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莫芊涵 -【退婚:傲骨嫡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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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1:58 PM

第060章:宴會風雲(二)蕭郎到場

  方芸兒望著婁陽,這十三年來,這是他頭一次在自己眼前說了這麼一番話。

  是因為要放了她嗎?

  還是因為嫌棄她?

  她晦暗的眸子低了下去,一條帕子被絞在一起,眸子緊緊凝視著杯盤裡那一朵牡丹花。

  方宏瞅了眼婁陽,同是男人他太了解一個男人過門不入是什麼情景,出了厭惡和道德,沒有別的理由。

  芸兒已經是他的妻子,道德上自是佔了理字,怎麼能過門不入?那唯一的理由便是厭惡!

  想到此,方宏神色一凝,淩厲的眸子寒氣森森。

  固倫公主站了起來,身上的金絲瓔珞一顫,她呵呵一笑,道:「若真對芸兒這麼好,你現在就休了你婁家上下所有姬妾。」

  婁陽瞪大雙眼,端著茶的手微微一顫,面上的笑有些不自然。

  「公主,婁陽不是那不負責任之人。」

  底下不少人都哄鬧了起來,這方芸兒當真這般容不下他人?當初婁陽能容了方芸兒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天下再找這樣的男人怕是比那鳳毛麟角都要少地多。

  婁錦看了眼固倫公主,一貫的囂張跋扈和護短,確實讓她這番話欠缺了考量。婁錦朝蒼白著臉的方芸兒走去,小手握住她的。

  方芸兒抬頭,猛地撞入婁錦那雙水眸,那裡有著一灣平靜的湖水,深深的黑瞳裡寫著沉著。她看得一怔,不由得道:「錦兒?」

  婁錦一笑,緊了緊方芸兒的手,朝固倫公主看去,「外婆,爹與娘緣分已盡,無須強求。」

  婁陽瞪了眼婁錦,轉頭看向方芸兒,語氣變得祈求,「芸兒,你原諒我。我答應你,往後和我一起,絕不會虧待你一分。」

  虧待?

  是啊,前世就連身在其中的婁錦也不覺得婁陽萬寶兒虧待他們。吃穿住行用哪一個短了他們母女了,可這就不算虧待了嗎?

  娘鬱結於心,母女二人沉湖。外祖父外祖母,還有舅舅莫名死了。方瑤嫁給竇氏的兒子婁正德之後可有一日是好過的?

  婁錦譏誚一笑,當真是不虧待了!

  方芸兒低頭,鼻腔微微酸澀。十三年了,他為何不說。難道拿在手心的就賤若地泥,而捨棄的才是人間上品,天堂佳釀?

  方芸兒緩緩站了起來,端起一杯酒就飲了進去。一時間雙頰酡紅,眉間紅顏微動,旖旎如畫。

  「婁陽,我與你緣分盡了,無須耗費唇舌,今日純屬錦兒生辰,我不想與你糾纏此事。」說完,她把那酒杯一丟,清脆的響聲應起,杯子應聲而碎。

  翅膀果然硬了,才放了她幾日,就這般不知天高地厚了嗎?

  他瞇起眼,神情中有著一抹陰狠。

  「芸兒,我願意照顧你一世,若問這世上誰能陪你一世,怕也只有我了。當日,你被人丟在婁府外,我可有一句怨你怪你。一直,我都善待你,待錦兒也視如己出。難道我做的不夠?每每出門,總被其他官員損幾句,我可有在你面前埋怨過一次?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都不會與你計較,只是你不能這樣懲罰我,我過得很苦。」

  他深情並茂,誰都想起婁陽這十三年來經受住的風言風語,他始終都笑而不答。對婁錦自然都是好的。就拿今日這場壽宴,京中名流嫡女還不見得能辦這麼大一場呢。

  不少人動容了,都勸起了方芸兒。

  方芸兒眼角一跳,是她要求地多了嗎?她不過就是想放了他,他不是厭惡她,不是那麼地噁心她?

  婁錦的眼危險地瞇了起來。

  他這一番說辭勾動人心,煽動情緒,更是指鹿為馬。

  烏嬤嬤見婁錦的眼神,心下一驚,她自是知道婁陽對方芸兒不是真心,只不過按目前來看,婁陽的確也沒做什麼對不起方芸兒母女的事。為何婁錦的眼底竟是恨意噴發。

  固倫公主皺了皺眉頭,朝方芸兒看了一眼,女兒能被她保護多久,若是婁陽確實真心……

  這時,風頭一轉,所有人都幫著婁陽說話,不說話的都等著看熱鬧,等著方芸兒回話。

  桌上的人低垂著頭,那雙白皙的手搭在桌上,她緩緩抬頭,朝那婁陽看去。他就沒有怨嗎?若是他真這麼心甘情願,為何這十三年來都不願意碰她?

  只為了救她就把她娶回去嗎?

  他為何永遠都站在道德的至高點,而她要這般卑微,祈求他的心意。

  她方芸兒,就這般低賤?

  鼻腔澀地難受,眼眶灼熱地發疼,她怔怔地望著婁陽,淚一滴一滴落下來。他終究還是噁心她,儘管他還願意娶她,卻不願意碰她。

  她不過是被人強了的髒女人,還剩下了錦兒。

  苦笑一聲,她再次端起酒杯,這一次,倒的是烈酒。一口狠狠地喝下,嗆地她鼻端發疼,她終究是隱忍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

  當年的事,她洗不乾淨,擺脫不得。

  所有人都讓她妥協,而她呢?難道背負著那重身份就活不成了嗎?

  婁陽,他並不愛她。

  所有人都以為她的哭是因為婁陽的心意,卻不知道她真正失聲痛哭是因為她意識到十三年來,他的愛不知何時就不見了。

  她過得比誰都卑微,而她擁有的卻一點一點流失了。

  不,她還有女兒。

  她好似突然想起婁錦,踉蹌著身子走過去,抱著婁錦,顫抖著身子道:「娘有錦兒就夠了。」

  這話,來得突然,卻是顫著聲說完的。

  在婁陽和她之間,方芸兒選擇的是她。

  婁錦眼眶一紅,抱著方芸兒止住身子的顫抖,娘過得太不容易了。

  肩膀濕透了,那是娘的淚水洗下的,婁錦咬了咬牙,朝門外看了眼,該死的簫匕安怎麼還不來。

  婁陽聽到方芸兒這話,心頭陡然一慌,她這話什麼意思?他提示地不夠明顯嗎?

  這天下除了他婁陽還有誰會要她?難道她真要孤獨終老嗎?

  「錦兒,你勸勸你娘,我一定會對你娘好的。你也只有我一個爹爹,難道你想看著你娘鬱鬱而終嗎?」

  所有人都轉了目光,有人面上露出了不屑,「她不過就是個野種,能有多大的見識。」

  這話可刺了不少人。

  就連方芸兒臉色也變了,狠狠地剜了那說話的人一眼。

  固倫公主更是站了起來,拉了方芸兒就走,「走,別留在這裡。」

  「娘,這是錦兒的壽辰。」方芸兒朝婁錦望去,神情中隱隱有著愧疚,好好的一個生日宴就這樣被毀了?

  婁陽有些急了,跟上兩步,道:「芸兒,你經歷過那些,難道真要孤獨終老嗎?我不嫌棄你,願意接你回來,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

  方芸兒面色一變,又是怪上她了嗎?

  她臉色蒼白,唇角刷地血色全退,她就是那樣的女人?

  就在她抬腿要與固倫公主一道走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這安靜的正堂之中。

  「這裡可真熱鬧,這好戲都快沒看到了呢。」吊兒郎當的聲音,帶著一抹肆無忌憚。這聲音傳來,婁錦的神色一正,看過去正見蕭匕安雙手抱胸,邪氣十足地走了進來。

  而他身後的人在拱門的陰影下緩緩顯現出輪廓來。

  此人身長七尺,眉宇間英氣沉著,來人正是蕭縣公無疑。

  蕭縣公徑直走向方宏,神色間有著入沙場的決絕和豪氣。

  眾人正奇怪今天蕭府沒人前來,沒想到這一來,蕭縣公的神色就不大對頭。

  方宏皺著眉頭看蕭縣公的動作,略有些疑惑。

  蕭匕安走上前來,朝婁錦挑了挑眉,行動間有三分風流,七分俊逸,嘴角勾起的笑極為囂張得意。他低聲道:「以下的靠你了,我的好妹妹。」

  婁錦渾身一顫,只聽著他這聲音恨不得掐死他算了。她看了眼蕭縣公,就走到方芸兒身側,深怕方芸兒就此走了。

  下一刻,全部人瞠目結舌望著眼前的一幕。

  只見蕭縣公跪在方宏面前,頭重重地垂下去,那一跪,地板都發出了一聲悶響,轟地人心頭一震。

  方宏站了起來,神情也變得嚴肅。

  「你這是作何?」

  蕭縣公抬頭,唇角抿地死緊,那額頭冒出了一層汗,那雙眸子轉過來看了方芸兒一眼,帶著一抹決絕和歉意,又迅速轉過頭去。

  方芸兒揪著一顆心,心底隱隱有著一股不安湧了上來。

  他……

  婁陽看了眼蕭縣公,眉頭緊緊蹙了起來,他朝婁世昌看去,見婁世昌眼底浮現了一抹危險和急躁,他也不免不安了起來。他可沒忘了前幾日蕭縣公還想許一個正妻的位置給方芸兒。

  蕭縣公抬頭,朝方宏磕了三個頭,一聲又一聲,極重。

  每一下都咚地在婁錦的心底敲出一個洞一般,見蕭縣公的額頭紅腫,她拽緊方芸兒的手。娘,這天下當真有那麼一人待您極好。

  固倫公主錯愕地看著蕭縣公的做法,想著這孩子是怎麼了?

  要知道這磕頭分天地君親師。方宏與他未有關係,這磕頭為免來得太莫名其妙了吧。

  所有人都詫異地看著縣公,這縣公不會是瘋了吧?

  「大將軍,我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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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12:00 AM

第061章:宴會風雲(三)她不能嫁給婁陽

  他的聲音平穩,卻在話語落地之時,微微頓了頓,緊抿的唇僵直成一條線,炯炯有神的雙眼略有些痛苦地閉上,眼角褶皺出細微的痕跡。

  婁錦心頭一咚,他當是懼怕吧。要承認他是當年的惡人,娘定是極恨他的。可一切只是開始,若熬不過去,未來揭穿婁陽的那一刻,娘又怎麼受得住?

  她自私了嗎?她晦澀地低頭,自私地要救贖娘,而把蕭郎拉下了馬。可今日,蕭郎有勇氣跪下,便有能力熬過去,她信,君子厚德載物,蕭郎必定會化腐朽為神奇。

  「方芸兒不能嫁給婁陽了。」

  平靜的聲音,卻咚地把所有人的好奇都引了出來。

  不少人都為婁陽鳴不平,道:「京城皆知你癡戀方氏,可方氏自來是婁陽的正妻,就算休了,為何不能再嫁給婁陽?」

  「豈有此理,婁陽為方氏做過了什麼我們有目共睹,你做了什麼?當真以為找了個眉目相似的侍妾就以為深情款款?」

  這些人說話的聲音大了,有些自也是過了。

  蕭縣公如何京中自然有人知道,不鳴的人當然也不少。

  「蕭縣公可留了那正妻的位置十三年,府中可只有那一位侍妾,據說前兩日也趕出去了。」不知道誰說了這句,眾人的的吵鬧聲落下,皆唏噓不已地望向蕭縣公。

  何至於斯?

  「更何況,蕭縣公這十三年來可從未入過勾欄院,只因為當年方氏的一句笑言,這世上癡情之人怕也敵不過蕭郎。」

  人人轉向婁陽,他的臉上青白交加,努力咬著牙才能平復怒氣。

  誰都知道,婁陽儘管娶了方芸兒,可這青樓也去過幾次,多是那萬氏管地嚴才少去了些。而今年,府中的侍妾也納了兩個,男人啊……

  固倫公主深深看了眼跪著的蕭郎,轉頭看了眼方芸兒,見方芸兒低垂著頭,神色尤為僵硬。她長睫一閃,微微抬眼瞅了蕭縣公一眼,又迅速低了下去。

  眼底閃過一絲愧疚。

  他把那侍妾趕了嗎?就這樣空出一個後院是為何?她如斯想著,心頭咚咚直跳,有些驚地抬頭,對上蕭郎頎長的背影,他身上的青白長衫因為跪著下擺擴地極大,如一尊佛座般。低著頭的樣子像是在懺悔,長髮把他的眼遮住,看不清他此時的容貌。只覺得就那般跪著,是他從未有過的卑微。

  她抿了抿唇,又低下頭去。

  方宏看了眼蕭郎,臉色有些緩和,那些人的話他也聽進去了,蕭郎對他女兒如何,他倒是聽了個清楚。

  「說吧,因何不能?」

  蕭縣公放在膝蓋的手陡然握成拳,骨節分明的拳頭上青筋畢露,一根一根如粗壯的樹幹虯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氣,眉目間有著一絲懼怕。

  他何曾懼怕過,從前他是京中的翩翩少年郎,從不想與女人為伍,成親與否與他似乎毫無關係。可那日,他送聘禮上將軍府。

  從未有過的惴惴不安,惶恐,以及那麼一絲絲期待的甜蜜,他以為這世上有勾欄院足矣,可那一刻,他迫切地想歸於平靜,就那樣守著一人,於看山看水間,得知朝曦雨露恩澤。

  可她拒了他,他才知道,這世上並非事事如意,而那些不如意的事,在與她退出聘禮的那一刻對比是那樣的天壤之別。

  他呵癡一笑,還有什麼懼怕的。

  她與他疏離了十三年了,剩下的日子要他孤獨一生嗎?縱使只有這一搏,他也要試一試,成,則是執子之手白髮到老。敗,呵呵,他不過就是一枯槁罷了。

  他苦澀的笑看得婁錦心頭一疼,莫名的,她的淚滑下,撇過頭去,她看向方芸兒,見方芸兒手上的帕子擰了又擰,像是下一刻就要被拗斷了去一般。

  娘也看到了嗎?那蕭郎當真是令人心疼。

  「我是婁錦的生父。」半晌的沉寂後,他高高地說了這話。霎時,一石激起千層浪。全場嘩然。他終究是說了。

  方宏和固倫公主對視了一眼,兩人均詫異道:「這玩笑開不得。」

  婁陽猛地後退了一步,驚詫地望著蕭縣公,他到底要做什麼?這天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日是誰擄走方芸兒。

  「你胡說!」方芸兒瞪著他,生怕聽到他的肯定。天知道,這惡人她恨了多久,恨不得生吞活剝,她多希望不是他,這樣她可以恨地理直氣壯!

  蕭郎的頭低了低,又豁然抬頭,定定地望著她,才道:「還記得你說的那顆痣嗎?」

  痣?

  方芸兒顫著搖頭,那是一顆硃砂痣,他的不是,她親眼看到他胸口那是一顆黑痣。

  婁陽的眉頭重重一跳,好似有什麼東西朝著他不可知的方向移動,心口被一個重錘打地悶疼,一時竟然闖不過氣來。

  他伸手撫上胸口,藏空相士說那硃砂痣來之不易,若非前世姻緣,世上絕少有。他死死盯著蕭縣公,那人怎麼會有?

  方宏站了起來,面色極為嚴肅。長年的帶兵生涯讓他不怒而威,只這麼一站,就帶給週遭的人莫大的壓力,狹長的雙眼淩厲一掃,下方的閒言碎語便停了下來。

  「你說什麼!」聲音尤為低沉沉重,如同悶雷炸開,轟地人耳膜生疼。

  長滿繭子的手緊緊握成拳,方宏冷冷地望著蕭郎,那一眼,冰冷,殘酷!

  蕭郎正了正身子,抬頭與方宏對視。

  四目相接,空氣中凝滯著一股沉重的壓力,好似風沙瀰漫,讓人喘不過氣來。

  「其實那日她看到的不是硃砂痣!」說著,他拉開衣襟,扯開的口子那有一顆暗黑色的痣立於白淨健壯的胸口。

  觸目驚心!

  「你胡說,那就是一顆硃砂痣!」方芸兒斬釘截鐵道。

  婁錦握了握方芸兒的手,無聲地站在她的身後。

  有人開始懷疑了,若真是一顆硃砂痣,蕭郎為何要來這一遭,要知道方宏和固倫公主極為護短,假冒亦好,真的也罷,非得拔了一層皮不可。

  不少人開始勸了起來。

  「蕭縣公,可別胡說,你可得想清楚。」

  「是啊,縣公,即使你對方氏情有獨鍾,也無須這樣。」

  蕭縣公聽而不聞,只注視著方宏。「那日我在子午街那頭劫了她,於相國寺的秘密洞穴裡做了那事,洞內只有那一束光,大家都知這黑痣內也是血,被燈光一照,是黑是紅大家會不知?」

  方芸兒臉色慘白,難道真是她看錯了?

  他竟知道相國寺的秘密洞穴,還有那僅有的一束光。

  有人閃了閃眼,誠然,黑痣被光一照也是紅彤彤的。難道那日之人真是蕭縣公?

  那為何要隱忍了十三年才說?

  「初時,我恨她。恨她戲言毀了我。可我做了那事之後,看著她哭泣難過,竟覺得自己骯髒至極,見她一面都不敢。直到她與婁陽結親,我才想,這事過去了。沒想到這十三年來婁陽竟沒有碰過她。終究還是我的錯。得知後,我怎麼能還一錯到底。」

  他定定地望著方宏,眉宇間透著一抹決絕。

  「我知道今日這一說非死即傷。誠然我隱瞞了十幾年,不是為自己掩藏罪行,而是我想著她能忘了,婁陽他們都忘了,如此她的生活平靜若水,以往的均若浮雲散去。可婁陽,終究還是記得太過清楚,芸兒,受苦了……」

  他梗塞的語氣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那種無可奈何和喟歎罪責,讓人瞠目。

  婁錦望著他,見他眼底的愧疚,心裡震地厲害。他為何?

  蕭匕安眉頭一挑,難得嚴肅地抿起了唇。爹怕是在慚愧未在十三年前在方芸兒受難那日把她奪過來吧,那一場傷痛傷了多少人?

  方芸兒怔住,眼角的淚悄然落下。

  她猛地上前兩步,高高抬手,一掌重重地落在蕭縣公的側臉。

  瞬間,那俊逸的半邊臉腫地高高的,髮絲淩亂地覆蓋在他的臉頰。人們能看到的就是他那一雙複雜深情的眸子。

  淚模糊了她的眼,她高聲道:「為何要說出來!」

  天知道,她有多恨,她死死咬緊牙關,聽著內裡咯咯作響,胸口悶疼地幾乎要被扯開。

  蕭郎愣住,看著她這幅樣子,心裡發疼。她隱忍了多久?這種恨意在她平靜的外表下竟全然看不出,唯有此刻,他才知道,她過得是那般不容易。

  婁陽只覺得四肢發麻,一股冷意從腳底心迅速竄了上來。他瞪大眸子,一瞬間惶恐不安的感覺直襲胸口,那是一種被水母觸及的麻痺。疼地他身子重如千斤。

  蕭縣公不是瘋了,根本就是要搶走他的結髮妻子。竟然利用十三年前的他親自釀成的悲劇來攪局。而他婁陽竟一句都不能說。

  他從主宰所有畫面的主角變成了看客。

  而莫名之中,他又好似被什麼東西耍弄著。這種感受,就好比眼睛前有一正被釘子釘進來的木板,木板即將被穿透,他的眼也要血濺當場。

  「蕭縣公……」

  「婁陽你不必說,我知道你娶芸兒委屈了。是我的錯,從今往後芸兒與你無一分幹係。我蕭郎願意承載芸兒所有的痛,至死方休。」

  他浩大的聲音充斥整個正堂,屋內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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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12:01 AM

第062章:認祖歸宗?

  婁陽趁著臉,嘴角抿地死緊。他瞪著蕭縣公,他怎麼會知道相國寺秘密通道的事。那屋子裡發生過什麼,迄今為止除了他就只有方芸兒知道。

  難道是她?

  冷地掃向方芸兒,婁陽的眸子變得陰狠毒辣,她竟要藉著這事把自己嫁了?

  好一個奸猾的女子!

  「蕭郎無須多說,莫說你這一言,皇上必定會賞你一頓板子,就今日乃錦兒的壽辰,也見不得紅啊。」

  他走向婁錦,眼角陰狠地瞇了起來。

  三人並排站著,那一副樣子刺眼的很。

  蕭縣公抬頭,只對著方宏道:「大將軍帶我去見皇上吧。」

  這低沉的話讓固倫公主的神情一怔,他當真不怕。迄今為止,她都對那惡賊恨之入骨,早對皇上言明,若查出這惡賊必定手刃。

  他竟然求著見皇上?

  方芸兒身子止不住一顫,驚地看他。

  他長髮綰地半高,俐落地用黑玉緞子一束,那雙黑眸子望著方宏,毫無退縮之意。

  一直抱胸而立的邪氣男子鳳眼一瞇,有些警告地看向婁錦。

  婁錦神色不動,眼角把蕭匕安的神情納入眼底,才猛的上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雙水眸滿是淚水。

  「外公,不要帶蕭叔叔去見皇上。錦兒求您了。」她跪著爬到方宏身側,纖細的身子偶爾踉蹌,險些栽倒,看得方芸兒心頭一緊。

  武元和武世傑緊盯著這一幕,兩人心裡都敲響了警鐘。

  這婁錦要是認了蕭縣公,那武家與婁家的婚事……

  「錦兒,這是大人間的事。」武世傑的話還未說完,就見婁錦那雙蒼白的臉看了過來,清麗的眸子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武哥哥,你也讓錦兒一輩子當野種嗎?」

  她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一抹失望和痛心。

  武世傑被問地一愣,見她低頭,那光可鑒人的黑髮垂下,猶如一道碧影如清晨水洗過後的山霧。她的眸子通紅,眸子裡熱淚奪眶而出,她緊抿著唇,朝方宏和固倫公主的方向重重磕頭。

  每一下,不比那蕭郎輕多少。

  只見她細嫩的額頭上紅腫著,每一下都震到人心裡去。

  方芸兒望著婁錦,眸子沉了下去。她又把錦兒放到這樣的境地裡,儘管這十幾年來她處處護著,也免不了讓她聽到「野種」這兩個字。

  她的心裡被一種晦澀的味道充斥著,隱約中,她知道那喚作慚愧。

  「好了,別磕了。我的錦兒,再磕下去,外婆可要暈了。」固倫公主走到婁錦身前,就要扶起她,不想婁錦搖頭,端看著蕭縣公,道:「錦兒有爹爹了。有親生爹爹了。」

  那語氣中的喜悅呼之欲出,宛若一個孩子,笑呵呵地興高采烈。

  可那種喜悅讓在場的人悶地沉了聲,他們有的低頭,有的細細看著婁錦。

  蕭縣公有些愕然地望著婁錦,她眼底的喜悅讓她整個人都散發出一抹極難被忽略的光芒,這種光芒他早些時候見農民端著豐收的穀子時才有的。

  當他聽蕭匕安說起今日的謀略出自婁錦時,他還在想這孩子城府極深,謀略出眾。可她,到底還是個孩子,那一種渾然的純真,並非被扭曲的當下所消滅。而縱觀在場的人,無人有她這份神采。

  「外公,外婆,錦兒也有親生爹爹了,往後沒人敢喚錦兒野種了。」她說著,朝蕭郎一笑,挪動著身子朝他那靠了過去,眼中的孺慕之情傾瀉而出,刺了在旁那人的眼。

  什麼叫做有了親生爹爹了。婁錦竟然認賊作父,我婁陽才是你親生爹爹!

  他怒地兩眼發紅,被氣地眼前一黑,踉蹌了兩步才站穩了。

  手臂被人一拽,他怒氣沖沖回首,見婁世昌那雙平靜的眸子帶著警告,他才渾身一個激靈。那事,他絕不能說。

  可這股怒氣,他該怎麼出。

  自己親生的孩子竟然認別人做父親,那樣子竟好似與自己從無幹係一般。

  牙關被咬得緊,隱約中咯咯作響。

  婁錦低頭,眸子一轉,看了婁陽一眼。又再次彎腰,欲磕頭之際,方宏才冷聲道:「行了,我也不管了,看你娘親怎麼說。」

  方芸兒聞言,渾身一僵,她望著婁錦,又看了眼蕭縣公。

  手掌漸漸握成拳。

  婁錦眸子一黯,「錦兒雖然生在婁家,掛著婁府大小姐的名頭,可總有人肆無忌憚在錦兒面前提醒著野種這兩個字。錦兒自知身份擺在那,哪裡還由不得他人說。娘,日日憂心掛著前塵往事,錦兒不敢和娘說。可是錦兒過得很苦。蜜兒是有口無心,我聽著過來也罷。二娘許是哪裡不順心了,也偶爾讓錦兒聽到。」

  婁錦抽噎了起來,她那纖細的肩膀抽搭著,那樣子顯得那般柔弱無助。

  方芸兒心頭抽疼,一直以為錦兒在婁府過得不錯,婁陽疼她,萬寶兒也待她極好。就連婁蜜也愛粘著她。

  可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宏和固倫公主冷冷看了眼婁陽,你們婁府當真是沒上沒下了!

  婁陽被看得一愣,隨即有些懷疑地看向婁錦。他們可真說過?下人們他自是沒辦法都知道,可婁蜜和萬寶兒沒成事之前自然會忍著,難道真被婁錦聽到了?

  蕭匕安掃了眼婁錦,心頭不免一顫,這丫頭的能力不可小覷。

  蘇嬤嬤鐵青著一張臉,大小姐在夫人和二小姐不在場的情況下把話說到這份頭,偏偏她一個下人還不能說她一句不是,這沒人做主,就固倫公主在,她多說一句,怕是免不了杖責。

  「小時候,蕭叔叔把迷路的我抱回家,他很疼我的。人都說蕭叔叔對娘好,他待錦兒也好。」她說著,朝方芸兒道:「娘,錦兒也想和別人一樣,有親生爹爹。」

  「錦兒?」

  方芸兒有些僵硬地望著婁錦,她虧欠錦兒的太多了。

  面對蕭郎,她當如何?

  武世傑急得欲跨出一步,婁錦卻轉過頭來,朝武世傑笑道:「武哥哥,你替錦兒開心嗎?」

  他的神色有些慌張,對上婁錦清澈的眸子,他笑得有些不自然。卻是硬生生把腿收了回來。「自然,自然。」

  婁陽握緊拳頭,朝婁錦走了過去。

  方芸兒心頭一緊,立刻跑了過去,道:「你想做什麼?」

  婁陽面上堆起了笑,卻笑得有些苦澀,他的妻子女兒都要送給別人了?!

  「你就這麼不想回到我身邊?錦兒我一直視如己出,從未虧待過她,難道你要把她送給別人做女兒?」這麼一說,他的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雖然這十幾年來他對蜜兒很是關愛,可錦兒剛出生那會兒,他也愛不釋手,整日抱著。她畢竟是他頭一個孩子。

  他轉頭看向婁錦,蹲下身子道:「錦兒,爹爹待你如何?」

  他的聲音很溫柔,一如前世那十幾年一般。

  婁錦點了點頭,卻還是抿唇道:「爹爹待我好,但我不是爹爹的孩子。在婁府住著名不正言不順。錦兒知道爹爹因為娘受了委屈,既然休棄了娘,那錦兒自更不能給爹爹添加麻煩了。」說完,她朝婁陽施了一禮,然後扶起蕭郎,朝蕭匕安使了個眼色,才道:「外公,外婆,我先扶爹爹回蕭府了。明日錦兒親自到皇上面前為爹爹受那杖責。」

  「這……」方宏挑了挑眉,迅速朝固倫公主看去。

  固倫公主看了眼渾身僵硬的方芸兒,怒道:「胡說什麼,這是你爹犯的錯,和你有何關係?」

  婁錦笑了,扶住蕭郎走向方芸兒,一邊道:「若是別人,錦兒自也不願意認的,可蕭叔……爹爹待錦兒好,他待娘如何錦兒都看在眼底。這是錦兒十幾年來才發現的珍寶爹爹,怎麼忍心讓皇上打了去。人言父債女償,自是有理。」

  方芸兒深吸一口氣,半晌才道:「娘,明天能否請你去跟皇上求情,免了杖責?」

  婁錦雙眼一亮,這可是迄今為止,娘第一次讓步。

  武世傑和武元臉色一變,迅速看了眼婁陽,見婁陽瞪大著眼盯著方芸兒一行人,那雙眸子火光沖天。

  方芸兒說完那話,逕直走了出去,朝那馬車上一坐,就道:「我先回去了。」

  話落,車伕颯爽地高高揚起馬鞭,重重地抽了下馬兒,馬車哧溜一聲就揚塵而去。

  婁錦眼角帶笑,娘雖牴觸,可也沒有全然拒絕。

  她回首,朝婁陽和婁世昌行了一禮。「爹爹,爺爺。錦兒自今日起要認祖歸宗,往後你們要好好照顧身子。」

  一口惡痰堵在胸口,婁陽氣得渾身直顫,「逆女,我才是你爹!」

  婁錦挑了挑眉,別著急,總有一天有你百口莫辯的時候。

  「爹爹,錦兒多謝您這十幾年的教誨。等過些時日,錦兒再送爹爹一份大禮。」她說完,就轉頭看向固倫公主和方宏。

  他們二人皺著眉頭,卻也拗不過婁錦。只道:「這事,並非這般簡單就過去了。」

  婁錦點了點頭,拱手朝眾人道:「婁錦暫且先退下了。」

  他們瞠目結舌地望著婁錦,就這樣走了?對這婁府無一絲掛念?

  「烏嬤嬤,流螢。我們走吧。」

  她恣意笑著,扶著蕭縣公的胳膊,眉眼若畫,飛揚得意。

  婁世昌緩緩站了起來,半晌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爹!」

  「老太爺?」

  一處角落裡,兩個人站著望向遠處走遠的一行人。直到其中一人看得不耐煩了才道:「二姨娘,人都走了。」

  流翠低了低眼,久久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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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12:02 AM

第063章:看住婁蜜,她不會讓我失望

  婁陽從婁世昌屋內出來的時候,裡頭還傳來婁世昌的怒罵聲,幾個丫鬟低著頭從裡頭出來,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

  「逆子,看你做的好事!你不想個好辦法,我就報與皇上,棄你而選婁城為嫡長子!你好自為之!」

  一聲聲咳嗽傳來,急促又響亮,末了一個長長的呼吸伴隨著嘶喘,讓人聽得頭皮發麻。

  婁陽站在門前,朝陽炙烤著地面。幾處闊葉榕在陽光下綠地尤為刺眼,他有些不適地瞇起眼,眉目間緊緊皺了起來。

  到現在,他落得了什麼?

  十三年來精心策劃,他這次回京,本可以得方宏一句承諾,留為京官,官升正三品。他相信慢慢來,總有一日能取而代之,成為大齊手掌兵權,舉足輕重的人物。

  可如今,好似遙遙無期了。

  曾經,左有方芸兒為他在大將軍和固倫公主面前好言,右有萬寶兒在萬貴人面前美言,皇上看重。

  他握了握拳頭,可為何就好似全都沒了?

  他下意識抬手,撫著胸口那硃砂痣的地方,藏空相士的話言猶在耳,這顆硃砂痣真繫了婁府的命?

  當初,他為何就……

  朱紅的大門處,蘇嬤嬤站在那,最近緊抿著,這幾日她好似老了些,眉間軸成了川字,總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夫人在天牢定要熬不住的。

  人說天牢潮濕陰暗,比婁府的地牢那是有過之無不及。就算夫人原先身子毫無問題,進去後不免也百病纏身,她那帶下病……

  蘇嬤嬤眉頭重重一跳,想起夫人還是姑娘那時,永遠是府上起地最早的。因為是投奔親戚,她不敢有一絲驕縱。天還未亮,她就已經等在門外,等著給舅公那家請安。

  當時她總會問蘇嬤嬤,這衣服可有穿地不好的地方?可有一絲一毫不符合規矩?

  她總是那麼小心翼翼。

  直到認識了婁陽,她才開始大了些膽子。未婚先孕,若非她有手段,早被舅老爺一家打死,保住了婁蜜也成功嫁為平妻。

  夫人對蘇嬤嬤而言,並非主僕那般簡單,在蘇嬤嬤眼裡,夫人的謀略更讓她欽佩。

  只不過,那對手卻是一個十三歲的黃毛丫頭,不得不承認的是這丫頭來勢洶洶,皆有後招。她們不敢有一絲鬆懈。

  「老爺。」蘇嬤嬤上前,她最近一抿,恭敬地施了一禮,見婁陽微微側過頭來,瞇起的眸子裡略帶一絲冷酷,她噤聲,半晌才道:「夫人她……」

  話還未完,木管家的聲音就闖了進來,臉上略帶了一絲焦急。

  「老爺,二小姐的馬車在府外了。」木管家硬著頭皮把話說完,頭頂招來淩厲的一眼,他閉了閉眼,二小姐如今可是懷有身孕,都快四個月了。

  衣服大點雖然看不出來,可這京中多是眼睛毒的婦人,看走路姿態便能懷疑一二分,二小姐此時回來?

  婁陽越過他,腳步飛快,木管家不敢逗留,忙跟著走了出去。

  蘇嬤嬤的心頭咚地一響,二小姐怎麼挑這個時間點回來。

  三人走到門口,就見一輛暗灰色的馬車停在門口,身著淺粉色衣裙的婁蜜從車上下來,她一隻手小心地搭在車軾上,踏著凳子走了下來。

  行走之時,能見到她的腰挺得直直的,右手總有些無意識地往腰上去掐一下。

  這一幕看得蘇嬤嬤心頭一跳,忙應上去,扶住婁蜜。

  「二小姐回來了。」

  婁蜜應了聲,臉色卻不甚大好。觀音廟的用膳總過於素了,儘管府裡都送了些好菜,可她總是睏倦難耐,聽聞娘被關入天牢,她費了好一番說辭才能讓慧靜師太放行。

  她憖憖然施了一禮,柔軟的身姿在粉色長裙下顯得尤為柔美。「女兒給爹爹請安。」

  婁陽整了整臉色,好一會兒,才道:「進去吧。」

  人被帶了進去後,婁蜜的臉色也沒方才的好了。

  聽聞婁錦竟然棄府而去,要認那蕭縣公為爹爹的時候,她緊張地問道:「那娘怎麼辦?誰幫娘說好話?」

  面色鐵青的婁陽瞪了婁蜜一眼,道:「你回來作甚?」

  「爹爹,我想見娘。你知道,娘懷著弟弟,這在天牢待久了,指不定出什麼事呢。」這府上的女人多了去了,娘拖累婁府,雖然爹爹目前未說什麼,這事拖久了,必定壞事。

  就說那洪娘子和流翠,皆不是善茬。她這嫡女的身份,若保不住,也別想與武哥哥結成親家。

  婁陽深吸一口氣,深深望了眼婁蜜,才道:「你姐姐雖然就要改姓蕭,可你自小與她幹係甚好。她都願意讓武世傑納你為妾,說明她還是顧念你的。只是你說她野種被她聽了去,怕是有芥蒂於身,你去與她好好道歉。她答應了爹爹要送給婁府一份禮的,就讓你去求回來。」

  婁蜜嘴角一扯,臉上寫滿了不願。

  婁錦都出了婁府,自然與她無一分關係。現在婁府大小姐是婁蜜,依照婚約,武世傑就得娶我。

  「爹,難道爹爹就沒覺得虧欠於我,我現在頂著肚子,還要四處亂跑不成?這要是出個意外,婁府的面子還要不要?」她暗指那日洞中一事,這事他倆心知肚明。

  婁陽皺了皺眉頭,最後只好作罷。

  只是想起婁府的名聲,他還是下令道:「回你的觀音廟,孩子未生就莫要再出來。」

  「爹!」她想武哥哥了,這麼長時間未見,武哥哥又不去觀音廟,她難道還不能出來一步嗎?乘著現在肚子還不算明顯,她才偷偷逃了出來。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木管家遞來一封信。

  原來是萬貴人與刑部之人疏通好了,拿了牌子就可去天牢探刑。

  得知這一消息,府中有兩人執意要跟著一道去。

  當洪娘子和流翠收拾好走出房門的時候,婁陽婁蜜以及蘇嬤嬤也在外等著。

  洪娘子已經迫不及待要見一見萬寶兒的樣子了,這段日子快把她憋出病來了。她掃了眼流翠,見流翠眉宇間有三分興致,眼皮子底下有一層陰影,邊走邊笑道:「怎麼?捨不得婁錦?」

  流翠動作一滯,腳步頓了頓,才遲緩一笑,「姐姐說笑了。」

  「我說笑?怕是這府上沒一人能想到當初我們明著暗著嘲笑的野種竟然找了個不錯的靠山,蕭府!」蕭府乃世家名門,與婁府不同,早在前朝之時,蕭家就是京中大戶,上溯到蕭家曾太爺爺那一輩就是皇親國戚,皇上雖未怎麼委以重任,但對蕭家人一直親和有加。

  蕭縣公對待方芸兒如何,怕是整個京城就連孩子都能道出一二。

  想到此,洪娘子一笑,眉眼微挑著看向流翠。「當初,你怕也是瞧不起婁錦的吧?」

  流翠心頭咯登一跳,面色刷地蒼白一片。

  眼簾微顫,她低下頭去,道:「我自來服侍她,何來瞧不起。」

  洪娘子也不說,心照不宣走著,只是心頭不免佩服起婁錦。昨日她那一番神情就知這婁錦並非池中物,就連一向自詡聰慧過人的洪娘子竟也看不透她。

  流翠心頭亂地很,她不知道為何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曾經她多麼堅信婁錦會死在二夫人手上,並且體無完膚。可現在,婁錦走了。

  連帶著大夫人,毫髮無傷。

  可現在二夫人被關在地牢,是什麼控制了這一切,顛覆了她所知道的未來。

  是大小姐麼?

  她甩了甩頭,甚至洪娘子那番話讓她心驚,洪娘子都能看出她有不臣之心,大小姐難道看不出來?若說早前的婁錦,那就是個單純到蠢的女子。可現在呢?

  她不敢肯定,她甚至覺得,自己嫁給婁陽,好似冥冥中也被安排了起來。

  這種感覺,好似四周張開著一張黑網,把她牢牢鎖住,而她從未察覺。而驚覺之時,她已經被困在這宅院之中,與周邊並未深仇大恨的人纏鬥個不停。

  她伸手撫著微微挺出來的肚子,這一個多月來的湯藥,她一口沒喝。

  而從這一刻起,她必須要參與這場角逐,至死方休。

  昨兒個夜裡,她總是睡不踏實。夢裡總有著大小姐清澈的笑顏,還有她在燭火下寫著那個「悔」和「毀」字。

  若是那一刻起,她選擇站在大小姐身側。

  或許今日,她的結果會有些不同。

  三皇子器重大小姐,蕭縣公疼愛大小姐,方宏和固倫公主更是把她疼在手心裡。就連皇上也允了她一個請求。

  她幡然醒悟,自己跟了大小姐十二年。往年,大小姐總是笑道:「流翠,等我嫁了,我一定給你找個好郎君。」

  她那時候一笑置之,大小姐,不過就是一枚棋子。她誠然是看不起婁錦的。

  可此刻,她的人生好似已經刻上了第一個字「悔」。

  而這只是開始。

  馬車停在外頭,幾個人上了車,就平靜了下來。

  倒是洪娘子時不時找婁蜜說幾句話。

  「二小姐,不,現在是大小姐了。我們府中現在也只有一位小姐了。」洪娘子面上端起笑,朝婁蜜恭賀道:「這武家的婚事怕是逃不掉了。」

  這是婁蜜愛聽的話,她朝洪娘子笑了笑,手下意識撫著肚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只要她生下這孩子,她與武哥哥的婚事必定就要板上釘釘。

  流翠一直望著窗外,嘴角抿地緊緊的。這府裡好似孤單多了。在這,她一句亦不願意講。

  但她清楚地知道,面對萬寶兒那一刻,她或許比誰的話都多。

  到了天牢外,士兵們列隊肅穆,婁陽領了牌子遞了進去。好一會兒,才放行。

  鐵門好似生銹了,隨著帶路的士兵輕輕一推,就發出重重的一聲。迎面匡當就迎來了一股難聞的味道,婁蜜先是打了好些噴嚏,摀住鼻子才跟在婁陽的身後走了進去。

  洪娘子瞇起眼,越過一根火柱子過去後便是一直往下的樓梯。

  不知道是不是漏水的原因,地面上很是潮濕,越往裡走,裡頭的越發陰暗,地面的水也越多了。

  時不時能聽到火把霍嗤嗤地燒著,若是這些火熄滅了,這裡必定伸手不見五指。

  婁陽沉聲道:「我夫人在哪兒?」

  那士兵在這地什麼人都見過,進入天牢的人少有生還的,更早聽聞萬寶兒囤積糧柴,陷百姓於不義,也沒好臉色。

  「在裡頭呢,就在水牢和這地牢之間。」

  蘇嬤嬤臉色一正,雙手微微顫抖了起來。

  水牢和地牢之間?

  那低必然更為潮濕陰暗,夫人怎麼受得了?

  婁蜜雙手一緊,狠狠瞪了眼那士兵,才一道朝前走去。

  兩遍的地牢時不時有幾個刑犯衝出來,張牙舞爪道:「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鐵鏈子重重一扯,他們有的摔倒在地,狼狽不堪。

  流翠撇過臉去,幾人的臉色顯得尤為沉重。

  「到了。」隨著那士兵的話一落,他們見到眼前的木柱子天牢裡,幾隻發黑的老鼠啃噬著一個灰饅頭,一個頭髮披散的女子雙手雙腳拷上鐵鏈子。

  披頭散髮地低著腦袋,四周散發著一股極為難聞的味道。

  只見女囚犯身上的白色囚衣髒亂透了,她好似聽到聲音,猛地抬頭,尖叫著:「我沒有囤積糧柴,讓我見萬貴人!」

  蘇嬤嬤看得眼眶發紅,顫巍巍道:「夫人,是我們。」

  萬寶兒聽到身子,身子陡然一僵,她瞪大的眸子迅速閉緊,頭重重低了下去。雙手有些慌亂地開始梳開頭髮,露出那雙還算漂亮的眸子。

  儘管她極力打造出一幅清麗嬌媚的模樣,可終究還是枉然。

  婁陽皺了下眉頭,鼻端充斥著那股怪味,神情有些凝重。

  「寶兒,過幾日我一定把你救出來。無論如何,你得保住我們的孩子。我會向萬貴人請求,讓你換個好點的牢房。」

  萬寶兒雙眼一亮,猛地點頭道:「一定要給我換個好點的牢房。及早把我救出去。」

  婁陽點了點頭,顧不得說太多,就閃身走了出去。

  「你們陪她聊聊。」

  蘇嬤嬤看了眼萬寶兒,忙跪下來道:「夫人莫擔心,老爺一定有辦法的。」

  「是不是求了方芸兒?還是婁錦?蘇嬤嬤,你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們為我求情。」這該死的天牢,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身上瀰漫的怪味道越來越重。身下都能聞到一股腐爛的味道。

  而且,奇癢難忍。

  蘇嬤嬤臉上一僵,須臾,她道:「方芸兒要改嫁給蕭縣公了。婁錦已經離府了。」

  什麼?

  萬寶兒一愣,隨即面目猙獰了起來。她伺候了那母女那麼多年,一點利息沒收,就讓他們給跑了?

  「不能讓她嫁人,聽到沒!」方芸兒只能被休離,只是一個髒了的棄婦,何來的資格享受這世上的真情。即便婁陽不要她了,她方芸兒也絕嫁不得。

  蘇嬤嬤點了點頭,只是,現在他們何來心思去管方芸兒。夫人還未救出去呢。

  婁蜜跪了下來,她一直沉默著,不敢相信這就是她娘親。怎麼狼狽成這樣?

  「娘?」

  萬寶兒愣神,才發現在黑暗之中的三人。

  見到婁蜜的那一刻,她雙手緊握成拳,「你回來做什麼?回去!」

  她現在讓婁陽惦記的唯一一點勝券就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儘管她入了天牢,蘇嬤嬤一定也同往常一樣讓他人服用湯藥,這府上就她有孩子,婁蜜要是有一分差錯,她萬寶兒怕就在這天牢一直這麼呆下去了!

  「娘,我這是擔心你。」

  「回去,若真擔心我,就在觀音廟為我祈福,京中所有人都會覺得你是乖孩子。」

  洪娘子一笑,倒是在一旁說道:「方才我還有話沒有說完,武世傑他們一家或許會來退婚也說不一定。」

  婁蜜猛地轉過神來,抬手就欲打洪娘子。

  洪娘子冷冷地望著婁蜜,才道:「你這麼一個大肚子,武世傑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夫人又在天牢裡毫無辦法。一直護著婁府的婁錦母女也去了蕭府。他們大可打著當初定親也是因為婁錦一人才下的親事,隨時可悔婚!更何況,現在的大小姐,與那婁錦比,怕是比不上了。」

  她咳嗽了聲,鄙夷地看了眼萬寶兒,這身上的怪味真是難聞!

  「快到國子監開課的日子了。大小姐早些時候得罪了賢妃,去不得國子監,今年自然也失去了先機。而國子監裡,各色美女多了去了。武世傑能有幾番能耐守得住?莫要怪我說話重了,我也是為大小姐著想。」

  婁蜜心頭一跳,她驚懼地想著往後的各種可能。

  據說,天下第一美女高陽公主也會前往國子監。她……

  洪娘子甩了甩頭,轉向流翠,「我先出去了,這怪味。」

  萬寶兒瞪大雙眼,看那洪娘子離去,暗暗淬了口,「騷狐狸!」

  「夫人,流翠有一事想和夫人商討。」說著,流翠退後了兩步,朝萬寶兒道:「流翠想停了那湯藥,夫人可願意?」

  蘇嬤嬤瞇起了眼,這才幾日,一個個都翻了天了!

  流翠笑了笑,道:「若是夫人不允,我也不強求。」只不過同樣的藥,她會讓婁蜜一道喝罷了。

  蘇嬤嬤和萬寶兒懶得理她,見她走了,就商量起大事來。

  只是婁蜜的心思卻百轉千回,在武哥哥入國子監之前,她必須要把武哥哥拐來才行。這想法一形成,就如魔一般在心底澎湃了起來。

  大將軍府裡,烏嬤嬤悄然說了幾句話就退到一邊。

  掛著那副海上生明日的圖,婁錦又把另一張楷體「錦」字掛在牆上,才笑道:「終究是沉不住氣了。看緊婁蜜,絕不會讓我失望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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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12:06 AM

第064章:改嫁前奏

  話說蕭郎與蕭匕安回到蕭府就被蕭郡公拉入書房。

  蕭縣公命方清雅去一趟方府,再把這事好好周旋一番,才提起一口氣來到書房。一雙瞪圓的眸子緊盯著蕭縣公二人。

  「知道你們兩人做了什麼事嗎?」蕭郡公望著自己的弟弟。這十幾年來,他還沒忘了方芸兒?

  十三年前,得知縣公頹廢放蕩因那方芸兒,可方芸兒許了婁陽,又出了那事。任由縣公胡鬧下去,這蕭府在皇上心中便不再是端方知禮。

  所以,他千辛萬苦下找到了周氏。

  可現在呢,不過就是看似平靜了十三年。

  他歎了口氣,道:「知道我們蕭府為何會安然無恙這麼多年嗎?雖說我們在京中沒有重權。可當今也是文人天下。我們蕭府自來在文人心中地位崇高,雖不說勘比遠古時期顓頊,但也算是舉足輕重。所以皇上看重我們。」

  他頓了頓,雙眼裡閃過一絲自豪。

  蕭府一門文曲星下凡,蕭府出生子弟從不落於榜眼之後,只不過……

  眼下他只有蕭琴一個女兒,而弟弟也只有匕安這麼一個孩子。

  蕭縣公低了下眸子,他何嘗不知,皇上忌憚方將軍的兵力,婁陽娶方芸兒對皇上來說並非大事,而蕭家若是與方家聯姻,皇上必會打壓。

  「你是我兄弟,十三年前那天你與我一道,怎麼會強了方芸兒,只要我這麼一說,怕是事情也不能如你所願。」說著,蕭郡公站了起來,背對著他們,思緒紛亂。

  蕭匕安眸子一定,突然呵呵一笑,「大伯,你是爹的兄長,這事你說京中之人自會認為你袒護弟弟做的假證。我看無須多費口舌了。」

  面對蕭郡公沉下來的臉色,蕭匕安挑起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我還等著多一個妹妹呢。皇上早答應了要還方芸兒一個公道,這可是當著天下人的面,怎麼會出爾反爾。就算爹受了點皮肉之苦,那也不算虧了。方大將軍和固倫公主還能把這好女婿打殘了?」

  雖是這麼說,他的手不自覺地握了握。

  這方面究竟如何,還要靠婁錦那奸詐丫頭了。

  沉默了許久,蕭郡公深吸一口氣,道:「這事還是由我上門比較好,重在方芸兒如何想。我這做兄長的上門道歉,她當會賣我幾分薄面。能娶過來最好,最怕好事多磨,皇上改了心意,你爹前日做的事怕是白費了。」

  說完,也不等蕭縣公多說什麼,轉身就走了出去。

  蕭匕安倒覺得這是一門好戲,大伯一向冷冷淡淡的,能見大伯上門,這狡猾的狐狸對上婁錦,那定是極為有趣的。

  他拍了拍黑袍子,抬手一揚,就跟著出去了。

  蕭縣公靜靜立於書房內,聽著夏日的大風垂得美人蕉颯颯作響。他是蕭家子弟,可他也是一個混帳男人。為一人傾心,付諸努力,值也。

  將軍府。

  「小姐,錦兒小姐說了七夕時間就要到了,要小姐一道去外頭採買點繡花乞巧的東西呢。」小桃說著,眉眼帶笑。

  「……我不想出去,你和流螢陪著錦兒一道去。」方芸兒手中的東西一頓,抬眸看向遠處曠遠的天空,天邊是絢爛至極的雲彩,豁然一副燃燒的霍霍模樣,一顆金黃的落日被雲彩環繞。今年的七夕之夜,該是極美的。

  她眸子一暗。

  她有多久沒期待過七夕了。她去,不合適。

  小桃鍥而不捨,道:「小姐,您就一道去吧。據說蕭縣公也會一道去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小桃明顯感受到方芸兒背過身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小桃撇了撇嘴,就見烏嬤嬤走了進來。

  烏嬤嬤恭敬地站著,低頭道:「夫人,蕭郡公來了。這下正與大將軍請罪呢。說是要當面向小姐賠罪。」她頓了頓,繼續道:「小姐已經去見他了,這下真不知道怎麼叫了呢。」

  方清雅嫁給蕭郡公,這喚一聲郡公為太姑爺,這下要喚大伯父了。

  方芸兒眉頭一皺,道:「錦兒去作甚?」

  問完,想起婁錦看蕭郎的眼神,她雙眼閉了閉,才道:「郡公在外多久了?」

  「很久了。據說在外頭直站著,坐也沒坐。」

  身旁的人動了,烏嬤嬤見方芸兒離開,這才忙趕了上去。

  婁錦一入門就對憖憖然朝郡公行了一禮,嘴角勾起一抹喜悅。一身碧青色的長裙勾勒出她逐漸窈窕的身子,那麗若冬雪的肌膚晶瑩透人。

  「郡公大人來了。」

  婁錦說著,快步迎了上去,一雙水眸張地微圓,笑盈盈地走了上來。

  蕭郡公看了眼婁錦,這女娃。

  聽聞到婁錦的表現,他倒是忍不住要細細一看。

  「郡公,蕭府何時來娶親?」她一脈天真地望著他,說出的話卻讓蕭郡公一愣。

  「這不是還要看你娘親嗎?」

  婁錦眨了眨眼,隨即哼了聲道:「我娘受了委屈,又怎麼肯張嘴下嫁。蕭府若有心認錯,就應該娶了我娘。做出點好事來。」

  這話怎麼說的?

  好似不用管方芸兒怎麼想,只要娶過去就好?

  可這強娶,不會出事?

  「你一個女娃,莫要隨意胡說!」

  婁錦扯了下嘴角,只道:「夜長夢多!」

  蕭郡公這才看了婁錦一眼,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方芸兒到的時候,正見幾人坐著,幾人均不說話,場面很是安靜。

  蕭郡公猛地站了起來,看向方芸兒,半晌隻道:「既然不原諒蕭府,蕭家稟告皇上,以杖刑亂打之!」

  方芸兒心一提,有句什麼扯在嘴裡,最終還是嚥了下去,只能望著蕭郡公的身影遠去。

  今年的乞巧節,方芸兒還是悶在自己的屋裡。

  這幾日比以往更沉默了些。

  只不過……

  「小姐,這是什麼啊?」小桃看著牆上的一副字畫,眼瞪得很大。

  一個桃林子裡,女子髮絲濕透,躲在樹幹身後,眼神怯怯的。

  方芸兒瞪了小桃一眼,這場景有些熟悉,好似在哪兒見過。

  突然,她的眸子一定,定在女子的臉上,雙手一纏,身子陷入僵硬。

  這是她嗎?

  是他畫的?

  女子髮上簪著瑪瑙玉朱釵,那朱釵是她當年最喜歡的一款。

  他何時畫的?竟連那朱釵都絲毫不差?

  又一日,方芸兒正品著茶,突然間茶杯不同以往,這打開一看,正見茶杯下刻著字。

  「芸兒。」

  她皺了下眉頭,隨即翻開其他的杯子。

  連成一串,這幾個字便是,「芸兒,我本是想來見你的。可身子不便。寄情於杯,聊表思念。」

  方芸兒抿了抿唇,想起郡公所言的杖刑。

  眉頭重重一跳,半晌才朝小桃道:「叫錦兒來見我。」

  「是。」

  半柱香不到的時間,婁錦就來了。

  「娘?」

  這一聲呼喚,讓正在發呆的人猛地驚醒,正見方芸兒轉過身來,命小桃把那茶杯帶下去,才道:「這些東西都是你帶來的?」

  婁錦一笑,才道:「正是。錦兒聽蕭府的嬤嬤說蕭家哪裡都有娘的痕跡呢。我不過就是讓人送了兩樣過來罷了。本以為我這爹爹是個笨的,要讓他現寫幾首詩才行,沒想到有些東西還早就放在床頭了呢。」說著,婁錦眼裡瞇起了笑,繼續道:「只不過,爹爹的身子不大好,受了一頓打,還讓我瞞著您。說怕您見了血腥。」

  方芸兒眸子一暗,道:「傷得可重了?」

  「倒是沒多大重,只是太醫說得半個月下不來床。他院子裡又沒個女人,男人也不懂得伺候,據說每個夜裡都疼得睡不著呢。」婁錦說著,嘴角卻是悄然一笑。

  皇上倒是顧念著固倫公主,沒讓下重手。這倒是成了蕭郎的名。

  「為何沒有個女的?」

  婁錦搖頭道:「郡公不也催著他找個女的嗎?這十三年過去了,就那妾侍周氏也都出了蕭府,他也不知道犯什麼渾,整日地不讓女人靠近。這男人一個個沒輕沒重的,下手可真是疼。」說到疼這個字的時候,婁錦適時抽了口氣,像是親眼見到那一幕似的。

  方芸兒雙手握緊了帕子,到底心地良善,這也只是沉默了會兒,才道:「你讓他好好休息。」

  婁錦點了點頭,隨即道:「都瘦了好大一圈呢。」

  方芸兒不動。

  「說是每天出恭都嫌那衣服擱地疼。」

  方芸兒眉頭一跳。

  「說是昨晚傷口發炎,藥都吃不進去,只念著娘的名字,這會兒魂都不知道哪兒去了。」

  匡噹一聲,方芸兒站了起來。臉色尤為嚴肅,「走,去看看你那出息的爹爹!」

  婁錦兩眼一瞇,得意地一笑,朝烏嬤嬤使了一個眼色,才迅速跟了上去。

  馬車上,方芸兒的臉色沉地幾乎都要擰出水來了。他真是出息了,受了頓懲罰就要死要活的。男人不多是皮糙肉厚的嗎?怎麼一頓打就挺不住了?

  好似知道方芸兒所想一眼,婁錦悲慼道:「皇上下手可重了,也是愛重外祖母和娘,這才要給爹爹一個好看。,據說被抬出來的時候,屁股上那塊皮都粘著褲子呢。那個皮開肉綻啊。」

  「好了!」方芸兒有些難耐地堵住婁錦的嘴,深吸一口氣,才道:「太醫怎麼說?」

  「太醫說爹爹存了尋死的心,這下湯藥故意不喝了。怕是早想用死來贖罪呢。」

  死?

  方芸兒聽得心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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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12:17 AM

第065章:二女相爭

  方芸兒看向婁錦,心頭顫動地厲害。

  他何至於斯?

  是,她恨了那惡人十三年,每次入睡她都怕,因為那一場夢總會在酣睡之際折磨著她。

  夜裡的顫抖,驚醒!

  看著暗黑的天邊,她再也無法入睡。只睜著等天亮。

  天亮了,她舒了口氣。

  可這日復一日的夜晚太漫長,太磨人。半夜驚醒,她摸著枕邊濕透的枕巾,慟哭不止。

  十三年前那一場折磨綿延不絕一般,扯痛撕碎她每一個孤單的夜晚。

  婁陽,從不到來。

  他,從未知曉。

  她恨那帶給她痛苦的人,可那人是蕭郎……

  她對他的愧疚又何止一點?

  即便恨,也要她親手來折磨,他尋死是怎麼一回事?

  她眉頭一皺,朝婁錦道:「我們出發吧。」

  「好。」婁錦扶著方芸兒走了出去,烏嬤嬤早已命人準備好了馬車。

  幾人上了馬車,就朝蕭府而去。

  早上有些冷了,這夏尾接秋頭,過得還真快。

  經過鬧市的時候,馬車猛地一停。

  「你怎麼駕車的!」對方馬伕大喝。接著,他回頭朝馬車內輕聲道:「小姐可還好?」

  「還不快點!」這聲音一出,婁錦這頭幾人眉眼一閃。

  烏嬤嬤看了眼婁錦,婁錦笑了一笑,拉開簾子看了眼那車伕。

  「大小姐?咳咳。錦兒小姐。」那車伕反應過來,臉色有些難看地看了眼婁錦,對上婁錦那似笑非笑的眸子,他下意識地拉動馬韁,退了兩步。

  「退什麼退?」婁蜜拉開簾帳,詫異地看著那一抹碧青身影巧笑著立於馬車那頭。

  眉眼帶笑,那一灣水眸凝視過來,看得婁蜜心頭一愣。

  「蜜兒回來了。」

  婁蜜身子微微一挪,眼角掃了眼路人,笑道:「是啊,姐姐這是要去哪兒?」

  「蜜兒這是要去找武哥哥玩嗎?」她的聲音不弱,週遭的人也都聽了個清楚。他們皺著眉頭看了眼婁蜜。回頭又望向婁錦。

  婁蜜面色一變,只道:「蜜兒只是隨意走走罷了。」

  婁錦一笑,這才指著蕭府的方向道:「我去看我爹爹。蜜兒,雖然我們並非親生姐妹,你若真喜歡武哥哥,我明日就去武家找武哥哥好好說說,納你為妾。」

  婁錦這話可說得清楚了。

  這又指了蕭府,又說了武家。

  街上行人這才了解。原來這是婁大小姐,不,現在是蕭家小姐了。

  而這婁二小姐怕是看上了人家姐姐的未婚夫,看這馬車行走的方向正是武府的方向。

  人群裡傳來一片唏噓。

  這姐姐才走,妹妹就這般迫不及待回來要會一會姐夫?

  「婁二小姐不是在觀音廟為婁夫人祈福嗎?怎麼回來地這麼突然?」

  「娘親哪有終身大事重要?」隨即傳來一聲嘲笑,幾人了然地望向婁蜜,均搖頭道這婁府教出來的好女兒啊。

  婁蜜被眾人的目光看得臉色發紫,又氣婁錦說要武哥哥納她為妾。

  惱羞道:「婁錦,你不是婁府中人了,依著婁武兩家的婚約,是要娶婁家大小姐的。現在婁家大小姐是我,與你無一絲一毫的幹係。」

  婁錦捋了捋紗衣,望了下武家的方向,嘴角的笑緩緩退去,臉上略帶一絲憂愁。」可是武哥哥還未上門退婚,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她說著,迅速睨了眼婁蜜的小腹。

  婁蜜瞪著她,狠狠咬了下牙根,道:「何須與你退婚,只要按著婚約辦就行!」

  「我就不信武家這般忽視蕭家,我與武哥哥兩人定下婚約,人都認得武哥哥未婚妻是我,就算是他要娶你了,也要堂堂正正來蕭府退婚。」婁錦低頭,心裡卻暗襯。武世傑,我倒是想看看,你有沒有膽子退婚!

  婁蜜瞪大眼,喝道:「自然會到蕭府退婚!」

  眾人皺著眉頭看兩姐妹劍拔弩張,婁氏姐妹上演這一幕搶夫君的戲碼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這都等著觀望武世傑的動作,他到底會認準婁錦,還是娶了婁蜜?

  只見婁錦顫巍巍地退了一步,躲進簾帳後,餘光照耀下,那纖瘦的身影掩面哭泣,打在那簾帳上,徒留一隅可憐的影子。

  那車伕配合著高高舉起馬鞭,抽了馬兒一下,馬兒徑直朝蕭府跑去。

  「小姐,你莫要理會二小姐,武少爺一定會履行婚約的。」流螢安慰道。

  她看了眼皺著眉頭的方芸兒,道:「夫人……」

  方芸兒歎了口氣,只回頭遠遠望了眼婁蜜的馬車,道:「錦兒要認爹爹,自是要冒險。」

  她當初私心留下婁錦呆在婁府,自然也是為婁錦的終身大事著想。可現在……

  她看向低頭的婁錦,伸手拍了拍,道:「武家不會輕易退婚的。」她正想怪那蕭郎那日生日宴上那一局,害了錦兒。不想婁錦抬頭,那雙眸子裡清澈無波,微微勾起的唇角帶著一抹調皮。她笑看方芸兒道:「娘,蜜兒搶我夫君,往後有她的苦頭吃。」

  「你?」

  婁錦一笑,只讓車伕駕快些。

  「娘,他人待我三分好,我必以五分回之。他人不善待於我,我自也無須給人好臉色看。我與武哥哥的婚成不成,但憑他一人表現。我們觀望即可。」她眉眼一閃,眼底的痛恨被她抹去,她還不能讓娘知道這婚絕成不了。

  對於四年後的那一個噩夢,她自己知道就好。娘往後的日子必須與那婁府無任何關係。她想著,掀開簾帳,看蕭府就在前方,目光微微一凜。

  「停下。」

  「是。」

  馬車停下,迎面而來的正是方清雅,她笑著上來,周邊圍著不少婆子丫鬟。一大波的笑聲聽得人心神俱好。

  「快,讓我看看。」方清雅見方芸兒母女下了馬車,這就接過方芸兒的手,細細一看,才道:「這氣色看過去怎麼也沒多大好?」

  方芸兒笑了笑,低頭不語。

  烏嬤嬤幾人看向方清雅,道:「太姑奶奶真是體貼著夫人呢。夫人這兩日倒是好些了。只不過夜裡怕又醒來。」

  婁錦眸子一暗,看了眼正門,見一道紅色身影在門邊倚靠著,少年長眉入鬢,邪笑道:「我妹妹來了。」

  婁錦狠不得早生他幾年,聽他喚一聲姐姐舒坦。

  「蕭哥哥也在啊。今日不用到軍營訓練?」婁錦施了一禮,明顯看到蕭匕安的臉色一變,他愣了下,笑道:「今日倒真是不用的。」

  說著,他走了過來朝方芸兒行了一禮,道:「爹在裡頭等著夫人呢。」

  方芸兒眉頭一皺,似是不願意直接去見蕭縣公。

  方清雅看出端倪,只道:「不急,你們都下去準備好茶點,我帶芸兒去看看蕭府。」

  婁錦樂得清閒,朝那蕭匕安一笑,才跟著走了進去。

  「婁錦,很快你就要跟著我姓了。」那略帶邪氣的嗓音聽得人渾身一顫,流螢走在婁錦身後,回頭看了蕭匕安一眼,見他原本邪氣的笑消失,投來淩厲一眼,忙跑到身邊,不敢再回頭看。

  婁錦黑沉著臉,什麼叫跟著他姓!

  她呼出一口氣,這一路方清雅帶他們去的地方均是縣公的院子。

  經過一個畫棟雕樑,拱門上的褐色牌匾用青料寫下了「追芸間」三個字。

  方芸兒低了低頭,臉頰微微有些發熱。不知道該說那蕭郎深情還是孟浪。

  「這裡是老二種的一些樹,正值夏日,這涉梅園景致自沒有冬日好,但也算不錯。」說著,她入了拱門,兩人隨之而入,正見一株株梅樹骨幹驚奇,雖無梅花相稱,倒也有仙風道骨隱逸。

  裡頭走來兩個丫鬟,她們笑著朝方清雅施禮,手上都拿著兩個沉甸甸的粉色帕子。

  「這是?」烏嬤嬤問道。

  「哦,這是老二吩咐他們把落下的梅花一一挑選,一次選一批上等的製成梅花香囊,時時要掛在腰側。」

  方清雅眉眼含笑,轉過頭來看向方芸兒道:「他說有人特愛這梅花味道,他便留著。」

  婁錦勾唇一笑,看石桌上有兩個製成的香囊,走過去一聞,頓覺心脾淨美。「那兩位姐姐怎麼不把這香囊拿走?」

  兩丫鬟笑道:「這味道雖然還在,但也淡了多了。二老爺夜裡要聞著這味道才好入睡,淡了,他睡不著。所以那兩個香囊也就丟了。」

  流螢一愣,隨即道:「這一年得用多少梅花,味道又如何能保得住?」

  「為了保住這香味,我們也用了不少法子。我們有些花弄成乾花保留下來。有的都製成香,熏一熏,便還能用。」

  「他當真睡不著?」方芸兒驀地問道。

  兩個丫鬟一愣,面上的笑馬上就多了起來。「正是。二老爺偶爾睡不著。第二天眼眶都紅紅的。」

  方芸兒神情一淡,又閉口不言。

  方清雅也不多言,引了他們前往另一個地方。

  這個樓閣建在小湖上,陽光映照下波光粼粼,能看到屋子上幾道折射的水紋,顯得清涼不少。

  方清雅推開門,一張偌大的畫擺在正中的位置。生生奪了不少人的眼。

  烏嬤嬤驚歎了口氣,迅速朝方芸兒看去。

  流螢直道:「夫人,快看,那是您。」

  這畫,真是傳神極了。

  只見女子身著紅袍,頭山的鳳冠閃耀出金黃色,姿容俏麗下的人笑著,眉眼有著一股淡淡的憂傷,只那麼站著,好似在思索著什麼。

  霞帔拖長,背影婀娜,那當是方芸兒最美的時候吧。

  「這……」

  方清雅不回方芸兒的話,只看著她睜大雙眼,眼角微濕。

  她掃開地上一卷紙,只見這一卷卷紙張開都是方芸兒,均是那新娘模樣,樣子極美。只有些神韻唯有七八分相似。

  但凡作畫,不求十分。八分足矣。

  這蕭郎還真是執著。

  方芸兒有些發愣,只站在那,怔怔地望著這環繞的牆,都是她,除了她,還是她。

  「夫人,二老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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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12:21 AM

第066章:答應成親

  送方芸兒到蕭郎處,婁錦就退了出去。

  流螢緊張地立在門外,朝婁錦輕聲問道:「小姐,我們不進去幫著多說好話嗎?」

  婁錦笑了笑,搖頭道:「這是他們十多年來頭一次獨自相處,我們就不去了。」

  她倒是不懷疑蕭郎的能力。

  蕭郎本不是木訥之人,只因為娘的一句話而自我約束,並不表示他不知曉女人心事。

  流螢點了點頭,耳朵卻還是束地高高的,一雙眼睛哧溜地轉,總怕夫人怒氣沖沖跑了出來,今日所做就功虧一簣了。

  不過,她皺了皺眉,看向坐在石椅上的碧青身影。

  高高的花棚子搭成的一個小小一角,陽光灑落,風兒一吹,碧綠的葉子跳動,刷刷地發出聲響,顯得尤為清爽。

  婁錦的碧青更為這一隅的綠意平添了一抹清意。

  「小姐,你當真不恨蕭郎嗎?他當初做了錯事,拋下你不管。你……你在婁府也過得甚是小心,真不恨嗎?」流螢可沒忘了那一次祭拜河神的時候,小姐險些就成了被人劫持之人,差點就埋身於泥石流之中了。

  見婁錦的臉色微微一暗,她頓了頓,流螢明了,她是恨的。

  是的,婁錦自然恨。恨婁陽把她當做一顆棋子,她的命在她親生爹爹面前賤如螻蟻。

  恨的,太多了。

  有時候她都有些麻木,甚至更多的是懷疑。

  她若是不出生當有多好。

  無須親身經歷這麼一場悲痛。就算是在世人面前說出是婁陽的女兒那又如何,她寧願這輩子都不認他。

  他人得知了不過就是笑她,笑她命途多舛,笑她自一生下來就被親生父親掛上了野種的頭銜。

  甚至,有那麼一刻她想,若她不是娘的頭一胎,或許她早就被一碗紅花湯藥奪了性命,這輩子誰都不會挽留她,而世上也絕無婁錦一人。

  曾經,有那麼一瞬,她懷疑她就是可有可無的。

  但,悲痛神傷過後,她還是她。娘疼她,外祖父外祖母從來都沒有嫌棄她。舅舅,方瑤也都護著她。

  這些人,是她今生的財富。

  她笑了笑,看向屋子。驀地朝流螢看去,流螢被她看得一愣,道:「小姐?」

  「今日起,蕭郎便是我爹爹。我也不會再喚他人爹爹了。」

  流螢怔了怔,目光一轉,朝拱門處看去。

  婁錦正疑惑流螢的反應,見拱門那處,一個身影僵直,那雙熟悉的眼望了過來,眸子裡儘是失魂落魄。

  「哦,婁大人說要來看望二弟,我就帶他過來了。」方清雅本是讓婁陽來看看方芸兒和蕭郎的進展,讓他趁此死了心。沒想到,一到拱門就聽到婁錦這話。

  婁陽直直地望著婁錦,見婁錦緩緩站了起來。憖憖然地行了一禮,舉止有禮,卻略帶疏離。「婁錦見過婁伯伯。」

  他的眉頭皺起,雙眼凝視著她。

  許久,婁錦看到婁陽的身子微微一顫,雙手扣住拱門,才站得穩了些。

  而那兩側的木屑抖了抖,紛紛落下。竟是他深深扣住木門,一點一點扣了下來。

  婁陽撇開眼,心頭竟不知為何一下又一下揪疼。眼眶灼熱地疼,「你喚我婁伯伯?」

  流螢緊張地盯著婁錦,見婁陽那低沉的話語再起,「你喚我婁伯伯?」可婁錦只是點了點頭,並未多回。

  婁陽突地呵呵一笑,滿眼的怒意噴薄而出,竟咆哮道:「逆女!」

  胸肺好似脹了滿滿的氣焰,灼燒地疼痛,他養了十幾年的女兒竟然喚他伯伯?可笑,可笑至極!

  一雙娟秀的手握成拳,婁錦腰背挺得極直,那一頭黝黑的青絲垂下,勾勒出她傲骨的風姿。

  「婁伯伯,其實,在我會說話時你就要教我這麼喚你。最起碼我對你可以毫無期待。這樣,多好。」她的鼻腔微微酸澀,她喚了他十幾年的爹爹。可那十幾年,若是他教她喚伯伯,那有多好。那改有多好。

  或許,前世臨時之前,她還不會太過於怪他。

  可,現在她恨,恨極了。那是一種咬舌時胸腔都會隱隱作痛的恨。

  「我是你爹爹……」他怒吼,他對婁錦不是沒有感情,這是他頭一個孩子。是他與方芸兒的孩子。自小又乖巧聽話,每次見到他的時候那雙水汪汪的眸子總是亮晶晶的。

  可從何時起?

  她好似都低著頭,不愛看他了。

  那孺慕之情也悄然不見了。是何時?

  婁錦搖了搖頭,「你是蜜兒的爹爹,婁伯伯。錦兒不就之後就要改姓蕭了,皇上允了錦兒消去婁家族譜上的名字,改在蕭家族譜。往後錦兒有爹爹了。」

  「混帳!」婁陽深吸一口氣,右手舉起來重重拍了拍胸口,竟覺得胸口悶堵異常。「混帳東西,看我不打死你。」與其讓你認他人做父親,還不如打死你這孽障!

  方清雅看形勢不對,立馬朝身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

  一記淩厲的掌風襲來,婁錦險險躲過,卻在下一個轉身之時,後背被重重一擊,疼的她痛叫了一聲,嘴角溢出一口鮮血。

  流螢立刻上去,抱住婁錦,顫聲道:「婁大人,你這是行兇殺人!」

  幾個侍衛立馬攔住婁陽,婁陽正怒,一個用力不小心被刀割傷手,才收回理智。

  婁錦站直,隨手抹開唇邊的血。「婁伯伯還以為錦兒是婁家的孩子,想殺就殺,想利用就利用?那祭拜河神那日,那相國寺一行,我若非命大,是何下場?從今日起,你莫要再說你是我爹爹!」話落,她粗喘著一口氣,咳嗽地一張小臉都通紅。

  方清雅聽這話,心中起了疑惑,難道錦兒在婁府還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

  她冷冷地盯著婁陽,這是她重生以來,頭一次在婁陽面前表現出她真實的情緒。她恨他!

  她都知道?

  婁陽一顫,怎麼可能?她竟然都知道?

  「你……你聽爹爹說……」

  「出去,往後你只有婁蜜一個孩子,休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她撇過頭去,吐出一口鮮血。記住,你只有婁蜜一個孩子……再無別的。

  門咿呀一聲打開,門邊的女子雙目含淚,望著婁錦嘴邊的鮮血,她沒有看婁陽一眼,只跑了出來,扶住婁錦,喝道:「快找大夫。」

  「是。」

  蕭郎走了出來,那高大的身姿昂首而立,冷睨了婁陽一眼,他才道:「今日你打傷我女兒一事,往後再與你好好一算。來人,送客!」

  「是。」

  好,好一幅閤家歡樂的樣子。

  婁陽的拳頭緊緊一握,嘴角勾起了笑,「你們會後悔的。方芸兒,我會讓你知道,你這輩子所托非人。」

  「已經是了。」方芸兒淡淡說道。她沒有回頭,忙和幾個婆子扶著婁錦送入屋子。

  婁陽只覺得心瑟縮地難受,在幾人的推送下,被送出了蕭府。

  他今日是來做什麼的!

  本想著打探一下蕭縣公的情況,了解清楚後,好知道皇上心中所想。

  可,那對母女……

  「老爺?」

  「回府!」他只覺得頭疼腦脹,上了馬車後,他緊閉眸子,不發一言。

  可他的耳邊總是鬧哄哄的。

  「我不會再喚他人爹爹了……」

  「出去,往後你只有婁蜜一個孩子,休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你們會後悔的。方芸兒,我會讓你知道,你這輩子所托非人。」

  「已經是了。」

  呵呵,方芸兒以往不是期盼著他嗎?婁錦不是一向好拿捏的嗎?

  可為何?

  他們臉上的決絕,婁錦冰冷的眸子,方芸兒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記得十幾年前,芸兒笑道:「過門後,你要待我好。不可以騙我,不可以不理我。」

  「好。」他知道,當時這句回答他答地認真,無一絲敷衍。

  可從什麼時候起,他忘了,忘了那時候的一心一意,忘了為了一個人而傾心不已。

  他噗地一笑,那硃砂痣的地方疼痛異常,若灼燒一樣。

  他緊緊閉上雙眼,唇亦抿地死緊。

  這胸上的硃砂若是為她而留,是不是去了,她亦走了?

  可這裡,怎麼還會疼,一陣一陣的,抽疼的厲害。

  他臉色一白,眼中紅絲畢現。

  他蒼白一笑,連車伕的叫喚都沒有聽到。只知道有個地方,疼地厲害。

  「老爺?老爺?」

  多的,他再也聽不到了。轉而迷幻中,他看到一個黑深的洞,女子驚叫的哭泣,男人瘋狂的叫囂聲。當她被他肆意淩辱的時候,她絕望地喊著「婁陽救我。」

  男人的身子一頓,他有一瞬間不忍心。

  放了她,就娶她一人。從此一步一步慢慢地陞官加爵。可是他等不及了。只那麼一頓後,他毀了她。

  在一個紅綢環繞的世界裡,男人牽著紅綢子帶著女子一路走著。

  突然,畫面一轉。

  一個俏生生的女子把鳳冠砸地,蒼白的臉看得不甚真切。只聽著她嘲諷道:「利用完了,就露出真面目了嗎?」

  而他怒意極盛,踹了那女子一腳。

  那女子滿面鮮血地喚著他,「爹爹……」

  他猛地驚醒,睜開雙眼的那一剎那,胸口劇烈跳動,悶地他極疼。

  「老爺,你醒了?」

  他轉頭看去,見是洪娘子和流翠。他愕然地擦著額角的冷汗,這是一個什麼夢。為何最後那聲爹爹那般熟悉?

  他何時踹過他自己的女兒?

  洪娘子道:「大夫看過說你這兩日急怒攻心,莫要思慮過多。」

  婁陽愣了愣,沉默了起來。

  那個夢,太真實了。

  那個滿臉是血的女子是誰?這個夢只是一場虛幻還是……預兆?

  「老爺,藏空相士來了。」木管家道。

  婁陽頓了下,立刻掀開被子,命流翠和洪娘子退下。

  「快請。」

  藏空相士走了進來,見婁陽臉色發青,歎口氣道:「若非你我有緣,我也不想管你諸多事。今日你聽我一言。」

  「相士請說。」

  「昨日我觀你府中命相,說明府中一切皆發生了變化。若是想要事情好轉,必須要抓好靠山,不可左搖右擺啊。」藏空說完,也不等婁陽發問,逕直走了出去。

  婁陽眉頭一皺,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蕭府。

  「大夫,我女兒如何了?」蕭縣公問道。

  「無礙,只要多休息兩日就好。只是小姐好似有諸多心事,有一脈絡略是淤塞。我開幾副藥給她好好調理一下就好。」

  方芸兒聽完,眉頭緊緊蹙在一起。

  諸多心事?

  她臉色一暗,錦兒終究需要一個父親,她欠錦兒一個親生父親。

  蕭縣公望著床上那張纖瘦的臉龐。烏髮把她晶瑩的臉襯托地越發小巧了。自那日她喚了自己爹爹,他倒是對這女孩上了心了。

  這便是他的女兒了。

  「芸兒,我會做好父親。錦兒在蕭府會過得比婁府開心。我保證。」他轉過頭來,本就沒挨過多少板子的他神清氣爽,一雙桃花運凝視過來,萬分認真的模樣那是她從未見過的。

  在她的印象裡,他總是玩世不恭的樣子。

  可此刻,他……

  「芸兒,你嫁給我好嗎?我想娶你想了十幾年了。我答應你,婚後絕不騙你,不會不理你。」

  方芸兒猛地抬頭,詫異地看向他。

  「當年你與婁陽說話時,我也在。你們都沒發現我。」他笑了笑,嘴角抿著一抹苦澀。

  他就這樣記住了?記住了十幾年?

  她幾乎都要忘了對婁陽的要求,可他怎麼記得?

  一股暖流從心底緩緩流過,今日所見所聞均讓她難以忘懷。她幾乎不知道到底是她欠他的多,還是他欠她的多。注視了他半晌,她低低道:「好。」就算她暫時無法原諒他,可錦兒需要一個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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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12:30 AM

第067章:探望婁蜜

  夜色把京城染黑,繁華的街道兩側是懸掛著的大紅燈籠。子午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漸漸少了。幽靜的巷子裡,傳來幾聲犬吠。

  驀地,一聲極為低的悶哼聲傳來。

  幾個黑衣人一閃而過,只見一身紅衣的男子在前方飛快奔跑著,黑衣人追得緊了,男子受了一刀後,發狠地朝那幾人砍出致命一刀。

  飛得竄到一個高牆後。

  兩個黑衣人斃命,還有一人正欲追,聽著裡頭侍衛們大喝後,立刻逃離。

  跪在地上的男人站了起來,臉色陰鬱地聽著外頭的動靜,帶血的唇角緊緊一抿,朝那些侍衛道:「是我。」

  「少爺?」幾個侍衛立刻拱手,見蕭匕安受了傷,忙扶了一把,一人跑去通知蕭縣公。

  蕭匕安突出一口血,冷聲道:「夜裡加強防備。」

  「是。」

  經過幾個迴廊,燈籠辟辟啪啪的聲音不斷在耳邊迴旋,蕭匕安陰鷙的眸子微微瞇了起來。還未到房前,就見蕭郎站在那,面色嚴肅地望了過來。

  而蕭縣公身側,站著一個女子,女子一身碧青色長裙,那雙靜默的眸子裡有著深思,但只一眼,就笑著道:「別我還沒掛上蕭姓,你就沒了。」

  蕭匕安扯出一抹笑,「那你還不趕快認祖歸宗,好讓方將軍派兵過來。」

  婁錦勾唇,「快了。」

  蕭縣公皺著眉頭看向他,火光一下一下跳躍著,照耀出他此刻眼中的光火。「把少爺扶進去休息。」

  「是。」

  望著那些侍衛們的身影,婁錦的眉也擰了起來。誰要刺殺蕭匕安?

  只怪前世蕭匕安早在郡公壽辰那日就亡故,一切事情都掩埋了起來。只是,這些人處心積慮要殺了蕭匕安所謂何故?

  日子相安無事過了幾天。

  而越是平靜無波的海面就越是驚濤駭浪。

  就在三天後,傳聞皇上要為太后娘娘造一個慈悲庵,蕭縣公被派去監察動工。而這事由工部侍郎武元包攬下。

  將軍府的一落碧水潭前倒映著一抹碧青色身影,女子坐在鞦韆上,幽幽地把手中的花瓣往水中灑去,漾開一層極為清淺的波紋。

  「烏嬤嬤,你看水潭裡的魚怎麼跑了?」婁錦拈花一笑,一雙水眸望著那水裡的鯉魚們,嘴角扯著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意。

  「這波紋驚了魚兒,自然就落跑了。」

  她說完,推了下鞦韆,婁錦瞇起眼,「魚兒倒是精明。」

  「蕭府剛上報了近日成親,皇上就召了他去看那勞什子的慈悲庵。」她憤憤說道,眸子深深瞇了起來。那武元這一次竣工必然要撈一大筆銀子。

  烏嬤嬤擰起眉,臉色也尤為難看。這事必定有人背後鬧騰。

  兩人立在水邊均沉默,直到身後傳來一聲低喚,兩人才回過頭去。

  「給公主請安。」

  見是外祖母,婁錦也行了一禮,道:「外婆去了趟皇宮可知道那設置慈悲庵的提議是誰提出的?」

  「還能是誰?」固倫公主氣地瞪著眸子,大步流星走了過來,幾個婆子忙跟上去,卻被她勒令在十米外等著。

  「皇上去了一趟華清宮就說要為太后祈福。」

  是萬貴人?

  婁錦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嘴角浮起一抹淺笑。

  外頭一人走了進來,低身在烏嬤嬤身後耳語了兩句,才退了出去。

  烏嬤嬤道:「小姐,這事怕與老爺脫不了幹係。」

  婁錦點頭,對上固倫公主疑惑的目光,她笑了笑,道:「怕是婁伯伯要為萬寶兒做出點什麼努力了吧。據說他這次把翠微峰那的宅邸獻了出來,頗受太后嘉獎。」

  固倫公主恨恨道:「他可真捨得,從沒見他為芸兒做點什麼好的。」這會兒還要拖累芸兒改嫁!說到這,她怒氣越是騰地竄了上來,看向婁錦道:「錦兒,這建這麼一座慈悲庵,少則要半年多一年,多則三五年。你娘可拖不起啊。」

  就算娘拖地起,蕭縣公想必也要癲狂了。

  婁錦握著的手緊了緊,好一個建庵堂,一舉數得。既讓武元一下子就滿載而歸,又奪取太后歡心,指不定那萬寶兒很快就出來了。

  更讓娘與蕭縣公的婚事遙遙無期。

  她咬了咬牙,眸子一冷,卻在下一瞬眉眼疏開,盈盈一笑道:「烏嬤嬤,還有幾日就要動工?」

  「左不過三日吧。」

  婁錦點了點頭。

  記得藏空相士曾說那翠微峰風水極好,若非婁家先祖早買下那一塊寶地,他也要用來建道觀。

  她依稀還記得那兒山清水秀,後山處有瀑布靈泉,深山古寺裡能聽到流水潺潺,見碧潭清影,乃京中一亮景。

  雲霧繚繞,頗有幾分仙境模樣。

  只不過這樣的地方卻不好建築一般的民宅,因著水汽濕重,地面較為潮濕。有些地方形成噴泉湧流,又在較為隱秘的地方。

  有些地皮很薄,稍微刨下去,就湧出水來。

  她笑了笑,這可真是個好地方。

  安撫好固倫公主,送了她離去後。婁錦才在烏嬤嬤耳邊悄然說上幾句話。烏嬤嬤一聽,立馬笑了起來,忙閃身走了出去。

  婁錦這才安心地坐了下來。

  這幾日為了給娘改嫁的事忙得有些忘了婁府的人,倒是給了婁陽一個翻身的機會。她瞇起了眼,神情肅穆。

  「小姐,武公子來了。」流螢雙眼一亮,就知道武世傑沒有那般瞎了眼,要真不來找我家小姐還想娶婁蜜為妻?

  她不屑地掃了一眼,二小姐那樣的女子,她撇了撇嘴。

  婁錦一掃肅殺的神情,起身平了下衣角,就朝外走去。

  流螢忙跟上去。

  想起昨日起,京中不知道誰壓了賭注,有人賭武世傑必然會娶婁錦,有人賭他會娶婁蜜。這本是一場無聊的玩笑,卻不知道誰壓了個重頭,竟然是買了婁蜜那一注。

  這事,她抬頭,對上婁錦微微側過來的臉,頓了頓,把這事說了出來。

  「還有這事?」

  婁錦笑了起來,朝流螢道:「去拿了我的銀子令開一注,買他誰都娶不到。」

  「啊?」

  流螢愕然,「這,不是啊,小姐,你要他誰都娶不到?」

  婁錦不答,只注視著流螢,雖然是笑著,可那目光卻顯得尤為沉寂,看得久了便覺得那是一潭枯水,讓人不寒而慄。

  流螢忙收回目光,施了一禮,就回了婁錦的屋子。

  待她出來,手上已經多了一個布袋子。

  「那流螢去了。」

  「嗯,做得隱秘點,不必報出我的名字。」

  「是。」

  流螢走後,婁錦才走到前堂,於穿花廊那頭,見兩個赤紅色大柱子旁那熟悉的身影,她最近抿了抿,對上武世傑的笑,她笑道:「武哥哥來了?」

  武世傑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執著地想在她身上看出一朵花兒似的。

  婁錦面不改色,笑著問:「可是哪裡不妙?」

  「我從不知道你會在大街上與你妹妹吵架?」他蹙著眉頭問道。

  婁錦面上的笑淡了下來,她撇開頭,嬌俏的容顏上寫滿了無辜,「我不過是再次提了納她為妾。武哥哥是想與我退婚嗎?」

  武世傑明顯一愣,這怎麼會談及退婚?他瞇起眼,這事他已經與爹爹商量好了,暫時就靜觀其變,兩邊都答應著,待形勢確定了再看。

  「錦兒,你莫要胡思亂想。」

  「我要你納她為妾是偏私了點,她是我妹妹。本沒人辱了去,我不該讓你娶她。可武哥哥,你若不願,我也絕不勉強。今日你一道隨我去看蜜兒,給了她一個答覆,要她還是不要她都說一說,免得她胡思亂想。要知道她現在身懷六甲,不得過多憂思。」她凝眉,那雙若水的眸子中凝了淚,她抬頭緊緊望著他,那眼神好似他不願意跟她去一趟就直接找婁蜜,告知她武世傑不要她了。

  武世傑只覺得頭疼。

  婁家兩姐妹均不好對付。

  他過來一是為了安撫婁錦,深怕她生了別的心思。二自然是生的思念之心需要平復。

  「好,我隨你去便是。」

  婁錦命人準備好車馬後,就與武世傑一道去了婁府。

  馬車停下的那一瞬間,婁錦清麗的臉龐笑容可掬。婁家正門的兩個僕人正奇怪這麼一輛馬車,就見那身碧青,神情立刻肅穆了起來。

  婁錦笑著看了過去,道:「去告知婁蜜,就道我與武哥哥一道來看她了。」

  僕人們愣了下,看了眼緊跟著婁錦走下來的武世傑,隨即轉身走了進去。

  婁錦定身於門外,眼前的偌大府邸曾經是她的家。

  或許,從來不是。

  她低了低眉,看灰牆黑瓦旁那一株高大的榕樹,長鬚懸掛,遮天蔽日。這棵樹見證了太多,從她出生到死亡。

  而從此開始,它便要見證一場較量角逐,從此逐漸蒼涼。

  武世傑一路上都在盯著她看,那探究的,疑惑的,乃至於一瞬間產生的慌亂。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望著婁府的方向,陷入了深思。

  「武哥哥!」那驚喜的呼叫傳了出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婁錦站在武世傑身側,朝婁蜜勾起一抹笑,成功看到婁蜜臉上的笑漸漸淡去,才道:「不請我們進去?」

  她睨了眼婁蜜那很是寬大的衣袍,才看婁蜜那不情不願地退了一步。

  進門的第一步,就見到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偏門處。那人,她十分熟悉。

  「流翠近來過得可好?」

  流翠怔怔地望著婁錦,疾走了兩步,便施了一禮。「見過小姐。」

  這一舉動成功激怒了婁蜜。

  「你行這禮作甚,你是誰家人!」她過去,抬腿就往流翠身上踢,流翠側身一躲,雙手下意識護住肚子,見婁錦掃來的目光,她迅速放開手,朝婁蜜道:「我不過是還那主僕之情。」

  婁錦瞇起眼,倒也沒為流翠多言什麼,只道:「進去吧。」

  婁蜜狠狠瞪了她一眼,才過來走到武世傑身側。她知道,不速之客不請自來自有危險。

  臨行的時候,婁錦望了流翠一眼。流翠竟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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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12:41 AM

第068章:武哥哥,我懶得這麼喚你了

  婁府的湖水靜謐無波,碧草環繞的湖邊夏意漸退。

  婁錦遠遠望著,就看到那岸上的花房不翼而飛,她眉眼一挑,朝巧笑的婁蜜看去。「這花房沒了啊。」

  婁蜜冷瞥了眼原本花房的方向,道:「府中唯有姐姐懂得釀蜜,姐姐走了,這自然也無需留著。」

  婁錦一笑,歎息了聲,一雙眸子望著那花房,眼眸中略帶痛意。

  「武哥哥,往後很長一段日子都不好為你釀蜜了。」

  對上婁錦那帶著歉意的眼神,他有些不自然的撇開頭,不經意對上婁蜜那張得意的笑臉,心下莫名有些厭惡了起來。

  「錦兒,在蕭府亦可釀蜜。」他如是說著,想著下一次婁錦送的蜂蜜必定要好好品嚐才是。

  婁錦不以為意,看向婁蜜的目光中帶著一抹平和。

  「蜜兒,我許久沒回來了,你和武哥哥好好聊一聊,過段時日我讓武哥哥把納妾的一些禮送來。先定下來為好。」她說著,恣意走了出去。

  婁蜜被她氣地臉頰通紅,狠狠瞪了婁錦一眼,她才望向武世傑,「武哥哥,你別忘了,你當初要娶的人是婁家大小姐。現在我才是。」

  武世傑顧左右而言他,只笑不語。

  他太清楚這兩個女子對他而言幾乎是夢寐一般。婁錦端莊爾雅,舉手投足乃大家風範。婁蜜溫柔繾綣,可愛嬌俏,乃男子心中之夢。天下男子誰不期望能享齊人之福,他亦然。

  且她們身後代表的勢力足夠讓所有男人趨之若鶩,更是讓他生了得隴望蜀之心。

  婁蜜見武世傑避而不談,不由得氣結。

  想起婁錦那志得意滿,躊躇滿志的樣子,她的心沒來由地一緊。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她必須找個幾乎抓住武哥哥的心。

  「武哥哥,你能不能一個月去一次觀音廟。下個月觀音廟連同各個廟宇要舉辦一次生辯。場面定是壯觀,你一道去好嗎?」

  她一雙眸子望著他,期盼地若小鹿一般可憐。

  這足以勾起他身為男人的虛榮。

  他點了點頭,眼中帶笑。「好。」

  婁蜜笑了笑,心中微微一定。她一定有辦法讓武哥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快十三歲了。這孩子還有幾個月就出生,到時候,讓爹爹去讓武家給婁錦退婚。她就不信,武哥哥還能與她再有瓜葛?

  一直在婁府走著的婁錦面上帶笑,從容有禮和府中上下打著招呼。見前方一簇花叢假山那頭,竇氏站在那,正命人端了食盒送去給婁世昌。

  好似察覺都婁錦的視線,她轉過身來,笑道:「錦兒回來了。」

  婁錦上前兩步,眉眼中依舊帶上笑意。這府中之人沒一人好對付,均上笑容滿面,笑裡藏刀。她行了一禮,道:「嬸嬸,正德哥哥要回來了吧?」

  雖是這麼說著,她卻極為肯定。婁正德出外遊學歸來,怕就在這幾日了。思及此,她眉頭一攏,竇氏看上了方瑤,前世她樂見其成,可這一世,她不會允許。

  竇氏觀察著婁錦,見她不卑不亢,神情尤為自然。她蹙眉,暗覺得這丫頭心機城府均不輕。再次回到這生她養她的地方,她竟然沒有一絲不安。

  「正德是快回來了,你若閒著無事就多回來看看,你哥哥他也想你。你表姐方瑤好一段日子沒來婁府玩了,你有空一併帶她來。」

  婁錦笑笑,沒答應也沒拒絕。

  竇氏瞅了她兩眼,才道:「皇上允你一個要求,你可想好了?」

  婁錦搖頭,轉移話題道:「我聽婁伯伯說,再過些時日就放萬寶兒出來。我本以為嬸嬸過不久就要成為府中嫡室,正德哥哥找親事必定多有選擇。哎。」

  她低頭,卻明顯察覺竇氏的眉頭緊蹙。

  竇氏何嘗不知。

  婁城雖然是太子少師,可他畢竟庶出。手中錢財自然有限。掛著一份庶出的名義,自然沿襲不了婁家的風光,一般女子倒是可以,可她的兒子憑什麼要娶一般女子?

  門當戶對,自然是不過。

  方瑤固然好,可今日沒有婁錦這一條線,這再提,便是難了。

  也是她惦念地緊,今日婁錦一提方才記得,這談何容易。

  她抿了抿唇,萬寶兒要出來了嗎?

  婁錦不打擾她,一雙靈動地眸子低了下來,輕輕行了一禮,就朝流翠居住的地方而去。

  流翠,久沒有見了。

  她一步一步行走,踏著這無比熟悉的土地,腳下的絹絲繡花鞋很輕,可腳步卻粘著一些土,她皺了皺眉,到門邊把泥土擦乾,聽聞裡頭傳來女子的聲音。

  「紅兒,我想歇息了。」

  流翠那雙眼朝紅兒看去,她低眉,見紅兒離去,就拿出帕子,把一口湯藥吐出,眼眶微紅地瞪著那一碗藥。

  手心被指甲刺到,一股濃鬱的腥味傳出,她皺著眉頭,警惕地看了眼窗外。

  婁錦退了兩步,眸子一轉。躲在門後。

  流翠抽出一個小小琉璃瓶,把那剩下的藥湯放到玻璃瓶中,就朝外走去。

  只見小廚房那有一人走了出來,接過流翠手上的東西,朝流翠點了點頭。

  婁錦站在廚房外,見那人去了萱蜜園。

  待流翠回屋的時候,門內一人坐在桌子前,那雙眸子含笑,唇畔一朵嬌媚的雪梨花,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她一愣,隨即行了一禮,「小姐。」

  「你不必如此多禮,現在我已不是你的小姐,你享受的是婁府姨娘的風光。」她如是說道,卻也有些疑惑。曾經流翠雖然恭敬,那也是表面活。現在早無幹係,何須多此一舉。

  她不知道,流翠對她生了忌憚之心。

  流翠起身,道:「小姐要喝點什麼茶?」

  「毛尖吧。」她淡淡說道。

  見流翠去泡茶,她環視了下周圍,見案幾上擺了墨汁和宣紙。她一笑,流翠果然是識字的。

  她執筆,點著墨,鼻端是飄香的墨水味道,寫下幾行字。

  流翠回來就見婁錦在那寫字,心頭一顫,冷不丁想起她寫的「悔」與「毀」字。

  婁錦寫完,放下筆正見流翠那張蒼白的臉。

  她一笑,道:「這東西送你。」她舉起那張紙,然後碧青的廣袖一揮,逕直迎面走來。

  那逼人的,成竹於胸的自信和傲氣,讓流翠身子明顯一冷,她端著茶几的指尖微微一顫,道:「那是什麼?」

  婁錦不答,只越過她去,道:「我該走了。」

  身邊專屬於她的清香飄散,流翠才猛地回頭,見她那抹碧青遠去,消失在拐角的灰白牆頭,她才急匆匆朝那案幾走去。

  幾行字,是她看不懂的東西。

  只有一個詞,她認得,「當歸。」

  外頭傳來腳步聲,她立刻把那紙收入袖口,才看到來人是紅兒。

  「我去看一看全媽媽,你幫我去廚房催一催,一會兒我要弄雞湯給白太姨娘送去。」

  紅兒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了是。

  全媽媽已經不在藥房做事了,自婁錦走後,藥房就被蘇嬤嬤管下,全媽媽被退去了大廚房做了管事。

  全媽媽憤慨不已,更上惱恨早些時候沒把那些藥偷盜去賣了。

  在這廚房裡,雖然有些油水,但儘是竇氏的人,也撈不到什麼好的去。

  「娘。」流翠見全媽媽閒著,便立刻喚了她出來。

  「什麼事?」自從知道流翠懷孕後,她總是暗地裡找了些養胎的好東西送上,也見不得她走動。別說這夫人什麼時候能出來,要是流翠先生下孩子,那就是婁府的長子。

  流翠把那張紙攤開,讓全媽媽過目。

  全媽媽把這紙看過一遍後,就警惕地瞪著她道:「這是誰給你的?」

  「怎麼了?」

  全媽媽忙把她拉到牆角下,道:「你那事可告訴了別人?」

  流翠搖頭,突然眉眼一跳,朝全媽媽看去,難道婁錦看出了她懷有身孕?

  那這張紙?

  「娘,這紙上到底寫了什麼?」

  全媽媽見她不肯說,只道:「這是一張安胎的藥方,雖然我記得不甚清楚,但這一些藥均是安胎好藥。我一直不敢帶你去看大夫,你自己去了?」

  流翠愣神,只搖頭。

  怔了怔,恍惚中聽到全媽媽喜悅的聲音。

  「這回也不怕要去看大夫拿藥方了。只要派你哥哥拿著這藥方去娶就好了。」

  大小姐,就連這都知道了嗎?

  她閃了閃神,見全媽媽把那藥方收起來,心頭莫名一暖。

  不知為何,又想起前些日子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她若是早沒有背叛小姐,是不是就不用留在在吃人的府邸裡,是不是不用這般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

  或許,會有一個好兒郎,日子平凡,簡單?

  她怔住,望著遠處那空置的穿花樓,眼眶微微熱了起來。她像是被丟棄的一樣。

  而早在那個眾人討論要不要把她進豬籠的那個早晨,她就是一枚被萬寶兒丟棄的棋子。

  而她,卻在更早前丟棄了婁錦……

  她緊咬牙關,雙眼陰狠地望著水面的倒影。

  不論如何,那是萬寶兒引她上鉤,卻棄她如敝屣。

  撫上微微挺出的肚子,她深吸一口氣,「萬寶兒,你會嘗到該嘗的苦果。」

  全媽媽有些擔憂地望著她,道:「你莫要背著我做些什麼?」

  流翠瞪了過來,道:「難道我不做什麼,她們就肯放了我?我已經懷上孩子了,容不得我退縮。」她深吸一口氣,胸脯一上一下喘著,道:「懷孕的人每日喝一點那湯藥,多久才會出事?」

  全媽媽歎了口氣,道:「少則一個月吧。」

  「哦?」

  流翠瞇起了眼,神情淡淡的。

  武世傑決定離開的時候已經上傍晚時分,他命人去尋找婁錦,卻得知婁錦早已經離去的消息,一時間心下一慌。

  她從沒有不等他就離開的時候。

  顧不得和婁蜜多言,他朝急匆匆上了馬車,朝方府而去。

  婁錦一路上沉默不言,只到了鬧市的時候,聽到了不少百姓茶餘飯後所言。

  「皇上要為三皇子舉辦一場壽宴。說是要在這次壽宴上為三皇子選一位妃子。」不知道誰的聲音如此之大,莫名中,有些刺耳。

  「停下來。」她喝了車伕一聲,馬車就停在那個熱鬧的巷子口。

  「可不是嗎?大皇子二皇子早夭,皇上的長子就是三皇子。三皇子二十歲了,身畔還無一女相伴。」

  婁錦蹙眉,唇角微微抿緊。緊接著,不知道誰說道:「這京中怕只有皇后母家的紫曉姑娘和蕭郡公的女兒蕭琴才會入皇上的眼。你說三皇子會屬意誰?」

  「這可難說,紫曉姑娘去年入的國子監,成績斐然。蕭琴與她一道,不相上下。人說魚與熊掌難以兼得。皇上那般寵愛三皇子,不會二人都許配與他吧?」

  後頭的說些什麼,婁錦已經聽不到了。

  她只是怔怔看著風捲輕簾,聽著那重重的呼嘯聲,只覺得眼睛被吹得有些乾澀。

  她閉了閉眼,朝車伕道:「走吧,起風了。」

  「是。」

  到了較為寂靜的路段,馬車驟然一停,只聽得馬伕恭敬的聲音,「武公子。」

  婁錦也不知道為何心頭本就窩火,這會兒馬車被堵,聽到武世傑的名字,一直壓抑的怒意噴薄而出,她掀開簾子,見武世傑一臉怒容站在她的面前。質問她,「為何不等我?你還未嫁與我就這般不知婦德了?」

  他著實惱火,最近婁錦對他的態度越發無法捉摸了。

  從婁錦大方地讓他納妾開始,他雖是高興能享齊人之福。可暗暗也覺得不對頭。她的性子何時能這般豁達了?

  記得小時,他與一個婢女親近,她一言不發,半個月沒有理他。

  直到他把那婢女調離,她才肯與他說一句話。

  婁錦冷冷一笑,朝他道:「怎麼辦?武哥哥,我懶得這麼喚你了。」

  武世傑一愣,隨即緊盯著她,眸子裡火光霍霍。

  婁錦站在馬車上,風刮得盛,把她的頭髮吹亂。索性她抽下髮簪子,任著一頭青絲隨風揚起,對上武世傑那漸漸癡迷的樣子,她輕笑,「武世傑,你與婁府的婚約乃是婁家大小姐。這事已經與我無關,若你再來找我。哪怕一次,我也會讓武家狠狠丟一次面子!若是你有誠意,就退了婁府的婚事,到我認祖歸宗那日到蕭府來提親!」

  說完,她刷地回頭,對那車伕喝道:「還不快走!」

  「……是。」

  不明白小姐為何發火,但車伕並不想因此丟了飯碗。

  武世傑愣在當場,看著那馬車揚塵而去,他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一般,愣神,惱羞,憤怒!末了,竟是無邊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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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1:02 AM

第069章:示威了

  路上,婁錦沉默著。

  她悶不吭聲地坐在車內,這儼然降溫的天氣對她來說,還是悶熱異常。

  她喘息著,鼻端微微有些熱。

  望著掛在馬車裡一上一下的晃動的吉祥結,她愣了愣,卻是望著那晃動的紅繩,出了神。

  「小姐?」車伕把她從沉默中喚醒。

  可能是傍晚來臨,一陣秋風冷冷地捲掃而過,簾子被狠狠打了進來。她因為方才的悶熱出了一身汗,這會兒被冷風一吹,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

  她下了馬車,打了個噴嚏,白裡透紅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烏嬤嬤見到她略顯蒼白的臉時,就擔心道:「莫要傷風了,這夏秋交接的日子越要小心。」

  攙扶著婁錦進屋,她命下人煮了薑湯,見婁錦昏昏欲睡,她才歎:「小姐,大夫說你憂思過多,還是多多休息。」

  她轉身出門的時候,婁錦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皇宮的壽宴,何時舉辦?」

  她的聲音低低的,卻帶著一抹堅定,她想知道。

  「再過兩日。」烏嬤嬤說完,回頭朝婁錦道:「皇上不僅為三皇子舉辦,四皇子與三皇子同一日出生,兩人一道辦的。」

  婁錦點了點頭,便躺了下來。

  窗外還有著夕陽的餘光,一大片金燦燦地透過窗子灑進來。照耀出一條長長的不規則的影子。從灰石磚一路延伸到梳妝台前。

  婁錦就凝視著,見天邊的雲彩都焚燒成落日的披肩,她笑了。

  起身站在窗前,朝外喝道:「出來吧。」

  不一會兒,兩個黑衣侍衛拱手站於身前,恭敬道:「給婁大小姐請安。」

  他們嚴肅的神情不變,紀律嚴明地等著婁錦發話。

  「知道三皇子最喜歡什麼嗎?」她如是問著。

  兩人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覷。

  像是思考了會兒,其中一人道:「爺喜歡行俠仗義。」

  婁錦一愣,隨即瞇起笑,「還有嗎?」

  那人答不出話來,看著婁錦搖了搖頭。

  另一人道:「爺喜歡出海,爺每隔兩三月就與漁民一道出海,有時候就在海上看日出,有時候就隨漁民捕魚。」

  婁錦挑眉,倒都不是實質性的東西,卻是讓人極為神往。

  出海?

  她陡然想起那幅畫來。

  心神猛地一震,才道:「你們回去告知三皇子,明日卯時我在角隅碼頭等他。」

  「小姐約三皇子出海?」兩侍衛同時問道?他們驚訝地望著她,有些遲疑地打量著她。十三歲的她發育良好,身姿修長,長開的五官清麗脫俗,就這麼看著,便覺得風姿楚楚,秀麗無邊。

  婁錦被他們二人看得一愣,方才想到她提了一個什麼約定。頓覺得耳旁燒地厲害,皓白如雪的肌膚猛地竄上一抹緋紅。

  她心下暗惱,正欲推了這個決定之時,兩侍衛躬身,下一瞬就跳窗而去。

  她的手握成拳,良久放開。好一會兒,又再次握成拳。

  那雙水盈盈的眸子瞪著菱花鏡中的自己,何時變得這般……孟浪了?她竟然主動約了男子?

  是何原因?

  她揪著眉頭,只覺得腦袋脹痛地厲害。

  定是腦袋發昏了!她肯定地想。

  可是看那鏡子中的女子眉目含嬌帶嗔,柳眉一彎,星眸璀璨,她看著看著,竟無端端笑了起來。

  只想著,該送他一個禮物了。

  命人拿來了繡面,就開始倒弄了起來。一下子入了神,到了晚膳時候,便是丫鬟們來喚,她也沒理會。

  過了一會兒,就見方芸兒走了進來。

  而此時,天已經大黑。

  婁錦才發現原來丫鬟們都已經挑好了燈,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活,朝方芸兒道:「娘,您用膳了沒?」

  方芸兒不搭理她,走到那繡畫前,眉眼一亮,道:「你在繡魚?」

  那是一個江面,魚大張著嘴,躍出半個頭,江面上半垂著一株楊柳樹,魚兒那嘴像是差點就夠到楊柳枝葉,而波浪一個翻弄,打在那枝葉上,一副生態昂然之像。

  而這裡,盡只用灰色線條,勾勒出一副水墨畫的樣子。讓人一看便以為是畫,可細細一磨挲,才知道,這是刺繡。

  繡中有畫,畫中有繡。

  此乃上品。

  方芸兒驚歎道:「怎麼突然想起作畫?」

  婁錦笑了笑,直道:「不過是一時興起。」

  方芸兒眸子一低,看了過來。婁錦唇一張,又抿了起來,半晌才道:「娘早些歇息。」

  待方芸兒走後,她才喘了口氣,她為何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見時辰慢慢過去,她不敢耽誤,坐下來繼續刺繡。最後在畫的左邊繡下「自歌自笑遊魚樂,詩去時來白鳥雙。」

  她頓了頓,落款時留下一個錦字。

  完成之時,萬物俱靜,她看了下時辰,把那帕子收在袖口中,就靜靜坐了下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窗子那傳來一聲細響。

  婁錦推開窗,見那兩個侍衛低著頭道:「小姐,爺說孤男寡女夜間相會,於禮不合。」

  婁錦一愣,心頭的惴惴不安頓時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極難言明的沮喪。

  她沉了沉聲,嘴角的笑緩緩消失,道:「知道了。」

  把窗戶關上,疲累的感覺若潮水一般,侵吞她的身體。她重重地躺下,眼皮子沉重地闔上。

  窗外的兩個侍衛退開兩步,朝陰暗處一個男子道:「爺,小姐睡了。」

  黑暗中,一席月白長衫高昂闊步,那頭墨髮垂在他寬闊的背上,他狹長的雙眼清澈地望著那緊閉的窗門。

  他眸光一閃,朝侍衛們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

  一牆之隔,裡頭的燈火跳躍,照耀著屋內那清月女子。

  外頭,男子站在牆外,就那般望著那道牆,唇角輕輕勾了起來。

  他還以為她忘了他。

  每一次問劉韜,他的回答總是小姐今日並未提及三皇子。

  他低頭,輕輕笑開。

  夜,很短。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耀在屏風後,映射在銅盆子裡,屋子滿是金燦燦的。

  流螢敲了敲門,未聽到動靜,她退了兩步。突地,右側一個極為低淺的聲音傳來,她眉頭一皺,朝那邊跑去。

  見小姐房間的窗外空無一人,她疑惑了起來,方才好似聽到什麼聲響的。

  難道是貓?

  搖了搖頭,回頭的瞬間卻瞪大了雙眼,張口結舌地望著窗前那塊地。

  顧不得多想,她拍開門,衝了進去。

  床上的人兒被這浩大的聲響吵醒,有些不悅地看著流螢。

  流螢顫聲不止,瞠目結舌道:「小姐,快出來看看。」

  「何事?」她迷離的眸子望著她,見流螢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她掀開被子,朝外走來。

  見到窗子下方那個深足有半寸的腳印,她也著實一愣。

  「小姐,昨晚有人偷窺你。」流螢說道。

  她捂著嘴,不能理解在守備森嚴的將軍府,誰有這膽子?

  難道是府中的下人?

  是廚房的阿才?他看著小姐的時候總是特慇勤。不對不對,這腳印這麼大,阿才那小子又瘦又小。

  是許侍衛?他一看到小姐就臉紅了。

  也不對啊,許侍衛很快就輪班一次,這腳印這麼深,像是站了許久才留下的。

  難道是……

  流螢草木皆兵地想著。

  她驚疑不定地看向婁錦,道:「小姐,我去稟告將軍,讓將軍加強戒備。」說完,風風火火就要離開。

  「慢!」

  婁錦輕喝。

  在流螢訝異的目光中,她蹲了下來,伸手在那地面按了按,張開手掌,竟好似在量那鞋碼。

  「小姐?」

  流螢疑惑問道。

  見婁錦的水眸一瞇,隨即笑開,唇邊漾著一朵嬌嫩的白蓮一般。流螢愣住,道:「小姐,你知道是誰?」

  婁錦不答,卻是轉身走了進去。

  金色的光圈在她旋轉的頭髮上揚出一道迷人的光彩,只見婁錦轉過頭來,笑盈盈地看向流螢,道:「他來了。」

  他是誰?

  婁錦呵哧一笑,道:「一人為我駐足成雕,我為他踏足百步。」

  流螢挑眉,好似聽懂了,「小姐,可是武公子?」

  婁錦搖頭,心下卻泛開了暖,他定是剛走不久。

  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難道在室外偷窺就是有禮了?

  流螢不懂她所想,想起今天公主祝福的事,她忙道:「小姐,奴婢送來了新制的衣裳,午膳過後,您得準備一下,參加三皇子的壽宴。」

  婁錦頓了下,右手探入袖口,那裡是她送與他的禮。

  「好。」

  傍晚時分,當方瑤到來的時候,著實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眼球,她驚歎了一聲,卻是凝眉望著婁錦。

  只見她烏黑可鑒人的頭髮垂墜而下,只用金鉸鏈墜蝴蝶抹額把額邊的頭髮輕盈束縛,那一身嵌珠金絲繡花蓮色衣襯托她嬌艷若雪,艷若桃李。素白半月水波腰封把她不盈一握的腰扎了起來,順著那腰身曲線看去。

  儘是婀娜的線條,圓翹的臀隨著她一回頭,而曲線玲瓏。

  方瑤笑著上來,從不見錦兒好好打扮,今日一見,果真是驚艷卓絕。

  「錦兒,你今日?」

  婁錦一笑,大大方方迎面而來,雲帶飄飛,淡淡的香氣襲來,就連一向自信從容的方瑤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婁錦撲哧一笑,道:「不過就是一身裝束罷了。」

  方瑤抿了下唇,笑道:「走吧。」

  婁錦腰背挺直,或許,她今天可以見見皇上要指婚的那兩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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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1:15 AM

第070章:御前讓你心服口服(逼你退婚)

  到達宮門之際,一行人都停了下來。

  外頭馬兒踢踏聲作響,婁錦和方芸兒看了眼外頭,便笑看固倫公主。

  方芸兒道:「娘,我許久沒見到蕭琴了。」

  想起蕭琴,婁錦臉上的笑斂了下來,她久沒有見過她了。

  前世,自從蕭琴入了國子監他們就再無交集。

  儘管是姑婆方清雅的女兒,年紀卻不比她大多少,僅有三歲之隔,卻在京中名流中聲名彰顯。

  「是啊,這丫頭入了國子監就鮮少走動了。」固倫公主說道。

  婁錦身子站地直直的,突然不遠處一輛馬車靠了過來,只見馬兒停下,車伕恭敬下車,擺了一張矮椅子,輕聲道:「小姐請下車。」

  婁錦幾人站在那,見那馬車簾子掀開,一抹紫色入目,女子姿態萬千朝他們看了過來,那雙杏眼恍若桃花,嬌顏懾人。

  見到婁錦和方瑤的一剎那,她眸子一頓,隨即輕輕一笑,下了馬車朝他們這走來。

  「紫曉見過將軍,公主。」她憖憖然施禮,舉手投足間端著自信有禮,還有那麼一點點刺眼。

  婁錦如是想著,臉上卻淡淡笑著。

  記得前世見到她,左不過就覺得她氣質不俗,也就是與她無交集的一人罷了。於她,那是一個不痛不癢的人,今日,倒是怎麼了?

  她還未細想,手被方瑤一扯,她才恍然看向笑容可掬的紫曉,見她凝視著自己,目光中猶有一絲疑惑。

  方瑤提醒道:「她方才與你打了招呼。」

  婁錦一笑,福了下身子,「見過姐姐。」

  紫曉朝前來一步,拉起婁錦的手,道:「我早就想見錦兒妹妹了,以往都是在人群以外見過你,今日能這般近,還真就是緣分。」

  她親暱的話語讓婁錦一陣不適,婁錦輕笑,並未回。

  而此時,不知道哪裡捲起了塵土,只見一隊侍衛迎面跑來,對著眾人道:「皇上有旨,全部人轉移到城西林場。」

  恩?

  去林場作甚?打獵嗎?

  眾人錯愕地望向那傳話之人,這到圍獵場給三皇子選妃不成?

  婁錦低眉一笑,像是賢妃娘娘提出日日在宮中為四皇子慶生,單調乏味了些。幾位皇子又素愛打獵。皇上才改變了地點。

  紫曉的眉頭皺了皺,不動聲色跟著眾人離去。

  路上,一輛馬車也跟了上來,伴隨著走在了左側。

  婁錦掀開簾子,正見那端的簾子也打開,露出一雙幾位張狂的眸子。他像是知道會見到婁錦似的,倒是一點都不詫異。

  笑道:「我的妹妹也來了。」

  婁錦愣了下,隨即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有一兄長,人皮狐狸心,狡兔難比。」

  他雙眼一瞇,笑看婁錦,「我有一妹,楚楚若兔,狡詐若狐狸,靈蛇難娉美。」

  說完,他得意地看了眼婁錦,突地見到她身後一人,目光頓了下,就撇了開去。

  婁錦不解,回頭只見所有人都安然坐著。

  方瑤和紫曉也都在聊著什麼,並未發現異常。

  待婁錦轉過頭去,方瑤才重重吐出一口氣,臉頰騰地紅了起來。

  方才一時好奇,竟也盯著蕭公子看,直到蕭公子轉過頭去,她才發現自己失態了。

  她悶地吐出一口氣,驚覺從未那樣近距離見過蕭公子,原來他竟有著攝人心魄的俊美之態。

  到了林場,就見桌台擺好,馬廄那一排均是好馬,幾匹乃上佳的汗血寶馬。

  不遠處禦林軍分批走動,一些守護外圍,一些則駐守這裡。

  風吹得大了。

  婁錦才想起,秋日到了。

  瓜果成熟,野獸肆意走動,正是狩獵的大好時節。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大片馬蹄聲,眾人尋聲看去,正見一匹白馬當頭,騎著馬的男子白衣翻飛,那頭墨髮被風揚地高高的。

  他身子前傾,沉著的眸子盯著前方,有力的手臂緊扣韁繩,右手高舉馬鞭。

  只聽得一聲響亮的啪,馬兒嘶鳴。

  他身後幾人不甘落後,紛紛舉起馬鞭,重重落下。

  一時間,馬蹄聲更響亮了。

  「快看,那為首的是三皇子。」不知道誰說了話,眾人才把那白衣男子看了個清楚。

  婁錦望去,正見三皇子矯健的身姿。

  他身後一人金冠紅珞,身著明黃長袍,臉色略微有些難看。他不斷抽著馬鞭,馬兒吃痛,更是加快了,卻在一個跨飛之際,蹄子一崴,馬兒一聲哀叫,身子猛地打橫,要摔了去。

  眾人驚叫,「太子小心。」

  太子一個翻身,漂亮地從馬上跳了下來,穩穩地落在地上。

  幾個內侍衝了上去,忙問:「太子可有哪裡受傷了?」

  太子抬手,一雙冷眼盯著那遠去的馬匹,道:「無礙。」

  婁錦眸子一閃,他便是太子了,也是六皇子,因是皇后嫡出,被立為太子。

  五皇子等人一舉衝了上去,其間,女子的倒吸聲此起彼伏。

  三皇子的馬兒衝到最前,卻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停了下來。

  只見三皇子高高地立在馬上,目光直直望著一個方向。

  那方向站著三個妙齡女子,一著櫻紫色暗花金線花開富貴紋樣曳地錦袍舉止優雅,是紫曉姑娘。一著粉紅色暈染淡彩芙蓉月裙,那是方大將軍的孫女方瑤。最後一位,嵌珠金絲繡花蓮色衣的是年僅十三歲的婁錦。

  眾人揣測了起來。

  三皇子看上誰了?

  這三位女子各有千秋,方瑤和紫曉正值芳齡,乃選妻佳人。婁錦早有婚約,又年歲較輕,應該與她無幹才是。

  就在大家猜測不已的時候,一個身著月牙色繡小朵紫芙蓉的窄袖曳地裙的女子朝婁錦他們走去。這人生得極為美艷,一雙丹鳳眼挑起,殷紅的唇隨著她一笑,便若月季一般嬌艷欲滴。

  來人正是蕭琴。

  她走到婁錦身側,笑道:「來了。」

  方瑤和婁錦兩人均行了禮,道:「見過表姑。」

  「都起來吧。」她話落,像是剛見到紫曉一般,迎上去道:「你也來了。」

  紫曉淡淡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婁錦挑了挑眉,不多言。

  蕭琴和婁錦他們說了些話,多是問婁錦和武世傑的婚事。婁錦也只是笑笑。方瑤偶爾回答,時間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過去了。

  而三皇子就那般立在馬上,不進亦不退,就那般看了過來。

  因著蕭琴的進入,眾人的猜測也顯得越發撲朔迷離了起來。

  「錦兒。」

  婁錦一聽這聲音,眉頭就忍不住蹙了起來。

  武世傑沒有把她的話聽在耳裡嗎?

  她轉了過去,冷淡地望著那容光煥發的武世傑。

  「錦兒。」他走了過來,距離她一臂左右就停了下來。

  婁錦下意識退開了一步,雙眼不由自主朝不遠處那匹白馬看去。

  正見劉韜對三皇子說了什麼,三皇子看了過來,下一瞬扯了馬韁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見婁錦並不回應他,他也不甚著急。

  婁錦見他目光中隱隱有著一抹志得意滿,與前幾日那種無措相差甚遠,她不由得心下警惕。

  「皇上駕到。」

  見明黃色身影到來,眾人跪下朝拜。

  「吾皇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上笑道:「今日乃三皇子與四皇子的壽辰,爾等無須多禮。」

  婁錦看去,見皇上身邊除了皇后,還有賢妃和萬貴人。

  環視周圍竟沒看到婁陽和蕭縣公,想來他們都已經去負責建慈悲庵了。

  眾人分幾個營帳歇息。

  得知一會兒分隊伍進行比賽,王公貴族與眾位皇子合成多組,哪一組獲勝最多將會獲得兩位壽星送出的禮。

  而且捕獵最多的人可以向皇上提出賜婚的請求。

  獲勝的皇子可以在未來兩年內迎娶國子監最優秀的女子。

  要知道,國子監最優秀的女子一般都是給皇上選為妃子的。皇上這一政策提出,顯然就是要給蕭琴紫曉選夫婿了。

  蕭琴一聽到這個消息,便掃了眼紫曉。眸色微微跳動。

  紫曉站了起來,朝方瑤道:「我先去看看皇后,一會兒便回來。」

  方瑤只覺得她端方有禮,也笑著送了她出去。

  婁錦卻是眉頭緊蹙,暗覺得不妙。

  今年三皇子的壽宴怎麼與前世差別甚大,何時是壽星向大臣們送禮的。這到底是籠絡人心還是?還有那個賜婚的請求……

  她握緊拳頭,望著對面那一男子營帳。

  正見武世傑笑意正濃。

  她深吸一口氣,牙關咬地死緊。

  武世傑,你還是想要一腳踏兩船,左右兼顧,享齊人之福?以為讓皇上賜婚,她就是他的?婁家的親事也無須退掉,與那婁陽一樣,左右逢源?

  如此一想,頓覺得怒火攻心,她翻上馬背,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高舉馬鞭,拉開馬韁就離開眾人的視線。

  人群裡,五皇子輕聲一笑,道:「這婁錦當真是有點意思。」

  看這騎馬的技術也甚為嫻熟,真不愧為方將軍的外孫女。

  蕭匕安挑眉,舉杯與五皇子敬了下,笑道:「那是自然。」

  只不過,一杯酒入喉,他站了起來,逕直朝婁錦離去的方向走去。

  高臺上鐘鼓管弦聲起。

  三皇子與四皇子坐在皇上正下首,聽著下方公公稟告抽籤選出的分組。

  便把這些人的名額寫在了校場的門板上。

  婁錦到達,見武世傑在五皇子旗下。她便瞇起眼,在樂聲中騎馬進來。赫然立在皇上面前。

  「大膽,見皇上不下馬!」

  婁錦拱手,一步跳下馬來,那動作看得三皇子手上被子裡的水顫了顫。

  「臣女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皇上看了眼固倫公主,回頭看向這十三歲的女子,道:「何事?」

  「小女子也要加入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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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1:16 AM

第071章:險中求勝

  「你也要參加?」皇上呵呵一笑,看了婁錦一眼,道:「你以為朕提出的狩獵是玩笑不成?你一入林場到底是狩獵還是被當做箭靶,這可難說。」

  萬貴人掃了婁錦一眼,她看向下方的方宏和固倫公主,見方宏雖然目光中隱有詫異,卻不是那緊張之色。

  她道:「婁錦是方將軍的外孫女,這騎射之術定是不在話下。到底是少年心性,熱血衝動也是難免。」

  話雖這麼說,但婁錦不過就是個十三歲的女子,算騎射自然是輸男子一節,只不過自保當是沒有大問題。

  三皇子眉頭一蹙,深深地看了婁錦一眼,見婁錦她雙眼炯炯有神,神情堅定執著,便按捺住心中疑惑,倒也沒說什麼。

  皇上見方宏亦沒有多言,只說:「你為何要參與狩獵,狩獵場上從沒有女子參與。」

  婁錦拱手,恭敬道:「我想與武哥哥一組。」

  這話算是明了了。

  皇上點了點頭,這武世傑和婁錦的婚約還不知道要怎麼辦,想來是為了鞏固感情的。

  在皇上幾人的笑聲中,婁錦抬頭,她清楚地看到三皇子低眉,一雙清冷的眸子被那頭墨髮隱了去。她緊握的拳頭越發緊了起來。

  更是惱恨那武世傑做了不該做的打算。

  想著今日那慈悲庵的建築,她冷冷一笑。

  她回過頭時正遇見蕭匕安饒有興趣的嘴臉,他問:「你不怕被人當箭靶一箭叼去了性命?」

  「那就等著瞧。」她並非不懼怕,只是若讓那武家得逞,她說什麼都要破壞一次。她閃開身去。臨行前看到蕭匕安被安排到了三皇子的隊伍。

  她皺起了眉頭,心中隱隱生出了不祥的預感。

  她急急回過頭,朝蕭匕安道:「趕緊裝病,我不想你死在林場內。」

  蕭匕安臉上的笑漸漸淡去,他皺起眉頭,扯過婁錦的手,「你是何意?」

  婁錦抿了抿唇,她亦不知道這一種感覺來自哪兒,憑著她的直覺,她道:「那些殺手都身手不凡,一般人絕請不動他們。既然要殺你,這林子可能是最好的場地。我懷疑,要殺你的人就在當場。」

  這話說得人心一顫。

  不是她草木皆兵,她的分析自然是有道理。

  蕭匕安眸子一沉,他專注地盯著她。

  良久,就在她以為他不會改變決定的時候,地面咚地一聲巨響。

  她愣了下,隨即反應迅速道:「蕭公子暈了,快請太醫。」

  婁錦勾起唇角,一隻手作惡般揪了下他腰上的肉,見他還是不動聲色地躺著,她險些笑出聲來。

  蕭匕安的牙關咬緊,暗想著這丫頭狡詐奸惡,這一關過去後,定要好好懲罰一番。

  待蕭匕安被太醫帶走後,就由方清雅代為照顧。

  婁錦就回了營帳,脫下一聲外衣,在方瑤驚訝的目光中,那一身娟白的勁裝服帖地包裹著婁錦。靴子裹住她筆直的腿,那條緊身褲子把她姣好的腿型與曲線都勾勒顯現。

  腰部猛然一鎖,她長髮被高高束起,隨著她轉過頭來,自信張揚地一轉,雙眼自信,光彩迷離。

  就連一直在一旁默默無語的蕭琴也不由得站了起來。

  好一個英姿颯爽。

  婁錦一笑,對上對面營帳裡的男子,她扯了下馬韁,動作流利地躍了上去。

  她是方宏的外孫女,自小與馬兒打交道,馬術自然不會遜色。

  武世傑看著對面那朝氣蓬勃的女子騎著馬過來,那姿態恣意風流。

  不是以往的嬌滴滴,而是從容和一點點「霸氣」。

  他猛地被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給吸引了目光。

  婁錦輕輕一笑,道:「武哥哥,一會兒我與你一道狩獵。」

  她的話一落地,就發現右側一道目光灼人異常。

  她轉過頭去,正見那匹白馬上那月白色的身影立著,他忽然一笑,朝婁錦走了過來。

  「阿錦。」

  悅耳的嗓音,足夠讓人迷惑的溫柔,他笑著靠近,那狹長的眸子瞇了起來,白皙的臉上紅唇微張。

  「我聽聞,你做了一份禮物要送與我。」他的聲線莫名提高了些,見婁錦轉過頭來,他迅速撇開頭,末了,道:「拿來吧。」

  婁錦怔住了許久,反應過來的時候臉頰騰地紅了。

  定是那些多話的侍衛說的。

  武世傑愣住,他一雙眸子定住,錦兒會送禮物給別的男子?不可能的。

  他抗拒去接受這麼一個念頭。

  還記得以往,她只送他東西。就連她親手釀製的蜂蜜也只送給他一個男子罷了。

  然而,那雙素手一翻,一張繡帕出現,那東西,很是刺眼。

  婁錦遞出那帕子,三皇子伸手,就在那一剎那,她像是想到什麼,把那帕子收到手上,有些怨懟道:「有人說男女授受不親,我不應該送東西給你。」

  她話落,明顯看到三皇子的臉色沉了下來。

  婁錦調皮地笑,看著他道:「你說,那人說得可對?」

  上眼簾一掀,長睫若羽,那雙漆黑的眸子凝視著她,手直直伸著,誓不罷休那樣。

  婁錦撲哧一笑,把那帕子放在他手上,便揚起馬鞭,高喝:「駕!」

  三皇子看了眼那帕子,唇角緩緩漾開,唇紅齒白好似一朵睡蓮一般綻放。

  他定定望著那抹身影遠去,然後揚起馬鞭,追了出去。

  所有人見此一幕,唏噓不已。

  他們紛紛轉過頭來,看向武世傑。

  難道武世傑要娶婁蜜,婁錦才轉投他人懷抱。

  武世傑雙手握成拳,她送他禮了。

  而且,毫無顧忌!

  武元在一旁看著,眉頭皺地緊緊的。低聲道:「無論如何,讓皇上將她賜婚給你。」

  武世傑重重點了點頭。

  人員分好了,各組整裝待發。

  婁錦一個女子在隊伍之中尤為明顯,不知道是不是婁錦這一動作,引起了女子們競相效仿,紛紛提出要求要加入各隊。

  後面皇上索性各組都安排了女子。

  三皇子一組安排的是蕭琴,跟隨四皇子的是紫曉,五皇子一組則是婁錦,太子那一組乃方瑤。

  所有人都安排好了,皇上一聲令下,四組人馬齊齊出動!

  太子得知安排的是方瑤,倒是笑著點頭。方瑤乃方將軍孫女,騎射之術在諸女子之上。

  校場那打鼓聲四起,一下比一下急,聽地人忍不住拽住手中馬韁,心頭均起了好好較量之心。

  馬兒屏氣跑著,四組人分開,一下子入了林子,均見不到蹤影。

  婁錦緊跟著武世傑,唇角一勾,見前方一隻灰野兔出沒在草叢中。

  武世傑已經抽出箭,她眉頭一皺,迅速抽出一把箭。

  箭破空林,空氣中傳來兩聲咻。

  只見那兔子驚覺,朝草叢裡躲了開去。

  「錦兒,你怎麼驚擾了獵物?」

  對上武世傑的質問,婁錦低眉,郝然道:「武哥哥,我射偏了。」

  武世傑見她認錯,倒也不想與她計較,只命她下次看準了。

  卻不想,一次又一次。

  獵物不是被空箭嚇走,就是成了婁錦手上的獵物。

  武世傑驚覺不對,他警惕地看了眼婁錦,也不多說。

  卻在遇到一直大麋鹿的時候,快而準地抽走婁錦背後的所有剩下的箭。婁錦反應不及,生生見他射中麋鹿,聽著麋鹿哀鳴,她的心也陡然一顫。

  「好!」

  兩人尋聲看去,正見兩隊人馬停在離他們不遠的西北角。出聲的是太子,他看了眼武世傑,道:「武公子怕是要奪今日的冠了。」

  「那可未必!」三皇子一笑。

  武世傑不忿道:「這林子裡能獵地麋鹿的人確實少,不知道三皇子為何這般說?」

  顧義熙退開兩步,只見那原本倒下的麋鹿突然竄了起來,往這邊的空地跑去。

  武世傑一愣,正抬手欲射,一記更快的箭咻地飛出,是讓人無法目視的速度,把那麋鹿射翻了身。

  人們回過頭來,才看到三皇子緩緩放下弓。

  全部人噤聲,有人去檢查麋鹿,發現麋鹿奄奄一息,動彈不得,大聲道:「這麋鹿是三皇子的了。」

  顧義熙那雙清冷的眸子轉過來,看了眼婁錦,才道:「繼續!」

  他揚手,那一隊就繼續朝前走。

  蕭琴深深看了眼三皇子,那一眼,極盡情意。

  武世傑悶地不動,婁錦卻看到他握住韁繩的手捏地發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激怒了,武世傑接下來每遇到一隻獵物,就一下子射出兩箭,確認那獵物無逃脫能力才罷休。

  婁錦見他獵物越發多了,心頭越發燥怒。

  而前方出現一隻黑頭野豬的時候,武世傑的眼中顯然出現了一抹志在必得。

  耳邊不斷出現內侍們的高聲宣告著目前排行,很不幸的,武世傑的成績與三皇子隊伍下的一人不相上下。若真讓他獵地這一野豬,怕他就是第一了。

  見武世傑把弓拉成滿月,婁錦的心一跳。

  顧不得多想,她快速驅馬,擋在野豬面前。

  她閉上眼,身子一低,卻清楚聽到空氣中飛箭呼嘯的聲音。

  肩膀傳來劇疼,婁錦睜開雙眼,發現身後的野豬嚎叫了聲,躺在地上抽搐。

  她在武世傑驚訝的目光中,勾唇一笑。

  然後,轉頭看向身後的三皇子。道:「救我……」

  我這一世,絕不會嫁你,哪怕要我一條命來換,我亦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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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1:18 AM

第072章:皇上賜婚

  倒下前,她成功看到武世傑的倉皇失措。

  她嗤笑,不知道他到底是惋惜那到手的獵物,還是在疼惜她。

  身子落入一個清冷的懷抱,她忍著痛張著眼,日光透過一層層翠綠的樹葉打出幾道光圈,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他的長髮拂過她的脖頸面頰,柔軟溫澤。

  她眉頭緊擰,等著內侍們最後的報告。

  頭一名,乃三皇子隊伍中的公子。

  她輕輕一笑,頭頂卻突然傳來一聲壓低的溫柔,「讓我看看傷口。」

  婁錦騰地想要掙扎,嘟嘟喃喃道:「有太醫呢。」

  他皺了下眉頭,盯著她看了會兒,才不聲不響地把她放到附近的營帳。

  太醫幫她處理了傷口,同時,方宏和固倫公主一行人都來了。

  三皇子送出了禮,一切就在武世傑咬牙切齒之中結束。

  就在婁錦躺著歇息的時候,一個人影走了進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似乎要把她燒出一個洞來才罷休。

  她扯開一抹笑,蒼白的臉色讓她的笑容失去了迷人的氣息,顯得嬌弱無力。

  「蕭哥哥,你沒事吧。」

  蕭匕安走到她面前盯著她的傷口,頭一次沒把那欠扁的嘴臉掛著,他的目光肅穆,整個人身上顯現出一抹極難忽視的肅殺。

  「婁錦,你明明狡詐多端,可以救我,卻讓自己受了重傷。我不知道你蠢還是聰明。」

  婁錦眨了眨眼,姑且把他這話當做是關心,以及一點點感恩?

  三皇子走了進來,手上多了一個藥包。

  婁錦挑了挑眉,見女眷們早早都出去了,誰給她上藥?

  眼前兩個男人?

  她驀地看了眼外頭,疑惑道:「其他人呢?」

  「翠微峰突然衝出大水,剛剛動工的慈悲庵被衝垮了。皇上通知了藏空相士一道去了翠微峰,他們都先去了。」

  婁錦了然低頭,原來如此。

  蕭匕安早得了婁錦通知,這會兒也不著急,他早早就讓蕭縣公避了。

  三皇子拿著那藥包走了過來,皺著眉頭看向蕭匕安,道:「你可以出去了。」

  就在婁錦以為蕭匕安點頭之時,卻意外聽到他的抗拒。

  「殿下,這換藥之事就交給我吧。錦兒乃是我妹妹。要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這事,你不適合。」他說完,欲上前取顧義熙手上的藥。

  不想那月白色的身影一退,穩穩靠在婁錦的榻前。

  他長垂的髮絲微亂,卻不掃他半點風姿。

  「我與她……」他頓了下,看了眼心頭一提,臉頰微紅的婁錦,他緊抿薄唇,對著外頭道:「進來。」

  來人正是紫曉。

  婁錦心下了然,紫曉與那建立慈悲庵的人並無幹係,倒是大大方方留下來好與三皇子共處。

  她眉頭一皺,心裡莫名地抗拒了起來。

  顧義熙把那藥包交給紫曉,旋又轉過頭來笑看她道:「你那禮物,我很喜歡。」

  一絲紅暈爬上她的臉頰,她撇開眼去,只覺得耳邊燥熱異常。

  那一慕,讓人莫名地覺得難受。

  蕭匕安望著婁錦,他從不知道,自己這麼想把一個女娃馬上變成他的妹妹。

  而他以往,還那麼排斥。

  紫曉低眉,笑著迎了上來。

  兩個男子退了出去後,紫曉才一邊上藥一邊道:「怎麼好端端地被箭射到了?」

  「林場本就箭雨密佈,我不過就是一時倒楣。」

  紫曉抿嘴一笑,那雙杏眼卻緊盯著婁錦,好似要在她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婁錦亦不言,腦袋裡卻想著翠微峰上水窪。

  這藏空相士怕是有的忙了。

  如同婁錦所料,藏空相士一到翠微峰就被眼前的一幕撐大了眸子。

  那原本建造慈悲庵的地方被一覃子水湮滅,林子裡的野雞,野兔的屍體漂浮在水面上。饒是匆匆趕來的太后,也忍不住按住佛珠,大念罪過。

  有幾人也陷入了昏迷。

  皇上惱恨道:「這都怎麼一回事,不是說風水寶地嗎?」

  要知道,這突如其來的天災怕是神要奪了太后的福分。

  太后許也是想到這,一個翻眼就暈了過去。

  藏空相士拽緊拳頭,見遠處一籌莫展的婁陽和武元跪著,他更是不知道災從何處來。

  「皇上,這……」婁陽試著解釋,卻被皇上打斷。

  「要是太后有什麼事,朕一定讓你們不好過!」皇上命人把太后送回去,對那武元道:「你負責建工,怎麼不先勘察地形就下了這動作!」

  武元被堵,他為了從中撈一筆,又見婁陽別院建了這麼久並沒出什麼問題。得知太后生辰不久後就到了,這不是趕嗎?

  可對上皇上陰鷙的眸子,他半句也吐出出來,只能跪地道:「皇上,這乃微臣失職,微臣願意承擔。」

  「好,你願意承擔,那就給我停職,好好待在家裡反思!」

  這下,就連婁陽也不得不噤聲,皇上這次的怒氣怕是壓不下去了。

  他心頭卻急地直冒火,萬寶兒還在天牢等著他去救呢。

  他跪在地上,磕頭道:「皇上,能不能請皇上網開一面,微臣還有別的山頭和別院。」

  「夠了!」

  皇上瞪著他,好似婁陽再說一句就要把他拖出去淩遲一般。

  婁陽身子一顫,卻不得不另想辦法。

  或許,光明正大救出萬寶兒已經行不通了。

  他眼眶通紅看著那一片水窪,這段日子,哪有一件順心的事。

  他止不住緊咬牙關,這些都因何而起?

  藏空相士跪下,朝皇上道:「皇上,微臣敢確定這一定是人為,皇上讓武大人好好查一查周圍,不可能幾十年從無意外,今天一動工就出了事。」

  他信誓旦旦的樣子落在皇上眼裡,皇上皺了皺眉頭,他不是不信藏空,畢竟當年那場地震幾乎要了一個城市的命,若非他早些預測,怕是損失慘重。

  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動此手!

  「皇上,微臣從方才就沒有見到蕭縣公,不知道蕭縣公去了哪兒?」婁陽機靈地從藏空所說的人為想到了與這事利益相關之人。

  那便是蕭郎。

  他如此一說,不過就是讓皇上轉移目標,懷疑到蕭縣公身上。

  皇上瞇起眼,喝斥道:「快去尋找蕭縣公。」

  「是。」

  方宏和固倫公主對視了眼,眉頭都深深皺了起來。

  方芸兒望了眼跪著的婁陽,就尋看別處。她不知道蕭郎去哪兒了,他真會為了他們的婚約而毀了這裡?

  回想太后暈倒,她的心就莫名糾在一起。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只見幾人扶著一人從林子中出來。

  幾人細心一看,那人狼狽不堪,髮絲淩亂,渾身上下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而他的手臂均擦傷。

  眾人見狀不由得疑惑了起來。

  那尋人的侍衛低頭道:「皇上,微臣找到縣公的時候,縣公正抵著一塊巨石,微臣一看心驚膽,那巨石落下來,怕是這翠微峰會直接變成瀑布的。」

  婁陽詫異地看了過去,見蕭縣公抬頭,對上皇上道:「皇上快走,微臣用幾塊石頭堵住了口,可微臣看頂多能撐半個時辰。」

  這麼一言,皇上立馬皺眉,更是冷冷瞪了一眼婁陽就道:「走!」

  武元顫巍巍站起來,在武世傑的攙扶下,下了山。

  「你怎麼樣?」方芸兒來到蕭縣公面前,她擔憂的聲音若天山的清泉,沁人心脾,溫軟香甜。

  「沒事,我一切安好。」

  他望著她,心頭猛地一震,她終於肯正眼看他了。

  望著兩人相視而去的婁陽,心頭惱恨脹痛,心頭暗罵這對姦夫淫婦!

  烏嬤嬤趕了上來,走到方芸兒身側的時候道:「小姐已經無礙,回了將軍府了。」

  方芸兒點頭,道:「你方才讓我來翠微峰為何不先告訴我錦兒受傷的事。」

  她的目光變得淩厲,看得烏嬤嬤心中發楚。

  她道:「是小姐吩咐的。」她不能說出今日那翠微峰預謀的之事,只好搪塞了過去。

  方芸兒瞪了她一眼,道:「自行下去受罰!」

  「是。」

  等到所有人都到了山腳,一聲巨大的轟鳴從高處響起。

  所有人都抬起頭,見高山那處一片樹草混著泥土落下,一大片的水轟然衝下山壁,壯闊波瀾成一幅壯觀的瀑布傾瀉而下。

  皇上怔怔地望著這場景觀,頓覺心有餘悸。

  若非蕭縣公擋住那巨石,怕是這麼多人都要命喪翠微峰了。

  耳邊迴響著震耳欲聾的聲音,他們都不敢相信,這翠微峰竟是如何都無法上去了。

  「來人!」皇上一聲令下,全部人屏住呼吸看向皇上。

  「是。」

  「命人往後封鎖這座山,這裡的消息誰都不能洩露一句,否則殺無赦。」

  「是。」

  整齊統一的回答震徹山谷。

  皇上走到蕭縣公面前,面色不同於方才,顯得柔和了許多。

  「你這次救駕有功,朕許你一個願望。你直說。」

  皇上這話一出,婁陽的臉色就變得異常難看,他好端端獻出的翠微峰又要為他人做嫁衣裳?而且,在這麼多人面前眼看這對姦夫淫婦成雙成對?

  武元看了他一眼,心頭陡然一跳。

  他轉而看向武世傑,父子倆之間形成了一點共識。

  「微臣別無所求,但求皇上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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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1:21 AM

第073章:婁陽,你就是個失敗的男人

  「你就只有這個請求?」皇上看了眼固倫公主,固倫公主笑地拍了拍方芸兒的手,道:「我就知道,這是個好女婿。」

  方芸兒抿緊唇,低頭不語。

  蕭縣公依舊跪著,他直直望向皇上,等著皇上最後的決定。

  「好,朕就賜婚。你與方芸兒共結連理。」

  「多謝皇上。」蕭縣公站了起來,逕直朝方芸兒走去,一個打橫抱起,旁若無人道:「芸兒,我們能在一起了。」

  他笑得開心,恣意。

  沒人知道這是他十三年來最為開懷的一天。

  方芸兒嚇了一跳,見皇上幾人都在,忍不住打了他的肩膀道:「快放我下來。」

  「不放,此後你就是我的夫人,是我蕭郎的夫人,只是我一人的。」

  他忘我地宣告著這一成果,張揚地抱起方芸兒打了一個圈,然後笑盈盈道:「我會一輩子待你好,絕不會辜負你,不會不理你。」

  方芸兒的臉一紅,粉腮若桃,嬌艷欲滴。

  不少人看地一歎,不愧是當年的大齊第一美女,到現在還是嬌艷可人。

  婁陽當真是不會珍惜,這麼一個尤物就轉給了蕭縣公。

  婁陽怔怔地望著那個被人捧在手心的女子,已經二十九的她與十六歲的樣子相差甚遠。

  此刻的女子讓他覺得萬般陌生。他不明白這個他看了十幾年的女子何時有這番模樣,嫵媚動人,艷麗脫俗。

  他腦海裡好似只有她十六歲那時,青澀嬌羞的模樣。

  這十幾年來,他到底忽略了什麼?

  方芸兒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她眸子低了下來,朝蕭縣公道:「放我下來吧。」

  這次,她的聲音很是平靜。

  婁陽紅著眼盯著從蕭縣公懷裡走出來的女子,她今日穿了一件雪白的娟紗,渾身上下透著一種名為冰心若玉的光澤。

  若無當年那一場災難,方芸兒當是一個冰清玉潔,貴不可攀的女子。

  她朝婁陽走來,目光清冷,神情若一灣淨水。

  婁陽有些癡了。

  一種無以名狀的東西一下又一下撞擊他的胸口。那一刻,好似有什麼東西停了下來,讓他還來不及思考的腦袋悶地疼。

  他知道,眼前總是纏著他,心裡只有他的姑娘好似要隨風而逝了一般,就若她被山風吹起的裙角,飄然翻飛。

  蕭縣公深吸一口氣,緊盯著方芸兒,眸子幾乎不敢眨一下。

  方芸兒走到婁陽面前,那雙溫柔的眸子淡淡化開,她笑了,隨著這一笑,眼眶也濕透了。

  「婁陽,我要放過你,從這一刻起,不再束縛你的自由。」那一朵青蓮一般的女子笑盈盈望著他,他怔怔地望著,腦袋突然蒙了。

  十四年前,是這個女子向他說出他這一生聽過最動聽的話。

  「婁陽,我要嫁給你,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你等著。等我嫁給你。」

  那時候他品級極低,而她從未提過一句。

  一種梗塞堵在胸口,他就看著她,見她再次笑了,那一朵嬌顏好似種在他心底很久很久,久到他忘了,那看似不起眼的種子已經在他心底生了根,開出一抹帶了刺的用鮮血餵養的罌粟。

  他下意識撫上胸口那硃砂的位置。

  原先那硃砂是為她而留的。

  因為那裡,祭養著她的愛情,而他把那東西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方芸兒哭了。

  她的笑好似再也掩藏不住,一顆一顆,重重的淚落下,她舔舐了一口,苦,鹹。

  容許她對這一段她糾纏了半輩子的感情告別。她藏在心底的東西一點一滴吐出來,從此以後不再腐朽,清流於心。

  固倫公主聽著,陡然也淚流滿面。她沒忘,當初十六歲的方芸兒天不怕地不怕地告知她:「娘,我要嫁人了。我想嫁給他,立刻馬上!」

  至今,她還忘不了方芸兒那璀璨的眸子裡寫滿的甜蜜和朝氣蓬勃。

  可不知何時起,這種東西被磨掉,那珍貴的青春和銳不可當的信誓旦旦被謀殺啃噬了。

  她抿住唇,靠在方宏身上,心頭疼地發顫。

  方芸兒道:「婁陽,如果可以,我這輩子只想嫁給一人,此生不換,你這就是我的彼岸。可我終究要嫁與別人了,你祝福我吧。」

  這話,說地人心頭生疼。

  若是可以,誰願意把一顆傷痕纍纍的真心交給另一個人。

  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婁陽只覺得渾身都麻痺了起來,竟就那般站著。就連耳邊那瀑布轟隆的聲音,都靜默了一般。

  他有點害怕,這種莫名的害怕讓他驚覺自己真要失去什麼了。

  他抬手,想要拉住她。

  這一刻,他想丟掉那些功名利祿,他想抓住她即將消失的那一點點情意。

  「芸兒……」吐口而出的話,是他今生從未有過的溫柔。

  他也詫異於自己這一聲呼喚,深情,痛苦。

  方芸兒笑了笑,身子避開,道:「我們都回不去了。」

  沒有人知道她方芸兒曾經拿一顆怎樣的心去愛他,又怎樣傷痕纍纍地退出他的領地。

  他慌亂地看她退開身子,那一個舉動若利劍一般,刺痛他的心。

  她再次笑了,道:「婁陽,從此你尋你的富貴之路,我方芸兒要冠上蕭姓。」

  她轉過身去,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痛徹心扉,原來這些腐爛在心底的秘密早已經與她的心血肉相連,她一絲一絲吐出來,拉扯著她結疤的心窩,血肉模糊。

  不過,她相信時間會是最好的良藥。

  她一定可以治癒自己。

  揚起頭,笑看那癡情等待的男子。她該試著去相信,她的一顆真心,會有人好好珍惜。

  蕭縣公拉起方芸兒的手,天知道他方才有多怕,怕她回到他的身邊,怕他的夢頃刻崩塌。

  「芸兒。」婁陽在身後喚著。

  原來,一些事,他從沒有拿去比較,而今日卻發現那纏繞在心底十幾年的人,雖然不重,卻盤根錯節,一扯一疼。

  可那人,早與蕭縣公二人攜手離去。

  臨行前,她道:「要參加我的婚禮嗎?」

  他怔在原地,苦笑了出來。

  皇上幾人都走了,他看著這一片空曠的綠茵,陡然大笑了出來。

  笑地熱淚盈眶,笑地渾身無力。

  他好似頃刻間就被抽空了一切。茫然地不知所措。

  耳邊,只有那轟隆隆的瀑布聲,他陷入沉默,直到有人來喊他,他才站起身來,凝神看清眼前的人。

  木管家道:「老爺,您快回去吧。萬貴人在天牢的內應說夫人暈倒了。都過去兩個時辰了還沒醒。」

  婁陽身子一顫,忙道:「快回去。」

  木管家跟著走了,他險些被老爺方才的神態嚇到,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了呢。

  他擔憂地走在婁陽身後,聽著腳步聲,半晌也不敢開口。

  到了婁府,就聽到婁世昌的咒罵聲,婁陽眉頭一皺,還是走了進去。

  「你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迎面丟來一杯滾燙的開水。

  婁陽側了下身子,卻能感受到被濺到的手背灼熱燒疼。

  「老太爺,你這是做什麼啊?」白太姨娘走到婁陽身側,心疼地看著婁陽,「快,給老爺拿燙傷藥來。」

  婁世昌氣紅了臉,身子顫地厲害,指著婁陽道:「知道我一路上聽到多少閒言碎語嗎?那蕭縣公要娶方芸兒。我知道她從頭到尾都是你的,你就這樣把她讓出去了?方將軍的勢力你竟也一分不要了?」

  婁陽站在那,對上婁世昌,他道:「皇上下了聖旨,又讓我如何?」

  「你真是個失敗的男人!」婁世昌怒罵了一聲,拄著枴杖就走了進去。

  若說方芸兒真是被他人強暴了,那他也不多說了。左不過就是個破鞋。

  可她方芸兒清清白白就是他兒媳婦,婁錦也是他的孫女!憑什麼就讓給別人?

  現在,那蕭郎憑著那硃砂痣把他們婁府的至尊富貴都奪了去了。

  他寧願讓婁陽的硃砂痣還在,讓他光明正大把那母女兩帶回來。

  可如此一想,他的頭更痛了。

  他回頭,狠狠瞪著婁陽。

  「想辦法救出萬寶兒,她肚子裡還有我們婁府的骨肉!」

  婁陽應了聲是,最後轉身走了出去。

  白太姨娘緊跟著上去,道:「兒子,是那方芸兒沒有眼力見,以後她定會後悔的。我兒子才是佳婿,你往後好好表現,讓她刮目相看。你最起碼擁有兵權,雖然為數不多,可比那蕭縣公有出息。」

  她會後悔嗎?

  婁陽渾渾噩噩的腦子突然像被什麼衝開一樣,他定住腳步,看向白太姨娘。

  他方才差點求她回來,可她卻毫不動搖。他,成為全天下人的笑柄嗎?

  他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一股莫名的恨意從心底蹭蹭竄了上來,她不是恨那毀了她的人嗎?為什麼那人是蕭縣公她就毫不計較了?

  怕是早就看上那姓蕭的了。

  那既然如此,今日為何要對他說那些話。

  在炫耀嗎?

  他猛地拽緊手,拳頭重重砸在牆壁上,骨節上立刻出現了一片青黑,隱約可見點點血絲。

  「娘,我去看寶兒,你記得把城東的莊子騰出來。我一定會給你帶回一個白白胖胖孫子。」

  白太姨娘笑著點頭,她向來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婁陽緊蹙了下眉頭,去往那幽深陰暗的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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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1:22 AM

第074章:蕭郎的緊張婚禮(萬寶兒動手術)

  一如既往的黑暗,黝黑的深域裡傳來了低沉的腳步聲。

  「小心點,把人帶出去。」

  只見一個牢房裡,兩個獄卒扶著一個昏過去的女人小心翼翼走了出來。而同時,另一個獄卒抱了一個大麻袋進去,拉開那頭的繩子,一個白衣女子倒在那牢房裡。

  「快。」

  原本昏過去的女人被裝到麻袋裡,三人看了下周圍,就把那麻袋帶了出去。

  清幽的莊子在門破開的那瞬間打斷,只見蘇嬤嬤趕忙上來,看了眼那麻袋,道:「都隨我來。」

  兩人聽言抬著那麻袋就跟了上去。

  蘇嬤嬤看了眼外頭,砰一聲就把門關上。

  走到裡頭,迎面站立的男人冷冷看著他們,他們紛紛低頭,恭敬道:「見過婁老爺。」

  婁陽點了點頭,道:「把人放下後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是。」

  人放下後,就見一人站在床前,那人不是梁翁嗎?

  已經確認,蘇嬤嬤的心跳陡然停了下來,沉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劇烈跳動了起來,一下又一下,咚咚咚,她忙跟了進去,對上那大夫,她焦急道:「爺,夫人很久沒有吃城東的老婆餅了,她上次說若是出來,要先吃那餅。」

  婁陽看向沉睡過去的萬寶兒,半晌道:「好,我這就出去買。你讓大夫好好看看。」

  「好。」蘇嬤嬤答應了下來,見婁陽走後,她轉過頭來看向梁翁,「你好好把脈。」

  梁翁多與官商背後的辛辣事件打交道,自也沒多言。

  饒是如此,他把脈之際,還是不由得心驚不已。

  「夫人,這是?」夫人明顯沒有懷孕,更可怕的是,夫人身上患有疾病,病情甚為嚴重啊。他忍不住道:「蘇嬤嬤,夫人的身子堪憂啊。」

  蘇嬤嬤擰眉,她何嘗不知,這一番牢獄之災,怕是要了萬寶兒半條命啊。

  「梁翁,你只需知道夫人現在懷有身孕,你好好幫她養身子就是。」

  梁翁眸子一轉,道:「我能保住她的命,但她這輩子怕是永遠都懷不上孩子了。」他一向動多了刀子,這種事普天之下除了他,也無人敢做了。

  按照她目前的狀況,若不動刀子,怕是情況會愈發嚴重下去。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蘇嬤嬤驚歎,好不容易把夫人救了出來,就要遇到這種事了?她道:「你好好想想。」

  梁翁搖了搖頭,示意無能為力。

  蘇嬤嬤看了眼床上的人,心頭惱恨了起來。當初到底是哪個挨千刀的竟然把那該死的糧柴放到萬家廢莊裡!害得夫人要遭受這種罪!

  「嬤嬤?」梁翁問道:「只要嬤嬤把醫藥費墊付上,我會盡快。」

  他不動聲色憋足了氣,這屋裡的怪味著實讓人大倒胃口。

  蘇嬤嬤素了臉,卻不得不遞出銀子。

  梁翁接過銀子,笑盈盈道:「我立刻動手,梁嬌,把東西都拿上來。」

  蘇嬤嬤警惕地看了梁翁一眼,在梁嬌的執意下,走出了房間。

  她緊拽著手,眉頭擰地死死的。

  半個時辰左右,就見婁陽走了進來。

  蘇嬤嬤笑著應對道:「梁翁說要讓他孫女給夫人做一個清理,才好檢查。」

  婁陽陡然想起那天牢幽深可怕的環境。他耐住性子,一同在外頭等著。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門終於打開了。

  梁翁笑著道:「夫人母子安好,不過要安靜修養。她身上有幾處被水泡出的膿瘡也都處理好了。記得時時換藥。」他說著,朝蘇嬤嬤使了個眼色,蘇嬤嬤低了眸子,在婁陽的示意下,送走了梁翁爺孫。

  屋內的血跡已經被清理乾淨,裡頭的女子沉睡著,那張艷麗的臉現在有些蒼白和乾燥,乍一看好似老了五歲一般。

  她蓬亂的髮顛覆了她一貫溫柔爾雅的形象,這一刻的她顯得極為狼狽。

  男人多是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幅場景的。女人多應該是貌美如花,純淨若水,而非這一幕讓人看了生厭的模樣。

  儘管婁陽對這麼久才把萬寶兒救出來的事實懷有愧疚之心,但也無法改變他想要拔腿就走的衝動。

  他道:「好好照顧夫人,別讓別人發現。我過幾日再過來。」

  「是,老爺。」蘇嬤嬤的回答剛脫出口,呼吸就凝在鼻端,她見婁陽把手移向萬寶兒的腹部,她急著衝上去,道:「爺,夫人剛動了手術,胎兒太累了,你一動,孩子肯定會驚醒的。」

  婁陽沉聲,神情複雜地看向萬寶兒的肚子,最後起身,默然走了出去。

  聽著婁陽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她才狠狠拍了下胸口,險些翻白了眼。今日幾場驚嚇,差點要了她的命啊。

  她看向床上的人,暗暗道:「夫人,你一定要撐過去。」

  將軍府比往日都熱鬧地多。一會兒這頭嬤嬤喚著丫頭把該採買的紅綢子拿來,一會兒那頭是總管讓人把做飯的廚子多找些來。

  「你怎麼這麼慢啊,芸兒姑奶奶要的針線都拿過去了嗎?還有新嫁衣要用的上等布料讓成衣店的老闆送來啊。」

  「哎呀,小桃姐姐,您別著急,都送來了。這就給您送去。」

  能不著急嗎?蕭縣公自那翠微峰下來就說最近的黃道吉日就是三天後,也就是明天啊。偏偏這次將軍和公主竟然毫無意義,只命著府內十萬火急準備著嫁娶的東西。

  別的都還好些,偏偏這嫁衣馬虎不得。

  她催著道:「都讓人快些,府中刺繡好的姑娘都等著呢。」

  婁錦一進刺繡閣,就見足足有十二位繡娘坐好了在商量著嫁衣的花樣。她們討論地起勁,這會兒才看到婁錦,紛紛停了下來,「見過小姐。」

  婁錦點了點頭,笑道:「一切就麻煩諸位了。」

  「小姐言重了。」

  婁錦一笑,見府上紅燭都點上了,怕是夜裡要卯足了勁準備。她朝方芸兒屋裡走去,心頭若井水流過一般,甘甜清澈。

  流螢見到,笑說:「小姐,你看到她們的目光了嗎?我還從未見過她們如此眾志成城的樣子。你看她們見到您的時候多麼恭敬,我們小姐終於要認祖歸宗了。」

  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喚小姐野種了。

  「認祖歸宗要等娘婚後一個月再舉行。」婁錦笑了笑,她太了解今日的心情來源於哪裡,她的娘從明日起就要過上好日子了。

  只是,她歎了口氣道:「舅舅何時回來?」

  流螢經她一提,也不由得歎息,「明日就是夫人成親的日子,可上舅老爺被皇上派去守邊,怕是回不來了。」

  婁錦胸口一堵,舅舅就是在外守邊一段日子後才出事的,她一定要想辦法讓舅舅早點回來。

  她看了眼娘的屋子,那裡亮著,她朝那走去,一入門就見到方芸兒對著一床的紅綢子發呆。

  「娘。」

  「哦,錦兒來了。快坐,我看看這傷口怎麼樣了。」她拉過婁錦,檢查她肩頭的傷口,雖然還有點血跡,但沒有出現流膿,情況倒還不錯。

  「娘,沒事的。」她用這麼一箭獲得了喘息的機會,贏來了給武家迎頭痛擊的機會,倒也不覺得吃虧。

  她看向方芸兒,細細地觀察她眼裡的情緒。

  方芸兒被看得莫名,道:「錦兒,看什麼?」

  「我看娘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兩眼清靈,卻又含嬌帶嗔,這乃桃花盛開,春暖人間之照。」

  對上婁錦的頑皮,方芸兒撲哧一笑,「你何時學那算命相士了,鬼丫頭。」

  婁錦所言不假,便是流螢也忍不住暗歎了一句,夫人確實是春風滿面啊。

  「娘,你和爹爹在一起後一定要相互扶持,互相諒解。要好好治病。爹爹這些年也過得不容易,你莫要想著婁伯伯,辜負了爹爹。若是待爹爹不好,錦兒頭一個不答應。」

  她太明白婁陽在方芸兒生命中呆了多久,娘要把婁陽完全丟棄,那確實需要時間。否則也不會在前世聽到那個消息之後,就無聲無息走了……

  想起那一幕,婁錦忍不住一顫,她猛地拉住方芸兒的手,道:「娘,你答應我。」

  方芸兒笑開了,「這哪是一個女兒說的,這話應當由你外婆來說才是。往後你嫁人了,娘也給你說上一說。」

  見方芸兒神色無異,婁錦才放開了心。

  兩人聊了會兒,就見固倫公主走了進來。

  外祖母還是哭了,一是為了娘高興,二卻是為了還來不及趕回來的舅舅。婁錦安慰了兩人,才退了出去。

  夜短地很,睡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外頭嗩吶鑼鼓聲震天,婁錦忙道:「流螢,快給我上妝。」

  「是。」

  婁錦穿戴完畢的時候,喜婆就已經背著方芸兒走出了將軍府,婁錦趕著出去,見娘上了花轎,她也上了馬車,方宏笑罵她這急樣子,卻也忙拉著固倫公主和方瑤一道上了馬車。

  到了蕭府,婁錦就早早下了馬車。

  那頭就見蕭縣公走了出來,那一身通紅的新郎裝,他是第一次穿,卻是豐神俊朗,絲毫不遜給任何京中紈褲。反而歲月的薰陶下,把他從容的神態烘托而出。

  他唇角抿著笑,一步一步隨著喜婆的要求做著,在跨火盆的時候,他竟就打橫抱起方芸兒,道:「可有哪裡燙到了?」

  場面頓時鬧騰了,幾人哄笑了起來,這跨還沒跨一步能燙到哪裡?

  婁錦發現,娘的耳朵很可疑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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