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秦簡 -【重生之高門嫡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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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3:25 PM


015 奪權的藝術

  第二天,歐陽治仍舊沒能帶來林氏和歐陽可,說明林氏是打定了主意裝病到底。

  也是,如果她能因為歐陽治幾句訓話就改變初衷,就不是那個心機深沉善於謀劃的侯府庶女了。

  歐陽暖十分擔憂地說:「昨日孫女去娘那裡請安,聽說她病得很重都起不了床,爹還請了兩個大夫會診,我也沒能進去呢。」

  李氏冷冷一笑,拉住歐陽暖的手:「既然如此,咱們一起去瞧瞧。」她想了想,又對張媽媽說:「拿我的帖子,去請王大夫來。」

  歐陽暖低下眼睛掩飾住微微翹起的脣角,道:「祖母仁厚。」

  走進歐陽家主宅正院福瑞院,院落格局恢弘大氣,傢具擺設奢華高雅,每一處布置都很考究,透著大家氣度,真真正正豪門風範。

  李氏在歐陽暖的攙扶下,徑直走到上座坐下,歐陽治給老太太見禮:「兒子不孝,勞動娘了。」

  李氏冷冷一笑,天底下確實沒有兒媳生病老太太來看的道理,但她還就是想親自來看看林氏的演技能好到何種地步,便道:「大夫是怎麼說的?若是傳染病,還是趁早隔開這院子的好,連可兒也得和她娘分開,免得病情加重。」

  歐陽治微怔,「大夫也沒說一定是傳染的。」

  李氏一拍桌子,喝道:「既不是傳染的怎麼連可兒都不來問安!你請的什麼大夫,看的什麼病!傳出去真是貽笑大方!」

  歐陽治的臉上露出尷尬,額頭隱約可以看到冷汗,歐陽暖在一旁溫言道:「父親別擔心,祖母也只是擔憂娘親的病情,王大夫醫術精湛,深受倚重,讓他看看吧。」

  王大夫幾乎可以說世代在歐陽家行醫,只給老太太一個人看病的專屬大夫,今天被請過來,可見李氏有多生氣。

  歐陽治如蒙大赦,立刻招呼頭髮鬍鬚皆白的王大夫去把脈,老大夫果然是杏林高手,把脈開藥一氣呵成,不過在他離開前,對臉色始終冷淡的李氏道:「歐陽夫人平日裡身體健朗,這次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急怒攻心、氣血淤塞才生了病,以後還是勸她放寬心胸為好。」

  這話一說,一直在外面喝茶的李氏果真黑了臉,歐陽暖臉上還是一貫的溫和平順:「祖母,既然不是什麼傳染病,就讓我進去看看娘吧。」

  李氏冷冷一笑:「我也該看看這個急怒攻心的媳婦!」

  內室,躺在床上的林氏氣息奄奄、柔弱蒼白,一旁的王媽媽一臉憂心忡忡,所有的丫鬟婆子也都低下頭屏住呼吸,看樣子還真像是主母生了病的樣子。見李氏進來,王媽媽趕緊搬了座椅給老太太。

  歐陽暖看了一眼守在床邊的歐陽可,對著林氏笑了:「娘,王大夫說你沒什麼大病,只要放寬心胸,便可早日康復。好在這裡有妹妹陪著,祖母又親來看望,娘只管放心休息。」

  這話活似個大巴掌狠狠的抽在林氏臉上,她面上笑容僵硬了一下,嗓音乾澀:「多謝老太太掛念兒媳。」

  林氏料到了一切,卻棋差一著,她本來想給老太太臉子瞧,沒想到她竟然請來了大夫來看望,這並不像老太太一貫的行事作風,一定是歐陽暖,林氏指甲扣進華鍛錦被中,歐陽暖,你為何總是壞我的好事?

  她掙扎著起身,似要向老太太表示感謝,歐陽暖趕緊上去阻止了:「娘,你生著病就不要起來了,祖母不會見怪的。」

  「讓老太太掛念了,娘只是前日沐浴時著了涼,昨日早起便覺著頭重腳輕,我一直守在床前照顧,所以沒能過去給祖母請安。」旁邊的歐陽可細聲細氣的說。

  「是麼?」李氏淡淡的說。

  林氏微笑,臉上多了點楚楚可憐的味道,說:「昨日一早起來,我就病了,可兒一直在我身邊,恐染了病氣給老太太,也不敢放她過去,您可千萬別怪罪。」

  那一臉誠摯歉疚的笑容,任誰看了也覺得不似作假,李氏卻沒搭話,歐陽可向來得寵,哪裡受過這樣的待遇,慢慢的小臉都漲紅了,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歐陽暖面上帶笑地說:「祖母,一日不見,可兒倒像是瘦了些,許是真的累著了。」

  李氏這才看了看歐陽可,慢慢的說:「倒是真的瘦了,你娘受了風寒,你一直在床前伺候,也算得上有孝心。」只是這孝心用來矇騙祖母,就不那麼可憐了。

  歐陽可含淚答應,看著老太太淚汪汪的,又是可憐又是委屈,道:「多謝祖母體恤。」

  李氏看了她一會兒,伸手將她拉到身前,溫和道:「可兒呀,你一個小女孩兒,切不可心思過重,累及身子便不好了,還是要修身養性,不要跟人學些不得體的事,傳出去將來都不好許人家,以後要多跟你姐姐學學女紅針鑿規矩禮數。」

  這話聽起來溫和,實際上是在指桑罵槐,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低下頭去當做沒聽見,林氏的笑臉居然一直掛在臉上絲毫沒有變化,歐陽暖微微一笑,看樣子這個女人現在已經緩過來了。不過,有那一小刻的想不開,後果也夠她喝一壺了。

  「你既然身子不爽利,以後也就不必勉強來請安了。」李氏喝了口茶,淡淡地看了一眼林氏。

  林氏笑的更歉疚:「老太太說哪裡的話,媳婦來請安是本分,等過兩天身子好了就過去。」

  「昨日不是也請大夫看過了嗎,他們怎麼說的?」歐陽暖在一旁,很是關心地問,刻意忽略了王大夫的這一節。

  歐陽可心想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但表面上卻不敢當面露出來,只能壓住心中的惱怒,盡力為自己的娘辯解:「大夫說娘身子不好,需要多休息,最好臥床半月。」這樣祖母就不會怪罪娘了吧,畢竟大夫的話連爹爹都認同了呢!歐陽可挑釁地看了歐陽暖一眼。

  林氏看到歐陽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不知為什麼就覺得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聽到李氏輕輕「哦」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歇著吧,內院的事情就暫時放一放。」

  一聽這話,林氏差點跳起來,老太太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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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3:42 PM


016 背靠大樹好乘涼

  林氏趕緊道:「媳婦今天已經好……」這話才一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剛才歐陽可明明說過自己需要多休息,甚至還需要臥床半月,怎麼一下子就變成好多了呢!

  該死的,可兒著了歐陽暖的道兒,人家是故意挖陷阱給她跳呢!現在自己反駁也不是,應承也不是,活生生被架在了半空中。她深吸一口氣,笑容更誠懇:「媳婦也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但這不是內院裡騰不出人手來嗎?暖兒和可兒年紀都還小,不然宅子裡的事情也能幫襯著一點,現在斷斷是缺不了人的。」

  李氏一聽,眉眼垂了下來,似乎有些躊躇。

  歐陽暖走過去,依偎在李氏身邊,笑道:「娘說的是,上次弟弟的院子裡不就差點翻了天,這群下人若是沒有人約束著還不定怎麼無法無天呢。」

  李氏原先的躊躇立刻飛到了九霄雲外,對啊,林氏一直管著宅子,爵兒的院子不也照樣亂了套嗎?現在又來說什麼沒了女主人不行的話,豈不是自打嘴巴!難不成她是掐準了自己手裡沒有能打出去的牌嗎?

  李氏心裡冷笑,臉上的笑容也就慈愛了很多:「說的哪裡話,你生了病我哪兒能再讓你勞累,傳出去豈不是我們歐陽家刻薄兒媳了,你放心,你且放寬心去休息半月,家裡的事情自然有人料理。」

  林氏心中一凜,道:「不知道娘屬意誰來代管?」

  「這不是個現成的好人選?」李氏向著一邊指過去,正是一臉平靜地站在角落裡面伺候主母的李姨娘。如果是月娥代管,她是自己的人,什麼事情最後決斷的還是自己。

  「她不過是個姨娘!」歐陽可先是驚呼出聲,後看到歐陽暖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到底她只是個小孩子,比起林氏來,就太沉不住氣了。

  林氏的眼刀衝著李月娥嗖嗖嗖地射過去,轉臉對著老太太卻又露出笑容:「娘說笑了,李姨娘剛剛過門,對咱們家的事情還不熟悉,是不是……」

  「剛過門怎麼了,我當初嫁進來第二天就開始管家了,誰還沒有個第一次。」

  「祖母,怕是……李姨娘不能服眾呢!」歐陽可輕聲地提醒,想要阻止李氏的念頭。

  「暖兒也大了,若是月娥有什麼不懂的,讓暖兒幫襯著權作是學習了。培養好了她們,將來也是你的好幫手不是!」難不成歐陽家的大小姐也壓不住那幫子下人?!李氏這麼說著,微微瞇起眼睛,「還是說我這個老婆子說話不管用,非要治兒來跟你說?」

  林氏心想老太太這是打定了主意要奪她的權利?不,應該還不至於,她只是想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罷了,這歐陽家宅院裡到處都是自己的人,就算交給別人,那些人還能乖乖聽話不成,到時候亂了套可怪不得自己!

  想到這裡,她笑了:「當然不是,媳婦一切都聽老太太的。讓您勞累了,兒媳養好病後,再對您盡孝。」

  老太太起身,前呼後擁的走了,林氏氣的眼睛發紅,王媽媽一旁小心翼翼地勸道:「夫人,你且想開些,不過是半月而已,翻不了天去。」

  林氏心想也是,不要看是管理內院,這裡面學問大著呢!她冷哼一聲,走著瞧吧老太太,有你求我的時候。

  隨著李氏一起出去的時候,歐陽暖就猜到林氏心中在想些什麼,只是世上的事情總不能事事盡如人意,尤其是權力這東西,交出來容易,想要拿回去麼,可難了……

  歐陽暖送回了李氏,回到自己的院子,輕巧地對方嬤嬤交代說:「我累了,去歇息片刻。」

  方嬤嬤點點頭,大小姐向來有午休的習慣,今天折騰了半天又是給老太太請安又是去林氏那兒探病,最後送李氏回去的時候還被留了飯,耽誤了不少時間,但她想了想,還是提醒道:「大小姐,李姨娘那邊……」

  歐陽暖微微一笑:「等她求上門來再說吧。」

  李月娥雖然出身寒門,可並不愚鈍無知,她今天被委以重任卻沒有露出過分驚喜的表情,可見多少還有些頭腦,只是僅靠這點她還鎮不住那幫人……

  不知過了多久,歐陽暖睡飽了,略翻了個身,靄霞錦簾就被輕輕掀起,紅玉微微的笑臉過來,道:「大小姐,您醒了就好。李姨娘在外面等候了一個多時辰了。」

  「怎麼不叫醒我?」歐陽暖的聲音還有些飄渺。

  「我要進來通報,李姨娘說本就是她突然上門來叨擾,堅持不肯讓我進來,現在方嬤嬤正陪著。」紅玉拿過一件素絨繡花襖給歐陽暖披上。

  見到歐陽暖,李姨娘滿臉笑容的站起來衝她福了福,喚了聲大小姐,姿勢顯得很恭敬,她身穿桃紅色妝花綾子對襟小襖,鬢上斜插碧玉簪,看上去既精緻又富麗。歐陽暖微微頷首:「姨娘不必多禮。」

  李月娥早先還叫她暖兒,現在卻很恭敬地叫她大小姐,可見她很明白如今的身份,這樣是最好,一個剛進門的妾室想要站穩腳跟,最好的辦法就是得到強有力的外援……

  「承蒙老太太看得起,將家事暫且交給我打理,可我剛剛進門,哪兒能越過主母來行事呢?好在老太太說了請大小姐一起理事,這樣我就放心多了,若是有什麼不得體的,還請大小姐——」

  歐陽暖微微一笑:「李姨娘客氣了,既然祖母將家事交給了你,就放開手腳去做吧。」

  「是,現在所有管事媽媽們都在正廳等著聽大小姐的訓示呢,您看……」李姨娘笑容很親切,態度很誠懇。

  她只是個姨娘,又剛剛進門,不過是因為老太太看重才得到半月理事的機會,老太太固然是想通過這件事收回一些權力,更重要的則是要給林氏一個下馬威,讓她看看這歐陽府沒有誰都能一樣過日子,如果李月娥管理不好,整出什麼事情來,祖母等於是自打嘴巴,將來在對待林氏的問題上,她也就不那麼好插手了,所以歐陽暖點點頭,並不拒絕:「既如此,就請李姨娘帶路吧。」

  歐陽暖一路目不斜視地走過地上鋪著的暗紅短絨地毯,直直走向正北方向那把紅木高背大椅坐下,已有丫頭端著茶盤在一旁等著,忙上茶請安,歐陽暖微微一頷首,抬眼看去,只見廳堂外頭,自階梯以下起已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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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3:44 PM


017 四兩撥千斤

  所有人看到歐陽暖居然也來了,都愣了一下。

  總管孫和倒底是個有眼色的,急忙上前兩步行了個禮:「給大小姐請安。」

  看到他這麼做,其餘的人也拜了下去:「大小姐安。」

  歐陽暖看著這些僕從們跟在孫和的身後進了花廳,重新整理了衣衫後對著自己拜了下去。她輕輕道:「不用多禮了。今天是李姨娘要見你們,我不過是來陪她來的,你們不必理會我,只管同她說話就是。」

  說完,歐陽暖看了一眼孫和,慢慢道:「老太太的吩咐你們都知道了嗎?」

  孫和躬身下去:「回大小姐的話,已經知道了。」

  歐陽暖點了點頭道:「這就好。李姨娘剛到我們府中,很多事情並不清楚。我想有你們在,她料理府中的事情應該沒有什麼難處才對。是不是,孫總管?」

  孫和與眾管事們躬身行禮:「大小姐放心,我們一定盡心盡力。」

  歐陽暖說完,便不再開口,只是取了丫頭奉上來的茶,輕輕的抿著茶沫。

  眾人看著歐陽家大小姐盈盈端坐上首,說話緩慢斯文,瞧著清雅難言,一派柔雅和氣,可那份大家氣度,讓誰也不敢小覷。

  李姨娘站在廳中,看著眾人微笑:「今天也沒有什麼,只是來見見大家,彼此認識一下,日後要勞煩各位的地方還有很多,還請各位盡心盡力的助我才是。」

  聽李姨娘開口,這些僕從們全部都放鬆了下來:新官上任三把火,還不是那些個套路?這位姨娘也就這麼點斤量了——誰也不會真的往心裡去。

  一旁有丫頭給李姨娘端了把椅子來,她卻自動坐到歐陽暖的下首,繼續發問:「你們哪個來給我說一下你們各自管的事?」

  人群中一個矮個圓臉盤的中年女人臉色轉了好幾圈,上前大聲道:「姨娘可考慮的太不周到了,這一時半會怎麼說得清。再者,若是外頭進來的人自是要清楚盤問的,可是咱們這兒站著的卻是歐陽家幾十年的老人了,何必如此?李姨娘但有不明白的,可以去問老太太,夫人呀!」

  李月娥一愣,她以為歐陽暖在這裡,這些人至少會在明面上過得去,誰知道他們竟然連歐陽家大小姐也不放在眼裡。她想了想要說話,卻叫不出這位媽媽的名字。

  「錢媽媽。」歐陽暖手中茶盅蓋與杯子相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她斂去笑容,只淡淡的看著剛才說話的女人,目光冷冽清明,隱隱透著一股寒意。

  錢媽媽額角慢慢沁出汗來,她實在不明白,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看起人來,怎麼這般有威懾力!

  廳堂上下一片寂靜,眾人都等著看。

  「依錢媽媽的意思,李姨娘要如何做才好呢?」歐陽暖輕聲說道,語氣並不似發怒。

  錢媽媽舒了一口氣,揚起脖子:「原來夫人管家,也不曾有這樣麻煩。我們只要按原來的規矩行事不就好了,本來也是夫人定下的規矩,難道還能有錯不成?李姨娘新官上任,可也沒必要那麼麻煩,大家手上都有,何必多此一舉……」

  歐陽暖看了錢媽媽一眼,心中知道她必然是林氏的人,想也知道普通的奴僕哪裡敢這個時候亂開口說話而且還說這種明顯是冒犯、頂撞自己的話。

  錢媽媽看到歐陽暖的笑容愣了一下,心裡卻沒有安穩下來,反而有些不安:大小姐她在笑什麼?這個時候就算她城府深不露怒意,也不該笑啊。

  但她就是要惹怒歐陽暖,最好她直接把自己拉出去打一頓板子,她就可以一口咬定自己是為了維護夫人的規矩,才被大小姐打了,這麼一來,不管歐陽暖是為了什麼處置她,傳出去名聲都不好聽。

  歐陽暖微笑著問了她一句:「哦,我說過要更改母親定下的規矩了嗎?李姨娘,你是不是說了要改這府裡的規矩?」

  李姨娘立刻回答:「當然不是了大小姐,我只是想要了解府裡的情況,方便管理而已。」

  一般的情形下新主子掌理府中時,總會弄些新規矩出來,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雷厲風行,相信李月娥的目的也是如此,但是她的的確確是沒有說出來啊,錢媽媽愣了愣,「奴婢是以為……」

  「哦——原來這府裡的下人已經聰明到可以擅自揣測主子心裡想什麼了?還是說你是在教我怎麼做事?」歐陽暖冷冷地說。

  錢媽媽額頭上冒出了冷汗,神色有一些驚慌,大小姐說的話跟自己想得完全不同,這樣下去錯的人豈不是變成自己了嗎?不過她也沒什麼好怕的,夫人說過會為她做主呢!

  想到這裡,她挺直了腰板,壯著膽子道:「大小姐說的哪裡話,老奴不過是提醒你一下,免得出了錯以後夫人怪罪下來……」

  歐陽暖盯著錢媽媽,溫和的聲音裡竟然帶著一種令人心顫的冰冷:「這麼說我要謝謝你教我怎麼做事了?看來我這個歐陽家大小姐還不如你一個管事媽媽,要勞煩你提點我做?要不這樣好了,我去回明了老太太,從明天起就由你打理歐陽府,其他人都聽你的派遣好不好?」

  錢媽媽聽了這話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大小姐好厲害的嘴巴,她覺得自己徹底被繞進去了,立刻跪下,顫聲道:「不敢,我絕沒有這個意思。」

  歐陽暖冷冷道:「我以為,你們是來給我和李姨娘做幫手的,現在看來,倒像是給我們做奶奶的。」

  錢媽媽背心一陣出汗,連聲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語氣變得很快,這麼快就是老奴了,歐陽暖心裡冷笑一聲。

  孫和看場面不好,打哈哈道:「錢媽媽是年紀大了亂說話,大小姐勿怪!勿怪!」

  歐陽暖慢條斯理一點煙火氣兒也沒有,微笑著低聲道:「老太太昨天還說這府裡人浮於事,要打發些多嘴多舌又不做事的人出去,錢媽媽既然年紀大了,還是回去養老罷。」

  錢媽媽一個激靈,連忙道:「大小姐說的是,老奴一時糊塗,再也不敢了,以後您說什麼,咱們便做什麼便是!」

  歐陽暖輕輕一笑,梨渦隱現:「錢媽媽能記住現在說的話嗎?可別一轉身就忘記了。」

  「絕不敢忘!不敢!不敢!」錢媽媽連連磕頭,額頭上青了一片,歐陽暖隨意地揮了揮手,她忙不迭地退了下去,已是渾身被冷汗濕透了。

  歐陽暖緩緩靠進高背大椅裡,端茶輕呷,「今後記不住這點的,這府裡可用不起。」

  原本眾人看歐陽暖柔柔弱弱的樣子,都以為她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很好對付,誰知道她淺笑輕斥,連脾氣都沒發,話也不多說半句,就鎮住了場面。

  這樣一來,還有誰敢廢話半句,李姨娘看到底下鴉雀無聲,第一次體會到了上位者被人敬畏的感覺,立刻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欣喜,仿佛那份尊敬裡頭也有她一份似的。

  歐陽暖看到李月娥微微翹起的嘴角,心底冷笑,你若是以為林氏就這麼點阻撓的伎倆,就太單純了,這不過是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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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3:45 PM


018 燙手的山芋不好接

  「李姨娘,想問什麼就問吧,這裡站著的都是老人了,不會欺負你一個新進門的姨娘的,要不然老太太、爹爹那兒誰都過不去!」歐陽暖說完,便不再言語,低頭喝茶。

  李姨娘進門後雖然得到歐陽治的寵愛,卻總是被林氏想方設法壓製著,她從來沒覺得這麼威風過,聞言不免笑了起來:「那就請孫總管說說這府裡的情況吧。」

  孫和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是。」

  歐陽暖抬起眼睛,漫不經心、慢條斯理道:「孫總管,你還是撿要緊的說吧,可別耽誤了我們去向老太太回話的時辰。」

  孫和心頭就是一顫,彎了彎腰:「是,大小姐。」

  他現在有了一絲覺悟,這位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大小姐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主兒,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把府中各人所執的差事說了一遍,然後又把府中的事情挑出重要的條理分明說了一遍。

  李姨娘接過孫總管遞上來的花名冊,再看歐陽暖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頓時真誠了兩分。

  孫和回完了,李姨娘回頭又問歐陽暖:「大小姐可有什麼示下嗎?」

  歐陽暖點了點頭,問孫和道:「帳冊都備好了嗎?」

  孫和一愣,他沒想到歐陽暖還會想到要看帳冊,但他畢竟早有準備,道:「大小姐,我馬上整理好帳冊,下午就親自送過去。」

  李姨娘聽了更高興,道:「那多謝孫總管了。」

  孫和還沒來得及說不必客氣,就聽到歐陽暖淡淡說道:「孫總管,你是這府裡的老人了,帳冊送去給李姨娘之前,想必你已經分門別類做好甄選了吧。」

  孫和的心又顫了顫,大小姐著實是不好對付,他若是把帳冊成捆往那兒一送,他們壓根不知道如何著手,但現在歐陽暖既然已經說了要甄選,那他真得下點功夫了,他立刻回答:「當然了大小姐。」

  「那就散了吧。」歐陽暖站起身,向外面走出去。李姨娘趕緊跟上去……

  剩下一廳的人面面相覷,李姨娘不才是代管的嗎,為什麼大小姐往那兒一坐,大家就把李姨娘徹底給忽略了……

  「大小姐,多謝你了,要不是你出面,我還真的鎮不住這幫人。以後……」李姨娘小心翼翼地跟在歐陽暖身後,語氣中帶了一絲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小心翼翼。

  歐陽暖微微一笑,道:「姨娘不必多禮,我只有一句話,家大業大,人多嘴雜。你只要管事,就有人說閑活,就有人挑毛病裹亂。記住,老太太就是你的後盾。」

  李姨娘愣愣地看著歐陽暖離開,幾乎說不出話來,為什麼她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子壓根不像是十二歲呢?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其中的利害關係看的這樣明白,可她既然明白一切為什麼還要幫助自己……

  回到自己的屋子,紅玉似乎有話要說卻不敢問,倒是一直沉默不語的方嬤嬤開了口:「大小姐,剛才那些管事們壓根就是服了您,府裡的管事權為什麼不幹脆收回來,何必交給一個剛進門的姨娘呢?就算半月後就收回去了,小姐你也能趁著這個機會——」

  歐陽暖看著自己的嬤嬤,微微笑了:「祖母的意思你聽不出來嗎,她是想要自己收回這權力呢。小不忍則亂大謀,嬤嬤不必著急。」

  她說完這句話,眼光似乎不經意地看向外面院子裡正低頭掃地的丫鬟,微笑道:「她放出來之後可還老實?」

  紅玉順著小姐的視線看了一眼,見是小桃在打掃庭院,便道:「倒還安穩,再也不敢隨便咋咋呼呼了,我猜想她是真的改過了。」

  歐陽暖看著小桃像是十分認命的樣子,微微挑眉。

  一下子從一等大丫頭變成三等掃地丫頭,任是誰也受不了,從表面看紅玉的說法並沒有錯,可一個人的秉性會改變嗎?小桃這樣背叛主子的丫頭,出賣她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方嬤嬤個性十分謹慎,她想了想,說道:「大小姐,小桃這丫頭這兩天都想往房間裡湊,被我發現擋了出去,不知是不是想來求情的。」

  「哦,那時候我可在?」歐陽暖若有似無地問了一句。

  「現在回想起來,都是大小姐向老太太請安的時候……」方嬤嬤還有點沒明白歐陽暖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

  「對了!剛才文秀還抱怨過說今天咱們都去了花廳議事,小桃卻從小姐房間裡慌慌張張跑出來,難道說——」方紅玉下意識地開口,說完了和方嬤嬤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蹊蹺。

  歐陽暖看著窗外的小桃,眼睛裡多了一絲冷酷:「去查查屋子裡少了什麼,多了什麼!」

  「大小姐,你是懷疑……」紅玉愣了,難不成小桃膽大包天,來這個屋子裡偷了東西?她的臉色刷的一下子白了,小桃這丫頭真是不要命了嗎?

  方嬤嬤是老人了,歐陽暖一說要查,她立刻醒悟過來,臉色變得異常嚴肅,「是。」

  ……

  第二天一早,歐陽暖便去給老太太請安,房裡有炭盆有熏籠,房門用了厚厚的撒花棉簾,屋子裡暖烘烘的。進去的時候李氏在張媽媽的服侍下在喝茶,斜倚著妝花緞大引枕,心不在焉地聽著身邊的大丫頭玉蓉說外頭聽來的一件趣事。

  歐陽暖進了門來,李氏不易察覺地直起了身子,又慢慢倚了下去。

  「老太太。」歐陽暖行過禮之後,見李氏頷首示意,便上前和往常一樣在炕沿坐了。

  李氏看起來很高興:「昨兒個花廳裡情形如何?」

  歐陽暖微微一笑,道:「李姨娘擔心自己剛進門,好些管事媽媽都不認識,硬是要拖了我去,我原就想老太太發了話,他們還能有什麼不對付嗎,去了之後果真如此,一聽說是老太太的意思,立刻沒二話了。」

  李氏點點頭,又問了一句:「帳冊可有什麼問題?」

  歐陽暖眼神清澈真摯,嘴角的笑容更謙和:「老太太拿我取笑了,我一個小姑娘能懂什麼帳冊,況且原就是交給李姨娘主事的,我就是去坐了一坐,喝了杯茶就回來了。」

  李氏一聽,眼睛裡露出滿意的神情,臉上卻滿是不贊同:「傻丫頭,我也是想讓你多多接觸些家裡的事,將來嫁了人才好主事啊!偏你這麼懶!」說完,還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十足親昵。

  歐陽暖立刻依著李氏笑了,同時掩住了眼睛裡的冷芒,老太太那天說讓自己一起幫著李姨娘理事,不過是想要借機會堵住林氏的嘴巴,免得她以李姨娘過門不久、身份太低為由從中作梗,並非真心想讓自己插手,其實昨天的情形看來李姨娘一早肯定匯報過了,現在李氏這麼說不免存了三分試探的意思,看自己到底有沒有想要染指權力的意思。

  對一個年紀小小的孫女也這樣防備,李氏果然老奸巨猾,心裡這麼想著,她的眼睛卻笑得成了彎月亮,親熱的靠在李氏身邊低聲道:「求祖母饒了我吧,管家理事最是繁瑣,還是免了我這苦差事!」

  「你呀!」李氏心裡很滿意,不知不覺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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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3:51 PM


019 姐妹和睦只是傳說

  正說著,歐陽可掀開簾子進來,笑道:「祖母安好,姐姐來得真早,瞧著是我遲了。」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坐到歐陽暖旁邊,「姐姐到底是祖母心疼的人,果然跑得勤。」

  歐陽暖狀似不經意地摸摸自己袖子,把袖口撫平了,慢條斯理道:「祖母年紀大了,我們做晚輩的自然該在身邊伺候著,我知道妹妹心疼娘親,剛才定是陪著娘才來晚了吧,你放心,祖母是不會怪你的。」

  歐陽可氣息一窒,歐陽暖卻又微笑了起來,隨意轉開了話題,說府裡新進的鹿肉好吃回頭送些給李氏,一會兒又說她新得了幅百鳥朝鳳繡圖,要和歐陽可一起看:「小時候妹妹還經常和我們姐弟一起玩,可惜後來長大了反倒不怎麼親近了,咱們歐陽家兄弟姐妹少,該走得近些。」

  歐陽可這時候也早已平復下怒氣,臉上端起笑容道:「姐姐說的是,我答應了你的英山雲霧還沒送過去,你不提差點忘了,待會兒我就著人送去。」

  歐陽暖笑吟吟的:「那就多謝妹妹了。」

  李氏點點頭,臉上帶了點欣慰道:「姐妹間就該這樣和和氣氣、有商有量的,你們姐妹如此和睦,我也就放心了。」

  出門的時候,歐陽暖先出門,歐陽可還以為她走了,誰知道出來的時候,卻發現歐陽暖正一臉笑容地站在走廊上等著自己:「妹妹,不一起走嗎?」

  歐陽可疑惑地看著她充滿笑意的眼睛和溫和醇厚的笑容,心中不知為什麼越發忐忑。

  歐陽暖一路親切地和歐陽可說著話,歐陽可心不在焉地應著。轉眼到了花園,突然一個人莽撞地從假山後跑了出來,歐陽可正在心裡犯嘀咕,壓根沒留神到底發生了什麼,一下子被撞到,「啊」地一聲整個人向後仰倒,摔的十分狼狽,連釵環都亂了。

  歐陽暖立刻親自去扶她,一眾丫鬟婆子也慌了手腳,花園裡頓時亂了套。

  歐陽可被扶起來,已是怒容滿面,旁邊的大丫頭秋月衝上去用力甩了那小丫頭兩個巴掌:「怎麼看的路!竟然敢撞二小姐,眼睛瞎了嗎!」

  小丫頭抬起頭來,臉上多了兩道五指印子,驚慌失措的像是受驚的兔子,眼圈都紅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兒:「我……我……不是故意的,求二小姐饒恕!」

  歐陽可當然不是那麼好說話的,正要發作,卻聽到歐陽暖驚呼一聲:「百合,怎麼是你!」

  百閤眼淚汪汪的,一副後悔的不得了的樣子:「大小姐,大少爺來了,方嬤嬤讓我來請您回去,我走的急了,不小心絆了一跤,竟不小心碰著了二小姐,求主子寬恕我!」

  歐陽可恨不得一腳踹翻這個莽撞的丫頭,聽到她是歐陽暖院子裡的更是氣憤難平,卻聽到歐陽暖冷聲道:「你若是撞了別人,非得被打一頓不可,偏偏你運氣好,妹妹一向是最心軟的,不要說打罵丫頭了,連一句重話都不會說,是出了名善良溫和的,還不快磕頭謝恩。」

  歐陽可一口氣沒提上來,氣個半死,臉都憋紅了,百合果真重重在地上磕了兩個響頭:「謝謝二小姐恩典!」

  這一對主僕倆一唱一和,本來是大罪過竟然被輕輕一揭就過去了,歐陽可臉上青白變換,奈何當著花園裡眾人的面發作不得,死死掐住秋月的手臂,掐的她一哆嗦。

  歐陽暖回過頭,沉下臉,呵斥一眾丫鬟婆子:「還不快把二小姐扶回去休息,都傻了嗎?」

  歐陽可恨恨地盯了百合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樣子牢牢記在心裡,百合嚇了一跳,慌忙低下頭去,歐陽可沒辦法,終究是被人攙扶著走了。

  歐陽暖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又看了貌似戰戰兢兢的百合一眼,便笑了起來,對她說道:「起來吧,你做得很好。」

  百合不過是個三等丫鬟,林氏平日裡根本不屑拉攏,她俸祿低又不得寵,更受盡了小桃的欺負,現在難得有歐陽暖用得著她的時候,當然要賣命演出了,聽見歐陽暖說了這句話,她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臉上笑嘻嘻的,剛才沮喪後悔的樣子一下子全都煙消雲散了。

  這時候,一直落在最後的紅玉連忙跟過來,向歐陽暖悄悄做了個手勢,從袖子裡露出一樣東西來,竟然是一支金光燦燦的鳳釵。

  歐陽暖的笑容越發深沉……

  等歐陽暖回去了,歐陽爵還真的在院子裡等著,許是剛剛從學堂回來,他的袖子上還蘸著幾點墨汁,看到姐姐回來臉上卻滿是歡喜:「姐姐去哪兒了?」

  「沒什麼,去祖母那裡請安。」歐陽暖看見自己的弟弟,微微笑了起來,這次不同的是,連眼睛裡都帶了些笑意。

  歐陽爵往門簾那邊看了一眼,才用極低的聲音問道:「姐,老太太單留著你,是不是有什麼要緊話說?」

  歐陽暖如今除了對付林氏母女,其他的全部心思都是放在這個弟弟身上,但她漸漸發現,可能是因為自幼喪母、缺乏庇護,這孩子的個性有些偏激急躁,若不能下死力磨練一下,極可能吃大虧。

  因而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盯著那張稚嫩卻沉不住氣的臉,淡淡地問道:「能有什麼要緊話?難不成你覺得,林氏這回被祖母厭棄了,被迫交出管家的權力,咱們便有什麼好處?」

  「那是當然,她本來就不該占了娘的位置!」

  歐陽爵到底還是個孩子,歐陽暖深深吸了一口氣,旋即冷笑道:「娘的位置?娘既然死了,她是續弦,理所當然取而代之。林氏管了十年,府裡早已是另一番天地。雖說子不言父過,但爹那種性格,很容易就會讓她哄回去,不過半月而已,你真以為可以藉著這樣的機會改朝換代不成?再者,祖母剝奪了她的管事權難道就會給我嗎?你我雖是嫡子嫡女,但親娘早逝,這府裡誰會真心幫我們?」

  連珠炮似的幾個問題把歐陽爵直接問得呆住了。他僵坐在那兒,好一陣子才憋出了一句不服氣的話:「姐,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是這府裡的嫡長女,是爹的親生女兒……」

  「什麼嫡長女,說起來好聽而已,實話告訴你,孫子孫女要多少便可有多少,我在祖母的眼裡,還不如一個好掌控的李姨娘,至於爹,他只會相信林氏的話,若不是她尚未生出兒子,你這個嫡長子的位置都未必保得住!」

  歐陽爵聽著,眼裡的驚詫越來越多,甚至添上了一絲茫然和懵懂,歐陽暖低聲說:「你要知道,咱們親娘早逝,在這家裡無依無靠,你年紀又小,這權力就算真的奪過來,難道就一定能長長久久?」

  歐陽爵終於漸漸被說動了,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沮喪的表情:「可老太太似乎有那意思……」

  「這事情,老太太不過是想從林氏手裡拿回去一部分權力,同時也是為了下下她的威風。」想起今日李氏的表現,歐陽暖早有了判斷,繼續道:「弟弟,你太小了。倘若你大上幾歲,或者是已經出人頭地,姐姐現在就會有辦法將這歐陽府牢牢掌握在手心裡,但如今若是不明就裡踏進林氏和祖母的爭鬥,只怕是得不償失。聽姐的話,不要表露在臉上,該怎麼做還怎麼做,心裡越是恨她臉上越是要笑,她再惡毒,名義上都是你的繼母,若是讓人看見你這幸災樂禍的樣子,光是忤逆不孝四個字就能讓你萬劫不復!」

  歐陽爵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姐姐,不知道她竟然一下子能說出這麼多話來,歐陽暖此時不禁輕輕摩挲了一下歐陽爵的鬢角,「爵兒,小不忍則亂大謀,姐答應你,等忍過這口氣來,再一個一個地把他們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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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3:52 PM


020 栽贓陷害是力氣活

  歐陽爵看著自己的姐姐,突然明白她的笑容之下隱藏了天大的恨意,可平日裡他竟然一點都沒瞧出來。他雖然不知道姐姐到底受了什麼樣的委屈,但自然而然就聯想到林氏的身上,臉色越發凝重起來。

  歐陽暖拍拍他的頭:「若是娘在世,她也不會求你飛黃騰達,只要你好好讀書,做個上進的人便罷了。姐姐現在不希望你卷到任何仇恨之中去,家中的事情都有我在,明白了嗎?」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姐,我都聽你的。」

  歐陽暖點點頭,對一直守在簾子跟前的紅玉道:「去準備些糕點。」

  紅玉應聲走了,歐陽爵奇怪地問:「姐,你去哪兒?」

  歐陽暖笑了:「我去看二妹,她不小心被百合撞了一下,摔了一跤,不知傷得如何。」

  歐陽爵哼了一聲,小嘴翹多高:「姐,你理她幹什麼,跟她娘一樣也不是好人,背地裡沒少煽風點火!」

  歐陽暖搖了搖頭,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弟弟,真是個孩子,歐陽爵又說了幾句,見她並未因此改變主意,便說:「那我也一起去,免得他們趁我不在欺負你!」

  歐陽暖失笑,聽了這孩子氣的話,她卻若有所思,帶爵兒一起去麼?這倒是個好主意。

  到了海棠院,歐陽暖先讓紅玉找個人通傳,她就帶著歐陽爵在廊下等。屋子裡靜悄悄的,明明看到人進去通報了,卻半響都悄無人聲。過了會兒丫鬟出來面帶尷尬地說:「大小姐,二小姐正在休息,要不您回頭再來?」

  休息?這不早不晚的難不成還午睡嗎?歐陽爵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姐姐,咱們走吧,你好心好意來看她,人家不領情呢!」

  歐陽暖淡淡一笑,在門外大聲道:「妹妹,我和爵兒掛心你的傷勢,特意來看你,你好些了嗎?」

  只聽到屋子裡什麼東西清脆的碎了一地,接著歐陽可怒氣衝衝的從裡面衝了出來,指著歐陽暖的鼻子冷聲道:「貓哭耗子假慈悲!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歐陽暖看她在花園裡的時候還十分注意小姐的風度,這時候卻像是一下子撕開了假面具,立刻猜到她恐怕是哪裡受了傷,惱羞成怒了。

  歐陽爵解釋道:「二妹,你誤會了,大姐和我……」

  「誤會?你看看我的手臂!」歐陽可冷笑,翻起袖子,就見到手肘的地方果真擦破了皮,隱約見到一道短短的血痕。「歐陽暖,你根本是故意指使你的丫頭來撞我的,你是不是成心想要毀我的容!」

  這麼點傷勢就稱得上蓄意謀害了?歐陽暖笑道:「可兒,這就是你不對了,我們來看你,是關心你,你怎麼這樣說?這樣會讓人傷心的。」

  歐陽可向來極度愛惜自己的身子,生怕手臂上留一道疤痕,聽了這話立刻暴跳如雷:「我就愛這麼說怎麼了?我如今被你的丫鬟害成這個樣子,你得賠我!」

  歐陽可說著一步一步逼近,歐陽暖一步一步往後退,板了臉一本正經的說:「這要怎麼賠?難道要我的身上也多一道疤痕嗎?二妹,我們是親姐妹,不要說這種讓人笑話的話……」

  歐陽暖表情溫和,然而歐陽可卻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輕蔑挑釁的表情,頓時火上心頭,想起最近總是受到祖母冷遇,正憋屈得不得了,頓時將林氏的告誡拋諸腦後,一下子失去冷靜,怒聲道:「誰和你是親姐妹……你這個毒婦!你也配嗎?」不顧追出來的大丫頭秋月拼命拉扯,揚起手就朝歐陽暖臉上揮過去。

  在她的手就快挨著歐陽暖臉的時候,歐陽暖「啊」的一聲叫起來,踉踉蹌蹌的跌倒在地上。

  「不許碰我姐姐!」歐陽爵舉著手朝歐陽可撲過去,歐陽暖使了個眼色,紅玉和一旁的方嬤嬤會意,連忙死死拉住他,原本拿著的糕點匣子頓時跌了一地,糕點都碎了。

  「鬧什麼!」恰逢此時,歐陽治打雷一樣的聲音在院子門口響起來。他老遠就聽見了姐妹二人的爭執,沒曾想進來就剛好看到這麼一幅情景。

  歐陽暖主動自己站起來立在一旁,滿眼的驚訝,一臉的委屈:「爹,你怎麼來了?沒事沒事,妹妹和我們鬧著玩呢!」

  歐陽治不言不語,衝上來,重重甩了歐陽可一個耳光,鐵青著臉站在那裡指著她,氣得渾身發抖:「小畜生!當著下人的面竟然敢這麼和你姐姐說話,還敢動手!成何體統!你要丟盡我們歐陽家的臉面嗎!家法呢?拿家法來!」

  歐陽可滿臉是淚,捂著臉恨恨的瞪著歐陽暖:「我和你沒完!」

  那一瞬間,她真的是恨透了歐陽暖,恨不得將她撕成八大塊,如果不是因為心裡害怕歐陽治,她真的就撲上去了。

  跟在後頭的林氏這時候立刻上前,死死攬住歐陽治的胳膊:「老爺別生氣,可兒還是個孩子呢!」

  歐陽治暴跳如雷:「她是個孩子?誰家的孩子敢動手打自個兒的姐姐!」又一把摔開林氏的手,對著她罵道:「瞎了你的狗眼!你說她摔傷了頭,都昏迷了,胡說八道!你看看她生龍活虎的,又打又罵像個什麼樣子!氣死我了!」

  歐陽暖壓下心裡的冷笑,她一早就猜到這件事情被林氏知道,她必然會在第一時間內告訴歐陽治,借以挑撥離間,明明只是輕輕撞了一下,說不準真的會弄出個什麼重傷昏迷來,而歐陽治向來疼愛歐陽可,定然會趕來瞧。只要歐陽可裝的半死不活,再把事情說成蓄意傷人,那時候自己真是百口莫辯了。

  恐怕林氏也曾交代過歐陽可要忍耐,可自己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纏著要看望,果然,歐陽可被纏得忍不住,原形畢露,被匆匆趕來的歐陽治等人看了個清清楚楚。論起心機手段,歐陽可比起林氏還差得遠呢!

  歐陽治深深地感覺自己被人愚弄了,一回頭還要發火,卻看到林氏臉色蒼白,淚盈於睫,搖搖欲墜。想到她還在養病,歐陽治一肚子的氣無處可洩,氣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都是我的不是,辜負了老爺的信任。」林氏委屈的垂著頭,晶瑩的淚珠一滴一滴的順著臉淌下來,聲音從小聲的嗚咽開始越來越大聲,身子晃了兩晃,一下往梨香身上歪了過去,引起一片驚叫聲和哭聲:「啊呀,夫人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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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3:53 PM


021 苦主很憋屈

  王媽媽老奸巨猾,這時候直挺挺地跪在了歐陽治的面前:「都是老奴的錯,瞧見二小姐受了傷,因為心疼她才騙了老爺和夫人,夫人還在病著,她什麼都不知道,非要掙扎著下床來看二小姐,求老爺不要怪無辜的夫人啊!」

  歐陽可也反應了過來,往前一撲抱住了歐陽治的膝蓋:「爹,你懲罰女兒吧,是女兒的錯,不要怪娘啊……」

  歐陽治雖然臉色還很難看,可是剛才那種怒氣明顯的變弱了,家法更是一句不提了。

  剛剛得到消息的李姨娘匆匆進了院子,一看到這架勢,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歐陽暖,見她一臉平靜從容,便面帶微笑地上前殷殷勸道:「老爺,夫人不舒服,還是先把夫人抬進屋子裡去,請大夫來看了再說吧。」

  見歐陽治沒有反對,她便利落的指揮眾人將林氏抬進了歐陽可的屋裡。歐陽可再也不敢露出張牙舞爪的樣子,低頭跟著人一起進去了,一路還哭個不停。

  歐陽暖嘆了口氣,又不安地和歐陽治說:「爹爹,我自己的丫鬟不小心衝撞了妹妹,我心裡很不安,真的是好心來看她的,本也沒想到會鬧成這樣,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歐陽爵拉著她的手,有些生氣地抱怨道:「爹爹,才不是姐的錯!」

  歐陽治看著一臉愧疚的大女兒和一臉憤怒的兒子,頓時覺得疲憊不堪,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不是你們的錯,算了吧。」

  李姨娘對著歐陽暖笑了笑,便扶著歐陽治一起進去。進屋子的時候,歐陽治踩著一地的碎瓷片,不免又生氣地瞪了歐陽可兩眼。

  歐陽暖冷冷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這個男人果真自私自利,今天會這麼生氣,完全是因為歐陽可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子,想要動手打自己這個嫡長女,這對於向來重視禮儀規矩的歐陽家來說無疑是個大醜聞,他如此大發雷霆不過是為了掩蓋這一點,如果真的要懲罰歐陽可,何至於林氏說幾句話暈倒一下,事情就這麼輕飄飄的過去了呢?

  倒也無妨,她的目的不過是要讓林氏和歐陽可沒法借題發揮罷了,本就沒指望他能大義滅親。

  歐陽暖一低頭,對還跪在地上的王媽媽擔憂地說:「王媽媽,娘沒吧?我只是想來看看妹妹罷了,沒想到她這麼生氣,唉……」

  王媽媽面色古怪的看著歐陽暖,二小姐被丫鬟撞了,那丫鬟還是大小姐院子裡的,這也太巧了,本來可以借此機會狠狠告一狀,歐陽暖卻偏偏來看望惹得她發了脾氣,不早不晚又被老爺看到了,簡直是掐好了時間一樣,世上真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嗎?

  出了海棠院,歐陽爵還有些憤憤不平的,孩子氣地斥責紅玉道:「你剛才攔著我幹什麼,就該讓我給她一個巴掌!」

  紅玉笑著低下頭不說話,倒是方嬤嬤說:「我的大少爺,你真是傻孩子,你今兒要是打了二小姐,大小姐還能借這個機會將這事情壓下去嗎?」

  「可要是爹爹晚來一步,姐姐要白挨打了。」歐陽爵白玉一樣的小臉還是陰著,雙頰鼓起來,包子一樣可愛,歐陽暖撲哧一笑,捏了他一把:「我是那種白白送上門去給她打的人嗎?」

  無緣無故被撞倒,本以為可以撒撒氣,誰知還沒打到事主,卻反而被責罵了一通,歐陽可這個苦主不可謂不倒霉了。

  「哼!姐你別捏我的臉,我是大人了!」歐陽爵抗議道。

  紅玉還有些擔心:「大小姐,這算過去了嗎?百合會不會被罰?」

  「百合是為了我做事,我當然會護著她的。不過這也不算全過去了,你慢慢看吧。」歐陽暖遙遙看了一眼海棠院的方向。

  每次看到歐陽可,她就會不由自主想起前世。那時候爵兒也和現在一樣討厭這對母女,自己卻蠢笨地相信了他們,還百般為他們辯解。

  「爵兒,可兒很可愛,你也要和她多親近。」「爵兒,可兒很敬重你的,你要像哥哥一樣照顧她哦。」「爵兒,我看娘給你安排的書童不錯,看她對你多好啊!」

  歐陽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想起曾經的種種,她低下頭,認真地看著爵兒,道:「爵兒,從今往後要千萬小心這對母女,別被她們咬一口回來找我哭哦。」

  「……」

  ※

  林氏一直昏迷不醒,請來的大夫看了後,說是一時憂慮過度才昏了過去,掐了半天人中才醒,她虛弱地靠在床邊,對歐陽治道:「老爺,不要責怪可兒,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教女不嚴。」

  歐陽治看她一副哀哀戚戚的樣子,頓時說不出責備的話,李姨娘一旁笑的溫婉:「老爺,二小姐不過是一時孩子氣,夫人還病著呢,您就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原諒了二小姐吧。」

  歐陽治看看嬌滴滴的李姨娘,臉上的怒氣慢慢沉下去,冷冷看了一眼歐陽可:「今天就去給你姐姐道歉,求到她原諒你為止!」

  歐陽可臉一下子就漲紅了,還要辯解,林氏趕緊說:「還不謝過你爹,他都是為你好。」若是歐陽可今天的行徑張揚出去,將來誰還敢上門提親?誰家也不會要一個膽大妄為到當眾打自己長姐的女子做媳婦的!

  歐陽治冷哼一聲,扶著李姨娘的手走了。王媽媽還跪在院子裡,看到老爺走了,對著李姨娘的背影啐了一口,趕緊站起來進了屋子。

  人一走,林氏就從床上起身,半點也沒有剛才的虛弱狀:「可兒,讓娘看看,摔疼了吧。」

  「你放開我,放開我。」歐陽可一下子哭了出來,喊道:「連你都不幫著我,還讓我去道歉,明明就是她故意害我的!要是我不小心摔傷了臉怎麼辦!」

  林氏實在是有苦說不出,歐陽可不理解她的慈母心,這好比在她的胸口上捅了一刀,「可兒,你是我懷胎十月所生,我怎麼會不疼你?怎麼可能幫著外人!我都是為了你!」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幫著我,看著他們那麼欺負我!難道你也怕了她?這些天我天天去祖母那兒受氣,我說了好多次我再也不想去了!你非要逼著我去請安,你這是幫我嗎?」歐陽可使勁推開林氏,「如果你真疼我,就去跟爹爹說,都是歐陽暖害我受傷的,讓他狠狠懲罰她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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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3:54 PM


022 知錯能改的二小姐

  王媽媽趕緊過來拉住歐陽可:「二小姐,夫人早就想好了,請來老爺讓他看看你的傷,到時候你只要躺在床上說撞到頭了,傷得很重,那撞你的丫鬟不死也要扒層皮,老爺也會覺得大小姐是故意著人撞你的,可你今天那麼一鬧,誰還會相信你受傷了呢!夫人要不是為了替你遮掩,何至於要當著眾人的面暈倒,這麼一來老太太就更有藉口霸著權力不肯歸還了啊!」

  「我不管!她在門前死活賴著不肯走,非要我原諒她,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個樣子!現在這府裡誰都敬她怕她,她是歐陽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我成什麼了?我娘是續弦我就趕不上她嗎?下人們都在底下偷偷說我娘是庶女,我這個二小姐也不值錢!你們知道不知道!以前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歐陽可突然爆發了,這話說出來,林氏和王媽媽一下子都愣住了。

  林氏哪裡不知道府裡悄悄的變化,自從老太太對歐陽暖上了心,歐陽暖連消帶打地處理了一批人,反倒使得下人們越發敬畏這個大小姐,背地裡還在偷偷議論說二小姐到底是庶女養的,比不上人家侯府嫡出的大小姐生出的千金有風度有氣派,可林氏沒想到這些風言風語竟然影響到了歐陽可。

  她當然能感受到歐陽可的不甘心,當初在侯府她也是處處受制於人的啊!自從成為歐陽家夫人後,林氏認為往事已經過去了,死去的大姐不會再擋著她的路。

  但歐陽暖現在脫離了自己的掌控,而可兒仿佛變成了從前的自己,不,只怕是比她當初更難接受,歐陽暖從前老實木訥、溫和善良,但在為人處事、心機手段上遠遠趕不上歐陽可,現在突然樣樣比歐陽可好,女兒怎能接受得了?

  林氏重新抱住歐陽可,「可兒,你且聽我說。」

  歐陽可漸漸止住了哭聲,也無力掙扎了,林氏攏了攏女兒的垂發,見女兒哭腫的眼睛,她十分心疼啊,「我只後悔一件事,不該被歐陽暖的假象矇騙,我早就應該毀了她,都怪我一時沒察覺,不過可兒你放心,娘很快就會幫你報仇的,她囂張不了兩天了!」

  林氏的眼中閃爍著狠厲的光芒,歐陽可看著她的臉,不禁有些害怕:「娘,你要做什麼?」

  林氏看得清楚,卻沒有回答,從今日的事情她就看出可兒根本沉不住氣,明明叮嚀了半天讓她躺在床上不要動還是被歐陽暖三言兩語激出來了,現在這個重要的計劃暫時不能告訴她,免得壞了事。

  於是緩了緩生硬的語氣,轉了話題:「可兒,我是為你好,你一定要記住娘的話。你天資聰穎,怎麼會比不過歐陽暖?你要在琴棋書畫上多用點心,我不信歐陽暖樣樣比你強,她厲害,你要比她更厲害,在府裡逞能算什麼,將來我帶著你出去見客的時候別人就會知道我的女兒是多麼的出色!我要讓世人知道她除了歐陽家大小姐的位置,什麼都趕不上你。」

  歐陽可含著眼淚點點頭,掙脫開林氏的懷抱,抹了一把眼睛:「恩!王媽媽,伺候我梳洗一下。」

  「可兒?」

  「爹爹的話我聽見了,我要去向她道歉,我要讓人知道我也是大度能容的!」林氏點頭道:「好,我的可兒終於懂娘的意思了。」

  ……

  歐陽暖正在屋子裡練字,大丫頭紫林進來稟報說二小姐來了。

  外間已經傳來了說話聲,歐陽暖勾起嘴角,衝紅玉使了個眼色,讓她先出去和文秀一塊陪著,隨即又磨蹭了好一會兒方才出了屋子。

  「姐姐!」

  「妹妹怎麼來了?」

  歐陽可一看到歐陽暖出來就立時迎了上去,隨即囁嚅著解釋道:「娘知道了我胡鬧的事情,氣得了不得,又犯了病,狠狠罵了我一頓,讓我來給姐姐賠罪。我是被撞的厲害,急昏頭了才會說錯話衝撞了姐姐,你大人有大量,一定原諒了我這回。」

  見歐陽可一邊說,一邊竟是矮下身子要跪下,周圍還那麼多的丫鬟,真讓她跪下了豈不成了自己欺負妹妹?

  歐陽暖看了紅玉一眼,紅玉連忙在旁邊扶住了歐陽可的胳膊,硬生生把她駕起來,口中又說道:「二小姐這是什麼話,什麼發火什麼衝撞,大小姐一個字都沒對別人提過呢!」

  「紅玉說的對,我還以為妹妹有什麼重要的事,那會兒的事情我根本沒放在心上,本來也是百合不好,撞了妹妹,好在沒受什麼傷,你不過是一時衝動罷了,不值得特地來道歉的。」

  歐陽暖看著歐陽可的表情,心裡冷笑,你若真是來道歉為什麼在外面就吵吵嚷嚷的,還不是要讓別人都知道你來了。真讓你這模樣跪下了,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是我欺負了你!

  「二小姐不要在外面站著,進屋去吧。」文秀和紫林也在旁邊勸著,歐陽可這才進了屋,紅玉扶著她坐下,又回到歐陽暖的身後。

  歐陽暖安慰道:「妹妹回去之後多勸勸娘,姐妹之間鬧脾氣也是常有的,讓她好好休息,可別病的更重了,李姨娘一個人掌家實在太辛苦。」

  歐陽可原本就垂著頭,一聽這話,恨不得上去扇歐陽暖兩巴掌,可是想起林氏的話,心中一狠,突然站起身,正對著歐陽暖跪了下去。

  面對這一幕,屋子裡的人更是齊齊愣住了,方嬤嬤連忙把丫頭們都帶了出去,只留著紅玉。

  「姐姐,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好,你我雖然不是一個娘生的,可從小也是一塊兒長大的,我對你和哥哥一直是跟嫡親的一樣看待……那次哥哥掉下湖裡,我急的一個晚上都沒睡著。」歐陽可一邊說一邊拿手絹抹眼淚,隨即又可憐巴巴地說,「娘也是真心疼愛你們,有時候甚至都超過對我的好,這次也是,聽說我惹怒了姐姐,娘發了老大的火,非要逼著我立刻就過來道歉,再加上我心裡覺得實在是對不起姐姐,想著一定要來說一聲……」

  看到她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歐陽暖想到當初自己被沉江的時候她曾經親口承認是林氏一手策劃了弟弟的死,心知他們這時候還在賣力演戲以求得自己信任,臉上的笑容更溫和,卻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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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3:56 PM


023 後媽是下三濫

  「妹妹別哭了,我從來就沒怪過你,你能對我說這些,我就很欣慰了!」歐陽暖面上和顏悅色地安慰了兩句,親自把人扶起來在椅子上坐了,隨即示意紅玉去打水。

  歐陽暖反覆保證沒有怪罪,對方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好像真的很捨不得自己這個姐姐似的,歐陽暖心道歐陽可雖然容易被激怒,到底是林氏生出來的女兒,兩個人的虛偽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方嬤嬤看著自家小姐:「小姐,二小姐是找您道歉的?」

  歐陽暖輕輕點頭,方嬤嬤不禁冷笑說:「剛才還張牙舞爪的要打人,現在知道風向不對了才過來道歉,哪有那麼輕易的事!小姐可千萬別給她騙了,您是不知道,二小姐年紀不大,心眼卻很多,一直暗地裡使絆子,還經常找老爺告狀說受了大少爺的欺負,天知道大少爺只是不理她,從來也沒欺負過她!小小年紀卻唱念俱佳,只怕有什麼陰謀呢,您真是要小心了!」

  歐陽暖笑著說:「是啊,她笑得這麼甜,恐怕林氏許諾了什麼,我們的確需要小心了。」

  當夜,歐陽暖遲遲沒有更衣休息,反而一直在燈下坐著看書,方嬤嬤和紅玉竟然也沒有催促,倒是另外兩個伺候的一等丫頭文秀、紫林感到十分奇怪,要是平時大小姐早就休息了,怎麼今兒個一反常態,讓所有人都守在院子裡,卻將外面燈籠都滅了呢?只是她們知道如今的大小姐與以往不同,遂也不敢多問,只得提起萬分精神守在屋子外頭。

  寂靜的夜裡只聽到打更的聲音,歐陽暖翻過了一頁書,不經意看到方嬤嬤還一直守著,便放下書道:「嬤嬤,你先去休息吧,這裡有紅玉守著就可以。」

  「大小姐,我總覺得心裡不安,肯定也睡不著,不過你真的覺得她們敢這麼膽大包天嗎?這裡畢竟是內宅,誰敢……」

  「白天一事我逼得歐陽可原形畢露,林氏疼愛這個女兒,必然會提早動手。我想不是今夜就是明晚,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

  「什麼人!別鬼鬼祟祟躲在那裡!」歐陽暖話音剛落,院子裡,一個媽媽突然叫起來。

  歐陽暖倏地站了起來,快步向外走去,霍地打開了門。

  剛好看見一位外表看起來很瘦小的丫頭將一個已經欺在她身上的大男人一摔,結果那大男人尖叫著高高飛起,落下後剛好卡在院子裡一棵梅樹樹枝間,倒掛在樹上。

  不要說滿院子裡的丫頭婆子驚訝,連歐陽暖都無語了半天。她院子裡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怪力女金剛?方嬤嬤跟著出來擋在歐陽暖身前,這時候看到這詭異的場景,也不免吃了一驚。

  「紅玉,這丫頭是誰?」歐陽暖輕聲問。

  紅玉噎了半天:「大小姐,這丫頭是三等丫頭菖蒲,最是憨傻。」

  方嬤嬤顯然也認出了此女,掩面輕聲嘆了口氣:「大小姐,這丫頭的娘是我的老姐妹,我見她人雖然怪力了點,傻了點,但還是個聽話肯吃苦的好孩子,便想法子收了進來。今天聽小姐說要守院子,我第一個就想起她。」

  歐陽暖默默看了一眼那倒掛在樹上的男人,又看看那個站在院子裡看似柔弱的一陣風就可以吹跑的小丫頭,點點頭:「嬤嬤,做得好。」

  「把人押過來。」方嬤嬤對那小丫頭說道。

  小丫頭菖蒲生得濃眉大眼,劉海被風吹得一翹一翹,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可愛,但看她像是提小雞仔一樣提著那個男人過來,其他丫鬟婆子就不淡定了,這是姑娘嗎,這真的是個姑娘家嗎?老天爺,這得有多大的力氣啊……

  歐陽暖微微一笑,扶著紅玉的手向前走了兩步:「頭提起來……」

  男子抬起頭看著高高在台階上站著的歐陽暖,只看到這年輕女孩子身穿一件銀白寶相花纏枝銀絲紋的刻絲褙子,裡頭襯著月白紗緞小豎領中衣,下頭一條綠地長裙,雖然身形還沒完全長開,容貌卻說不出的眉目如畫,臉龐如同一朵堪堪長出的花苞般明媚,不由自主想起林氏的許諾,頓時心頭暗喜。

  歐陽暖見他十七八歲年紀,相貌不差卻眼神輕浮,被捉住了竟然也絲毫不曾露出畏懼的模樣,冷笑一聲慢慢開口,聲音異常清冷:「你是什麼人?」

  「大小姐,我叫張文定……我是府裡的,老爺今天宴請賓客,我也列席陪客……喝醉了……喝醉了亂闖,不小心進了這院子……」

  看來,這個人還是歐陽治的食客,方嬤嬤立刻走下台階,重重給了男人清脆響亮的一巴掌!這男人年輕卻不中用的很,喝了酒正是有些糊裡糊塗,被打了一巴掌暈頭轉向,身子晃了幾晃險些栽倒,被菖蒲一把抓住領子動彈不得。

  就在這片刻之間,紅玉已經搶上前去,她看著像是去幫著方嬤嬤按著男人,實際上飛快的自男人身上摸了一把,不知換了什麼東西又將某物收進了自己的袖口。男人被打得暈頭轉向,加上紅玉動作極輕,居然沒有發現有人在他身上做了手腳。

  紅玉剛把東西收好,原本守著院子的婆子們也到了,方嬤嬤一指張文定喝道:「敢擅闖內院,狠狠的打!」

  菖蒲臉盤兒有點黑,卻很是英氣,看著婆子們紛紛衝上去打,嫌他們沒力氣,索性搶過一把白天用的掃帚,沒頭沒臉的就對著張文定打了下去,張文定嗷嗷地叫起來,別人倒還不算什麼,這個死丫頭拿的分明只是個掃帚,卻像是拿著個千斤錘,一下一下像是要錘斷他的腰!

  他再顧不得別的,狠狠地罵道:「我是你們新姑爺,是你們大小姐的未婚夫,再不住手以後爺爺賣了你!歐陽暖,叫你的丫頭住手,他娘的快給老子住手!」

  方嬤嬤聽到這些混帳話,氣得整張臉都紅了:「打!往死裡打!」

  眾人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個偷東西的賊,聽到這賊居然這麼大膽,罵出這樣無法無天的話來,當下人人下死力打了起來。

  歐陽暖高高地站在台階上看著,林氏心腸的惡毒她算是再一次見識到了,只要這人今夜躲進這院子裡,又沒人發現他,等到了明天早上他被人發現,再一口咬定和自己有私,拿出從房裡偷出來的貼身物件,作實了罪名!

  如此行徑就是污了歐陽家的名聲,到時候歐陽治再惱怒都非得將自己嫁給這個男人,自己也百口莫辯,名聲毀了,除了他也不能再嫁任何人!

  只是林氏沒有料到,歐陽暖知道小桃進過自己的房間,一搜查果然少了平日裡十分喜愛的墨玉釵,知道她要對自己下手,立刻提高了警覺,卻沒想到她還真的做得出這種卑鄙的事情!簡直是下三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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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4:06 PM


024 院有小桃真討厭

  這計並不如何複雜,只是對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居然就下得了這樣的手,太過惡毒。林氏,還真是費盡心機要致她於死地啊!

  張文定剛開始還哼兩聲,罵的厲害,後來就不吭氣了,疼得幾乎要暈過去。

  「留一口氣就行。」歐陽暖自始至終冷冷地看著,面色平靜。

  張文定勉強睜開眼睛,正迎上歐陽暖冷冷的目光,那眼神裡帶著一種可怕的光亮,像是獵人看到了捕獸夾裡的獵物,有一種奇異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意,他竟然感覺到了一陣徹骨的冰寒,不!不會,明明她才是自己快要到手的獵物!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陣人聲喧嘩,竟是林氏帶著一眾丫鬟僕婦到了,他們浩浩蕩蕩衝進院子,王媽媽衝在最前頭,一看到這場景立刻呆住了。

  林氏最先反應過來,驚訝萬分地說:「暖兒……這……這是怎麼了?」

  「娘,這人在院子外頭探頭探腦,好在被巡夜的媽媽們抓到,真是嚇死女兒了!」歐陽暖飛快地跑下台階,一下子撲進林氏的懷裡,十足受到驚嚇的模樣,力道又十分迅猛,幾乎撞痛了林氏的心口!

  林氏當著眾人的面不好閃避,硬生生受了這一下,臉上的神情僵硬了片刻,她直起身子,看了張文定一眼,怒斥道:「哪裡來的登徒子,這是我女兒的閨房,你也敢隨便闖嗎!」

  哼,自己說的是院子外頭,在她嘴巴裡卻變成了閨房,可見是真的要下定決心要把這盆污水潑到自己身上,不過,到時候被澆了滿頭滿腳不能見人的,還不定是誰呢!歐陽暖暗自勾起嘴角。

  「都先住手!」王媽媽看著被打到蜷縮成一團的張文定,生怕不小心打死了人到時候計策失敗,立刻上去阻止。

  張文定看到林氏之後心下大定,恨恨的啐了一口開口就罵:「該死的……」

  菖蒲最是憨傻不過,別人都住了手,她卻還拎著掃帚,這時候見這傢伙竟然敢罵向來對下人和顏悅色的大小姐,索性丟了掃帚,一把拎起裙子,一腳狠狠地踹了過去!

  張文定被這一腳踹下去「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驚恐的眼神盯著菖蒲再也不敢口出惡言。

  歐陽暖心中暗爽,心想菖蒲這丫頭果然是個可愛的大力女,回頭一定要好好獎賞,一邊露出驚慌的表情來:「娘,女兒好怕。」

  林氏立刻慈母一樣拍拍她的背:「不要怕,有娘在這兒!來人,去請老太太和老爺來,就說小姐院子裡——進了賊。」

  她這麼做,就是要讓老太太和歐陽治親眼來看一看自家閨女的院子裡藏了個男人!說起來是賊,可傳出去誰會相信!

  到了正廳,不光是老太太,連還在被窩裡摟著李姨娘的歐陽治都被這個震撼的大消息挖了出來,李姨娘站在一旁,也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歐陽爵得到消息立刻就趕了過來,此刻白玉一樣的小臉上帶著惱恨的表情,死死盯著張文定,像是要一口一口咬死他。

  張文定已經撲倒在地上大哭起來。

  歐陽暖並不打算堵住張文定的嘴,既然寧氏打定主意要潑自己一身污水,就由著她來吧:只是最後這污水是潑在誰身上,可就難說了。

  張文定哭著訴苦:「今天是老爺宴客的日子,我多喝了兩杯,本想要回去休息,誰知道大小姐身邊的丫頭竟然給我遞了個信兒,說邀我去她院子裡……」

  李氏倒吸一口氣,這男人口口聲聲說歐陽暖邀他去她的院子,豈不是說他和歐陽暖早有私情在先?!

  歐陽爵一聽火從心起,一腳上去踹翻了張文定:「滿口胡言亂語,你敢這麼污衊我姐姐!」

  歐陽可也悄悄躲在一邊聽著,滿堂的管事丫鬟婆子都豎起耳朵,歐陽暖立時從椅子上站起來,跑到李氏身邊:「祖母,暖兒冤枉!」

  李氏安慰地拍拍歐陽暖的手,誰會相信一個養在閨閣裡的千金會私會男子,這簡直是天大的冤枉!

  林氏也露出滿臉怒容:「你太無禮了,這世上哪兒有千金小姐來邀請你一個陌生男人的!沒有證據不許亂說!」

  張文定大聲呼喊:「有!我有證據,我有人證!大小姐身邊的丫鬟可以做我的人證!」他用手一指,赫然是一直偷偷尾隨在眾人身後的小桃。

  小桃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老爺饒命,夫人饒命!小姐讓我去的……我……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滿堂嘩然,一瞬間所有的懷疑、鄙夷、難以置信的目光都凝結在歐陽暖的身上,連李氏的目光都帶了三分冰寒。

  歐陽爵氣得要再上去踢張文定一腳,卻被身旁的丫鬟婆子死死拉住了。

  歐陽暖看了歐陽爵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激動,她知道,張文定能到內宅必然有人引路,能進了院子也肯定是有人裡應外合,這個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我本來是不敢的,可是那丫頭非說小姐對我十分傾慕,還……還說小姐曾說過及笄後一定要嫁給我!我大著膽子進去,誰知一被人發現,大小姐立刻就翻臉不認人,說我是賊!最毒婦人心,最毒婦人心啊!如果、如果不是夫人來得早,我要被人活活打死了啊……」

  林氏立刻站起來走到歐陽治身邊:「老爺,這情形……這情形我著實沒有預料到,我不過病了幾天,這府裡竟然亂成這樣!」說完,她不著痕跡地看了李姨娘一眼,看的李月娥心裡一驚,林氏又低聲道:「事到如今,老爺,還是讓所有人都下去吧,我們自己關起門來商量,有什麼事情也好說,千萬不要敗壞了暖兒的名譽!」

  歐陽治原本恨不得立刻讓人宰了張文定,這時候一聽,心想是啊,他口口聲聲說有證據,難不成……難不成暖兒小小年紀真的動了這種歪心思?太敗壞家風了!不管如何,事情一定要想方設法壓下去!

  他剛要開口,歐陽暖卻猛地站起來,厲聲道:「讓他說,我倒要聽聽他在眾人面前,還有什麼話要冤枉我!」

  林氏心中冷笑,臉上作出憂慮萬分的樣子,過去扯住歐陽暖的衣袖:「傻丫頭,這種醜事怎麼能叫人知道!」

  「醜事?」歐陽暖冷冷一笑,面上隱含怒氣,一語雙關道,「的確是醜事,只是還不知道是誰的醜事!」

  她不著痕跡地甩開林氏的手,冷冷地繼續道,「小桃,你早就被我趕出了內室,如今不過一個三等的丫頭,我既然私會情郎,怎麼不找自己的心腹而找上你,你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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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4:07 PM


025 倒打一耙很重要

  小桃滿臉帶淚水,像是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轉而對著歐陽治咚咚咚磕頭:「老爺,我不知道小姐為什麼選上我的啊!只是小姐的吩咐,我實在不敢不聽……求老爺做主。」

  李氏是看慣了內宅爭鬥的人,很快猜到這件事情八成跟自己的兒媳婦脫不了干係,看林氏三句話還不忘捎上李姨娘就能窺見她的心思,一方面除去了爵兒的長姐,以便將來對爵兒下手,一方面再以管理失職的罪名處置了李姨娘!

  好毒辣的心思!竟敢為了權力內鬥不惜賠上歐陽家的名聲,李氏心裡頓時惱怒起來,一把抓起面前的茶杯就擲了過去:「胡說八道!」

  茶杯硬生生的砸在了小桃的右頰上,她捂著臉哭喊:「老太太,我說的都是真的啊!」

  「祖母,爹、娘,小桃是我院子裡的丫頭沒有錯,只是她犯了大錯,被我打了板子,近日恨我的緊,這事情所有丫鬟媽媽都是知道的,我又怎麼會讓自己不喜歡的丫頭去做如此隱秘的事情。況且這張文定我從未見過,更別提什麼傾心仰慕,分明是他盜竊未遂,想要將髒水潑在女兒身上!」

  張文定一聽,梗著脖子道:「千真萬確,我還有物證!」

  林氏看著心裡越發暢快,只要張文定拿出的是歐陽暖貼身的東西,今天這就算是板上釘釘的,誰做賊不去找值錢東西反而挑女孩家物件呢?只要他一口咬定了和歐陽暖有私情,不管別人信不信,歐陽暖這輩子都毀了!

  她暗地裡冷笑,臉上卻表現出受到極大侮辱的樣子:「住嘴!不得胡言亂語!」

  歐陽可看了一眼場中的局勢,暗道母親真是好手段,再看向歐陽暖時眼中全是得意,心想你也有今天,早前那麼壓著我,活該!等著嫁給這個破落戶吧!

  林氏眼中含淚,憂心忡忡地勸歐陽治:「老爺,不能再審問了,萬一他真的拿出什麼,說出什麼更不得體的話,我們家可丟不了這麼大的臉,他也不算什麼惡人,早前還是老爺的故友之子,只是家境貧寒才來投奔老爺做了食客,要不然,要不然我們……唉……我可憐的暖兒……」

  歐陽治氣的拳頭緊捏,臉色已成醬紫色了,連帶看著歐陽暖都咬牙切齒,但這能怎麼辦呢,打一頓罵一頓殺了張文定都沒辦法解決!林氏說的對,只能閉著眼睛將女兒嫁給這麼個……自己都瞧不上的人!

  歐陽暖冷眼看著,忽然道:「搜他身!」她說的很緩慢,但是很清楚,帶著一絲決然。

  林氏愣了愣,她想不到歐陽暖到了這時候還死鴨子嘴硬,既然她這麼給臉不要臉,乾脆就讓所有人都看看證據!哼,到時候她只會更難堪!

  歐陽治看歐陽暖如此篤定,心裡也覺得女兒向來乖巧懂事,年紀又這麼小,怎麼會做出這種醜事,說不定真是這傢伙滿口胡言,現在小桃不過是個犯錯的丫頭,說的話不足為信,只要張文定手上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就直接以盜賊定罪!這樣歐陽家的名聲也保住了,暖兒可是侯府老太君的嫡親外孫女,若真的不明不白嫁給這種潑皮,老太君還不撕了他!

  想到這裡,他冷聲道:「聽不到大小姐的話嗎,搜!」

  管事立刻上去,張文定的身上被摸了個遍,最後才在他的腰間搜出了一支金釵。林氏看也不看,頓時哀哭一聲:「這可怎麼辦啊,我可憐的暖兒!」

  歐陽治臉色鐵青,氣息不勻,胸膛劇烈的一起一伏,只覺得一股怒火衝上頭腦,還真的搜出了所謂的定情信物!他猛地抬起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歐陽暖!若不是這麼多人在場,他恨不得上去給她一巴掌!

  「啊,這是二小姐的金釵!」忽然,聽到紅玉驚呼一聲,接著仿佛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嚇得跪倒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林氏聞言一愣,定睛一看,差點沒背過氣去,這金釵的確是可兒最喜歡的東西,怎麼會在他手上!她明明讓小桃偷了歐陽暖身上的貼身物件,難道是小桃掉了包?!她一轉頭,惡狠狠地盯著小桃,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小桃完全傻眼了,她明明從大小姐房間裡偷出了一根玉簪,並將它交給了張文定,現在怎麼會莫名其妙搜出了二小姐的金釵,老天!

  「可兒,這金釵——是怎麼回?」李氏開口了,帶著十二分的怒氣。

  原本站著看戲的歐陽可已經完全呆住了,她下意識地摸了一把頭上的金釵,原本的一對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支,另一支赫然就是張文定身上搜出來的那個!

  就在眾人震驚的當場,歐陽暖忽然對著李氏跪下了,清麗的臉上淚水盈盈,滿是委屈的眸子惹人愛憐:「祖母,妹妹也許是一時糊塗……不!不可能是妹妹邀了他……我想肯定是他偷了妹妹的金釵……早知如此,我情願自己一力承擔啊!」

  張文定瞠目結舌,還不知死活地想要辯解:「明明是……」

  「還敢亂攀咬!」一直站在歐陽暖身側的方嬤嬤飛快上前,狠狠一巴掌,重重打歪了他的嘴,隨即轉身跪下道:「老太太,老爺、夫人!我們大小姐心地善良,這是代人受過啊!」

  眾人都看向了張文定,他說小姐邀請他來,還說小姐對他十分傾心,非他不嫁,結果看見是小桃前來,更理所當然的認為所謂的小姐就是大小姐,誰知道被人發現一頓死打,又從他身上搜出了二小姐的貼身物件,這麼一來事情不就清楚了嗎?

  二小姐不知為何約了這人,他以為是大小姐,就跑去人家院子外頭轉悠,被抓住了之後,還糊裡糊塗地以為約的人就是大小姐!事情這麼說不就說清楚了嗎?不少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歐陽暖心底冷笑,臉上露出悲傷道:「妹妹年紀這麼小,哪裡懂什麼男女之情,只怕是因平日裡愛看那些書生小姐月下相會的戲文,不過是學著胡鬧罷了,她哪裡會想到這麼一來差點出了大事呢!最可恨的就是張文定,他不清不楚前來赴約,而小桃這丫頭明曉得二小姐不懂事也不勸著點反而跟著胡鬧,事情敗露怕被責罰就乾脆誣賴在女兒身上……唉,我可憐的妹妹啊!」

  歐陽可一瞧情狀不對,連忙跪下,疊聲賠罪道:「祖母,孫女什麼都不知道啊,孫女沒有做過!他冤枉我!」說著便哭了起來,一邊看了眼林氏,連忙道,「孫女的金釵明明是白天丟了,怎麼會被他撿到了……孫女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呀!丟失金釵不過是無心之失,我哪兒知道會……」歐陽可看見老太太面帶譏諷的瞧著自己,再也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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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4:07 PM


026背叛主子沒有好下場

  林氏幾乎氣了個仰倒,到了如此地步,歐陽暖竟然能絕地翻盤!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小桃背叛了自己,根本沒有將歐陽暖的東西拿出來!可……又怎麼會變成了自己女兒的金釵!

  她怎麼會想到歐陽暖讓丫頭故意撞倒歐陽可,取走了她頭上的金釵,而紅玉就趁著一片混亂的時候偷梁換柱呢!又怎麼會想到歐陽暖今晚甕中捉鱉特意挑選了信任的人手,沒有露出半點風聲給她!這一環一環下來,她當然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歐陽暖眼波流轉,看了一眼在旁邊目瞪口呆的林氏,輕柔地道:「爹,娘,你們可不能再任由此人污衊妹妹的清白了啊!」

  林氏的臉一下子就綠了,自己的女兒這麼小,又怎麼可能與人私會,可自古男女七歲不同席,歐陽暖這麼做不是要別人相信歐陽可跟外人有什麼私情,分明是要將可兒也拖下水,攪渾這一鍋粥!

  事情到了現在,可以說是和歐陽暖關係不大了,就算張文定被人邀請,外人看來也是歐陽可邀請的他,而且他還沒進院子就被人捉住痛打了,只是大小姐無辜被牽連在裡面,多無辜啊!

  林氏看看那根金釵,知道此事已經被歐陽暖引到了自己親生女兒的身上,如今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能再讓歐陽可出事,至於張文定——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不過一霎間她已經想明白了利害關係,當即喝道:「好你一個張文定,竟然安下了這等賊心!偷了東西也就罷了,居然還要一再污我們歐陽家的女兒!」

  張文定大驚失色:「夫人,明明是你——」

  林氏怎麼可能容他說話:「堵上嘴巴,拖下去狠狠的打!打完之後送到官府查辦!」

  張文定還想說話,已經被人堵住了嘴巴,嗚嗚嗚嗚嗚說不出話來。

  原本已經冷靜下來的歐陽爵撲過去把人推開,怒斥道:「說!誰指使你的!」

  張文定再也顧不得許多,一下子大叫起來:「是夫人讓我做的,是夫人讓我今天晚上來,說以後把大小姐嫁給我,還給了我銀子……」

  歐陽治聽了心中大震,忽然站起來一掌拍在桌子上:「還不給我拖下去打!居然連夫人也敢誣告,當真是畜生不如!」

  歐陽暖冷笑著看著這一切,只覺得無比諷刺,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明眼人都看得出幕後指使,歐陽治卻還要百般維護林氏,真是鬼迷了心竅!這種糊塗人做的什麼親爹,當的什麼官員!

  王媽媽跳了起來,領了兩個壯實的男僕一下便把張文定堵住了嘴,捆住了手腳,張文定宛如一頭野獸般,瘋了似的掙扎,硬生生被人捆著抬出去了。

  屋裡一片寂靜,久久無聲,只聞得院子外頭樹葉被冷風吹得嘩嘩的搖曳聲。

  「娘,謝謝你主持公道,不然妹妹的清白真要被這賊人污衊了去……」

  歐陽暖的淚水像是又要落了下來,本來旁觀局勢發展的李姨娘立刻上前,安慰道:「大小姐說的哪裡話,是那個混帳東西偷了二小姐的東西,不想被人捉住所以才如此污衊,你放心,老爺絕不會放過他的!」

  林氏聽了這話,只覺得心中有一把烈焰熊熊燃燒,只是她還有三分理智,不得不強壓下這股怒火,看了一眼嚇得幾乎癱倒在那裡的歐陽可,轉而嚴厲地掃了一眼周圍的丫鬟婆子們:「今天的事情,如果外面聽到了半點風聲,我叫你們全都沒命!」

  「是。」所有管事丫鬟婆子都應聲跪倒在地,屋子裡一片肅殺之氣。

  李氏高高在上地坐著,心底冷笑不已,雖然她也不明白歐陽可怎麼就被拉下了水,但從這件事看來,林氏半點不省心,總是想方設法給自己添堵,好啊,這個兒媳婦做的還真是孝順……

  歐陽暖看了一眼氣得半死的林氏,心中暗道,這可是你咎由自取,從今天起,為了保住歐陽可的名譽和掩蓋你的毒辣計謀,你可有的忙了!

  從正廳裡出來,紅玉腿都軟了,跨過門檻的時候差點摔倒,方嬤嬤不著痕跡地扶了她一把。

  歐陽暖看見了微微一笑,紅玉心地善良,忠心耿耿,唯一不好的地方是還不夠心狠手辣。對待惡人,善心永遠多餘,要打倒林氏,只能是她狠,你要比她狠百倍千倍,打得她永世不得翻身!

  回去的第一件事,歐陽暖將菖蒲升為了一等大丫頭。紅玉看了傻呵呵笑著的菖蒲一眼,小心道:「大小姐,小桃那裡……」

  歐陽暖看著窗外怒放的梅花,淡淡地道:「她不會回來了。」昨日事成,小桃會被林氏滅口,昨日事敗,她一樣逃不了這種下場,小桃背叛了主子,就要承受這樣的後果。

  紅玉想了想,也明白過來,但總是相處了不短的日子,她臉上流露出細微的黯然之色。

  方嬤嬤瞧見了,冷笑著說道:「你可別同情那丫頭,昨晚之事若是被他們構陷成功,且不說小姐會如何,單是你這個隨時伺候小姐的丫頭就要落個慫恿主子與人私會的罪名,到時候是活活打死還是賣出去就難說了!」

  紅玉聽了這話,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戰,立刻點點頭,不敢再亂想。

  方嬤嬤看著歐陽暖清麗的側臉,大為欣慰,大小姐能不被林氏所騙已經讓她很高興了,萬萬想不到還能有如此漂亮的應對之策,她想了想,含蓄地提醒:「大小姐,這件事倒是一個可以扳倒林氏的契機……」

  歐陽暖看了全心全意為自己著想的方嬤嬤一眼,眼神柔和了許多,道:「不,嬤嬤,凡事要擇機而動,一擊必中,不中則退,今晚爹爹的立場你還沒有看出來麼,他不倒戈,我們就沒那麼容易成事。」

  「可是老爺一向寵愛這位繼夫人,恐怕他沒那麼容易……」

  這倒未必,歐陽治再寵愛林氏,也絕不會超過愛自己的權勢地位,等著瞧吧。歐陽暖微微勾起脣角,帶著一絲神秘莫測的味道:「寵愛麼?只怕再寵愛也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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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4:08 PM


027 上門興師問罪

  壽安堂

  李氏神情肅然地在正廳裡坐著,屋內下首坐著的正是歐陽治,他看到李氏表情不善,心裡有些緊張。

  「老太太,今晚的事情著實太不堪,您放心,我一定會將那張文定重重懲辦!輓回我們歐陽家的顏面!」

  「顏面?現在還有什麼顏面可言?」李氏惱怒萬分,重重一拍桌子,猛地咳嗽了一聲。張媽媽見她說的急了,立時端起茶杯湊到李氏嘴邊,一手還輕輕在她背上順著。

  歐陽治見狀,一臉惶然,急切道:「老太太千萬保重,您有什麼訓示,兒子都聽著!」

  「我本以為你這些年處事愈發老道,一切便任由你自己拿主意,誰知你把府裡一切完全交給林氏,搞得烏煙瘴氣不說,連歐陽家清白的家風都差點保不住!」李氏冷冷地說。

  歐陽治從袖中掏出素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李氏輕輕緩了口氣,看了他一眼,端著茶碗輕輕撥動茶葉,一旁的張媽媽極有眼色,輕聲招呼屋裡的丫鬟婆子出去,才又回到正房服侍,正聽見李氏在說話:「我原也不想多嘴多舌惹人厭,你房裡人這些年被你那個媳婦都清的差不多了,你去外頭打聽打聽,哪個規矩人家像你這個年紀還只有一個兒子的!給她臉面罷了,她還不知道收斂,先是禍害我孫子,今日終於鬧出誣陷來了!」

  歐陽治滿面愧色,站起來連連作揖:「都是兒子的錯,兒子糊塗,總想著她到底是侯府的千金,嫁給我做繼室,多年來孝敬老太太、辛辛苦苦照顧一雙兒女,我心裡不免憐惜了些,卻沒想讓她愈發不知進退,兒子回頭一定好好教訓她!」

  李氏聽見他的話,知道他還在為林氏說話,不由輕輕冷笑幾聲,也不說話,張媽媽見狀,便上前說:「老爺,老太太宅心仁厚,有些事不想管,有些話不便說,今日就讓奴婢這老婆子托個大,與老爺說說清楚,望老爺不要怪罪。」

  歐陽治見張媽媽開口,忙道:「媽媽說的什麼話,這些年你服侍老太太盡心盡力,於我便如同自家長輩一般,有話儘管說。」

  張媽媽側身福了福,道:「原夫人和繼夫人都是侯府出身,一個是嫡一個是庶,卻因自幼在老太君身邊長大,感情是極好的。原夫人賢良淑德、寬厚大度,一派大家風範,她的庶妹來咱們府中小住,原夫人待她十分親厚,吃的,穿的,用的,樣樣都挑頂尖的給,誰曾想,這位庶小姐卻是個有大主意的人,私底下竟與老爺生了情愫。這事老太太本是不贊同的,接她來本是照顧姐姐,怎能與姐夫鬧出事情來,傳出去於老爺聲譽有損,好在原夫人體貼大度,反過來替老爺說項,還親自去與侯爺府老太君討了她來。原夫人的病本是好轉了,可經此一事反而日漸沉痾,終於不治,現在想來,再大度的女人也有幾分心氣……」

  歐陽治羞慚不已,面紅耳赤,話也說不出來。

  所有人都以為是原配夫人替他選好了這個繼夫人,卻不知道他和婉如早已在婉清生病時,就已經暗度陳倉,說起來,婉清那麼早就去世,他們確實脫不了干係。

  張媽媽看了一眼李氏的臉色,放緩了口氣道:「原夫人在的那會兒婆媳倆是親親熱熱、有商有量的,繼夫人進門前些年,倒是對老太太有些尊敬,這些日子是越發不像話了,先是把大少爺的院子弄的烏煙瘴氣,生了病竟然要老太太親自去看望,今天晚上還折騰出這一出,您也別怪老太太生氣,繼夫人真是傷透了她的心!」

  歐陽治噗通一聲,直直的給李氏跪下了,垂淚道:「兒子罪該萬死,給老太太惹了這許多不快,兒子不孝,兒子不孝。」張媽媽連忙去扶歐陽治,歐陽治不肯起身,告罪不已,李氏道:「你先起來吧。」

  歐陽治爬起來,張媽媽準備了熱帕子來給他擦臉,又搬了椅子讓他坐下。李氏緩了緩口氣,道:「現如今你仕途的確一帆風順,但外面還有多少人在等著挑你的錯處的,今晚的事情說小了是賊人誣告,說不好就是家風不正,若讓外人知道了,參你個治家不力,你還能順順當當的做官麼?!」

  歐陽治心頭一驚,嚇得滿頭大汗:「老太太提醒的是!可兒子想今日之事應當不是她所為,她絕不是如此狠毒之人……」

  「哼,你倒是相信她!李姨娘原本也是耕讀傳家的,要去好人家做正室,若不是家中遭了難,就是再窮也不肯為妾的,她接手府中事物不過短短兩天,出了事你媳婦竟然也敢怪在人家身上!你也不想想,此事必定有陰毒之人在作祟,她今天能害暖兒,明日就能朝其他人下手,歐陽家豈能容這種人!這件事要查就得查徹底,第一個就從你那個媳婦查起!」

  「是,兒子回去一定好好問清楚。若真是她所為,兒子絕不姑息!」

  歐陽治一從壽安堂出來,就直奔福瑞院,誰曾想林氏正等著他來。

  他剛進門,林氏就親自前來伺候,再看她一身單薄的衫子,滿頭的青絲柔若無依地披散在肩上,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樣,真是楚楚可憐,來的時候縱有萬般火氣,也退了一半。

  「剛才在正堂上,我給你留了臉面,照張文定說的,今晚的事情是你主使?」歐陽治冷聲道,帶著十二萬分的嚴厲。

  林氏淚光閃閃:「老爺給我臉面,我如何不知,老爺今日獨自來與妾身說話,我也索性全部說開了吧。那張文定是老爺故人之子,家中敗落後前來投奔,老爺留著他也當是養了一個門客。他喝醉了酒到處亂闖,竟然闖進了暖兒的院子,為了自保誣陷她,被撞破後又滿口胡言,將我也拉下水,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老爺難道懷疑我是我指示他麼?」

  「哼,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他怎麼沒說別人就只盯著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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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4:08 PM


028 求大小姐救命

  林氏十分哀婉地道:「治郎,這話是老太太告訴你的吧,她還說我這麼做是為了除掉暖兒和李姨娘,是不是?你想想看,暖兒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畢竟與我相處多年,如親生母女一般的,我怎麼會害她?她又是個女孩子,將來總是要嫁出去的,我百般針對她又有什麼所圖?那李姨娘是老太太給老爺討來的,為的是什麼,全府裡上上下下都明白,不過就是看著老爺疼我憐我,我又生不出兒子,老太太不喜。為了不讓老太太生氣,我情願將主母的管事權交出來,關緊了門庭,凡事不多問,現在出了事,老太太不去問管事的李姨娘反而責上我了?天可憐見,我縱然有千般萬般的錯,最錯的就是生不出一個兒子,老太太才這麼厭惡我啊!」

  歐陽治心中一動,也不聲響,端起茶碗來喝了一口,林氏慢慢依到他身邊坐了,頭挨到他肩上,細訴:「治郎,你我夫妻十年,你瞧我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嗎?當初姐姐在世,我親手侍奉湯藥片刻不離,姐姐去世,暖兒傷心哭泣,我日夜陪伴,待她比可兒更好更用心,難道你竟不相信我?」

  「真的不是你所為?」歐陽治剛放鬆了眉頭,突然又想起李氏說的話,立刻縮回手,推開林氏。

  林氏素來拿捏的住歐陽治的性格,沒想到自己會被推開,臉上卻絲毫不露惱怒,只盈盈淚眼地望著歐陽治:「若我做出那狼心狗肺之事,叫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歐陽治點點頭:「你我夫妻這麼多年,你的秉性我自然十分清楚,當然信你不是那種毒婦,奈何老太太如今卻疑了你。她是我的親娘,一手撫育我成才成家,縱有冤枉了你,究竟是長輩,你應當忍讓,否則傳出去就是我縱容妻子怠慢親娘,是大不孝的罪名!」

  林氏聽得歐陽治最後一句話,不言語了,她知道,歐陽治雖然好糊弄,李氏卻是個狠角色,現在歐陽治搬出孝道來,是要自己什麼都得忍住,不能忤逆老太太。

  這次的事情本就是她一手策劃,如今事敗沒有連累自身,他不過是要她做小伏低,卻沒有怪她別的已是大幸,她是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該見好就收,連忙道:「這是自然的,我一定好好伺候老太太。」

  歐陽治見她應了,便拍著她的肩膀道:「委屈你了。」

  林氏笑道:「委屈什麼?出嫁從夫,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治郎高興,我就不委屈。」又說:「我也不想讓老太太心中因此生了罅隙,等過幾日,我請個戲班子來熱鬧一番,讓老太太高興高興。」

  歐陽治牢牢將林氏圈入懷中,嘆道:「你可真是我的賢妻啊!」

  林氏雖然半路進門,卻十分貼心,不但一心一意的對他,做事更是無不妥帖,溫柔敦厚,他當然十分喜愛。至於那張文定,既然可以誣陷暖兒,又怎麼不會誣陷林氏,一定是老太太對她多有誤會!

  林氏半是含酸半是嬌嗔的道:「我不如別人多矣!」

  歐陽治笑著,輕聲道:「她們都不及你……」說完,便將原本興師問罪的事情忘了個乾淨,摟著她進了內室。

  ……

  發生張文定一事後,林氏嚴令禁止府中談論,可是人的嘴巴最難封住,不過兩天就傳出了流言,說二小姐私會張文定,反而故意栽贓陷害在自己大姐身上……

  事發後,歐陽暖照常起居行事,沒有絲毫閃躲避人之意,一派光明磊落風範。

  歐陽可則因為氣得很了,居然關門閉戶整整半個月沒有出門,就連林氏親自上門去勸說也不肯出來,所有歐陽府下人看在眼中,越發坐實了二小姐私會男人誣陷親姐的流言,林氏為了壓住這些流言幾乎費盡心思,可流言就是如此,越是壓製越是傳的變本加厲,一時之間人人都意識到這府裡的風向變了。

  歐陽暖照常去給祖母請安,經過花園的時候,突然一位女子搶上來幾步,攔在她身前行禮,聲音嬌柔地向她道:「給大小姐請安。」

  歐陽暖望過去,眼前的女子身穿蜜合色棉襖,銀鼠比肩褂,蔥黃綾灑線裙,面龐秀麗,舉止嫵媚,有一種溫柔入骨的味道,正是歐陽治頂頭上司吏部尚書所贈美妾周姨娘。

  這位姨娘進門五年,剛進門那會著實受寵了一陣子,可林氏是何等手段,很快就將她死死壓得翻不了身了。說起來,她現在雖不得寵,卻仗著是歐陽治上峰所賜,與林氏不對付,剛剛她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倒是讓歐陽暖好奇她想幹些什麼……

  想到這裡,她臉上帶笑道:「周姨娘,不必多禮。」

  歐陽暖雖然和顏悅色,周姨娘卻顯然十分緊張,她看了歐陽暖一眼,只覺得這位前夫人留下的大小姐年紀雖小,眉眼卻清麗脫俗,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風華氣度更是京中不少名門閨秀都望塵莫及。

  從前大小姐總是處處幫著繼夫人,可從上次那件事情看來,大小姐和繼夫人根本不是一條心的,那這樣一來,自己所圖豈不是大有可為?她想到這裡,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頓時多了不少勇氣:「大小姐,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哦?」歐陽暖微微側頭,帶了三分疑惑,只是眼神卻有一抹淡淡的審視。

  方嬤嬤冷冷盯著眼前的周姨娘,眼神之中露出不悅,什麼叫專程來找大小姐,既然找大小姐為什麼不去聽暖閣,為什麼要在這個花園裡當著那麼多下人的面來攔人,怕不是有什麼企圖吧!

  周姨娘被她看的心砰砰亂跳起來,忐忑地垂下頭,開始有些懷疑自己來找歐陽暖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可事已至此,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程,她還是選擇賭上一把!

  周姨娘的眼神從慌亂猶豫再次變得堅定,一咬牙突然跪了下來,將頭重重觸在冰冷的地上,盡量克制著聲音不去顫抖:「求大小姐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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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瑕 發表於 2013-7-1 04:14 PM


029 一場風波乍起

  歐陽暖靜靜看著周姨娘,目光中帶著一絲冷意,周姨娘進門後向來和自己沒有交往,過去自己看不清林氏用心險惡之前,還曾幫著林氏對她冷嘲熱諷過,她怎麼會無緣無故跑來向自己求助?怨不得她多疑,這府裡誰都可能是敵人,需要萬事謹慎才是。

  想到這裡,歐陽暖便也不叫她起來了,只是淡淡地道:「周姨娘這話錯了,這府裡有什麼事情,你都該先向院子裡的媽媽說,讓她去回稟夫人,現在夫人病了,你就該去找李姨娘,怎麼會來找我呢?」

  「大小姐,我已經去求過李姨娘了,她不敢為我做主,我現在又見不著老爺和老太太,實在是沒了辦法才壯著膽子來求大小姐,如果大小姐不肯救我,我就一頭撞死在這假山上!」周姨娘直起身,死死盯著腳下的青石地板,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決然。

  「這是怎麼說的,地上涼,姨娘還是快先起來說話吧!」歐陽暖這麼說著,心裡卻在一瞬間轉過了千百個念頭。

  「不!大小姐不答應,我絕不起來!」周姨娘目光帶著一股魚死網破的決心,倒讓歐陽暖改變了主意:「紅玉,還不去扶姨娘起來!」

  周姨娘早些年曾懷過兩個孩子都不幸沒保住,現在想來和林氏脫不了干係,所以她算是林氏的死敵,她所求的事情李姨娘不敢應,必然是和當家主母有關係。對於能給林氏找麻煩的事,歐陽暖還是很樂意管一管的。

  周姨娘還不肯站起來,卻被紅玉和菖蒲硬生生架了起來,她瞪大眼睛驚恐地看了一臉傻笑的菖蒲一眼,心想大小姐身邊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力大無窮的古怪丫頭?不過她總算放了些心,既然歐陽暖肯聽她說,自然不會放任不理,就算她不敢管,風聲也會傳到老太太或者老爺那裡,對自己當然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大小姐,今天我是拼了一死闖出了院子,本來後院這些齷齪的事情我是絕不敢麻煩大小姐的,只是實在沒了活路才冒死前來。事到如今,我什麼也不瞞著了,半個月前我身子不舒服,回稟了管事崔媽媽央求夫人請了大夫來看,結果那大夫看完之後恭賀我大喜,說我是懷了身孕,誰知他將這消息回稟了夫人後,夫人又換了大夫來診斷,這個大夫支支吾吾說我不是喜脈只是腸胃失調,還給我開了一副調理的藥方,我心中生了疑惑,偷偷讓丫頭環兒帶到府外找人看了,這藥方裡竟然還帶了讓女人落胎的紅花……」

  「老爺一向子嗣單薄,府裡上上下下都盼著孩子出生,我想著夫人必不會如此狠心,便百般央求院子裡的崔媽媽讓我見老爺一面,可自從那天開始我就被崔媽媽關在了院子裡,她還向外說我是染了病不得見風,連老爺來我院子都給擋了,平日裡更是不讓我見任何人,我不肯喝他們送來的藥,崔媽媽就對我冷嘲熱諷、克扣欺壓,這次要不是環兒拼死幫我擋住了崔媽媽,我還跑不出來!」

  周姨娘一開口,歐陽暖就明白了,本來周姨娘在府中地位就低,近來又不太得寵,偏偏她能把握寥寥無幾的機會懷了孩子,這無疑讓林氏妒恨不已,當然會往死裡整她,所以林氏先是隱瞞懷孕,又將她軟禁起來並不奇怪。

  只是……林氏既然軟禁了她,自然會有一千種法子打掉孩子,她卻到今天還能保住這個孩子,也算是個狠角色了,更不用說突破林氏的封鎖闖出來,沒有幾分手段是萬萬做不到的。當然,如今管事的是李姨娘,這裡面,是否有她在推波助瀾就不得而知了……

  「院子裡的人輪番欺負、為難我,這並沒有什麼,只是近來他們越發過分,還故意在我房門口置了冰塊,若不是我小心謹慎,恐怕肚子裡那塊肉早就被弄掉了,我自己倒沒什麼,只是老爺知道了不知該有多失望……」

  歐陽治失望不失望根本不在自己的考慮之內,歐陽暖微微一笑,打斷周姨娘的話:「周姨娘,我雖是歐陽家的大小姐,卻不好插手管爹爹內院的事情,你跟我說這些實在是沒有用的。更何況你告的還是我娘親,我一個晚輩怎麼好妄議長輩的不是?還是剛才那句話,如今掌管家事的是李姨娘,你既然要找人幫忙,就該去找她,紅玉,我們走。」

  歐陽暖不予理會,作勢帶著方嬤嬤和丫頭們準備離開。

  周姨娘見歐陽暖要走,眼睛都急紅了,她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心思才能見到大小姐,如果不能找準機會勸服她幫忙,那回去了之後林氏肯定變本加厲折磨自己,自己雖然總是偷偷將他們送來的食物倒了,但總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孩子又能保住幾天?

  周姨娘連忙想要上前拉住歐陽暖的裙擺,卻被菖蒲一把抓住了手:「不要碰大小姐!」菖蒲杏仁一樣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是認真。

  她個頭不大,卻力大無窮,周姨娘啊地一聲叫了起來。歐陽暖輕聲道:「菖蒲,不得無禮!」

  方嬤嬤趕緊上前去查看周姨娘的手腕,看到整個紅了一圈,不免瞪了菖蒲一眼,菖蒲縮了縮脖子,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周姨娘顧不得許多,撲通一聲跪倒繼續苦苦哀求:「大小姐,求求您了,李姨娘我那裡早就去求過了,可她說自己有心無力根本幫不上忙!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我無論如何是不會來求大小姐的!這府裡能幫得上我的只有您了!求您救我和肚子裡的孩子一命,只要您肯點頭,這一輩子我都願意為你做牛做馬報答!求您,救救我吧!」說完在地上狠狠地磕著頭,那響亮的聲音讓人聽了不由心裡發寒。

  菖蒲擼起袖子自動自發要去攙扶,卻把周姨娘嚇得直往後縮,只好退到一邊去,看著紅玉去攙扶她,卻無奈周姨娘鐵了心不肯起來,拼命在地上磕著頭!

  花園裡人越來越多,歐陽暖看著這架勢冷冷一笑,這位果然不是善茬,她在眾人面前央求自己,若是鐵了心見死不救,豈不是有礙聲譽?她淡淡地道:「我要去見祖母,一起去吧。」

  周姨娘欣喜若狂,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不顧磕得有些青紫的額頭,連聲地道著謝。

  歐陽暖勾起嘴角,人是讓你見到了,結果如何,就看你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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