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小佚 -【瀟然夢】《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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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usingcolor 發表於 2009-4-3 10:51 PM

  第322章:潇然夢(322)

  仿佛是爲了響應祈然的誓言,大門左側所有的依國將領士兵整齊劃一地跪了下來,叩首呼喝:“祁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接著,那些如夢初醒的祁國的衆將也跟著跪了下來,那近百萬人組成的宏大陣容,自無法用一個人的內力相比。直將整個霧都城都震的聲聲作響。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叮——”我和步殺舉杯相擊,一飲而盡,隨即又是了然輕笑。

  至此,這天和大陸將只余一帝,只剩一國。

  至此,海闊天空,山高水長,終將任我們遨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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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3章:第16章無遊天下更新

  天和1262元年11月26日天微滲寒,晴空萬裏。

  既非大凶,也無大吉,然而今天,卻是我和祈然成親的日子。一座空置良久但早已布置清雅的偏僻宅邸,那就是我們的禮堂。

  我在祈然的牽引下一步步走進與現代教堂一般布置的大廳,心慧、文若彬、芊芊,還有不甘不願的心洛,都盯著我看,一臉的驚歎和誠摯的祝福。

  我忽然有想哭的衝動,雖然爸爸和哥哥不在身邊,雖然沒有了華麗的音樂、雪白的婚紗……祈然握了握我的手,將緊張到顫抖的我攬在身邊。我擡頭看到他一臉的凝重,這才發現他手心微微汗濕。原來會不安會緊張的,不只我一人。

  我們相視笑笑,給彼此安慰和信賴。然後一步步走到“神壇”面前。

  步殺仍舊穿著那一身標志性的黑衣,靜靜地在前方看著我們。我一想到他等下要代替神父念出結婚誓詞,就覺好笑。可是,一看到他一臉誠摯端凝的表情,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所有人,都在認真看著我們呢!看著我們……走向幸福。

  “皇上!這是朝廷遞來的奏折,多是恭賀皇上您收編依國軍隊。同時也希望皇上您盡快回宮,以免遇到危險……”

  “文策。”衛聆風打斷他,神色淡淡地道,“朕今日不想聽這些。”

  文策一愣,擡起了頭,看到衛聆風臉上明顯的憔悴和眼中淡淡的悲傷,卻不知道是爲什麽。這個帝王,年僅二十五歲,就成爲了天下最強大的霸主,從此再無人能膺其鋒。他明明應該是意氣風發,睥睨天下的不是嗎?

  “皇上,您……”

  衛聆風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命他們替朕准備梨花酒送進來。今日,沒有朕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皇上,喝酒傷身,您……”

  “文策!”衛聆風如遠山般的俊秀雙眉微微一凝,冷聲道,“朕的話,你沒聽明白嗎?”

  禮堂中,有輕柔和緩的氣息在慢慢流轉,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著……

  我看著上方黑衣黑髮的步殺,牽著祈然略顯濕冷的手,微微顫抖。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啊……

  步殺的聲音冰冰涼涼,卻帶著異樣鎮定甯神的作用。他望向祈然,問:“蕭祈然,你是否願意娶水冰依爲妻,並發誓永遠愛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無論她生老病死,貧賤富貴,都對她不離不棄?”

  祈然緊了緊握住我的手,聲音有些發顫,面容卻無比鄭重,答道:“我願意。”

  步殺黑亮的眼中波光閃爍,轉頭望向了我:“水冰依,你是否願意嫁蕭祈然爲妻,並發誓永遠愛他,尊重他,保護他,像愛你自己一樣。無論他生老病死,貧賤富貴都對他不離不棄?”

  第324章:潇然夢(324)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尤其那雙湛藍的雙眸,帶著毫不遮掩的期盼與喜悅,定定地望著我。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衛聆風仰頭飲盡一杯酒,忽然轉頭環視了下這燈火通明的大殿,眉頭微微一皺,已微晃著站起身來。走到燭盞前,長袖拂過,將火光一一熄滅。

  偌大的宮殿一分分昏暗下來,映著那颀長俊挺的身影,不斷變暗拉長,越發顯得孤寂難抑,但衛聆風卻不管不顧,只知拂袖熄火。

  直到大殿中終于只剩桌前最後那一盞燭火,衛聆風挽起寬袖,露出晶瑩如玉的修長十指,貼向燭芯。明明只需兩指便可埝熄了那唯一的火光,可是他的手卻停頓在半空,良久未動一下。

  要不是滄海桑田,真愛怎麽會浮現。

  我再沒有半分猶豫,擡頭,嫣然一笑,清晰地回答:“我願意。”

  步殺淡淡一笑,卻也只如風過無痕,他退到了一邊靜靜望著我們。問出這兩段話,顯然已經到步殺的極限了。

  祈然一臉虔誠地,輕輕執起我的手,將白金的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上。銀光閃爍,映著我白皙細瘦的五指,和我一生的幸福。

  我想起,現代神父的祝辭。戒指是金,表示你們要把自己最珍貴的愛,像最珍貴的禮物交給對方。黃金永不生鏽,永不褪色,代表你們的愛持久到永遠。戒指是圓的,代表你們的愛毫無保留,有始有終,永不破裂。

  祈然摟住我的腰,在我額頭輕輕印上一吻,如羽毛般輕柔溫和。他說:“我蕭祈然,娶你水冰依做我的妻子。從今以後,無論順境逆境,富足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都將愛護你,珍惜你,直到天長地久。我承諾生生世世,對你忠心到底。”

  我一愣,擡起了頭,深深望進那雙蔚藍的眼眸中。這本是我告訴他的結婚誓詞,他卻把最後一句的一生一世,改成了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嗎?多麽……漫長的四個字啊,我真的願意生生世世都與眼前這個男子,相遇、相知、相愛嗎?

  我笑了,答案從一開始就清楚了不是嗎。我執起他瑩潤修長的手,將戒指套在他無名指上,柔聲卻堅定地道:“我水冰依,願嫁你蕭祈然爲我的丈夫。從今以後,無論順境逆境,富足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都將愛護你,珍惜你,直到天長地久。我承諾生生世世,對你忠心到底。”

  “啪啪啪————”禮堂裏響起了掌聲,祈然將我牢牢擁在懷裏,淚水盈滿了我的眼眶,又融進他淺藍的衣衫中,我緊緊回抱住他,在心裏一遍遍念著。

  爸爸,媽媽,哥哥,還有冰朔,你們……看到了嗎?我很幸福,我很幸福呢!

  第325章:潇然夢(325)

  衛聆風的手在空中停滯了很久,久到他幾乎要忘了時間的存在。

  “噼啪——”火燭清脆的爆裂聲,此時在這幽寂的宮殿中,卻顯得異常響亮。

  衛聆風自嘲地笑了笑,終于收回手,扶著案沿,坐了下來。桌上的酒杯是空的,裏面仍留有梨花酒的醇香,衛聆風取過酒壺倒了一杯,再度飲盡。

  梨花酒的酒性溫存,後勁也不大,適合女子或喜慶時刻飲用。卻獨獨不能多飲,不該多飲啊!否則,瘾入肺腑,終難自拔!

  珠簾脆響,衛聆風擡起頭來,看到來人微微皺了皺眉,卻不說話,自顧自又斟了一杯,仰首飲盡。

  酒杯僕一放下,一雙欺霜賽雪的玉手便伸過來將那玉杯一把奪過。輕輕柔柔的聲音,帶著幾分心痛和指責:“皇上,酒喝多了傷身。”

  衛聆風擡頭瞥了她一眼,失笑道:“青衣,你不是趕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了嗎?如何又趕了回來?莫不是怕朕借酒消愁?”

  芊芊眼中閃過痛色,卻又勉強掩去,嗔道:“那皇上如今又是在做什麽?”

  衛聆風一愣,隨即嘴角一揚,扯出個極端苦澀的笑容,淡淡道:“是啊,朕可不正是在借酒消愁嗎?”

  “坐吧,青衣。”衛聆風手腕一翻,也不知從哪又取出來一個酒杯,自行斟滿,一臉漫不經心地道,“陪朕喝兩杯。”

  “皇上……”芊芊蹙眉看了他良久,終于柔柔歎息一聲坐了下來,接過他斟的酒,一口飲盡,歎道,“清新唯梨花,徒留滿齒香。果不愧是皇宮珍藏的梨花佳釀啊!”

  衛聆風淡淡一笑,卻不搭話,目光有些迷離地落在殿中唯一的燭火上,腦中卻不時翻騰出那些久遠的畫面。

  唱合卺宴開時,她的無措求助;嘗到梨花酒時,她一臉的贊歎;提到洞房花燭時,她的惱羞成怒;還有自己間接觸到她唇香時,那一刻的心動……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卻又遙遠地像隔了兩個世界。她從來都不曾屬于過自己,從來都不曾……只是……

  “皇上……”

  芊芊的輕柔喚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衛聆風笑笑,擡頭又是一口將酒飲盡,道:“青衣,你明日便先回去吧。”

  “皇上!”芊芊眼中閃過慌亂,無論怎麽也掩飾不過來,半晌才顫聲問道,“皇上你不回去嗎?”

  衛聆風搖搖頭,擡眼望見她一臉的驚惶,不由失笑:“你怕朕會拋下皇位離開嗎?青衣你多慮了……”

  ——你把那些年少時的夢想統統掩藏在高深莫測的笑容背後,埋得究竟有多深呢?以至于誰都沒有發現,蕭祈軒,其實一直在衛聆風的心裏。

  第326章:潇然夢(326)

  衛聆風的心微微一抽一痛,他猛地放下酒杯低下頭,來掩飾發熱的眼眶。半晌,他才開口,卻發現聲音帶了微微的沙啞:“青衣,朕會讓文策帶回諭旨。讓他父親文群認你爲乾女兒,並加封你爲皇貴妃。你乖乖地先隨文策回去,朕過幾日就會回宮。”

  “皇上!”芊芊的眼睛蓦然紅了,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卻還是輕柔地說,“皇上,你明知青衣要的並不是這些。你明知,我留在你身邊是因爲……”

  長長的走道仿似看不到盡頭,我將臉埋在祈然懷中,任由他將我抱向我們的新房。

  淡淡的幽谷清香從他體內散發出來,我忍不住擡頭看了看他俊秀出塵的面容,心裏卻在想著:若是冰朔長大有七分象祈然,那麽將在現代造成怎樣的轟動啊?少女殺手?絕世容顔?天縱奇才?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但願哥哥和小雨別被嚇壞了!

  “吱嘎”聲響,祈然一邊推門把我抱進去,一邊低頭看我竊笑的面容,不由好奇道,“你獨自一人在偷樂什麽?”

  我一愣,忽然想到與冰朔的永世相隔,心中一痛,再笑不出來,眼中卻已浮起淚花。

  祈然見我如此不由慌了,將我放到床上,忙道:“冰依,我不過是隨口說說,我自然希望你臉上永遠掛著笑容……”

  “傻瓜……”我摟住他脖頸,將臉貼在他光滑清香的鎖骨上,柔聲道,“沒事的,只是想起了冰朔而已……”

  祈然明顯松了口氣,眼中閃過幾絲黯然,隨即又釋懷。俯身細心地除去我鞋襪。

  我面上一紅,忙道自己來。他也不堅持,除了自己的鞋襪外衣,摟著我滾進床中。

  “冰依……”他的眼眸漸漸由淺轉深灼灼地落在我臉上,修長的十指撫過我全身,將貼身的衣衫一一除去。

  我雙眼迷離,呼吸急促,緊緊貼靠在他懷中,腦中有什麽問題閃過,卻又抓不住。

  良久,被中的兩人衣衫盡去,原本讓我覺得寒冷的空氣,此刻卻只余熾熱,吞噬人般的熾熱。我抓著腦中僅存的那一縷神志,抓住他灼熱的手,阻住他的探索,啞聲道:“今……今天不是安全期……你答應過的……”

  祈然呼吸微粗,反手制住我的手,一個翻身欺了上來,柔聲道:“冰依,你記錯了……”

  “我……我沒……”後面的話,被盡數吞入他口中。

  他微支起手,喘息著將話講完:“你的醫術……是我教的,我說錯了,便是錯了。”

  我待要再分辨什麽,卻被那鋪天蓋地的熱情徹底淹沒,只余低吟喘息。

  靠!既不讓服藥,又……這還避什麽孕啊!第二天醒來看到那張心滿意足的絕世面容,我忍不住憤憤地想。

  第327章:潇然夢(327)

  火光幽暗的宮殿中,原本孤燈獨酌的身影,變成了相對而坐的兩人。

  “青衣……”衛聆風緩緩擡起頭來看著她,俊秀的面容泛著幾縷紅暈,在火光映襯下,絢爛地讓人移不開目光。可是他的語調卻仍是平靜的。他說:“青衣,其實你可以選擇離開。只是,朕的後位,會永遠爲她虛懸,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我……我明白的。”芊芊忽然迅速舉袖擦去臉上的珠淚,仿佛是怕被人瞧去了自己的狼狽。白玉般的面頰上,淚痕猶在,卻是更添楚楚之色。她柔聲道,“感情的事,半點由不得人。無論皇上如何待我,我都會陪在皇上身邊,絕不會離開。只是皇上,你又何苦待自己如此殘忍呢?”

  “殘忍?”衛聆風微微一愣,啞然失笑道,“青衣你錯了,朕永遠不會待自己殘忍。冰依有的話聽來古怪,卻往往自有其道理。帝王專情便是禍。青衣,你看清楚了,朕那虛懸的後位,在朝政動蕩時期,說不准會成爲最好的制衡工具。”

  衛聆風說完自己也覺得頗爲有理,淡然一笑,又自斟了一杯酒飲盡。卻發現對面的人良久沒有言語,不由擡頭望去。

  清俊的雙眉微微一皺,衛聆風有些討厭青衣那樣的眼神。他覺得自己今日說不定會醉。

  芊芊輕歎了一口氣,語聲哀婉淒涼:“皇上,你騙得了別人,可還騙得了你自己?若是難過,就哭出來;若是不甘,就去搶回來;若是後悔,就忘記她……”

  “青衣!”衛聆風冷然打斷她,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淡漠和高高在上,“你逾越了!”

  “少主!!”芊芊眼眶一紅,這個人爲何永遠這樣不懂得示弱呢?她不恨冰依,也不怨自己得不到他的真心。只是,卻獨獨看不得他自苦啊!若是……若是冰依能留下來……留在他身邊該有多好,至少……他還會知道喊痛,他還會……懂得軟弱。

  衛聆風仰首又是一杯,他覺得自己體內的血液被酒精燒得火燙,一顆心卻因爲時間的流逝一點點冰涼死寂。她終于還是嫁給祈然了,她終于……還是離自己遠去了……

  “青衣,即使到了今時今日,朕也從未後悔遇見她,愛上她。”衛聆風放下酒杯,扶著桌沿搖晃著站起來。他明明是在跟芊芊說話,眼睛卻是定定地看著那紅燭,閃亮如星辰的眼眸微微閉上,那些快樂憂傷心動憤怒的畫面就在腦中一一浮現。

  他定了定神,長長的睫毛微顫,睜開眼來,望著芊芊。他的聲音明明帶著沙啞,卻堅定執著地讓芊芊都忍不住微微顫抖。他說:“若將來有一天,朕統一了天和大陸,成爲那殺伐決斷、冷酷無情的千古帝王,想起她,至少可以相信,原來,朕也曾那麽刻骨銘心地愛過、期盼過……一個人。”

  第328章:潇然夢(328)

  曾經,他那麽渴望過那溫暖的懷抱,如許的笑容,卻眼睜睜看著她離去。

  曾經,他那麽執著過那琥珀色的雙眸,清潤入腑的聲音,卻最終選擇放手。

  衛聆風放開扶在桌沿的手,腳下有些虛浮地一步步往殿外走去,絲毫不管身後之人的呼喚。

  冰依,你可知道,在你身邊我也曾真心的笑過,快樂過;冰依,你可知道,在你懷裏我也曾真正地哭過,軟弱過;冰依,你可知道,愛到至死不渝的,並不只……你和祈然二人……

  11月27日,天氣依舊晴朗。我推開窗戶看著外面晴空萬裏的藍天,心情豁然開朗。

  一切的一切,不管是喜是悲,是仇是怨,統統都塵埃落定了。心裏有種想放飛的急切和喜悅,聽到開門聲,我倏地轉過臉去,蔚藍如海,黑沈如夜的兩雙眼眸雙雙映入眼中。

  我展顔一笑道:“有沒有想過以後去哪?”

  步殺冷然不語。祈然淡淡一笑道:“你先說來聽聽吧!”

  我身形一晃,從窗沿上跳了下來,沒好氣道:“你又知道我想好了?”

  隨即卻不等他回答,我忽然深吸了口氣,看著他們兩人,靜靜地道:“祈然,步殺,你們知道嗎?我的性格,隨遇而安,得過且過,所以一個人的時候便絲毫不會去考慮究竟喜歡怎樣的生活。與祈然在一起時,多半時候溫馨甜蜜……”

  凝眸看到祈然赤裸裸的眼神,我面上紅了紅,忙又定神續道:“我喜歡的是那種平靜甯和的感覺。可是……當我們三個人在一起時,我卻總也止不住那熱血的沸騰,就如當初所說的,萬分想要創造一個,只屬于我們自己的,絢麗多彩的人生。我永遠都記著,我們是無堅不摧,所向披靡的無遊組!”

  我看到他們的眼眸一分分清亮起來,仿佛有點點星光在其中閃爍,看得我全身血液一陣陣沸騰。是啦!就是這種感覺。仿佛整個生命都在燃燒,都在如火苗般跳躍,想要去探險,想要去遨遊,想要去肆意縱橫。那就是……無遊的感覺!

  祈然靠近一步,輕輕撫過我被風吹亂的髮絲,道:“那麽冰依你想去哪呢?”

  我翩然一笑,笑得雲淡風清,卻傲氣無雙,倏然轉身,舉手指著從此看去浩瀚無邊的東海,揚聲道:“你們這半生幾乎都在天和大陸上你爭我奪、縱橫馳騁,可曾想過,在茫茫大海的另一頭,或許有著許多全新的大陸,全新的世界,是你們從來無法想象的。”

  此話一出,連步殺眼中也閃過了動容之色,黑眸閃著灼灼精光凝視著我。我能感覺到,他們的熱血也在沸騰了,他們渴望翺翔,不甘平庸的心火,也被點起來了。

  第329章:潇然夢(329)

  如今回想起來,第一次從時空隧道墜落的時候,我隱隱有看到,這是一個與地球及其類似的星球,七成是水,三成是土。既然是圓的,那麽在海的另一端,就肯定有其他未被發現的種族和國家。想想,這該是一條多麽誘人的路程啊!

  我從容一笑,收回手,仰頭望著他們,朗聲道:“祈然,步殺,我們出海吧!那裏可能會有全新的未被我們開發的醫術,會有別樣的威力難以想象的武功,還有各種無法言喻的美食佳肴。還記得我們當初的夢想嗎?一起縱橫馳騁,一起肆意飛揚,去開創只屬于我們的人生,去探索每一個全新的世界!”

  我淺笑吟吟的伸出手,高舉在頭頂,看到自己在他們眼中微紅的臉,晶亮的眼眸,只覺從未如此地激動渴望過那未來的人生。我說:“無遊天下!還等什麽呢?!”

  “啪————!”兩聲重合的脆響,三張淺笑自信的面容,渾然天成的信賴默契。

  心若自有,身沐長風;無遊天下,不離不棄!

  拾起最初的夢想,我們即將遠航。還等什麽呢?Let’sgo!

  三日後,我們跟著衛聆風返回了祁國車坩。畢竟霧都剛經戰亂,不可能有什麽儲備物資可以讓我們無條件搜刮。

  接下來的幾天,出航計劃開始,我們三個包括衛聆風和其一衆手下,都開始在恐怖的地獄忙碌中度過。想要出海遠航,絕對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大海可謂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最無可預測的地方了,所以我們不得不謹慎。

  也因爲這個想法很早就在腦中成形過,所以我在現代時便已查了很多船只和這方面的知識。然而即便如此,還是覺得會有許多遺漏,巨船、指南針、食物、武器,甚至船夫……幸好有祈然在一旁幫襯著,再加上衛聆風在財力物力上的無條件資助,才沒有使這個計劃被扼殺在搖籃裏。

  當我的那艘現代版超級大遊輪詳細設計圖畫出來時,別說祈然和步殺傻眼,衛聆風那灼灼的眼神簡直能把我燒出洞來。我只好幹笑,是啦!當初畫給衛聆風的那些戰船我的確做了許多保留,可那是因爲我以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來做准則的啊!

  如這種大遊輪,我想盡了辦法改良替換各種零件以及驅動,才有可能集齊這個時代的所有能工巧匠,將它制作出來。且不說時間上的大量消耗,整整三個月幾百個大師,幾千個船工拼命趕工,才勉強完成。單單物資上的耗費,就已經讓所有人傻眼了,也意識到大量生産的不實際性。

  船身本體全用最珍貴堅固的鈞木所造,外包這個世界價值貴過黃金一倍的錫金,三角架風帆。正副五個駕駛艙位,水力自行驅動螺旋槳……我想著,幸好衛聆風這人不算小氣,否則光這艘船的造價,絕對能讓他心痛到跳腳了。

  第330章:潇然夢(330)

  不過衛聆風最近真的很奇怪,我的要求有求必應也就算了,而且還往往做到最好。譬如說我問他討要船工、航海士吧,他二話不說將他手下中最精銳的三十幾人都派給了我。還外加了十二個武功高強、深谙水性的護衛和五個細心忠誠的侍女。令我大歎其考慮之周到果然不是我們可以比擬的。

  另外,我一說外國的貨幣可能不是黃金,而是貝殼或只能用絲綢之類交換。他就不惜勞動全國,搜來了大箱大箱物資,一一堆積在國庫中,准備將來搬入船艙。還有那幾株他已經在叫人養殖的果樹,那些越堆越多的乾糧……看著這些,我忍不住會想,那些老百姓會不會把我當成禍國殃民的妖姬呢?心中卻仍是極爲感動卻又無奈的。

  那艘即將載我們遠航的船外形與現代船只極爲相似,雖比不上真正遊輪的精密牢固,卻也可以肯定,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就絕不會有翻船的可能。當然,在茫茫大海上,風險肯定是有的,這一點我們都很清楚。然而,人生本來就存在著很多未知的變數,若是輕易便被這些危險阻住了自己的夢想,那麽,活著又有何意義呢?

  我將這艘船命名爲玻拉麗斯(Polaris),是希望它能如北極星一般,永遠閃耀在海洋中。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十日後,只待玻拉麗斯最後一次檢修完畢,我們就要出航了。而此刻,我和祈然、步殺三人卻在幽幽深谷中,拜別祈然的師父,步殺的恩人——謝煙客。

  謝煙客聽完我們的話,含笑微微點頭:“你說你們三年後回來?”

  祈然笑笑,回道:“預計是這樣。但並非一定。”

  “唉!”謝煙客低低一歎,仰頭露出憧憬的神色,道,“師父我若是年輕個三十歲,也必然會跟你們一起出海。這果然是個絕妙的主意,丫頭,是你想到的?”

  我啞然失笑,這謝煙客可真好玩,忙斂容答道:“是。在我們那個世界,早有人實踐過了,我只是重覆他們的路而已。”

  謝煙客看著我深深一笑,道:“你這丫頭倒也有趣。那麽我就將我的徒兒交給你了。”

  “好。”我眉眼彎彎如月牙般輕笑,向他做出保證。

  謝煙客轉頭看向步殺,道:“三年後回來,記得回我這裏一趟。”

  步殺一愣,但還是回道:“好。”

  直到我們離去,謝煙客站在門口遙望我們身影,不由搖頭歎道:“居然不問我回來幹什麽,步殺果然是步殺!三年啊,也不知橙兒等不等得了……”

  隨即又覺無聊,自遣地笑笑,像是對著什麽人,繼續呢喃:“瞧他們三個,年輕真好啊……怎麽,羨慕了?那就一起去吧……相信丫頭不會怪你的……”

  第331章:潇然夢(331)

  回來的時候,我們從端木崖下繞過。那個當年制造了天和大陸最恐怖煉獄的地方,如今早已沒有什麽跡象了,卻仍是讓我們心中難過。

  聽說,那天死了很多人;聽說,那天步殺用自己的痛苦來阻止祈然的毀滅;聽說……那日白勝衣被洛楓一腳踢落斷崖。

  祈然在一株結有白色綢緞的樹前停滯了許久,我發現那綢緞破爛不堪,幾乎看不出底色,但那個結卻明顯是人爲打上去的。

  祈然眼中微微露出笑意,攬過我,道:“我們走吧!”

  山裏的清風,拂過樹梢白綢,帶來春日百花的點點清香,這谷底甯靜安詳,與世無爭。

  天和1263元年3月2日,天朗氣清,暖風拂人。我們終于決定在這一天起航。

  當親眼看著那艘停泊在海岸的華麗巨船時,我還是忍不住激動到熱淚盈眶。這真的是我設計的玻拉麗斯號嗎?這真的是要載著我們起航的方舟嗎?我如今究竟是夢是醒?

  心慧哭紅了眼睛,直說要與我們同去。但我自然知道是不行的,文若彬如今在祁國雖非身居顯赫職位,卻管理著祁國所有暗探斥候,這可是一個掌握著國家命脈的重要職位。他又如此愛心慧,既不能陪同,又怎麽可能放她離開。

  心洛一臉倔強既不哭,也不鬧,撇過頭,冷冷道:“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拋下我。最好別再回來!”

  “嘴硬的小鬼!”我一把扯過他摟在懷裏,也不管他的踢騰,柔聲道,“我會想你的。”

  說出這一句,離別的傷感就一下子湧了上來,我吸了吸鼻子道:“心洛,你姐姐身體不好,要好好照顧她,知道嗎?”

  心洛狠狠推開我,眼眶紅了半邊,啞聲道:“你這女人怎麽這麽囉嗦。”

  我啞然失笑,好不容易醞釀的離愁別緒都沒了,我說:“心洛,你的口氣怎麽越來越像小遲了?”

  “皇上駕到————!!”本就很規模浩蕩的海岸邊,隨著這一聲呼喝,規模更大了。

  不過也只是片刻,只聽一渾厚凜然的聲音在空氣中穩穩傳遞:“皇上有令,送行之人可以自行回去,跟隨遠航之人各就各位,一柱香內,皇上不希望在此碼頭看到任何閑雜人等。”

  如流而來,潮水而退啊!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退得一清二淨,退得幹脆利落,退得潇然灑脫……咳……的衆人。再擡頭,那一席月白長袍的身影,已經映入了眼簾。

  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人,連成憂也不在。脫去一身皇袍,頂上只余金絲束發的他,此刻根本不像一個高高在上帝王,倒像個俊秀儒雅的……書生俠客。

  想到衛聆風成爲書生俠客的樣子,我忍不住撇過頭輕笑,原本壓抑的心情頓時明快了幾分。

  第332章:潇然夢(332)

  衛聆風緩步走到我身邊,目光落在我身後的祈然身上,淡淡道:“朕想單獨與冰依說幾句話。”

  身後良久無聲,衛聆風也但笑不語,反是我被SHOCK到了,夾在兩人中間,尴尬地一動也不敢動,心裏默念:祈然若不答應,他不會把那一船的東西都要回去吧。看他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不對,這不是小氣不小氣的問題,他現在是畢竟是傲視天下的帝王……

  額頭上蓦然一痛,我低叫了一聲,皺眉看向那突襲我的禍首,怒道:“幹嘛打我?”

  衛聆風一臉無敵欠扁的閑適得意,眼中滿是笑意,悠然道:“誰讓朕與你說話,你居然敢不理。也不知這顆腦袋裏,每天裝著些什麽?”

  “腦袋裏當然裝腦漿啦,難道你以爲跟你一樣裝豆腐啊!啊——幹嘛又打我——!”

  我憤憤回頭看了一眼,祈然果然無聲無息消失了,偌大的海岸邊碼頭上,只余我和衛聆風二人。

  再回過頭來,我已經收起了玩笑的心情,牢牢望著他,淺笑道:“衛聆風,我要走了。”

  “我知道。”他笑得一臉雲淡風清,回答。

  我一愣,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不是他太過安然的笑容,也不是他太過平靜的回答,而是……這小樣居然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稱我。

  當然,山洞中隱藏身份和他陷入對祈然回憶時不算。我暗自回憶著,不比祈然、蕭逸飛,他似乎真的很少在我面前用過朕以外的自稱啊!

  手腕猛然一緊,我踉跄了幾步跌入他懷中,一雙手牢牢抱住了我一瞬,又松開。

  我勉強扯出個笑容,取笑他:“怎麽,離別的擁抱啊?”

  他垂下長長的睫毛並不言語,修長的十指動作優雅地從頸上取下一條紅繩,繩下墜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往我頸上套來。

  我猛地退後一步,神思複雜地看著他,良久卻只輕輕吐出“衛聆風……”三個字。

  “冰依,還記得你說的,帝王專情便是禍嗎?”他踏前一步,雙手架在我肩上牢牢固定住我身形,再次將紫鳳往我頸上套來。

  我依舊執著地後退,皺眉道:“我記得。可是衛聆風……”

  “噓——”他溫熱的手指貼住了我的唇,輕輕搖頭道,“你聽朕說完。”

  我無奈,只能保持著這個曖昧的姿勢,聽他說話。

  “冰依,以後,朕一定會如你所願統一整個天和大陸,做一個好皇帝。”

  我眉頭一皺,詫異地看向他。爲什麽說是如我所願呢?這不是他自己的願望嗎?

  但是我仍沒有開口,靜靜地聽他說下去:“以後,朕依然會娶很多妻子,有衆多子肆,可是朕的後位,將永遠爲你虛懸。”

  第333章:潇然夢(333)

  我唰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仍貼著他溫熱手指的雙唇微微開合,喃喃道:“衛聆風,你肯定是瘋了。”

  衛聆風先是一愣,隨即是無奈地輕笑,收回手指,道:“冰依,你的反應爲何總與別人不同?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感動嗎?”

  拜托!對著你這種行爲如此古怪的人,我的反應能正常嗎?

  他的笑容斂了斂,雖未完全消失,卻深深掩埋在那雙燦若星辰的黑亮眼眸之後。陽光照在他輕輕飄拂的發絲上,白皙瘦削的臉上,精致絕倫的五官上……一襲白衣的身形仿佛會發光,又仿佛深深地嵌在了空氣中,融入天地自然的體內。

  他深深地凝望著我,一分分,一寸寸,然後伸手輕輕撫上我的面頰,理順我淩亂的發絲,柔聲而堅決地道:“冰依,朕會好好治理這個國家,好好對待身邊的每一個妃嫔,可是唯有愛……朕……再也給不了了……”

  我渾身狠狠一顫,擡頭怔怔地看著他。他晶瑩修長的食指握住紅繩的兩端,再度貼上我的頸項。微微顫抖的波動順著單薄的衣領傳遞進來,我呼吸滯了滯,這一次卻沒再拒絕。

  臉忽緊忽離地貼著他胸膛,溫柔霸氣的聲音隨著沈沈顫抖的胸膛傳入我耳中,滲入我心底:“朕會以一顆帝王之心來治理這個國家,包容朕的子民。可是,我的真心……就只能永遠寄放在你這裏了。你必須時時帶著它,不能丟棄,不能放手,偶爾……想念……”

  身體猛地被擁入他堅實的懷抱,隆隆的心跳聲就在耳畔,帶著無盡的不舍、思念和感情,讓我忍不住潸然淚下。

  “朕好……舍不得你!”他啞著嗓子,在我耳邊如是說。

  我伸手握了握胸前仿佛仍帶有他余溫的紫鳳,暗暗歎息過後,忽然便下了決定。我靜靜地貼靠在他胸口,聲音甯和平靜地說:“衛聆風,那麽,我們說定了。你的真心就先寄放在我這裏,我會帶著它暢遊這個世界,看遍天下奇觀,歷盡人間喜樂,直到……你收回去的那天。”

  我輕輕掙脫了他的懷抱,擡頭默默地看著他,忽然眉眼輕彎,甯靜清和地微笑。

  腳尖輕輕掂了起來,我手指貼上他光滑微涼的額頭,將眉宇間那道日益加深的皺紋抹平,隨即退回身仰首道:“衛聆風,你也要答應,想起你那遊歷在外的真心時,就要如此這般展顔微笑。你的一生,絕不會是痛苦多于快樂的。我們,約定好了!”

  這一日,海風輕拂,陽光明媚。如霜男子,對著我展開清俊悠然的笑顔。

  如果驕傲沒被現實大海冷冷拍下

  又怎會懂得要多努力才走得到遠方

  玻拉麗斯號揚帆啓航,帶著大家的祝福,承載著我們的夢想,向未知的遠方前進。

  第334章:潇然夢(334)

  我站在船頭,透過高高的船欄,望著底下奔流的海水,心中的感動喜悅,幾乎難以自持。

  我們,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了!我們,終于還是攜手向著夢想前進了。

  眼睛輕輕閉了起來,前程往事在我腦中一一閃爍回放。

  禮堂中對著我虔誠起誓的男子,隱翼城中三人並肩作戰的豪氣,從空中墜落時牢牢接住我的年輕帝王,不得不拋下冰朔時的無奈悲苦,與祈然吵架時的滿心委屈,看到他胃痛蹙眉時的焦慮憂心,重遇祈然時的滿心彷徨,被步殺守護時的安心信賴,引渡血蠱黯然離去前的決絕與不舍,無遊縱橫時的快意恩仇……

  一幅幅畫面,一幕幕場景,如電影回顧般在我腦中一一回放,最終定格在那雙燦若星辰,又清澈如一汪秋水的蔚藍眼眸上。

  那便是我們的相遇,那便是命運的開始啊!祈然。

  如果夢想不曾墜落懸崖千鈞一發

  又怎會曉得執著的人擁有隱形翅牓

  我微微一笑,忽然縱身躍上了船頭。雙腳穩穩立在鐵欄內狹小的船舷木板上,仰首挺胸,及目遠眺。

  從此以後,便是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我自逍遙。

  從此以後,便是攜手共進退,生死永不離,無遊天下。

  我輕輕張開雙手,感受著身體在危險臨界點中搖晃的奇妙感覺。海風輕輕鼓起我的衣衫,吹亂我的髮絲,帶著鹹鹹粘粘的味道,我輕輕歪首,閉眼微笑。

  “冰依,你在做什麽?!”身後傳來祈然又是無奈,又是氣急敗壞的聲音。

  我暗自吐了吐舌頭,回過頭去,卻並不躍下。

  把眼淚裝在心上會開出勇敢的花

  可以在疲憊的時光閉上眼睛聞到一種芬芳

  “祈然……”我笑著向他招手,道,“上來,給你一種全新的體驗。”我誘惑他。

  祈然無奈地與身後的步殺對視一眼,眼前一花,已然落到了我的身邊。

  他的手牢牢箍在我的腰間,雙腳分立我左右,牢牢踩住船舷,唇邊掛起無可奈何的寵溺笑容,道:“你啊,就沒有一刻能讓我放心。”

  我心虛地笑笑,轉過身去,面對著碧海藍天,反手執起他修長食指,向著左右伸展開來。

  清新溫暖的氣息就在身後,海闊天空的世界就在眼前。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遠方,放聲大喊:“Iamthekingoftheworld!”

  聲音傳得老遠老遠。我回首對著震呆了的祈然笑道:“聽清楚這句話的意思哦!”

  就像好好睡了一夜直到天亮

  又能邊走著邊哼著歌用輕快的步伐

  我回首,將握住他手的雙臂展得更開,將我的聲音,我的喜悅與期盼,在這海面上更遠地傳遞開去:“我——是——世——界——之——王!!!”

  第335章:潇然夢(335)

  我含笑拖著仍處于震驚狀態的祈然躍回甲板,見步殺正拿見鬼的眼神瞪著我,立馬回瞪回去。

  不過,他們兩人總算是定力非凡,馬上就恢複了過來。

  祈然問:“冰依,大海茫茫,第一站,你准備先往哪個方向走?”

  我回頭伸手一指,一臉的淡定從容,成竹在胸,笑道:“西方,第一站,我們先向西行,那裏……”

  “不對。”步殺冰冰涼涼的聲音立時打斷了我的豪言壯語,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羅盤,擡頭冷聲道,“那個方向是北方。”

  ◎#¥%……%¥#×!#,我咬牙切齒地大罵,步殺!別以爲我看不到你眼底的嘲笑!

  沮喪時總會明顯感到孤獨的重量

  多渴望懂得的人給些溫暖借個肩膀

  “既然冰依說向西行,那便向西行吧!”祈然笑著抱住張牙舞爪的我,溫和道,“別說是冰依,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些未知的世界了。”

  “是吧!”我心中一喜,立時便忘了剛剛的不忿,看著他們欣然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用有限的生命去探索無限的空間,雖不可能實現,卻仍讓人甘之如饴。”

  其實,在哪裏,往什麽方向而去,又有什麽關系呢?只要我們三個還在一起,不斷努力,不斷前進。生命的燦爛就不會褪色,人生的幸福也不會消失。

  我舉掌在空中,擡首仰望兩人:“無遊天下,不離不棄!今日,我們就將踏出第一步!”

  很高興一路上我們的默契那麽長

  穿過風又繞個彎心還連著

  像往常一樣

  有夢的地方就能燃燒希望,有愛的地方就有彭湃的熱血如浪。

  兩雙毫無相似的眼眸,卻閃爍著同樣的光輝定定凝視我,那裏有包容,有寵溺,還有……無條件的信賴守護。

  “啪————”兩聲脆響,清澈剔透,響徹雲霄,連忙碌中的船工也忍不住擡頭看著我們微笑,連天空中飛過的海鳥也一次次俯衝貪看我們的笑容。

  碧海藍天下,習習輕風中,我們三人相視而笑,不約而同地轉身望向已經調轉了船頭的前方,胸中有彭湃的激情在燃燒,體內有沸騰的血液在奔流。

  世界,我們來了。我們無遊組,來了————

  隱隱地,有聲音在耳邊不斷回蕩回蕩——

  無遊天下,不離不棄……無遊天下,不離不棄……

  最初的夢想緊握在手上

  最想要去的地方

  怎麽能在半路就返航

  最初的夢想絕對會到達

  實現了真的渴望

  才能夠算到過了天堂

  “小姐!小姐!……”一個侍女匆匆地跑到我面前,又向祈然和步殺行禮,“請兩位公子安。”

  第336章:潇然夢(336)

  “小姐,奴婢在你房中發現了這個小東西。”她將一團毛茸茸地銀色小球抱到我面前,苦惱道,“奴婢也不知道它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我一愣,詫異地伸頭過去看,恰巧對上一雙黑琉璃般的晶亮眼眸。

  我大驚失色,脫口喊道:“小銀——?!”

  最初的夢想緊握在手上

  最想要去的地方

  怎麽能在半路就返航

  最初的夢想絕對會到達

  實現了真的渴望

  才能夠算到過了天堂

  第四卷無遊天下完。

  第337章:後記

  天和1263元年5月,尹鑰兩國內部矛盾越演越烈,衛聆風看准時機,命玄天率五十萬大軍,先平鑰國。玄天憑著他對戰爭的敏銳,大膽啓用青年將領,悍不畏死地堵住鑰國所有水路,從後繞東海偷襲。短短三個月內,一舉攻破鑰國。

  天和1263元年6月,傲天君接收的部分冷月教勢力開始在尹國滲透,並妄圖控制朝政。7月,他與衛聆風接洽,希望能與之合作,並願奉其爲尊。9月,鑰國被滅,衛聆風開始圖謀尹國。在傲天君的裏應外合下,尹國在僅僅兩個月內,就結束了他長達幾百年的曆史。傲天君身上被下了禁制,交由文若彬統領,負責全國密探事宜。

  天和1263元年10月,衛聆風橫掃整個天和大陸。登基爲帝,定國號爲祁。

  天和1264元年1月,衛聆風宣布琴甯皇後薨逝,後位永遠爲之虛懸。背後真相,只有寥寥數人知曉。

  天和1264元年3月,衛聆風命人在東西海各個港口多布警哨,一旦有異國船只經過立即來報。

  天和1264元年4月,衛聆風第一次在民間宮廷選秀。擴充容妃一名,昭容兩名,婕妤兩名,其他才人宮女多數。

  天和1264元年12月,衛聆風得一子,賜名子甯,嫡母爲後宮品階最高的皇貴妃陳芊芊。

  天和1265元年3月,有外國使臣求見,言語不通,遞上印有圖案的絹帕一條。衛聆風見後幾乎當衆失態,收下使臣禮物,並安排他入住,款待周到。

  天和1265元年4月起,祁王衛聆風開始陸續頒布各種聞所未聞的政令,但因其于國大善,于民有利,故深受百姓崇敬和愛戴,

  天和1266元年5月,夜深人靜之時,一艘白帆上繪有北鬥七星的大船,在天和大陸西部出雲島海岸緩緩停靠……

  潇然夢全書完。


潇然夢到這裡就完結了,要是大家對於無遊三人組接下來會去的地方感到興趣的話,請繼續留意《潇然夢之無游天下》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5-9-27 11:17 PM

番外之後記 禮物

  天和1265元年,陽春四月。此時,天和大陸已由原祁國皇上衛聆風一統,定國號為祁。

  經過一年多的修生養息,天和大陸逐漸由原來的民生凋敝、滿目瘡痍,變為繁華寧和、兵精糧足。安居樂業的生活讓百姓的臉上開始展露出笑顏,衷心地崇敬和感激那個為他們帶來幸福平靜生活的千古一帝。

  車坩臨都皇宮,御花園中繁花似錦、鳥語花香,好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色。

  然而,如此美景卻仍在園中那些秋波流轉、吟吟淺笑的絕色女子面前失去了些許顏色。

  這一群宮裝打扮的女子儀態萬方地圍坐在園中落影池的玉階前鶯鶯細語,好不熱鬧。

  「姐姐,聽說楚貴人生了個龍子可是真的?」開口的女子一身雪綢裹身顯出曼妙玲瓏的身姿,外罩一件粉紅色的輕薄細紗,映著她比花嬌麗的如雪容顏,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被稱為姐姐的那人顯然是眾人之首,只見她一身青色絲裙,容貌雖不及階前眾人年輕嬌豔,卻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嫺靜雍容氣質,是此中任何一個女子都無法比擬的。

  只聽她神色淡淡地開口,聲音輕柔悅耳,如珠玉落盤:「秦妹妹說得不錯。昨兒個皇上清晨才從心雲宮回來,言說楚貴人確實生了個小皇子。」

  聞言眾女都忍不住臉色一變,半晌,那粉衣的秦婕妤才勉強擠出個笑容,道:「這是我們祁國好不容易又得的第二個皇子,皇上高興重視自是理所當然的。倒是姐姐,實在好肚量啊!」

  那青衣女子聞言無所謂地一笑,並不搭話。

  一眾女子看她如此漫不經心的神情,心底卻是越加不甘。是以待另一個藍衣女子開口時,語調中已帶了濃濃的諷刺:「姐姐的肚量我們自然是無法比的。否則,姐姐又怎能獨得皇上歡心,榮寵不衰呢?更何況,姐姐那皇貴妃的身份,在宮裡可也是絕無僅有的……」

  那青衣女子,正是芊芊。她聽得那帶著濃濃酸味的話語,竟是禁不住輕笑出聲,隨即又略微黯然,正待說話,卻見一黑衣侍衛匆匆趕過,往皇上辦公的風吟殿而去。

  「林侍衛。」芊芊也不知為什麼,這一刻竟開口喚住了他,問道,「何事如此匆匆?」

  那林侍衛猛地頓住腳步回過頭來,看到御花園中千嬌百媚的眾女子,立時呆住了,一張臉紅的能滴下水來。直到眾女銀鈴般的笑聲傳來,他才如夢初醒,忙躬身答道:「回……回娘娘,是有一個奇怪的外國商人,堅持要見皇上。屬下正要去向皇上請示……」

  「外國商人?」芊芊一愣,道,「在天和大陸,哪裡還有外國?」

  林侍衛此時已完全恢復了冷靜,聞訊忙沉聲道:「回娘娘的話,文丞相也是覺得奇怪,才沒有趕他出去。可是那黃毛鬼……咳……外國商人說得語言我們沒一人能聽懂,唯一勉強能聽清楚的一句話便是,我要見皇上。是以,屬下才會帶了他的信物趕來向皇上請示……」

  芊芊眉頭輕輕皺起,隨即淺笑福身道:「有勞林侍衛了,你趕快去吧。」

  林侍衛尷尬一笑,樣子彆扭的還禮,引得底下眾女又是一陣嬌笑。他忙轉身,向著前方不遠處的風吟殿逃也似的飛奔。

  一時間玉階前又回復了剛剛的輕聲細語,鉤心鬥角。然而芊芊卻總覺集中不了精神,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仿佛預示著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砰——!!」風吟殿的宮門被猛地撞了開來,聲音之大,氣勢之烈,連玉階前的眾女也被震動了,齊齊抬頭呆望著前方。

  只見一道紫色的頎長身影從殿中,直沖而出,手上握著一塊白色的絲綢,絲綢一角似乎印著一個紅色的圖案。他箭步踏到林侍衛面前,顫聲問道:「來人呢?」

  林侍衛顯然被嚇呆了,作為守在皇上身邊的御前侍衛之一,他從未見過這個青年有如此失態的一刻。即便是完成統一大業,成為千古帝王,他也不過是淡然一笑,從容即位。

  帶著急切和怒氣的話響在耳畔,幾乎是在向他低吼:「朕問你話!」

  林侍衛霍然一驚,冷汗都嚇了一身,撲通跪倒在地,顫聲道:「在……在承乾宮,文丞相正在……」

  眼前紫色的光影一閃,待再回神,才發現自己跪拜的那人早已影蹤全無了。

  玉階前的眾女也是癡癡望著那紫色的俊秀身影遠去消失,才堪堪回過神來。好幾個拍了拍自己發燙的面頰,忍不住暗想,剛剛那個,真是皇上嗎?

  「是你嗎?」芊芊低垂著頭,絲毫不管眾人詫異的目光喃喃自語,眼中逐漸泛起了淚花,她望著倒映在水中的如花錦蔟,顫聲道,「定是你回來了,瑩若。」

  一直未說話的白衣女子忽然開口道:「姐姐說得可是琴寧皇后?」

  芊芊猛地抬起頭來,只見到一雙秋水剪瞳,裡面閃著無限複雜的神光。她心中一緊,勉強扯出個笑容道:「司徒妹妹說得什麼,我聽不明白。」

  那白衣女子幽幽一笑,有如空谷幽蘭般美麗綻放,聲音更是比水珠落在玉盤上更為悅耳動聽:「姐姐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從天而降,又返回天際的神女娘娘,皇上視她若珍寶,士兵敬她如天人,后位則永遠為她虛懸。」

  「其實,身在後宮的女人都不相信那些傳言,卻很清楚。皇上心中唯一愛的人是她啊!——琴寧……皇后!」

  前往承乾宮的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也足夠衛聆風冷靜下來。所以,當他走入那氣勢宏偉的殿堂時,便又恢復了平日的淡漠悠然、雍容華貴。唯獨掩在寬大衣袖下的雙手,無論他將拳頭握得多緊,也無法阻止它們的顫抖。

  「皇上駕到——」

  文策聽到那一聲有些慌亂措手不及的呼喝聲時,忍不住便有鬆過一口氣的感覺。這個黃毛鬼,除了我要見皇上,竟是問他什麼都是胡答一通,偏又喜歡東奔西竄,一會碰碰這個,一會又摸摸那個,當真讓他頭痛不已。

  文策一把扯住又想去搬動那名貴古董的金髮青年,指了指緩步走入的衛聆風,道:「皇上來了……不明白嗎?……皇……上……」

  那金髮青年面容白皙,顴骨高起,倒也算得上清秀。聽明白了文策的話後,他一雙棕色的眼睛豁然亮了起來,三步蹦到衛聆風面前,上下細細打量,口中不住發出讚歎的聲音。

  良久才用生硬的語調,一字一頓問道:「你……就是……皇上?」

  衛聆風含笑點了點頭,心中有些明白,他估計是把皇上當作自己的名字了。想到說不定是那人故意如此誤導的,就忍不住好氣又好笑。

  「啊——啊——」一雙棕色的眼睛毫不避諱地盯著他猛瞧,不時伸出大拇指比比,嘴裡嘰裡咕嚕卻不知念叨些什麼。

  文策見他如此無理,眉頭一皺,眼中已經有了殺機。衛聆風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文策,你先下去吧。準備個住處,再找幾個聰明點的丫頭伺候他。」

  文策一驚,那一瞥裡已經含了警告的意味,他忙躬身道:「臣遵旨。」便退了出去。

  那金髮青年見殿中人都走光了,望著衛聆風的眼中忍不住也閃過了讚賞之色。他伸手甩了甩自己不算長的一頭金髮,說了幾句話,仍是完全聽不懂的。

  衛聆風卻也不急,他很清楚,冰依既然把印了紫鳳的絹帕教他帶來給自己,就必定會想法解決這言語不通的局面。

  果然,那金髮青年說了半晌,只見衛聆風不急不躁,也覺無趣了。伸手從懷裡掏出一串鑰匙,仍是一字一頓的道:「鑰匙,外面……紅色箱子,冰依說……給你……」

  眼前一花,金髮青年駭然發現自己原本握在手中的鑰匙,居然不見了。他攤開空空的手,尷尬地向著眼前的俊秀男子笑笑。

  衛聆風甩手將鑰匙握入掌心,望著他,神色淡淡地道:「朕會命人安排好你的住處……謝謝……」

  金髮青年詫異地看著他神色數變地說了幾句自己根本聽不懂的話,隨即瀟灑悠然地轉身離去,經過門口的時候還對身邊的黑衣男子低聲吩咐了幾句什麼。

  那高高在上,雍容華貴的氣勢絕對是渾然天成的。

  「Oh My God!」金髮青年對著那背影喃喃自語道,「Bing yi why don’t you tell me Huang shang is as ter ribleas Qiranactually? You nearly killed me!」

  衛聆風走入風吟殿的時候,那個紅色的箱子已經被成憂靜靜地安放在他寢殿中了。

  將所有人遣出殿外,他緊了緊握著鑰匙,有些汗濕的手,走上前去。「呲哢」聲響,銅鎖掉了下來,衛聆風將紅綢裹住的木箱蓋打開,立時傻眼。

  裡面竟密密麻麻地堆放著十幾個小箱子,他啞然失笑地看了看手中的鑰匙,心道:難怪有這麼大一串。

  十幾個紅木箱子大小不一,最大的那個恰好能裝入大箱中,但只有其三分之一高度,墊在最底層。以上大大小小的箱子依次疊放,竟奇異地沒有剩出多少空隙。每個箱子上都標了一個奇怪的符號,有些面善,倒似在哪裡見過。

  箱蓋裡面繫著一條紅繩,紅繩中央吊著封信,上面用清秀的字體寫著:衛聆風,先看這個。著實令他哭笑不得。

  他取過,展開,細讀。想起當初在貿昌閱讀那封信時的萬念俱灰,如今又是完全不同的心情了。

  衛聆風:

  展信佳。

  沒想到我會用這種方式給你送信吧?那個替我送信的青年叫傑森,是我們途徑的艾非而大陸非常有名的侯爵。他為人風趣,又善於學習,是一個外交的天才!此次,他除了替我送信外,還帶了許多艾非而大陸的特產來向你敬獻,所以你定要好好招待於他。也許,這將是天和大陸踏出與外國通商協作的第一步!

  衛聆風,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你一統天下了嗎?登基為王了嗎?天和大陸可有讓你玩垮了?……嘿嘿,開玩笑的。只是想問問,你有記得時常微笑嗎?

  衛聆風頓了頓,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繼續讀下去。

  沒有對不對?啊,我就知道啦。你看我如此辛苦帶著你的真心遊歷世界,逗它開心,你卻不遵守承諾,小心我回去拿粘膠粘平你的額頭。-_-

  其實,是想跟你說,我們過的很好。目前已經到過了兩個大陸,無遊的名號傳得人盡皆知。雖然仍會出現危險陰謀,雖然也曾有過苦惱矛盾,可是,心情是輕鬆的,心底是幸福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我們……真的過的很好。

  廢話說盡了,接下來輪到我好好介紹我們送你的禮物。這些都是我們的心血結晶,你可千萬不能等閒視之。

  看到那個標了「1」號的箱子嗎?用貼了對應號碼的鑰匙打開它。對了,就是墊在最底下的那個,取出來,打開了嗎?……記著,乖乖按順序來,不許先開其它的!

  衛聆風笑得甚為無奈,很是鄙視自己得將那些小箱子都一一取出,才打開標著「1」號的紅木箱。翻開,他有些呆愣,那竟是……厚厚一疊畫。

  衛聆風探手將厚厚一疊畫小心翼翼的取出來,捧到案几上,然後一張張翻看,卻越看越是驚心。這些畫有的精緻傳神,畫的是不同地方的種種風土人情、街道建築、山川地理,看筆法精妙絕倫分明是祈然細心繪下來的。有的畫,筆觸簡潔帶著冷峻,畫的多是習武招式,出招形態以及兵刃鑄造,顯是步殺的手筆。剩下的三分之一筆法稚嫩,畫工潦草,卻帶了勃勃生機,其中有形狀古怪的各式船舶,也有各式衣著美食,不用說自然是冰依留下的啦。

  衛聆風默默地聽著紙張頁頁翻動的聲音,竟覺得無法抑制心裡那股暖流的奔騰。這上百張的畫,張張細緻,浸融心血,絕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他粗略地將那些畫翻完,重新地放入1號箱中。取出信來,繼續細讀。

  看到那些畫了嗎?總想著要有數碼相機該多好,我們三個就不用每到一個地方就畫的如此辛苦了。恩,接著開2號、3號、4號箱。這裡分別是祈然收集整理的醫書,步殺融會的武功心法,還有我記錄的各色佳餚烹製方法。不要覺得這些沒用,其實對一個國家來說,這些都是很基本的民生,你可以把好的提取出來,傳授給專人,然後在民間多方流傳,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5號、6號箱中的東西都是祈然一人整理的。好像是他閱歷了如此多國家之後,總結出來的許多對你施政有好處的方案,以及每一個地方詳細的風土人情,管理文化等等,你可以對照那些圖細細研究一下,應該會對你有好處。

  7號箱中是我們在艾非而國吃到的一種可長時間保存的美食,特地捎去讓你嘗嘗。8號箱中是我們在伊修大陸看到的一種很奇異的小佩劍和……

  ……

  16號箱,呼,終於到最後一個箱了。衛聆風,聽祈然說元月十六日是你的生辰,所以我是在這一日讓傑森帶出的。雖然不知道這個木箱何時才能到你手中,但還是要跟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衛聆風渾身狠狠一震,竟止不住眼眶的發紅,手指的顫抖。上個月八號,宮中曾舉國慶祝他的生辰,甚至大赦全國三日。可是,卻無人知道,那個日子是衛聆風的生辰,而非蕭祈軒的。只是短短的一句生日快樂,只是簡簡單單的一箱禮物,僅此……而已。他淡淡一笑,已然恢復了平日的冷靜,繼續讀下去。

  最後這個箱中,是我單獨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你打開來,裡面是一本我精心杜撰和收集的笑話……好吧!我承認我很無聊,可我實在是想不出能送你什麼。除了快樂,你還會缺什麼呢?什麼也不缺了啊。所以,這裡的三百六十五個笑話,就算不能讓你開懷大笑,至少也能讓你稍稍展顏吧。一日一篇,一年後,我定會想法托人將第二本笑話、我們三人的禮物以及正在編纂的《無遊天下錄》送去給你。以後,每年的每年都是如此,直到……我們回來的那一天。

  衛聆風,最初的夢想,最早的渴望,你,握在手中了嗎?不是對天下權勢的貪戀,不是對至尊寶座的嚮往,而是……心底最深處的那份憧憬和願望。如果,你已經在一步步向你夢想的邁進了,那麼,還有什麼理由放棄,還有什麼理由讓自己不開心呢?

  無論走得多遠,走了多久,天和大陸終究是我們的家,我們的歸處。衛聆風,希望你能好好治理這個國家,好好對待你的子民,更希望……你能幸福快樂。

  此致!

  天和1264元年1月16日淩晨三點(?)

  水冰依字

  衛聆風小心地將信紙折起平放在手心,良久都只是這麼面露微笑靜靜地看著。心底有細細的暖流在竄行,淡淡地幾乎察覺不到的溫暖,讓他說不出的舒適安心。

  轉瞬,他又覺得自己好笑,居然會有一瞬間慶倖,自己從來未被她們……遺棄。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衛聆風忍不住抬手拂了拂額角,笑得三分苦澀、七分無奈,還有一分異樣的沁人心脾。朕定是被那丫頭帶壞了,他如是想著。

  晶瑩修長的五指拾起那本裝訂精緻的《開心每日》,為那幼稚的封面又呆愣了許久。隨即搖頭輕笑,衛聆風一手執書,另一手動作優雅的翻開第一頁,清秀娟雅的墨黑字跡瞬間映入眼簾。

  開心第一日。

  一日旅行船在海中遇到風暴,遊客扔掉了船艙中所有的東西,卻還是不能阻止船的下沉。旅行船中共有八人,李大,李二,李三,李四,李五、李六、李七和一個小孩。他們中必須有幾人跳下海去來阻止船的下沉,可是誰都不願意放棄求生的希望。於是最終他們決定以講笑話的方式來決定生死,抽籤決定講笑話順序,若是講出的笑話能讓所有人都發笑,便不用跳海自殺。

  第一個抽到簽的是李三,他雖自歎黴運,但一想到自己平日能說會道,倒也不怕。三角眼滴溜溜轉了個圈,開始繪聲繪色地說道:

  「從前有三個人,張三、秦四。王二麻子,一起在冬天結伴出行,路上因為太冷,投宿在一戶農家避雪。但農家屋子太小,只能擠進去兩個人,另一個必須睡豬圈。於是三人划拳,張三輸了,只能去睡豬圈。過了一會兒,張三捂著鼻子跑了回來,說那豬實在太臭了,他受不了,寧願凍死。秦四沒辦法,只好換他去豬圈。過了一會兒,秦四也捂著鼻子跑回來說,那豬不是一般的臭,他也寧願凍死。王二麻子無奈之下,只好自己去豬圈。過了一小會兒,那頭豬跑了過來說,那個人是誰啊,實在太臭了。」

  滿船的人哄堂大笑,李三正得意之際,卻發現李五一臉迷惘,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絕望之下,他只好縱身跳入了海中。

  今天的笑話講完了,預知後事如何,請聽明天分解。(PS:不許偷翻下去!)

  衛聆風微微一哂,心道:好笑不覺得,愚蠢倒是真的。想著,便毫不在意地往後翻了一頁,權當無聊……

  我說衛聆風,沒聽我的勸告是吧!又翻過來了是吧!好,那你就繼續看。

  衛聆風一愣,心裡莫名突了一下,該不會被這丫頭算計到吧?定了定神,他又覺自己杞人憂天,於是繼續看下去。

  開心第二日。

  李三跳下海後,船扔在下沉,下一個抽到簽的是李大,他雖不如李三活躍,卻也講得有模有樣:

  從前,有個姓張的當官的人,他的性子特別急,有一天他去拜訪同僚,正在喝茶敘話,有個僕人匆匆上堂稟道:「不好了,家鄉來信,大人的姐姐死了。」這個姓張的立即嚎啕大哭,傷心欲絕,他的同僚在旁邊哭了一陣,見它如此悲切,不禁問道:「我姐姐死了,你哭這麼傷心做什麼?」姓張的吃了一驚道:「方才急著哭沒注意到,原來是你的姐姐啊,我也正奇怪呢,我根本沒有姐姐啊!」

  結果仍是滿船皆笑,唯有李五一人茫然。李大悲嘯一聲,無奈之下也只能跳下海去。

  今天的笑話講完了,預知後事如何,請聽明天分解。(PS又PS:都叫你別偷翻下去了。)

  衛聆風微微眯了眯眼,修長白皙的十指瑩瑩如有融光,迅速拈起書頁翻過。

  衛聆風,你也太沒有帝王風範了吧?怎能如此沒耐性,無涵養呢,都叫你別往下翻了還翻。我如此衷心的建議你不聽,待會可別後悔啊!

  衛聆風嘴角抽了抽,不再管那些廢話,繼續念下去:

  開心第三日。

  船仍在下沉,第三個抽到簽的是李七。李七不善言辭,結結巴巴的說完了一個故事:

  有個人很愛學習,他變賣了財產,到很遠的地方拜師學了三年殺龍的技術。回家後,鄉親們問他究竟學了什麼,他就比劃著給大家表演怎麼按住龍頭,踩住龍尾,怎樣從龍頸上開刀……鄉親們笑了,問他:「什麼地方有龍可殺呢?」

  說完,餘下眾人無一人發笑。李七灰心之下正準備跳下船去,李五卻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眾人不由奇怪,於是問他為何發笑。

  李五抹掉笑出來的眼淚說:「我在想,剛剛李三那個笑話好好笑哦!」

  看到這裡衛聆風忍不住抿嘴一笑,心道:這個笑話倒也別出心裁,也虧冰依想的出來。正思索間,發現這一篇仍未完,空了兩行下面還有故事,於是噙著淡淡的笑容繼續念下去:

  李五雖然發笑,但李七畢竟輸了,當然仍要跳下海去。船的下沉之勢變慢,眼看只要再拋下個人就能安全返航,於是,剩下幾人繼續抽籤。

  忽然李六臉色一變指著牆角的小孩,罵道:「哎呀,這裡還有個更傻的呢!聆風,還不過來抽籤!在那對著本書笑什麼笑,你以為你姓衛,就當自己是皇帝了?!」

  ^_^,今天的笑話結束了,衛——聆——風……PS:以後兩天你就沒笑話看了。

  空曠明亮的寢殿中,大大小小的紅木箱子放了一地,案几上堆滿了各種書籍珍品。而那個日日可見在案前批閱奏摺的優雅男子,此刻正低垂了頭,雙手握拳貼在面前的書頁上,從下方望去還能看到他克制不住,微微抖動的雙肩。

  芊芊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還未等她開口,上頭的男子已然抬起了頭。臉上的笑意雖斂去了不少,情緒卻顯然還沒從某些地方脫離出來。俊秀非凡的面容微微泛紅,帶著一分喜悅,兩分懊惱,還有七分深不可測。

  芊芊忍不住問道:「皇上,是瑩若來信了嗎?」

  衛聆風點點頭,指了指地上已經被他翻得七零八落的箱子,道:「這些都是她托人送來的。裡面有些東西是給你和心慧、心洛的。」

  「是嗎?」芊芊欣然一笑道,「那臣妾先謝謝皇上,也謝謝瑩若了。」

  衛聆風淡淡點頭,含笑將手邊的書籍小心理起來。

  芊芊探頭望了一眼那本藍色封皮的書,忍不住踏前幾步,好奇道:「皇上剛剛看的什麼?怎的如此開心。臣妾也想分享……」

  「咳——」衛聆風臉上的狼狽之色一閃而逝,乾咳了一聲,迅疾如電地把那本《開心每日》塞入奏摺最底下,仍覺不放心,左手漫不經心地壓在上方,面色淡淡道,「也沒什麼。不過是本無聊的典籍。青衣,朕今日有些累了,就不召人侍寢。你也回去歇著吧。」

  芊芊眼中一暗,盈盈拜了下來,柔聲道:「是,皇上。」

  芊芊退去後,衛聆風頗為無奈地掃視了眼從來都是乾淨空曠的寢殿,今日竟被自己弄得如此這般淩亂。正待召人來清掃,心中忽然一動,他緩緩收回了手。

  眼裡泛起微微柔和的星光,帶了幾抹思念的酸甜苦辣,衛聆風最終長歎一口氣,召人進來伺候更衣就寢,卻未許他們清理殿中的一紙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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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5-9-27 11:20 PM

番外一 快樂生活二三事

  一、青蛙

  時間:無遊組建立前

  某日上街,冰依強拉著二人閒逛許久,正覺無聊。忽聽前頭傳來吵鬧聲,連忙湊進人堆。

  原是本地惡霸帶了群手下來收取保護費,眾人怕了他們自不敢不給。正行到這裡,賣水果的青年卻是死活不從,說是急需錢給娘治病。惡霸豈肯甘休,指揮手下對著青年一陣好打,末了還叫手下抬了水果罵咧咧走人。

  祈然眉頭微皺,正待上前,卻被冰依一把拉住,含笑問道:「你覺的他那張臉可像青蛙?」

  說完也不待回答,掩在紗巾後的嘴角微微上揚,眼裡閃過一抹戲謔的光芒,信步走上前去。

  那惡霸生得面肥耳闊,寬盆大口,鼻子又是扁平內凹,細細一看,還真有幾分相像。祈然莞爾一笑,不再動作,只不回頭地向身後之人道:「看來待會你又要幫她收拾爛攤子了。」

  步殺神色不變,微微眯眼。

  「這位大哥,您手下抬的這些水果可賣否?」冰依攔住他們去路,禮貌問道。

  那惡霸先是一楞,隨即大笑道:「賣,當然賣,一律一兩銀子一斤。」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被那惡霸一瞪,卻是敢怒不敢言。

  「好!」冰依爽快地扔出一錠銀子(作:真是花別人的不心疼。),指著一籃瓜,笑道:「我就要這些葫蘆。」

  正樂呵呵拾起銀子的惡霸卻是一楞,疑惑道:「這明明是瓜,怎麼說是葫蘆?」

  冰依驚訝道:「這位大哥,你怎的會連葫蘆跟瓜都分不出來?這明明是葫蘆嘛!」

  惡霸心裡一陣不悅,但畢竟是財主,不好動粗,只略略提高了聲音反駁:「這明明是瓜!」

  「是葫蘆!」一個面紅。

  「是瓜!」一個耳赤。

  「是葫蘆!葫蘆!」一人跺腳。

  「是瓜!瓜!」一人瞪眼。

  「葫蘆!葫蘆!葫蘆!」

  「瓜!瓜!瓜!」

  那惡霸紅了張眼,轉頭向眾人吼道:「你們說這到底是葫蘆還是瓜!」

  水冰依此時卻是再也忍耐不住,捧腹大笑起來,末了連眼角也滲出淚水。祈然更是憋笑憋到站立不穩,低著頭卻是渾身發顫。就連步殺眼中也暗含笑意。

  眾人從一開始的愣怔,到慢慢醒悟,不可抑制地笑聲如落地春雷般在大街上擴散開來,多數人皆捧了肚子,邊是笑邊是呻吟。

  那惡霸卻尚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正待發火。冰依卻已擦掉眼角最後一滴淚珠,勉力直起身子,道:「真沒想到閣下不但長的像青蛙,連叫聲也如斯傳神,小女子佩服佩服!哈哈……哎喲!」

  最後的結局很明顯,一班小嘍羅被步殺疊羅漢般丟成一堆,冰依細細端詳了趴在最下面已經鼻青臉腫惡霸許久,才一臉恍然地道:「難怪你這麼生氣,原是我搞錯了,現在看來,你也不怎麼像青蛙,反倒更像……癩蛤蟆!」

  「哈哈……!!」街上歡笑一片,許久不見的生機盎然。

  三人卻已於這熱鬧聲中,淡笑離去。

  二、情歌

  時間:無遊組建立前

  這日,天氣濕潮,陰雨綿綿,三人不得不窩在房中「休養生息」。為打發時間,冰依繼續向祈然討教古代瑤琴的彈法。起初仍是興致勃勃,到後來卻是抱怨連連。

  「這宮、商、角、觶、竽怎麼那麼難搞?我都開始懷念五線譜了。」

  祈然看她垮了張小臉,嘴嘟地半天高,不由好笑:「何謂五線譜?」

  這一問,冰依不由來了興致,拿筆桿蘸了墨汁在紙上邊畫邊興奮地解釋。祈然自是聰明,沒多久便通曉了這規律,有些訝然地讚歎道:「確實比原先的記法簡單許多,冰依你從何處學來的?」

  這番讚揚,著實讓冰依小小得意一把。五線譜的來歷自是不能細說,她索性裝作不知,轉頭偷笑。這一轉頭,卻正好瞥見步殺不屑冷笑的臉。想起前幾日學內功不成,他也是這番似笑非笑的嘲弄。某人心裡一陣不爽。

  忽地靈光一閃,冰依嘴角上揚,吊起抹邪惡的淺笑。一個絕妙的主意已然在心中形成。不顧祈然有些嚇到的神情,她一把操起桌上瑤琴,豎直抱在懷中揚手一撥,一陣輕快地音符就自然地流瀉出來。

  彈奏之前她別有深意地向步殺拋了個「媚眼」,直嚇得冰山似的殺手都忍不住渾身一哆嗦,忙暗自戒備。祈然卻已換上了一副看戲的表情,好整以暇。饒是如此,兩人仍是被之後的發展……

  「對面的帥哥看過來(手勢一頓,拋個媚眼,某殺手一陣惡寒。某惡女心中得意,暗道:敢惹本姑娘,看你是活膩了!)

  (咳!)對面的帥哥看過來

  看過來,看過來

  這裡的表演很精彩

  請不要假裝不理不睬

  (某殺手石化中……可憐ing。)

  對面的帥哥看過來

  看過來,看過來

  不要被我的樣子嚇壞

  其實我很可愛

  寂寞女孩的悲哀

  說出來,誰明白

  求求你拋個媚眼過來

  哄哄我

  逗我樂開懷

  ……

  祈然背過臉,看不到表情,卻能從他不住抖動的雙肩看出他忍笑的有多辛苦。

  步殺冷著張臉,起身,穩穩地拉開門,冰依卻是看到他握著門把的手於不停抽搐。不由輕觸了下琴弦,正待再唱,門口之人卻是一個趔趄,忙關上房門。

  冰依與祈然對望一眼,終不可遏制,屋裡傳出一陣毫無節制的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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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5-9-27 11:23 PM

番外二 命運(一)——步殺

  我是一個殺手,從小就是。

  十一歲那年我第一次殺人,師父問我感覺,我搖搖頭說:「沒有。」

  真的沒有,刀刺進人的身體,血液流出來,我像看著水一般,沒有一點感覺。

  那天,我一個人跑進了深山中。他們以為我是第一次殺人恐懼,真是笑話,我只是想把武功練好一點,殺人,也容易一點。

  「你這招使得不對。」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猛然一驚。因為聲音離我很近,而即便是師父,也不能離我這麼近而不讓我察覺。

  我回過頭,看到一個錦服的男孩站在不遠處。陽光透過樹木灑下來,落了他一身。一瞬間,站在陰暗處的我竟被晃得睜不開眼,心裡卻有些暖暖的感覺。我想,可能是光的關係。

  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祈然。

  他走過來,接過我的刀——我明明牢牢握著的刀,便舞了起來。明明這裡沒有陽光,可他小小的身體舞起來,竟映得我眼中一片閃亮。

  一個迴旋後,他停了下來,臉不紅氣不喘,把刀遞到我面前,微笑道:「明白了嗎?你剛剛那一招,我不知叫什麼,但不應該身隨刀轉,而是意隨心轉,帶動刀勢。」

  師父說我是武林中無人能出其右的天才,同年紀的小孩沒有人可能比我更厲害了。師父顯然沒有見識過什麼叫真正厲害的人。

  我接過刀,沒有說一句話,轉身離開。走了許久,忍不住回頭,看到他仍在林間閒適而立,陽光照在他臉上,而他,對著我微笑,然後說:「我們也許可以做朋友。」

  他的聲音很稚氣,可是臉上的表情、語氣,卻沒有一點這樣的感覺。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什麼是朋友,於是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回到冷月教,教主的兒子冷玉帶了一個女子回來,說是天下第一美人,叫什麼沒有聽清。我卻忽然想起那男孩的臉,心想,大概只有女子才能被封為天下第一美人。

  以後,我再沒去過那個樹林,連邊緣也沒踏入過,原因我不是很肯定。可能是怕那晃了眼的陽光,可能是怕他一臉溫和的笑容,也可能是怕他再說:「我們也許可以做朋友。」

  二十歲那年,冷玉教給我一個在別人眼中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殺謝煙客,奪取玄武石。

  謝煙客,人稱天和大陸「三大高手」之一的「青竹居士」。

  我自然知道自己的武功跟他相差甚遠,可是殺人並不僅僅依靠武功。殺手守則第三條:為了任務需要,必須不擇手段,哪怕變成另一個人。

  於是,我去接近謝煙客。我其實不會偽裝自己,奇怪的是,謝煙客竟沒有懷疑我,還待我格外的好。

  他有些話,我聽不懂。他說,你其實跟我那徒兒很像。

  但我不會管那些,我只要完成任務。所以,我在他飲食中下了藥,然後在打鬥中一刀刺入他胸口,問他:「玄武石在哪?」

  他明明快死了,可是還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討厭至極提了刀便想殺他,因為那眼神叫憐憫。

  「師父!」一個少年的聲音忽然響起,離我那麼近。我猛然一驚地同時竟有些怔忪這種熟悉的感覺。

  我很清楚,眼前這個少年,便是當年林中那個說:「我們也許可以做朋友。」的男孩。因為世上絕找不到第二個人,能有他這樣的容顏。

  他隔開我的刀,卻沒有看我,蹲下身抓起了謝煙客的手。

  謝煙客咳出一口血,說:「你別怪這個人。」

  他點了點頭,手還把在脈上。

  「祈然,以後……你一個人千萬要保護自己,別什麼事都逆來順受……」

  原來他叫祈然。我心中暗道,卻不知是哪個「祈」,哪個「然」。

  「師父……」祈然叫了一聲,卻被謝煙客打斷。

  「以後師父不在了,你肯定會被接回風之都,記得……」

  「師父……!」

  「記得一定不要任由別人欺負都不還手。別難過……師父我……活了這麼多年也……」

  「師父!」祈然臉上竟露出苦笑,終於伸手點了謝煙客身上兩個穴道,才道,「誰說過你會死了?放心吧,沒有傷及心脈,我能救的。」

  我心中一驚,那一刀我刺的很穩很准,雖然不是心臟,可是也斷定謝煙客絕對活不了,他竟然說能救?

  他在那邊取出銀針忙碌,沒有顧及我,而我竟也有些呆傻地看著他忙碌。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回頭看我,額上的汗珠仍未乾,他用衣袖抹了一把,忽然一楞,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是你?」

  我點了點頭,說:「是我。」

  他笑得更開心了,又說:「我就說我們可以做朋友的。」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教主說,殺手不需要朋友。但這句話我說不出口。

  「你為什麼要殺我師父?」

  「命令。」我說,「我要拿到玄武石。」

  他一楞,隨即從頸中拿出一塊黑色的石頭拋給我,說:「這個就是玄武石。我師父你也殺了,不過又被我救活的,所以不關你的事。」

  點了點頭,說,「那我回去覆命了。」

  他點頭,然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步……」我忽然響起教主說我是天下第一殺手,不能隨便說自己的名字,但猶豫了半晌還是說出了第二個字,「殺。」

  他笑了起來,說:「那我就叫你步吧。你可以叫我祈然,當然也可以只叫我祈。祈福的祈。」

  看著陽光在他臉上跳躍,我竟鬼使神差地露出一個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笑容,叫道:「祈。」

  然後,我便離開了,以後謝煙客這個人就消失無蹤。我把玄武石交給冷玉,冷玉卻遞還給我說:「你想不想脫離冷月教?」

  我說:「無所謂。」

  冷玉又說:「如果你想脫離的話,這裡面有個人會給你最後一個任務,只要你完成了。我就不再指使你做任何事,你依然可以每個月拿到血蠱的解藥,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但這個任務非常困難,如果完不成,與教中眾人一樣,你也將拿不到解藥。怎麼樣,要接嗎?」

  我會有什麼想做的事?想拒絕的時候,腦中莫名其妙地冒出祈那句「我就說我們可以做朋友。」原本拒絕的話,竟變成:「隨便。」

  於是冷玉帶我進了一間我從沒進過的房子,那裡已經有個人在等著我。

  我是一個殺手,就算冷玉說,我完成了這個任務就不用當殺手了,可是殺手就是殺手,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更何況,怎麼說,我現在都還沒完成任務。

  因為我是個殺手,所以殺手守則第一條牢牢刻在我腦中:任務第一。於是,我毫不猶豫地提了刀出去,即便現在準備去殺的那個人是祈,即便我知道那是一個天大的陰謀。

  不過,這些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不過是個殺手。

  失敗!

  失敗!

  失敗!

  ……

  我在明殺、暗殺、下毒、偽裝無數次刺殺祈失敗後,終於知道這世上真的有我殺不了的人。他的武功很高,我不想評論有多高,但至少絕對比我高。

  他的體質百毒不侵,所以,那些冷月教中屢用不爽的毒藥一點也派不上用場。血蠱,也許有用,可是我手頭沒有。即便有,我也下不到他身上。

  偽裝、暗殺更不行,他仿佛天生能洞穿別人的心思,還對周圍的危險有感應。他說那是一種很特殊的靈覺,能感覺到對方心跳的幅度,危機時全身會拂過輕微的躁意。

  他每一次都拿劍指著我的喉嚨,然後說:「你殺不了我的。我也不想讓你殺。」

  最後一次刺殺,我知道血蠱的期限已經到了,也許可以,但我卻不願承受那種痛苦,於是我決定孤注一擲。

  我抓了他的妹妹,對他說:「你如不自殺,我便殺了她。」

  「燕兒別怕。」他柔聲對他妹妹說。

  我懷中的女孩聲音清脆,卻很堅定:「燕兒不怕,燕兒知道然哥哥會救燕兒的。燕兒絕不會象雪兒姐姐那麼死去,燕兒要陪著然哥哥。」

  他皺眉看著我,眼中有些受傷的神色,我不知為何心裡有些難過,想起他說的話:「我們也許可以做朋友。」忽然很想告訴他,其實我是為了這句話才接了任務。

  不過既然接了任務,就必須完成,因為我還是殺手。

  「我真的以為,」他說,「我們可以做朋友,你不想嗎?」

  想的聲音竟是脫口而出。

  他笑了起來,眼中受傷的神采沒有了,我難過的感覺也跟著消失。

  忽然,頸間一痛,我詫異地看著他手中的細繩,我知道他趁我不備,把塗有藥物的針紮入我身上。我的意識漸漸模糊,想起殺手守則第四條:無論何時,對不要對任何人失去警戒心。我想我是大意了。

  我還想起,我從小被藥物泡大,體內又有血蠱,大部分藥都對我沒作用,不知他用的是什麼……還沒有想完,我便倒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我在一間陌生的房子裡,不豪華也不簡陋。我盤膝坐著,手中身上插了好幾根銀針,祈就坐在我對面,身上也插了銀針,離我很近,只有一手不到的距離。

  我摸上懷中的匕首,現在他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銀針上,把手上的三枚銀針也插在他自己手上,然後拿出一把匕首。

  我知道,現在是殺他的最好時機。錯過了,一輩子也不可能再殺他。

  他反手握住他的匕首,臉上眉宇一絲猶豫,一刀割裂了他的手臂……

  我摸出我的匕首,不知為何,有些顫抖,卻還是送入了他的身體……

  他臉上血色褪盡,猩紅的血染透了他淺色的衣服,和我握的手。可他的表情卻絲毫未變,一如開始的堅定,在我紮了銀針的手臂上劃了一道,然後,傷口與傷口覆上。

  我拔出刀,他渾身一顫,血紅映著他蒼白的臉,我竟忽然害怕起來。

  我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可是這一刻,我竟終於明白了它的含義。我怕我完成了任務,卻不知為了什麼。我怕他其實不知道我也想和他做朋友。我怕他死了,我便再也見不到那跳躍的陽光……

  我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聲音,一道精純的內力灌體而入。我竟感覺體內的血蠱動了起來,順著銀針的脈路,到淌著血的傷口,然後消失了蹤影……

  不!不是消失!是到了祈的體內,竟到了祈的體內!

  我駭然地想要驚呼,想要發洩。冷玉不是說血蠱無藥可解,無人可解的嗎?

  祈重重呻吟了一聲,終於撐不住滿身是血的身子,向後倒去……

  醒來後,祈的眼睛變成了藍色,內力也喪失了,而且他說血蠱的侵蝕性太強,他很可能活不了多久。

  我試了無數次想把血蠱引回來,也想回去找冷玉,可是祈說沒用。他說他的血很特殊,別人即便肯,那蠱也是引不走的。

  他不會痛苦,可是同樣,冷玉的藥引除了發作時防止血蠱吸取他內力,並不能延長他的命。

  那個人如果知道,即便同樣的方法也救不了祈……可惜除了我,再不會有人知道。

  祈說:「我們走吧,離開冰淩,否則我和你都活不了幾天。」

  我說:後又問,「為什麼要用自己的命幫我解血蠱。」

  他笑笑,說:「因為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朋友。」

  那笑有些欣慰,卻也有些悲哀,讓我也跟著忽喜忽悲,然後說:「祈,那讓我一直保護你吧。我絕不會讓你死,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他點點頭,認真地說:「你不要再殺人了,也不要再當殺手,因為殺手沒有朋友。」

  我忽然真的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因為我看到陽光在祈蒼白微笑的臉上歡快跳躍:「朋友也好,殺手也好,我是誰都沒關係,只要能讓我永遠保護你。」

  望向風之都的方向,眼中並沒有一點不舍,卻有些許落寞和傷痛。然後轉過身再不回頭地向那陽光下的大地走去。

  祈是我死寂的生命中,第一個想要用性命保護的人,也是第一個把陽光鋪展在我眼前不斷跳躍的人……他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人……

  曾經,我一直這麼以為,也這麼堅信,我們兩個,也只有我們兩個會這麼孤單又相互扶持地走下去。

  直到,那個狂風暴雨的黑夜……

  直到,那個躺在懸崖下,那個滿身是血卻依舊睡的安然的女孩,出現在我和祈的生命中。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其實命運的巨輪,在那時剛剛轉動。明明既定的結局,我們卻是誰也……猜不到。

  那個女孩的名字,叫——水冰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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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5-9-27 11:26 PM

番外三 雪天

  (PS:此文本在正文第23章的中間部分,就是步殺被衛聆風下毒剛放回來那會。發現這麼寫下去,實在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才能將上一章寫完,所以,這章就作為番外單獨立出來了。)

  事情發生在下雪後的第二天。

  這場雪一下便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日推開大門,我和心慧都忍不住驚呼起來,當真是一片銀裝素裹,漂亮的仿佛只有電視中才能看到的北國風光。

  「心慧,去打雪仗如何?」

  「小姐,什麼是打雪仗?」心洛剛在宮女伺候下洗漱完畢,興沖沖地跑過來拉住我裙擺,問道。

  我抬頭見心慧也是一臉疑惑,不由一楞。

  對啊!汀國地處南方,又是海濱,常年高溫潮濕,又不象現代有電視書籍互通訊息,哪看得到如此景致,自然也不知道何謂打雪仗了。

  我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笑容,拉了心洛跑到外面,身後無夜、心慧和小銀緊隨而來。我掩去嘴角的笑意讓心洛離我幾米遠處,乖乖站好,努力抓了一大把雪,信手一丟……

  「啊——!」心洛和心慧的大叫聲傳來,我直起身笑得更燦爛了。

  心洛擦著滿頭滿臉的白雪,嘟著嘴,委屈地道:「小姐好壞,欺負心洛。」

  我手上悠閒得顛著個搓好的雪球,壞壞地笑道:「怎麼?還不明白什麼是打雪仗?」

  「心慧,把顏靜和芊芊也一起叫過來吧。如此良辰如此雪,現在不玩更待何時?」

  我正說得興奮,沒料到一個雪團迎面而來,我狼狽地躲過,卻還是被砸了一身,不由氣憤地大叫道:「心洛,你小子竟然敢偷襲我!」

  ……

  玩得,真可說是相當盡興的。心慧她們和我待一起久了,自然放的開,落影宮的那些女官、太監畢竟年歲太小,一開始還膽戰心驚,後來玩瘋了便什麼顧忌都沒了。

  就算是顏靜和芊芊,多少也感染了我們無拘無束的氣氛,開始有些拘謹,又有些興奮地與我耍玩起來。

  起先跟無夜還有點隔膜,我或多或少總不想去接近他,後來……也不知心慧那傢伙是不是存心的,每次丟了一大團雪到我腦袋後,就一股腦兒往無夜身後躲。

  在我第三次,惱羞成怒、氣急敗壞、一不小心用一個大雪球狠狠砸了他滿頭滿臉後,原本安靜站立一旁的他終於火了……可憐我頭頂馬上漫天飛雪!

  既然連無夜也可以加入,我索性連隱在暗處的步殺也叫了出來。

  可惜他除了在我即將跌倒時會偶爾扶一把外,那張千年冰山臉卻絲毫不給我面子,只冷漠地立在一旁,反正也沒人敢往他身上砸雪,就算有像我這麼不要命的,前提可也得砸得中啊!

  許是這裡的笑聲實在太過歡快,許是冬日的皇宮太久沒有了生氣。慢慢,遠處的,近處的,不管是不是在落影宮當差的人都會有意無意地靠近這邊,探頭張望。

  偶爾不小心被砸中的,也會不知不覺間投入戰場……於是,好象被砸中的人,莫名其妙越來越多……

  我懷裡抱著小銀,抬手拍掉肩上的雪汙,對著心洛、心慧和無夜咬牙切齒道:「你們這群沒良心的傢伙,我平常很虐待你們嗎?今天一個個來跟我清算舊帳?」

  眾人看看狼狽的我,又看看好整以暇的心慧三人,不由轟然大笑。

  此刻,我錦貂雪裘上的白色毛皮,都因為沾了融化的雪而多處濕粘,糾結在一起,髮鬢更是淩亂不堪。

  我興頭一起,索性放下小銀,抬手將頭上的宮髻全部打散,一頭黑亮的青絲如瀑布般披散下來。到了古代一年之久,想不到頭髮長了這麼多。

  我順手扯下一片衣襟,攏起如絲黑髮,隨意地束在身後。彎腰抓起一大團雪,一邊揉搓一邊笑道:「不知你們有沒有聽過,孫子兵法第十七計:在戰術上重視敵人、在戰略上藐視敵人,以弱制強,以少勝多,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分頭圍殲,各個擊破,最後取得勝利。心慧……」

  我趁她們聽得雲裡霧裡之際,右手猛地舉起一甩,大笑道:「第一個要擊破的就是你!」

  只可惜楞得是旁人,他們三個卻是無時無刻不全神戒備著。

  心慧咯咯笑著,靈巧地往旁邊一躲,竟然堪堪避過了我的偷襲。

  「啪——」雪球砸在人身上才有的聲音清楚傳來,我正哀悼著誰又這麼倒楣成了心慧的替罪羔羊,卻忽然發現四周的氛圍一下子變了,安靜地只餘我一人囂張粗重的喘息聲,更有不安和恐慌的因數在空氣中滋長蔓延。

  我撥開淩亂在眼前的碎髮,抬眼看去,只見衛聆風披著一件石青錦袍站在不遠處,錦袍的領口與垂下的髮絲間沾了不少雪痕。

  此時,他正面無表情地用晶瑩修長的手指輕輕撣掉粘在臉上的雪花。底下那群人,估計是被嚇昏了過去,一時竟沒人反應過來要幫他清理。

  我乾咳了兩聲,很是尷尬,卻又不想道歉,或者跟他說話,於是氣氛更加詭異沉悶起來。

  「過來。」他的目光微微上移,隨即冷冷地開口。

  我四處張望了下,顏靜乖順了頭沒敢看我,芊芊一臉你自求多福的表情,心慧低著頭嘴角含笑……再回頭,見衛聆風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瞧。

  那……就是叫我過去了?我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反正砸都砸了,死豬不怕開水燙。

  我三兩步踏到他面前,平平淡淡地開口,像是例行公式般,道:「皇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衛聆風俊秀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喜怒,右手微微抬起扶上身邊的樹幹,忽然緊盯著我的眼中閃過狡黠的笑意,嘴角一揚,我只覺漫天飛雪撲簌而下……

  「衛聆風!」雪花都落進我的領口髮間,甚至嘴裡,直凍得我瑟瑟發抖,我抬眼惡狠狠地瞪著早退了幾步,留在安全區笑得好整以暇地衛聆風。

  我努力擦掉臉上的雪跡,間歇間竟忽然看到衛聆風的眼中微微一震,身子正待往旁移。我卻只覺一道白光在眼前閃過,瞬息間,一團雪球不偏不倚砸在衛聆風的身上。

  好強!我下巴脫落,來不及回神,內裡卻暗歎不已,心中萬分好奇和敬佩竟有人敢攫虎須。

  回頭之下差點一個趔趄跌倒在地,只見步殺面色冰冷,一派從容、萬事與我無關的淡然模樣,正輕輕拍了兩下手中沾上的雪屑,光明正大地——「毀屍滅跡」。

  現場的氣氛愈加詭異,人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衛聆風身上被砸了兩次,形容多少有點狼狽,果然,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已經微微眯了起來。

  危險的徵兆啊!

  不能笑!我猛低著頭,強烈警告自己,絕對不能笑,否則依衛聆風小心眼,又不容褻瀆的性格肯定會把我生吞活剝了。可是……

  「哈哈……」這不怕死的笑聲怎麼那麼像我的聲音?完了,這次死定了。

  可是,想起他剛剛被步殺砸到時一臉震驚和鬱卒的表情,哈哈,真的……從來沒見衛聆風這麼狼狽過。看來,步殺就是步殺啊!

  只可惜,我果然還是忘了古來就有的忠告,小心——樂極生悲。

  也不知跟在衛聆風身邊的那個太監小順子是什麼時候回神的,還很狗腿地用衣擺捧了七八個雪球搖晃著到衛聆風身邊,諂媚道:「皇上,要報仇嗎,奴才來幫忙。」

  只見衛聆風嘴角微微一揚,眼中閃爍著精光,瞥了在我後方冰冷一如這雪天的步殺一眼,隨後帶著危險資訊的目光完全落到我身上,開口道:「回去有賞。」

  喂!喂!砸你的又不是我,幹嘛把盯獵物的眼光盯到我身上,有本事你砸步殺去啊?

  「啊——!衛聆風,你到底要不要臉,啊——!」我狼狽地抱著頭東奔西竄,邊跑邊片刻不稍停頓地叫駡,「砸你的是步殺又不是我,啊——!,幹嘛把帳算到我身,啊——!,上,有本事你找他單挑去,啊——!……」

  身邊的眾人,當然除了無夜、心洛、心慧和步殺全部化身冬日裡栩栩如生的冰雕。

  所有人都忍不住在極度地震驚之下為我默哀,直呼皇上的名諱已經是大逆不道了,竟然還敢當眾對著皇上叫囂咒駡,難道這新娘娘註定還沒登上后位就要香消玉隕了?

  逃竄中的身子忽然一輕,我已經被攬入一個清涼的懷抱中,「啪啪——」的兩聲巨響落在我耳側,我愕然抬頭,看到步殺正小心護著我,頸間和臉上卻結結實實被雪塊砸中。

  咳~,我還以為衛聆風惱羞成怒,隨便抓了我當替死鬼打擊報復呢,原來……他竟連打個雪仗都要面面俱到算計周全!

  雖然……那個雖然,步殺是為了保護我被砸中的,我知道我應該感激,應該憤怒的,可是……就是止不住嘴角的上揚……

  剛剛我砸得那麼辛苦就是沒砸中他一個,沒想到……咳~果然,他們兩個才是同一級別的。

  我站直了身子不敢去看步殺全黑的臉,慌忙憋住笑轉過身子看向衛聆風,緩緩走前了幾步,站定在悠閒自得的他面前。
 
  忽然,露出嫣然一笑,扯著嘴角道:「你剛剛砸我好像砸的很不亦樂乎嘛!」沒等他從我的笑容中回神,我飛起一腳,眨眼間只見漫天雪霧朝他侵襲而去,直沒了他一個鋪頭蓋臉。

  我咯咯笑了起來,朝心慧和芊芊他們招呼,道:「喂,心慧,沒聽過先攘外後安內嗎?整皇帝和天下第一殺手,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包你們後悔一輩子。」

  我回頭看到滿臉黑線的步殺正不著痕跡地往僻靜處退去,不由嘴角一揚露出惡魔般的笑容:「步殺,你要是敢落跑,我以後天天給你唱《對面的帥哥看過來》。」

  步殺的腳步僵了僵,慘痛的記憶浮上心頭,冰冷的臉上尤有懊喪和蘊色,卻終究沒再往後退一步。

  身後忽然一暖一寒,危險的氣息已經充斥在周身,我乾笑著轉身看向灰頭土臉,愈加狼狽卻絲毫不減其魅力的衛聆風,嘴角又忍不住上揚,忙辛苦忍住。

  衛聆風湊近了我幾許,在我耳邊吐息道:「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看著他:「衛聆風,你有沒有聽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衛聆風微微一楞,隨即神色一變,馬上向旁退去,一團精緻的雪球從他身邊堪堪擦過。

  我搖了搖頭,回頭歎道:「拜託,芊芊,你稍微有點準繩好不好?枉我給你營造了一個這麼好的機會。」

  芊芊不置可否地笑笑,再度彎腰拾起一雪團,輕輕揉搓,道:「一次砸准了還有什麼意思,我也不過是練練手……」

  「啪——」一個雪球突兀地砸在我身上,顏靜面色微紅,看著我笑道,「不好意思,一時失手。」

  「啪——」第二個,卻是砸在芊芊身上,仍是顏靜,靦腆地笑著說,「一時失手。」

  緊接著,第三個、第四個……竟然一股腦兒往我和芊芊身上招呼,還時不時冒出一句:「不好意思,奴婢(奴才)一時失手。」

  靠!不過就一帥哥,不過就一操縱你們生死的皇帝,用得著拼命打擊我們來討好他嗎?

  不過,幸好心慧、心洛和無夜總算還有點良心,一致站到了我們這邊。

  於是,一場不分男女、不分等級的大混戰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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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5-9-27 11:29 PM

番外五 憶在落英紛飛時

  看著眼前正在一遍又一遍用清水沖洗自己雙手的人,步殺濃黑的雙眉不自覺地皺起,走上前去。

  「步,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殺人的感覺是這樣……」那人沒有回頭,卻忽然開口,清潤的嗓音,微微的顫抖,還有隱隱壓抑的暴戾之氣。

  步殺抿緊了唇,沉默不語。

  身前的人停下手裡的動作,起身,擦乾手上的水珠,轉過身來。

  什麼都沒變,只是臉上多了張面具,只是眼中少了些生機,卻似乎……什麼都變了。

  「祈,不適合你。」步殺忽然開口,明知道沒有一點意義。

  「什……麼?」祈然迷茫地問出口,卻忽而自顧自的笑了,「你是說,殺人不適合我嗎?」

  陽光穿透他的笑容,步殺眨了眨眼,仿佛能看到那張記憶中醜陋卻溫暖的容顏。

  然後,相同的一幕,當他開始懷著期待,開始莫名雀躍的時候,那張容顏就象水霧一樣,蒸發在空氣中。

  祈然仰起頭,望著遠方:「其實,殺人的感覺……挺好。血沾在手上,總還有熱度,不像這裡……」祈然舉起纖瘦的手指比比胸口,笑容像在哭泣,「已經沒有一絲餘溫了。」

  久久的……沉默,或者是,死寂。

  可能,真的有些懷念那個聒噪的聲音了,步殺想著,這種感覺不強烈,甚至沒有多少起伏,卻像他自己的呼吸一樣絲絲綿綿,無有斷絕。

  「少主,有個叫傲天君的人求見。」

  (我想可能有很多人已經忘了傲天君這個人。在望江樓比試中,與依依鬥詩的那個天下第一才子,也是冰淩的四大丞相之一。)

  莫言恭敬地向祈然報告,然後轉身對步殺微微頷首,眼神溫暖、親近。

  這樣的神情,是在感激自己的救命和收容之恩吧?步殺輕輕擰起了眉,心中平靜冷酷地沒有半點感情,甚至連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救此人都想不起來。

  可是,為什麼同樣的表情,在那個人眼中……

  「傲大哥?」祈然微微挑眉,臉上悲傷的神色稍減,「步,一起過去見見老朋友吧。」

  「少主,你應該很清楚,現在建立國家是很不明智的。別說你父皇那邊不會同意,就是祁尹鑰三國,也不會坐視第四股勢力的崛起。」

  「傲大哥……我需要你的幫助。」祈然抬起頭來,直視著眼前一身紅衣的男子,藍眸輕輕水漾,仿佛望到了遙遠的彼方。待再回神,只覺得有什麼尖銳的東西,直刺心臟。

  「我只想知道,你今天的身份,是冰淩國的丞相,還是從小照顧著我的傲大哥。」

  「祈然……你!」傲天君握緊了雙拳,眼中光芒閃爍,「你到底想做什麼?」

  良久,傲天君頹然歎了口氣:「你要我怎麼幫你?」

  「傲大哥……謝謝!」祈然輕輕喊了一聲,心中壓抑著無盡的酸苦、悲傷和絕望……在這個自己從小除了大哥外,最親近的人面前,莫名洶湧。

  好生,才壓抑下來。

  傲天君、文若彬,還有那個……白勝衣,步殺坐在一旁,默默聽著,想著,四大丞相祈然收了其三,對上那個人,應該有勝算了。

  應該……有吧?心頭忽然有什麼暴躁起來,腦中有仿似沉寂了千年的記憶像冒泡一樣湧現出來,步殺握緊了手中從不離身的「汲血」。

  「這個可以了,步,把杏樹種在這裡。」

  步殺沒有搭話,只是默默地用輕鬆地姿態把一株六尺多高的杏樹插入挖好的坑中,安靜看著祈然小心地把土培好。

  這已經是第幾株了呢?步殺放眼望向花香輕送,柳枝飄搖的湖岸,這裡的每一草,每一木,都是他和祈親手佈置的。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又是……聽不懂的話……步殺搖了搖頭,把最後一株柳樹插上,等待祈然來培土。可是,半晌,卻沒有一點動靜,他慢慢抬起了頭。

  「步,你說冰依看到這裡會開心嗎?」祈然望著遠方,嘴角輕輕彎了彎,「肯定會的。你沒有看到,那天,她描繪著我們三個的未來時,表情有多麼快樂!」

  未來……快樂……?步殺輕輕蹲下身,學著祈然的動作,把土一點點培好。

  祈然拿出隨身的玉簫,放到唇邊,吹奏。

  雖然不懂,可是步殺卻清楚知道這首曲子,那個人輕柔的聲音,低低的語調,仿佛還響在耳畔。然而,只是仿佛,永遠都不可能再聽到了。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

  狠狠面對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捨的愛過的人

  往往有緣沒有份

  …………

  當初,第一次握著她冰涼顫抖的手,自己說過什麼呢?——這世界上沒有忘憂草。即便有,有些事,也不可能忘掉。是了,是這句。

  步殺在心裡歎了口氣,其實……那三個月,自己到底記起過多少以前的事呢?

  蕭聲不知在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步殺有些渙散的視線再度集中在對面頎長的身影上。

  「落英紛飛的季節……」祈然攤開手輕輕接住幾瓣飄落的花葉,「為什麼,如此短暫呢?」清潤的聲音,低低哭泣,像交擊的兵刃,一寸寸砸在他心口。

  「流星,美的是一剎那,懷念的卻是一輩子。」步殺看著祈然低喃著蹲跪在地上,輕輕撫過地上每一寸草皮,象撫摸那個人的臉時一般輕柔、憐惜。

  長而豐厚的黑髮被風揚起,遮住了他的臉,他的眼,只有一滴滴反射著璀璨陽光的水珠,落在他們親手栽種的草皮上,滲土……消失。

  步殺的思緒,茫然得很,一忽而前,一忽而後,然後慢慢飄搖到那個,久遠得,他幾乎遺忘的夜晚。

  「啊——!,祈然,流星耶!」

  祈看了看天,對她笑笑,眼神象在看小孩子:「又一顆,你不許願嗎?」

  她雙眼瞪得老大,琥珀色的光在夜色下,一遍遍閃爍:「原來你們也流行對流星許願啊?」

  她的話,總是很奇怪,分為我們和你們,一道鴻溝,兩個世界。

  祈有片刻發怔,但隨即釋然地笑笑,眼裡的溫柔和眷戀卻愈加深了。

  「我試過哦!」她忽然仰面躺倒在柔軟的草坪上,火光在她佈滿疤痕的臉上跳躍,「因為發現是不可能實現的,所以後來就不再許願了。更何況,它也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好……」

  她閉了閉眼,長長的睫毛斂去所有神色:「流星啊,就像短暫的愛情,美的是一剎那,懷念的……卻是一輩子。」

  步殺走在從雪梨園出來的路上,忽然,他的腳步猛然一頓,右手輕輕握上了汲血。

  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個他意想不到的熟人——傲天君。

  傲天君撣了撣衣袖,神色平靜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木偶:「步殺,至今為止,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好。不過,兩年的期限已到……」

  「主人,要見你。」

  步殺從那座地處偏僻的廢園走出來,步調平穩,呼吸輕勻,神色冷漠如昔。可是他的腦中,像有千根針在紮。那個人說……

  「別忘了,當初……這個任務,是你親手接下的。」

  「即便你不聽命令,我也有辦法讓他跌得更慘、陷得更深,這一點,我想你早就清楚!」

  「我給你兩條路選擇,一是按我的計畫去做,一是……自己死在祈然面前,讓他再嘗試一次被拋棄的痛苦。」

  「我就是想看看,你們所謂的信任,能深到什麼地步……」

  「我需要的,是一個徹底冷血無情,對這個人世沒有半分牽掛的——蕭祈然!」

  「作為報酬,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個……與祈然切身相關的秘密……」

  背叛……真的要背叛祈?!然後,回到過去那個無邊黑暗的世界?!

  ——我想,我們可以做朋友。

  ——祈,那就讓我一直保護你吧。我絕不會讓你死去,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命運轉到這一刻,終於還是回到了老路,原來,自始至終,什麼……也沒有改變。那麼,祈的痛苦、冰依的犧牲到底有什麼意義?還有……什麼意義?!

  步殺抽回手中的汲血,帶出漫天的血幕。腥甜溫熱的血液濺到他臉上、身上,好像……從沒有一次殺人,做得如此狼狽過。

  「砰——!!」一聲巨響,房門不意外地被撞了開來。

  「三……三公主!!」千玄慘叫了一聲,瘦小的身體,發出尖銳的童音,直沖進來。

  (不知還有沒有人記得千玄,在擦身而過那段中,跟著祈然的那個小男孩。)

  步殺抬起頭,看到祈然面具外慘白的臉,顫抖的雙唇無聲吐出兩個字:「燕兒……」

  步殺低頭看看汲血,又看看地上猙獰班駁的屍體……

  ——燕兒不怕,燕兒知道然哥哥會救燕兒的。燕兒絕不會象雪兒姐姐那麼死去,燕兒要陪著然哥哥。

  那個,曾經在汲血刀下,都沒有過半分畏懼的女孩,終究……還是死在了自己手上。

  「是他!是他殺了三公主!」千玄對著祈然嘶啞地大吼大叫,「少主,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們的話?!是他把我們的秘密洩露出去,是他引我們入陷阱,是他殺了四皇子,也是他……他親手殺了你唯一的妹妹。嗚……少主,你為什麼還要護著他!」

  人群,擠過幾乎呆滯的祈然,湧貫進來,把步殺團團圍住。

  白勝衣的冷笑,文若彬的無奈,莫言的擔憂,傲天君的沉默,步殺統統都沒有看到,他只是望著祈然一天比一天冰冷的藍眸,握緊了雙拳。

  那個即便受到再多傷害,也會溫柔微笑的少主,那個寧願自己變得心狠手辣,也不肯讓他受一點傷害的朋友,那個……被冰依一遍遍稱作爛好人的少年,終於,被自己……親手扼殺在了……這個蕭瑟的秋天。

  「少主!」千玄把長劍遞到祈然手中,瘦小的身子微微顫抖,「求求你,親手殺了這個人為三公主報仇,求求你!!」

  祈然低頭看著手中的劍,劍身閃爍著眩目的寒光,他一步步走進房內,輕聲淡漠地開口:「你們退下吧。」

  「少主!!」傲天君、白勝衣、千玄,所有的人都驚叫出聲。

  「滾——出去!!」

  祈然背著身站在窗前,修長白皙的食指輕輕撥弄著案几上的琴弦,叮叮冬冬……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狠狠面對人生每次寒冷

  ……

  傷痕累累的天真的靈魂,早已不承認還有什麼神

  美麗的人生,善良的人,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

  忘憂草忘了就好,夢裡知多少

  ……」

  步殺靜靜地看著那抹孤寂絕望的背影,柔軟動聽的歌聲伴隨著血腥味彌漫在房中。他的腦中閃過很多片段,幸福的,激揚的,憧憬的……,然後混亂。

  她說:心若自由,身沐長風。無遊天下,不離不棄。聲音輕柔,喜悅。

  不離……不棄!那個……不經意說出這句話的人,如今,在哪裡?

  步殺,攤開手,看著慢慢在上面凝固的血跡。那雙與他們擊掌相慶的小手,如今,又在何方?

  那個曾經快樂自由的無遊組,如今……早已消失了!

  「鋥……」琴弦,忽地斷裂。

  「步……」祈然的手緊壓在弦上,殘破的琴音掩住了話語中的悲傷、顫抖和哽咽,「冰依她……說過,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棄了我,你也……絕對不會!不……會……」

  原來,真的只是因為少了一個人,只是……一個人,那個世界,就崩塌了。

  「祈,是我……背叛了你。」步殺握緊了手中的汲血,一步步走出房間,外面等待他的,是上百個高手的圍殺,他很清楚。

  步殺怔怔地看著仿如君臨天下般,仗劍站立在所有人面前的祈然。為什麼……還要救他?

  「放他走!」祈然說。

  「少主……少主你怎麼可以這樣……?!」千玄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曾經讓他最崇拜,最親近的少主,「對你來說,只有這個殺手才是重要的嗎?那麼,我們算什麼?!剛剛慘死的燕兒又算什麼?!」

  祈然一個轉身,在白勝衣手上劃了一道猙獰的血痕,聲音冰冷的有如地獄修羅:「你沒聽清楚嗎?誰敢動步殺,我讓他死無全屍!」

  「少主!」沉默至今的傲天君終於開口了,他的眼中是遮掩不了的失望和沉痛,「你讓我,很失望。這樣的你,根本沒有資格對抗你父皇,你也不適合……做一個王。」

  「祈然……」文若彬的眼中已經帶了絲微微的懇求,「你會弄到眾叛親離的。」

  「那又怎麼樣?」祈然嘴角輕勾,冷笑彌漫了他整張被面具遮蓋的臉。

  「祈……然……」步殺低垂著頭,一字一句說,「我剛剛說的話,你沒聽懂嗎?我真的……背叛你了。」

  祈然的身體輕輕晃了晃,臉上的冷笑慢慢褪去,轉為深沉的悲傷和決絕:「步,要我相信你背叛我。除非……我死!」

  在所有人面前,他用清楚的語言,一遍遍重複。除非……我死!

  傲天君走前了兩步,抱起渾身篩糠般顫抖的千玄,柔聲道:「夠了,小玄,少主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們……走吧。」

  「若彬,勝衣,你們怎麼說?」

  文若彬歎了口氣:「我跟著少主。」

  白勝衣的雙唇血般鮮紅,撇過了頭,默然不語。

  傲天君抱著哭泣的千玄走到祈然面前,寬厚的笑笑:「少主,傲大哥不能再幫你了,你以後要自己照顧自己,知道嗎?」

  祈然漠然地點了點頭,像是個任人操縱的木偶,無論多努力,也擠不出半分表情。

  大殿中空蕩蕩的,沉靜死寂。

  祈然收起手中的長劍,原本像天空般美麗耀目的眼中,如今只餘一片冰寒的深藍。他的手緊握上胸前的項鍊,一寸緊似一寸,直到鮮紅的血液滴下。

  然後,他終於開口:「步,你要走,便拋下我走吧。」

  步殺低垂的頭終於抬了起來,看到又深又黑的走道上,那一抹孤獨絕望的背影,對他說:「如果,還記得那個落英紛飛的季節……」

  「無論什麼時候,你都可以回來,我們……那個家。」

  落英紛飛的季節,終於……徹底逝去了。

  步殺握拳輕輕抵上胸口,海浪般洶湧翻騰的思念、痛苦、悲傷、絕望,冒著泡,湧上來。

  沒有無遊組,沒有家,甚至沒有真正的祈……只是,少了一個人……一個家人。

  那張醜陋的容顏,那抹溫暖的笑容,那個……短暫的季節……一直以為可以遺忘的……

  原來,只是埋在了心底最深處,隨著心跳,痛到麻木,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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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5-9-27 11:31 PM

番外六 搶奪十字架大作戰

  作戰一:話說某人入浴時……(相認前)

  到滄雪國皇宮後的第三天。

  暮色臨近,整個皇宮中都籠罩了一層近似輕紗的金色。

  偌大的昭陽殿前,站了個長髮披肩的白衣少女,夕陽斜斜疏疏落在她身上髮間,映襯出她臉上仿如壯士斷腕的悲壯神情。

  「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冰依喃喃地念著這兩句話,心一橫猛地推開門。

  刺耳的「吱啞」聲響著實把她七魂嚇掉了六魄,她慌忙抓住緩彈開去的門,一個閃身,從門縫間鑽了進去,又小心關上。

  殿中水霧繚繞,嫋嫋蒸騰,冰依忍不住往水霧的中心瞥了一眼。她知道這是因為,昭陽殿正殿前方有個室內的「人工溫泉」。

  所謂人工溫泉,也不過是一個平日乾涸整潔的水塘,待少主要入浴時,便從隔壁水房源源不斷注入溫水,直到沐浴結束,再放乾清理。

  這裡沒有……這裡也沒有……冰依痛苦地抓頭,洗澡的時候,這種貼身物品不是應該放在左近的嗎?

  「誰讓你進來的?」清冷不悅的聲音在水霧中響起。

  原本低頭小心翻著池邊衣物掛件的人,被狠狠嚇了一跳,忙轉過身,手上還抱著都快被揉皺的衣物。眼見著原本只是影影綽綽的身形,伴隨著淌水的聲音,慢慢清晰靠近。

  「香……香兒姐,讓我把衣服拿過來。」

  祈然被霧氣濡濕的眉微微皺起,又向著水沿走近了幾步:「放下,出去!」

  冰依在心底暗自沮喪了一陣,十字架項鍊到底被祈然放在哪了呢?平日都是光明正大地在自己眼前晃,可就是看得著,拿不回。

  好不容易想抓個他洗澡睡覺的時間在旁伺機而盜,可是,直到前日方知,堂堂冰淩少主,依國開國皇上,平日竟不愛侍從跟著,也從不讓人伺候著沐浴更衣。

  無語凝咽……冰依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卻符合祈然的作風。

  「沒聽清楚我的話嗎?」微慍的話音暫態近在咫尺。

  冰依猛地瞪大了眼睛,只覺熱血在一股腦兒往上沖,鼻腔開始發熱發癢……

  晶瑩的水珠一滴滴從他裸露在水池外,修長的上半身滑下,勾勒出性感魅惑的曲線。

  軟暖的水氣彌漫在宮殿這一角,長髮沾濕糾結披散了一身,像絲滑卻豐厚的綢緞。

  光潔如玉的胸前,映襯著清水潤洗過,越發熠熠奪目的十字架項鍊……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冰依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了,一把捂住鼻子,頭也不回地直沖出大殿。

  仍懶懶靠在水池邊的祈然,挑眉看著那抹根本來不及阻止,就消失在宮門外的狼狽身影,竟也跟著錯愕了半晌。

  輕搖了搖頭轉身,祈然忽然想起了什麼,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三分火大,六分無奈,外加一分……好笑:「這丫頭,連衣服都沒留下……」

  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外面慌不擇路的冰依,一邊落荒而逃,一邊一千遍一萬遍地詛咒自己想出的狗屁作戰計畫。腳步忽然猛地一頓——

  那個十字架,不是正掛在祈然胸前嗎?想到那個胸前……

  冰依唰地捂住鼻子……的,祈然竟然戴著項鍊洗澡,不知道水會腐蝕金屬嗎?雖然那個是鉑金……可是,嗚……叫她怎麼下手啊!

  「小若,香兒姐讓我來找你,快!把少主的舊衣給我吧!我好去清洗。」小燕手上端個木盆,推了推靈魂出鞘的冰依,一把扯過她手中快被揉爛的衣服,婀娜離去。

  作戰一,冰依VS祈然。結果——失敗!

  作戰二:誰的疏忽?

  某天……

  然後……

  沒想到……

  接著……

  終於……

  冰依望望注意力暫時放不到自己身上的兩人,親了親久違的十字架項鍊,忙塞進領口內貼身掛上,然後撣了撣衣服,隱去陰謀得逞的笑容,若無其事地走上前去。

  作戰二,冰依VS祈然。結果——勝利!

  作戰三:誘惑

  「冰依,別鬧了,乖!把項鍊還給我。」祈然笑地溫和,瞥了眼緊拽著銀鏈的小手,又望向小手的主人。

  乖你個頭啦!冰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不自覺退後一步,恨聲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有,這個十字架本來就是我的!」

  祈然卻不發怒,臉上的笑容越加溫柔,無辜地眨了眨眼:「可是,你已經把它送給我了。」

  冰依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從牙縫裡蹦出來:「是——暫—時—寄—放!」

  原本在空中抓住她細腕準備硬搶的手頓了頓,祈然垂下長長的睫毛,藍眸暗淡無光。

  「喂……祈然……山洞裡,可是你自己還給我的……」冰依有些心虛地囁嚅,發現對面的人神色越加慘澹,不由心慌了,急忙解釋道,「我不會回去的啦,這個是哥哥送的,我只是想留作紀念而已!」

  「是嗎?」祈然忽然抬起頭來,臉上的鬱色一掃而空,藍眸滿滿地都是笑意。

  「是……是啊!」總覺得自己是被算計了,冰依忍不住退後一步,卻因為左手被制而動彈不得。

  「如果是紀念的話,放我這裡也是一樣的。」祈然的嘴角勾地更深,話語一派自然。清涼的手指卻沿著少女的手腕,慢慢移向緊握的掌心。

  那張顛倒眾生,仿如神子般的俊臉,慢慢向著呆滯的少女靠近。

  熱熱的呼吸觸到臉上、鼻尖、唇瓣,冰依恍恍惚惚中抓著項鍊的手想握緊,卻遇到了什麼阻力,使不上半分力道。

  「你……不要……誘惑我……」冰依艱難地吐出一句,下一刻,雙唇一熱,剩餘的話便被封在檀口中。

  她沒有看到,吻住她唇的祈然,睜開有些迷蒙的藍眸,望向門外不知何時無聲站立的黑衣男子,眸中溢出幸福的笑意。

  白皙修長的手緩緩舉起,上面掛著一條銀光閃耀的十字架項鍊,忽地,中食指豎起,快樂地向他比了個V的手勢。

  勝利……步殺想著冰依解釋過的,這個手勢的意思,面色淡漠無痕,眼中卻緩緩流瀉出溫柔的淺笑,轉身離開。

  作戰三:祈然、步殺VS冰依。結果——勝利!

  作戰四:反擊

  清晨不過五六點時分,天卻已大亮。

  冰依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沉睡的俊顏。又是新的一天。

  貪看了半晌,她的目光慢慢落到祈然頸上那根白金的項鍊上。

  不是都跟他說,這個十字架已經失去穿越功能了嗎?為什麼還不肯還給她呢?這畢竟是哥哥和……留給她的唯一紀念嘛!

  冰依撇了撇嘴,臉上露出惡魔的笑容,伸出清瘦的手指將那根細鏈輕輕拽出來。

  一寸……兩寸……很好,正得意間……誒?十字架好像被什麼卡住了?

  冰依細瞧了半晌,終於沮喪地發現,十字架竟在祈然裡衣的布扣上打了個圈,也就是說,被纏住了。

  不死心!冰依咬咬牙,騰出另一隻手,開始艱難地解那兩個布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呼……」終於解開了,冰依臉上綻開笑容,在心裡偷偷給自己比了個V的手勢。

  正準備繼續她的偷盜大業,目光卻忽然被眼前的美色迷惑住了。

  只開了兩個扣子,若隱若現的光潔胸膛,白皙的鎖骨……

  平時看祈然好象很單薄修長的樣子,其實胸肌也很結實,一點也不瘦弱。

  冰依抿著嘴,越想唇角勾地越高,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確實不瘦弱……恩,好光滑的皮膚啊,像絲緞一樣……改戳為摸……

  「摸了這麼久,我的身體你還滿意嗎?」頭頂傳來好笑的聲音。

  「滿意!滿意……」某女絲毫不知危險降臨,笑得開懷。

  忽然,床身搖晃,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轉,身上重量陡增。等回過神,冰依已然對上一張清俊的容顏,一雙含笑的藍眸,鼻尖充盈了淡淡的清香。

  「祈……祈然……」回過神來,直覺開始裝傻充楞,標準地笑容,「早上好啊!恩……那個……我們快起來吧,某個偉人說過,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不!是早睡早起身體好……一年之際在於春,一日之際在於……」
 
  祈然垂目看了看自己胸前被解開的扣子,視線再度落在某個,聲音越來越低,恨不得挖地洞鑽進去的人臉上,笑得一派溫文和氣:「不急!總得讓我把被占走的便宜,要回來吧?」

  「慢!慢著!」冰依駭然抓住某人已經挑開她一個衣扣的手,聲音已經緊張地全然結巴,「早……早上了,要是呆會步殺……進來……」

  「你不知道嗎?」祈然單手扣住兩隻纖細的手腕鎖在枕上,笑容幾許溫柔,幾許幸福,又有幾許奸詐,「步現在的靈覺比我還高,絕對不會來打擾我們好事的。」

  (¥#%~*—#%……某人完全忘了她開始的偷竊目的……)

  作戰四,冰依VS祈然。結果——失敗!

  --------------

  PS一下:第一作戰場景發生在依依和然然相認前,本來當初就想寫的,介於時間不夠和防止拖戲而刪除了,今天突發奇想把他放在番外裡,作為聖誕禮物,鞠躬!

  另外其他幾個情節中(請大家把二忽略不計,謝謝!),人物嚴重走型,某作暴走中……大家別見怪,別見怪,因為是聖誕禮物嘛,哈哈~~~~至於情節,也許有劇透,也許米有,請大家忽視,無視,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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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5-9-27 11:35 PM

番外七 聖誕快樂

  聖誕禮物一:俗套的選擇

  某日,冰依、祈然、步殺、衛聆風、LF等人坐在一起野餐。

  (咳咳~終於到了某佚的番外解釋時間了:

  首先,是關於這個神秘人LF,這是正文中即將出場的人物,此處,請做路人甲看。謝謝!

  然後,關於這幾個人會不會坐在一起的問題。答案是,肯定滴。

  最後,當然,就算他們坐在一起,也絕對不會是因為野餐~~—_—)

  LF看著舉手投足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無間默契的三人,忽然發問。

  LF:「冰依啊,有個問題我很好奇。」

  冰依:「恩?問!」含糊著吞下滿嘴的食物。

  LF:「如果有一天,你、蕭祈然、步殺三個同時遇到危險,而你只能救其中的一個。你會選擇救誰?」

  冰依嘴巴張地老大,半晌才回過神來:「天哪!原來古代的人也會問這麼惡俗的問題……咳……祈然你幹嘛拍我!」

  「古代的人?」衛聆風敏感地抬起頭來。

  「嘿嘿,沒……沒……」某人乾笑,「我的意思是,他們兩個這麼厲害,有誰能讓他們同時遇到危險啊?」

  LF但笑不語,半晌才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呢?」

  冰依不耐地甩了甩手,正想回句「無聊」,卻愕然發現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你們真想知道?」

  LF點頭,其餘幾人雖不言語,眼神表達的意思卻非常明確。

  冰依戀戀不捨地放下手中經祈然烹調,色香味俱全的精品烤肉,拍了拍手,正色,標準的微笑,開始——背答案:「如果有一天你的朋友和愛人同時遇到危險,而你只能救其中的一個,你選擇救誰?咳~~我想,我會把生的機會留給我的朋友,然後和愛人同生共死。」

  此話一出,聽的幾位盡皆動容,神情不一。

  「吶——」冰依拿起了未吃完的烤肉,咬了一口,咽下,「好吃~~各位,以上就是這個問題的標準答案。」

  砰——!!什麼倒地的聲音?

  LF艱難地撐起身子,咬牙繼續問:「那……你的答案呢?」

  「我嘛……!」冰依歪頭想了半天,忽然望望祈然,步殺,衛聆風詭異地笑了起來。

  「他們兩個這麼厲害,就算遇到了危險,放他們自生自滅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啊……說不定倒楣的還是別人……」

  「安啦,安啦……我知道是如果……如果他們真的不幸喪生了……」

  某人擰眉,苦思,忽地唇角一挑,左手握拳在攤開的右掌上乾脆一擊,豁然笑道:「那我就真的嫁給衛聆風,當皇后好了!」

  「噗——!」衛聆風剛含進嘴裡的一口水,楞是全噴了出來,半滴不落。

  「玩笑……」冰依好生避開身旁兩個臉色由白轉黑,又由黑轉綠的人,繼續乾笑,「純屬玩笑,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某個被嗆到的皇帝,卻已經低了頭兀自在一旁謀劃——這個計畫實施的可能性~~~^_^

  (PS:關於「左手握拳在攤開的右掌上乾脆一擊」,不知有沒有那位漫迷的讀者大大,猜出這是哪個錢鬼一號的招牌動作了嗎?嘿嘿~~~~)

  聖誕禮物二:鬼故事

  話說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冰依、祈然、步殺、無夜、文若彬、心洛、心慧等人因為錯過投宿的客棧而不得不在野外露營。

  (再說,關於這幾個人會不會在一起的問題,請自動忽略,謝謝!)

  中間篝火一堆,四周人圍滿群。

  晚上天冷露寒,冰依手腳發涼,貓進了祈然懷中取暖。正舒適地想要睡覺,眼前忽地黑影一晃,嚇了一跳,睡意全被嚇沒了。

  冰依抖抖:「這種氛圍,還真適合講鬼故事啊。」

  「鬼故事?」心洛雙眼黑晶閃亮,「小姐會講?」

  冰依貼近祈然溫熱的身體,懼意立馬被驅散了,看著除某殺手外炯炯發光的四雙眼睛,不由也來了興致。

  「從前,有一個秀才叫張鎮,他十年寒窗苦讀,為的就是有一天能金榜提名,光宗耀祖。但他家中貧窮,父母又早亡,為了籌措上京的路費,他只好把祖屋賣了。自己獨自一人居住到一個偏僻的小屋,安心等待船期。」

  「小屋的四周人跡渺茫,卻偏偏有個破爛的寺廟,聽人說那裡常會鬧鬼。但張鎮此人膽大心細,兼且問心無愧,故此每日在小屋中讀書,日子倒也過的清淨。只是每日一到午夜子時,就會從那個破廟中傳來女子(鬼?)的哭聲。那哭聲時而撕心裂肺,時而哀婉纏綿,時而又低吟魅人,往往吵得張鎮無法安心讀書。」

  「這一夜,午時一到,哭聲又起。張鎮想就算是鬼,也終忍無可忍,披衣出去看個究竟。到了廟中,饒是他也嚇了一跳,臉色發白……」

  說到這裡,冰依停了下來,吸了口氣,坐直身體,為接下來的故事做好準備。

  「小姐,他……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一個女子的背影,黑髮下垂,身姿曼妙,素白的羅裙衣袖長及地面,看不到手腳,仿佛懸掛在空中。」

  張鎮死咬住顫抖的嗓音問道:『請問小姐……』那女子聞聲慢慢轉過身來,張鎮瞪大了眼睛,想看那女子的容顏,卻忽然慘叫了一聲,他看到,他看到……

  「看……看到什麼?」心慧往文若彬身邊靠了靠,緊張地問到。

  「他看到那女子的正面……還是一頭披肩的秀髮!」

  「啊——!!」尖叫聲把冰依都嚇了一跳,她只好縮回那個溫暖的懷抱繼續。

  張鎮回過神來,已經肯定那女子是個女鬼,他發著顫音問道:『小姐,你……你的臉呢?』

  那女子嘿嘿一笑,也不知從哪發出的聲音,道:『我沒有臉。』

  『那……那你的腳呢?』

  女鬼面前的黑髮飄了飄,聲音哀婉:『我也沒有腳……』

  張鎮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問些什麼了:『那你……你的手呢?』」

  「我的手……」冰依學著女鬼哀婉的聲音,慢慢直起身子……臉色在火光月光映襯下萬分恐怖。忽然,他猛地把白爪遞到步殺面前,尖叫道,「我的手在這裡!!」

  「啊————!!」

  「哈哈……」在被驚嚇到的各位還沒有回神,在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地某殺手終於臉色微微發白的同時,身後的祈然再忍不住大笑起來。

  而冰依,自然是心滿意足,帶著無比的成就感,再度滿意地蹭回某個溫暖的懷抱中。

  聖誕禮物三:現世報(繼續上面的鬼故事)

  冰依的這個鬼故事雖然恐怖,卻著實吊起了眾人的癮頭,於是在心洛和文若彬等的強烈要求下,冰依開始絞盡腦汁,講第二個故事。

  「有個叫李六的商人,平日脾氣比較暴躁,一日心情不好,與妻子發生爭執,不慎失手把妻子打死。他怕惹官司上身,所以肢解了妻子的屍體,將她埋在後院的樹下。」

  「李六和妻子彼時還算是恩愛的,有個六歲的孩子叫李玉,長得唇紅齒白,兼且聰明伶俐,深得李六喜歡。妻子被自己失手殺死,李六怕兒子問母親的去向,所以一早就在心裡編好了說辭,來哄騙於他。」

  「可是,過了好幾天,兒子卻依舊笑口常開,沒有一點懷疑的跡象。這日,李六終於沉不住氣……」

  說到這裡,冰依撥了撥面前的火堆,把火光弄地幽暗不明,在每個人眼前跳躍,聲音開始由平日的平穩轉為低沉:「他抓住兒子,問道:『玉兒,你不奇怪你娘親去哪了嗎?』」

  冰依頓了頓,仔細盯著眼前幾人的臉,繼續低聲說:「兒子奇怪地看了李六一眼,歪頭問道……」

  冰依湊近了面前幾人,嘴角詭異地勾起,聲調轉為最最純潔無邪的童音:「爹爹,你為什麼要把娘親背在背上呢?」

  幽幽的火光,慘澹的月色,漆黑的夜幕,嗚嗚的山風……夜半無人,鬼出沒……

  「就像你背上的那個一樣?」冰冷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戲謔,忽然響起。

  ………………

  …………

  ……

  「啊啊啊————!!」冰依慘叫了一聲,光速離開那個曾經溫暖,如今只覺毛骨悚然的懷抱。

  「哈哈哈哈……」步殺,你給我記著,此仇不報非女子。

  聖誕禮物四:新版守護一生

  (咳咳,大家應該還記得在衛聆風宮中時,守護一生那幾章吧!某佚今天要把它從步殺中毒被抓前重寫,當然,純屬惡搞,請勿當真。)

  …………

  「是……花蒸釀?」

  我點頭,取笑道:「吃到現在才知道?」只是笑中卻在不知何時夾雜了淡淡的苦澀。

  步殺放下空碗,平靜地道:「沒有祈弄的好吃。」

  我真有拿起碗砸死天下第一殺手的衝動,他非得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冰依……」

  「恩?」我含著絲甜潤滑的湯,含糊應道。

  「你要不要……試著跟我在一起?」

  「噗——!!咳咳~~」我一口湯全噴了出來,被嗆得可以,卻遠比不上那驚嚇的恐怖,「咳……步殺,你……你剛剛說什麼?」

  步殺神色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冷聲重複:「你要不要試著跟我在一起?」

  我抖著手探上他額頭,好冰!怪了,沒發燒啊,還是跟他那副表情一般無二的溫度。

  我拖著下巴開始認真地思考,關於感情上少根筋的步殺會不會問出這個問題的可能性。答案絕對是否定的,這比讓天下紅雨還沒可能嘛!

  可是,問題到底出在哪呢?

  腦中忽然有什麼一閃,某個很久遠,很久遠以前的片段,竄入腦中。

  話說當年無遊組盛行天下,有多少人崇拜,有多少少男少女慕名而來。祈然的粉絲自是不用說了,就是步殺,也因為太過出名和冷峻孤卓的形象,而時常接到各路女子拋來的媚眼(你問我的行情?咳咳~~~PAI飛,什麼不好問問這個!)。

  某日,我眼看著某個清秀可愛,楚楚動人的女孩,抵擋不住步殺冰冷的寒氣而失望離去,不由抱怨道:「步殺,這個女孩很不錯啊!你要不要試著跟她在一起看看?」

  「試著在一起……?」步殺挑眉,黑眸中有微微的不解。

  「啊?!」我抓頭,難道這個外表看似冷酷,歷經滄桑的殺手,在感情方面其實是個小白?

  我開始困難地做出解釋,「在一起的意思,就是說你要一直在她身邊保護她,照顧她,不讓她受一點點傷害……」

  步殺的眼中微微露出恍然的神色,隨即蹙眉,冷聲道:「麻煩。」

  我錯愕地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祈然,你確定步殺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祈然忍不住叩了下我的額頭輕笑出聲:「你和步說這些,無異於對牛彈琴。」

  啪——!回憶結束!

  我小心翼翼地回過頭觀察步殺的表情,確定無異後才顫巍巍地問道:「我說步殺,你確定自己……知道『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黑眸中透出半分疑惑,半分茫然:「守護一生?」

  「咳咳~~」我忍不住臉紅,「這個……就算是守護一生,也分很多種的。而當一個男的,對一個女子說,我們試著在一起吧!這種守護一生,就是……就是……求愛的意思!」

  「——?——!!」某殺手低下頭去,手中還抓著銀勺,局促的翻絞。

  「哈哈……咳咳~~,我……我沒有笑你,哈哈……!!」

  我發誓,剛剛那一瞬間我看到步殺的臉紅了,哈哈……,還有……:「步殺,咳~~,你碗裡已經空了啦。如果真的很餓,就開口啊!……咳咳……我再給你盛一碗好了!」

  (某佚自我感覺,這篇才是最終極的惡搞!哈哈!)

  聖誕禮物五:聖誕快樂

  (PS:由於祈然和冰依暫時是湊不到共度耶誕節的,所以這最後一個聖誕禮物,只好便宜小衛那傢伙出場了!來結束某人的聖誕終極惡搞。)

  時間:天和元年12月24日

  地點:祁國皇宮

  出場主要人物:水冰依(我),衛聆風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看著衛聆風在那張剛剛改良完成的戰艦圖上簽名,寫上日期。

  天和元年12月24日。

  「原來今晚是平安夜啊!」我歎了口氣。

  「平安夜?」衛聆風疑惑地看著我忽然黯然下來的表情,「不開心?」

  我搖了搖頭:「只是想起我們家鄉,這個時候肯定燈火通明,大家聚在聖誕樹前,開心地慶祝了。然後互道一句聖誕快樂。」

  「生蛋快樂?」衛聆風愕然地想著,生蛋有什麼好快樂的?

  「恩,因為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耶誕節了……」我又輕輕歎了口氣,我到古代,也快一年了,不知道這個耶誕節,爸爸、哥哥和小雨能不能快樂地度過。

  晚上十時左右(亥時),我正準備就寢,卻見心慧匆匆趕來。

  「小姐,李公公傳來皇上口諭,說是要小姐馬上去風吟殿。」

  我愕然,這個時候,衛聆風找我去幹什麼?

  走出落影宮的時候,我生生被嚇了一跳,原本這個時間應該寂靜昏暗的皇宮,此時竟然燈火通明。每條道上都掛著排排燈籠,每座宮殿裡都透出明晃晃地燭火。

  我茫然地跟著太監往風吟殿走去,看著那一個個亭閣的廊簷,精巧地掛著幾個燭臺。每個亭台仿佛都會發光閃爍,耳中恍惚間聽到了久遠世界的歌聲……

  We wish a merry Christmas!……

  「衛……皇上……這些……?」我站在衛聆風面前,看著他幽雅的笑容,卻掩飾不住眼裡微微的局促。

  「你們退下吧!」

  衛聆風揮了揮手,等到風吟殿中只剩下我們兩人,他忽然牽起了我的手:「朕有東西給你看。」

  我直覺地想要收回手,但不知為什麼,看著這個燈火通明的宮殿,忽然便由他拉著了,畢竟……他的手是溫暖的,我想著。

  我被拉著跑,確切地說是爬了好久,終於到了風吟殿的頂樓,這裡可以說是整個皇宮中,最居高臨下的地方了。

  冷風呼呼地吹,我抖了抖身子,四處望了望,卻始終不知道,他要給我看的東西是什麼。

  一件溫暖的披風落到我身上,衛聆風放開我的手幫我上扣子,俊秀的面容在黑夜中越發地眩目:「等等,馬上就開始了。」柔軟地呼吸輕輕觸到我臉上。

  我回過神,把目光調到他望地方向,心裡竟也隱隱雀躍地期待,自己會在平安夜,收到怎樣一份禮物。

  牽著我的手忽然握緊,本該是睥睨天下的聲音此刻竟隱隱帶了分孩子氣的得意:「開始了!」

  我眼一眨不眨,盯著底下燈火通明的皇宮。

  燈火,忽地——全滅!

  然後正前方,那個我日日在閒逛的御花園中,卻慢慢閃起亮光。

  跳躍的火苗漸漸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圓環,黯淡的燭火和月光下隱隱能看見,火光中央是一棵巨大的百年老樹。

  光芒忽地從樹的頂端驀然閃爍,迅速蔓延至整個樹身。

  那是……「啊——!!」我猛地捂住了嘴巴,那竟然是一棵聖誕樹!
 
  一棵,沒有五彩的聖誕燈,卻異常溫暖的古代聖誕樹。

  我……我一直以為,衛聆風問我聖誕樹是什麼樣子,只是因為好奇,只是……一時無聊。

  「喜歡嗎?」衛聆風好笑地理了理我被風吹亂的頭髮,小心擱到耳後。

  我笑著點了點頭,完全出自於真心的感激。

  衛聆風跟著笑笑,握緊了我漸漸溫熱的手,柔聲道;「還沒有結束。」

  我微微詫異,瞪著正下方,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什麼好戲。

  圓環上的火苗慢慢熄滅,直至消失。然而轉瞬間,聖誕樹前又有什麼奇異的火光竄起,一分一寸,向平行著樹的方向直直蔓延。

  然後,慢慢地,燃燒地火苗竄成了四個字……

  生蛋——快樂?!

  我舉起手揉了揉眼睛,沒變,我再揉再瞪,天哪!真的是……生蛋快樂!

  「哈哈……生蛋快樂!!」我全身笑得沒有半點力氣,癱軟在衛聆風懷中,明明連呼吸都不暢了,可就是停不下來,「衛聆風,生……生蛋快樂,哈哈——!!你也有擺這種烏龍的一天!」

  衛聆風苦笑地抱住站立不穩的我,有些茫然,有些懊惱,有些無奈,半晌才歎了口氣,寵溺地道:「你開心就好。」

  可憐某個皇帝,終其一生也沒想通,真正的生蛋快樂,究竟是哪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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