷中的凝章,只見銀光閃過,原本鏽跡斑斑,毫不起眼的劍身,通體發亮,在月光下,惑人心神。

  成憂的眼中閃過凝重之色,面色冰冷地開口:“四大神兵利器之一的凝章,居然在你手上?”

  木離風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肩,隨即向身後之人揮了揮手,比之當年推我下崖時更深邃幽冷的雙眸,毫無溫度地落在我身上,冷冷道:“皇上的命令不用我重覆了吧,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激烈的厮殺,我被洛楓護在身後,卻心神不屬。因爲,我很清楚,真正會對我痛下殺手的,只有木離風這幾人。

  隨行的幾人中,成憂的武功明顯最高,與洛楓纏鬥在一起。文若彬則是爲了怕我受到傷害,時不時地阻止那些圍攻過來的人。

  至于傲天君,我當然清楚他不會,也不敢,全力出手。

  我望著身前不遠處戰鬥的洛楓,腦中拼命思索著怎樣讓計劃更順利一點,卻不受懷疑。忽地眼前白光一閃,白勝衣已經到了我跟前。

  他的攻勢淩厲至極,他的身形迅捷無比,即便我真的勉力去擋,也不一定能擋住全部。更何況,他在掠到我面前時臉露殘酷的冷笑,吐出一句:“難道你不想把戲演地更逼真點嗎?”

  我在心底狠狠地咒罵他趁火打劫,卻不得不承認,這樣可以使我更快地脫離現在這種尴尬痛苦的處境。于是,看著那攻勢,我身形輕晃,一陣劇痛自胸口傳來,還有一個塞入我手中的錦袋。

  我狂飛出去,跌躺在地上,本就每日隱隱作痛的胸口,更是痛到火燒火燎,我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呻吟出聲。

  “冰依——!!”“小若——!”……  耳邊傳來衆人的驚呼聲,我的神志漸漸迷糊,只是用僅剩地意志拼命支撐自己。

  恍惚中,我能感覺到周身蒸騰勃發的殺氣,還有幾乎能擠出人五髒六腑的壓迫力。

  耳中聽到木離風、傲天君等人地驚呼,隱約恐慌地叫著什麽:“金銀妖瞳……”

  然後,身子一輕,壓力陡然間消失,等我勉強撐著神志醒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屋頂,正被人打橫抱著在空中急速行進。

  那種速度,我無法清楚地感知,卻也知道,已經遠遠超越了人體的極限。  “冰依……你不會死……不會死。我會守護你的。”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始終閉著眼,用最後的那點神志,感覺手中錦袋中的細膩粉末,滑過我指尖,肌膚,灑落在來時的地上,一路,融入月色黑幕。

  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我的神志越來越迷糊,幾乎尋不到可以呼吸的氧氣,甚至連胸口的窒痛也無法讓我清醒。

  然後,我終于感覺到洛楓停了下來,嘴裏在大聲喊著什麽。

  然後,七天來,我終于……第一次,真正地,失去了意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55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31章 利用

  深夜,細雨綿密而落。在亂石林立的山間,一個身著灰黑勁裝的男子,冒著細雨,在亂石間隨意地繞了幾圈,隨後腳步一頓,手貼上一塊巨大的岩石底縫。  只聽之嘎聲響,那塊巨石竟伴隨著飛灑四散的雨絲,向前方緩緩推動。直到,地底露處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階梯形通道。

  男子取出懷中的夜明珠,輕輕擦去上面水珠,一步步走下階梯。半晌後,地面的岩石隨著他逐漸隱入黑暗的身影,慢慢關閉。

  在男子消失後,良久,一個頎長的身影從遠處的古樹後緩步走出,雨絲拂過他清俊如夏日晴空的面容,沾濕了柔潤地黑髮,長長的睫毛。

  灰黑勁裝的男子走盡階梯,裏面竟是一個相當寬敞明亮的密室,連通著四個嵌有夜明珠的石室,裏面擺設各不相同,東西卻一應俱全。盡頭是一個冒著熱氣的天然溫泉,四周用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照明,整個地下密室中的溫度,竟常年不變,相當適宜。

  密室四周筆直地站了很多男女,但卻都是一臉的神情呆滯,狀似行屍走肉。  “她怎麽樣了?”開口的是那個灰衣男子——洛楓,他的面前站著個身穿粉紫紗裙,雙頰被熱氣熏紅的少女。

  少女抬起頭看著他,眼中冷漠淡然。她的五官也算是清秀的了,臉上卻遍布刀疤,在珠光照耀下,異常猙獰。

  她冷冷一笑,語帶嘲諷:“她?你問的是哪一個?”  洛楓眉頭微微一皺,卻不著惱,無謂地聳了聳肩,走向其中一個石室。忽地腳步一頓,回轉身交待了一句:“那個女人,暫時還有用,所以,醫好了傷,就送去冷月教總壇。我不想……冰依醒來還會看到她。”

  少女微微皺了皺眉,卻仍是一臉的冷漠,回答:“是,教主。”

  洛楓點了點頭,走進石室,原本虛假的笑容褪去,轉爲甯和;原本冷厲的眼神柔軟,變爲欣然。

  少女看著洛楓消失在門內的背影,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聲音冷漠嘲諷:“洛楓,你就算再聰明,陷入愛情這個網,終究還是會變得愚蠢。被蕭祈然愛上的女人,又怎麽可能會真心喜歡你呢?傻瓜……你們——!!”

  少女瞪大了驚詫的雙眼,看著眼前的男子,身體一動也動彈不得。

  洛楓坐在鋪滿軟絮的石床邊,手指輕柔地在床上少女白皙細膩的臉上流連,眼中溢滿柔情。

  忽地,他渾身一震,迅速站起身來,看著門外。

  也只是瞬息間,石門緩緩打了開來。洛楓眼中閃過冰寒的殺氣,一瞬不瞬盯著走入的幾人。

  “蕭祈然、步殺、衛聆風、成憂……”他冷冷地,緩緩地叫出來人的名字,胸口翻騰地猜疑幾乎要將他湮滅,于是,他越加冰冷,“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成憂雙手抱著個昏迷中的銀髮女子,絕色清麗的面容蒼白,被髮絲隱隱遮住,赫然是應該死在別有洞天中的冷琢夕。

  祈然微微斂眉,正待說話,忽然神色凝滯,望著洛楓身後,冰藍的眼眸中露出疼惜、愛憐的光芒。

  洛楓眼中堅定決然的目光,終于開始松動,他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轉過身,看著從床上坐起來,站到他面前的少女。那個,幾日來被他用心呵護,用生命保護的少女。

  我拽著發痛的胸口,艱難地從床上站起身來,搖搖欲墜,卻仍是站立在他們面前。

  我向著一直擔心我的四人露出個虛弱的笑容,然後平靜地看向洛楓:“是我引他們來的……”

  “爲什麽……”洛楓喃喃地抓住我雙肩,雙眼中懷疑、痛苦、憤恨,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爲什麽連你也要這樣對我。爲什麽——!!”

  “是我……引他們來的。”我感覺不到周身的疼痛,聽不到身邊甚至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字地吐出:“無——夜——”

  空氣中,仿佛有什麽凝滯了下來。停留在,那兩個字被吐出的一秒,缱绻糾纏。

  到底要多深的感情,多久的糾葛,才能累積出如此多的恩怨情仇。

  洛楓緩緩地一臉絕望,難以置信地松開抓住我的手,每松開一分,他便越陷入絕望的深淵一分,他啞著聲開口:“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胸前潔淨卻微皺的白色長衫,聲音悠遠而死沈:“無夜剛死的時候,我每天,一閉上眼,就能看到他被落石淹沒前的那雙眼睛。”  “不管願不願意,和他相處過的每一天,仍是一幕一幕在我眼前回放。”

  “那個,明明活著比死了痛苦,卻依然希望攀附著我生存的男子;那個,一直在我身邊無怨無悔保護我的男子;那個,我跟他說不如無夜的男子,真的死了嗎?還是……爲了我而死,我卻一直一直都在懷疑他。”

  “我忽然想起,曾經在祁國的宮中,我跟他說,以後絕對不會再懷疑你了。我還想起,在那個宮中,我差點一拳揮下,抹殺了我和他之間所有的情誼,而他,卻只是默默地,無怨無悔地閉上了眼睛……哈哈,閉上了……眼睛……”我抓著灼痛的胸口,忍不住笑起來,笑地瘋狂悲涼。

  洛楓的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如雪,他仿佛失神般站立著,良久終于露出一個哀傷的笑容:“原來……是這樣。我一直相信自己做到了最好,沒想到,竟是在……第一次動情的時候,就露出了破綻。”

  我輕輕靠在不知何時走到我身邊的祈然身上,清新安甯的氣息,讓我忍不住鼻尖發酸,我緩緩地繼續說:“然後,所有的事情就象滾雪球一般在我腦中越顯越清晰。爲什麽我掉入河中會這麽巧剛好被藍家的人救起?爲什麽明明答應不再喊我主子的無夜,會口口聲聲,日日喊我主子?爲什麽我們離開祁國的計劃會被衛聆風知道,我還會中了軟骨散的毒?爲什麽步殺會忽然失去神志般刺殺我,連祈然和成憂都沒反應過來,卻是武功不高的無夜救了我?”

  我抬起頭,這麽久,第一次對上他再沒有半分純淨孩子氣滯留的面容,臉上的苦笑更甚:“你故意在我面前刺殺祈然,爲的就是想讓當初已經變得心狠麻木的祈然,親手殺了我。你故意引我看到無夜,聽到傅君漠和蘇婉柔的對話,就是爲了讓我懷疑無夜,以致到他死時,因爲這些懷疑而追悔莫及。爲什麽呢?我真的想不通你做了那麽多,是爲了什麽?”

  “只有那麽一次,你看著我的眼睛,摘下面具,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卻在心慧他們進來時馬上戴上……呵……催眠……明明是我親身學過,體驗過的催眠,我卻從未想過。”

  我聲音淒涼地發笑:“步殺受傷那天,你莫名其妙出現在我的房間,心慧總說,有什麽事想不起來。我爲什麽會這麽傻,好像根本沒有腦子會思考一般。以至于,步殺被你施了催眠,武功全失,差點死于非命,仍不想懷疑。”

  “因爲,你們的眼神,是一模一樣的。明明沒有生存下去的理由,卻仍渴望攀附著什麽存在。因爲,你守護我的時候,永遠都站在我身前,不讓我受一點傷害。也因爲,小銀……小銀,不可能不認識無夜!”

  我忽然狠狠地仿佛發瘋般地敲向身後的石床,吱吱聲蓦然傳出。小銀,慢慢從床底鑽出來,黑琉璃般的眼睛,緊緊盯著我,仿佛是想要訴說什麽。

  小銀……無夜……,那不是當年的劉錦鴻和藍劍雲可以相比的,在我的心裏,他們是夥伴,是生死與共過,歡笑哭泣過的夥伴啊!

  我狠狠別開眼:“當日,祈然確實把懷疑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可是,我也相信他確實不會懷疑我。直到那日,我終于恍然大悟,他懷疑的,不是我,而是……當時在我懷裏的……小銀!祈然他,只是不想我傷心而已。”

  “所以,小銀才會經常不知所蹤;所以,小銀才會在我們到達別有洞天前悄然離開;所以,你才能如此好地隱藏自己的身份。只因爲,只因爲……你本來就是它的主人!”

  “我到底,憑著什麽相信,你是不會背叛我的,以至于……以至于……”我忽地直起身狠狠揪住他衣領吼道,“無夜在哪裏?真正的無夜在哪裏?!他已經……死了嗎?在我掉入水裏以後,就被你殺了嗎?”

  我看著他慢慢平靜冷酷下來的面容,忽然便明白了過來,眼淚一點點溢滿眼眶,哽聲道:“這幾日,我雖欺騙你,卻沒有一絲後悔。因爲我們……扯平了,徹底扯平了。”

  我猛地松開手,握緊了虛軟無力的雙拳,忽然舉起右手,狠狠一拳砸下去。  “砰——!!”

  我透過迷蒙的水霧,看著頭偏向一邊,嘴角流著血絲,沈默不語的洛楓,一字一頓起誓:“無夜,這一拳下去,就將我們之間所有的風風雨雨都否定了;無夜,這一拳下去,我們之間就真的再回不到從前。洛楓,這一拳下去……”

  我松開痛到麻木的雙手,眼淚緩緩滑過乾澀的唇瓣:“爲什麽要利用、耍弄我到這種地步呢?我真的,曾經,很努力地想要相信你。只是這一拳下去……那個叫做無夜的男子,就永遠……永遠死在我心裏了。”

  我渾身輕輕一顫,只覺喉頭一甜,猩紅的血液便已全然噴灑在洛楓剛剛更換過的潔白衣衫上。

  “冰依——!”祈然驚惶的聲音響在耳畔,他卻還來不及扶住我,我的身體就已經被洛楓狠狠擁進懷中,他的唇重重壓上我的,鐵鏽般的血腥味,絕望地瘋狂地在我唇齒間蔓延。

  “咳咳……”我臉漲得通紅,鼻尖隱隱聞到夾雜著龍涎香的清淡檀香味,抬頭看到衛聆風冰寒悠然的冷笑,成憂手上一把呈靈蛇狀的長劍——靈邪,架在洛楓脖子上,殺氣滿布。

  冷琢夕已然安然躺在石門旁,仍未蘇醒。

  洛楓仿佛對頸邊的劍視而不見,目光掠過祈然,掠過緊緊抱住我的衛聆風,死死落在我身上:“你問我爲什麽?我也想問問,爲什麽,上天如此不公平?有人生來是皇子少主,有人卻從小被人當作怪物追殺欺淩。”

  洛楓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架在脖子上的劍隨著他而動,卻被他隨手彈開。成憂眼中閃過異色,迅速退到衛聆風身邊守護。

  洛楓漆黑的眼中一片赤紅,那裏燃燒的是毀天滅地的怒火和仇恨,然後,若隱若現地轉爲耀眼的金銀雙色:“這世上……我只有老家夥一個親人,只有他肯收留我,照顧我。我不在乎生活有多艱苦,只想陪著老家夥,在深山中平平和和地度過余生,可是爲什麽,上天連我這麽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滿足?!”

  “你們以爲自己有多悲慘了嗎?”洛楓嘲諷地笑著掃過拽住我手腕將我拉過去的祈然,掃過臉上始終掛著冰冷笑容的衛聆風,最後金銀的瞳眸落回到我身上,“你們有嘗試過,親眼看著最想保護的人,因爲自己而受盡折磨嗎?你們有嘗試過,明明付出全世界也想換回他的命,卻不得不……親手結束他生命的感覺嗎?你們有嘗試過,日日夜夜被仇恨折磨,卻不得不幫仇人做事的痛苦嗎?”  “冰淩,爲了得到這一代的守護者——我,就生生害死了我最重要的親人,象踩死一只螻蟻一般……殺了他。”

  洛楓看著我,那麽瘋狂的姿態,那麽痛苦的神情:“你只看到他們的痛苦。我每日每夜都發誓,一定要毀滅冰淩,甚至毀滅整個天和大陸,才能活下去。我每時每刻都幻想,要讓兩百年前的血腥地獄重現人間,才能死得瞑目。我的痛苦,你都看不到嗎?冰依,請你……公平一點。”

  曾經,有人這樣說過:當你望向無底深淵的時候,無底深淵也正在回望閣下。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地惡人,每一樁罪孽的背後,都隱藏著不爲人知的無奈和痛苦。我們,誰也無法爲自己開脫。只能無奈地歎息一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憎之心必有……可悲之痛。

  我靜靜地看著那雙金銀雙色熠熠生輝的眼眸。那是一雙,多麽美麗惑人的眼睛啊!可是,也正因爲這獨立于世的美麗,才讓他……不容于世。

  洛楓的目光落在步殺身上,冷冷地開口:“步殺,好久……不見。”

  步殺仿佛遺世獨立般靠在牆沿,冰冷的面色沒有絲毫波動,抬擡起頭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才是真正的冷玉——冷月教教主。”

  洛楓眼中露出傲然地笑意:“你都想起來了嗎?蕭祈然……”他目光微微一轉,“你可曾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是我安排在你身邊最大的棋子。”

  祈然也不看衛聆風神色,一把將我扯回身邊,直到右手將我牢牢摟在懷裏,才神色淡漠地回答:“一開始,我的確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但直到步受傷,直到你洛楓莫名其妙地出現,直到……冰依告訴我對無夜的懷疑,我就想明白了。”  “當年,下任務讓步來殺我的人,確實是父王。他的本意,卻是想讓我有真正在乎的人,借以……抓住我的軟肋。然而步當初接到的真正任務,卻遠非這些。冷玉當時定是下令,讓他刺殺失敗後就留在我身邊借機待命。不,恐怕那個冷玉只是傀儡教主,你洛楓的替身而已。”

  “只是,你沒想到的是,我會引渡了步殺身上的血蠱,而且,命在頃刻。我的血液,至陰至寒,極易吸引和供養任何蠱蟲,卻再找不到另一個人,可以引走我身上的血蠱。”

  “唯一知道真相的你,不得已,只好放棄了步殺這枚棋子,任我自生自滅。是嗎?”

  “啪啪——”洛楓眼中露處激賞的神色,輕擊了幾下掌,朗聲道,“蕭祈然果不愧是蕭祈然,明明身在局中,這些事說的竟好像你親眼所見一般。沒錯,我本來真的打算放棄你了。所以雖然知道無遊組在祁尹兩國間縱橫,卻並未在意。直到……”

  洛楓的聲音一頓,目光複雜莫名,落在我身上:“恐怕我們誰也沒想到,這個世上,竟會有第二個有著至陰血液的人,還情願爲了你……”

  他的語氣變得的艱澀不成聲,終于,他停下了微微顫抖的嗓音,神色斂然,金銀雙色褪去,望著我平靜地述說他所有的布局。

  “早在你進入別有洞天的時候,我就已經在石室中了。我讓一直跟在身邊的小狸救了你,也清楚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墜崖的半年前,我無意中在妓院救了當時奄奄一息的藍瑩若。本來,只是因爲她藍家女的身份,多少有利用的價值。卻驚訝地發現,你的聲音,以及沒有毀損的五官跟她驚人的相似。”

  “當時,我就知道,一直等待地時機來臨了。我的仇,也終于有機會報了。于是,我讓小狸跟著你走,順便讓你將我手中的那塊朱雀石也帶入塵世。”  “後來,你遇到衛聆風,甚至救了他。兩個互不相識的兄弟,愛上同一個女人。情勢越來越向我預想的方向發展。無夜的存在,我開始相信,連老天也站在了我這邊。這樣的面容,沒人會願意多看一眼,連聲音,也因爲蒙在面具下,而不易分辨。于是,我便殺了……他,代替他回到你身邊,一步步導演這個劇本。我把你帶到衛聆風身邊,又引步殺入甕,一點點埋下衛聆風和蕭祈然之間,和冰淩之間仇恨的種子。”

  “我本來,可以一直扮演著無夜這個角色,直到完成我所有的計劃。我本來,可以安靜地留在你身邊,用計讓蕭祈然更加冷血發狂。可是慢慢地,我卻不甘心,要將你親手推到衛聆風懷中,要親眼看著你爲蕭祈然而死,我越來越不甘心!爲什麽,他們一個個都可以蠻橫霸道地把你留在身邊,爲什麽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要你,我卻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著,甚至把你推入別人懷中!”洛楓的嘴角扯出一絲冰冷的笑意,看向低垂著眼簾的步殺,“這樣的痛苦,步殺,我想,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祈然拽住我的手猛然一震,藍眸中凝固的,是異樣的驚恐和慌張。他的身體,僵硬顫抖,卻不願,更不敢回頭,哪怕一次。

  我撇過頭,眼淚順著眼角滑下。洛楓,爲什麽直到這一刻,你仍要利用我,利用到如此徹骨的地步?難道,說愛我,說守護我,就是要讓我陷入越來越多的糾葛和痛苦,才甘心嗎?

  我回過頭去,剛好對上步殺望向我的目光。

  黑衣黑發黑眸,他的眼眸,漆黑到純淨,沒有一絲雜質,只有淡淡地,幾乎察覺不到的悲傷。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步殺,和祈然不同。他的心,很堅定,堅定到,一旦認准了,就永遠不會動搖半分。所以,洛楓,無論你說什麽,都是沒有意義的。  愛,與不愛!步殺的感情,步殺的守護,步殺的沈默,又豈是這麽簡單的四個字可以概括的?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步殺更了解我和祈然的感情;沒有人,比步殺更想要讓我們兩個得到幸福。因爲這世界上,只有一個無遊組,就象祈然甯願死,也不相信步殺的背叛一般;就象祈然可以不顧任何人死活,卻固執地想讓步殺幸福一般。

  我們是……無遊組,誰也不能拆散,誰也不能介入的……無遊組。

  我握緊祈然冰涼的手,卻不看他,望著步殺露出一個輕緩卻真誠的笑容,雙唇開合,無聲地向他吐出那句刻在我們心中的話:心若自由,身沐長風;無遊天下,不離不棄。

  步殺微微一怔,卻仿佛又是在意料之中的恍然,眼中閃過淡淡的笑意,垂下眼眸。

  我轉過身,看著衛聆風俊秀的面容,從進來開始他便沒有說過一句話,我卻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心底忍不住一陣柔軟憂傷,可是,傷害,遲早會造成,只是這一刻,與那一刻的區別而已。有些話,總有一天要說的,只是在今天而已。

  我握緊了祈然的手,目光深深地望入他湛藍幽深的雙眸,直到,那眼中的恐慌和孤寂慢慢褪去,轉爲堅決、溫柔和深情。

  我微微一笑,終于看向了面色暗沈冰寒的洛楓,臉上笑容不退,淡淡地道:“你問我爲什麽,對你如此不公平?我可以告訴你,因爲,愛情本身就是這世界上最不公平的東西。”

  “愛上了便是愛上了,我只在乎他的痛,只想讓他幸福,只希望留在他身邊,我甚至……可以爲了他拋棄親人、自尊和道德。只因爲,他是我愛的人。”  “如果,你認爲不公平,那麽我只能說,你的愛,不夠深,不夠自私,甚至……根本不是愛!因爲在你心裏,有比你愛的人更重要,更想……守護的東西。”  耳中仿佛能聽到祈然歎過一口氣的聲音,他的臉上是釋然的溫柔,是決絕再無法動搖的堅信,我輕輕露出笑容。

  祈然伸手攬過我,我渾身一松,才發現胸口沈痛,渾身酸軟,幾乎無法站立。祈然看著洛楓,冷冷地道:“不管你的計劃是不是成功了。今日,我們的帳也會都放下。”

  “步殺身上的巫術,只解除了一半。我還需要你大量的鮮血。”

  衛聆風扇了扇長長的睫毛,遮住眼中所有的神色,悠然吐出一句:“我卻是,只想要你的命!”

  祈然將虛弱的我托給身後的步殺,抽出腰間的寒血劍,銀光閃過,衝上前去。  成憂握緊了手中的靈邪,輕一閃身,跟著攻上。

  手腕被狠狠一扯,我踉蹌地跌了幾步,跟著另一只手腕卻也被拽緊。

  我擡頭看到衛聆風冰寒的臉,蘊怒的眼,手腕灼熱生痛。

  步殺往反方向扯了一下,力道卻因爲怕傷到我而很輕,冷聲道:“放手!”  衛聆風欺進幾步,狠狠攬住我的腰,俊秀白皙的臉容上一片淡然,眼中卻波濤洶湧,聲音淡漠冰冷:“這個時候,你最好不要惹怒我!

”  我歎了口氣,掙了下被步殺抓緊的手,淡淡道:“沒事的,你放開吧。”  明知道,衛聆風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明知道,他現在就是在拿祈然和步殺的安危威脅我。可我……還是忍不住心口微微發疼,衛聆風,你就不能……偶爾軟弱一次嗎?

  步殺眼中微微一動,卻還是慢慢放開了手。

  我胸口發疼,血腥味就好像一直凝聚在喉間,露出個虛弱的笑容。

  衛聆風手微微一緊,我便跌入了他懷中。我眼望著前方刀光劍影中的三人,深吸了口氣,開口:“衛聆風,上次,謝謝你救了我。”

  “那就以身相許吧。”頭頂傳來他平靜到沒有一絲玩笑和嘲諷意味的聲音。  我擡頭看了那張俊秀的臉一眼,高貴悠然的氣質仿佛與生俱來。胸口抽痛,拜托,那句“以身相許”,整的我還不夠慘嗎!真的只是個口誤啦!

  衛聆風眼中微微閃過笑意,圈在我腰間的手又緊了幾分。

  我又歎了口氣:“你的傷,已經沒事了嗎?”

  長長的頭髮,貼著紫色的錦袍,垂在眼前。衛聆風俊逸的面容湊到我面前,呼吸輕輕碰觸到臉上,仿佛能看到我自己臉上細軟的絨毛。

  我眉頭微微皺起,想要退後一步,身子卻被密密困住,下一刻,溫熱柔軟的唇已經覆上我的,輕輕卻堅決的流連。

  我猛地推開他,臉上蓄起了蘊怒,身子卻仍被困在他懷中,眼角都能瞥到步殺冰寒的殺意。衛聆風眼中溫柔決然,淡淡道:“這樣……就擦掉他的印記了。”  我猛地一怔,他卻已含笑直起身子,看著戰鬥的三人,圈在我腰間的手不松反緊。  我忽然自這麽長久以來第一次感到了頭痛,衛聆風他……到底想怎麽樣?  -----------------------------------------------------------------------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32章 親人

  “全部都停手!”一陣清脆悅耳的女聲,忽然在劍拔弩張的石室門口響起,打斷了激鬥、觀望中的衆人。

  我詫異地望去,只見一身紗裙的藍瑩若,手握一把鋒利的匕首,架在皺眉昏迷中的冷琢夕頸上。她一臉冷漠淡然,神色平和孤傲地掃過衆人。

  “少主。”藍瑩若淡淡地望向祈然,開口,“要你母親的命,還是要教主的命,請你選擇吧。”

  祈然微微皺起了眉,聲音冰冷到殘酷:“隨便你愛殺不殺。今日我不取到洛楓的血,絕不會罷休!”

  “是嗎?”藍瑩若冷冷一笑,手上力道加重,一道血絲便越顯越濃烈,順著冷琢夕晶瑩白皙的肌膚滑落,昏迷中的她,發出了輕微的呻吟聲。

  “等等!”衛聆風冷喝一生,眼中殺機乍現又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藍瑩若,別忘了,藍瑩月、藍劍雲的生死,都在朕一念之間。”

  “你以爲我會……”

  衛聆風嘴角笑容不退,放開我走前幾步,隨意打斷她的話:“朕就打賭,你會在意他們的死活!你若不信,可以盡管殺了她試試看。”

  藍瑩若一副強裝的鎮定,眼中卻閃過掙紮的神光。架在冷琢夕脖子上的匕首,微微顫抖。

  她低垂著頭,在寂靜中沈默片晌,猛然擡起頭來,眼中決絕森寒一片,對著衛聆風冷冷道:“我們藍家一族的命,換你祁王母親的命,夠劃算了。”

  說完她壓深了那道血紅的傷口,費力拖著昏迷的冷琢夕,一步步向著臉色發白,正抓緊時間平復喘息的洛楓走去。雙眼一瞬不瞬緊盯著四周面色冰寒,伺機待動的衆人。

  她一步步走過我身邊,我能感覺到她緊繃的神經,這一刻,她根本沒有時間,沒有精力,顧及我這個半死不活的廢人。

  這一刻,我動容,藍瑩若真的給我帶來了很大的震撼。很久很久以前,她在我腦中只是一個印象,一個由別人描述的印象:賢良淑德、孝順父母的善良美好少女。很久以前,我終于親眼見到了她,那時的她,是一個可憐又悲苦的不幸女子,讓心懷內疚的我,隱隱不安。

   可是眼前的她,冷漠卻安然,決絕卻沈靜,在一瞬間便判斷出局勢,牢牢掌握住一切主動。面對劣勢,她也只是微微的掙扎,就做出決定。不論是對是錯,都沒有一絲後悔的模樣。

  我知道很不應該,可是在那一瞬間,我的心中竟真的有松過一口氣的感覺。藍瑩若,她也是一個堅強的人。那麽多的痛苦、挫折,她一直都在用自己的信念和執著,活得更好。

  不過,欣慰歸欣慰。我深吸了一口氣,生生壓下胸口的劇痛,真氣運行十二周天。右手舉起,左手搭上,絕絲閃過邪魅的銀光,身形,輕動。

  現在,對我來說,沒有什麽,是比步殺的安危,更重要的。

  “砰——磅——”絕絲架住砍下來的匕首,刀刃應聲而斷,飛彈的刀尖卻滑過我頸側,血絲滲出。我雙手緊緊抱著髮絲亂舞的冷琢夕就地一滾,堪堪躲過了藍瑩若狠狠的一刀。

  胸口劇痛,隱約中,只覺撞上了一個人的腳,腰間酸麻,翻滾之勢卻終于停止下來。

  我費力地睜開眼,正好對上洛楓深沈卻澄淨的雙眸,那裏,有隱隱的金銀雙色在閃爍生輝。

  忽然,他冷峻的面容一凝,猛地擡起頭,蹙緊了雙眉,單手橫滯在空中,冷聲道:“誰准你下手的?!”

  我一驚回首,看到藍瑩若手中森寒的匕首,來不及再做任何思索,只想拖著冷琢夕避開。可是,那一陣真氣運行後,全身竟虛軟到使不出一絲力氣。  “嗚——”我懷中的人,發出微微的呻吟聲。

  熟悉的氣息逼近,我聽到叮的一聲響,藍瑩若被撞飛了出去,挨著牆壁,吐出一口血。

  祈然抱住我,正待離開,卻忽然眉頭緊皺,喉間溢出低低的呻吟之聲。  “蕭祈然,我一直一直都在思考,對著向你這樣百毒不侵,萬死不僵的怪物,有什麽辦法,什麽人可以真正將你制住。”洛楓抽回手中晶瑩透明的長針,臉上露出冰冷、殘酷、得意的笑容。

  我睜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眼前這個魔鬼般的男子,身體卻因爲不知在何時,穴道被制,而絲毫動彈不得。

  “然後,終于讓我想到了。”洛楓將身不由己的我,從地上拖起來,抱在懷裏,冷笑,“一個女人,一套銀針刺血,包括別有洞天裏的夢障,這些……都是我特意爲你准備的禮物。如何,滿意嗎?”

  “我本來,是想留著你,完成復仇的。可是現在……”洛楓緩緩舉起手中的凝章,銀光閃過惑人的明媚,“我卻更想把你千刀萬剮!”

  “洛楓——!!”我的聲音嘶啞而絕望,痛苦而瘋狂,“不要!!”

  步殺的恐慌,衛聆風的動容,成憂的驚詫,通通離我遠去,遙遙地消失在耳邊,眼中。

  祈然半跪在地上,蒼白的臉上,甯靜一片,忽而擡起頭深深地凝視著我。仿佛,那是一輩子的留戀,一生的疼愛,訴之不盡,惜之不完。

  他嘴角輕輕一扯,勾起一抹輕柔的淺笑。

  恍惚間,我仿佛看到那個初遇的清透少年。絕世的容顔,溫暖的笑容,如天空般純淨溫和的湛藍雙眸……那個,深深紮根在我心底的人。

  凝章閃著魅人心神的寒光,向著祈然的胸口,真正的心臟,直刺過去……  “然兒————!!”一聲淒厲的尖叫,仿佛豁然蘇醒的巨獸,平地拔起。

  灼熱滾燙的鮮血濺到我臉上,夾雜著苦澀的眼淚,滾入唇瓣。

  “母後——!!”衛聆風的聲音,倏忽間由遠及近,猝然響起。

  有什麽人拂過我的穴道,我腦中一片空白,幾乎是狼狽地跌爬到祈然身邊,取處銀針,紮入他胸口檀中穴。真氣緩緩輸入,直到他的血脈,再度潺潺流動。  祈然渾身一震,嘴角溢出點點血絲。

  我低下頭,依然看不到祈然的表情,只看到冷琢夕一頭漂亮的銀髮,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一大片。有的淩亂地貼在她臉上,有的埋入祈然淡色的衣衫間,帶起抹抹猩紅。

  “然兒……對不起,然兒……”冷琢夕困難地喘息著,沾滿血的手緩緩地,吃力地撫上祈然臉頰,“娘沒有照顧好你,還把……仇恨強加在你身上。對不起……”

  祈然怔怔地跪坐著,仿佛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不動,也不說話,任憑鮮血染滿他面頰、衣衫,一時連呼吸也不聞半分。

  “母後!”衛聆風衝到冷琢夕身邊,扶住她羸弱的身體,吼道,“祈然,快救她!快救她啊!!”

  祈然忽然醒怔了過來,望著衛聆風,眼中一如死沈的黑夜,無神無光。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衛聆風一把抓住他衣領:“她是我們母親啊!你救的了任何人,爲什麽……”

  “軒兒……”冷琢夕拼命地吸著寶貴的空氣,聲音微弱到聽不到半分,“軒兒……別怪他,別怪……你弟弟。娘是……真的沒救了。”

  衛聆風松開了手,緩緩低下頭,看向那張再沒有半分光鮮姿容的蒼白面孔,聲音竟帶了絲沙啞:“母後……我……”

  冷琢夕露出個虛弱的、垂死的笑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吃力地拉住衛聆風的手。

  她的兩只手,一點點靠攏,然後,終于將握住的兩只手,疊加在一起。緊緊地,夾雜著血絲粘膩在一起。

  她用了自己一生最後的一點力氣,讓兩個因她受盡二十年痛苦的兒子,雙手緊握。

  “軒兒,然兒……無論將來……咳咳……你們做出什麽樣的決定。都要記住,你們……是骨肉相連的兄弟。千萬……千萬不要象我和姐姐那樣……不死不休……”

  冷琢夕的眼中慢慢失去了神光,她的雙手松開來,臉上卻現出異樣的紅暈。  我知道,那已經,是回光返照的現象了。

  她的臉上忽然露出驚喜的笑容,猛然伸出帶血的雙手在空中飛舞,啞聲喊著:“逸天!逸天!你終于來找我了嗎?你不要再拋下我……”

  攝人心魂,讓我忍不住想落淚的聲音,就這麽停滯在最快樂的時刻,嘎然而止。

  我跪在地上,輕輕擦去臉上的淚水和鮮血。天和大陸四打神兵利器之一的凝章,刺入的瞬間,會讓人産生幻覺。洛楓和藍瑩若不知在何時,就已離去,還在混亂中,搶走了成憂手中,同是四打神器之一的靈邪。

  洛楓……無夜,就這樣離去了,只余下這滿室的悲傷,滿屋的苦痛……仇恨。  忽然察覺到手臂上的麻癢,我緩緩轉頭看去,一時間竟只覺心頭柔軟酸痛,夾雜著千絲萬縷的非仇非恨。我該再對你說什麽呢?小銀……

  我輕輕將它從我身上抱下來,看著它,安靜地,直到眼淚滴落到它光滑如絲緞般的銀毛上。

  “小銀……其實,你也沒有真正害過我是嗎?”黑琉璃般的眼睛,望著我,波光輕盈。

  我放下手中的白狐,露出個燦爛卻淒涼的笑容:“帶你走的那天,我看到你留戀痛苦的眼神,就該知道了,無論如何,你都不可能放下洛楓。然而,你也看到了這滿室的仇恨,所以,走吧,回去你真正的主人身邊。小銀,我們……最好永不再相見。”

  這個地下密室,原來有兩個出口。其中一個就是祈然他們進來的那個山林階梯。而另一個出口,蜿蜒曲折,我們走了很久,待光亮終于傳來。我驚訝地發現,這個出口……竟是通到一棟典雅貴氣又不失華麗的宮殿後花園。

  這裏竟是依國的南部屬地——嶽陽分國的皇宮!

  祈然吩咐下去,給每個人都安頓了房間。衛聆風和成憂暫時也沒有離開,恐怕無論如何是要等到冷琢夕下葬後才走的。

  我的房間依然在皇宮最偏僻的地方,卻異常豪華舒適。不說那些雕欄玉砌,應有盡有的擺飾,單就是那張內凹形鵝絨軟床,還有宮殿外間大理石圍造的浴池,其奢華就可見一般。但卻不象祈然的風格,恐怕是原來的皇族遺留下來的。  “祈然。”我拽住安頓下我就要轉身離去的祈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祈然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冷琢夕的死仿佛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但真的如此嗎?

  “休息吧。”他拉開我的手,清涼中卻有冰寒之意,然後松手。

  “祈然!”我一個晃身竄到他前面,緊緊地盯著他面容,一瞬不瞬,“你到底,是在難過,還是在生我的氣。”

  祈然垂下長長的睫毛,看著面前的我,忽然快如閃電的伸手抓住我腕脈,臉上卻依舊淡漠地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取玉泉、雲母、丹沙,輔以紫石服下。心象火,其經手少陰,與手太陰爲表裏。你再用銀針依此調理,多少可以減輕內息流動時的痛苦。”

  “你知道了?”我扯了扯被拽住的手,祈然嘴角微微扯出一個苦笑,放手,越過我離去。

  “祈然——,我不是有意瞞你的。”我的心裏忽然升起一陣恐慌,這樣的祈然,不是我認識的,那麽冷漠,那麽漫不經心,“你到底……怎麽了?”

  “我能怎麽了?”祈然冷冷一笑,單手撫上我面頰,指尖冰涼,“你連醫病都不需要我了,我還能……怎麽樣?”

  “我只是不想你擔心而已!”我抓住他的手,飛快地解釋。只覺得如果慢上那麽一點,眼前的人,就會消失無蹤了,“真的只是怕你擔心內疚。”

  藍眸微微一蕩,祈然的表情終于微微轉柔,深深地看著我,眼中的沈痛悲傷一閃而逝。

  他眼臉一合,輕柔地將我攬在懷裏,卻也避開了我的目光。這個懷抱,有些冷啊!

  “祈然……”我環手抱緊他,柔順地靠在他胸口,嘴張了張,想說,卻不知道如何開口。祈然,你難過嗎?看著親身母親死在自己面前,還是爲了你而死,會難過嗎?

  如果你真的在難過,我又該怎麽安慰你?怎麽……安慰你?

  第二天,祈然和衛聆風親手火化了冷琢夕的屍體。聽說,這是冰淩的傳統,人死之後,並不入土下葬,而是化爲骨灰,灑入水中、風中、泥土中,融入大自然。

  我默默地看著那兩張並不很相象的俊秀面容。他們的臉上都很平靜,平靜到我幾乎要以爲他們只是在焚燒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只有當那熊熊的烈火燃燒起來時,火光映襯著他們白皙的面容,我才能從那兩張平靜到至乎冷酷的臉上,看到一點點流轉的悲哀。

  衛聆風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勻稱,在陽光下如白瓷,如美玉,晶瑩似有融光。

  只是這雙手,此刻卻正捧起一把把灰白的骨灰,灑入奔騰的南海中。

  骨灰盡數灑入湖中,衛聆風緩緩地轉過頭來,月白色的長衫,在斷崖前的海風中,獵獵作響。

  “我兩日後會返回祁國臨都。”他看著祈然,淡淡地開口。

  今晨,我似乎聽到一個消息。被玄天占領的銀川國,受到尹國孤注一擲般的攻擊,情勢危機。

  “冰依,跟朕一起回去吧?”

  我一怔,這才發現他在跟我說話。他的臉色有些白的透明,嘴角勾著似有若無的笑容,溫柔而……冷漠。

  我在心底歎了口氣,輕輕搖頭,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眼角余光瞥到祈然平靜的表情,藍眸深如大海,無論多麽努力都忘不到底端的那種深。

  我忽然覺得很疲倦,胸口又一陣壓抑的抽痛,轉身離去。

  風中是衣衫的鼓蕩聲,我沒有再回頭去看一眼。

  這兩天我吃的很少,東西都是宮女端進來的,因爲不是祈然做的,所以吃不出什麽味道。

  每次出門看到祈然時,他總是很忙,我懶得管他在忙什麽,但一看到那張平靜淡漠的臉,我就不由將所有想說的話吞回肚子裏,默默轉身離去。

  轉身的那一瞬間,我不是沒看到祈然悲涼的表情,深沈的哀傷。可是,我知道他在痛,卻不知道,如何將那痛感同身受。

  于是,我每天越來越少出門,只是因爲害怕自己面對那雙藍眸時的無措,所以逃避去面對。

  這兩天,我卻極少看到衛聆風。他會在這裏多留兩天,估計是爲了與祈然商討祁依兩國合作的事情。與我應該是無關的,應該……但我每次看到他,還是落荒而逃。

  晚上,超過子時(十二點),除了守夜的侍衛,宮裏空蕩蕩的寂靜。我穿過長長的圍廊,在大門侍衛習以爲常地注視下,漫步走出皇宮後門。

  不遠處,有人隔著幾十米的距離隨行,我知道那是祈然囑咐他們暗中保護我的,所以並沒有在意。

  嶽陽湖邊,徐徐的微風,輕盈飛舞的螢火蟲,月色靜好。我取出特殊的藥劑塗于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渾身頓時彌漫出一陣淡淡的奇香。蚊蟲紛紛離我一米直徑。  我微微一笑,正待如平日一般在湖邊屈膝坐下,忽地腳步一頓,心頭複雜難辨,默默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娘娘!”一個迅捷的身影猛然出現在我面前,成憂冷峻的臉上,竟仿佛平添了幾分滄桑,兩道濃黑的眉毛緊皺在一起。

  我面色一寒,正待發作,卻見他面露憂色,聲音也波蕩了幾分:“請娘娘務必去看看皇上。”

  我一愣,訥訥地問:“衛聆風他……怎麽了?”

  “皇上這幾日來,也會怒,也會笑,甚至會正常的處理政務,協談……可是正因爲這樣,屬下才擔心……”

  我眉頭輕皺,擡頭看到成憂滿臉的心痛和憂慮,不由又是一歎:“這件事,我也無能爲力。我想,衛聆風他有能力調節自己情緒的。”

  “娘娘!”成憂面色一寒,並不很稱他手的長刀猛然橫在我面前,卻又微微一顫,收了回去。他忽然雙膝一屈,竟跪在了我面前,壓低了的聲音哽咽顫抖:“雖然只有短短的五年,屬下卻是親眼看著皇上獨自一人在宮中變得殘忍、麻木、心機深沈起來的。屬下在這五年中,見過皇上所有的表情,卻在娘娘出現以前,從未見過他真心的笑容……”

  “你起來吧!”我手虛扶了扶,卻沒有碰到他的衣袖,轉身朝著那抹潔白的身影走去。

  “你來,是要答應隨朕回去的嗎?”衛聆風看著漆黑閃光的湖面,沒有回頭,卻忽然開口。

  我有些迷茫地看著他漆黑的長髮,月白的束髮錦緞,隨著清風揚起,一點點掃過這星芒的黑夜。這個人,真的在悲傷嗎?怎麽有人可以把自己的傷痛,隱藏的如此深,如此不著痕跡呢?

  衛聆風見我不答,緩緩轉過身來,深邃的目光對上我的,我渾身微微一震。  他走進兩步,擡手撫上我有些涼意的面孔,一陣溫熱:“冰依,跟朕回去好嗎?”  我慌忙退後一步,有些尴尬,明明答應了成憂來勸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衛聆風空出的手微微一滯,臉上忽然掠過一抹苦笑,聲音輕柔:“真想就這麽把你綁回去。就算被你憎恨,就算要被祈然追殺,也在所不惜。”

  “我……我回去了。”我猛然又後退一步,真的真的不該答應成憂來這裏的。我能爲他做什麽?除了再一次的拒絕,我還能做什麽?

  手腕一緊,我的脫逃半途夭折,全身忽然感覺到柳絮般的溫暖輕柔,鼻中呼吸到淡淡的混合著龍涎香的檀香。

  我明明是一個不容易記住他人味道的人,卻終于……還是記住了眼前這個男子的味道。

  我歎了口氣,手推到他胸口,正要使力拒開,卻忽然渾身狠狠一顫。

  那道雖輕卻無比清晰的聲音,一點點傳入我耳中,傳達我心底:“只要……一會就好。”

  抱著我的手越加緊,緊到仿佛不是想將我融入他體內,而是想將他自己藏入我體內,再不用面對任何的悲傷。

  他的臉緊緊埋在我頸窩,被壓住的髮絲貼住我鎖骨上的皮膚,烙得麻痛。他的手,緊緊環在我腰間,力道大的幾乎要將我生生折斷。

  我沒有辦法動彈半分,是身,也是心。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赤裸裸不遮掩半分的衛聆風,那個永遠高高在上的帝王,要我如何能推開他不管,不顧。  湖面上粼粼的波光下,若隱若現地映著我們兩個的身影,密不可分的身影。

  可是,我知道,我……必須推開。

  “別動!”衛聆風忽然擡起頭,卻將我的臉輕輕按在他胸口,環在我腰間的手變得輕柔卻依然堅決,“冰依,你不是說,人總有軟弱的時候嗎?”

  我微微一怔,擡起頭來看著他俊秀的臉,那裏平靜地流瀉著一點點深沈的哀傷。

  我心裏忽然又柔軟到酸痛了,顫聲道:“衛聆風,你母親的死,很難過嗎?”  衛聆風猛然收緊了手,將我緊緊抱在懷裏,哀沈的聲音,象寒冬的雪花柔柔掃過我耳畔:“冬日遊,似水雲雪落滿頭,莫是誰家少年不知愁,縱無心,跌入雲泥,相看……笑不休……”

  滾燙的液體順著我髮絲淌落,我始終沒有擡頭,沒有勇氣去看這個仿佛不該有軟弱的帝王,哭泣的臉。人……總有軟弱的時候,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衛聆風,也許比祈然更痛苦。因爲他有著與冷琢夕在一起度過童年的美好記憶,那是埋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感情,最單純的渴望。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要帶走冷琢夕,好好照顧她。

  溫熱的身體,擁緊了我,輕輕顫抖。聲音不是沙啞,也不是哽咽,而是吐字無聲:“冰依,朕變得再強,又有什麽用,連……母親都保護不了……”

  我緩緩地伸出顫抖的雙手,終于還是抱住了那具精壯卻脆弱顫抖的身體。我沒有辦法回答你,甚至沒有辦法安慰你,只是希望,多少能給你一些溫暖。

  月色,依然靜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09:58 PM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34章 傷情

  “衛聆風。”我抱膝坐在湖邊,掂了掂手裏小巧的鵝卵石,輕輕丟出去,激起一陣水花。

  他同樣坐在湖邊,並排挨著我,淡淡回頭,臉上早已沒了先前失態的悲傷。  我看著他,眼光專注認真,然後堅定地開口:“我是真的很喜歡祈然。我也絕對不會離開他的。因爲,沒有他,我就沒辦法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衛聆風臉上的神色微微一頓,隨即卻笑得悠然:“你的意思,是否告訴朕,你本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

  我一愣,隨即有些苦惱地又甩手丟處一塊石子,無奈道:“拜托你聽話聽重點好不好?潛台詞抓那麽牢做什麽?”

  我拍了拍沾上草屑的手,換上一副凝重的表情對上他,語氣盡量淡定從容:“這麽說吧!衛聆風,我確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是因爲恰巧碰上時空隧道的異常扭曲,才從我的……家鄉穿越到天和大陸。”

  衛聆風眼中微微露出迷惘之色,我不由暗笑,你也有聽不明白的時候?正了正面色,後面才是重點,我繼續說:“在我們那個世界,沒有皇帝,沒有特權,人人都享有平等的權利。咳~~,這些都不是重點。在我們家鄉,男女是平等的,主張自由戀愛,法律規定一夫只能配一妻,當然反過來也一樣。雙方不合,也可經由一方提出離婚……”

  我頓了頓,看向面無表情的衛聆風,有些緊張,也有些頭疼:“那個,衛聆風,我的意思你聽明白了沒有?你是個帝王,注定了三宮六院七十二嫔妃,可是我卻是絕不能接受和別的女人共享一個丈夫的。撇開其他的不說,單這一點而言,我們兩個也是不可能的。”

  衛聆風愣了半晌,眉頭一皺,正待說話,我卻猛然打斷了他:“你不要說什麽遣散後宮或是退位讓賢之類的話。因爲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做一個帝王,一個可以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的帝王,是你一生的夢想。你不可能爲了任何人,而放棄它。”

  “可是,你也該知道,想成爲帝王,就會失去很多常人擁有的東西,比如愛情,比如天倫之樂。帝王可以多情,卻不能專情。因爲帝王的後宮並不僅僅是妻子的象征,更是權利傾軋平衡的場所。如果放棄這些妃子,你也就失去了那些大臣的支持。那樣,你一生的霸業,真的還可能實現嗎?”

  “帝王專情便是禍。不管是對你愛的人,還是被你冷落的人,那都是極不公平的。”

  衛聆風不知從什麽時候舒展了俊秀的雙眉,只靜靜的看著我述說。只是眼中的瑩光,依舊閃爍,不弱半分。

  “說完了?”他平靜地看著愕然的我,嘴角勾起一抹輕柔的笑意,擡手輕輕扯了扯我淩亂的發絲,然後別到耳後,“真不知道你這小腦袋裏每天在想些什麽。說完了,就該讓朕來說。”

  “冰依,你說的這一切,都是朕要處理的事情,與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只需回答朕,願不願意,留在朕身邊……”

  我嘴角輕抽,敢情我這番話全白說了。長歎一口氣,不再看他,頹然道:“對不起,我不願意。”

  手臂忽然一緊,我橫跌入衛聆風懷中,姿勢曖昧地躺在他腿上,對上他深沈含笑的臉,聲音悠然:“朕的話還沒說完,不管你願不願意,朕也不會放你離開。總有一天……”

  “別再說了!”我猛然打斷他的話,掙紮著欲起身,卻被他單手緊緊按住。我神色惶急,卻忽而望著他靜靜躺了下來,聲音顫抖:“衛聆風,你別再愛我了,好嗎?我不會再說是朋友那樣的傻話了,我們成爲陌路……也好……”

  “太遲了……”衛聆風的神色輕柔決絕,雙眼深深地凝視著我,忽然低下頭深深吻住我的唇。

  唇分,他擡起頭看著蘊怒的我,白皙的面頰在月光下竟似光芒閃爍,“冰依,朕已經放不開你了……不是沒想過放手,而是,做不到。”

  我閉上眼,忽然竟想哭,爲這天殺的複雜感情流淚,再睜開,眼中已是決然一片。

  衛聆風微微一怔,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傷,一閃而逝,然後灑然放開了手。  我猛地直起身來,再不說一句話,往來路而去。聲音伴著涼風傳來,讓我忍不住顫抖。

  “冰依,你要記住。朕這次不帶你走,並不是因爲顧忌祈然,更不是因爲朕肯放手,而是,朕想最後給你一個自由的機會,最後無條件寵你一次。下次,再沒有下次了!”

  我踉蹌地掠過神色有異的成憂,卻來不及想他爲何如此面色,奪路而逃。  我心頭煩躁地回到宮中,簡單浸在外間的浴池洗了個澡。衣架上掛著幹淨的白紗睡衣,是宮女每日爲我准備的。我輕輕穿上,衣服絲質光滑,貼在肌膚上說不出的溫涼舒適。

  我獨自掌了盞燈,推門走入臥室。宮殿裏,實際上是徹夜都點著醚紗燈的,只是一個人走在這空曠的殿堂中,心中難免有些寂寥之意。

  當初在滄雪國時,祈然是日日陪著我入睡的。當日在落影宮時,至少也還有心慧和……無夜他們陪著我。

  我長歎了口氣,關上門,轉身將燭台中的燈火點亮。昏暗的房間中,立時便亮堂了不少。

  淡淡的幽寒之氣襲體而來,我全身都起了疙瘩,忍不住打了個抖,轉身向軟床走去,心道:這幾天果然是累了。幸好胸口的痛沒再發作,祈然的方法……  “啊——!”我擡頭猛然對上一雙幽深的藍眸,颀長而立的身影隱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劇烈的震驚、緊張,心象一口氣被掏空了一般,待鎮定下來,胸口壓抑的感覺卻明顯好多了。

  我拍了拍胸口,看向來人,沒好氣地道:“祈然,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

  祈然走近幾步,半挨著我,冰藍的雙眸輕顫:“這麽晚,去了哪裏?”

  我心頭一緊,忍不住便幹笑了兩聲,明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要多心虛就有多心虛:“就是出去走走……啊——!”

  祈然大手一伸狠狠將我推到窗前,欺身箍緊了我。藍眸中燃著一把火,臉上冰寒一片,再不余半點溫情憐惜:“既然這麽放不下大哥,爲什麽不索性跟了去?!”

  “祈然,你瘋了,好痛!”我的手臂上傳來“嘞嘞……”的骨節交錯聲,雙手被狠狠背在身後動彈不得,剛結痂脫落的肩膀,肌膚仿佛要被撕開般的疼痛。  祈然單手箍住我狠命掙紮的身體和雙手,另一手帶著火一般的灼熱貼上我面頰,忽然低頭狠狠吻住我的唇,啃齧、嘶咬,連一點憐惜的愛意也沒有,只有滔天的怒火。

  我手臂酸麻,雙唇灼痛,卻不及心底恐懼的萬一。祈然瘋了,到底怎麽回事?我要怎麽辦?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他會把我和他自己都毀掉。

  我心中決絕一定,忽然什麽都不顧,曲起左腳,向著他膝蓋狠狠撞去。

  他吃痛低叫,手上力道微微一松,我便使出全身力氣推開他,沒命地向門外逃去。

  我好怕!真的好怕!那雙眼睛裏,沒有一點溫度,明明映著我,卻仿若空無一物。那個人,明明如此熟悉,日日紮根在我心底,卻又陌生到讓我戰抖,他……  門把就在我眼前,可是心底的恐懼,卻有增無減。

  果然,身體驟然騰空而起,被重重甩在床上,身軀立時陷入柔軟的天鵝絨中。眼看祈然就要欺身壓上,我倉惶地大叫:“祈然,你別這樣!”我奮力打了個滾,顧不得樣子有多狼狽,朝床沿爬去。

  忽然腳裸上一燙,緊接著我又被狠狠拽了回去,重新跌入天鵝絨中。身上一沈,祈然的身體已然緊緊貼上我的,質地絕好的床劇烈搖晃,玄色龍紋大帳在我眼前飄飄蕩蕩。

  “祈然,你到底怎麽了?!”

  “嘶——啪——”身上剛穿上的白紗衣仿佛就是爲了讓他好脫而准備的。只是祈然卻也不脫,修上的五指抓上我衣襟,猛然一扯,身上的睡衣便成了一塊塊破敗的白布,胸前的肌膚,在燭火下,若隱若現。

  祈然俯身埋入我胸前,酥麻的火熱,從胸口猛然蔓延至全身,帶著哭腔的沙啞呻吟衝出喉嚨口,我忍不住渾身顫抖。

  “祈然!你別開玩笑了!”這一刻,我終于意識到,祈然是來真的。心裏的恐懼象碎裂漏鬥裏的細沙,忽然便由點滴下落,變爲漫天飛舞。

  我象發了瘋一般地推他、打他,聲音嘶啞而難聽。

  開玩笑,就算是祈然,就算是你,我也不要在這種情況下發生關系!否則,醒來後怎麽辦?是你說一句,我會負責的。還是我詛咒一聲,我恨你。

  祈然猛地抓住我掙紮的手,壓到柔軟的床鋪兩邊。膝蓋微一用勁,便已分開了我雙腿,擠進我兩腿之間。

  祈然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雙眼火熱,欲火瘋燃,面色卻冰寒的徹骨:“你跟他,不只是簽約結婚嗎?”

  我從恐慌中驚醒過來,眼中的倉惶慢慢轉爲驚訝:“你知道了?”其實也不奇怪,契約就在步殺手上,祈然自然可能看到。

  祈然的嘴角掛著冷笑,忽然低頭,舌尖順著我的唇瓣慢慢劃過鎖骨、胸口、小腹,繼續下滑……

  “祈然——!!”我驚叫了一聲,一時竟恐懼到哽咽沙啞了,“別這樣,求你你別這樣……到底……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怎麽了?”

  聽到我的哀求,祈然的面色沒有一絲變化,嘴角的冷笑越勝,眼中的欲火卻燎原:“只不過是一夜的夫妻,就讓你這麽念念不忘?!”

  我猛地瞪大了雙眼,被壓制在兩側的雙手,握緊的拳慢慢松開。祈然他……在說什麽?

  祈然本就一瞬不瞬看著我,見到我的表情,不知爲何嘴角的冷笑逝去,俊臉上竟清楚地顯示出痛到極點、恨到極點的憤怒。

  他忽然狠狠扯起我的雙手制在頭頂,單手箍住,另一手毫不留情地扯開我身上所有剩余的衣服,片刻後,我打了個抖,發現自己的身上已不著片縷。

  “所以,這幾天,你就對我避而不見,卻跑去與他幽會?!”他俯身狠狠啃齧住我頸畔,一手在我胸前揉捏,另一手緊緊箍住我腰間,灼熱的僵硬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抵著我。我痛得渾身顫抖,異樣的情潮蓦然竄起,我忍不住哭泣地呻吟。

  “所以,你對我不聞不問,卻在他懷中滿臉柔情?!”祈然單手使勁,忽然猛地擡高我的腰,嘶啞地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哭腔,仿佛不是我的,再度破體而出。

  “不要……”我掙紮地扭動身體,卻徒然使得壓在身上的軀體越加灼熱,淚水朦胧中我望到祈然的臉,被欲火充斥的眼。

  不是看到,不是瞥見,而是真真切切地望了進去。我心頭狠狠一震,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一瞬間破裂了,一切都變得清晰無比。

  這個人,是祈然啊!是就算死,也不肯讓我受一點傷害的祈然!是我……深愛的祈然!

  他一再地包容我,愛護我,甚至是原諒我,而我……到底爲他做過些什麽?  我忽然停止了掙紮,不知何時就已經自由的雙手,卻仍呆呆地舉在頭頂。眼淚瞬著眼角滑下,我在心底暗罵了一句:笨蛋,卻不知在罵他,還是在罵自己。

  我擡起酸麻的手臂,忽然在空中繞出一個絢麗的弧度,緊緊,緊緊地抱住他。

  祈然的動作微微一頓,房中一時便靜寂了下來,只余我輕微的抽泣聲,和他粗重的喘息聲。

  “對不起,對不起,祈然!”我緊緊抱住他,赤裸的身軀貼住他的,臉深埋在他胸前,哽聲哭泣,“我不是有意避開你,不是不想安慰你。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給你幫助。我明知道你在痛,卻無法對你的痛感同身受;我明知道這個時候更應該陪在你身邊,可是我連……我連媽媽死時的痛都忘記了,要我怎麽安慰你?我只是沒辦法面對著你,卻說那些言不由衷的話……我只是怕我的冷血,會讓你失望……”

  我收緊了抱住他的手,心底柔軟而酸痛:“我沒有想到,那樣,反而會讓你更難過。對不起……如果……如果,這樣做,如果我們發生關系,能讓你少痛一點,那麽,你就繼續下去……”

  “大哥呢……”祈然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聲音沈沈地竟分不清是從誰口中發出來的,“爲什麽那種表情抱住他?”

  我一怔,想起成憂怪異的表情,忽然心中雪亮,原來,那個時候祈然就在附近,難怪,今晚他會發狂。

  “我不是特意跑去安慰他的,只是,碰巧遇上……”我無意識地理著祈然有些淩亂的長髮,聲音仍帶著沙啞,卻異常輕柔和緩,“祈然,我也許真的對衛聆風有著特殊的感情,連我自己也理不清楚。可是,我卻也真的只愛你一個人,只想跟你在一起。這一點,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祈然收緊了被壓在我身下的手,身體緊緊貼著我的,灼熱和帶著苦痛的怒火慢慢褪去。

  我無聊地看著頭上那頂玄色大帳,身體仿佛真的被陷進天鵝絨中,薄薄的被單卻早不知何時被踢到了地下。

  脖子輕輕轉動,我掙了下酸痛又快麻木的身體,身上的人已經接近一刻鐘紋絲不動了,我頭痛地皺了皺眉,祈然不會是睡著了吧!雖然現在這天氣不會覺得冷,可是……

  身體猛然一僵,我心頭微顫,祈然的身體明明未動,卻又慢慢灼熱起來。隔著一層單薄的衣衫,連我的皮膚也跟著敏感發燙。

  “冰依……”祈然的聲音帶著慵懶的沙啞,忽然支起身子看著我,長長的黑髮如豐厚的絲緞般垂在我耳畔,幾縷輕盈地擦過我赤裸的胸前,讓我忍不住一陣顫栗。

  我面色有些僵硬,伸手撥開那幾縷髮絲,正待說些什麽。忽然手腕一緊,再度……被制在了身體兩側。

  “祈……祈然……”我訥訥地叫著他名字,臉龐因爲莫名地預感到什麽而潮紅,“那個,睡……睡吧……”

  “你剛剛說……”他松開我的左手,卻淡淡瞥了一眼,原本待要縮回來的我猛然一頓,竟仿佛被無形中釘住般,動不得半分。他單手抓上自己用天藍絲線穿雲錦繡的衣襟,忽然輕松一扯,一身單薄的衣衫竟仿佛中痕裂開般,從他身上緩緩滑落。

  微弱的燭火下,那矯健卻赤裸裸的身軀,泛出晶瑩的微光,在頭頂忽明忽暗。我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腦中不期然想到一個詞——魅惑。

  藍眸波光瀲灧,欲火再度燃起,深沈地仿佛要將我吞噬,他的聲音暗啞性感,熱熱的濕氣吐在我肌膚上:“冰依,你剛剛說,只要我願意,就可以繼續下去?”

  我渾身輕顫,雙頰泛紅,呼吸慢慢……急促起來。  

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35章 是夜

  我的身上松松地裹了塊白色的毯子,無力地癱靠在祈然赤裸的胸膛,低低喘息。汗濕淩亂的黑髮,也不知是他的,還是我的,糾纏在一起,貼住他胸前半濕的肌膚。

  祈然騰出一只手,推開門,順手扯了扯牆沿垂下的銅鈴,整好三下。半晌,眼前浴池中的水仿佛自動自發般慢慢退去,新的仍帶著些微溫熱的幹淨清水從池壁上的八個孔注入。

  不過一柱香時間,祈然已抱了我,和衣……毯踏入那微溫帶涼的池水中。  這種事,發生過後還真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累。

  我揪著胸前的兩個毯角,目光沒有焦距地落在胸前十字架上。任由祈然將撩起的水輕輕從我頭上灑落,然後帶著淡淡皂角清香的乳液擦在我頭髮上,輕輕揉搓。

  “冰依,毯子拿掉。”祈然溫柔的聲音響在耳畔,我驚了一下,這才發現頭發不知什麽時候洗好了,擡頭看到他俊美到不似人間男子的面孔,赤裸晶瑩的胸膛,腦中不期然想起剛剛……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我尴尬地猛退一步,脫離他懷抱,結果身下一痛,腰背酸軟。XD的,我低咒了一聲,再度跌入他懷抱。

  祈然眼中含笑,扯開白淨濕透的薄毯,淡淡道:“這東西太礙事了,你若再不放,我就索性毀了它。”

  我一驚,刷拉一下松開本想將毯子扯回來的左手,右手牢牢捏在另一個毯角,心道,聊勝于無。祈然溫涼帶水的修長十指,已經沾著淨身的乳液,撫上我身體。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擺。其實……我現在站不住,根本就是靠在祈然懷中。清涼溫熱的水,順著肌膚紋理一點點流淌,衝去我身上細微的泡沫。

  “祈然……”我低低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卻忽然停頓了下來,臉有些燒紅。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擡起頭來看著我:“恩?”

  “那個……那個……”我兩手蹂躏似的絞著床單,臉紅成番茄,卻半晌憋不出一句話來。

  直到祈然都有些不耐了,我忽然猛地爆出一句問話,然後頭直接低垂到了下巴抵胸。

  祈然明顯愣了愣,確切地說是愣了很久,然後面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半晌才道:“你問我這是第幾次跟女孩子發生關系……上床?”

  拜托!我臉上燒地更甚,忍不住在心裏暗罵,這種話你用的著重複一遍嗎?  祈然的臉上忽然掛起了笑意,探手將我摟入懷中,聲音說不出的愉悅:“傻瓜,自然是第一次!”

  “不可能吧!”我猛地抬起頭來,驚詫地看著他,低叫,“否則你的技術怎麽會這麽高超!”

  MY——GOD!誰告訴我,我剛剛到底……說了什麽?!

  祈然當場就被震在原地,傻了好久。美男,尤其是赤裸的美男,就是發傻的樣子,那也是一級噴血的。

  然後,他環著我的腰大笑起來。笑了半晌,忽然不知想到了什麽,面色一紅,眼神閃爍到了他處。

  “喂,祈然!”我忍著酸痛繞到他面前,看他百年難得一見尴尬扭捏的表情,不由玩心大勝,“第一次不可能這麽……咳,純熟吧,你是不是騙我的……”  “當然不是!”祈然幾乎是脫口叫道,隨即面色一整,矯好的眉毛皺在一起,一臉苦惱尴尬之色。我忍不住暗笑到內傷,仿佛此刻才發現,原來祈然也不過是個二十歲不到的大孩子啊!

  “算了,如果你不想說……第一次嘛,在你記憶中總是最珍貴的。”我裝出一副強顔歡笑的樣子,努力壓下勾起的嘴角。祈然啊祈然!你也有被算計的一天。  我長歎一口氣,往後撤離了他懷抱幾分。

  祈然神色一慌,扯住我狠狠抱入懷中,低聲又急切的在我耳邊輕喃了一句:“我……我以前在風之都看過那些畫。”

  “畫?”我腦子當機了幾秒鍾,忽然靈光一閃,驚叫道,“你竟然會看春宮圖?!”

  天哪!地哪!你要我怎麽相信,仿佛誤墜凡間的天使——祈然,竟然會在皇宮中,偷看春宮圖。這……這詭異的場景,光是想象就已經……

  祈然懊惱地把我的頭按在他胸口,感覺到我憋不住的笑意,終于寵溺地歎口氣,無奈道:“我從小就過目不忘,風之都皇宮中的書籍我多能背閱,那裏難免夾雜著……這類型的書。初時只是因爲好奇,可是看完後就怎麽也忘不掉了。”  我笑得更甚,只覺此時明明頭痛尴尬卻偏偏拿我沒轍的祈然,簡直可愛到了極點。正想問他,看了那書,竟不會有欲望嘗試一下嗎?卻聽他清潺如水中綠竹葉飄透的聲音,響在我耳畔。

  “後來,父王……蕭逸飛爲了……也曾讓我親見中了媚藥後交合的男女,也曾,給我安排過各種女子。只是,我百毒不侵,靈覺特殊,他卻也拿我沒轍。再後來,我無意中學到清心咒,對男女方面的欲望,就更低了……”

  腦中忽然想起初遇時那雙清澈如一汪秋水的藍眸,那個時候的祈然,除了步殺外,無牽無掛,無欲無求,幹淨地讓人無法直視。

  那時的他,明明淡薄一身,卻象溫暖和煦的陽光,吸引著每個人,照耀著每個人,比如步殺,比如白勝衣,比如……我。可是,他卻偏偏,把自己摒棄在了溫暖之外

  我抬起頭看著他,微笑地問:“祈然,你後悔遇到我嗎?

  祈然雙眉一皺,露出個頭痛的表情,一臉警惕:“你不會又在想什麽離開我的借口吧?”雙手猛然收緊,唇使勁貼上我的,片刻就分,狠狠續道:“告訴你,想都別想,這輩子你都別想逃開我身邊了。還有那個契約……”

  他頓了頓,眼中露出欣然地笑意,忽然俯下身柔聲道:“冰依,回去滄雪國後我們便成親吧。”

  “不要!”我直覺地脫口,“不是說半年以後再說嗎?”

  天哪,要在現代,我們兩個可還都不滿法定年齡。不,最主要的是,婚姻,這麽早就結婚,尤其在古代這種以夫爲天的制度下,尤其是在,祈然身邊還有個名義上少夫人的情況下……

  見祈然臉色一沈,我慌忙道:“祈然,這個……結婚不是兒戲。我們有很多事情要考慮的。比如說,你是喜歡西式婚禮,還是中式婚禮,婚紗穿什麽類型的。比如說,我們酒席要請幾桌,主婚人是誰,伴郎伴娘又是誰。還比如說,婚後是我隨你姓呢,還是你入贅我們家,你名下的不動産我能占幾分。再比如說,你准備結婚幾年後要小孩……”

  我擡眼偷瞄了一下眼中越來越迷茫的祈然,心中暗笑:好啊!你越茫然,我就越容易蒙混過關。

  滔滔不絕了半天,最後我總結成詞般地長歎一口氣,肅容道:“所以,你看吧,祈然。我們真的有很多事情需要考慮清楚啦!半年之期還是短的,依我說,應該改成一年半。”

  祈然靜靜地等我說完,然後嘴角輕扯,雙眼危險地眯了起來:“你似乎還有不少的精力啊?”

  我一驚,扯著剛被我拉回來的毯子後退一步,這張危險指數跟衛聆風不相上下的俊臉,一時間讓我心中警鐘大作。

  “看來,我剛剛還是太過留情了,徒然委屈自己。”祈然溫和一笑,濃濃的陰謀氣息摻雜在這不染塵埃的笑容中。

  我暗叫不好,轉身正要跑,忽然全身一滑,竟然向著清澈的池水中倒去。  池水猝不及防地灌進口鼻中,我欲嗆無門,撲騰了兩下想起來,卻被祈然直接往池底按去。只得摒住了呼吸,心道祈然不會是想直接淹死我了事吧!

  正想著,隱約中感覺一個修長矯健的身軀順著波動的水紋壓下來,一雙修長有力的手,不容抵抗地抓住我緊拽毯角的手。

  白色的毛毯吸了沈沈的水,就這麽晃悠悠離開了我身體,往池底落去。片刻後,我的背脊抵住了那柔軟毛毯覆蓋住的池底,眼看著那雙藍眸的主人,欺身壓到我身上。

  我想開口大罵,卻苦于身在水底。肺中的氧氣越來越少,感受著祈然在水中仍越來越熱的身體。忍不住駭然想到:天哪!他不會想在這裏做吧!

  仿佛正是爲了應證我這個想法,祈然在水中露出一個朦胧的邪笑,忽然抓住我推拒的雙手,身體竟然輕松擠入我兩腿間。

  此刻,我卻已再顧不得祈然到底想幹什麽,身體是否承受的了了,只覺肺裏的氧氣越來越稀薄,口中不斷吐出水泡,眼看就要因窒息而死。

  忽然,一股甘露般的熟悉氣流順著緊貼的唇齒,傳遞到我即將炸裂的心肺。我忍不住貪婪地吮吸這仿佛源源不斷生命之氣,就在這個時候,身體被猛然一陣衝撞,下身的漲痛感傳來,我唰地瞪大眼,祈然竟已然在那一刻,進入了我身體。  我無力地摟住他頸項,貼著他溫潤帶水的唇,將一陣陣呻吟吐入他口中,換取那源源不斷的生命氣息。只任憑他在我體內衝刺馳騁,水面上漾起了一道又一道渾濁的波紋。

  當興奮到達最顛峰的時候,一股灼熱的體液盡數射入我體內,引得我一陣劇烈地痙攣。我只能渾身酸軟的貼靠在他身下。心中卻忍不住暗罵:靠!竟然真的是內呼吸!實在太變態了!

  早晨,我晃晃悠悠地醒來,渾身酸痛得讓我簡直想扁人。祈然這個混蛋,竟然還敢說什麽,對男女方面的欲望更低了!XD的,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昨天晚上我們到底做了幾次……咳……

  我一擡頭,猛然一怔,對上祈然仿佛專注了一個世紀的藍眸。他就這麽拄著頭,靜靜地垂眸看著我,那眼中的深情、寵愛、欣然、憐惜,讓我心中一陣柔軟感動。

  到底是怎麽樣的幸運才能讓我遇見眼前這個人,遇見了,又能被他捧在手心裏呵護疼惜?

  我露出個燦爛的笑容,聲音還帶著昨晚殘留的微微沙啞:“早安,祈然。”  他怔了怔,仿佛此刻才發現我醒了,眼中的神光越加輕柔疼惜,卻語氣淡淡地道:“冰依!早上,我看著你,便一直在想,有些東西,是不是我太過在意了,所以反而被蒙蔽了眼睛。”

  他頓了頓,傾身看著我,聲音因爲微微的緊張而沙啞:“冰依,是不是,無論我現在是什麽樣的人,無論……我跟過去的我有多大不同,我都是你……唯一愛的人?”

  我一震,胸口忽然象被什麽鏤了個洞,裏面充斥的是怎樣波濤洶湧的感動,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忽然笑了,探手摟住他頸項,在他唇上輕輕印下一吻,柔聲道:“是!永遠都是唯一的!”

  身體猛地被抱入他懷中,耳邊傳來祈然釋然到幾乎沙啞哽咽的聲音:“幸好……幸好我不用恨大哥。”

  我忍不住長長吐出一口氣,背脊貼上了柔軟的床鋪,環手摟住他,聲音仿佛溫泉水冒出的氣泡般輕柔脆響:“是啊,不恨多好,恨是很痛苦的感情。祈然你……只要學會幸福就好了。”

  因爲顧及我的身體,祈然又在嶽陽皇宮留了三天。第四天,我們把從回來後一直被祈然強制處于昏迷狀態的步殺安置在馬車中,出發往滄雪國而去。

  這三日,我過得甜蜜安逸,天和大陸卻是又發生了翻天覆的變化。聽祈然說,尹國三皇子親自帶兵攻打銀川國,結果在半月前被玄天一箭射死于陣前。

  而大皇子于當日被祁國的刺客殺于自己的謀士家中。尹國一時群龍無首,群臣百姓卻對祁軍和衛聆風恨之入骨。

  尹子恆就是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時刻,被作爲救世主一般的人物,推上了尹國國主之位。他在民間的威望本就高過他兩個皇兄,又在登基後下令減免當年一半賦稅,大赦天下。一時之間,尹國國中都是對新君的歌頌之聲。

  三日前,尹子恆竟聯合仿佛憑空而現的鑰軍,星夜進攻銀川國邊境隱城。因爲祁國大軍多駐守在南部的海仁城抵抗明面上的尹軍,是以援救來遲,隱城失守。  後面兩日,尹子恆和鑰軍首領——黑馬神將傅君漠親自率領大軍乘勝追擊,直攻至銀川國霧都城,兩軍呈僵持之勢。

  玄天本以爲,尹國全軍出擊,國內軍力必然空虛。是以派副將率領三千騎兵,一萬步兵,繞道偷襲尹國重鎮。卻被一股神秘勢力所阻,全軍覆滅。

  至此,祁國的形勢已經前所未有的,危急到了極點。

  我和祈然自然清楚,那股所謂的神秘勢力,必然是冰淩的軍力,甚至鑰軍能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祁尹邊境,也多是冰淩才能做到的。蕭逸飛當日在別有洞天就說過,要完成冷清雅的願望,想來他也開始動作了。

  祈然在嶽陽宮也是沒想到,僅是短短三日時光,祁國竟已陷入了如此危機中。是以馬上趕回依國首都滄雪國,同時下令各地調集兵馬,隨時准備救援。  本來,援助衛聆風是此時最刻不容緩的事情。然而,我和祈然還是被某件事,耽擱了下來,離開不得,行動不得。只得讓文若彬領了兵符前去調兵,心慧也要求一起跟了去。

  我們會毫不猶豫地被耽擱下來。是因爲,這件事,對我們來說,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和危急。

  被祈然施了銀針,一直昏迷不醒的步殺,忽然連連吐血,體內氣血沸騰,經脈相互撕扯,竟仿佛隨時都會斷裂。

  我和祈然不眠不休地救治了他兩日一夜,終于保住了他差點盡斷的經脈。但他的臉色卻一直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氣息微弱,眼見著,隨時都會停止呼吸。  我看到祈然青筋暴起的雙手,松開了握緊,握緊了又松開。我知道,這一刻,如果洛楓在他面前,他絕對會不顧一切地將他斬殺。

  “我出去一下!”祈然深深地吸了口氣,看向我,淩厲的神色微微轉柔,“你先照顧步,我一定……會帶洛楓的血回來!”

  “如果……”他微微皺了皺眉,續道,“如果我明日午時前仍未回來,你就不必等我了。讓白勝衣帶著步去找我師父謝煙客。師父的絡脈雖然自封了,但或者,還會有辦法。”

  我的心輕顫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

  然後,在他即將踏出門口的時候,我忽然淡淡地開口:“祈然,還記得我當初說過的話嗎?不要試圖用你自己的命去換別人,就算是我的,就算是步殺的,也不可以。”

  “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忘了,對你自己……好一點。”

  祈然的身體微微一顫,沒有回頭,卻重重點了點頭,揚長而去。

  那時的我又怎知,命運的巨輪,在他離去的那一刻,才終于開始……快速轉動。他這一去,我們這一分離,竟差一點……造就了一場永恆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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