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葡萄 -【青蓮記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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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6 10:23 P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1-18 11:33 AM 編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岩洞

  “這就要別過嗎?”原慶雲輕笑,眼睛裡卻沒有笑意,只有些恍惚。

  我狠狠心:“終需一別不是?”

  他笑笑。

  “你的錢我沒敢帶過來,回頭回去京師給你送去。”

  “嗯。”

  我答應著就轉身而去,這種時候不堅決不行。

  剛剛走出兩步,突然後頭傳來“撲通”的奇怪聲音,我有點詫異,忍不住還是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原慶雲仆倒在路邊衰草堆裡。

  “你這傢伙又在玩什麼?”

  沒有動靜。

  “餵!”

  還是沒動靜。

  我暗自驚訝,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去查看。

  觸手便大吃了一驚,原慶雲身上滾燙,摸摸額頭更是燙人,臉頰發紅,呼吸急促。

  看來傷口終於還是發炎了。

  我有些緊張,這個時空可沒有消炎藥,不小心是要致命的。

  此刻離開村莊也一大段路了,再回去近乎不可能,何況原慶雲病倒幾乎沒有任何戰鬥力的情況下,我實在也不敢隨便投宿。

  我開始費勁地把他往路邊林子里拉。

  說起來,這邊不會有西伯利亞虎吧?

  就算來兩隻狼也很糟糕啊。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使出吃奶的勁:原慶雲還真不是一般的沉。

  但我最後還是做到了。

  並且還找到了一個淺淺的岩洞。

  這裡不是喀斯特地貌,當然不會有很深的岩洞的。

  這裡應該不會是什麼野獸的巢吧,比如說:老虎洞?

  我喘著氣,一邊聞著有沒有什麼腥臭味道,似乎沒什麼跡象表明這洞被什麼動物標識過所有權。

  我居然能把原慶雲這麼重的物質弄到這麼遠的地方,說明了兩個問題:

  其一,人類的潛力確實是無窮的。

  其二,我果然是有內功根底的。

  我馬不停蹄,去給他採集了很多松針,鋪得厚厚的,把我的大衣墊在上頭,把他挪了上去。

  還有水,大量的干淨的水。

  沒見到河流,不過我把附近樹上未化的積雪捧了過來。

  雪水順著我的指尖流到原慶雲嘴裡。

  他還沒醒過來,臉依然發紅,呼吸依然急促,臉上有幾道方才被我拖過來時被地上的樹枝石塊劃傷的痕跡。

  只有長長的睫毛艷麗如昔,靜靜棲息在微高的顴骨上方,投下漂亮的陰影,宛如不振翅的蝴蝶。

  突然覺得萬般不忍。

  得給他弄吃的。

  我想辦法弄來大堆雜亂的荊棘,擋在洞口,以防野獸,出去轉了半天,找到一些類似榛蘑的菌類,別的再無所獲。

  我的野外生存能力居然這麼差。

  我本來打算學習下書裡套麻雀的陷阱之類的,但是身邊什麼可利用的材料也沒有,只好放棄。

  唯一幸運的是我不是路痴。要不真會死在荒野裡。

  又收集了些已經乾枯的松針回到洞裡。

  費了許多氣力,鑽木取火還是失敗了。

  被沮喪感充斥,加上體力透支,給原慶雲換過藥後,就在依然昏迷的原慶雲身邊沉沉睡著了。

  夢裡夢到錦梓不要我了,他冷著臉,說:“你居然背著我跟了別的男人。”俊秀的臉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威嚴,以至於想起了過世的父親,小時候只要考在前三名之外,我就不敢回家面對他。

  “這樣也好,反正我們也難長久,既然如此,就各自規矩成家吧,香火二字……”他的臉微微垂著,好生惆悵的樣子。

  我突然間很害怕,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轉身要走,還有個女人走了出來,穿著藕色襖子白緞裙,長發黑亮,步態端嫻,走到錦梓身邊,叫他相公。

  我慌了,因為有別的女人在又不想哭出來,撲過去抓住他的衣角,說:“錦梓,不要,別丟下我。”

  錦梓垂著臉,看不到表情。

  我更加慌張,顧不得臉面,拼命抓緊,說:“我沒有跟別人,真的沒有……以後都聽你的好了,我誰也不見好嗎…… ”

  錦梓望著我的眼睛,我也切切地望著他,盼望他說“好”。旁邊的女人卻突然瘋了一樣撲過來,用力掰我抓緊錦梓衣角的手指,一邊大聲罵我。

  她的力氣出乎意料地大,我眼看著自己的手指被她一一掰開,只好叫著:“錦梓,錦梓!”

  錦梓始終不吭聲。

  我的手指終於被完全掰開,絕望的一瞬間,突然被一隻溫暖的手牢牢握住。

  我大喜,從地獄瞬間到了天堂,從此得到救贖……

  “錦梓……”

  “夢裡都想著小情人啊。”嘲弄的語氣雖然微弱,還是熟悉的。

  醒了過來,視線漸漸清晰。

  握住我手的,原來是原慶雲。

  “那傢伙很無趣的,從小就是,真的,我不騙你。”

  怎麼病得這樣還要這般語氣戲謔。

  “你怎麼會喜歡他呢?真奇怪。”

  突然想起我小時候暗戀的男孩喜歡一個我覺得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喜歡的女孩,我似乎也對他說過這話。

  心裡痛了下。

  “病成這樣嘴怎麼沒虛弱點呢,你才奇怪。”我冷冷說。

  他笑了笑,拉起我的手,凝視了下,輕輕撫摸了兩下:“這些傷怎麼弄的?”

  我縮回手。

  他目光瞟到門口的荊棘,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難為你了,嬌生慣養的,如今這麼……”

  “你少說兩句吧,我是不是嬌生慣養你怎麼知道了,如今你還是擔心你的傷比較實際。我費了千辛萬苦救你,這麼好的藥都浪費了在你身上不知多少,你最好別死了。”

  “好,放心。”他說著,似乎聲音都振奮了不少。掃到那堆乾枯的針葉,還有凌亂的木塊,“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是要生火嗎?”

  我“哼”了聲,沒理他。

  “拿塊木頭來。”他笑得微微有點喘,終究還是虛弱。

  我遞了塊給他,他接在手裡,閉上眼睛,似乎在運氣。

  一炷香時間,木塊上漸漸冒出煙來,我睜大眼睛:真的拿內功生火?

  很快,我在熊熊的火堆旁烤起了香噴噴的蘑菇,內力消耗過度的某隻一臉蒼白地沉沉睡去。

  不過,當我烤好蘑菇後,他醒得非常快,並且把大部分食物一掃而空。

  第二天我回去了上次的老婆婆家,花錢買了一些食物,總不能讓病號每天吃蘑菇。

  原慶雲畢竟年輕體壯,恢復得很快,第四天的時候,他甚至離開了岩洞半個時辰,回來的時候,拎了一隻洗拔好的雪雞。

  晚上,我們有了一鍋濃香四溢的菜。

  微沸的鍋裡湯汁濃郁,噴香金黃的雞肉,肥大的蘑菇,湯麵上浮了薄薄一層油,在暗紅篝火映襯下,格外誘人。

  我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吃得十分香甜,同時不忘誇獎自己的廚藝。

  原慶云不甘示弱,誇獎起自己的狩獵技巧。

  就在我們即將把雞肉全部消滅時,一個小小黑影衝了進來。

  我一驚,站了起來。

  原來是那家老婆婆的孫子阿牛。

  我鬆了口氣,又詫異起來:難道我做的菜真的香傳十里,連那麼遠都被吸引來了?

  但是近了才發現火光下小男孩一臉血污,瞪著驚駭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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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6 10:31 P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1-18 11:51 AM 編輯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可憐無定河邊骨

  看著這小小的不速之客,我和原慶雲都吃了一驚。

  “怎麼了,阿牛?”我讓自己的聲音保持職業化的冷靜:“別怕,發生了什麼事情,告訴……叔叔們。”

  ……這樣稱呼還真不自在。

  小孩子滿面鮮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起伏,眼神驚恐。

  “韃,韃子來了……”

  軍隊已經到了這一段了嗎?

  兩國長期交戰,最苦的往往是邊境的百姓,你來我往,都少不了一翻燒殺掠奪。

  阿牛家住得跟村子有點距離,想來也有點避世的意味,看來也捲進去了。

  我心裡暗嘆,拿袖子擦了擦那孩子臉上的血,仔細看有幾處磕破的傷,並無大礙。

  “別怕,慢慢說清楚。”原慶雲開了口。

  阿牛怔怔的,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爸爸!媽媽!……”

  我拍著他背,說:“好,別怕。”

  回頭對原慶雲說:“看看去。”

  他微微一笑:“走。”

  不知道有沒有人見過戰爭之後的場景。

  因為原慶雲擔心有追兵跟蹤阿牛,我們是先從附近村子繞走過才去阿牛家的,這個村子不大,大約有百多十家人,此刻已經沒有活著的東西了。

  十幾處屋子在冒著煙,還有三兩處已就著著火,劈劈啪啪,餘燼未熄。

  沒有被燒的屋子裡箱籠狼藉,被翻得很徹底,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被留下來,帶不走的也統統砸毀。

  可怕的是屍體,男人的,女人的,老人,小孩,狗,牛……

  男人們死在村口,大都手裡握著鋤頭鐵楸,想在最後的時刻作最後努力保護自己的家園,他們死得大都很乾脆,敵人是以殺死他們為目的,大都是胸口脖子受了致命的傷害,甚或有被攔腰斬為兩截,遍地鮮血,也不乏疑為腦漿,內臟,殘枝的不明物質,血腥味刺鼻。

  因為大量鮮血汪在地上,我甚至找不到落腳點走過去。

  原慶雲嘆了口氣,提起我和阿牛掠了過去,那孩子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一徑睜大驚恐的眼睛。

  我撕下一片袖子,把他雙眼矇上。

  這些場景太不適合小孩看到,雖然他已經看到了很多。以後會有後遺症的,自閉,過度偏激……就算他格外堅強,說不定四十歲的時候還會在噩夢中念念不忘這些場景,在冷汗中驚醒。

  如果在這樣的亂世能夠活到四十歲的話。

  原慶雲看了我一眼,點了那孩子的昏睡穴,讓他沉沉睡去。

  我醒悟過來,有點腆然。

  原慶雲把沉睡的孩子綁在了背上。

  村里的場景更慘,被殘殺的老人,女人大都被姦污過再殺死,我進去查看的第一家進門就赫然看到一具血泊中雪白的胴體,零碎的翠綠色衣衫碎布,滿身傷痕,血從血肉模糊的□□還在泊泊流出,不曾乾涸。

  失去了顏色的臉可以看出生前頗有幾分姿色,也不過十七八歲,說不定昨天還曾讓幾個村里的小伙子為了她爭風吃醋,從田埂上故意多繞幾步以求她的秋波一顧。

  還有,染了鮮血的白髮,被殺死在一處的母子,母親被姦污的屍體旁邊有腹部被捅穿的白胖嬰兒,更不用說那些家禽家畜,有一隻老牛頭被砍下,脖子成了個血窟窿,後腿上被割了些肉下來烤,旁邊的牛頭還睜著溫厚的大眼睛,留著濕潤的淚水。

  “這些畜牲!”我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手在發抖。

  原慶雲眨了眨眼睛,沒說什麼。

  “這些韃子真不是人!”

  原慶雲頓了頓,才輕嘆一聲,“都是這樣的,咱們的人也一樣。”

  我吃了一驚,不敢想像錦梓和邵青會同意手下的人做這種事。

  “我爹以軍紀如鐵著稱,尚且不能完全杜絕手下這種現象,邵青聽說是比較得軍心的,要得軍中死心塌地擁護,不可避免要給他們甜頭,肯定有時候會睜隻眼閉隻眼縱容他們。何況他們這麼對我們的百姓,我們還回去也不為過。這樣一來二去,你來我往,手段就越演越烈……”

  錦梓呢,也會這樣縱容手下燒殺搶掠?

  我默然了。

  “別想太多了,打仗就是這麼回事。”

  我隨著原慶雲到了阿牛家,跟村子裡情景相仿,屋子沒被燒掉,阿牛爹死在屋子門口,被矛之類的紮死的,門外很多馬蹄印,雜亂不已。屋子裡的東西也砸的砸,摔的摔,箱子全被打開。有個打開的地窖口,很小,估計阿牛就被藏在了裡面,事後自己爬出來。他能找到我們,也殊為不易。

  阿牛奶奶的屍體被我們在屋後林子裡發現,他奶奶死得很乾脆,一刀了事,手裡緊緊攥著阿牛他媽媽被撕下來的半截裙子,卻沒發現屍體。

  他媽媽是個黑裡俏的美人,有幾分姿色的,興許是被擄走了。

  沒有死的話,還有相見的希望。雖然很渺茫。

  我和原嘆著氣,把老人和男人的屍體掩埋。

  忙碌一陣之後,打算收拾幾件小男孩的衣服洗換, ​​正在找還有沒有完好的,突然外面就有了動靜。

  我和原慶云同時臉色一變,我朝他使了個眼色,他掠出屋去查看。

  我把阿牛背到自己背上紮緊,也隨後出去。

  屋外來了一隊番兵,大約千八百人,裝束奇異,為首一人大約三十左右,也算英姿勃勃,脖子上圍著白狐毛,身上也是一件白色毛皮的披風,甲胄銀光閃閃,看得出地位不凡。

  他正用我聽不懂的話對著原慶雲大聲喝問,原慶雲正用同樣的語言回答他。

  這年頭看來語言學家還不少。

  突然一言不合,那個番將一揮手,手下人齊聲大喝,動起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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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6 11:38 P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1-18 11:56 AM 編輯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女王陛下

  突然之間動上了手,我有點傻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原慶雲和番兵番將們刀來劍往,寒光四射,衣袖翻飛。

  這種遇敵頻率,我有點受不了了。

  突然懷念和平的現代生活。

  到底什麼時候能結束?這場戰爭我還沒趕上任何有價值的大場面,沒有施展任何軍事才能(我有沒有且再說),已經在盼望戰爭快點結束。

  太多刀劍,太多血,太多痛楚。

  我累了,沒有那種雄心勃勃一展所長意氣風發的感覺了。

  這麼冷的冬天,我過了太久,開始懷念夏天。

  我寧可跟錦梓住在我的府第裡,在槐樹或柳樹下支一張涼榻,漫漫夏日的午後,偶有蜻蜓振翅聲打擾,滿頭細汗的時候,突然有丫鬟送來一碗冰鎮酸梅湯。

  錦梓也一樣是以往不管世事的模樣,冷淡地對著一切。

  可惜,如果不戰鬥,那種生活永遠也回不來了。

  如果不戰鬥,我珍惜的一切都要被毀掉了。

  一直以來保護著國家,保護著我們的和平的邵青已經死了,現在只有我站出來。

  所以,我的錦梓也不得不被捲在裡頭,露出我不那麼喜歡的模樣。

  我也只能盡我所能了。

  一把被原慶雲漏過的長矛朝我刺過來,我下意識側身躲過,胸口衣服被刺穿,“嗤”的一聲撕裂開來,什麼東西掉在地上。

  原慶雲一驚,回頭朝我看過來。

  笨蛋,打架時不要分心。我想朝他叫,突然發現他的對手也朝我這裡驚駭注視。

  不過他看的是地面上的我掉落的東西。

  我低頭一看,原來是當時回鶻公主送我的那個令牌。

  脖子圍著白狐皮的番將也不打架了,跑到我面前仔細看了一眼,突然單膝跪倒,手撫胸口大聲叫了句什麼,周圍的士兵紛紛學他跪倒,也大呼口號。

  原來這將領竟是回鶻公主的手下麼?

  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原慶雲也跑回來,把令牌撿起來,饒有興致翻來覆去看了一番,笑道:“看來那位走掉的公主對你芳心暗許了。居然送你這個。你這傢伙艷福倒不少。”

  我白了他一眼:“你認得這個?”

  “這是個令牌。”

  “廢話,是人都看得出來。”

  “不過這令牌權限很大,類似於'如朕親臨'這樣的。女人真是成不了氣候,居然把這樣的東西送給敵國的重臣。”

  我微微吃了一驚。眼前的番兵番將們還跪著呢。

  “你叫他們起來吧。”我對翻譯原慶雲說。“還有,不要亂說,公主是為了感謝我救命之恩。”

  原慶雲嘰里呱啦說了幾句,大家都起來了,那個番將態度已經比較恭敬,但是跟原慶雲也嘰里呱啦說了很多,兩人說得熱鬧,我什麼都聽不懂,只能從原慶雲時而微笑,時而皺眉,時而搖頭,時而深思來揣度他們的交談情景。奈何原慶雲這廝表情甚是豐富,又變化太快,異於常人,我揣度得很是辛苦。

  番將態度似乎很堅持,原慶云作為難狀。最後番將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就不動了。

  原慶雲回頭對我苦笑說:“他說女王有令,如果活捉了張青蓮,一定要恭恭敬敬請去見她,不能有所傷害。”

  “活捉?”我吃了一驚,“這麼說,他們真的正式跟匈奴聯盟出兵?”

  “顯然如此。”

  “現在怎麼辦?要我大開殺戒殺出去嗎?”原慶雲吊兒郎當地笑看我一眼,“不過,這樣我怕你就沒法面對你的寶貝公主,不,現在是女王了。”

  我又白他一眼,心裡卻飛快計算:還是跟他們去吧,說不定可以勸說公主回心轉意。剪除一支敵人,要是處理的好,還能增加臂助。

  於是我點頭同意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問原慶雲。

  他笑了:“你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不會答應我不去吧。”

  我看了一眼,這幫回鶻兵將態度雖恭敬,但也能看出暗中嚴陣以待,為首的將領只不過看在令牌的份上對我恭敬,實則暗藏敵意。

  “也罷,去見識下女王的美貌好了。”原慶雲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回鶻將軍給我們勻出兩匹馬,原慶雲把我扶到馬上,我趁機微笑著說:“慶雲,他們裡頭沒有會漢話的罷? ”

  他看我神態和話語不符,明白了,也笑說:“沒有,你放心,要說什麼?”

  我繼續微笑著,用很輕鬆的語氣說:“聽著,慶雲,你要幫我個忙,找個機會跑出去,去跟錦梓通個信。”

  原慶雲擴大了笑容:“你居然叫我去找情敵,我為什麼要答應?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有點惱火:“你總算是漢人吧。”

  他的笑容裡開始多出鋒銳的諷刺來:“我是漢人,我爹也是,而且為了漢人和漢人皇帝的江山征戰多年,也沒見有什麼好下場,全家都被殺光了。我還賣什麼力?”

  看我一眼後,他慢條斯理地說:“不過,看在你叫我兩聲慶雲的份上,我可以考慮下。下次記得只叫'紜'就行了。”

  我瞪了他一眼。

  我跟他一人一騎,回鶻兵們有意識把我們沖散,讓我們一人在前一人在後,我□□的是一匹白色的好馬,但是比起我的壁爐實在差很遠,我惦念起壁爐來,也不知道它怎樣了,當初沒從匈奴那裡帶出來,不過壁爐這樣的好馬,愛馬如命的匈奴應該不會傷害它,如果我們不敗,我也沒死,再去想辦法把它找回來。

  回鶻營地離此並不太遠,我們走了半個時辰,就到了。

  比起匈奴的大營,這裡要小很多,但是要精緻華麗一點,尤其是居中的尖頂乳白色營帳,綴著珍珠寶石。

  我被領到那個主帥營前面,而原慶雲卻被請到別處休息。

  營帳前站了兩個颯爽英姿的女衛兵,都很年輕,看到我都好奇地盯著,竭力忍住微笑。

  我頓覺尷尬。

  出乎意外的是,公主,也就是現在的女王陛下並不在。

  營帳裡只有一個四十多歲,衣著華麗,風韻猶存的婦人。看樣子精明能幹。

  她先走到我面前,福了一禮,用生硬的漢語說:“尊敬的貴客,您好,我是女王陛下忠誠的僕人和她的乳娘。陛下出去溜馬,很快就會回來,請您稍等。”

  我坐下等待,女王的奶媽一拍手,來了四個身著輕紗,頭披面紗的盛裝少女,奉上了馬奶酒,哈密瓜和葡萄等物。

  又有幾個少女上來奏樂,西域音樂果然比較熱情,少女的歌舞也很有觀賞價值。

  過了一陣子,有個外頭的女衛兵進來對著奶媽說了幾句什麼,奶媽面露喜色,對我說:“陛下回來了,請貴客跟我一同去迎接。”

  這……

  我怎麼覺得形勢這麼詭異?

  人在屋簷下,我無奈站起來,跟她們一起出去迎接偉大的女王陛下。

  只見荒原上遠遠一匹火紅馬疾馳而來,馬上一位紅衣麗人,漸行漸近,趁著天邊紅霞,好像電影裡一樣。

  馬兒馳過層層營帳,衝到我們面前,嘎然而止,女衛兵上前牽住馬,馬上的人兒一躍而下。

  紅紗翻飛,衣裙曼舞,一張英挺秀麗,瓊鼻杏目的面孔出現在面前,正是久違的回鶻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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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6 11:49 P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1-18 12:00 PM 編輯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敵營春宵暖

  公主紅衣似血,秀發如雲,玉容瓷面,朱唇一點。額間頸上珠寶褶褶生輝,顧盼之間意態飛揚,比起當初落魄情狀,不可同日而語。

  果然是人要衣裝啊。

  我不由自主對她微笑。

  她注目於我,深深凝視,突然綻顏而笑,頓時雲開日出。

  奶媽,衛兵等等對她額首而禮,口稱“尊貴的女王陛下”云云。

  我也深深一揖:“陛下,別來已久。”

  “張大人是我的恩人,請不要多禮。”

  於是上座,又是酒宴歌舞等等,賓主盡歡,我也佯作是被規規矩矩好生請來探訪舊友的貴客。不過公主的奶媽好像很是識趣,酒過三巡,很快就退了舞伎使女們,自己也悄悄退下。

  帳裡就剩下我和她了。

  我尷尬起來,不能維持方才灑脫狀。公主也像變了個人,沉默下來。

  “張大人,還記得邵府之夜,和夜雨吳江之時嗎?一別數月,張大人好像變了很多。”她 ​​低聲打破寧靜。

  我苦笑了下,這幾個月確實我變得太多了。“陛下變化也很大,如今是鳳目含威,儀容尊貴,在下都認不出來了。”

  她徐徐喝下一杯酒,沉吟說:“張大人,你固然風姿醉人,才華橫溢,我卻不是那等貪戀這些的世俗女子。我對大人傾心,甚至也不為大人對我的救命之恩……”她說著望著我,似有幾分醉意,美目流波。

  我也微訝地望著她。

  她自嘲地笑了笑:“張大人美名傳天下,傾慕的女子不知凡幾,怎麼會相信呢?對著這張臉,哪個女子能把持住呢?不過,我真的不是因為這個……”

  我皺起眉頭,公主喝得確實有點多了。

  她閉上眼睛,似乎沉醉在什麼之中,低聲喃喃說:“我喜歡你當初那樣叫我殿下,不卑不亢,既不諂媚,也不譏誚,也不是出於禮節,也不疏遠,也不誠惶誠恐。當時我那樣落魄,你叫得那麼溫存親切,如今叫我陛下,也還是一模一樣。我時時想,怎麼會有人能把這種稱呼叫得這般溫熱……好像叫老朋友一樣,好像你既不是我的臣民,也不是我的敵人……”

  她又睜開眼看著我,這時眼神,倒說得上深情脈脈,醉人如酒。

  這妮子當時剛硬勇毅,一段時間不見,居然多了幾分女人味,風姿動人起來。我看了都不禁心中一動。

  “陛下……”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人,但是,可惜我是不可能喜歡女人的。

  你應該配得上一個有情有義,勇敢堅毅的大好男兒的。

  公主,不,女王卻身子一斜,倒在我懷中,星目微啟,吐氣如蘭,不勝酒力狀。

  貌似是很熟悉的情景。

  我不禁想,公主啊公主,幸好穿越的是我,萬一是哪個在現實裡欲求不滿的傢伙,如今豈不是羊入虎口?那幫人可是能利用穿越的優勢,作不同凡俗狀,到處騙純情mm,你又有貌又有才又能打仗又有權勢,正是他們最佳yy人選啊。

  我這樣的正人君子,當然不會做那種事,所以我一邊扶著公主,一邊大聲呼喊她的奶媽。

  奶媽似乎樂見其成,怎麼呼喊都不出來,公主在我身上越纏越緊,腦袋還像小狗一樣頂著我脖子窩摩來摩去,弄得我渾身又癢又麻,身子酥軟。想笑又沒力氣。

  突然想起紅鳳的前科,心中大叫不妙:我要是再犯什麼錯誤,被錦梓知道,他可真不要我了。

  我終於怒了,一把撈起案前的水晶杯,狠狠擲在地上,碎裂之聲清脆震耳,我大喝:“人呢!給我滾出來!怎麼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

  這招終於奏效,被我嚇出兩個使女來,戰戰兢兢,哆哆嗦嗦,俯伏而出。我怒道:“女王陛下酒醉,居然連服侍的人都沒有!你們好大膽子,都躲起來偷懶不成!”也不管她們聽不聽得懂。

  這時奶媽也終於被逼出來了。

  我冷著臉說:“你照顧女王十分不稱職,統率女侍御下不嚴,居然讓陛下酒醉無人服侍。”

  奶媽似乎聽懂了,老臉一紅,說不出話來。

  我把女王交給使女,對奶媽沉聲說:“叫人帶我去我的營帳,女王未嫁,不要讓她的聲譽受損。”

  奶媽緊抿著嘴,繃緊了下巴,但還是照我的話做了。

  她親自帶我去我的營帳。

  一言不發地為我燃燈鋪床,我也不作聲。終於,奶媽忍不住開口了:“大學士大人,陛下是我從小待(帶)大的。雖然我只是她的鋪(僕)人,但在我心中,她就像我女兒一樣親,為了她,我不怕死,也不怕憋(別)人說。”

  我看著她。

  這個女人說得誠懇,雖然口齒不大流利。

  “陛下惜(喜)歡你,我也覺得大學士大人不是壞難(男)人,為什麼不和我們陛下在一期(起)呢?我們的國家雖然不想(像)你們那麼大,但是也很富有,我們有荒(黃)金珠寶,有駿馬,有美麗的姑娘和勇敢的小伙子,我們的女王俊美勇敢,年輕未嫁,你在圭朝雖然有榮華富貴,卻是不安穩的。不如去(娶)了我們的女王,你就是我們回鶻的王!”

  不得不說,奶媽的漢語雖然生硬,但說服力還是有的。

  我也不大好辯駁,也不好非梗著脖子說“我們是□□上國,不會來你們番邦蠻夷”之類的話,只好表示公主是天仙下凡,我配不上她。

  奶媽勸說無益,氣哼哼地說:“你們的皇帝這麼笑(小),沒有會打仗的將軍,連邵青都四(死)了,頭顱被我們祭奠先王,現在更加不是我們和匈奴聯手的敵人。大學士大人還是趁造(早)看清形勢,不要為了將要滅亡的國家四(死)撐到底……”

  我一驚,邵青的屍體沒有找到過,原來被他們祭奠去了嗎?他們是決心要和匈奴一起擊破我們?錦梓新近伏擊匈奴成功,他們為什麼還這麼自信?

  奶媽氣呼呼走了,我反復思量,難以入睡。

  錦梓他們現在怎樣了?

  不管怎麼說,現在回鶻是匈奴一大助力,如果我能說動女王打破聯盟,甚至倒戈,對我方有莫大好處,而這個遊說的工作,對於曾經救過女王,被她青睞有加的我來說,再合適也沒有了。

  這麼想定了,我漸漸安下心,仔細思索勸說她的各種理由說辭。

  突然燭火明滅,簾幕微動,原慶雲閃身進來。

  我一看是他,嗔道:“你也不打個招呼就進來,嚇我一跳。”

  他輕笑:“我幫你跟你的小情郎通風報信去,你倒罵我。既如此我不去了。”

  我笑起來,罵道:“少耍無賴,這事算我欠你個人情好了,你快去吧。”

  他目光閃爍:“好,你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將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心中一凜,大是為難。他將來讓我殺了誰怎麼辦,或者讓我離開錦梓?又或者讓我這個那個的,也很難做到,這事可不能輕易答應。

  原慶雲似乎看出我心中疑慮,笑道:“放心,不會是太叫你為難的事情。”

  我釋然,既然如此,就點頭允了。

  他微笑,低頭猝不及防在我眉心一吻,抬頭勾著唇角幾絲邪佚,不無得意地淺笑:“這個算是跑腿的賞錢。”

  我來不及拿枕頭扔他,他就轉身出去了。

  我出了會神,不覺也笑了,放心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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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7 12:05 A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1-18 12:01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章 說客

  第二天,奶媽告訴我說陪我來的貴客不見了,可能是半夜跑了。

  我露出懷疑他們偷偷殺人滅口孤立我的神情,奶媽很窩火。

  不過現在我就徹底沒有翻譯了,不由深深感受到外語不好的痛苦。現代的時候至少我英語法語是很不錯的,可以去大多數國家沒有語言障礙,現在,唉,我既不會匈奴也不會回鶻的話,可以說主要外語一竅不通,實在有損我的英名。

  幸好公主,不,女王沒有因為我的外語差而鄙視我,感謝上帝,這個時代不大喜歡用一個人的外語水平評判一個人的價值。要不然我一把年紀還要從頭學什麼回鶻話可太鬱悶了。

  於是,我只好依賴親親女王陛下和口齒不清的奶媽來充當翻譯。

  奶媽雖然口齒不清,其實是個頗有魅力和魄力的中年女人,據說年輕時也是一顛倒眾生的尤物。

  我的待遇很好,雖然行軍途中,還是供給我很好的飲食和物質享受。公主不愧是一國之 君,要比臭錦梓大方點,不會剋扣我。

  公主不處理事務的時候,經常找我飲酒作樂,這個時候,就是我遊說她的最佳時機了。……這麼說起來有點奇怪,不過,當然是很純潔的。

  從公主口中,我聽到了一些比較準確的事實:

  錦梓那天奇襲大勝,戰績很不錯,匈奴死傷五萬餘,俘虜七萬餘,很多人都是在睡夢中被光屁股抓起來了。

  這個數字,對匈奴來說可不是小事。他們本來人就比我們少很多,通常經不起這樣的損失的。

  但是這次稍有不同。

  這個要從梁王說起,當時梁王起兵,聯絡了匈奴和回鶻,要求一起內外夾擊,拖住邵青,以便他篡位。事成之後,允以大片土地,子女玉帛相籌。

  匈奴和回鶻都答應了,公主他們是為了報仇,也是為了削弱圭這個強大鄰國的實力為自己爭取生存空間。

  匈奴則不然,他們跟圭是宿敵,力量強大,野心勃勃,趁此機會,不止想要一點土地金銀,而是想趁內亂,坐收漁翁之利,把整個圭吃下,把中原變成他們牧馬之地。

  這個野心也不算太沒道理,但是匈奴自己有個問題,他們一共有六部聯盟,這六個部各有自己的統領和軍隊,皇帝的權力不是像我們那麼絕對,所以,皇帝的決定得到了四個部的支持,兩個部的反對。

  皇帝出兵的時候,那兩個部沒有出兵,直到邵青戰死,那兩個部才變了主意,同意派軍隊,所以當時匈奴假裝和談的目的就是拖延時間,等援軍到了把我們一網打盡。

  幸虧錦梓首先襲營。

  如今的軍力對比是我方加上羅蒙的六七萬人還餘二十五萬;匈奴這次損失慘重,只剩八萬人加十五萬援兵,還有回鶻的十萬軍隊總共是三十三萬。

  從數量上看,似乎差別不大。

  但實際上匈奴鐵騎無論個人還是整體戰鬥力都要遠勝我軍,他們人高馬大,健壯有力,從小生長在馬上,慣於風餐露宿,也慣於行軍打仗,遠非身體瘦弱,慣於農耕,重文輕武的圭朝人可比。甚至連邵青訓練有素的西虎軍也不是人家對手。

  匈奴以前出兵,多則十萬,少則幾萬,我們也每每需要三四十萬人和大量物資軍需消耗才能取勝。

  所以這回,情況是不大樂觀。

  對我方有利的是第一我們守城,通常一座堅固的城池,對方軍力即便十倍於我們也未必能拿下,只要我們的後勤能跟上,基本上被他們拿下的可能性很小。

  第二是對方的總指揮官左賢王沮渠摩那大人未必能指揮得動所有的軍隊。

  新來的援軍所屬部族素來和左賢王部不合,打仗的時候可真未必能聽他的,又是他新遭大敗的時候。至於說到公主的回鶻十萬眾,就更加是未知的變數了。

  如此看來,事情還大有可為。

  尤其是我如果能說動公主的話。

  因此我就開始極力遊說公主。

  匈奴狼子野心,一定不肯讓回鶻在臥榻邊酣睡的,如果圭朝不測,下一個就是回鶻了。

  何況圭朝他們想拿下是很不現實的,而拿不下的情況下最可能的就是和談,和談之後,匈奴我們可能不會隨便報復,而實力明顯弱一大截的回鶻則可能成為第一報復目標。

  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如跟我們暗暗結盟,同抗匈奴,到時候永為友好鄰邦。不管怎麼說,我們的野心和脾氣都比匈奴小,對他們的國土也沒興趣,重視禮儀教化,是比匈奴好得多的盟友。

  看得出來,公主對我的話是讚同的,但是她的顧慮,我也知道。

  首先,回鶻剛被我們滅過,連前任國王都死在邵青手裡,公主跟我們有亡國殺父之仇。這時候結盟,不說臣民不服,連公主自己心裡都過不去。

  其次,現在結盟,等我們形勢安定下來,未必不跟他們清算,到時候安全可能沒有保障。

  我勸公主說:我國並不喜歡輕啟戰端,之前也是因為你爹看回鶻這幾年繁榮強大起來,不肯遵守之前的和約,對我國繼續稱臣納貢才引起的,我們是為了維護國際地位和尊嚴,不得不打仗。說到邵青,更是無辜,他是將軍,受皇命而戰,並非私仇,如今他也戰死,你還拿他人頭祭奠了,也算報了仇了,這段應該揭過。

  何況之前的一戰,多多少少是受匈奴挑撥,你可以跟你的臣民說,匈奴居心叵測,從中挑撥,才是真正的敵人。

  這次如果你們站在我們這邊,我們可以簽訂平等的友好條約,互不侵犯,甚至守望相助,我國自矜身份,從來不肯隨便撕毀協議的。

  其實,公主未嘗沒有這個意思,之前她的奶媽也勸我入贅匈奴,也是希望我們可以合作,將來有我的存在,對於兩國關係也是個保障。

  可是,我不大希望犧牲我的個人幸福,而且回鶻也不是我理想的定居國啊。

  該死的小皇帝他爹,叫他迷戀男色,弄得皇室子嗣艱難,要不找個沒野心的宗室子弟跟公主聯姻多好。

  小皇帝如果大幾歲也好啊,可以娶回鶻女王,順便把他們國家當嫁妝拿過來。

  唉。

  因此我的遊說就膠著了。

  膠著也就罷了,行軍兩天之後,突然一天早上,奶媽匆匆走進我的營帳,神色有點慌張,說:“大學士大人,為(委)屈您一下,陛下請您還(換)上這些衣服。”

  我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居然是一套刺繡精美的華麗女裝,薄薄的朱紅色綾羅和杏黃透明蟬紗,還鑲了些小小珍珠作滾邊,一起拿來的還有些珠寶首飾。

  “這,這是什麼東西……”我聲音忍不住微微顫抖,指著這堆衣服。

  到這里之後,我還沒有穿過女裝呢,這算什麼……

  奶媽面無表情:“這是為您好。”居然五個字都沒有走音,字正腔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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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7 12:14 A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1-18 12:03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對鏡貼花黃

  我看到那些女裝,吸了口氣:“這些好像是……難道是那些舞姬的衣服?”

  奶媽面部肌肉跳動了下:“這是女旺(王)陛下的衣裳!”

  “哦……對不起。”

  “女旺(王)陛下的身高才跟你相仿。”

  “哦。”

  我乖乖套上那些衣服,有點緊,不過還能穿。

  我畢竟原本是個女子,穿得還挺利索,當然,也可能是少數民族的衣服沒有□□上國禮儀之邦這麼麻煩。

  站在奶媽面前,她有點目瞪口呆,望了我半天,在我胸口塞了兩片軟墊,然後領我去見女王。

  女王看到我也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張大人果然是絕代佳人。”

  我有點尷尬,卻也想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女王左瞧右瞧,對奶媽說:“該給他修飾下了。”

  奶媽原來是古代版的大造型師,聞言眼睛一亮,立刻拿來許多大大小小匣子箱子,一一打開,首先在我脖子上抹來抹去。

  張青蓮這種性別不明顯的傢伙本來就沒有特別明顯的喉結,經過陰影的處理,再抹點東西遮蓋,就能看不出喉結了。這點我明白。

  然後她又在我臉上畫來畫去,胭脂水粉什麼的,折騰了好半天,最後給我戴上了珠冠額飾,一串繁複的珍珠項鍊,一串石榴石手鍊。滿意地說:“好了。”

  面有得意之色。

  女王看看我,神色又無奈又好笑。

  奶媽去張羅鏡子去了,很快一面大銅鏡放到我面前。

  我定睛一看,心中也不禁一動。

  雖然古代的銅鏡效果很模糊,還是可以看出鏡中 人的光芒四射。

  這分明就是個古代的西域美人,身上衣著華貴熱情,臉龐完美無缺,一雙黑黑的濕漉漉的眼睛彷彿黑寶石一樣,比我原先圓且大,眉毛被修成柳葉狀,嘴唇紅灩灩的,和額上的紅寶石交相輝映,潔白的面龐趁著頸上圓潤的珍珠。紅錦杏紗緊裹著凹凸有致的身體,毫無顧忌地彰顯性感之餘還有點遮遮掩掩的情致。

  高明的是,這鏡中人不但一點不像男人,並且一點不像張青蓮。

  我仔細觀察了下,不由大嘆高手啊,眼睛比原先大是眼線與眼影的效果,顴骨被淡化處理,臉側的陰影視下顎棱角更加柔軟,淡淡幾筆彷彿換了個人似的,這是化妝師的至高境界啊!這位皇家奶媽放到現代去一定是明星們的恩物……

  不過,把我打扮得跟肚皮舞孃似的想幹嗎?

  “陛下,您的奶媽真是妙手,不過,敢問這是何意?為何我要如此裝扮?”我很平靜地問。

  公主為我釋疑:“左賢王的世子要來,被他看到就不大好了,我也想讓你看看他的動靜意圖,乾脆裝扮一下。”

  我嘆了口氣,指指門外說:“何不扮作使女,還不引人注意。”

  “你不能開口說話,所以要扮作啞女,做使女恐怕有問題,我就說你是我母系的親戚。正好我確實有個表姐是啞巴,平時從來不見人,也沒人知道她長相。”

  “那就有勞陛下了,”我當然不會放棄機會窺伺回鶻和匈奴的高層會面。“只不過倒不知道回鶻女子平素打扮都如此艷麗。”

  女王笑了笑:“我族人民性情奔放,女子無論美醜,都喜歌舞,愛美之心甚重,貴族女子尤甚。只不過我從小不喜歡胭脂珠寶而已。”

  我看了一下旁邊一臉恨鐵不成鋼,懷才不遇模樣的奶媽,不禁笑了。

  下午的時候,沮渠無定來了。

  比較起他弟弟沮渠狐臣,我對沮渠無定印象並不大好。

  此人雖然英俊,但有點陰贄之感,樣子也孤傲。當然,作為敵人我也不用對他有好感,我關心的是此人心胸謀略,來意如何,是否有機可趁。

  沮渠無定來,是為了勞軍,加強對回鶻這邊的聯絡和控制。所以儀式還是比較正式的。

  公主甚至還以一國之 尊,到營帳門口迎接他。

  沮渠無定穿得也很華麗正式。身邊從人不少,還帶了三千近衛,估計也防回鶻一手。

 我和奶媽躲在簾幕後偷看,只見他們行過相對於圭朝還不算繁瑣的禮節,沮渠無定的軍需官開始大聲宣讀一張禮單。

  他讀完一句,奶媽就很熟練地翻譯給我聽:

  “拗(牛)五四(十)頭。”

  “羊兩拜{百}只……”

  “糧草一千單(石)。”

  “駿馬一百匹。”

  “精亮(良)鎧甲五百套。”

  奶媽真是女強人啊,到現代怎麼也可以做個交傳的翻譯,而且相當職業。

  匈奴期待著回鶻上場的表現,趕緊臨陣再送上一份厚禮。

  女王請沮渠無定上座,然後又是筵席歌舞,這也不能怪他們,古代娛樂貧乏,能有什麼像樣的節目。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今天,還不是一樣吃吃喝喝,看看表演,唱唱歌。

  女王的意思是我不必露面,萬一不幸遇到,再介紹說我是她表姐,如果遇不到,那當然就再好不過。

  所以我就躲在這裡,由奶媽給我當臨時翻譯,但我心裡一直很擔心奶媽遇到機密的就不翻譯,可又無計可施,所以一直很鬱悶。

  果然不會外語還是不行啊。

  “再行軍兩天酒(就)到了,這一路來,辛苦陛下了。”

  “事成之後,我們的允諾不會變的。

  說的都是這類沒有實際意義的事情。

  但是,當屏退從人之後,沮渠無定說了一句話,公主怔了下,沉吟不語。

  奶媽也顯然大吃一驚,身子震動,露出專著深青豎著耳朵聽。

  我急了,連忙扯扯奶媽衣角讓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職責。

  “他向陛下求婚。”奶媽匆匆意譯給我。

  我也吃了一驚,看來匈奴也不打算放過這大好聯姻機會。

  公主看來還在沉吟,過了一會兒微笑著說了句什麼。沮渠無定臉上也看不出歡喜還是沮喪,只是點了點頭。

  “陛下說要開(考)慮。”奶媽臉上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得意狀,好像是自己女兒優秀追求者眾多那種神情。

  他們酒宴散了,我也去休息,因為改妝,我的營帳也移到了靠近公主的女眷區。

  我其實沒什麼不方便的,就怕知道真相的這君臣倆心裡不大自在。

  晚飯前,我提出要去外頭溜溜馬。

  公主並不反對,她知道我現在趕都趕不走。只是叮囑我要注意安全,別走太遠。

  營地西邊不遠有條小河,已經凍底了,周圍有雜樹崗,天寒地凍,也不過剩點光禿禿的枝條絞纏一處,因為長得密,才像點樹林的樣子。

  腳下馬兒有點畏寒,小步踱著,我在它背上顛來顛去,一會想不知道公主對沮渠無定的求婚怎麼想,如何抉擇;一會兒想壁爐現在不知在哪裡,一會兒想如果錦梓看到我女裝的模樣不知有何反應……

  正腦袋裡亂七八糟,覺得有點寒冷,裹緊身上皮裘,突然有隻冰寒的手從後面一把扼住我脖子,用力一扯,我從馬上摔下,落在一人懷中。

  一隻手扼住我頸項,另一隻手摀住我的嘴。

  “不許作聲。我只是問你個問題,如果你喊,我只好扭斷你的脖子……你聽得懂嗎?如果明白了,就點點頭。”冰寒如刃的聲音,帶著不經意的肅殺。

  ……卻意外的悅耳。

  我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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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7 12:23 A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1-18 12:03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見錦梓

  人有的時候會出現既想哭也想笑的矛盾心情。

  我現在就是這樣。

  但是我最終既沒哭也沒笑,甚至連我的聲音聽起來都平靜得枯燥:“錦梓……嗎?”

  身後的人僵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個分明是女人,還是美女的身體裡發出男人的聲音被嚇著了。

  張青蓮的聲音雖然低沉宛轉,畢竟還是男人的。

  可憐的錦梓,又沒去過泰國,對這種現象估計也不大適應。

  他鬆開了我,既沒推開我,也沒抱住。

  我只好自己轉過身去。

  一張俊美熟悉的臉龐映入眼中。依舊清寒如星的眼眸,雕琢般的嘴唇,下頜,墨玉般的長發。只是比以往多了點憔悴,襯著微微上揚的丹鳳眼,倒有點風流婉轉的情致。

  看清楚我的臉,錦梓倒抽了一口冷氣,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錦梓,”我想了想,開口說,“你長鬍子了。”

  面前的帥哥有點惱羞成怒,嫌棄地說:“你幹嗎穿成這樣?”

  男子漢大丈夫穿成女人模樣成何體統,何況還讓慧眼如珠,聰明蓋世的本少爺認不出來。

  我猜他心里肯定這麼想,並且打算這麼說。

  於是我連忙誠懇地解釋我是如何到了回鶻這裡,公主如何因為匈奴使者要來怕我被發現而讓我扮成女裝。

  一口氣解釋完我伸手揉了揉他下巴,估計這傢伙最近沒空修飾儀容,找我找得風餐露宿,下巴上冒出不少鬍子茬,我不大喜歡鬍子,暗暗思索要給他刮了。

  錦梓卻覺得被調戲了,又退了一步,露出惱火的神氣來。

  我心中一動,笑著繼續伸手調戲他:“害什麼羞嘛,摸摸又不會怎樣……”

  我家帥哥因為男性自尊心屢屢遭到挑戰,終於怒了,一把把我揪到懷裡,狠狠在我嘴上咬了一口,順帶法式深吻,然後把氣息不勻的我丟到一邊。

  “這麼久不見,你也太不溫柔了。”

  我一邊恢復正常呼吸頻率,一邊抱怨。

  錦梓聽到我的抱怨,眼神一變,語氣也驟然溫柔下來:“是嗎……那我們重新來一次……”

  我聽出潛藏危險,連忙擺手: “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抱怨下而已……呵呵。”

  一陣子不見,這傢伙變厲害了啊。我越來越吃癟了。

  正色開始說正經事:“錦梓你怎麼出來了?”

  “當然是找你。”鄙視的口氣。

  不過我還是聽出了其中潛藏很深的內疚和擔心,心裡暖了一下。

  當然該批評我還是要批評的:“你就這麼跑出來,也不怕皇……一個人在那邊?”

  “沒關係,我讓焦誠貼身保護他了。”冷淡的語氣。

  那也不算十分安全吧,萬一出點事……嗯?我突然發現讓我驚訝的內容:“焦誠沒死?”

  “沒有,他們那族很奇怪的,沒那麼容易死。”

  “哦。”至於怎麼個奇怪法,我決定以後再問。

  想跟錦梓說的話太多,公事的許多情況,匈奴援兵的具體數目,回鶻的可拉攏性,我們這邊現在情況到底如何,小皇帝衣食起居可好;還有很多小事,是不是原慶雲去找他他才知道過來這裡找我,壁爐有沒有找到……還想告訴他我很想他。一時竟不知道先說什麼好,於是冷場。

  我們互相看著。

  錦梓可能跟我一樣,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倒有點互相脈脈凝視的意思。

  錦梓的眼睛像某種我不知道硬度和質地的寶石,光輝流轉,看不清楚其中有什麼,但又似乎不需要看,也很清楚其中所有復雜的感情和思量。慢慢的,我們口鼻間呼吸的氣體都柔軟起來,脈脈相承,彼此之間似乎有某種水流般的東西溫柔流淌,漸漸連心跳都趨於一致。

  我忍不住想靠近他,伸手牽住他的手。

  可是他已經先伸出手來,似乎要撫摸我的鬢髮和臉龐……

  就在這溫柔無限的大好時光,錦梓突然臉色一變,在我肩上按了一下,身形一動,已掠了出去。

  我只覺眼前一花,錦梓已經手中擒住一人,腳下輕輕連點,腳不沾塵飛身掠回。

  快得我來不及反應。

  被他抓回來的是個男人,從穿著看是回鶻的士兵,大約是公主派出來跟蹤我的。

  那人用回鶻話支支哇哇地叫了幾句什麼,我反正聽不懂,也不知錦梓同學身為該時代的資優生是否外語水平要比我高明點。

  剛想問,錦梓卻出手如電,一手勾住那人脖子,輕輕一扭,只聽“哢擦”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那個士兵眼睛一瞪,也沒有血,就這麼死了。

  從溫柔鄉到目睹兇殺現場實在差距過於明顯,我心裡調適不過來,目瞪口呆看著我家“心狠手辣”的良人。

  錦梓神色淡淡的:“他看到我形跡,不能讓他活著回去。”

  是啊,不能冒險,讓敵人知道我們的主帥不在營中,豈不是大大不妙。

  錦梓這麼做沒錯,只是我來自和平年代的心理素質太差。

  但是,眼睜睜看著這麼乾脆利落的殺人真是受不了。

  果然,我不應該來戰場的,我的道德底線和基本信念受到過多的挑戰,之前什麼同生共死的想法太過簡單了,人其實很多東西都要親身經歷才知道自己當初的許多想法許多話何其輕易幼稚。

  我喉頭乾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睛可以迴避那剛剛還活著的屍體。

  果然,到最後也只能選擇逃避,視而不見。我們的承受能力只得這麼多,不迴避怎麼辦,難道要我去想這片刻前還有呼吸還有思想還會行走的生命就要永遠冰涼,逐漸腐爛?難道要去想這人也許有妻有子,他的妻子也許在天天盼望他回家,一針一線縫製著冬衣,卻再也盼不回去;他的孩子從此就要變成無父的孤兒……

  不不,我沒有餘地去想這些,我只能想:兩國交戰,迫不得已,你如果不死,我們就要大大糟糕。

  我抬頭看看錦梓,現在他的眼睛還是很亮,可是好像會反光,裡面的東西我已經看不清楚了。他的神色淡然,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只是,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

  必須要親自動手的錦梓會不會心理活動其實和我一樣?

  但是,錦梓本來要撫摸我臉龐的手不再伸出來了,並且刻意不碰到我,這只是個下意識的行為,就像我們剛剛碰過不大干淨的東西還沒洗手時不經意就會迴避拿手再去碰乾淨的東西。

  我心裡黯然了一下,伸手過去拉住他剛剛奪取別人生命的手,也裝作若無其事。

  “咱們走吧?”錦梓突然說,“該回去了。”

  嗯?

  “啊……不行,我還不能走。”話題變得有點快,我又要調整思路。

  錦梓輕輕皺起他年輕的眉頭看著我。

  “我要留在這裡。必須說服公主跟我們結盟,一旦回鶻倒戈,我們要反擊匈奴就不是難事。哪怕他們中立,於我們也大有好處。如今沮渠無定向公主求親,不管他是為公為私,一旦公主答應,以後數十年回鶻和匈奴就必定是盟方了。對我國大大不利。我一定要阻止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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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7 12:30 A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1-18 12:04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三章 倘使君心如我心

  如我所料,錦梓果然表示反對了。

  他不想讓我冒險,可是我知道他心裡覺得我是對的。

  “如果我娶公主的話,就沒什麼問題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我半開玩笑地說了這句話。

  說這句話,其實對錦梓對我都很殘忍,但是我忍不住要說,忍不住要看看錦梓的反應。

  我幾乎是屏住呼吸等著他的反應,心臟不由自主劇烈地跳動。臉上發熱,可表面上還裝作言笑輕鬆的模樣。

  錦梓的臉色瞬間白了。

  我看到他緊緊捏著的拳,僵硬的身體,這些我都很清楚熟悉的信號。

  我心裡開始高興起來。

  “你……想娶她嗎?”錦梓的聲音乾澀。

  “不,我不想娶誰。我們兩人在一起就夠了。不過,娶了她目前很有好處。”

  錦梓臉色稍微好了點,但身體並沒有放鬆。

  “那你打算娶她嗎?”

  錦梓這個傻瓜似乎並不明白我這麼說只是想聽他對我很堅決地說不要我娶別人,還是固執地問。

  “你想讓我娶她嗎?”

  “這是你的事,你自己決定。”他語氣突然冷下來,面色也結了冰,像刺蝟一樣張開刺。

  “我很猶豫,所以才想問問你的。”

  錦梓大概終於怒了,冷“哼”了一聲,扭過臉去。

  “錦梓,如果你不想讓我娶她,你就說出來,告訴我,你不想讓我娶別人。我只是想聽你說出來……”我嘆了口氣,算了,還是成熟的人先鬆口好了,要不我們又要鬧很久彆扭,現在這種情勢,見個面都那麼難,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互相猜疑折磨。

  他黑亮的眼睛脈脈相視:

  “我知道你娶她是個辦法……但是,我不願意。”

  我心裡歡呼起來。

  雖然明白他,但是聽到他親口說出來,我還是歡喜。

  我願意為國效勞,盡我所能,尤其是國家危亡的時候,死亦無妨。

  但是不願意犧牲到這份上。

  我有我的底線。

  國家並不比我的道德底線和準則更加重要。

  真高興錦梓跟我相仿,至少,他不會為了國家犧牲我。

  如果是邵青,結果就不一樣。我的錦梓即使成長,也是畢竟和邵青不一樣的男人。

  而且,他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呢。

  我微笑著看著他,突然覺得錦梓在我面前光彩熠熠起來,臉容更加俊美,身姿更加挺拔,連鬍子茬都可以選擇性忽略。

  不過這時錦梓又提到了我留下的問題。並且表示要是我留下,他也要在這裡待著。

  “你也知道不行的。”我說,“你不坐鎮是很不現實的考慮。”

  錦梓對我的語言組織方式已經很熟悉,連這樣的話聽起來都毫不費力。

  他沉默起來。

  我看著他沉默不語的模樣,突然明白這些日子以來,他遠比我要痛苦得多。

  他想讓我待在他力量所及的安全範圍,但是他知道我的冒險對大局很重要;他想留下來陪著我,但是作為一軍統帥,他不可能留下來;他已經不是那個一無牽掛的少年,有十分沉重的責任壓著他。

  所以,我的錦梓不得不成長。

  人不得不成長的時候,總不免痛苦的。這一點,我早就體會過了。

  所以我盡量溫柔地抱住他。

  錦梓愣了下,身體從一瞬的僵硬柔軟下來。

  “錦梓,過去了就好了,不用太久,這場戰爭就要結束了。我們就可以回家。我答應你,我不會死的。”

  他驟然反手緊緊抱住我,叫我喘不過氣來。

  “我也答應你,我不會死,也不會敗。”

  最後達成的妥協是他要在附近滯留三天,如果三天內我不能解決,就必須要和他走。

  “翹楚,我終於明白,有一些事其實不適合我。……其實我比不上邵師兄,永遠都不可能像他成年累月地征戰沙場,把什麼都拋下……我也不想像他那樣一心效忠皇上,把自己完全搭上……打仗,我只打這一次,以後即使國家再次危亡,我也撒手不管了……”

  “翹楚,等這場戰結束了,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我騎在馬上,馬兒小慢步地“得得”往營帳走回。我慢慢回味著錦梓最後的話,忍不住臉上的笑意。

  錦梓很少說這麼多話,雖然沒有不說話的時候酷,但是這樣的錦梓,也很……可愛。

  馬兒信步往前,突然前面幾騎飛馳而來,看上去不像回鶻的兵士,而且這般飛奔,莫非有什麼緊急軍情?

  我不由策馬觀望

  那幾個騎手到我身邊來了個急剎車,塵土撲了我一臉,我連忙拿袖子遮擋,還是吃了一嘴沙。

  不過這飛馳之中能如此精準地停下,訓練有素不說,馬兒和騎術也都出色得很了。

  為首的一匹馬通體烏黑,毛色發亮,只有鼻子上有點白,雖然比不上壁爐,也不如錦梓的蕭稍神俊,倒也看得出是匹很好的馬。

  馬上的騎士衣著和鞍轡韁繩雖然並不很奢華,但還是看得出地位是這群人中最高的,他脫下帽子,朝我欠了欠身。

  我一看,心裡咯噔一下,原來又是熟人。

  總是帶著討人喜歡的笑容,明亮的眼睛,一點看不出來出身高貴的架子。

  是沮渠狐城。

  他怎麼也來了?他哥哥不是剛來嗎?

  我極力控制自己遮掩的慾望,大大方方待在馬上,心裡忐忑不安,生怕他認出來我。

  沮渠狐城看來是沒有認出我看著我,微笑著開口,說:“•#¥¥%……%•#¥!%—”

  我只聽得出是回鶻話。

  好吧,狐城同學,你的外語很好。

  我也回他微笑,然後開始拿手胡亂比劃,又 指指我的嘴。

  雖然不會啞語,倒也不難猜出我的意思是我是個啞巴。狐城同學的智商無疑沒有太大問題,所以他也明白了。他臉上露出驚訝和惋惜的表情來,歉疚地沖我點點頭。

  我又笑了笑,朝他揮揮手,拍馬轉身回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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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7 12:38 A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1-18 12:04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尋回走失寵物

  回營之後我去了自己營帳,沒多會奶媽就鬼鬼祟祟來找我了。

  “張學士,你怎麼曲(去)了則(這)麼就(久)?”

  “哦,我去遛遛馬。要不也閒得慌。”

  “說到馬,今天沮渠四(世)子的弟弟也賴(來)了,他把先王的阿薩那松(送)回來了。”

  “阿薩那是匹好馬,是我過(國)最好的馬,但是楚(除)了先王,誰也假(駕)馭不了。後來,”奶媽嘆了口氣,看著我的大眼睛裡露出怨懟的意思,“上次被你們共(攻)打的時候,被俘走了。不知道則(怎)麼被匈奴人又得到了。”

  啊,這不是說的我的壁爐嗎?

  我頓時心裡激動起來。

  壁爐還好嗎?我上次逃得匆忙,沒法帶它,事後掛念了多久啊。

  “我們和匈奴都四(是)挨罵(愛馬)的民族,但是沮渠二王子過來一定四(是)拿這個黨(當)藉口。”

  奶媽本來就黑且大,睫毛濃密,還故意畫黑眼線的眼睛朝我一瞥,既得意又故作神秘地說:“他啊,一定也四(是)對我們陛下有意,聽說左賢王則(這)兩個兒子都(自)志向高怨(遠),他們隨(誰)娶了我們陛下黨(當)然就能得到強大助力,所以都是志在必得。”一邊繼續拿那種挑釁的眼神看我,意思是你有兩個競爭者了,看你現在怎麼辦。

  我苦笑,卻沒什麼意見可發表。

  奶媽又給我拿來幾套女裝替換,都很華麗,我挑了一套海藍色刺繡錦緞長裙換上,外面罩了一件藍狐軟皮披風,雪白的毛皮襯著海藍色絲綢,奶媽又給我配了海藍寶石鑲細碎孔雀石的額飾,站在一步之外,一副欣賞自己佳作的表情自戀地看著我。

  “奶媽啊,你的品味還真不錯,不過,有必要把我打扮得這麼花枝招展嗎?”

  “唉,”奶媽一邊給我整理頭髮一邊嘆氣,“我啊,早蔫(年)也是回鶻有命(名)的美女,說到我梳頭穿衣的壽(手)藝,先王后宮的女人們那(哪)個比得上我?我從小伺候陛下的母親,汪(王)後啊,四十多歲的時候都廣(光)彩照人,就算是十八歲的小姑娘也壓不過她的廣(光)芒。”

  “誰知道陛下蔥(從)小卻和別的女孩不一樣,喜歡吳(舞)刀弄劍,對打扮一點也不關心……”

  說到這裡,奶媽又長長嘆了口氣,一副懷才不遇英雄落寞的樣子。

  我點頭表示理解。

  奶媽突然警覺起來,狐疑地問:“不顧(過),張學士,你削(學)女人可真像啊,長得漂亮不說,據(舉)止姿勢怎麼也那麼像?”

  我大汗。

  當然不能告訴她我本來就是女人,當了二十多年,從心理到習慣都是女人。想當初我模仿男人的動作走路還真是費了好大勁,但是一年的生活習慣不可能像從小養成的那麼根深蒂固。

  奶媽被我糊弄走了,估計那邊又要設宴款待沮渠二王子,這次我沒再去聽壁角,而是去看我的壁爐。

  走了好幾個馬廄,包括公主的專用馬廄,也不見壁爐的身影。因為語言障礙和我殘疾人的身份,我又沒法跟人問路,只好自己找,寒冬臘月的,找出一頭汗。

  我當然不能放棄,在辛苦了大半個時辰之後,終於被我發現了:壁爐被單獨關在一個偏僻的馬廄裡,看上去瘦了不少,自己悶悶不樂地站著,顯得十分孤獨。

  我心中一酸,看左右無人,輕輕喊了聲“壁爐”。

  壁爐耳朵抖了抖,抬起頭來,眼睛四處尋找。

  我小跑過去,壁爐不安地跺著蹄子,鼻子急躁地噴著氣,出來就被凍成白霧。它扭著腦袋想甩開拴著它的繩子,朝我這邊掙扎著。

  我連忙打開馬廄的門,閃身進去。

  壁爐一頭把鼻子扎到我懷裡,拱來拱去,我摟住它的大腦袋,一邊用眼睛檢視它身上是否有傷口。

  還好,不像受過什麼虐待。

  壁爐焦躁不安地踢著後蹄,抖動尾巴,噴氣,蹭我,漂亮的水汪汪大眼睛似乎在指責我丟下它這麼久。

  我愧疚無地。

  不停拍著它鼻子上沿和腦袋,安撫著我的駿馬的不安,我習慣性在身上摸索,卻摸不出壁爐喜歡的松子糖。

  壁爐盼望地看了我半天,終於失望,不滿地拱我,我只好小聲許諾去給它找,轉身卻被它咬住衣角。我詫異地回過來,壁爐偏著頭,拿大腦袋蹭著我。

  我心中一暖,大喜過望:我在壁爐心目中,終於超過松子糖的價值。

  正摟著我的寶貝馬兒互相撒嬌,突然聽到身後的人聲,我抬頭一看:一堆人簇擁著公主和那對貴客兄弟。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我,除了公主,她見過我騎壁爐,所以並不詫異。

  沮渠無定臉色很奇怪,他突然說了一句什麼,當然我聽不懂。

  一邊擔心他會不會認出我,卻聽公主聲音清脆,揚聲回答了一句什麼。

  沮渠無定:“!%……%#!•#¥•#•¥%……—*(?”

  公主:“••!(*—……%#•%—#••!) ,!•#•¥%*()——¥•¥%%……。”

  沮渠無定神情驚異地看著我,“噢”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沮渠狐城微笑著朝我揮揮手。我也沖他微笑了一下。

  沮渠無定和公主還在一邊看著我一邊你一句我一句,沮渠狐城也不時插句嘴。

  天底下還有什麼比明知到對面的人就在堂而皇之地談論你你卻一句也聽不懂還要裝啞巴鬱悶的事情?

  我十分氣悶。

  朝公主謙和地做了個我先退下的手勢,公主禮節性溫和地微笑,揮手允許我退下。

  我又朝沮渠兄弟倆微笑著行了個禮,就離開了。

  唉,我要怎樣才能得到一個隨身翻譯呢?

  不行阿,果然外語在任何時代都是有重要性的。要不然為什麼錦梓,原慶雲,公主,沮渠哥倆,甚至奶媽這些時代精英們都會呢?

  我下了一個重要決定,我要學外語。

  憑我學習英語法語的經驗,要學一門差異不那麼大,而且發展得併不太發達的語言,相信不會那麼難。

  雖然時間很短,能學幾個詞也好。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奶媽,得到了她的讚許。

  因為我身份秘密尷尬,所以不能用侍女,這段時間公主是讓奶媽來承擔貼身照顧我的工作,奶媽對於這份專職工作正嫌清閒無聊,大材小用,很高興能兼職我的外教。

  所以我們立刻開始學了。

  一學才知道,原來回鶻文比較類似突厥文,和後來的阿拉伯字母似的文字不一樣,不像察哈台文和現代維吾爾語,裡面還有不少漢語藉詞。

  書寫的文字有點像字母,但又不大一樣,大約有20個左右,發音還是有難度的,有大舌音。不過目前我並不需要學書寫和口語,我只是要先盡量聽懂一些詞。

  所以我定下的學習方法就是我說出一些常見詞,讓奶媽告訴我回鶻語怎麼說。

  就這樣一直興致勃勃學到天黑,直到公主來找我。

  公主神情有點疲憊,她揮手讓我的外教先退下,在我對面坐下來。

  我看又變成我們倆人獨處,生怕她又藉酒調戲我,不由有點緊張,不過經過仔細觀察,發現公主除了稍微有點精神亢奮,並沒有喝過酒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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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7 12:45 A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1-18 12:05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夜話

  公主在燈下面孔有點嫣紅,不知道是燭火映的還是風吹的,看她態度,倒不像是害羞。

  說實話,公主當了女王后,比以往多了不少女人味,日漸嫵媚起來。可惜這句讚語,是不能輕易說出口的,這種時候,並不想再增加她的幻想。

  “要不要叫人拿點酒來?”

  “不,不,算了。”我連忙反 對,我可不想再被她借酒裝瘋調戲。

  她微笑了。

  她這樣微笑的時候,又有點巾幗不讓鬚眉的剛強,像個驕傲的男孩子。

  自信地微笑的公主,要比為了我患得患失的公主美麗許多。

  “今天累了吧?”我看著她散下的長發在燈火下流光溢彩。

  “嗯。”她 含糊地應著。

  “追求者太多也不好應付。”我微笑說。我當然很不希望公主嫁給匈奴的任何人,但是作為拒絕了公主的立場,我也很不方便表達我的意見。

  她斜了我一眼,“並不多。只有沮渠無定向我求親,這個,他已經求了好幾年了。”

  “哦。”我問,“狐城呢?”

  “他只是不時送我這個那個,從來不曾提過什麼。”

  “哦。”這小子還挺狡猾。

  公主厭倦地嘆了口氣:“我討厭沮渠無定,那個人向來好色,身邊女人數都數不清,沒有才具驕傲自大,將來一定不是他弟弟的對手。可笑他還自信得很,居然以為我一定會嫁給他,”她突然笑了起來,“今天還有件笑話……”

  “哦?”

  “今天在馬廄見了你,估計被你的'美色'迷住了,沮渠無定後來拐彎抹角說你殘疾可憐,明著暗著讓我將來把你當作媵帶過去。”她 哈哈笑起來。

  我一怔,又覺好笑又覺噁心,身上不由自主寒顫了一下。

  “狐城比他哥哥強多了,不過他現在羽翼未豐,不敢跟他哥明搶什麼。”

  “陛下屬意狐城?”

  “他這個人並不討厭,不過……”公主伸了個懶腰,頗有幾分嬌慵可愛。“我是不會嫁給他的。”

  “哦?”為什麼?

  “他這人野心太大,我不想成為他的棋子,也不想被他利用。我好好做我的女王,為什麼要趟他們兄弟的渾水?要是那樣,我還不如找個沒有野心的普通人。”

  “陛下是個明白人啊。”我微笑著說。

  她眼睛朝我一瞟:“張大人,你好像很高興。”

  我一愣,覺得被她說中了,我確實心里高興了下,不由臉微紅。

  公主卻會錯了意,不知不覺湊近了我,聲音也多了一種甜膩風情:“匈奴以往與我國也時時交戰,我知他們狼子野心,所圖不小。祖父在世的時候,常說我國在西域是大國,木秀於林,必會招致匈奴和圭的窺視,匈奴近而圭遠,匈奴好戰,喜劫掠,圭好名,不過上書稱臣,每年進貢點東西。兩相權衡,才對圭稱臣。可惜到了我父親手上,他性格桀驁,不願意向人稱臣,才起兵相向,結果……”說著嘆了口氣。

  我輕拍她肩膀寬慰。

  “其實我私下也知道祖父的見解是對的。”

  “既然如此……”我說,“為什麼還跟匈奴結盟進攻我國?”

  “既然已經兵戎相見了,”她仰頭微笑,“何況也是替父親報仇。所以梁王找到我的時候,我覺得是個好法子。”

  “他想讓我們牽制邵青的軍隊,我本來就與邵青有仇。”

  “匈奴則是惟恐天下不亂,正好趁機削弱圭。梁王允諾事成以國土相贈,永為友邦,這個我倒是知道靠不住。”

  “我們躲在匈奴後頭居多,沒怎麼上戰場,損耗並不大。何樂而不為?”

  “如今梁王沒了,邵青死了,我並不想和匈奴結盟到底。”

  公主的意向看來很好嘛,我高興了,握著公主的手:“既然如此,何不與我國結盟,共抗匈奴?”

  她幽幽望著交握的雙手,並不抽回,隔了半晌才說:“我雖是女王,登基不久。前次國亡家破,父親被殺,許多人心中,恨死了圭朝。現在邵青已死,民憤略平,但並未完全息止,我這時與你們結盟,朝中軍中,定有許多大臣將軍反對。”

  “所以,我才想嫁給你。”她 說到這裡,轉過臉,眼睛深深凝視我。

  “你是圭朝重臣,嫁給你,就情有可原,而且大家也覺得有了保障。”

  西域民風熱烈純樸,看來果然是啊。

  女王嫁給敵國的大臣,大家還會覺得情有可原……

  我沉默不言,這個時候,相信換了任何人都會同意。

  一個妙齡美女,一國之富,能完全挽回現在戰局。

  任何一個因素都足以令人心動,何況是三個。

  我如果不同意,真是圭朝的罪臣。

  “陛下,除了嫁給我,我們一定可以有別的法子。”我溫和地說。

  公主臉色沉了下來,眼睛裡不但有失望,還有憤怒。

  她奮力要抽出我在我手中的手。

  我輕輕放開。

  “陛下,你不覺得奇怪嗎?”

  “什麼?”我聲音的低沉讓她從憤怒中安靜了一下。

  “你很迷人,何況還是一國之 主,何況我一點都不討厭你,”我緩緩低聲說,“何況娶了你對現在有百利無一害。我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呢?”

  她徹底安靜下來,冷冷看著我:“為什麼?”

  任何人都會想知道自己喜歡的人為什麼不喜歡自己。

  我微微一笑:“因為我把 你當成朋友,我是真的十分欣賞和喜歡你。所以,我不能害你。”

  她 愣住了:“害我?”

  “你沒有聽說我那些不堪的事嗎?我根本就是先帝的男寵,要不為什麼出身低下沒有功名就爬到今天的位置?我只喜歡男人,對女人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要不我為什麼至今不婚娶,連個侍妾都沒有?我現在喜歡的,還是個男人,對女人我沒有反應。你嫁給我,就是守活寡……”

  “你騙人。”公主臉紅了。

  “我有沒有騙人,你一查就知道。實際上你也該聽過這些流言……”

  公主突然撲了過來,把我的後半截話堵住。櫻唇緊緊貼住我的嘴唇。

  我想推開她,發現被她緊緊抱住,她身子和嘴唇都火熱,雖然不大熟練,她還是企圖用舌頭撬開我緊閉的嘴,我堅持了片刻後失守,被她的舌頭伸了進來,她把我壓在地上,手在我身體上上下游走。

  她渾身滾燙,我的衣服被揭開了麼?

  我死命堅持住不讓自己的某些部位有物理反應。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

  這種時候,果然要藉助心經啊。

  我身上的是紅粉骷髏,骷髏……努力對自己催眠。

  最終我贏了。

  公主失望地,失魂落魄地看著我:“你,你真的……”

  她喘息著,身體還酥軟,衣衫不整,幾乎站不起來。

  我很溫柔地扶起她來,幾乎在她耳邊說:“陛下,你已經是我最喜歡的女人了……”當然還有紅鳳。

  “可惜……”誰叫我本來也是女子呢。

  眼淚如珠滾過她白玉面龐。

  “不要說了。”她 哽咽。奪身而出。

  這種時候,我連嘆息都顯得矯情,只好發楞。

  然後,果然,有個人鬼魅般出現了,臉上雖然沒有表情,眼睛傳達出的卻很像是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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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7 12:52 A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1-18 12:06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六章 芙蓉暖帳

  “錦梓,”我吃了一驚,“你這樣跑進來很危險啊。”這傢伙冷笑什麼,又吃醋了?

  錦梓“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你還真受歡迎。”

  這傢伙!

  “我不是很守身如玉,坐懷不亂了嗎?”我壓低聲音怕被發現。

  他還是很不豫,看來是心裡不爽,撒嬌來了。

  “你這麼進來會被發現……”我把聲音壓得更低。

  “沒事,我點了外頭老婆子的昏睡穴。”

  “什麼老婆子!要尊重女性。”奶媽聽到了該多傷心啊。

  他很無奈地看著我。

  燈下錦梓的面龐如玉一般光華流轉,隱約微紅,可能是凍的,嘴唇因為不悅而緊緊抿著,形狀一如既往的美麗,眼睛裡有點惱怒的意思,越發顯得幽黑瑩亮,墨黑的頭髮上和眉毛上都有冰碴子,甚至連長長的睫毛上也沾了一點。

  我心裡一軟:估計他在外面凍了許久了,這麼冷的晚上。

  我走過去摟住他,用手去暖他的臉龐,把他眉毛上的冰碴抹掉。果然入手寒冷,他怔了怔,眼中露出柔意,望著我。

  我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放開他,臉上發熱,便轉過身去:“夜間肅寒,咱們快睡吧。”說著便快步走到榻前掀開被子,轉身看他。

  錦梓怔在那裡看著我,一言不發,氣氛便曖昧起來,我臉上更熱,旁邊的燈燭突然劈劈啪啪吐出燈花。

  我自己鑽進了被窩裡。

  錦梓慢慢走了過來,站在我旁邊,低頭看著我,我居然心跳加快起來,低下眼睛不看他。

  可笑啊,錦梓和我早有肌膚之親,不知道多少次了,我怎麼突然這樣了。

  錦梓開始脫衣服,外衣,中衣,層層褪下。

  黑色的華貴大氅,裡面是貂皮,夾衣是緊身的樣子,為了保暖,中間不是常見的棉,而是羽毛,中衣也不是最普通的白色,褐色團花的府綢,上面有精緻的裹邊,刺繡……

  錦梓的衣服,全部是我一手操辦,挑的布料,定的樣子。

  “這麼冷,你脫那麼慢幹嗎?”我忍無可忍,終於出聲抗議。

  又不是脫衣舞秀,故意的,這傢伙。

  悶騷的傢伙。

  他白了我一眼,丹鳳眼平日都冷冰冰的,這一刻倒是嫵媚了。

  他終於脫光了上衣,我便顧不上害羞了,盯住他線條優美的背和腰看,年輕的肌肉並不張揚地體現著,但是頎長有力,真是漂亮啊。

  他掀開被子鑽進來,帶著寒冷清新的空氣。

  我哆嗦了一下,本能朝他拱過去。

  他卻拿手輕輕擋住我。

  我愣了一下,不解地望著他。

  “我身上冷,你等會再碰我。”他低聲說,聲音膩在喉頭,有股暖意,彷彿被窩裡的熱氣。

  我心中微痛,又覺甜津津的,便執意貼身靠過去。

  果然……好冷。

  冰寒徹骨啊。

  錦梓無奈:“你一向怕冷,逞什麼強。”

  “你這哪是腿啊,是冰棍子……”我一邊哆嗦一邊數落。

  “叫你不要過來了。”

  “給你暖暖嘛。”我還是很偉大地巴住他。

  他僵硬著身子,盡量減少與我身體的接觸,只有臉埋在我頸窩,深深呼吸。

  “我又不是體生異香,你聞什麼?”

  “你身上味道……真暖和。”

  笨蛋,哪有什麼味道是暖和的?

  “我女裝好看嗎?”

  他沉默了下:“差不多。”

  “怎麼會差不多呢?”

  他惱火了:“大男人,穿女裝好看有什麼好驕傲的!”

  “那到底女裝,男裝哪個更好看?”

  他認真思索:“不穿。”

  啊啊啊……錦梓居然,居然……會用言詞調戲我了!

  我的投資回報很快,錦梓的身子很快就能當暖爐了。

  年輕男人果然體熱,我舒舒服服地窩在他懷裡。

  錦梓也放鬆了,緊緊摟住我。

  我惺忪著眼睛望著他,下巴形狀真好看,尤其從我這個角度看,脖子和鎖骨都很性感,纖細而有力。

  我所依偎的胸膛比往日似乎寬廣了些,沒有一點贅肉,肌肉堅實,肌膚光滑,瀰漫著年輕肉體的溫暖馨香。

  我忍不住吻上他脖子。

  我向來不大主動,這個行為使錦梓很驚訝,並且立刻開始熱情回報。

  “你的頭髮……真漂亮。”

  手在我腰間撫摸……

  “腿也很美……”

  嘴唇堵住我的呼吸……

  “你也很美……錦梓……”

  錦梓不大這樣稱讚我,所以我並不吝嗇回報他的讚賞。

  身體絞纏,手□□織,相互撫摸親吻,顛倒熱烈……

  我們最終在疲倦中睡去,燭火始終未熄,直至在晨曦中快樂地燃到最後。

  讓我們彼此都很愉快的一晚。

  錦梓睡得併不久,清晨便走了,起身穿衣,為我細細壓緊被角。

  “你不要起來了,接著睡吧。”他低聲囑咐,“我明日去做點別的事,後天晚上來接你。”

  “錦梓……”我雖然想撒嬌,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低頭在我眉邊眼角輕輕一吻。

  戀戀不捨,卻還是要暫別。

  他走了。

  我獨自在被窩裡蜷著,沒有了他的體溫,被窩裡便慢慢冷下來,我只好縮起雙腳,等到縮到最小也還是冷的時候,便只好起床了。

  枕邊床上,什麼痕跡也沒留,彷彿不過是一場春夢。

  我穿好衣服奶媽才匆匆進來。

  “今天不知怎麼崔(睡)糊塗了。”她為晚起抱歉,並沒有懷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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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7 01:00 AM

本帖最後由 Namanda 於 2014-11-18 12:07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七章 色狼

  這兩天的時間我要怎麼才能徹底說服公主呢?

  這麼想著,不由有些犯愁。

  錦梓後天來,是絕對要把我帶走的。

  或許今晚再找公主談一下?

  我決定出去走走,便信步到了馬廄,把壁爐牽出來,餵了些草料,便騎上它去小遛一下。

  如今的草原也是光禿禿寸草不生,一片凍土,雖然沒下雪,走起來也不怎麼舒坦。不過壁爐還是很喜歡出來遛,在寒冷清冽的空氣中張著鼻孔深深呼吸。

  我看它高興,就多遛了會。

  於是碰上不大想碰到的人:沮渠無定。

  這位仁兄攔住我的馬頭,我便側著頭,冷眼看這位匈奴的左賢王世子:

  據說他其實二十歲,但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大,總有三十多歲的樣子。可能是北方風霜凜冽所致,穿著件朱紅色的皮裘,看不出是什麼皮,但衣服華文錦飾,在北方殊為少見。

  匈奴的傳統發式不大漂亮,素顯彪悍,但他加了很多黃金珠玉為飾,至少華貴是顯出來了。

  說句良心話,其實沮渠無定長得不難看,面目清秀,輪廓分明,不過鼻子是鷹鉤的,顴骨也高。要是放到現代,也是一個性帥哥。

  但我從第一眼就不喜歡這位仁兄,這傢伙比起自己族人面色要白皙不少,甚至有幾分青白,眼睛光澤不正,疑似桃花眼,眼角發腫,上唇鬆弛,總之面相看就像個縱慾無度的陰贄傢伙。

  不喜歡歸不喜歡,我還是沖他點了點頭。

  沮渠無定就沖我笑開了。

  他一邊笑著,一邊故意柔聲說了幾句什麼。

  我雖然聽不懂,也被他的聲調弄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遂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揮揮手,令手下人退後些,我警惕起來,勒馬望著他。

  他望著我笑起來,又柔聲說了幾句什麼,還伸出手來拉我的馬轡。

  可惜壁爐怎麼會輕易被陌生人牽住,看他伸手,輕輕一個小跳步,避了開去。

  沮渠無定臉上有點掛不住,說了句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罵壁爐,又伸手去抓馬轡。

  我也有些惱了,一提馬韁,轉頭朝另一個方向跑,沮渠無定騎術甚好,卻策馬擋住我去路。

  我沉下臉來,冷冷看著他。

  正僵持中,遠遠幾騎奔來,有人叫著,以我剛剛學會的匈奴語幾個單詞,能聽出來是叫“大哥”。

  沮渠無定住了手,回頭看,我也回頭望去,果然是沮渠狐城。

  沮渠狐城這個年輕人比起他哥哥要讓人愉快得多,雖然不算太英俊,但是黝黑的皮膚透著健康的紅色,眼睛不笑的時候也像在笑,態度平易近人。

  沮渠狐城策馬奔過來,後面只帶了兩個從人,對他大哥說了幾句什麼話,又對我點頭微笑。

  沮渠無定卻好像不大高興,冷著臉對他弟弟愛理不理的,狐城起初還耐著性子好言以對,沮渠無定卻一會兒冷笑連連,一會兒怒聲責備,狐城似乎也怒了,說話便也大聲起來。

  兩人拌了幾句嘴,其中還曾經拿手指著我,似乎也有與我有關的爭吵內容。

  最後沮渠無定怒氣沖沖地走了,狐城驅馬到我跟前,朝我欠了欠身子打招呼,微笑著說了句話,估計是安撫的話。

  我勉強回給他一個微笑,然後打手勢比劃表示我也要走了,他笑著點點頭,我便拍了拍壁爐的臀部,壁爐揚蹄跑起來,跑出一小段我回頭看了一眼,狐城果然正遙遙凝視我,見我回頭,開心地沖我揮手。

  我可不想讓他自作多情,便沒有表示地跑了。

  我此後一直在想如何讓公主堅定立場。

  一直到晚間,終於有一件事給了我契機。

  有很多計謀都是產生於靈機一動,粗糙而隨意,不過更加不著痕跡,也不易防範。

  我不是什麼智多星,當時想到的時候也不過是如此而已,況且這本身就是不什麼高明的計策,我當時完全沒有深思熟慮,也根本沒想過有很大機率失敗,以及失敗之後必須要面對的局面。

  但是我很幸運,成功了。

  事情是這樣的:

  晚間繼續為了匈奴的盟友設宴,這不是什麼盛宴,只是常規晚宴。但是沮渠無定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煩惱,還是回鶻舞女們妙曼的舞姿使他不知不覺喝多了。

  公主號稱身體不大舒服,一早退席了,估計也是不大喜歡和這哥倆應酬。

  我當然更不想了,所以也退了席。

  回去之後我想來想去,還是去找公主了。

  我的營帳離公主的本就不大遠,遠遠都能看到,甚至可以看見公主可能早預料到我要去,把女衛兵都撤了。

  所以我便繼續穿著女裝,堅定地走上去公主營帳的道路,感覺像個男扮女裝去偷情的情夫。

 一直到這里為止,都沒有沮渠無定什麼事。但是我走出營帳沒多遠,居然被黑暗裡的一隻手捉住了。

  當然,我狠狠嚇了一跳。

  這隻手很用力地捏著我的手腕,把我往黑暗中拉。

  我的手腕很疼。

  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沒有尖叫。

  也幸好我沒有尖叫,接著我就聞到沖天酒氣,然後看到沮渠無定那張始終令我不愉快的臉。

  他明顯喝多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小心跑到這兒來,還是有心來埋伏我的。

  不過從他能神不知鬼不覺混進女眷營地看,很可能他是收買了什麼人的。

  我用符合我身份的驚慌看著他。

  他的笑幾乎可以命名為□□,嘴裡含糊不清嘟噥著什麼,我能聽出來是匈奴語,看來他已經醉得不記得要用回鶻語和我交談。

  不過雖然聽不懂,我還是可以猜出他說的無非是“小寶貝,想死你了,讓大爺親親,有你的好處”云云,而且他的動作神情搭配也非常典型:先是來抬我的下巴,被我扭開臉之後,又企圖用酒臭難聞的嘴強吻我,我死命推開。

  這位仁兄估計十分慶幸我是個啞巴,根本不費心捂我的嘴,而是十分託大,直接用手來摸我的胸。

  我的胸是假的,豈能讓他摸到,於是我狠狠踩了他一腳,趁他痛得直跳時候扭頭就跑。

  為什麼是踩他一腳而不是直接飛踹重點部位呢?因為就是他企圖非禮我時,我腦子裡靈光一現,產生了一些想法,此時,我就不想讓他過早喪失戰鬥力。

  我脫身的時候,衣袖被他拽住,“撕拉”一聲,被拽了下來。

  這個聲音似乎想來可以刺激男人的慾望,沮渠無定果然緊追上來。

  而我跑的目的地就是公主的營帳。

  這段距離根本不長,讓一個醉鬼追不上我很容易,我甚至中間還停下來等過他一次,他看見了以為我跑不動,當然更加要追著不放。

  這一切其實是以很快的速度完成,何況門口沒有任何守衛,我毫無阻礙衝了進去。

  公主在燈下穿了一件紅色寢衣,可以說得上十分性感,幾乎酥胸微露,半臥在榻上,看來她算准我還要找她,並且想繼續昨晚的試驗。

  看到料想中的人卻以一種料想不到的方式衝進來,還雲鬢散亂,氣喘吁籲,衣衫不整,公主自然驚訝地坐起身來。

  我喘著氣,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沮渠無定就昏頭昏腦衝了進來。

  我連忙往旁邊一躲,沮渠無定果然不負我所望,朝著在他看來這裡唯一的女人,何況還是衣著火爆,等在床上的女人撲了過去。

  可憐公主還沒坐好,就驚呼一聲,被他壓了個正中。

  沮渠無定把公主壓在床上,亂親亂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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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8 10:23 PM

第一百三十八章 殺夜

  沮渠無定撲到公主身上亂來的時間大約持續了三秒。

  這三秒,自然是公主的反應時間。

  畢竟,未免荒繆了點。

  然後,公主就回過神來,狠狠一腳,踢在了菹渠無定身上。只聽一聲慘叫,這醉鬼立刻就被踢飛,在空中幾乎翻了1個圈,重重落在帳幕上,我倒抽一口涼氣,從我站的角度可以看出個公主充滿怨氣的一腳,落在十分關鍵的要害部位。——這傢伙大概是廢了。

  當然,這時候我也沒閒著,鼓足肺活量大聲尖叫:“來人啊——”

  事實證明奶媽是盡忠職守的好同志,來的速度遠比110專業。

  她不到一分鐘就帶著幾個女衛兵出現,簡直像是等著抓奸的。

  我聯想了一下公主的性感扮相,大致也便明白了:公主打算和我糾纏的時候讓奶媽和侍衛衝進來捉姦,我就不得不娶她了。--------這餿得不能再餿的點子絕對是奶媽出的。

  而奶媽顯明被眼前多出一人的場景搞暈了。公主在忙於憤怒和七手八腳把床單往身上裹,顧不上理她。

  我只好不情願地停止大叫,指著明顯已經暈過去的沮渠無定對奶媽憤怒地說:“此人如此大膽妄為,竟然闖入內營非禮陛下!”

  奶媽對她奶大的公主十分護犢的,一聽這話急紅了眼,立刻揮手讓女衛兵上前將他捆了個結實。

  而此時,我顯然不止驚動了早有預謀的奶媽,而是如我所願驚動了所有人,外面人聲鼎沸起來。

  於此同時,我連忙把身上女服脫下,迅速 拾起沮渠無定的一件外袍往身上套,順便把身上的首飾胡亂扯下,撿起一個衣袖在臉上猛擦一陣,把髮鬢也散下,胡亂束了一番。

  在短短幾秒鐘恢復男裝。呵呵。

  外面已經很多人,但顯然不敢亂闖王帳。

  一個渾厚男音響起,略帶焦灼,我認出是當初把我請來的那個將領。

  雖然聽不懂,可以想像他必定是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公主正了正聲,剛要開口,我從她神態已經看出她想要把這件事壓下去。

  這可不行!大大違背了我的初衷。

  我靈機一動指著昏迷的沮渠無定大叫:“沮渠無定,你想幹嗎?!”說著一下撲過去,裝作一個踉蹌,狠狠一腳踩在他肚子上。

  沮渠無定本是疼暈過去的,這下又慘叫一聲,疼醒了。

  而在回首看過來的大家看來,卻像極了沮渠無定醒過來,想偷偷摸摸幹什麼或是逃跑,被我衝過去一腳踩在地上。

  女衛兵立即條件反射紛紛撤出兵器。

  裡面的騷動顯然讓外面的人著急了,那將領連聲呼喊,帶著手下人衝進來,還有另外幾個回鶻大將。

  然後大家都愣住了。

  公主也沒料到事情鬧成這樣,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奶媽氣憤憤地跟大將們說著什麼,然後大家便用殺人的目光看著痛得縮成蝦狀,綁成粽子狀的沮渠無定。

  為首那個更是恨得大喝一聲,拔刀朝沮渠無定衝過去,幸而被大家拉住了。

  沮渠無定被這麼折騰了一番,估計酒也醒了,開始忍痛大聲嚷些什麼,估計是為自己辯解,但是顯然回鶻人並不想聽他的解釋。

  正鬧騰的時候,突然外面有齊整的馬蹄步伐兵刃聲,大夥兒連忙令手下出去看,卻見沮渠狐城領著他們的三千人馬,裝甲肅然,把這裡團團圍住,都張弓搭箭,手執利器,舉著火把,回鶻人在外面的紛紛喝問,兩邊似乎要動上手。場面很混亂。

  為首的沮渠狐城一揮手,身後的兵將們都閉上了嘴,一時鴉雀無聲。

  沮渠狐城開口用回鶻話責問回鶻人為什麼扣押他的兄長,他一貫溫和甚至總帶點俏皮無賴的聲音依然溫和,但是裡面多了一種堅定不可動搖的成分,讓聽得懂聽不懂的人都不由自主側耳傾聽。

  公主用匈奴話冷冷回了一句什麼,匈奴那邊的人都倒抽一口涼氣,有點小小騷動。連狐城都似乎有點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向這邊沮渠無定。

  沮渠無定倉惶失措,氣急敗壞地大聲說著什麼,一副看到主人的落水狗模樣。甚至還一手指著我,估計說是被我騙的,或者說他本來是想非禮我。

  我一言不發,提起旁邊一把劍,一下架在他脖子上,用我唯一會的漢語大聲說:“沮渠狐城,你哥哥喪心病狂,想要強行非禮女王陛下,以為如此就能強迫女王陛下嫁給他,滿足他的野心。他是咎由自取,你還不快放下武器,難道還想包庇他嗎?”

  狐城聽到我的聲音,狐疑地看著我,我連忙配合地把頭髮往後理,把臉盡量露出來,好讓他認出我來。

  狐城不負我厚望,果然認出我來,大驚失色:“張青蓮!”

  他回顧一眼身後將士,大聲決然說:“這是個陰謀!回鶻人早就和圭朝人勾結了,連張青蓮都在這裡,是故意要騙我們兄弟來好抓住我們要挾父王!大家衝上去,救出大哥!”說著領頭射出一箭,拍馬直衝過來。

  那一箭險些射中沮渠無定,幸好我把他往旁邊拉了一把。

  “慢著!”我大喝,“狐城,你不要你哥的命了?你們快放下武器,否則我就殺了他。”說著我微一用力,劍鋒在他脖子上拉出一條口子,血湧了出來。

  驚魂未定的沮渠無定殺豬般叫起來,用匈奴話大聲叫著什麼,估計是讓他們不要再動手。

  很多匈奴人都猶豫起來,不再往前,這些人都是沮渠無定的衛兵,聽慣了他的命令,其中一個貌似級別比較高的校將甚至大聲質疑沮渠狐城。

  沮渠狐城面無表情,突然一揚手揮刀把那個校將斬於馬下,血如泉湧。他用鐵一般的聲音說了一番話,這段話據後來奶媽翻譯給我大致是這樣的:“回鶻人早有蓄謀,要抓住我們威脅我們匈奴大軍。匈奴的大好男兒不能成為別人的負累,寧可我們一起在這裡戰死,也不能投降!”

  當時我當然不知道他說的什麼,只知道他慷慨激昂的一番話後,所有匈奴人都熱血沸騰起來,馬上就要大聲呼喊著衝上來。

  而我從他的眼中和聲音裡明白了一件事:

  沮渠狐城要沮渠無定死。

  即使和回鶻人交惡,即使以整個戰爭的輸贏為代價,他也要沮渠無定死。

  沮渠狐城是個野心勃勃的可怕的人。

  那麼,很好。

  狐城要沮渠無定死,好取得世子的位置。

  我也要沮渠無定死,以使回鶻和匈奴徹底決裂。

  我們各取所需,沮渠無定就只好死了。

  我毫不猶豫,一劍貫穿沮渠無定的後背直透前胸,夜色下暗紅的血濡濕了這個人的衣裳,他張著嘴,喉嚨裡咯咯地發著聲音。我沒有拔出劍,不想被濺了一身血,而是鬆開手,把屍體扔開。

  片刻前還是活著的物體轟然倒地。

  第二次殺人,似乎不像第一次那麼可怕了。

  沮渠無定有狐城這個弟弟,還真是不幸。

  我的腦子裡閃過這麼個念頭。

  場面一片寂靜。

  突然驚天動地一聲大喊,雙方廝殺到一起。

  公主瞪了我一眼,就揮劍沖上去了。

  戰況小範圍內還是很慘烈的,但是沮渠狐城並不像他說的那樣打算慷慨戰死,他當然明白三千人不可能是十萬大軍的對手,所以趁著被他忽悠死戰的沮渠無定的原手下拼命的當口,他帶了小部分人突圍。

  我其實很希望回鶻人能把沮渠狐城幹掉,這人日後必定是個可怕的對手。可惜沮渠狐城十分驍勇善戰,最終居然被他帶著很少的人突破一個口跑了。

  大部分匈奴人都戰死了,在他們拼命之下回鶻也頗有些折損。

  回鶻派出精銳去追擊沮渠狐城,看著遠去的戰馬騎手,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沮渠無定怎麼會這麼容易喝醉了,而且如此好色失態,不會也是沮渠狐城懂了什麼手腳吧?

  廝殺剛過的寒夜裡,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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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8 10:24 PM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盟約

  亂七八糟的一夜就這麼過去了,折騰到很晚大家才去睡,回鶻受到損傷並不多,不過也要收拾善後,處理屍體,公主無怨無悔高能高效地指揮去了,我支撐不住,回去睡覺。

  第二次動手殺了人,我居然毫不愧疚,也沒什麼震動,就這麼呼呼大睡,唯一有的,是終於完成夙願的心中暗爽。

  可見真的人的良心會麻木。

  就像第一次開人的時候心裡會惴惴不安,即使對方有諸多不是,實在不勝任目前的職位甚至還有瀆職等等,總還是心裡愧疚的,彷彿自己成了大壞蛋,毀了別人前途希望。可是第二次再開人,就完全從容自若了。

  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很高了,頭有點疼,我腦子亂糟糟一團,費了半天勁才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

  心裡有事,就不賴床了,我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一切正朝著希望的方向發展,我心裡隱隱很高興。

  稍微洗漱了一下,伺候我的女衛好奇地看著我,想看出我到底是男還是女。我穿上來時的男裝,下意識修飾了一下,讓自己顯得更加沉穩知性一點,而不是賣弄風騷興高采烈狀。

  第一件事當然要去見公主,她此刻必定是惱我的,我實在也過分了點,把一個喜歡自己的女人逼得這麼急,是差勁的男人才會做的事。如果不是形勢緊急,我是一定不願意這麼做的,有失君子之風,都怪錦梓給我的時間太少,所以公主啊,要怪你就怪那傢伙吧。

  實際上當然不能這麼對公主說,我小心翼翼進去她營帳,她背對著我,正在批什麼文件的樣子,我絕不相信她突然變成像雍正一樣的工作狂皇帝,一定是發現我進來不想搭理我才故意這樣。

  我如果真的是一個男人,那麼肯定現在是又內疚又忐忑,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可惜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女人的心思邏輯脾性我都是清清楚楚的。

  “陛下。”我施施然走到她身邊,緩緩跪坐下,柔聲說:“您生我氣了?”

  公主驟然回頭憤憤瞪著我,我平靜而溫和地看著她。

  我們一時都沒有說話,我的目光也一直溫和得有點慈愛。

  她的眼睛慢慢紅了。

  霎時間我有點慌,想不到鐵血女王有一天會在我面前落淚,愛情真是讓女人變得脆弱變得 那麼傻,她明明心裡知道我不愛她啊。

  心裡突然疼了一下。

  這種痛苦,我其實是能明白的。

  “對不起。”我低聲說。

  她眼淚便下來了。

  不值得啊,為了張青蓮不值得,為了我也不值得,像她這麼優秀的女子。

  “陛下,”我聲音始終溫和,“我知道您怨恨我這事太不顧及您,我心中也自責了一夜。”

  她低下頭,把眼淚藏掉。

  “但是事情緊急,不得不從權,您遲遲不作決定,戰場之上,原是經不得拖延的。這一點,您應當比我更清楚才對。何況,陛下您也明白匈奴不是什麼好盟友,梁王一死,早該散了。您與我們結盟,至少有我在,可以放心。”

  我的話說得誠懇至極,公主也不免忘了委屈,抬頭望著我。

  “陛下,和我們簽國書吧,永為友邦。”

  國書用漢字和回鶻文各自寫了兩份,包括很多條款。

  約定雙方永不觸犯對方疆域,攻守同盟,邊境開互市通商。

  此外公主還同我要了桑蠶種子,各色工匠,包括製紙工匠。

  雖然絲綢的生產現在已經逐漸流入海外,技術和質量上圭還是有優勢的,所以一貫也比較密技自珍,不過這種時候,我自然是要很大方的,她要什麼就給她什麼。

  這麼重要的和約,以史無前例的快速完成。

  所以晚上錦梓來的時候,已經看到完成稿了。

  錦梓本來大概是打算強制把我帶回去的,卻看到完全不一樣的局面,繞是我們錦梓這般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的人,也不禁微訝。

  我為了謹慎起見,不但自己簽了字,還讓錦梓也在後面簽了。

  匆匆結束這一偉大的歷史時刻,錦梓又跟公主商議前後夾擊匈奴的戰鬥部署,這個不是我的專業,我對行軍和兵書類的任何東西都沒有涉獵,只好在旁邊竭力運用常識來理解。

  公主和錦梓之前縱使見過,也不過片面,彼此坐下來的時候,似乎還沒有任何好印象,但是談了一會兒,公主看錦梓已經有幾分刮目相看的欽佩目光了,錦梓似乎也對她意外有點讚許,兩人很快達成了共識。

  然後,我便同錦梓和壁爐一起回去了。

  冬尚未盡,酷寒依舊,與錦梓一起坐在壁爐身上,單騎天涯,身邊有枯楊古道,夕照殘陽。

  這樣的情景,我似乎曾在何時夢想過,也就忽略了我們急於趕路,忽略了我們身處險境,甚至恨不得這一路能成永恆。

  錦梓懷抱溫熱,我把手悄悄藏了進去。他面龐依舊瑩潔如玉,眉目依舊墨黑如畫,尖尖的下巴頜在寒風中冷峭如刃,只有嘴唇乾燥,被寒風刮出了細小血口。

  我心還未動,已經先湊過去輾轉輕吻了他的嘴唇。

  他嘴唇果然濕潤了些。

  他本在專心趕路,被我的舉動驚震,低頭看我。

  我笑了起來。

  “這仗,要幾時才能打完?”

  我其實不過是個凡俗無能之輩,是怎樣被一步步攪和到這裡來的?

  怎麼驟然像做了個夢一樣。

  錦梓的目光卻有了幾分溫暖,“快了。”他的聲音雖然被太激烈的風破碎,卻還是聽得出些柔暖。

  “翹楚,等打完仗,咱們一起離開吧。”

  風聲淒厲,我聽不真切,他到底說的是不是這句。

  離開,去哪裡呢?

  如果可以,能一起回到現代多好,我的那個夢,如果是真的多好。

  沒有戰爭,沒有權謀,沒有太沉重到讓我覺得擔不動的責任。

  冬天我們可以踩在暖暖的地板上,或者相攜到街角喝杯又熱又濃的咖啡。

  我悠然地想,忘了回答,也沒有確認。

  他也什麼都沒有再說。也許他根本沒說那句話,只是風聲和我的幻想。

  天色不好,終至漫漫飄落起漫天的大朵雪花。

  風雪中,錦梓的臉更加堅毅起來,這一次,我終於看清楚,這堅毅,和邵青的堅毅並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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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nda 發表於 2014-11-18 10:25 PM

第一百四十章 大戰前夜

  “他娘的!”

  一進我們的駐地,居然第一句就聽到這麼一句話。

  這句話在軍營裡著實不奇怪,就像到書院裡一定會聽到子曰詩云。

  問題是出在這句話的聲音。

  人群中這句話的聲音既不粗豪,也不彪悍,還帶著清脆的童音。

  我一個頭兩個大:這個聲音,莫非是……

  “哈哈哈,說得好,好男兒就該這般豪爽,小玉,你是姚將軍的弟子,千萬不要學得像張大人那般模樣。哈哈…… ”

  “張大人怎麼了?”旁邊有人問。

  “張大人麼,呵呵,人自然是那個,嘿嘿,不錯的……就是太也不像男子……啊,張大人,您回來了。”

  果然是胡大膽這廝。他被我嚇了一跳,一個勁撓頭嘿嘿傻笑,都忘了向錦梓行禮。

  我顧不上給他排頭,朝我更加關心的人看去:小皇帝!

  我倒抽一口涼氣。

  小皇帝穿了一身軍裝改小的粗布夾衣,腰里插著把小鐵斧,頭髮胡亂一纏,亂蓬蓬的,小小臉龐紅潤,嘴裡呵著白氣,只有一雙黑眼睛還是其亮如星。跟旁邊的士兵勾肩搭背,大聲喧嘩,哪裡還有半點多年皇室教育的教養和我悉心熏陶的品味殘餘?

  十足一個軍中混大的小子模樣。

  我一時不知道該感慨還是該好笑:居然,居然還會說髒話了。

  瞧他樣子,分明對此很得意。

  “張……叔叔!”他看到我,眼睛一亮,已經整個撲上來了。

  幾乎是掛到我脖子上,我踉蹌幾步,虧得錦梓後面扶我一把。

  這孩子這些天不見又重了。

  “快下來,我抱不動你了。”我微笑著,“你這孩子,又長高了。”

  小皇帝笑瞇瞇朝我現寶:“張……叔叔,我上次襲營親手殺了四個敵人。”

  我回頭瞪了錦梓一眼:居然讓小皇帝上陣廝殺?

  錦梓很坦然:“軍中危險,我把他帶身邊了。”

  眾人紛紛向錦梓和我見禮,我微笑說:“辛苦眾位了。”錦梓揮手,說:“免了。”

  我們回到帥營,錦梓茶都來不及喝一口,開始把諸將領逐一召進來佈置任務,我知道他已經對整個戰略成竹在胸,便也不再插嘴,甚至沒有在旁聽:總要學會信任別人,對別人放心。

  自己順便偷偷懶也未嘗不是樂事。

  我把小皇帝拉到了我的營帳,開始小聲教育他:

  “陛下……”

  想不到他倒先開口了,上來摟住我腰:“張愛卿,朕……擔心你……”

  腰間被一雙小手臂緊緊摟住,我不禁覺得胸中一熱,遲疑著用手摸了摸他的頭——天子龍種,隨便摸可是不敬的大罪。

  他抬頭看著我,用亮閃閃的眼睛。

  我便忘了要責備他的事。

  “周大人最近有消息嗎?也不知道他那邊有沒有露餡。”我問。

  “前幾日剛有驛件,他說一切都好,不必擔心,後備物資也準備停當,不怕多拖陣子。”

  小皇帝口齒伶俐

  “陛下啊,”我終於顧上他的衣服和斧子,“您怎麼打扮成這個樣子?”

  他扯了扯襤褸衣衫,毫不在乎笑道:“愛卿,朕錦衣玉食慣了,這樣也挺好的。”他挺了挺小胸脯,“張愛卿,朕覺得最近長大了很多,很多事情以前不曉得,如今也懂得了。”

  我微笑起來:“皇上,說髒話可不好。”

  小皇帝“哈哈”笑起來,小男孩的中氣也挺足。

  我莞爾,算了,不要管他了。

  此刻戰事已經不宜多等,以免給匈奴喘息的機會。錦梓跟公主約好的時間也快到了。錦梓四處巡視,佈置任務。如今他的權威無疑已經確立了,沒人小看他是個弱冠少年。

  我反倒沒事,探視了一下壁爐,看了一會兒小皇帝練箭,天色就晚了。

  錦梓召集所有將士,開始戰前演講。作戰定在凌晨,寅時中。

  為什麼定在這時,自然是因為一來敵人料不到我們這麼快反攻,二來凌晨是人防備最鬆懈的時候。

  錦梓總是喜歡奇襲。

  他佈置得井井有條,我完全派不上用場。

  其實這場戰爭,我果然是派不上大用場的。既不善用兵,又不能廝殺,人還是應該明白自己不是萬能的。

  入夜時來了不速之客:竟然是小珠!

  幾個月不見,小姑娘變得水靈了。。

  腰身有點窈窕,有點女孩子家樣子了。

  穿了一身蘇黃裙子蔥綠夾衫,一點也看不出是貧苦人家出身的小丫頭。不得不承認錦梓比我會□□人啊。

  不過,這個小丫頭好像比以前沉默了。

  她還帶來了十幾個人,一隊車馬運著什麼東西,用油氈布蓋著。

  小珠先跟我磕頭,又朝錦梓磕頭,後面有個人也跟著磕頭,行禮完了抬頭一看,我卻驚喜了一下,原來是我的火藥研究所的一個爆竹師傅。

  那麼,意味著我交待的研究有了突破了?

  這個爆竹師傅的姓我記不真切了,他見了我高興地說:“大人,我給您帶來好東西了!”

  他一溜小跑到車旁,把油氈布掀開,說:“大人交待的'夾統'我們給做出來了!”

  “夾統”?我詫異了一下,明白了,原來是加農炮。

  不過這個當然不是真的加農炮,而是比較接近最原始的土炮,個子還小一點。

  “大人,”炮竹師傅激動地說,“這個可以裝在車上推著走,最遠能射出去兩百尺。”

  兩百尺?我心裡換算了一下。不算太遠,但是也不容易了,可以派上用場。

  我們去看他演示。

  怕驚動別人,我們盡量走得遠了點。

  土製砲彈看上去很粗糙,師傅把它裝填進去,一次顯然只能裝一枚發一枚,這個四十多歲的漢子神情激動,手都有點發抖。

  “轟隆”一聲,說地動山搖有點誇張,但也炸出一個一米多直徑的大坑。

  錦梓睜大了眼睛,臉上有點興奮,說:“此物攻城極佳。”

  我也微笑著說:“很好,看賞。”

  我賞了那個爆竹師傅二百兩白銀。所有人都覺得我很大方。那個爆竹師傅激動得磕了好幾個頭。

  大家還沒有看出這個大砲應有的意義,他們不知道這個大砲可以變得威力強大許多,射程遠許多,一次裝填多枚。畢竟他們都習慣了冷兵器時代作戰方式,不知道這個發明可以劃時代。

  就連錦梓也只是覺得這個可以作為攻城器。

  箭上弦,馬上鐙,刀刃離鞘,燭光下盔甲映著肅殺光芒,所有人都在等著黎明的一場殺戮。

  錦梓面寒如刃,對著腳邊跪著的小珠和焦誠下令:

  “你們一會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護大人。不論發生什麼事,不得擅離一步。你們可以死,大人決不能傷到一根頭髮!”

  他轉身,夜風中鬢髮微揚,眼中透著重重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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