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雨久花 -【調香】《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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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無痕 發表於 2014-5-14 02:37 PM

第一百三十三章落籍

    可惜,事與願違,溫紅旗剛一縱身,就覺的有一股強大的吸力拽著他向地面落,掙扎了半天,最後還是灰頭土臉地掉到地上。

    狼狽地爬起來,他一回頭,黎君正笑盈盈地看著他,“……跑啊,你怎麼不跑了?”

    “黎……黎兄饒命……”溫紅旗哆嗦著一抱拳。

    黎君一皺眉,都說黑風四鬼鐵骨錚錚,他怎麼這麼容易就認輸了?

    正琢磨間,只見溫紅旗抱拳變鉤,使足了內力,一個海底撈月迎面朝他懷里的穆榮抓去。

    嚇得穆榮哇的一聲叫出來。

    一旋身,黎君躍出二丈,堪堪躲過了溫紅旗的抓撓,溫紅旗趁機向後一縱,落入望月河。

    看著溫紅旗的身影消失在望月河中,黎君放下穆榮,拍了拍衣服。

    “……公子怎麼不把他抓回來?”穆榮怯怯地問。

    他在溫紅旗手中沒少吃苦頭,很想這位救命恩公能把他抓回來,替自己出口氣。

    雖然不懂,可他也看得出,溫紅旗的武功遠不如黎君。

    “……我想知道,到底是誰要置我于死地?”

    “……不是說阮大人嗎?”。穆榮眨眨眼。

    他是罪臣之子,被官府懸賞通緝,溫紅旗抓他自然是受官府指使,更何況,他明明就提到阮大人了。

    “……提到阮大人,他不過是用了障眼法,傳說黑風四鬼從不和官府打交道。”聲音淡淡的,黎君拉了穆榮的手,“走吧,官府該來人了……”

    嘴唇動了動,穆榮還想說什麼,對上黎君嚴肅的一張臉,又閉了嘴。

    剛走了兩步,就聽得身後一陣風聲,眼見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穆榮嚇得緊緊地抓住黎君,“公子……”

    “……怎麼才來?”沒回頭,黎君冷冰冰地問道。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黎君為救穆榮事先召集的親衛,可惜,卻姍姍來遲,不是穆婉秋的奇香,他早已身首異處了。

    他最不能容忍這種錯誤。

    “屬下無能……”見他面色冷峻,領隊黎蒼撲通跪了下去,“屬下被人騙去了鎮東三十里的飄香客棧,又中了埋伏……”

    “……被人騙去?”黎君驀然轉過身。

    “有人假冒公子筆體……”掏出一張紙條遞給黎君,“屬下發現時已經晚了,中了埋伏,屬下懷疑公子身邊有內奸……”見黎君看過來,又道,“這字條不僅用了公子的飛鴿,而且印有公子的印鑒,否則……”

    否則,他也不會上當。

    想起黎君最不喜手下人為自己的失誤找借口,黎蒼聲音戛然而止。

    “……秦鐘被黑風四鬼所挾,背叛了黎家。”出乎意料,黎君沒有發怒,聲音里滿是嘆息。

    秦鐘總是隨他多年,驟下殺手,他也有些不忍,不是性命攸關,他想他會隨他自生自滅。

    黎蒼一激靈,“公子您……”

    “他已經死了……”聲音淡淡的。

    黎蒼臉色微微發白,回頭望向已成了廢墟的飄香茶館。

    “跟著溫老大,注意他都跟什麼人聯系……”

    “看到公子發出的信號,屬下已遣人跟了過去……”

    “……朔陽有什麼動靜?”指尖觸到懷中的香囊,黎君眼里露出一抹柔情,“不知她怎麼樣了?”

    “黎顥傳信,姚富和柳家走動頻繁……”見黎君皺眉,又道,“謠傳柳家有涉足調香界的打算……”

    “我知道了……”黎君抬頭看著他,“還有嗎?”。

    黑衣人搖搖頭,“沒了。”

    “……斗香會怎樣了?”

    “斗……”黎蒼一怔,黎君從來只關心斗香會上每年都推出了什麼香品,哪些人勝出,落到誰家,這些只要查閱朔陽香行會專門給黎家復制的資料就是了。

    也因此,他從沒在斗香會上安插過眼線。

    此時被猛地問起,他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沒怎麼樣?”話說出口,又覺不對,“正在進行,還沒結果……”突然想起谷琴傳來的書信,“谷大師傳書過來,說白師傅只辨出兩味香,名列第五百二十七名,她已使人做了手腳,把名次提到了一百八十七名……讓公子放心,她一定能將白師傅帶去大業……”

    “……只聞出了兩味香?”黎君神情一陣恍惚,“那她怎麼能制出這麼奇特的香囊?”

    “……什麼香囊?”黎蒼莫名其妙。

    回過神,黎君搖搖頭,“你下去吧……”想起姚武等人欺負穆婉秋的事兒,又叫住他,“派人速去朔陽,暗中隨在谷大師身邊,勿要保證白師傅安全到達大業……”

    應了聲是,黎蒼朝身後一揮手,幾人瞬間隱沒在街巷中。

    直轉入胡同,黎蒼才回過頭,看著街頭那白色的身影喃喃自語,“那個白師傅到底什麼人?竟讓公子如此掛念?”想起他提到白師傅三個字的霎那,黎君眼底閃過的一絲光芒,又好笑地搖搖頭,“……轉彎抹角地問了一大堆,這白師傅的近況才是他最想知道的吧?”

    ……

    冷月如鉤,繁星似錦,如緞的夜空,深邃,幽藍。

    她到底是什麼人?

    來自何方?

    難道她早就知道他會有此一劫,那日才堅持要送他這個香囊?

    “我費了一年功夫才湊齊了香料……”

    “我費了一年功夫才湊齊了香料……”

    “我費了一年功夫才湊齊了香料……”

    穆婉秋輕靈的聲音一遍又一遍響徹在黎君耳邊,朦朧的月光下,一雙明亮的眼也像神秘的星空,深邃,幽藍。

    明明不會聞香,她卻能制出這樣的奇香,明明年齡很小,可眉宇間卻寫滿了滄桑,明明很青澀,可行止間卻一派雍容,搖搖頭,黎君嘆息一聲,“迷一樣的女人……”

    身後響起一陣輕響,黎君迅速將香囊塞如懷中。

    “公子……”是黎蒼穿了一身夜行衣翻牆而入。

    “溫老大有消息嗎……”黎君緩緩地轉過身來。

    “他在永昌鎮和柳家人踫了面……”

    “柳家……”黎君眉頭一動,“看來,柳家想涉足調香界是真的了……”

    “是真的,奴才查探到,姚富暗中和柳家簽了契約,竟和黎家一樣的價錢給柳家供貨,公子……”他輕叫了一聲,“我們要不要……”

    “……要什麼?”黎君抬起頭,“生意場上買賣自由,我們能限制人家什麼?”

    “這……”

    柳家總是望族,財力雄厚,他要涉足調香業,明擺著就是沖黎家來的

    太子失勢,英王權勢沖天,羽翼猖獗,處處打壓身為望族之首的黎家和曾家,柳家這樣,明顯是落井下石、趁機取利嘛,他家公子怎麼能不明白?

    想說什麼,對上黎君氣定神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神色,黎蒼又生生地把舌尖的話咽了下去。

    “……奴才派人去了廣靈縣。”躊躇片刻,黎蒼又道。

    眼前星光一閃,黎君扭頭看向黎蒼。

    “去的人回來說,白師傅根本就沒有一個病母在廣靈縣……”

    “那她……”

    “她的戶籍文書都丟了……奴才查不到她來自哪里,只查到她是一年前去的朔陽……”

    “……丟了?”真是這樣嗎,她那麼謹慎的一個人,怎麼就丟了戶籍文書,聽了這話,黎君一皺眉,“她自己說的?”

    “谷大師要帶她去大業,去官府開路引,才知道她沒有戶籍文書……正犯愁呢……”

    “既然丟了,讓谷大師去官府給補一個就是……”不管怎樣,絕不能讓有心人拿這兒做文章。

    他可以質疑、查探她的底細,別人絕不可以。

    不知為什麼,每每眼前浮現她的身影,他心頭總是不知不覺地就多了一份憐惜。

    是她救了他,他心懷感恩罷了。

    搖搖頭,黎君狠狠甩去又浮現在眼前的縴細身影。

    “這……這得需要保人……”黎蒼有些不知所措,“她說不出廣靈縣的里長,找不到保人,谷大師正為這犯難……”

    “……為這犯難?”啪的一聲,手里的一節樹枝碎裂成沫,“告訴谷大師,我給作保。”

    花上大把的銀子,官府哪個敢質問她出生地的里長是誰,接生的穩婆又是誰?

    顯然這是有人故意刁難

    “您……您……”

    您又不是廣靈縣人,怎麼作保?

    一開口,黎蒼隨即明白過來,黎君這是怒了,忙連連點頭,“是,是,奴才馬上去辦……”想起什麼,又問,“要入匠籍嗎?”。

    她是以調香師的身份去大業,按理就應該入匠籍,可是,一旦入了匠籍,就跟三班衙役、戲子一樣成了賤籍,是不能與世家望族通婚的,隱隱地,黎蒼覺得有些不妥,就小心翼翼地問。

    余光偷偷覷著黎君的神色。

    “……就入農籍吧。”黎君搖搖頭。

    黎蒼應了聲是,想起什麼,正要說話,聽到一陣通通通的腳步,“公子,穆榮來了……”

    “嗯……”黎君點點頭,“你先下去吧。”

    應了聲是,黎蒼悄聲退了下去。

    “公子果然在這兒……”轉過月亮門,一眼瞧見榕樹下白色的身影,穆榮撲通撲通跑過來,“我找了一大圈。”

    “……不是讓你早些睡嗎?”。一把扶住險些拌倒的穆榮,“怎麼又跑出來?”

    “我睡不著……”

    “……怎麼了?”

    “……我父親真是大奸臣嗎?”。忽閃著黑曜石般的大眼,穆榮楚楚地看著黎君,“……為什麼你還救我?”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4-5-14 02:38 PM

第一百三十四章釋疑

    “……無謂忠奸,只要肯為百姓做事,就是一個好官”

    “那,我父親……”

    “……你父親就是一個肯為百姓做事的官,是他的主子出了事兒,不得不棄卒保帥……”想起穆相身赴刑場時的凜然,黎君嘆息一聲。

    他父親是相爺,保的不就是皇帝嗎?

    皇帝不是還坐在高高的金鑾殿上嗎,怎麼就出了事?

    什麼叫棄卒保帥?

    既然是好官,為什麼他的父親要死?

    他的全家都要死?

    搖搖頭,穆榮感覺黎君像說天書,他一句也聽不懂。

    唯一明白的就是他父親不像人們說的那樣,是一代奸相。

    他可以給父親報仇了

    緊咬著嘴唇,良久,他抬起頭,“那我長大可以給父親報仇了……”

    “……是你父親讓的?”黎君反問。

    穆榮神色一黯,“父親不讓我報仇,只讓我好好地隨曾公子經商,此生不得踏入仕途……”又搖搖頭,“父親說他也錯殺過好人,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叫我千萬不要只記的仇恨……”

    “……你為什麼不聽父親的?”

    “我……”眼淚在眼底打轉,穆榮緊咬著唇不說話。

    “要報仇,你也要有那個實力……”嘆息一聲,黎君蹲下身子,“不讓報仇,你父親是希望你能和姐姐都平安地活下去,給你們穆家留下一脈香煙……”

    更主要的,黎君沒說,穆家的仇人是一國之君,是權勢滔滔如日中天的英王。

    這個仇,怕是窮其一身,他也報不了

    與其被仇恨迷了眼,痛苦地活著,不如忘卻,只做個單純快樂的人。

    “公子說的對,沒有力量以前,我絕不想報仇的事兒……”穆榮使勁點點頭,忽然問道,“……我姐姐真的死了嗎?”。語氣中滿是悲哀,“父親不該為掩護我,就把姐姐的消息透露出去,她雖然驕縱,卻也不該為我而死。”

    “……你姐姐真的很驕縱?”黎君問道。

    “嗯,比男人還凶……”穆榮點點頭,“她常拿皮鞭抽奴才,我都不敢見她……”又仰頭問,“她真的死在了槐蔭山嗎?”。

    “……我找了整整一年,她音信全無。”黎君搖搖頭,“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許你姐姐也和你一樣,就活在這世上呢。”

    他也是一個月前才得了穆榮的消息。

    “也是……”穆榮使勁點點頭,“公子的武功真高,能教我嗎?”。見黎君皺眉,忙又解釋道,“我不報仇,我只想學會了,長大了好保護姐姐……”

    一直以為穆家就逃出了他一個人,今日才知道,當日父親還把姐姐也送了出來。

    這個世上,他還有一個親人,真好。

    也許姐姐還不知道她有一個弟弟流落在外,不怕,縱是踏遍萬水千山,他也一定要找到她,然後,相依為命。

    ……

    一輪渾圓的紅日正以一種不可挽回的態勢消沉下去,西面半邊天如同血染;掙扎了一圈,又回到原點,這就是命,是她無法抗拒的命

    望著如血的殘陽,聽著身下吱呀吱呀的車輪聲,穆婉秋恍然夢中。

    她真的踏上了大業的旅途,走向那個前世夢也牽繞,魂也牽繞的地方,想起他就在大業,穆婉秋羅袖下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

    “馭……”隨著車夫一聲叫喊,馬車停了下來。

    “怎麼了……”同車的鄭芳首先探出頭去,穆婉秋跟著也坐直了身子向外張望。

    “打尖了,師傅們別忘了拿好東西……”車夫大聲說。

    “終于休息了”鄭芳伸了個懶腰,“累死了……”見穆婉秋笑,就捶了她一拳,“笑什麼,你不累?”

    “我習慣了……”穆婉秋笑著跳下馬車。

    看著她輕靈的身子,鄭芳艷羨地嘟囔道,“我忘了,你是雜工出身,才不怕這些……”

    姚謹早下了馬車,正揉著胳膊抱怨,一抬頭,瞧見傅菱拿了谷琴的包袱走過來,忙伸手去接,“師姐,我來……”嘻嘻笑道,“今晚我和師姐一屋吧。”

    走了七八天,傅菱一直和穆婉秋住一屋,她很嫉妒。

    “我要伺候師傅……”傅菱溫婉地說道,見金釵銀釵抱著姚謹的行李過來,就閃身讓開道,招呼跟上來的穆婉秋和鄭芳,“阿秋,快點……”模樣甚為親密。

    姚謹癟癟嘴,一轉身蹬蹬蹬去追前面的谷琴。

    一路都是山野村莊,難得遇到鎮子,住上像樣的大客棧,趁傅菱過去伺候谷琴,穆婉秋招呼小二打來一大浴桶水,隨手插上了門。

    奔波了一整天,此時浸泡在溫熱的水中,穆婉秋迷迷糊糊地就要睡著了,猛被一陣輕響驚醒,“……誰?”她撲稜坐直身子,下意識地用手護住前胸,緊張地看著門口。

    “……是我。”傅菱的聲音傳來,“怎麼好端端的就插了門?”

    穆婉秋松了口氣,“……師姐稍等,一會就好。”心里嘟囔道,“我又不是欽犯,監視的可是夠緊。”心里抱怨,手上卻不敢怠慢,穆婉秋起身去拽椅子上的衣服。

    只聽嘎巴一聲,傅菱已用一枚鐵片將門插從外面撥開, 當一聲推開門。

    “師姐……”尖叫一聲,穆婉秋扔了衣服撲通一聲縮回木桶里,露出一張驚恐的臉看著傅菱笑盈盈地走過來。

    “……都是女人,你怕什麼?”傅菱幾步來到木桶邊,笑嘻嘻地看著水中的穆婉秋。

    “……師姐跟誰學的,竟會從外面開門?”目光落在傅菱手里的鐵片上,穆婉秋琢磨著以後洗澡得換個方式插門。

    把鐵片揣入袖籠,傅菱彎腰拾起桶邊的毛巾,“……要不要搓搓背?”

    “不用……”穆婉秋搖搖頭,“我就好了,師姐先出去。”

    低頭看見散落了一地的衣物,傅菱忙彎腰撿起來,“王媽正洗衣服,我替你送過去……”

    王媽是臨時雇的婆子,專門負責她們一行人的吃住。

    “別……別……”穆婉秋急的大叫。

    “怎麼?”傅菱不解地看著她。

    穆婉秋白著臉不言語。

    “……是兜里有東西?”傅菱又問,隨即笑道,“我幫你掏出來就是……”

    看著傅菱一件一件里里外外地翻撿著自己的衣服,穆婉秋心里冷冷地笑,臉上卻一副驚容,不滿地叫道,“師姐……”

    除了二百兩銀票,再什麼也沒有,傅菱有些失望,把銀票放在凳子上,“東西都在這兒,我把衣服給王媽送去……”嘴里說著,眼楮卻四處掃。

    泥土的地面,冰冷的四壁,簡陋的屋子里,除了兩張床,一桌一椅外,再無她物,一切都和她剛住進來時一模一樣。

    只是地中間多了個大浴桶而已。

    自己是看著她打了水,然後就跟了進來,這麼短的時間,她絕不可能在地上挖個洞,把秘籍藏起來,細細地審視著客棧的每一個角落,傅菱心里想著,目光落在床角穆婉秋一直不離手的藍布包袱上,她眼楮一亮,“瞧我這記性,竟忘了給你準備干淨衣服……”

    說著話,傅菱幾步走過去,伸手拿起安靜地躺在床角的藍布包袱。

    一言不發地坐在桶里,穆婉秋使勁把水撥的嘩嘩直響。

    就像沒聽見,傅菱不緊不慢地解開包袱,臉上微微地笑。

    ……

    “……你都看清了,真的沒有?”斜倚著自帶的金絲絨繡花大抱枕,谷琴又問了一遍。

    傅菱點點頭,“連貼身衣服都翻了,除了二百兩銀票,連個紙條都沒有。”

    谷琴撲稜坐起來,“……怎麼會沒有?”

    穆婉秋果真沒有魏氏秘籍,那她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興許是我們猜錯了……”傅菱猶豫了會兒,道,“一路上,奴婢常拿一些花草香料試探她,她竟一無所知,還問我魏氏也是黎記的大師傅嗎?為什麼那麼多人尊敬她?”

    “這麼說,她是真不知道魏氏是誰?”谷琴自言自語。

    “一個要飯的,她怎麼能知道這些……”

    谷琴眉頭擰成了疙瘩,“沒有秘籍,那她柏葉香秘方是哪來的?”又搖搖頭,“那柏葉香的確有魏氏之風……”

    “她父親留下的啊……”傅菱想當然道,“是她祖上受過魏氏點撥也難說,傳說魏氏曾周游天下,遇到投緣的,也以秘方相贈……”越說越有理,她抬頭看著谷琴,“大業白家的那個用香橙、荔枝、梨、甘蔗調治的小四合丸香,就是魏氏當年隨手相贈的,據說當時白家還是莊戶人家,得了這個秘方,輾轉開了個香坊,買賣越做越大,直成了僅次與黎記的大香坊……”

    “也是……”沉默良久,谷琴點點頭,神色頗為後悔,“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把柏葉香秘方拱手讓人。”

    多少知道些內幕,傅菱也沉寂下來。

    “沒有秘籍,留著她也沒用,就讓她去研磨處吧……”良久,谷琴說道。

    研磨處是黎記香行里負責把香料研磨篩選成香面的地方,不需要技術,卻是每天塵土飛揚,是制香中最苦最累的一環,研磨不需要調香師,用的都是家境貧寒的香工。

    總是個師傅,谷琴卻要把穆婉秋安排到哪里,可見她有多惱恨,就像一個人費勁心力得到一件自以為絕世的寶貝,拿到手里才發現竟是假的。

    雖然覺得穆婉秋是大公子欽點的人,谷琴這麼處置有些欠妥,可傅菱也能理解谷琴的滿腔恨意,嘴唇動了動,最後只應了聲是,轉身向外走。

    快到門口,她忽然又轉過身來,“師傅……”

    “什麼事兒……”眼皮都沒動,谷琴閉著眼楮問。

    “白師傅一定記得柏葉香的炮制方法……”傅菱目光閃閃地看著谷琴。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4-5-14 02:39 PM

第一百三十五章黎記

    “……那又怎麼樣?”谷琴聲音冷冷的。

    她和黑木簽的是死鍥。

    “許多香都是可以仿制的……”快步走回來,傅菱壓低了微微發顫的聲音,“如果您有柏葉香秘方,再稍加改動……”聲音戛然而止,傅菱靜靜地看著似乎睡著了的谷琴。

    谷琴驀然睜開眼楮,“這樣即不違背和黑木的約定,又能在黎家立功”聲音微微發顫。

    如果能得了秘方再封了穆婉秋都嘴,讓黎家相信,那是她仿出的柏葉香,那前程……

    寡情的雙眼閃閃地亮起來,谷琴仿佛已經看到了她的前面一片錦繡

    “快去……”谷琴騰地坐直身子,“找她過來。”

    傅菱應聲快步走了出去。

    “……我爹說了,做人不能背信棄義,否則會被天打雷劈”穆婉秋一臉認真地看著谷琴,“我跟黑公子發過誓的,此生不得使用柏葉香秘方……”想起有一天回到柏葉坊還得親手炮制柏葉香,又補了句,“除非在柏葉坊內……”

    “沒叫你背信棄義,也沒叫你使用柏葉香秘方……”傅菱耐著性子道,“是讓你……”

    “……把秘方改了再用還是用了啊”不等她說完,穆婉秋打斷道,又極其認真地看著谷琴,“師父你說是不是?”見她沒言語,就站起身來,認真地商量道,“要不,我去問問香行會吧,如果他們也說這不算,我就把秘方給師父改了用。”

    遮都遮不過來,這事兒哪能讓香行會知道?

    這小姑娘,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一口氣沒上來,谷琴氣的險些吐血。

    久久,才無力地擺擺手,“……不行就算了,都下去吧。”

    ……

    一路晚起早宿,一行人到了大業,已是深秋。

    第二天一大早,穆婉秋等十幾人便被帶到黎記香行的曬香場,齊刷刷站成二排,等著分配活計。

    “……聽說丸香室待遇最好,還能見到那些富家小姐夫人,不知我們中誰最有命?”見谷琴沒出來,眾人就嘁嘁喳喳議論著。

    與一般香坊只出一到幾種香品不同,黎記香行的香品有近百種,大到香枕,小到香丸香粉,可謂包羅萬象,應有盡有;分工也極其細微,從大處分,主要有香藝處、調香處、香料處、研磨處等,各處又按職能不同,細分成室;比如調香處下面按調治的香品分線香室,盤香室,丸香室,香粉室,膏香室等。

    眾人都是大師傅,最關心的就是哪個室待遇好,那個室待遇差。

    “你是首魁,想去哪個室,谷大師一定任你挑……”見穆婉秋不言不語地擺弄著一塊奇形怪狀的樹根,鄭芳艷羨地說道。

    才怪

    谷琴現在恨不能她馬上消失吧,不把她分去刷馬桶就是她好運,對于即將來到的命運,穆婉秋可沒那麼樂觀,聽到腳步聲,她收忙了樹根,指指鄭芳身後,“谷大師出來了……”在她心中,只有魏氏才是師父,除了當著谷琴的面,她從不稱她為師父。

    鄭芳一激靈,忙轉過身去。

    只見谷琴被一群大師傅簇擁著緩緩走過來,廳內頓時一靜,眾人齊刷刷地挺直了後背。

    谷琴在眾人對面站住,和藹地說道︰“……對于即將來到的新生活,大家都很期待吧?”

    嘩,眾人一陣掌聲。

    笑看著大家,直到靜下來,谷琴才又開口,“……你們都是朔陽的精英,都會調得一兩手好香,可是……”她話題一轉,“不管斗香會上成績多好,到了大業,到了黎家,都得從零做起,從最底層做起……”

    人群一陣唏噓,眼楮紛紛看向穆婉秋。

    “……假正經”穆婉秋暗罵了句。

    “大家聽好了……”谷琴從傅菱手里接過一份單子,“下面我……”

    剛要宣布,一個綠衣丫鬟匆匆從側門走過來,在谷琴耳邊低語了幾句。

    “……什麼?”谷琴神色一變,待要再說,傅菱悄悄拽了拽她。

    好半天,谷琴才冷靜下來,從綠衣丫鬟手里接過一張紙條看了又看,最後嘆息一聲,“知道了,你下去吧。”轉過身,谷琴鐵青著一張臉,招呼大家肅靜……

    “……什麼?”人員分工一宣布完,姚謹第一個叫起來,“白秋也進了香藝室”

    調香師屬于匠人,入了這一行,便為匠籍。

    可一旦入了匠籍,就和戲子衙役一樣,屬于賤民,不能與世家望族權貴通婚,唯一例外的就是香藝師。

    大周以香聞名,宮廷權貴中更盛行斗香品香,這期間,自然就少不了表演香藝,為順應需求,許多豪門大戶專門選些聰明美麗的女孩從小培養香藝,長大了或留在身邊做解語花,或贈送權貴。

    久而久之,匠籍權貴不能通婚便成了一大障礙,為此,大周專門定了律法,香藝師可不入匠籍。

    黎家的香藝處,顧名思義,就是學習香藝,培養香藝師的地方,一般作坊是開不起的,這也是黎記的最大特色之一。

    身為調香界大佬,黎家培養的香藝師最有機會進入豪門望族、宮廷王府表演香藝,一旦被看上,就有機會麻雀變鳳凰,躍上了枝頭,從此榮華富貴;也因此,黎家香藝室的紅火可想而知,許多豪門望族都花費千金送女兒來黎家學香藝。

    進香藝室,這是一般調香師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姚家和黎家是多年都姻親,姚謹自然要去香藝室,她是不能入匠籍的。

    可是,穆婉秋卻不同。

    她一個要飯花子出身,卑賤的雜工,憑什麼也和自己一樣進了香藝室?

    沒能殺了穆婉秋,此時的姚謹,最希望她入了匠籍,從而隔絕了和黎君通婚的機會

    “……她的名次比你差嗎?”。心情本就不好,被姚謹質問,谷琴一股火全發到了她身上。

    是啊,自己二十一名都進了香藝室,穆婉秋得了魁首,憑什麼就不能進?

    谷琴修改了斗香會資料,只有幾個高層人員知道,姚謹等人卻是不知道的。

    “我……這……”對上谷琴寒冰般的目光,姚謹支吾著說不出話。

    “散了吧……”收回目光,谷琴懨懨地朝大家揮揮手,“記得下午去各處報到……”

    “師父……”谷琴剛要轉身,穆婉秋一步上前站了出來。

    “……還有什麼事兒?”谷琴不耐地皺皺眉。

    “……我想去調香處。”

    “阿秋……”鄭芳悄悄拽了拽她,“香藝師不入匠籍,你別錯過了……”換做是她,早給菩薩磕八個響頭了。

    不入匠籍又如何?

    身為香藝師,總是以技藝侍人,喜怒哀樂全看別人臉色,這和她前世以色人又有什麼區別?

    這一世,她可以孤獨一生,她可以入匠籍,但她絕不要看別人的臉色生活

    悄悄壓下鄭芳的手,穆婉秋一言不發地看著谷琴。

    “……你確定?”呆愣了半晌,谷琴突然笑起來。

    “是的……”穆婉秋點點頭,“雖不會聞香,可我立志要做一名調香師。”

    “你確信?”谷琴又問了一遍,“……你知道香藝師和調香師的區別?”

    “我確信……”穆婉秋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好”谷琴猛點點頭,“你就去丸香室吧。”生怕走慢一步穆婉秋就會改變主意,話音一落,谷琴轉身就走。

    一陣懵懂,姚謹隨即咧嘴笑起來。

    “謝謝師父……”穆婉秋的聲音清脆如流鶯。

    ……

    “……師父為什麼讓她去丸香室?”一進門,傅菱就問。

    谷琴有多恨穆婉秋,只有她知道。

    原是打算讓她去研磨處的,是黎君的一紙傳書把穆婉秋調入香藝處,現在她要求去調香室,干嘛不索性分到最累的盤香室?

    “你我都低估了她在大公子心目中的分量……”一屁股坐下,谷琴疲憊地閉上眼楮。

    ……

    在一個恨不能自己死的人手下做事,穆婉秋又沒力量和谷琴抗衡,進了黎記,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藏拙。

    和之前在林記時一樣。

    身在調香處,手上又沒秘方,在谷琴的暗示下,其他人又刻意疏遠,穆婉秋自然就成了一個閑人;進黎記快半個月了,她每天就幫人跑跑腿,傳個話,剩下就是坐在曬香場上看日頭。

    別人看著別扭,穆婉秋卻不在乎。

    她有自己的事業,來大業純屬“混”日子,東家要是哪天看著她不舒服,辭了更好。

    唯一可惜的是,這麼有閑,她卻沒有機會學習。

    不像在林記,獨自一間小屋,她可以關起門來使勁學,黎記香行的人多,四人一屋,她根本沒機會學調香,最主要的,她相信,她屋里一定有谷琴的眼線,甚至她每天打幾個飽嗝怕是立即都被傳到谷琴那了;至于香料,黎家控制的及嚴,她不出香,跟本就接觸不到,自然也沒機會學習。

    這天一大早,替鄭芳送了一個料單,回來後,穆婉秋就無聊地坐在曬香場上,看著忙忙碌碌的香工發呆。

    半個月以來,她一直沒黎君的消息,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離他前世遇劫的時間已過了一個月,黎家即沒噩耗傳出,就說明他沒事,被暖洋洋的太陽曬的懨懨欲睡,她迷迷糊糊地想著,心里沒了惦記,她越發百無聊賴,“……做點什麼好呢?”目光落在曬香場西角門上,她心一動,“……不如去買幾本書。”

    心里想著,她撲稜坐了起來,和門上的小廝說了聲“……去給師父買胭脂。”穆婉秋就順順利利地出了黎記大門。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4-5-14 02:40 PM

第一百三十六章狹路

    黎記香行位于大業最繁華的正陽街。

    穆婉秋一出門,立即傳來一陣喧囂,身穿灰布短坎的胡三還和前世一樣,坐在小馬凳上,腳下放著一個土灰色長條磨刀石,扯著嗓子喊唱,“磨剪子來,磨……菜刀……”不遠處,鑼鼓喧天地圍了一堆人,“……段麻子又帶著他的雜耍團來正陽街賣藝了。”

    聽到人群里不時地傳來的一聲聲忽高忽底叫好聲,夾著一陣緊似一陣的銅鑼和段麻子那極副特色的恢弘嗓音,不用上前看,穆婉秋也知道這又是他的得意弟子小陽春在表演空中飛人……

    抬起頭,望著街道兩邊林立的招牌,穆婉秋的眼楮微微濕潤,這里的人和事,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熟悉的仿佛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沿著熟悉的街頭,穆婉秋朝著她記憶中的永紅書肆走去,路過面色清 ,留著兩撇山羊胡子的知三世尤軍的掛攤,穆婉秋下意識的停了下來。

    “……小姑娘,要測字嗎?”。見穆婉秋目不轉楮地盯著自己,尤軍熱情地招呼道,“一百文一掛,不靈不要錢……”

    穆婉秋一陣茫然,“……我對他這麼熟悉,他竟不認識我?”

    前世她最喜歡的就是來到春香樓對面這個知三世掛攤測字,每次尤軍都說她鴻運當頭,是天生的富貴命,要她只耐心等待,前程就會花團簇錦,她耐心等了,可結果呢?

    想起那不堪的前塵舊事,一股不甘涌上穆婉秋心頭,“……老伯,你可能測出我的前世?”流鶯般的聲音透著抹刺骨的寒。

    他即能知三世,就該能算出她前世曾不止一次地在這個掛攤前流連。

    察覺她語氣不善,尤軍指尖哆嗦了下,順勢將掛攤前擺放著的三枚銅錢一摟,送到穆婉秋眼前,“……想知前生事兒,姑娘就搖一掛吧。”

    一瞬不瞬地看著尤軍,穆婉秋緩緩地伸出手。

    望著她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尤軍沒由來一哆嗦,心里硬生生泛起一股怯意,他嘴唇翕動,剛要說話,就聽前面傳來一陣歡呼聲。

    “快看,快看,阮大人來了……阮大人上任來了……”

    驟聽身後一聲高似一聲的尖叫歡呼,穆婉秋渾身電擊般一顫,她驀然轉過身,頓時如浸在冰水中,又似被抽干了血,她蒼白僵硬得挪不動半步,羅袖下素白的縴手緊緊地握成拳,指甲沁到了肉里,鮮血一滴一滴染紅了羅袖……

    迎面高頭大馬上,一位身穿黑色瓖銀邊深衣,二十歲左右,尊貴無比,高大魁梧,渾身透著一股英銳之氣的男子在一片歡呼聲中,緩緩走來。

    萬人傳動看阮郎,來人正是前來大業上任的輕車都尉阮鈺——阮三郎。

    望著那菱角分明、剛毅俊秀、幾乎令所有少女痴狂的臉,望著那雙幽黑狹長,黑曜石般澄亮的眼,穆婉秋幾欲窒息。

    恨意滿胸,前塵往事一起涌上心頭。

    前世就是這個時節,在春香樓門口,她和已經榮升為歸德將軍的他第一次相遇。

    那時的她才出道,藝名小百靈,剛剛在百花會上得了魁首,成了大業花街中紅及一時的頭牌,巨大的頭像被掛在春香樓門前,春香樓媽媽在門口扯著嗓子吆喝、炒賣她的第一夜。

    就是他,騎著同一匹棗紅馬,穿著同一件黑色深衣,他令人在春香樓大廳前擺滿了鮮花,令得所有人注目。

    她靜靜地站在廊上,看著他飛身下馬,立在一片花海中。

    她在樓上俯視著他,他在樓下仰視著她,他朝她溫潤一笑,那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她就是他等了幾生幾世,就是他為緣而幾經輪回的那個人。

    只那一眼,他便駐進了她的心。

    果然,他不負她望,一鄭萬金,買下了她的第一夜。

    血淚交融,那一夜,他極盡了憐愛。

    身陷青樓,卻能將自己完好地交給那個駐進心里的人,她以為她是幸運的,以為他就是她命定的那個人,她從此有了依托,不想,那一世,那一夜,竟是她萬劫不復的開始……

    感覺腮邊有一絲冰冷,穆婉秋回過神來,不知什麼時候,她已淚流滿面,靜靜地看著他,今世這個時候,他還沒有從四品的輕車都尉升到從三品的歸德將軍,一定是她曾經給曾家傳的信起了做用

    既然來了大業,既然又讓她在大業街頭遇到他。

    那麼,這一世,她絕不能讓他逍遙了去

    抹掉淚痕,穆婉秋狠狠地咬了咬牙,目光自阮鈺臉上移開,落在他身邊的親隨身上,一瞬間,她又見鬼般睜大了眼……

    穆鐘

    這個背叛了穆家的惡奴,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隨在阮鈺身邊的穆鐘也正見鬼般死死地盯著穆婉秋。

    怎麼會是她?

    她不是死了嗎?

    怎麼又活生生站在他面前,雖然臉變黑了,可那雙空靈的眼中盛滿的恨意,很顯然,她是認識他的。

    沒有任何征兆地,驟然與他心里已經死了一年多的穆婉秋相遇,穆鐘竟有些不知所措。

    發現穆鐘神色不對,阮鈺提起精神,立即感覺一股滔天的恨意洶涌而來,阮鈺驀然回過頭,恍然一抹藍色的倩影淹沒在沸騰的人海中。

    只一絲清香隨風飄入鼻中,冷靜而優雅。

    就仿佛一個隨在他身邊多年,都不曾說過一句話的女孩,突然告訴他,說她一直喜歡著他,讓他突然發現,曾經在他的視野中靜悄悄仿佛不存在般的她,竟是那樣的恬靜、優雅而美麗……讓他不覺間生出一股要和她比翼一起飛的心動……

    比翼一起飛

    剛剛的股清香,竟是失傳多年的比翼一起飛。

    很小的時候,他曾聞過。

    立馬當街,阮鈺靜靜地回味著早已隨風而去的一抹幽香。

    久久久久,他突然回過頭,“……你認識她?”他一瞬不瞬地看著穆鐘。

    “……誰?”穆鐘一哆嗦,強制鎮靜地問。

    “……她?”一開口,阮鈺竟發現,那抹倩影一閃而逝,他竟不知怎麼形容。

    “……她?”穆鐘目光飄向人群,“……少爺說的到底是誰?”

    沒有確鑿的證據,他死也不能承認他剛剛就在街頭看到了死而復活的奸相之女——穆婉秋。

    否則,以少爺對穆家的仇恨,他不死也的扒成皮。

    凜凜地看了他一眼,阮鈺一催馬,“走吧,去府衙……”

    擦擦汗,穆鐘低首垂目隨著阮鈺身後,目光卻悄悄地在人群中尋找著。

    ……

    趁阮鈺和知府秦大人暢飲,穆鐘溜了出來。

    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他想能再一次遇到穆婉秋——這個早就該進入十八層地獄的女人

    不覺間來到早晨穆婉秋站立的掛攤前,“……老伯,你認識上午來算卦的那個小姑娘嗎?”。

    “……哪個?”瞧見穆鐘一身侍衛打扮,尤軍迅速站起來,“一上午來了好幾個姑娘測字,不知官爺問的是哪個?”語氣甚為恭敬。

    “嗯……”穆鐘想了想,“穿了一件藍色碎花衣服,縴細……清黑……阮大人路過這兒時的那個……”

    “……是她?”上午穆婉秋來意不善,他記憶猶新。

    “……老伯認識?”穆鐘精神一振。

    “不認識……”尤軍搖搖頭,“只是她要算的掛很奇怪,我印象很深……”

    “……她算了什麼?”

    “別的姑娘來都是測字,算歸宿,期望嫁個好郎君……”尤軍沉吟道,“她竟要算前生往事……”想起那雙仿佛洞悉一切,冰峰般的冷眸,尤軍打了個寒戰。

    “……前世”穆鐘冷哼一聲,“那麼執著前世,她還干嘛回來投胎?”嘴里罵著,他心里竟一陣發毛,大聲問道,“……老伯給她算了?”目光落在知三世的幌子上,“……她前世是做什麼的?”

    “……還沒搖卦,阮大人就來了。”想起那一瞬間,穆婉秋周身散發出的那股滔天恨意,尤軍心一動,慌忙閉了嘴。

    “那……老伯看到她是從哪來的?”

    “她突然冒出來,小的還真沒注意……”尤軍抬眼向街口望去,“好像是……咦……”目光一亮,他指著穆鐘身後,“……那不是她嗎,正往這瞅呢?”

    穆鐘驀然回過頭。

    一抹黑色縴瘦的身影瞬間閃進古巷。

    穆鐘二話不說,縱身追了上去。

    擦擦額頭的冷汗,尤軍搖搖頭,“這小姑娘是誰?……竟這般神秘……”

    走出煙雨迷蒙的古巷,穆鐘一陣迷惘,前面是樹木蒼翠的雲山,山腳下一條小溪緩緩流淌,站在古巷口,遠山、近水一覽無余,哪有穆婉秋的影子?

    她曾學過幾天拳腳不假,可論輕功,卻絕不如他,古巷中沒有迂回藏身的地方,這麼短的時間,她絕不可能逃到對面的雲柏山中。

    那麼,她去哪了?

    穆鐘疑惑地轉過頭,難道她還藏在古巷中?

    回身正要轉進古巷,一陣清風帶著一股幽香飄入鼻中,穆鐘一扭頭,西北面十丈開外,一處低矮破舊的院落孤零零的立在山腳下,清風吹過,清甜的幽香正飄自那里。

    穆鐘眼前一亮,他快步走了過去。

    吱呀一聲,虛掩的院門被輕輕推開,迎面三間低矮的茅屋,西側是一排破舊的羊圈,一道斷裂的木柵欄斜歪在羊圈門口,院里雜草叢生,顯然是好久沒住人了。

    眼楮迅速環視了一圈,穆鐘手按劍柄,快步來到茅屋前,立定片刻,他提足了勁,猛一腳踢開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4-5-14 02:41 PM

第一百三十七章世仇

    門被一腳踢開,迎面一個扒了灶台的廚房,東西兩個小屋,穆鐘吸了吸鼻子,那股幽香就來自東屋。

    閃身來到東屋門口,穆鐘卻沒急著進去。

    側身在門口站定,穆鐘提了一口氣,一個側飛腿, 當一聲,本就散架了的門頃刻間飛了出去,吧嗒一聲,落在里屋地上。

    靜默良久,沒聽到聲音,穆鐘慢慢地轉過身。

    屋里空空的,哪有人影?

    邁步走進去,半截土炕,一只殘缺的凳子,棚頂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顯然好久沒人住了,目光由半截土炕移到地上,又落在北面虛掩的窗戶上,穆鐘身子一震,他快步走過去。

    泥土斷缺、參差不齊的窗台上,平放著一塊朱紅的木板,上面一個小巧玲瓏的博山爐,裊裊香煙從雕鏤了山巒雲障的爐蓋中徐徐冒出,宛如終年薄霧纏繞著的雲海仙山。

    好精致的爐子,好清甜的香。

    一把揭下爐蓋,里面用煙黃色碎末打了一個穆字紋香印,自穆字的地劃開始燃了一小節,顯然是剛剛點燃。

    “……這是什麼香,這麼好聞?”穆鐘呆呆地看著窗台小巧的穆字紋香印,“……穆。”喃喃地念了一遍,他猛然推開窗向外望去,“一定是她這麼短的時間,她點燃了香,又去了哪里?”正要轉身再重新尋找,穆鐘身子忽然一僵,他手緊緊握住腰間的長劍,一動不動。

    “……鐘叔是在找我嗎?”。穆婉秋流鶯般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穆鐘慢慢轉過身。

    一襲神秘的黑衣,穆婉秋緩緩撩起帽延上遮面的輕紗,笑盈盈地看著他。

    瞧見她身後沒人,穆鐘暗舒了口氣,“……真的是小姐。”又道,“小姐那日沒死?”

    “……怎麼,你希望我死?”

    “……小姐這是什麼話,奴才怎麼會希望您死?”又問,“這一年小姐去了哪里?……可把奴才擔心壞了,和曾二爺四處找你”語氣里滿是關心,活脫脫一個忠誠的家僕。

    “……是嗎?”。穆婉秋笑盈盈看著他。

    頭皮有些發聳,穆鐘硬著頭皮笑道︰“……小姐跟奴才走吧,有奴才照應,總比您一個人好。”

    “……是嗎?”。穆婉秋又問了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穆家的忠怒什麼時候變成了官府的走狗”雙眸驀然射出兩道寒光,穆婉秋冷冷地看著他。

    “你……”臉色一陣青灰,穆鐘低頭看了眼自己一身侍衛的打扮,嘿嘿冷笑道,“既然小姐知道我是都尉府的人,那就跟我走吧……也省的我費心……”穆婉秋沒帶幫手,他收拾她一個小丫頭可是手到擒來。

    瞧他上前,穆婉秋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扶著門框站住,“……惡賊”她怒喝一聲,“當初你流浪到安康,險些凍死,是我父親收留了你,供你吃穿,教你武功,這樣的恩情……”她咬咬牙,“就是一條狗,也養熟了,你為何卻要恩將仇報?”深吸了一口氣,“搶我金銀也就罷了,竟然要聯合強盜將我……將我……賣入ji院?”

    這些話,前世今生,夢里魂牽,她無數次的問過。

    饒是經了兩世,此時,面對最初將她推入萬劫深淵的仇人,穆婉秋也止不住身子一陣一陣地發顫。

    “……恩將仇報?”穆鐘眉頭一立,冷哼一聲,“我怎麼會向不共戴天的仇人報恩?”

    “你……”穆婉秋手指著穆鐘說不出話。

    她不明白穆鐘這話什麼意思,她怎麼會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好……”穆鐘點點頭,“既然你問,我就叫你做個明白鬼”已經是俎上的肉,他也不急這一刻,“……我本名不姓穆,姓阮,叫阮忠,是三少爺的貼身小廝。”他看著穆婉秋,“……你想不到吧?”

    “……阮忠,三少爺?”穆婉秋眼里閃過一絲疑惑,“三少爺是誰?”想起他是和阮鈺在一起,“你和阮鈺什麼關系?”

    “……阮鈺就是三少爺,是御史大夫阮大人的三公子。”

    御史大夫阮大人?

    年紀雖小,可出身相府,穆婉秋對大周朝堂也有些了解,她沒記的朝上有個阮大人,就抬起頭,“……御史大夫不是姓崔?”

    “那是當今的御史大夫。”穆鐘一哂,“阮大人,那是十多年以前的事了……”目光彌散地看向遠方,穆鐘追憶道,“那時你父親剛升為宰相,紅極一時,剛正不阿的阮大人因與你父政見不和,為排除異己,你父竟施詭計抄了阮大人的家……”

    聲音微微發顫,“老老少少二百多口啊一夜之間,男子被殺頭,女子賣身官妓……那時的三少爺年僅七歲,老爺把我和他藏在假牆內,那時我也不過十二,阮大人臨死前竟親自給我磕了一個頭……”

    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穆鐘臉上異樣的激動,“親眼看著滿門獲難,三少爺眼楮都流出了血,我死死地捂著他的嘴,死死地抱著他……”

    身子晃了晃,穆婉秋險些栽倒,不可置信地搖著頭,“……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她竟是他不公戴天的仇人

    這些事,她前一世,從沒聽他說起過。

    猛抬起頭,“……你騙人”

    “……騙人?”穆鐘冷冷一笑,“我為什麼要騙你?……我騙你何用?”伸過右手,一條歪歪扭扭的疤痕蜈蚣般趴在手心處,“……這就是那日被三少爺咬的,當**父親收留我時還曾問起,我說是要飯被狗咬的……”

    “就算是真的……”冷靜下來,穆婉秋灼灼地看著穆鐘,“在穆府這麼多年,我父待你不薄……”

    “……阮大人待我恩重如山”穆鐘狠狠地說道,“我並非走投無路被你父親收留……”嘿嘿地冷笑,“那時三少爺已被他義父收留,為報父仇,才讓我偽裝落魄,混進相府臥底……”仰天長嘆一聲,“謀劃了這麼久,三少爺等得就是今天,十二年,整整十二年,老天不負,終于讓他家仇得報,相信阮大人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猛回過頭,“……你明白了?”

    他竟然還有個義父?

    前世跟他多年,她竟一點都不知道

    緊緊倚著門框,穆婉秋蒼白著臉不言語。

    “……既然明白了原委,小姐就痛痛快快隨我走吧,三少爺正等著呢。”伸手拿起窗台上的博山爐,“小姐喜歡香,這爐子我替你收著,你記得了,九泉之下,你若恨,就恨你父親好了,他不該利令智昏,殺了三少爺一家……”

    目光空洞洞的,穆婉秋失神地喃喃道,“……原來是這樣,我竟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原來前世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復仇,從一開始就騙了我……”

    沒聽清楚,穆鐘一步跨過來,“……你說什麼?”

    目光落回穆鐘身上,穆婉秋語氣又恢復了一貫的冷靜,“……既然我穆家欠你的,殺了我就是”她一字一字地問道,“……為什麼一定要將我賣入ji院?”想起前世淪落風塵的慘痛、屈辱,穆婉秋心中一寸一寸都是恨,即便知道了是父親先負了他,那恨意也沒有一分消減。

    如果恨她,他為什麼不一劍殺了她,那樣,她會含笑而死,不會帶著一股沖天的怨氣重生。

    黃泉路上,奈何橋邊,她不會不喝那碗孟婆湯

    “……為什麼?”穆鐘冷笑,“如果你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姐妹被送入ji院,永遠不得贖身,你會不會恨?”

    一言不發地看著穆鐘,穆婉秋在心里回了句,“會……那是幾世幾生也不能磨滅的恨”

    只想一想心都發顫。

    “眼看著親人被充了官ji,三少爺就是想讓你嘗嘗那淪落風塵的滋味……讓穆老賊在九泉之下看著她的寶貝女兒被千人騎萬人跨的模樣”

    “你……”穆婉秋顫著手指著他說不出話。

    “……你還有什麼不甘?”穆鐘向前跨了步,“一起問出來。”

    頹然地捶下手臂,穆婉秋搖搖頭,“……沒有了。”

    “那就乖乖地走吧……”見她不動,又向前逼了一步,“難道還讓我動……”話沒說完,他身子一震,撲地噴出一口鮮血,身子晃了幾晃,穆鐘扶著牆勉強站住,他手指著穆婉秋,“你……”

    身子沒動,穆婉秋指著他手里的博山爐,“……這是我特意為你調的追魂香?”

    “追魂香……” 當一聲,穆鐘手里的香爐落在地上,咕嚕嚕滾出老遠,“……賤人”他突然大喊一聲,向穆婉秋撲去。

    早有準備,穆婉秋輕靈地一閃身,躍到土炕邊。

    一頭撞到門框上,穆鐘身子晃了晃,想回身站直了,卻歪歪扭扭地仰面倒了下去。

    “……賤人”不甘地瞪著穆婉秋,穆鐘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破口大罵,可穆婉秋聽去,就像小貓在叫。

    緩緩走過來,穆婉秋在他的腦袋前站住,低頭定定地看著他,“……從你進這個屋,就該想到,如果沒有萬全的準備,我怎麼會只身引你來這兒?”

    看著他使勁瞪著自己,穆婉秋搖搖頭,“……我穆家欠阮家的,已經用滿門的命還了……你千不該萬不該,前世再將我騙入ji院”

    “前世……”意識昏沉的穆鐘喃喃地重復著,忽然想起掛攤前尤軍的話,他驚恐地睜大了眼楮,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兩腿蹬了幾蹬。

    隨即,屋里一片沉寂。

    揉碎了插在腦際的鮮花,片片碎瓣飛雪般飄落在穆鐘臉上,如殷紅的殘陽中朵朵梨花綻放。

    拖著發顫的雙腿,一步一步,穆婉秋走出血腥滿天的小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4-5-14 02:42 PM

第一百三十八章歸來

    一進曬香場,穆婉秋就感覺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平日有說有笑熱鬧非凡的曬香場靜悄悄的,大家都低頭忙自己的活,偶爾有人抬頭看到她,瞬間又扭過去,仿佛撞見了瘟神。

    兩輩子第一次殺人,心本就繃成一根弦的穆婉秋,此時見了眾人的模樣,心通地提到了嗓子眼。

    不會吧?

    她那邊剛殺了人,這邊官府就找上門來了。

    要是一般平民百姓也就罷了,穆鐘可是才走馬上任、如日正紅的輕車都尉阮玉跟前的第一侍衛,就這麼死了,官府怎會善罷甘休?

    不為別的,單只為擺脫嫌疑,討好阮鈺,知府衙門也會把大業給翻個底朝天,誓要找到凶手不可。

    穆鐘死後,大業官府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是難免的。

    這些,動手之前,她不是沒想過。

    可是,穆鐘必須死,不僅僅是因為仇恨,穆鐘知道她的底細,既見了面,她和他之間,就只能活一個。

    不是她死,就是他死

    “……李師傅又出梅花香丸了?”見雜工阿寶端了一大羅蜜煉好的丸香出來,穆婉秋忙把包袱交到左手,伸出右手要幫她托羅底,嘴里問道。

    李師傅就是李寒冰,第十八界斗香會魁首,被黎家收歸旗下,在谷琴手下專門負責梅花香丸和安息香丸的調治,阿寶是專門給她配的雜工。

    見她伸過手來,阿寶見鬼般閃道一邊,慌亂地點頭應了一聲是,鬼攆是似的朝曬香架走。

    那樣子,生怕晚一步就被傳上了瘟疫。

    笑容僵在臉上,穆婉秋轉過身不認識似的看著阿寶的背影。

    好半天,她才收回目光,一回身,刷刷刷,院里正偷看她的雜工們齊刷刷地扭回頭,又低頭忙碌起來,那樣子仿佛從來就沒抬過頭。

    穆婉秋就皺皺眉。

    這些人都怎麼了,一個個神神秘秘的?

    沉默片刻,她索性朝曬香場北面一排低矮的房屋走去,不管怎麼,她包袱里的作案工具得迅速藏起來。

    在門口停下,穆婉秋余光掃了一圈,見和她同屋的其他三人都在場上忙碌,就松了口氣,一把推開門。

    反手將門掩好,穆婉秋快步來的自己的床前,彎腰從床下拽出一個大木箱子,打開蓋迅速地將包袱塞進去,正要合蓋,就聽到身後一聲細微的聲響,她身子不由一僵。

    誰?

    合住的人都在外面忙碌,她屋里怎麼還會有人?

    是誰跟著進屋了,她竟後知後覺,連腳步聲都沒聽到?

    遲滯了片刻,穆婉秋慢慢地站起來,緩緩轉過身。

    不覺一震。

    悠然地站在她身後,白衣飄飄,正是剛剛從梓潼鎮歸來的黎君,在笑盈盈地看著她,“……白姑娘來這兒還習慣?”

    “你……”驟見是他,穆婉秋震驚中更多了一絲欣喜,一絲激動,還有絲淡淡都心悸,“……真的是你?”早忘了床下的贓物,“……你真的平安地回來了?”語氣中難掩一股情難自禁,恍如隔世之感。

    莫名的,黎君的心跳了下。

    “……怎麼?”心情大好,他臉上笑意更濃,緊盯著她的眼,“……白姑娘以為我會死在梓潼鎮?”

    “不是……不是……”穆婉秋眼底閃過一是慌亂,片刻便沉靜下來,“是……我來了這里,又見不到您,每天就喜歡胡思亂想,想著想著就擔心您有事了……”

    欲蓋彌彰

    雖只是一閃,可穆婉秋眼底的那絲慌亂卻沒逃過黎君的眼,他心一震,暗道,“她果然知道我梓潼鎮之行會有劫難。”只是,“……她怎麼知道我會中毒?……竟預先花了一年配制解藥?”心如沸水翻騰不息,黎君臉上笑意不減,他俯下身來,“……是嗎?白姑娘真那麼想我?”聲音低啞而醇厚,如一杯綿長的酒。

    一股低迷撩人的曖昧蕩漾開來。

    饒是傷透了,心死了,穆婉秋的心也不由得顫了顫,她身子不停地向後側,一下子被箱子拌到,跌坐在床上,方寸頓失,呆若木雞地看著他的臉一點一點壓下來,近在咫尺,穆婉秋甚至能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聲,溫潤的氣息吹的她兩頰麻麻的……

    呀的一聲,在沉不住,穆婉秋翻身滾到床里,睜大了眼驚恐地看著他。

    出乎意外,黎君並沒有再往前,而是彎下腰,伸手把她剛藏進箱子里的包袱提了出來。

    “你……”瞧見他眼里一閃而逝的促狹,穆婉秋才發現自己上了大當,臉騰地紅了起來。

    “……我什麼?……白姑娘以為我要做什麼?”手里解著包袱,黎君笑著抬起頭,正對上一張三月桃花般的嬌顏,不覺一陣恍惚。

    “不要……”回過神,見黎君手里拿著的正是她殺人的證物,穆婉秋又一步跳下床去。

    見她來搶,黎君輕輕一旋身,已經把一件青黑的紗衣抖摟開來,不覺一怔,“……不過一件普通的黑紗衣,她緊張什麼?”

    他一直就在這屋里等她,瞧見她一進門就慌慌張張地往床底塞,失去了一貫的沉靜,那樣子就像是剛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直令他想一探究竟,才故意聲東擊西,搶了來看。

    不想竟是一套街頭隨處可見的黑衣,有些失望,黎君目光又落在包袱里的博山爐上。

    一把沒搶著,穆婉秋又轉過身,正瞧見黎君眼底來不及收起的一絲疑惑,她心一動,“是了,我是做賊心虛,自己嚇唬自己……穆鐘剛死,案子還沒發,這衣服街頭隨處可見,他怎麼會知道我是穿了出去殺人?”一瞬間,她便沉靜了下來,伸手接過衣服,緩緩地折起來,“……上工時間出去買衣服,我怕谷大師知道了會不高興。”

    她要是怕了谷琴才怪

    想起她身懷百萬都面無驚容,黎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嗎?”。伸手拿起靜靜地躺在包袱里小巧玲瓏的博山爐。

    穆婉秋險些叫出聲來,她使盡全身的力氣才把自己勉強釘在哪里,沒像剛才一般撲上去,臉上神色還算淡然,穆婉秋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不住地安慰自己,“……還好,我臨回來前把散落在地上的香灰都收拾淨了,否則,一旦穆鐘的案子發了,聯想起今天這個,以他的聰敏,第一個就會懷疑我。”

    見她神色淡然,又沒發現自己手里的博山爐有何異常,黎君正要放下,隱隱一絲幽香飄過,“……什麼香?這麼好聞?”跟著就一提鼻子,一股夾雜著血腥氣息的清甜香氣直撲面門,黎君心里咯 一下,他不動聲色地旋轉著博山爐,感覺小指接觸處有些發粘,用爐身遮著,他悄悄地移出手指,“……果然是血”指肚上明晃晃蹭了塊暗黑的血跡。

    “……怎麼會有血?”心里翻騰著,黎君又轉頭看向剛被穆婉秋剛折起的黑衣,不覺又是一驚。

    剛剛用身子擋著,他沒注意,此時被疊著板板整整地放在床上,映著窗口都夕陽,黑衣上斑斑點點的血痕清晰可見

    “這到底是什麼血?難道她……”念頭一閃,黎君抬眼看向穆婉秋,“你剛……”

    “師妹……師妹……”剛一開口,門外姚謹的聲音傳來。

    心里一陣慌亂,穆婉秋一個箭步擋住黎君手里的博山爐。

    這可是她從姚謹的香藝室里偷來的,千萬不能被她看到

    剛站穩了,只聽吱呀一聲,門已被姚謹推開,“白師妹……”聲音戛然而止,姚謹怔怔地看著眼前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一瞬間,時間仿佛被定了格,靜的嚇人。

    穆婉秋原本只是用身子擋著黎君,中間還隔了一個博山爐,可從姚謹的角度看去,就像是黎君正抱著她,她聽了聲音想要掙脫的架勢,尤其開門的瞬間,穆婉秋眼底閃過的那絲惶恐,更讓人想入非非……

    姚謹眼里瞬間溢滿了眼淚。

    怎麼可以?

    黎君怎麼可以背著她和別的女人勾搭?

    他們是要聯姻的啊

    一聽說黎君歸來甚至連谷大師都沒見,就直接來找穆婉秋,她緊忙放下打了一半的香印就趕了過來,可還是晚了。

    嘴唇蠕動,姚謹想破口大罵,更想一步過去撕碎了那張狐狸似的臉

    唯一殘存的理智讓她生怕打碎了什麼似的一動不敢動地立在那里,心里不住地念叨,“還沒過門呢,我千萬要冷靜,千萬要冷靜……”

    直念了三十幾遍,她才冷靜下來,逼回涌在眼底的淚水,優雅地抬起腿。

    穆婉秋也回過神來,抬腿直迎了上去,“師姐不是去學打梅花香印嗎?……這麼早就結束了?”背在身後的手使勁朝黎君擺,示意他把博山爐藏起來。

    出乎意外,黎君卻很不配合地一步越過她,“……姚姑娘來了?”語氣甚是客氣。

    那穩健的腳步就像踩在心窩上,穆婉秋感覺她的心弦就要斷了,她猛轉過頭,不覺有些發傻,不知什麼時候,黎君手里多了一把精致的折扇,正悠然地搖著。

    又一扭頭,床上的包袱,地上的箱子,統統都不見了,至于黎君先前還拿在手里的博山爐,更是不翼而飛。

    “……好快的身手站這麼近,我竟連聲音都沒聽見。”一顆心撲通落了下來,穆婉秋朝黎君投去一抹感激……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4-5-14 02:43 PM

第一百三十九章柳家

    黎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白姑娘有客人,我先走了。”朝姚謹點點頭,黎君越過她朝外走去。

    直聽到門聲,姚謹才回過神來,她猛轉過身,“……黎公子”她就是為他而來,他怎麼可以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已走出門口,黎君又回過頭,“……姚姑娘還有事?”

    明明語氣很柔和,明明臉色很悠閑,可對上黎君看過來的那一瞥,姚謹竟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她慌亂地搖搖頭︰“沒……沒事兒……”

    直聽著門踫的一聲被關上,姚謹透過一口氣,她狠狠地一躲腳。

    ……

    一彎新月高懸在天邊,喧囂了一天的鬧市仿佛玩累的孩子,沉沉地進入夢鄉,幽深的古巷,萬籟俱寂。

    汪汪汪……

    巷子里突然傳出幾聲狗叫,跟著一陣吆喝,有人打開門探出頭瞧了瞧,遠遠地看著巷子口飄過一盞鬼火般的孤燈,匆忙縮回頭, 當一聲,門被緊緊地關上。

    片刻,街頭又恢復了沉寂。

    “……公子,到了”孤燈在柳府門前停下,挑燈小廝回頭對一身青衣黑紗遮面的神秘男子說道。

    “敲門……”

    應了一聲,挑燈小廝正要上前,吱呀一聲門被從里面打開,柳家的門房趙四探出頭來,一臉茫然地打量著台階上的主僕二人,忽然一陣欣喜,猛一把將門打開,“……少爺回來了,快進,快進……”側身讓主僕二人進來,趙四回頭把門插好,快步跟上來,“聽說少爺今夜回來,老爺和小姐都等著呢。”

    轉過回廊,迎面兩排精致的八角宮燈把寬敞的庭院照的亮如白晝。

    “……義父還好?”燈火輝映下,黑衣人黑紗下一雙黝黑狹長的眸子格外的冷峻。

    “好著呢,聽說您來大業上任,老爺一個月前就惦記著,尤其大小姐,天天盼……”

    “三哥”正說著,一陣銀鈴似的聲音傳來,“這麼晚了,三哥怎麼才來?”一個容貌嬌麗衣著鮮艷的小姑娘快步走下台階。

    “大小姐……”趙四忙住了嘴,恭恭敬敬地閃到一邊。

    小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柳家的大小姐,柳鳳,她幾步來到黑衣人身邊,“……阿鳳都站一個時辰了。”嬌柔的語氣帶著股甜膩的抱怨。

    冷峻的臉瞬間漾起一絲柔和,黑衣人開口道,“是阿鳳,白天人雜,不方便……”

    “那你也該早些出來……”轉身看著黑衣人背影,柳鳳不依不饒,“父親還等著你吃晚飯呢……”

    “我……”黑衣人尷尬地站住。

    “鳳兒,不許胡鬧”聞訊出來的柳伍德佯怒道,快步來到黑衣人面前,“鈺兒回來了……”

    “……義父”黑衣人恭敬地摘下黑紗蓬帽,卻是剛剛來大業上任的阮鈺。

    “父親,你就向著他……”柳鳳驕縱地跺跺腳,一轉身進了屋。

    “妹妹也大了……”阮鈺笑看著她的背影。

    “鳳兒已是大姑娘了……”柳伍德寵溺地搖搖頭,“該談婚論嫁了……”

    笑容有些發僵,阮鈺上前扶住柳伍德,“義父小心腳下……”

    ……

    “……聽說黎大公子今天回來了?”剛一落坐,阮鈺就迫不及待地問。

    神色微變,柳伍德抬頭看看左右,揮手都打發了下去,這才開口說道,“黑風四鬼失手了……”

    “……怎麼會?”阮鈺一驚,剛端起的茶險些掉在地上,好半天,才冷靜下來,“……不是說用了毒,萬無一失嗎?”。

    “你我都低估了他……”柳伍德搖搖頭,“那九陽神功竟被他練到了第十重。”嘆息一聲,“他已經百毒不侵了,可惜,黑風四鬼只剩溫老大活著回來了……”

    無法解釋明明看著黎君喝了帶毒的茶,最後竟安然無恙,猛鬼瘟神溫紅旗最後把原因歸咎于黎君練成了九陽神功。

    “……怎麼會這樣?”阮鈺不可置信地搖搖頭,“這麼說,以後要殺他……”

    “就更不容易了……”柳伍德感慨道。

    一口一口地喝著茶,沉默了良久,阮鈺又抬起頭,“……雖沒有證據,但英王殿下已猜到黎家就是太子一黨,可惜,黎家壟斷了大周的香料市場,英王也投鼠忌器。”搖搖頭,“有黎家支持,英王擔心早晚有一天太子會死灰復燃……”

    列國中,大周以香料聞名,佔了近一半的財政收入,擅動黎家,一旦處置不好,就會動了大周的根基。

    “英王殿下的意思……”柳伍德目光閃了閃,他沉吟道。

    “殿下的意思是從商界著手,首先毀了黎家的根基……”阮鈺定定地看著柳伍德。

    “難啊……”柳伍德搖頭嘆息,“黎君可是百年一出的奇才……”

    第一次交手就失了利,隱隱的,柳伍德竟對黎君由衷地生出一股怯意。

    “殿下要我來,就是幫義父打壓黎家……”阮鈺聲音里滿是自信。

    “鈺兒總是個外來的武官,可能不知……”柳伍德搖搖頭,“大業的知府衙門,儼然就是黎家開得……就是知府秦大人要做什麼,都得看黎家的眼色”

    “……順我著猖,逆我者亡”阮鈺一哂,“義父不要擔心,不過一個知府,他敢造反,英王殿下隨便鉤鉤手就給滅了……”語氣中帶著一股果辣的狠勁。

    注視了他半天,柳伍德欣慰地笑起來,“……我的鈺兒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義父……”

    “有鈺兒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過……”他神色一斂,“想搬倒黎家可不是件容易事兒……自上次鈺兒來信,我就讓鳳兒有意接近谷琴,阿仁盤下的藝荷香坊就有谷琴二分利……”阿仁和阮鈺一樣,都是柳伍德收的義子,叫原仁。

    “……給她兩分利?”阮鈺驀然抬起頭,“……為何?”

    黎家那麼響亮的牌子,谷琴可不是藝荷的兩分利就能打動的,搞不好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不是挖她,是要她的秘方……”

    “雖比不上黎記,可藝荷規模也不可小覷,讓出兩份利,只為一個秘方……義父……”搖搖頭,阮鈺沒說下去。

    “……是不值”柳伍德點點頭,“這只是一個餌……”嘆了口氣,“鈺兒從仕,不懂這些,黎家壟斷香界多年,想要分化瓦解,哪那麼容易?”搖搖頭,“不下大本錢不行啊……”

    身為武官,阮鈺最擅長殺伐果斷,對這些,他還真不在行,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谷琴同意了?”

    “契約都簽了,可從朔陽回來就變了,想毀約……直到現在,鳳兒還沒把秘方也沒拿過來。”

    “為什麼?”阮鈺一皺眉,隨即恍然,“一定是她見黎君安然回來了……”

    “也許是吧……”柳伍德不置可否,隨即,他狠狠地說道,“契約她親自簽了字,就由不得她只是……”他話題一轉,“黎家壟斷香界多年,又囊盡人才,佔盡天時,英王想從商界入手搬倒黎家……”搖搖頭,“難啊……”

    “義父不用擔心……”阮鈺起身給柳伍德續了杯茶,“這個英王殿下早已想到了……”

    柳伍德眼底閃過一道精光,瞬間掩了過去,他搖搖頭,“老了,不中用了,我不過一界商人,以利為重,不想像黎家、曾家那樣去趟那趟渾水嘍……”頓了頓,“……不是為了鈺兒的前途,我怎麼也不會招惹黎家。”

    “義父放心,沒人知道您是我義父,任誰也不會把你列為英王一黨……”又保證道,“您所做的都是為了我,我絕不會辜負了您……”

    得到承諾,柳伍德舒了口氣,“鈺兒知道就好。”又道,“為了鈺兒的前途,為父就是傾盡所有也值,只是鈺兒不知,柳家雖為望族,相比望族之首的黎家,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英王早為你找了一個雄厚的幫手……”

    “……什麼?”眸光一閃,柳伍德強壓著一股興奮,“英王又找了誰?他的意思……”

    把保押在英王身上,柳伍德擔心他一旦倒了,自己血本無歸,可要拒絕權勢沖天的英王,他還沒那個膽量。

    想一想,只因立場不同,英王連富可敵國、縱橫香界幾十年不倒的黎家都想連根拔了,還在乎他這個才崛起幾年的望族了?

    這個時候,能有個人分擔去一分風險就是一分。

    “……黃埔家”

    黃埔家是除了黎家,曾家,柳家之外的四大望族之一。

    “黃埔家……”柳伍德心通通直跳,“他……”

    “他早在兩年前就投靠了英王……”阮鈺神秘地說道,“黃埔顯光已在英王面前保證,義父涉足香界,從黎家碗里搶飯,需要什麼他都會大力支持……”

    黃埔顯光就是黃埔玉的父親。

    “好”柳伍德猛一拍大腿,“有黃埔家這承諾我就放心了,鈺兒放心,明兒我就催催仁兒,爭取讓藝荷香坊早日開張……”說著,站起身來,“不早了,鳳兒還……”

    “……義父”阮鈺開口叫道。

    “……鈺兒還有事?”柳伍德又坐了下來。

    “怕夜長夢多,英王殿下希望義父能大刀闊斧地做……”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4-5-15 03:45 AM

第一百四十章情濃

「這……」柳伍德有些猶豫。

商場如戰場,這可不是過家家,鬧不好是要傾家蕩產的。

「黎家香品收入一半以上來自宮廷……」見他猶豫,阮鈺解釋道。

黎家的香品品種繁多,質量上乘,許多香品都是欽定的宮廷御品,這些柳伍德早知道,甚至比阮鈺還清楚,他點點頭沒言語。

阮鈺接著說道,「身為皇商之首,沒有憑藉,貴為英王也不敢擅自就削掉黎家的皇商資格……」

目光閃了閃,柳伍德定定地看著他,「鈺兒的意思……」

「明玉公主明年六月大婚,正四處徵集奇香,如果義父界時能拿出一兩種奇香,哪怕不如黎家……」他沉吟著,「英王就能為義父爭取到皇商資格……只要義父能擠身皇商之列,有英王在……」聲音戛然而止。

「好!」柳伍德使勁點點頭,「鈺兒放心,傾盡所有,我也要為明玉公主殿下奉上一味奇香,定不服英王重託!」

「有義父這話,我也放心了……」放下茶杯,阮鈺站起身來,「進軍香界,義父只管放手地做,至於其他的……」他現出一臉狠色,「人擋殺人,鬼當殺鬼,我一馬當先給您開出一條血路!」

「好,好……」顫著聲音連說了兩個好,柳伍德站起身來,「我的鈺兒長大了……」現出一臉的豪氣,「有鈺兒這豪言,為父也豪壯一回,藝荷香坊不算,我明年再盤下白記大香坊!」

白記大香坊!

那可是大業僅次於黎記的第二大香坊。能兌下他再好不過。只是,白記大香坊生意正隆,財源滾滾,那白廣生肯往外兌嗎?

聽了這話,阮鈺猛然站住。

柳伍德自信地拍拍他的背,「鈺兒放心,為父略施小計,定讓那白廣生乖乖地……送……上……門……來。」最後四個字。他用時下流行花腔唱了起來。

阮鈺嘴角微彎,自幽黑狹長的雙眸中迸射出兩道耀眼的光。

「父親說三哥半個月前就該來了,怎麼竟今日才到……」打發走丫鬟,柳鳳親自斟了杯茶端給阮鈺,在他對面坐下。

今晚的柳鳳刻意裝扮了,身穿一件水紅色百合錦緞深衣,目光流轉,名艷照人,一雙俏唇緊緊地抿著,半含嬌顛。燭光輝映下,竟是說不出的風流。

直看了她好一會兒,阮鈺才別過臉去。「我順路去了趟朔陽……」

「……去朔陽?」柳鳳抬起頭,「三哥去那兒做什麼?」隨即目光閃閃地亮起來。「……三哥是看斗香會了?」

對調香是個門外漢,阮鈺很少關注這些,他竟去了斗香會,一定是為了她!

他知道她最喜歡香。

「也算是……」阮鈺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去的時候。斗香會已經結束了……」

「哦……」柳鳳神色黯下來,「那……」

「聽說朔陽出了一種奇香,叫柏葉香,竟有魏氏之風。」

「……我也聽谷大師說過,真的嗎?」收起一臉嬌容,柳鳳認真地看著阮鈺,「……說是一個叫黑木的神秘人。」

「我去時他已經走了……」竟連他也打探不出黑木的底細。阮鈺眼裡現出一絲困惑,「看他那氣勢,應該是安康名流」又搖搖頭,「……我卻沒記得安康有這麼一個顯貴。」

「……三哥竟也查不出他的底細?」柳鳳暗暗吃驚,「可惜,柏葉香秘方是他的,谷大師說連黎家都沒得到,藝荷香坊就要開張了,我要是能得到就好了……」嘴裡喃喃著,柳鳳心裡琢磨著要不要親自去一堂朔陽,色誘一下那個風流倜儻的黑木。

聽谷琴說,他很好色,連走路都要扶著個丫鬟。

「阿鳳別急……」阮鈺安慰道,「這秘方還有一個人手裡有……」

「……誰?」柳鳳目光閃閃地亮起來。

「白秋……」阮鈺低沉地說道,「是一個要飯出身的小姑娘,黑公子身份尊貴,不好出頭,臨時找了她……」把在朔陽聽到的說了,「已被谷大師收了徒弟,就帶在身邊。」

「她怎麼沒跟我說?」柳鳳騰地坐直身子,隨即一哂,「她那麼尊貴的人,竟收了個要飯花子做徒弟,一定是惦記著柏葉香秘方!」

「谷大師好像特別恨那個小姑娘……」想起朔陽知府錢大人的話,阮鈺搖搖頭,「曾幾次想把她收監了,都沒成功。」

「……為什麼?」

阮鈺搖搖頭,「不知道……」想了想,又道,「也許是妒恨吧,聽說那小姑娘雖窮,卻及講信譽,不僅姚老爺,許多人花重金慫恿她把秘方改了賣,她都沒答應……想是谷大師也許早就試過了吧?」燈光下,一雙俊眸眼幽暗而深邃,「她回來這麼久,黎記都沒傳出制柏葉香的消息,顯然是沒得手……」

「連黎記都不買帳,這就難了……」第一次遇到這麼死板的人,柳鳳有些喪氣。

柳家有錢,她不怕對手貪財,就怕這種自命清高的。

「……也難說。」阮鈺搖搖頭,「聽說在斗香會上,柏葉香還沒出來,因為眼紅佛點頭,谷大師就想聯合錢大人害她……再愚笨,她也有感覺吧?」阮鈺嘴角掠過一抹輕笑,直把柳鳳看呆了去,他又開口說道,「……得不到秘方,又怕被別人搶去,她才收了徒弟,把白師傅帶來了大業……」看著柳鳳,「谷大師那麼恨她,一定不會待她好了,你試試去接觸一下,她一個要飯的小姑娘也沒什麼見識,見你真心對她好,激動得主動獻出來也難說……」

「好……」柳鳳點點頭,「鳳兒就去試試……」想起什麼,又問,「聽谷大師說,魏氏秘籍現世了。」

「……那是我讓人造的謠言。」阮鈺嗤笑一聲,端起桌上的茶。

「三哥造的謠言?」柳鳳睜大了眼,「為什麼?」

「為了尋找穆賊之女……」黝黑狹長的眸子閃著一絲清冷的光,他咬牙道,「……穆……婉……秋」

「她?」柳鳳定定地看著他,「……不是說早死在槐蔭山了嗎?」

「我原也相信她淹死了……」阮鈺搖搖頭,「當初沒在她遺物中找到秘籍,我以為是在穆榮身上……結果兩個月前抓到穆榮,他身上根本沒有……」

「會不會是被穆婉秋隨身帶著,一起掉河裡了?」柳鳳提醒道。

「我原也這麼想……」阮鈺點點頭,「當初一接到阮鐘的信兒,我就派人沿著河邊打撈,將近一個月卻一無所獲……」他目光幽幽地看著烏黑的窗外,「也許,她早識破了阮忠的身份,獨自帶秘籍逃了……我才故意放出風去,讓全天下的人都幫著找!」幽深的眼底隱隱帶著一絲血紅,「只要她和那本秘籍一現世……」聲音戛然而止。

「三哥……」很少見到這樣的阮鈺,完完全全沉浸在仇恨之中,柳鳳擔憂地叫了一聲,「也許那本秘籍根本就沒落在相府。」傾身握住他的手,柔聲勸道,「都過去了,穆家滿門也都死了,仇都報了,三哥再不要想這些不開心的事了……」

「我親耳聽父親說,他和穆老賊一起辦案時,親眼看見那本秘籍落入穆老賊手裡……」目光空洞地搖搖頭,阮鈺猛一把反握住柳鳳的手,「小時候我不懂事,不知道那秘籍的價值,現在知道了,我……我……」身子微微發顫,「什麼政見不和,鳳兒,我懷疑當初穆賊殺了我一家,就是為了滅口!」

「三哥,沒事的,都過去了……」柳鳳輕輕拍著他,「一切都過去了……」

好半天,阮鈺才沉靜下來,他放開柳鳳,端茶咕咚咚一飲而盡,「穆老賊費盡心機想為穆家留下一條根,我偏不讓他得逞!」

想起穆榮竟被黎君救了去,阮鈺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咬咬嘴唇,柳鳳沒言語。

屋子沉寂下來。

「……對不起,穆榮讓黎家的人救走了。」久久,柳鳳低低地說道。

如果不是她開口,以阮鈺對穆家的仇恨,他絕不會把穆榮借給黑風四鬼做餌,殷殷地看著阮鈺,柳鳳眼裡滿是愧疚。

「這不怨你和義父……」阮鈺輕輕拍拍她的手,「是我也想殺了黎君……」

癟癟嘴,柳鳳沒吱聲,想起什麼,她忽然抬起頭,「……三哥,你說會不會是阮鐘早背叛了您,暗中私吞了秘籍?」又急匆匆道,「我記得三哥當時回來說,那穆婉秋隨身帶著的金銀珠寶一樣都沒少……」

就算那秘籍再稀有,也不能當飯吃啊?

真逃走了,她一個小姑娘身無分文,荒山野嶺的,怎麼可能生存下去?

怕是早喂了狼!

「……阿鐘?」阮鈺喃喃地念叨著,忽然想起一下午派人叫他就沒見蹤影,又想起一上午他神不守舍的模樣,阮鈺騰地站起來,「我去找他!」

「三哥!」跟著站起來,柳鳳一把抓住他,「……這麼晚了,三哥明兒再去吧……」都隔一了年,也不差這一夜,久別重逢,柳鳳實在不捨得他走。

眼底閃過一絲不耐,對上柳鳳如水的眼睛,嬌滴滴的一臉哀容,阮鈺又嘆息一聲坐了下來。

一歪身,柳鳳順勢倒入他的懷裡。

「……你聞聞,香不香?」見他神色懨懨的,柳鳳嬉笑著把袖子伸到他鼻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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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景藍 發表於 2014-5-15 03:50 AM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吃醋

一股似曾相識的香味飄入鼻中,阮鈺低頭吸了吸,「……鳳兒用的什麼香?」

「…···比翼雙飛。」柳鳳面頰嬌紅,兩眼含羞,「是谷大師根據宮廷御典的零星記載調治的·……黎家還沒正式推出,只小範圍試用。」

比翼雙飛!

阮鈺眼前一亮,難怪這麼熟悉,他一把抓過柳鳳的袖子,用力吸起來。

「…···三哥!」柳鳳嬌顛地推了他一把,「你幹什麼?」嘴裡抱怨,身子卻軟的快化了。

阮鈺搖搖頭,「好像少了點什麼?」

「…···三哥說什麼?」沒聽清楚,柳鳳仰起頭。

「沒什麼······」阮鈺潛意識地緊了緊胳膊,下巴抵在她額頭上。

對,是少了靈氣,這香和白天聞到的香味相比,少了讓他心動的那股靈氣!

就像是一個人少了靈魂,僵挺挺的像行屍走肉。

眼前又浮現出那個纖細娉婷的背影,阮鈺陷入沉思「······她到底是誰?……為什麼我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三哥在想什麼?」柳鳳小手在他手心裡一圈一圈劃著。

「…···沒想什麼?」阮鈺抓住她的手不讓亂動。

「還說沒想,看你那神色就是在想!」掙脫他懷抱,柳鳳撲棱坐起來。

「鳳兒別胡鬧······」微一怔神,阮鈺又一把將她擁入懷裡。

噘了噘嘴,柳鳳正要發作,忽然想起什麼,轉過身面對面看著阮鈺,「…···我父親說英王許諾了,只要能把黎家的皇商資格取消,就是首功一件,到時封你為歸德將軍……」美眸流轉,「是真的嗎?」

「英王對我有知遇之恩·能為他效犬馬之勞,是我的榮幸。」

柳鳳哼的一聲扭過頭去。

不一會兒,又轉過來,「……你就沒一點私心?」

「…···幫我報了父仇·我這條命就是英王的。」

「你?」鳳目圓睜,柳鳳狠狠地瞪著他,「那我呢?······你心裡有沒有我?」

「…···阿鳳。」面色窘迫,阮鈺低叫了一聲,。

柳鳳忽然撲哧一笑,又軟軟地倚了回來。

屋裡只聽見漏壺的沙沙聲。

「…···三哥的官越做越大,就要做將軍了·以後會不會嫌棄鳳兒,忘了阿鳳?」就在阮鈺以為她睡著了,柳鳳幽幽的聲音傳來,隱隱地,帶著一絲傷感。

「阿鳳······」他下意識地緊了下胳膊,呆愣了半天,才鏗鏘說道,「阿鳳別胡思亂想·義父待我恩重如山,等尋到魏氏秘籍,我就用它做聘禮·聘你為妻!」

「…···怎麼竟分去了調香處?」低頭看著文書,黎君溫和的語氣隱隱帶著一絲責備。

「…···是她自己要求的。」正襟危坐的谷琴目光閃了閃。

「谷大師再三問白師傅,知不知道調香處和香藝處的區別,讓她別錯了主意,她就是不改口。」站在谷琴身後的傅菱解釋道,「···…是您的朋友,谷大師也不好駁她的意。」

兩天前黎君一回來,首先就見了穆婉秋,這讓傅菱堅信,黎君對穆婉秋極為重視·語氣中就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她偷偷噯著黎君的神色。

瞥了她一眼,黎君沒言語。

看不出他的喜怒,谷琴不敢擅自開口。

「…···給她安排一個單間。」良久,黎君把手裡的文書一和,「她即喜歡調香·就安排她去調治處吧。」

不同於調香處,調治處不製造香品,專門實驗調治新香品新配方,有些像實驗室,由谷琴牽頭,養了一大批調香精英,雖然谷琴一年到頭也難成功地創出一兩種香品,但黎家卻始終花費巨資維持調治處的運作。

而且,這個處對外是保密的。

創香本身就難,黎家始終相信,一個作坊,要想長期穩定地發展,就得保持時時創新,凡事下手要早別人一步,那怕兩年推出一個新香品,也比其他作坊常年不變,就生產製造幾種固定的香品有活力。

調香是一門藝術,真正的調香師是需要極高的藝術修養的,谷琴被譽為大師,在設備精良經費充裕的條件下仍創不出好香,就是因為她缺乏這種藝術修為,沒有那種豐富的想像力吧,穆婉秋琴藝超絕,修養極高,又喜歡調香,一定可以的,眼前閃現穆婉秋發現被戲弄後那三月桃花般緋紅的臉頰,黎君唇邊隱隱帶出一絲笑意。

作曲、繪畫、調香並稱三大藝術,靈感是相通的。

「…···給她安排一個單間?」谷琴一怔神,隨即一股怨氣湧上來,她強壓著說道,「這不好吧,連大師傅都是兩人一屋,李寒冰來了多年,今春才換成單間……大公子這樣會寒了大師傅們的心。」

「……就豆香院吧。」黎君伸拿起另一分文書,「離調治處近,不用來回折騰。」語氣平低緩,卻隱隱透著股不容置疑。

谷琴臉騰地紅了起來。

豆香院是專門給調治處精英們配的,穆婉秋憑什麼去那兒住!

「奴婢這就去辦······」見谷琴緊抿著嘴不說話,傅菱忙應了下來。

「…···那個黑木是干什麼的?」彷彿沒看到谷琴的臉色,黎君又問。

「好像是安康人,背景很深……」原本一肚子怨氣,聽黎君問起黑木,一眼瞧見他正看斗香會資料,谷琴心騰地懸了起來,放緩了聲音道,「我讓人查了,還沒結果……」又看著黎君,「風傳他是您的朋友,您不認識?」

抬頭看了她一眼,黎君又低頭繼續看文件。

「白師傅去調治處不合適……」沉寂中,谷琴開口道,「大公子想照顧她,可以另外給她補償,絕不能公私不分,調香這一行,妻的是手藝,大公子這樣,其他人都會攀比……相信老爺知道了也不會答應」隨口搬出了黎老爺。

皺皺眉,黎君抬起頭,「…………她真的什麼也不會?」眼裡閃過一絲困惑,救他的那個香囊怎麼解釋。

「第一場她只聞出了二種香味……」谷琴不客氣地說道,「不是您有吩咐,我臨時改了她的答卷,她連前二百名都進不了!」

這個黎君早聽說了,目光又落回文書上。

見他不語,谷琴不依不饒道,「……來了快二十天,她什麼也不會做,丸香室的幾個大師傅都不願跟她合作,到現在,她也就打打零工……」嘟囔道,「拿大師傅的錢,做雜工的活······黎記什麼時候也開始公私不分了?」

原本她給穆婉秋簽的是八百文,可報到黎君那兒,直接就改成了五兩。

為此,谷琴現在還憋著一肚子火氣。

「…···柏葉香不是她調的嗎?」根本沒理谷琴的建議,黎君放下文書,冷峻地看著她。

身子一哆嗦,谷琴氣焰瞬間矮了三分,只片刻,她又挺直了身子,「···…說起這個我還不屑呢!」

雖只一瞬,可她的異樣卻也沒逃過黎君的眼,他眉頭動了下,一言不發地看著谷琴。

「…···白師傅色誘黑公子,騙了他的秘方去參賽,被逼著簽了終身契約,您知道,之前她就先和我們簽了契約的。」提著一顆心,谷琴面色沉著地說著早已編好的話,「我拿了契約去找黑公子,這樣一女二嫁的事兒,是人都無法容忍,黑公子直嚷著要見官,是我苦苦哀求,白師傅又寫了保證書,這才罷了……」見黎君臉色少有的陰沉,她心撲通落了下來,從袖籠中掏出穆婉秋的聲明書放在桌上,「······丟人啊,傳出去,我們黎家預簽的大師傅竟是這種人,讓老爺的臉往哪兒擱?」呼出一口氣,「不是顧念您,顧念黎家的臉面,我早當眾取消她的榮耀了!」又道,「為遮掩這事兒,我費了多少心血!」

她是費了不少心血,可卻不是為了保穆婉秋名譽,是為了那本虛烏有的魏氏秘術,如果早知道穆婉秋沒有,她何苦如此,提到這些,谷琴恨的直咬牙,說到最後,她早忘了自己在說謊,理直氣壯地看著黎君,「…···大公子不信,可以去問問其他人。」

穆婉秋不是這種人!

想起她丟失百萬卻眉頭都沒皺一下,衣衫襤褸卻依然腰背挺直的模樣,黎君直接否認了谷琴說她色誘黑木的話。

只是,這聲名書的確是穆婉秋的筆體,她和黑木到底什麼關係?

那秘方到底是誰的?

她寫這聲名書的目的,就是在無言地拒絕黎家的索要,由此可見,無論是她把秘方給了黑木,還是黑木把秘方給了她,都說明他們關係極為親密——生死可托。

一瞬間,黎家心頭竟浮現出「生死可托」四個字。

想到穆婉秋竟有這樣一個風流倜儻,身世隱秘,生死可托的朋友,黎君心中沒由來的生出一股腦意,臉上失去了一慣的悠然。

直沉默了良久,才幹澀地開口說道,「…···就把她安排到調治處吧。」

還讓她去調治處?

鬧了半天,敢情她這些話都白說了?

臉色一陣漲紅,谷琴騰地站起身來,「大公子一定要執意妄為,我就去找老爺……」

不是她不怕黎君,算計了這麼久,她還是低估了穆婉秋在他心中的地位,看來黎君是真被她迷昏了頭,不趕緊把黎老爺搬出來攆了,遲早黎君會發現她今天的謊言。

正鬧著,小丫鬟敲門進來,「新上任的輕車都尉阮大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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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景藍 發表於 2014-5-15 07:23 AM

第一百四十二章 案發(上)

那天被黎君撞見她上工時間偷溜出去,黎君沒說什麼,谷琴臉上卻掛不住,直接給她分配了活,於是,穆婉秋又做回了在林記的老本行——雜工。

把一羅剛蜜煉好的香丸放到香架上,穆婉秋輕鬆地走下木質階梯,拍拍手,正要往回走,感覺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她下意識地扭過頭,頓時,渾身如抽乾了血,她僵偶般立在了那兒。

是阮鈺,他正滿面春風地掃視著黎記的曬香場。

「…···阮大人留步!」守門小廝滿頭大汗地追在他身後,「大公子馬上就來,請阮大人先去客廳喝茶。」

黎家有嚴令,制香重地外人不得擅入,可是面對這位新上任的輕車都尉大人,他卻是不敢阻攔的,急得熱汗直流,衣服都貼到了後背上。

驟見這位憑空冒出來的大官,曬香場上的香工們也手足無措,紛紛停下手裡的活,僵立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不急,本官就在這兒等他……」環視了一圈,阮鈺回頭問守門小廝,「你這兒可有人用····…」話說了一半,猛一吸鼻子,一股熟悉的味道幽幽傳來,他驀然回過頭。

正瞧見想要悄悄溜走的穆婉秋。

阮鈺快步走過去,「這香味我見過…···」

「是師父做的······」只是經過她改良了,穆婉秋微低著頭,輕輕一福身,羅袖下的手緊緊地攥成拳。

「你抬起頭來······」阮鈺上前一步,「你師父是誰······」

「民女不敢······」穆婉秋頭俯得更低,「民女的師父是谷大師,大人想見她,民女這就去請···…」琢磨著得趕緊回屋把這身熏香的衣服換了,說完,穆婉秋轉身就走。

靜靜地站著,望著那纖細娉婷的背影,阮鈺突然想起那日街頭的一瞥·「是她!」一步追了上去,「……你以前見過我?」想起那股滔天的恨意,「我們以前有仇嗎?」

穆婉秋後背一陣僵直,靜立了片刻·她慢慢地轉過身,「民女剛來大業,從沒見過都尉將軍……」

「是嗎······」阮鈺瞇著眼仔細打量著穆婉秋,忽然,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真的從沒見過我?」話音一落,他忽然怔住·這雙空靈的眼,他真的好似在哪見過,竟是那麼熟悉。

「…···你真的沒見過我?」他又追問了句。

「沒有······」穆婉秋別過頭,想掙脫他的手。

手上微一用力,沒讓她掙脫,阮鈺靜靜地看著她。

眼前閃過那日在街頭,阮鐘看到她時那股見鬼般的眼神,阮鈺就猛一提氣…···

頓時·穆婉秋感覺一股強大的氣流排山倒海般直入胸膛,五臟頓時挪了位,只感覺咽喉一股甘甜·她臉色煞白,身子搖搖欲墜。

她竟不會武功!

阮鈺眼裡閃過一絲茫然。

昨日才找到阮鐘的屍體,在云山腳下的一個小屋裡,他五臟俱碎,顯檳是被人用強功震碎了。

發現穆婉秋就是那天上午的那個人的一瞬間,阮鈺第一反應就是她殺了阮鐘,她是一個隱藏在黎家,身懷絕世武功的高手。

所以,他才毫不猶豫地試了。

不知那日穆婉秋用的追魂香絕妙-之處就在於中毒之人會五臟碎裂,儼然被絕世功力震碎·阮鈺心裡喃喃道,「······她竟不是兇手?……她竟不是兇手?」

那會是誰殺了阮鐘?

心裡一陣迷惑,對上穆婉秋蒼白無助的臉,他竟打心裡生出一絲不忍,匆忙收了力。

撲通一聲,穆婉秋跌坐到地上·她強忍著沒有把一口鮮血噴出來,硬生生地嚥了下去,她絕不能讓他小看了去,強撐著想爬起來,穆婉秋只覺得五臟六腑就像針紮了似的,讓她恨不能下一刻就死去。

對上那張倔強的臉,阮鈺心不由一顫,他一步上前,想扶她起來,想給她輸功理氣,想問問她有沒有事,可伸出去的手竟不受控制地又抬起了她的下巴,他聽著自己冰冷冷的聲音問道,「······你認識阮鐘嗎?」

直直地注視著那雙空靈的眼,竟無一絲慌亂,阮鈺的心不由一怒。

「都尉大人······」阮鈺手上正要再用力,聞訊趕來的黎君揮袖不著痕跡地撫開他的手,從後面扶起穆婉秋,「都尉大人光臨寒舍怎麼不事先打個招呼,草民怠慢了……」

黎君正要放開穆婉秋,上前給阮鈺施禮,卻見穆婉秋軟軟地倚到了自己懷裡,身子一僵,他下意識的低下頭,只見穆婉秋雙眸緊閉,一張毫無血色的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恍然已經失去了意識,「······阮鈺竟對她動了手!······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動了手!真是畜生!」心裡又驚又惱,黎君卻沒有抬頭去看阮鈺,悄悄地握住她的手。

「哈,哈······」見黎君竟如若無人地撫開自己,阮鈺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黎公子客氣了,本官也是臨時有公事,打擾了······」說著話,目光落在迎面那一對卿卿我我的璧人身上,覺得格外的刺眼,就使勁皺皺眉。

感覺自手心傳來一陣清涼,像只小手般柔柔地梳理著她恍然已碎裂的五臟,胸口那股針扎似的感覺漸漸地舒服了許多,穆婉秋終於透出一口氣來,她用力推開黎君,想站直了,被黎君緊緊抓住不讓動。

發出一絲功力,黎君才知道她傷的有多重。

讓她這麼一個弱女子,怎麼忍受?

心裡油然生出一股憐惜,臉色雖還淡然,黎君看向阮鈺的目光卻多了一絲冷峻。

「這小師傅雖然穿著粗陋,卻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黎公子不如就送給本官吧······」緊盯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阮鈺開口說道。

感覺懷裡的嬌軀一陣清顫,黎君暗嘆一聲,「······這不是給她療傷的時機啊。」緩緩鬆開她冰冷的小手,嘴裡冷冷地說道,「你下去吧···…」抬頭看向阮鈺,「都尉大人真會開玩笑,白師傅和黎家簽的是契約,不是賣身契,對於她,草民也不能隨意處置……」見阮鈺變了臉,話峰一轉,「都尉大人喜歡,草民府上有許多漂亮的歌姬,個個都是人間尤物……」回了頭吩咐秦健,「去,挑選十個最好的歌姬送去都尉府……」

阮鈺臉色一陣紫漲,來不及拒絕,秦健已應了聲是,一溜煙沒了影。

「外面風大,都尉大人請去廳堂一敘……」見阮鈺呆望著秦健離開的方向,黎君一把拉住他。

「本官的貼身侍衛被人害死在云山下…···」收回目光,阮鈺爽朗地說道,「黎公子府上最近可有什麼可疑的人來過?」

可疑的人?

查案子竟查到他頭上了!

聽著這話,黎君腳下一滯,轉頭看向阮鈺。

對上他微微發寒的目光,饒是身經百戰,阮鈺心也不由自主地顫了顫,他哈哈一笑,「哈,哈,黎公子別誤會,本官只是例行······」正說著,餘光瞧見不遠處那纖細單薄的身影一個踉蹌,他驀然轉過頭,黎君也循目望去。

被腳下的石子險些絆倒,穆婉秋強自站穩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壓著胸口又泛起的一股不適,用盡全力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向前挪著。

望著那僵直纖弱的背影,黎君眼底掠過一抹深思,餘光瞥見阮鈺也正緊緊地盯著她,就一把拉過他,「……既然來了,都尉大人請去廳堂一敘。」一轉身,狀似無意地遮住了阮鈺的視線。

「公子,就是那兒······」帶黎君穿過一條長長的古巷,黎蒼指著西面一坐低矮破舊的院落說道,「阮侍衛失蹤了兩天,昨晚被人發現死在那個小屋裡……」

「…···兩天?」黎君嘴裡重複了一句,眼睛向四處掃去。

兩天前不就是他剛回來的那天嗎?

思緒中像是有什麼要被抓住,只一閃,便不見了蹤影,黎君皺皺眉。

他遺漏了什麼?

「官府的人昨兒在這兒守了一夜,今兒一早就撤了······」見黎君皺眉,以為他擔心官府的人就在附加守候,黎蒼解釋道,「自您傳信說阮大人去了黎府,小的就一直派人在這盯著…···」

「…···查出阮鐘的來歷了?」收回目光,黎君邁步朝小院走去。

「聽說是阮大人的死士,一年前開始隨著阮大人身邊,很受器重……」

「……之前呢?」黎君伸手推開院門。

「聽說之前一直在阮家的密營訓練······」

「…···打探出阮家密營的情況了?」聽了這話,黎君突然回過頭。

黎蒼連忙站住,「奴才正在打探,阮家的密營戒備森嚴,我們損失了幾個秘蝶都沒能打進去……」

「抓緊打探······」黎君點點頭,「另外,告訴大家,把收集都尉府的情報放在首位……」

既然阮鈺把目光投向了黎府,自己就不能不接招。

「是……」黎蒼應了一聲。

「還有······」正要邁步,黎君又回過頭,「······打探一下阮鐘出道這一年來,都做了什麼案子,得罪了什麼人…···」回頭望著那扇虛掩的門,黎君暗道,「······初來大業,到底是什麼人要殺他?」還是,「……這原本就是阮大人設的一個局?……意在打入黎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4-5-15 07:26 AM

第一百四十三章 案發(下)

「公子您瞧,門板都碎了····…」一進屋,黎蒼第一眼就發現磣裂在墻根處的破門,顯然是被用暴力踢飛的,幾步上前扶起來,仔細察看著上面的腳印。()

半截土炕,參差不齊的窗臺,此外屋裡再無他物,掃了一圈,黎君目光又重新落回地上,阮鐘的屍體早被人抬走了,地上只留下一攤污血和一堆雜亂的腳印,大部分都是官府的人留下的,再細查也沒意義,黎君目光就移向別處,在一片乾涸烏黑的血跡上停住,「······這就是阮鐘躺著的位置了。」忽然,他眼前一亮,血跡不遠處,一小塊地面的顏色微微發白,和周圍的黃土略有不同,不仔細瞧,還真看不出。

黎君蹲下身,用手摸了一把,輕輕一捻,竟是香灰,眼前靈光一閃,他突然想起那天下午穆婉秋慌亂地要藏起來的那個帶血的博山爐,心不由通通地跳起來,他匆忙把手伸到鼻下。

隱隱的,就是那天的味道。

聯想起她送自己的那個解毒香囊。

饒是冷靜,黎君額頭一瞬間也出了一層細汗。

難怪那麼緊張,她那天竟然殺了人!

用香殺的!

傳說有一種香,吸入後就會令人五臟俱碎,和阮鐘的死像一模一樣。

她為什麼要殺人?

要知道阮鐘武藝高強,纖弱如她對上他,一個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腦海裡臆想著他們對決的場面,黎君的心都微微發顫,到底什麼仇恨,讓她那麼一個纖纖弱女竟動了殺念,不惜以身涉險?

上午阮鈺到底發現了什麼,才出手試探她?

一開口就要她,真是因為垂涎她「難得一見」的美色嗎?

「…···這是什麼?」不知什麼時候,黎蒼也蹲在黎君對面伸手去摸他剛摸過的地方,「香灰?……竟是新鮮的呢。」他驚訝地叫起來,抬手指著掛滿蛛網的屋頂,「……公子您瞧那蛛網這屋裡顯然好久沒人住了,怎麼會有這麼新鮮的香灰?」一邊聞著香灰,嘴裡嘟囔道,「誰這麼特色,一邊殺人,還一邊燒香唸經超度亡魂······」

說著話,他眼睛落在剛剛放下的門板上「······公子快看,那上面也是,剛剛奴才竟沒注意。」

黎君驀然扭過頭。

可不是,被黎蒼挪了個位置,映著窗口的陽光,那破舊的門板上,斑斑點點的,之前沒往這方面聯想如今再看過去,恍然都是香灰的痕跡。

「……走吧?」他猛然站起身。

「公子!」黎蒼一怔神,這麼重大的發現公子怎麼竟不細究?這絕不是他的作風!

正要詢問,黎君已經出了屋,黎蒼忙起身追了出去。

「…···公子這就回嗎?」見黎君站在院兒裡等他,黎蒼幾步追上

沒言語,黎君招手讓他向後。

慢吞吞地向後退了幾步,黎蒼滿臉狐疑地看著黎君,就見他一抬手,跟著轟隆隆一聲巨響,一座破舊不堪的小屋瞬間被咦為平地……

緊跟著黎君,直出了古巷口黎蒼才呼出一口氣,「公子···…」他壓低了聲音問,「您為什麼……」問了一半,忽然眼前一亮,「·····您知道兇手是誰了?」

只有知道了兇手是誰,公子才會出手掩護!

「…···不管是誰既和阮大人作對,就是我黎家的朋友。」好半天,他才聽道黎君那云淡風輕的聲音。

「這……」身子一滯,黎蒼猛地站住。

這都什麼跟什麼?

他家公子做事從來不是這樣是非不分的。

一晃神,他又快步追了上去,「公子說的是,阮大人是英王的走狗,跟他做對,自然是太子這邊的人。」

出身阮家的密營,阮鐘也算是個高手,能一個照面就殺了他的人,身手一定不凡,他家公子自然愛惜。

「速去府衙把阮鐘的屍體毀了…………」正想著出神,黎君突然轉過身。

黎蒼一頭險些撞上,忙來個急剎車,「公子,您······您是說……」去戒備森嚴的府衙毀屍可不是鬮著玩的,口吃了半天,他忽然醒悟,「公子是想好人做到底,否則阮大人遲早會發現屍體背後的香灰·……」念頭閃過,黎蒼一縱身,已不見了蹤影。

晃晃悠悠地端著一羅香丸,穆婉秋但覺胸口熱浪翻滾,搖搖欲墜,黎記的香羅材質輕,體積小,平日穆婉秋端著輕輕鬆鬆,今日卻不同,她感覺手裡的香羅似有千斤,腳下的路如有萬里······

「…···我不能歇,一歇就再端不起來了。」心裡不住地提醒著自己,穆婉秋一步一步地挪著,終於來到高高的曬香架前,她腳再抬不起半分。

從沒發現,黎家的曬香架竟這麼高,穆婉秋顫顫巍巍地把香羅擔在木梯上,試了幾次,腳怎麼也抬不起來,更別說踏上那一步多高的階梯了,…有谷琴在,這院裡是沒人肯幫我的。」大口喘著氣,穆婉秋想喊誰過來幫把手,話到嘴邊,她終是沒喊出口。

感覺眼前陣陣發暈,雖有階梯擔著,可手上的香羅仍似有千斤,下一刻,她就支撐不下去了,穆婉秋使勁咬著牙,用力地抬起腳,再一次試著蹬上木梯,忽然手上一輕,她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

被一隻大手穩穩地扶住,感覺一絲清涼自後背傳來,穆婉秋胸口一陣舒暢,「謝謝······」以為哪個雜工好心,穆婉秋回過頭,不覺一陣驚喜,「黎……黎公子……」

白衣飄飄,黎君正陰著臉,一手扶著她,一手端著她那隻千斤重的香羅。

「黎公子仔細弄臟衣服·……」回過神,穆婉秋忙伸手去接香羅。

他那一身白衣,哪能碰這東西?

就見黎君手一動,也沒看清他怎麼動作,那一羅香就穩穩地落在香架上,和架上其他香羅齊齊地接在一起,比特意擺放的還規整。

「…···你怎麼做這種活?」黎君周身散發著一股冷森森的氣息,直懾的人透不過氣來。

「是······是谷大師讓的……」從沒見過這樣的黎君,穆婉秋也不知自己哪得罪了她,回話脫口而出,聲音不自覺地就有些發顫。

「谷大師?」黎君聲音愈發陰冷,「谷琴?」

「嗯······」穆婉秋點點頭,餘光瞧見院子裡的人都偷偷地往這邊看,一低頭才發現自己正不雅地倚在黎君懷裡,忙用力掙脫。

「別動······」黎君擁著她不讓動,「你身上有傷······」嘴裡說話,他手一直給她輸功理氣。

穆婉秋臉色紅彤彤的,感覺胸口不那麼翻騰了,她使勁掙脫黎君,「大家都看著呢······」扶著木架站好,她眼睛慌亂地掃向四處。

別人不知他是給她療傷,這麼大庭廣眾下摟摟抱抱,黎君無所謂,她卻還是要這裡生活下去的。

這裡大師傅之間的嫉妒和傾軋,可不是她在朔陽能想像的。

她的內傷有多重,她不知道嗎?

還這麼要強!

見穆婉秋到底掙脫了他,黎君眉頭一擰,伸手要把她抓過來,正聽見她哀求的話,他身子一震,手堪堪地停在了半空,忽然想起剛剛他一進門,就看見她端著比她大幾倍的香羅費力的想登上曬香架,院裡的人都遠遠的看著,卻沒一個肯過來幫她。

「白姑娘稍等,我去找谷琴……」撂下一句話,黎君大步朝谷琴的屋子走去。

「黎……」

他去找谷琴幹什麼?

回過神來,穆婉秋想問,一開口才發現,黎君已經在幾丈之外了,瞧見其他人見她看過去,又都嗖嗖嗖地低了頭幹活,穆婉秋硬生生地嚥下了嘴邊的話。

回頭看看香架,暗道,「……要不要再回去搬一羅?」她暗暗尋思著,抬腳朝制香室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扭頭看看黎君消失的地方,她大步走了過去。

「…···大公子怎麼來了?」正看料方,聽到門聲,谷琴一抬頭,黎君手搖摺扇走進來,她忙慌亂地收了手裡的方子,站起身來,「大公子快坐……」又道,「有事讓人傳我過去就是,您怎麼親自來了?」嘴裡說著,谷琴斟了杯大紅袍端到黎君跟前。

「…···不是安排了白師傅去調製處嗎?」擺手讓谷琴把茶放下「···…怎麼人還在這兒?」

這且不說,她竟讓她做那麼粗重的活計!

臉上看不出喜怒,黎君聲音卻是及淡及淡。

淡的讓谷琴打心底生出一股怯意,一股寒氣,笑容有些發僵,她小心翼翼地把茶放在案几上,餘光悄悄覷著黎君的神色。

忽然,她理直氣壯地轉身坐下,「大公子今兒為什麼不把她送給都尉大人?」語氣咄咄逼人,「為一個欺師盜名的小雜工,您得罪了新上任的都尉大人,值得嗎?」

「欺師盜名?」黎君眉頭一挑。

「她就是欺師盜名!」一不做二不休,見黎君目光發冷,谷琴突然加重了語氣,把朔陽街頭的流言添油加醋地說了,「······不是大公子要求,我死也不會收她為徒!」又指著外頭,「您瞧瞧,外面哪個大師傅敢跟她合作?」呼出一口氣,「讓她曬香,也是我強行要求那些大師傅的,都怕被她偷了秘方,這些人原是連制香室的門都不讓她進的!」聲音不自覺地高了八度,「……調製處群英薈萃,集思廣益,是要大家毫無保留地奉獻的地方,怎容得了這種手腳不凈,醃猥瑣之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4-5-15 07:30 AM

第一百四十四章 棄師

一口氣說完,谷琴有種別樣的快意,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一發地端起茶杯的黎君,眼前忽然閃現出今天上午的情形:

她和黎君一出去,遠遠就瞧見阮鈺把穆婉秋逼倒,那一刻的黎君是緊張的,她發誓,在黎家這麼多年,她從沒見他那麼緊張過誰,遠在幾丈外,他二話不說,一縱身就躍了過去,輕輕地將她扶起,然後,擁入懷中。

當著都尉大人的面,就那麼把她擁入懷中!

她走上前去,就見穆婉秋雙眸緊閉,小女人般偎在他懷裡,那時候的黎君,眼底清晰地寫著憐惜,雖只是一瞬,卻清晰地落入了她的眼底,相信也沒有逃過阮鈺的眼,否則,他也不會開口要人了,不知為什麼,想起這些,谷琴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心頭泛起一股無邊的恐懼,刻薄的話脫口而出:「······當初黑公子就是被她的美色所惑,被她偷了價值連城的秘方,都不捨得送官!」譏屑地一哂,「······大公子不是也被她迷上了吧?」

屋裡出奇的靜,只聽見黎君一口一口的啜茶聲。

無邊的沉寂讓谷琴越來越後悔,心緊緊地提著,她感覺只要一聲輕微的細響,心上那根弦立馬就會斷裂。

「…···安排一下,明天就讓白師傅去調治處上工。」久久,黎君桄榔一聲把茶杯放到桌上。

渾身一激靈,谷琴險些坐在地上。

「不行!······她不配做我徒弟,她不配去調治處!」好半天,谷琴才透出一口氣,朝已走到門口黎君的背影說道,見他站在,她穩了穩心神,「大公子不想讓她做雜工,我立即單獨給她按排一間制香室,她絕不能去調治處!」見黎君頭都沒回抬腳又要走,一絲絕望湧上心頭,谷琴猛地大聲喊道,「……大公子執意如此我就離開黎家!」

「你說什麼?」黎君驀然轉過身。

谷琴一哆嗦,她一把扶住桌子,「我……」剛才鬼使神差地冒出那句話,此時面對黎君咄咄的目光,她實在沒勇氣再說一遍。

「你是要離開黎家嗎?」黎君又問了一句。

「我······」谷琴一咬牙,硬著頭皮道,「大公子執意如此我就去找大老爺,把她驅逐我的門下,這樣欺世盜名的徒弟我要不起,這調治處,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穆婉秋和黎君關係非同不一般,又和掌握了她隱秘的黑木關係曖昧,她絕不能再讓她進了調治室打探到裡面的秘密!

「好!」黎君猛點點頭,「我黎家還從沒強迫過哪個調香師硬留在這兒,谷大師的契約還有十五年只要把賠付交齊了,並立下不得在其他香行使用黎家秘方的誓言,想要去哪兒,你請便!」

還從沒哪個人敢這麼威脅過他!

咄咄地看著谷琴,黎君臉色少有的陰沉!

賠付了就讓走?

谷琴又一哆嗦,這話說的輕鬆,她在黎家每月五十兩的工錢,一年近萬兩的紅利,光賠付就是個天價!

不說這些,單說她外面的路還沒鋪好一旦離開黎家,以黎君的手段,能讓她在香界立足了才怪!

想起在她之前成名已久的陸偉陸大師得罪了黎家後的下場,谷琴不寒而慄。

雖然黎君言語中沒有一絲脅迫,可谷琴就是感覺到他只是沒有把狠話說出來罷了,其實心中早有計較了「呵呵······」她聽著自己發出一聲僵笑,「我剛剛只是開玩笑,大公子千萬別介意,大老爺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怎麼能說走就走?」

感覺周圍那股讓她幾欲崩潰的氣勢一消,谷琴一下子攤坐在椅子

「…···既然決定留下,谷大師就記得自己的本分!」收回目光,黎君冷冷地說道。

「大公子······」見他轉身要走,谷琴下意識地又開口叫住。

「谷大師還有事?」黎君轉過身。

「沒,沒事······」想要驅逐穆婉秋的話卡在嘴邊,谷琴鬼使神差地改口道,「我這就安排,讓白師傅明兒一早去調治處······」

點點頭,黎君沒言語。

一開門,黎君不覺怔住。

穆婉秋正婷婷地立在門口,身後幾個大師傅也正探頭探腦。

想是剛才谷琴的爭吵聲太大,引來了眾人偷聽,見他出來,驚弓鳥般嘩的一聲飛散了去。

「黎公子······」穆婉秋低低地叫了一聲。

看了她一眼,黎君沒言語,抬腳就走。

「黎公子······」轉身看著他飄逸的背影,猶豫片刻,穆婉秋抬腳追上去,「我不想去調治處。」

早聽說黎家有個秘密的調治處,專門試驗開發各種新香品,那是她夢寐以求的地方,只是,在恨欲她死的谷琴眼皮低下,她相信,她去了那兒,絕沒好結果。……為什麼?」黎君腳步沒停。

「我……」穆婉秋一時語滯。

和谷琴的恩怨,她一時也無法說清,也不能說。

「我生性愚笨,不配去調治處,也不配做谷大師的徒弟······」怨懟的話脫口而出。

不配去調治室,不配做谷琴的徒弟?

剛剛話她全聽到了,黎君驟然停下來,「你不用擔心,她不會離開黎家。」

黎君以為她是擔心谷琴會因此和黎家反目。

聽了這話,穆婉秋心裡苦笑,「谷琴早就對黎家三心二意了,她能早些離開黎家,也是黎家的福氣吧。」心裡想著,她使勁搖搖頭,「···…不是。」

「…···怎麼?」黎君皺皺眉,谷琴說她和黑木有曖昧的話還在耳邊迴蕩,他聲音無意中就冷了幾分。

「…···我想離開谷大師門下。」穆婉秋堅定地說。

她是魏氏傳人,只要魏氏,才是她唯一的師父。

谷琴還不配!

離開谷大師門下?

她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他不把谷琴看成什麼,可是,谷琴畢竟是調香師眼裡的神,能拜在她門下,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兒?

她就這麼被驅離門下,以後還怎麼在調香界混?

「…···我要做大周最好的調香師!」當日他們在鳳凰山話別,穆婉秋那充滿激情的話又迴蕩在耳邊,「要做最好的調香師,只有拜在谷琴門下啊,雖然心胸狹隘,功利了些,可論技藝,谷琴還是無人能及的啊。」想起這些,黎君心一動,「谷琴收她為徒是我強迫的,她這是怕我為難,為我著想啊。」念頭閃過,黎君的心沒由來一暖。

「…···去收拾一下東西,你明兒就去調治室報導。」斬釘截鐵地說完,黎君轉身就走。

他實在怕面對穆婉秋的哀求。

「哼,不想拜在師父門下,還用求誰了?」不知什麼時候,姚謹站在穆婉秋身邊,正滿臉不甘地看著那白衣飄飄的背影。

看了她一眼,穆婉秋轉身就走。

「你別在那虛情假意的!」姚謹衝她背影喊,「不想做師父的徒弟,你也不用徵求誰同意,只要蹬上那個青石臺上,敲響鼎鐘,當眾宣佈就是。」剛剛谷琴和黎君的爭吵她也聽到了,姚謹以為穆婉秋這是以退為進,藉機邀寵。

遠遠地聽到姚謹的喊聲,黎君皺皺眉,腳步停了一下,復又大步向前走去。

噹噹噹,一陣激昂洪亮的鐘聲響起,臉色猛地一變,黎君驀然回首。

果然,是穆婉秋。

她正婷婷地站在那個黎家為宣佈族內大事準備的青石臺上,手舉鼓鎚,使勁地敲著頭上的鼎鐘。

這是黎家特製的鼎鐘,聲音格外的響,瞬間穿透了整個黎記。

黎家只有在發生生死攸關影響全族的大事時,這個鐘才會被敲響!

平時,即便集會,也都是管事派人去各處傳。

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只一瞬間,諾大的曬香場就聚滿了人,內務總管黎青一面往這兒跑一面系鈕子,一眼瞧見臉色青黑的黎君,匆忙來了個急剎車,「大公子,出什麼事兒了?」

見黎君沒言語,黎青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青石臺。

一眼瞧見臺上纖細單薄的身影,他下意識地問,「那小丫頭是誰,她想幹什麼?」

左右的人都搖搖頭,一臉茫然地看著臺上。

「眾位師傅、管事······」放下鼓鎚,穆婉秋朝臺下眾人一福身。

一瞬間,臺下鴉雀無聲。

「我,白秋,流浪兒出身,一個月前在朔陽拜谷琴為師,因生性愚陋,不堪調教,怕有辱師門,現自動宣佈脫離谷琴門下!」鼓足中氣一口說完,穆婉秋呼出一口氣,發誓道,「……至此以後,我不再是谷琴的弟子,我榮我辱,皆與谷琴無關!」

這世上竟還有人不稀做谷琴的徒弟?

姚謹張大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譁,曬香場一陣唏噓。

「…···還以為什麼大事?」瞧見谷琴青黑著一張臉站在不遠處,黎青巴結道,「這白秋瘋了,豆大個事兒也敢亂敲鼎鐘?······來人!」正要喊人把這個擾亂黎家秩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抓了關起來,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黎青一回頭,黎君正神色複雜地看著緩緩邁下石階的穆婉秋,他心一驚,忙又改口道,「也是,從沒人捨得脫離神一樣的谷大師門下,這的確是大事……是大事,是一件值得敲鐘警示的大事……」

嘴裡說著,一轉身,他吱溜一聲鑽入人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4-5-17 01:11 AM

第一百四十五章誤會

    黎君眼中那滿滿的憐惜,是黎青從不曾見過的。

    “……誰知道大公子和這小姑娘什麼關系,她敢當眾宣布脫離神一樣的谷大師,一定也不是凡物。”心里嘀咕著,黎青早已腳底抹油,不見了蹤影。

    有他家大公子在這兒,他還是有多遠躲多遠的好。

    擅自敲響族內鼎鐘,是破壞規矩的大事,本以為黎青會立即把穆婉秋抓起來,不想等了半天,他竟沒了蹤影。

    谷琴臉色由紅變黑又變的青黑,她閃身擋住朝黎君走來的穆婉秋身前,一字一字地說,“……這可是你說的”

    雖不屑收她為徒,但就這麼當眾被棄了,谷琴心頭還是騰騰地冒著一股不甘,此時此刻,面對嬌嬌弱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穆婉秋,她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被人當做棄師,這可是她生平的奇恥大辱

    “……是的。”穆婉秋輕輕一福身,“我不配做您的徒弟。”

    “算你還有自知之明”谷琴牙齒咬的咯咯地響,她猛一轉身,“大公子也聽道了,是她自願脫離我門下的,不是我逼的。”頓了頓,“成立調治處那天,老爺就答應過,入調治處者,必須是我徒弟。”眼底閃過一絲狠戾。

    她費勁心機都不能說服黎君放棄,不想她竟自己放棄了。

    當初設立調治處,黎老爺也是想籠絡一批以谷琴為首的核心人物長年為黎家服務,才答應了這個條件。

    規矩放在那里,黎君也無法改變,他深深地看了穆婉秋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聽道身後一陣驚呼聲,黎君猛一回頭,不覺一震,只見穆婉秋口吐鮮血,軟軟地倒在地上。

    ……

    “……這是哪里?”

    迷迷糊糊睜開眼楮,穆婉秋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柔軟的床,薄薄的紗,層層疊疊的幔帳,莫非在夢中,莫非她又回到了前世?

    這一世,她從沒有過這樣的錦衣玉食。

    轉動著空靈的大眼,穆婉秋緩緩地掃視著這恍如仙境般的屋子,一眼瞧見紗帳外一條俊朗的身影正端坐在案前認真地看著文書,她啊的一聲坐了起來。

    她果然又做噩夢了。

    閉著眼楮,穆婉秋使勁搖頭,好讓自己快點醒來,這樣的夢境,一次就夠了

    “……白姑娘醒了?”聽到叫聲,黎君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走過來。

    沒聽出是黎君的聲音,感覺有人走到床邊,穆婉秋呀的一聲躲到床里,“你不要過來……不要……”緊閉著眼,她使勁搖著頭。

    今天的夢好長好長,往常只要夢到他,她總會立即驚醒,今日怎麼竟真真切切地感到他來到床邊。

    “白姑娘……”伸出的手停在了那兒,黎君眼里現出一絲困惑,“她怎麼這麼怕?”

    白姑娘?

    他竟不是叫她阿秋,他不是阮鈺。

    這次聽清了黎君的呼喚,穆婉秋瞬間冷靜下來,可還是一動不敢動,更不敢睜開眼楮。

    見她不掙扎了,黎君輕輕在床邊坐下,“是我,我是黎君,白姑娘怎麼了?”

    睜開眼,穆婉秋目光空洞地看著黎君,好半天,才釋然一笑,“真的是您……”又打量了一圈屋里,“這是哪兒,您怎麼會在這兒?”

    “這是我的書房,白姑娘剛剛暈倒了……”黎君低聲說道,見穆婉秋恍然舒了口氣,他趁機問,“白姑娘剛剛以為我是誰?”

    “沒……沒有誰……”眼里閃過一絲慌亂,穆婉秋又使勁搖搖頭。

    靜靜地看著她,黎君眼底現出一抹深思,好半天,他伸手端起床頭矮幾上的藥湯,“既然醒了,白姑娘趁熱把藥喝了……”

    也想起她被阮鈺震傷的事兒,穆婉秋忙深吸一口氣,一直在胸口翻騰著的那股氣浪不見了,渾身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舒適,一定是黎君用內功給她療傷了,“謝謝黎公子……”她感激地朝黎君一笑,伸手接過湯藥,“我自己來……”

    “……白姑娘認識阮都尉?”遞過藥,黎君突然問道。

    手一哆嗦,一碗湯藥險些掉在床上,被黎君一把接住。

    恍然沒見她眼里的凌亂,黎君聲音低啞地譴責道,“瞧你,藥碗都拿不住,還要自己喝……”又道,“阮都尉身邊一個叫阮鐘的貼身侍衛死了,他今天才去了曬香場調查,是例行公事……”

    心亂如麻,痛如刀絞,穆婉秋僵硬地坐在那里,一句話也說不出。

    扶穆婉秋靠著自己的肩頭,感覺她肢體冰涼,黎君皺皺眉,放柔了手里的動作,機械地任黎君將一碗苦澀的藥喂到嘴里,穆婉秋才完全冷靜下來,推開他遞過的蜜餞,“我已經好了,讓黎公子費心了”掙扎著要翻身下地。

    “白姑娘受了內傷,我只是用內功把你的氣息理順了,白姑娘還要調養一段時間……”把蜜餞放回盤中,黎君扶著她沒讓動。

    “我……”身子一滯,穆婉秋復又掙扎著脫離他的懷抱,“我回去調養就好……”

    感覺身前一空,黎君一陣失神,片刻,站起身來,“也好,我給白姑娘單獨安排個房間……”

    要學調香,最好有一個單獨的屋子,這個穆婉秋倒是沒有拒絕,“謝謝黎公子……”她穿好鞋,又想起什麼,“我想求黎公子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黎君眼前一亮。

    “我想去香料處……”那離調香處遠,可以遠離谷琴的控制,最主要的,她可以接觸各種香料,方便今後學習仿香創香。

    也想把谷琴背叛黎家的事兒告訴黎君,早點鏟除了她,可穆婉秋相信,以黎君的聰明,他也許早發現了,只是,形勢逼人,沒有培養出新的接替人前,黎家是不會擅動谷琴的。

    既然搬不倒她,既然水火不容,只能是她離開調香處。

    除了幾個辨認香料的大師傅,香料處都是力氣活,又苦又累,算是香行中比較低賤的工種了,她怎麼想起那兒?

    沒料穆婉秋會提這樣一個不切實際的要求,黎君怔在了那兒。

    “我在調香處實在沒用處……”穆婉秋蒼白地解釋道。

    “白姑娘……”黎君聲音遲疑,“……真的不懂香?”

    她不是不懂,是現在的她斗不過如日中天的谷琴,不得不暫避鋒芒,微低著頭,穆婉秋沒言語。

    “那個……”黎君一瞬不瞬地看著穆婉秋,“……柏葉香秘方真是黑公子的嗎?”。

    “……嗯。”清澈的眼底無一絲波瀾,穆婉秋淡然地點點頭,在心里補了句,“……我這不算騙人。”

    黑穆就是她,她就是黑穆,說秘方是黑穆的也不算錯。

    神色一黯,黎君目光移向別處,“黑公子是什麼人?”

    “聽說是安康人……”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穆婉秋抬手朝黎君比了比,語氣輕松地說道,“黎公子放心,我很有力氣的,裝卸搬運不行,整理香料還是可以的……”

    也才想起自己還沒有答應她要去香料處的請求,黎君又皺皺眉,不是谷琴的弟子,調治處她是去不了了,留在調香處吧,她又是主動棄師,傷了谷琴的顏面,以谷琴刻薄,一定也好不了,他總不能每日去盯著,想來想去,香料處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香料處太累、太苦……”他喃喃地說道。

    “我不怕苦……”穆婉秋脆生生地回道,“在朔陽時,要比這苦多了……”

    身子一震,黎君不認識般深深地看著穆婉秋,良久,他開口道,“……你可以不做工的。”

    雖沒有說過感謝的話,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養她一輩子也是應該的,他心里給自己找了個籍口。

    “真的”穆婉秋目光閃閃地亮起來。

    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

    受她情緒感染,黎君嘴角也彎了彎,微笑著點點頭,“是的……”

    “……那太好了”穆婉秋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嗯……”她想了想,“黎公子現在就能和我解除那個契約嗎?”。

    她好想立即就能飛回朔陽,看看她的柏葉坊,那才是她自己的

    “解約?”

    黎君一怔,瞬間明白過來,他說的不干活是讓她養尊處優地呆在黎家,她卻理解成了“離開”,心里一陣翻騰,黎君脫口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她這麼不願意呆在黎家?

    是因為谷琴的刻薄嗎?他可以給她撐腰的。

    黎君一瞬不瞬地看著穆婉秋。

    “我……”穆婉秋興奮的臉色微微發紅,“我想回朔陽……”

    “……回朔陽?”心砰地跳了下,黎君瞬間想起什麼,他有些不確信,定定地看著穆婉秋。

    “嗯……”欣喜異常,穆婉秋沒注意黎君神色不對,她高興地點點頭,“我想回柏葉坊……”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黎君沒由來的心頭泛起一股惱怒,她就那麼想回到黑木身邊嗎?

    想起黎蒼曾說,她為了留住柏葉坊,曾出過天價要挾,想逼谷琴放棄契約,黎君心頭惱火更盛,一言不發,他轉身坐回案前。

    感覺氣氛不對,穆婉秋一激靈,一抬頭,正瞧見黎君拿起案上的文書,她瞬間也明白過來,他說的不干活並不是放她走。

    全是她一相情願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4-5-17 01:12 AM

第一百四十六章線索(上)

    念頭閃過,穆婉秋尷尬地咳了咳,“那個……黎公子……”心里琢磨著是不是可以提提那個香囊的事兒,讓他感念恩情,放她回朔陽。

    “你和谷大師簽的是死鍥,只要成立了,就必須做滿五年,誰也不能反悔……”又加了一句,“賠付也不行?”如果他松了口,那個黑木就會立即拿銀子替她賠付吧?

    黎君心里惱火地想著。

    不過是個誤會,他竟生了氣,穆婉秋有些莫名奇妙,但也知道,她身處大業,除了眼前這個可以依靠的大樹外,再沒人能護她,這個時候,還是別惹他的好。

    “我先回去了……”穆婉秋低低地說道。

    “去吧……”黎君頭也沒抬,淡淡地應了聲。

    走到門口,手握門把的霎那,穆婉秋又停在了那兒。

    感覺她停下來,黎君抬起頭,眼底泛起一絲光澤,他希望她能跟他說些什麼。

    想解釋一下柏葉坊的事,可仔細想想,穆婉秋又覺得她的確沒什麼可解釋的,暗嘆一聲,她猛一用力,打開門走了出去。

    神色一黯,黎君一把將手里的書信揉成團。

    ……

    “白姑娘……”剛出大門,一個綠衣丫鬟匆匆追上來。

    “你是……”穆婉秋回過頭。

    “奴婢叫惠香,大公子遣奴婢來幫您搬東西……”綠衣丫鬟介紹道,“大公子給白姑娘安排在了木槿院,那兒離香料處近,奴婢這就帶您去……”

    雖然東西不多,一個人也費事,聽了這話,穆婉秋就點點頭,“麻煩惠香姑娘了……”

    “白姑娘可折殺奴婢了……”惠香連連搖頭,“白姑娘以後叫奴婢惠香就行……”

    在谷琴眼皮底下,又是四人一屋,穆婉秋可不敢像在林記那樣肆無忌憚地收集香料,來黎家二十多天,她的包袱里也就多了幾本書和幾件衣服。

    “白姑娘的東西真少……”幫她把東西打了一個大包袱,惠香用力抱起來。

    “會不會很沉,分成兩包吧……”見惠香很吃力,穆婉秋提議。

    “不用,奴婢去叫個小廝來……”把包袱放回床上,惠香推門走了出去,“白姑娘稍等……”

    “不……”自己畢竟只是個粗工,還不配有人伺候,穆婉秋開口想叫住惠香,一抬胳膊,也感覺身上實在沒力氣,就打住舌頭,由她去了。

    回身從包袱里抽出本書,坐在床邊看了起來。

    吱呀一聲,門被從外面推開。

    “這麼快……”以為是惠香,穆婉秋沒抬頭。

    “怎麼……”良久沒聽道聲音,她合上書抬起頭,“沒找到人?”聲音忽然頓住,“姚姑娘來了?”

    胸口一起一伏、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口,卻是姚謹,她正青黑著一張臉怒瞪著穆婉秋。

    顯然是剛得了信兒急匆匆趕來的。

    “姚姑娘有事?”見她沒言語,穆婉秋起身把書塞回包袱,這姚謹和谷琴沆瀣一氣,又和黎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她還是少惹為妙。

    “……你到底使了什麼妖法?”姚謹顫著手指著她。

    她到底使用了什麼妖法,把那個神秘的黑木迷得神魂顛倒,甘願以絕世秘方相贈也就罷了,現在來到大業,竟把黎君也迷成這樣。

    眼前又閃現出看到她昏倒時,黎君臉上的震驚,他竟不顧一切,當著滿院子的人,就把她抱了起來,那樣子……真,真……一想起那個畫面,姚謹就恨不能掐死眼前這個女人。

    聽說黎君竟把她抱去了檀香院,那個院子,黎君是從來不許女人進入的。

    念頭閃過,姚謹才發現穆婉秋身上穿著一件上好的紗衣。

    竟是月影紗

    這哪是她一個要飯花子穿的起,配的起的?

    “他……他竟送了你衣服,是他親自給你換的?”眼前閃過黎君輕柔地給穆婉秋解去羅衫,兩人耳鬢廝磨的情形,眼淚瞬間溢了出來,姚謹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衣服?

    低頭裝作整理包袱的穆婉秋一怔,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確穿了一套鵝黃色的月影紗衣,渾身電擊般一顫,她傻在了那兒。

    她記得她昏倒前是穿了件藍色碎花布衣的。

    她記得她醒來是屋里就她和黎君兩個人。

    是誰給她換的衣服?

    她醒來後就一直緊張萬分,全沒注意這些細節,難道……

    潛意識地抓住衣服前襟,穆婉秋身子瑟瑟發抖,一抹紅暈浮上兩頰……

    看在姚謹眼里,卻是嬌羞無限,是穆婉秋無言地回應了她的問話。

    一瞬間,理智全無,她瘋了般撲向穆婉秋。

    “姚姑娘……”被推門而進的惠香一把拽住,“姚姑娘誤會了,公子光明磊落,懷瑾握瑜,怎會做這種齷齪之事……”她看了眼震驚的說不出話的穆婉秋,“白姑娘的衣服沾滿了血,是公子讓奴婢給換的……公子……”聲音戛然而止,公子只是幫她運功療傷了的話在舌邊打了個旋,惠香又咽了回去。

    總是肢體接觸了,這孤男寡女的單獨在一處療傷,說出去,的確有損她家公子的聲譽,至于穆婉秋的清譽,在惠香看來,她巴不得如此,可以就此攀上高枝,做了鳳凰。

    偷偷覷著穆婉秋的神色,惠香生怕她從自己的話里發現什麼,從此訛上她家公子,逼他家公子收了她做妾。

    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就說他不是一個暗室相欺之人,聽了惠香的話,穆婉秋暗舒了一口氣,“惠香找到人了?”恍如不見剛剛的波濤暗涌,穆婉秋淡淡地問。

    “找到了,就在門外等著……”松了姚謹,惠香上前幫穆婉秋拿起包袱,“白姑娘快走吧,再晚,天就黑了……”

    惠香是黎君身邊的大丫鬟,姚謹驕縱,卻不敢在她面前放肆,拳頭攥了又攥,她終是沒有再上前。

    回頭看著穆婉秋踫的一聲關上門,她上前一把拉開,“……你要搬去哪里?”

    “公子將白姑娘安排到了木槿院……”把包袱遞給候在門口的小廝,惠香回頭應道。

    木槿院?

    姚謹皺皺眉,她沒聽說調香處哪有這麼個院子。

    “在香料處……”穆婉秋笑著解釋道,“黎公子已經安排我去了香料處?”

    “……香料處?”姚謹聲音興奮的發顫。

    那可是個又苦又累的地方

    黎君竟舍得?

    這是不是說明黎君並非想象中對她那麼好,她畢竟當眾打了谷琴的臉,為給谷琴找面子,把她發配到了香料處?

    念頭閃過,姚謹又一陣竊喜,“……黎公子真讓你去了那兒?”

    看著姚謹一瞬間變了幾變的臉,穆婉秋淡淡一笑,也不言語,轉身繞過圍上前看熱鬧的眾人。

    “公子特意囑咐了,讓白姑娘傷一好就去香料處上工……”也隱約知道姚謹會嫁入黎家,惠香也不敢得罪這個未來的女主人。

    “得意什麼?”望著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姚謹使勁咬牙牙,“……也想攀上高枝當鳳凰,呸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

    ……

    “大人……”阮鈺正低頭在案上寫著,侍衛阮熙敲門進來。

    “……查的怎麼樣了?”阮鈺頭也沒抬。

    “知府秦大人親自帶衙役挨家挨戶地走訪遍了……”阮熙小心翼翼地看著阮鈺的臉色,“沒聽說鐘侍衛那日去找過誰……”見阮鈺皺眉,忙又說道,“仵作說,鐘侍衛屍體被發現時至少死了二十四個時辰了……”

    二十四個時辰?

    阮鈺抬起頭,“就是我進城的那天?”阮鐘的確是那天下午失蹤的,阮鈺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第一次來大業,他會和誰結了仇?”

    “秦大人猜測……”阮熙點點頭,壓低了聲音,“是鐘侍衛的仇家一路跟蹤而來,特意在大業地界做了案,目的是離間您和地方府衙的關系……”

    這個也不無可能。

    阮鈺眉頭皺了皺,“秦大人呢?”

    “在門外候著……”

    “傳……”

    一句傳進來還沒說完,有衙役進來回話,“……柳家大小姐求見。”

    柳風?

    阮鈺抬眼看看左右,“……快請。”

    “三哥……”瞧見屋里只有阮熙,柳風嬌怯怯的叫道。

    “……不是讓你沒事別往這來嘛?”阮鈺板著臉,“有事找人捎話就是。”

    “人家這不是有事嘛……”柳風看了眼阮熙。

    “大人有事,小的先告退……”阮熙知趣地退了下去。

    “……什麼事兒?”阮鈺依舊板著臉。

    “……聽說都尉大人府上竟搜羅了十個美姬?”門一被關上,柳風就騰地變了臉色。

    “這……”阮鈺一陣頭疼,聲音跟著軟了下來,“阿風……不是你想的那樣……”把去黎記發現穆婉秋的事兒說了,好半天,他才安頓了柳風,“……這里人多嘴雜,鳳兒沒事不要來這里找我,會被人發現義父的身份。”

    “都尉府美女如雲,不讓我來,你是怕我壞了好事吧?”柳風賭氣地扭過頭。

    “我明兒就把她們都送走……”阮鈺頭疼地搖搖頭。

    見他答應把人送走,柳風撲哧一笑,“人家來找你是有正事兒的……”掏出一本小冊子,“我剛見了谷大師……她說,秘典記載,魏氏曾創過一味香品,能殺人于無形,死後的狀態和阿鐘一模一樣……”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憶‧無痕 發表於 2014-5-17 01:13 AM

第一百四十七章線索(下)

    “香可以殺人?”接過秘典,阮鈺飛快地翻起來。

    “難道阿鐘當真死于弱女之手?”他腦海中又浮現出穆婉秋和她身上的那一股奇香。

    “三哥,你說的那個小姑娘會不會就是宰相之女,魏氏秘籍就在她身上,那日在街上遇到阿鐘,怕被他認出來,才……”

    真是奇香殺人,只有魏氏傳人能做到

    “這個……”阮鈺眼前一亮,候地又黯下去,“阿鐘說穆婉秋驕縱跋扈,最喜歡舞刀弄棍,拿皮鞭抽人,女兒家的規矩禮儀卻是一點都不會……所以穆老賊才很少在人前提及……”眼前閃現穆婉秋那挺直的腰背,高雅的身姿,他使勁搖搖頭,“穆婉秋絕不會有她那一身嫻靜”

    “一年的時間,誰都會變”柳風一哂。

    “她那一身嫻靜可不是一年半載就能練就的……”阮鈺搖搖頭。

    瞧見阮鈺那一臉的沉迷,柳風一陣惱火,“難說不是阿鐘騙了你”

    心一動,阮鈺神色一凜,揮手招來阮熙,“……去驗屍房”

    ……

    偷偷睨著臉色陰沉的阮鈺,驗屍房守門護衛孫五渾身瑟瑟發抖,“……小的一直守在門口,從沒離開過。”

    看著地上的一攤血水,護衛統領楊斌撲通跪了下去,“小人失職,小人該死……小人該死……求都尉大人責罰……”

    都尉大人上任第一天,貼身護衛就被人暗殺,案子還沒破,光天化日之下,屍體又被人在府衙里毀了去,對上阮鈺鐵青的一張臉,連知府秦大人臉都變了色,衙役們的恐懼可想而知。

    一個個都噤若寒蟬地看著阮鈺。

    環視了一圈,阮鈺陰沉著臉走出了驗屍房。

    “……大人,刺客好像是從屋頂進來的。”隨阮鈺出來,一抬頭,瞧見屋頂的瓦片似有碎裂的痕跡,阮熙低聲說道。

    回頭看看驗屍房屋頂,阮鈺縱身躍了上去。

    “大人,能在戒備森嚴的知府衙門里毀了屍體,此人一定是個絕世高手……”隨阮鈺躍上屋頂,阮熙仔細查看著屋頂上一排淺淺的腳印。

    很顯然,人的確是從這進去的。

    “……難道她還有幫手?”細細地撫著一塊帶有碎紋的瓦片,阮鈺喃喃自語。

    “身手這麼好,也許就是同一個人……”阮熙眼楮看向四處,知府衙門的全貌盡收眼底,這人好大的膽子,敢從這麼顯眼的地方進入驗屍房,他就不怕被誰一抬頭發現了。

    阮熙自信,他絕做不到這些。

    “既是同一個人,為什麼不當場毀了屍體,卻要費二變事兒?”阮鈺冷冷地問。

    “這……”阮熙臉色一紅。

    來知府衙門毀屍可比在雲山上危險多了

    果真是一個人做的,這人不是白痴,就是藝高人膽大,有意挑戰官府。

    “……去雲山”放下瓦片,阮鈺果斷地說道。

    或許他真的遺漏了什麼,亡羊補牢,還不算晚。

    一怔神,阮熙忙應了聲是。

    “……又來晚了”看著被夷為平地的三間茅屋,阮鈺猛一拳砸到柵欄上,半截破舊的木柵欄瞬間飛了出去,揚起一片碎屑,如漫天飛舞的木棉花……

    ……

    那日之後,穆婉秋再沒見過黎君。

    好在黎家為防止同一個人掌管進料和出料,容易舞弊,香料處和谷琴的調香處是完全隔絕的兩個領域,香料處的人只管按單發放香料,完全不買谷琴的面子,手爪再長,谷琴也伸不到香料處來。

    傷好以後,穆婉秋在香料處過得倒也滋潤。

    一轉眼,已進了臘月。

    “阿秋,又進新香料了……”香料處雜工降香扒著木槿院的門框大聲喊,“王叔叫你快點過去”

    王叔就是王貴德,是香料處的管事,暗中受黎君之托,他對穆婉秋非常照顧,原本是讓穆婉秋在香料處做些可有可無的雜活,後來發現她喜歡收集一些廢棄香料,索性就讓她打掃進料車,有時遇到進新品種了,還特意找人來喊她一聲,不是讓她去干活,是讓她借機能收集些更新奇的香料。

    “……來了,來了”一面系扣子,穆婉秋推門跑出來。

    “急什麼,卸料還得一會呢,你好歹系好扣子出來,仔細灌了風……”見她就這麼出來,降香忙上去幫她系扣子,“咦……”系好扣子,降香才發現穆婉秋竟穿了一件摞了補丁的舊棉襖,緊緊巴巴的,不覺叫起來,“這棉襖小了……又……”

    又土又破的話卡在嘴邊沒說出來,降香疑惑地看看穆婉秋,掙那麼多錢,她怎麼不買件像樣的衣服?

    “這是嬸兒春天做的……”穆婉秋低頭拽了拽衣襟,“那時穿的還挺肥大的,放一夏天就小了……”

    半年的光景,她長高了近半頭。

    “……正是長身子的時候,這棉襖哪能穿上兩春?”降香嘻笑道,“一會兒卸了車我陪你去買一件吧……榮錦坊又出了先款式,錢嫂昨兒就買了一件,可好看呢。”

    買一件?

    穆婉秋身子頓了一下,她哪有銀子?

    從朔陽出來時帶了二百多兩銀子,她在黎記一個月也有五兩多,吃住又都不花錢,按說足夠了,可這些,她都用來買調香用具了,眼看著她的小屋越來越擁擠,可她的口袋卻是越來越癟……

    天冷了,一早翻出這件棉襖,她也覺得寒酸,可兜里就可憐巴巴的幾兩碎銀了,典當行里還躺著一台黎家剛淘汰下來的能從植物香料中提煉香汁的機器,要三十兩銀子,她還一直惦記著沒銀子買呢,哪舍得買衣服?

    “先對付了這冬,等過年再買新的……”她嘻嘻笑道,暗暗算計著到年底鎖子娘接了信兒也該把銀子給她送來了。

    窮人家的孩子,都是過年才換新衣服,聽了這話,降香也沒再勸,就拉了她往外走。

    岩薔薇

    魏氏調香術里記載,岩薔薇是生長在沿海地區岩石上的一種灌木,可以提煉琥珀香,內地少見,一眼看到卸完的馬車上掉了一小堆很似岩薔薇的香料,穆婉秋感激地看向王貴德,問道,“這就是岩薔薇?”

    黎家的香料袋從來都封極嚴,能漏出這麼多,一定又是他偷偷地把袋子松了口。

    “嗯,這就是岩薔薇,是大公子為準備明玉公主大婚的香品,現從琉璃國進的貨……”王貴德笑著點點頭,他很喜歡這個性子剛毅、重情重義做事又從不惜力的小姑娘。

    撿起一枚,穆婉秋高興的聞了又聞,抬頭喊道,“謝謝大叔……”

    王貴德嚇的忙看看左右,拉長了臉說道,“我什麼也沒做,謝什麼謝”又道,“趕緊干活,把馬車收拾干淨了,下午還要出城……”

    “哎……”輕快地應了聲,穆婉秋看著王貴德一本正經的背影吃吃地笑。

    一會功夫,就把十幾輛馬車掃得干干淨淨,穆婉秋也收了兩袋散香料,拎著沉甸甸的香料袋,穆婉秋腳步異樣的輕快。

    “阿秋……阿秋……”降香遠遠地朝她揮手。

    “……怎麼了?”穆婉秋快步迎上去。

    “你弟弟來了……”

    弟弟?

    穆婉秋一怔,他哪有弟弟?

    “……從朔陽來的,你弟弟長得真精神。”像所有懷春的少女,降香咯咯地笑。

    鎖子

    一聽朔陽,穆婉秋險些跳起來,抬腳就跑。

    “哎……”降香一把抓住他,“你弟弟也是調香師嗎?”。

    “怎麼?”穆婉秋調侃道,“你要喜歡,我給你說說?”

    “呸……”降香臉一紅,蹬蹬地跑了。

    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穆婉秋快步往回走,她在朔陽的秘密,可不能讓這里的人知道。

    “阿……”看著半年不見的姐姐,鎖子鼻子有些發酸,“姐……”他歡喜又生澀地叫了一聲。

    “鎖子來了……”伸手想去揉他頭發,看著高過自己半頭的鎖子,穆婉秋手懸在了半空中,“別在風里站在,快進屋去。”好半天,穆婉秋大聲說道,轉身瞪回眼底蒙上的一層水霧。

    “孫勇給恩公磕頭……”正掏了鑰匙開門,沒提防一直站在鎖子身邊的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撲通給她跪下,穆婉秋猛嚇了一跳,閃身躲到一邊,“你是……”疑惑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整高了鎖子一頭眉目清秀的少年。

    她沒記得她什麼時候救過這麼一個人。

    “他就是孫家大哥,半年前攤了官司,多虧您給平城曾家二爺寫了封信,才免了牢獄之災……”鎖子在一旁解釋道,“姐,您就讓他磕個頭吧,要不他不死心,不是柏葉坊脫不開,孫大叔還要親自來感謝您呢……”

    孫快手?

    穆婉秋一喜,“你就是孫大叔的兒子?”

    孫勇趁機砰砰砰磕了三個頭,“孫勇謝恩公救命之恩……”

    “快起來……”穆婉秋上前去拽,鎖子已經把孫勇扶起來。

    ……

    “……撞上惡霸當街調戲小姑娘,我瞧著不平,就給了一拳,誰知他那麼不經打,竟死了……”在屋里坐下,孫勇接過穆婉秋遞過的水,“多虧您請了曾家二爺出頭,重新找仵作驗了屍,才知道那人竟是早有病的,我不過是湊巧打了一拳,就被賴上了……

    有曾家出面作保,那惡霸家里人也不敢再追究,就放了我出來”感激地看著穆婉秋,“爹和娘天天念叨您的恩情,不是柏葉坊太忙,爹是想要親自帶了我來謝恩的……”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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