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莫芊涵 -【退婚:傲骨嫡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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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3:13 AM

調情時代 第008章:蕭家禍起蕭牆

  河岸邊傳來了一聲咳嗽。

  方芸兒忙跑了過去,見婁錦面色發青,頭髮散亂,整個人狼狽極了,她哭了起來。「若是因為方才那話,老天爺要懲罰,也不要這樣懲罰於我!」

  婁錦睜開雙眼,她握住方芸兒的手,道:「娘,我沒事。」

  胸口火辣辣地疼,該死的,她被拖行了幾米,好不容易長出來的肉要扁了。她怒瞪著遠處的那個男子,見蕭匕安去追擊他,便朝那幾個黑衣人看去。

  黑衣人之首搖了搖頭,爺派人守在婁錦身邊一點沒錯,這才這麼會兒工夫就遇到了這檔子事。

  婁錦深吸一口氣,「替我謝過你們主子。」

  黑衣人散了開去,蕭縣公皺眉問道:「他們是誰?」

  婁錦正欲回答,肩頭卻是一沉。

  她低頭,心下一驚,娘暈過去了。「爹!」

  蕭縣公一把抱起方芸兒,飛快地走了回去。婁錦緊跟其後。

  到了蕭府,大夫看過後說是虛驚一場,只要好好調息就沒事了。得了大夫這話,婁錦才放下心來。只是如今,她必須要想清楚了,婁陽怕是沉不住氣了,她必須要想一個萬全之策。

  夜裡,她喚來了流螢,流螢命了人出了蕭府前往萬府。

  夜裡極為寒涼,丫鬟們用暖手袋把被窩熨了會兒才等著婁錦上榻,絲絲的暖意通過身子的細枝末節直直暖入心肺,她深吸一口氣,丫鬟阿葵正要吹了床前的燈火,婁錦擺了擺手。

  阿葵沒問,只是疑惑地退了出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之久,這靜謐的屋外傳來了幾聲腳步聲,門窗開了個口,一身紅的蕭匕安依靠在窗戶上,挑著眉道:「怎麼?還給我留燈了。」

  婁錦靜靜地望著床頂,看著上頭的雕花實木像是要看出一朵絢麗的紫薇一般。

  蕭匕安皺起了眉,好一會兒,才道:「那人逃進了婁府,看不清楚他今晚的目標。」

  婁錦頷首,誠然,今天馬車上有四個人,雖然暫時無法判別他究竟想要誰的命,不過她相信,那人定是猜到了自己與邱鐵山的關係。

  「那人身上有一股蠻力,若只是赤手空拳與他一較高下,那也實屬不易。」蕭匕安沉吟了起來,他深深望了眼那依舊在發呆的女子,她身上彷彿隱藏著非常大的秘密,他歪了下頭,最後笑道:「你這條小命最近比我這條命值錢了。既然也有殺手出現。不過,別死得太早了。爺最近有點無聊。」

  他說完,便關上窗戶。

  窗上再無他的倒影,只有幾株枯萎的梨樹在月光下有些孤單地站著。

  婁錦愣了下,那雙秋水一般的眸子淡淡地掃過地磚上的月光就閉了起來。

  第二日一早,雪停了,天邊的太陽曬地人懶洋洋的,幾個丫鬟穿梭與廳堂之間,阿葵送上木炭之後,便笑著站在婁錦身後道:「小姐,流螢姐姐一早讓我先過來伺候,不知道小姐要梳什麼髮髻?」

  菱花鏡裡的女子睡眸惺忪,她那一頭烏黑的長髮光澤誘人,披在她細膩的白皙的臉上,襯著她嬌美紅艷的唇瓣,看過去便是那美人出畫了。

  婁錦眨了眨眼,對著阿葵道:「你家在哪兒?」

  阿葵的手頓了下,笑道:「奴婢家在星橋村。」

  星橋村?婁錦但笑不語,就在阿葵梳了一個螺髻之後,就見烏嬤嬤走了進來。說是宮裡的公公來了。

  婁錦穿戴整齊就走了出去。

  蕭郡公和方清雅都已經在那招待著路公公,蕭縣公因為方芸兒還昏睡著,就沒出去了。婁錦出去的時候,路公公笑意盈盈地上前,對婁錦道:「小姐,皇上旨意,明日小姐就可以收拾東西前往國子監了。」

  婁錦笑著應了,就在她讓烏嬤嬤遞上一包銀子給路公公的時候,眼尖地發現蕭郡公的臉色不太好,這才發現他熱茶在手,而那路公公卻未與大伯一飲而盡,而是主動來招呼她這個小輩。

  婁錦眉眼一轉,此時方清雅正低著頭,似是在觀賞手腕的翡翠祖母綠玉環。

  路公公走後,蕭郡公和方清雅都回了屋,婁錦就與烏嬤嬤使了個眼色,烏嬤嬤點了下頭退了下去。

  大約過了兩盞茶的時間,大院子裡傳來了鬧哄哄的聲音,幾個丫鬟被大夫人哄了出去,蕭郡公直接去了書房,這一個動靜連蕭縣公和蕭匕安都驚動了。

  蕭郎頭一次吃了閉門羹,方清雅更是直言誰都不見。

  就在婁錦在室內喝茶的時候,烏嬤嬤走了進來,她命了流螢守在門外就道:「小姐,我套問了大夫人屋子裡的丫鬟,說是為了蕭琴小姐的事擔心。」

  烏嬤嬤欲言又止,她聽到的話有些不好聽,卻沒有全然告訴小姐。

  人心是會變的,當初方清雅接納方芸兒多方維護,可現在,小姐與三皇子靠近了些,蕭郡公竟然也開始擺譜了。

  婁錦唇角微微一抿,蕭郡公?他若能仗義一些,在外公外婆去世那會兒,為何不上門送葬,為何不允許姑婆來給外公外婆送行?

  就因為這一層關係,蕭家兩兄弟相處起來變得莫名微妙了起來。

  早上,兩房的丫頭不知道為何吵了起來。

  據說,大院子的一等丫鬟給二院送棉帛的時候少了一匹,二院就鬧了起來。偏偏大院的竟然說,當初大老爺和大夫人允許二夫人進門那是何等恩賜,現在有人忘恩負義,什麼東西能搶什麼東西不能搶都不知道。

  屋子內的帷帳都打了開來,本是昏暗的屋子一下子敞亮了起來,剛點了香就要看會兒書的婁錦被流螢的敲門聲吸引。

  「進來。」

  流螢一進來,就一臉悲傷地望著婁錦。

  看著看著,竟然就流出了淚。

  婁錦一愣,忙道:「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流螢搖了搖頭,「小姐,你看外頭都怎麼說你的。你好不容易從婁府出來,找了一個家,可那些人肆無忌憚說著那些話,生生是要逼走你啊。」

  流螢想起婁錦這段時間忍辱負重,知道她在外頭佈施糧柴是經歷了幾番危險才得了皇上這麼一個恩賜。

  是,她是得了三皇子的看重,可這一切她如何不容易,她清楚地知道當三皇子面臨危險的時候,她是那般緊張,竟然讓在方府盡忠盡責的管家拿不出糧柴就提頭來見。

  小姐常常皺著眉頭,不知道心裡藏著什麼,可她知道,小姐常常鬱鬱寡歡。來到蕭府之後,夫人臉上的笑容多了,可小姐依舊心事重重,好像時時刻刻都在擔心著什麼似的。但,夫人的解脫也讓小姐偶爾也能露出滿足的笑容。

  她有時候在想,離開婁府是這麼多年來做得最對的事。

  可現在,到底怎麼了?

  婁錦望著她,心頭一下子有些梗了,熱熱的,有些飽脹的情緒在眼眶裡打轉。她曾經一心一意對待流翠,可流翠是如何背叛她的。

  流螢一直照顧娘,她不過是跟著自己一年不到的時間就能如此為自己著想了。

  人,不能過於奢求,她清楚地知道,眼前這一個善良的姑娘值得她好好地去珍惜。思及此,她笑了開來。

  一朵嬌美的睡蓮就這麼在眼前綻放了開來。

  流螢看著有些發愣,好半晌,她才道:「小姐,我跟你說正經的。」

  婁錦含笑點頭,道:「流螢,再怎麼說我也是蕭家的女子,就算我和三皇子走近了點,大伯大伯母縱使有些不快,也不會阻攔。」因為,蕭郡公的野心必然不小。

  流螢搖了搖頭,「可是,至此之後,您和蕭琴小姐會形同陌路,你們以前那麼好……」

  婁錦怔了下,蕭琴心地善良,同方瑤一般,她們三人一同長大,情同姐妹。

  她低下了頭,心裡揪疼了起來。

  流螢見她如此,便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忙搖頭道:「小姐,蕭琴小姐心地善良,她入宮後救不了三皇子的。你忘了三皇子被亂民劫持的消息被太子得知了後,若無小姐出策略,三皇子就會面臨極端的危險。小姐,你聽我說,你與三皇子互相扶持,才能一直活下去。」

  流螢深吸一口氣,宮裡必然有人想要三皇子的命,蕭琴入宮並非好事。她這些話有些是自己想的,更多的是烏嬤嬤堅定地支持婁錦之下私底下與她所說的話,她本就是藏不住話的人,今天一古腦兒說了出來,自是輕鬆了許多。

  婁錦的眉頭再次蹙了起來,若是前世,她大可不必關心顧義熙的生死,只因為彼此陌生,可今世,他做了她的保命符,他若喪命,她……

  她倒吸一口氣,摀住胸口,眼眶早已經紅了,她沒敢繼續想像出去。

  關於顧義熙背後的一切,此時此刻,她都想知道。他到底是誰的孩子,青燈為何臨死是那個態度?又有誰想殺了他?

  蕭琴……

  幼時的一幕浮現在眼前,在蕭縣公找到迷失在外的婁錦之時,蕭琴就拉了婁錦過來,應該說,婁錦學習的第一個字是蕭琴教給她的。

  那時候蕭琴道:「錦兒,往後有人欺負了你,就到府上來。」

  婁錦閉上了眼,她翻開書,努力讓自己沉靜下來。這一世,她沒有選擇的機會,一切步步為營,誰她都不能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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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3:14 AM

調情時代 第009章:有女搶情郎

  翌日,天朗氣清,層層的雲都散了開去,太監們都按著吩咐把雪都掃了個乾淨。禦花園的梅花開地正盛,殷紅地一株一株地點綴著雪白的世界。

  地面上鋪著因著昨日風雪吹打的紅梅,那樣子真是好看極了。

  果不然,一個宮女道:「小姐,快來看看,這裡的景致獨好。」

  正陷入怔忪的婁蜜此時身著銀妝緞滾灰鼠毛,荷葉短斗篷樣式,她看了那梅花一眼,眼底有些黯然。

  記得那一年,她第一次見到武哥哥,也是這樣的梅花映雪的日子。那時候他和姐姐穿梭在梅花園裡,他折斷那一截梅花為姐姐添了頭花。

  那時候,姐姐很美。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什麼是嫉妒的滋味。

  可,梅花依舊,她卻怎麼都找不到當初的他和她。無端端的悲涼從心底升了上來,武哥哥,你在哪裡?蜜兒很想你,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娘走了,爹爹也把我丟給了別人,你若不在,蜜兒該怎麼辦?

  她低下頭,直到宮女喚了她的名字,她才回過神來,抬頭的時候,她顯然愣了下,然後左右看了眼,讓那宮女退了下去,才道:「爹爹。」

  婁陽望著她,一步一步靠近她。

  婁陽的身材很是高大,如此一走近,就感覺一道陰影直直逼近。

  婁蜜下意識退了一步。

  婁陽終於停下腳步,他細細看著這個從小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兒。他對她寄予厚望,對婁錦這兩姐妹,他並非偏愛婁蜜,只因為他不能過多地把寵愛給婁錦,所以對婁蜜就加倍疼愛。這麼多年,該是蜜兒為婁家付出的時候了。

  他道:「蜜兒,爹爹需要你的幫忙。」

  婁蜜深吸一口氣,她是怨恨父親的。為何在那個黑洞裡不救她,若是那一次,他救了自己。她與武哥哥就不會走到今天的一步。

  她眼眶通紅,這就是她的父親,從小那般寵愛她的父親。到底為什麼!

  「爹爹,我現在是羊氏女了。」

  婁陽瞇起了眼,這麼說她是不願意幫他了。他搖頭道:「你娘待你如何,難道你就不想為她報仇嗎?」

  婁蜜皺起眉頭,她怎麼會不想?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把婁錦那賤人碎屍萬段!她死死咬著唇,對上婁陽的眸子,她也沒忘了,是婁陽讓娘在死的時候面臨那樣的屈辱,暴屍巡迴,為的就是現在的榮華富貴!

  她深吸一口氣,好一會兒,才道:「不知道爹爹有什麼需要蜜兒幫忙的。」

  「羊氏有一女至今未嫁,爹爹需要你引薦。」

  婁蜜心頭咯登一跳,她詫異地看向他,他點了點頭。如今他必須要增強自己的勢力,羊氏是不可多得的力量。

  「娘還沒過百日!」她歇斯底里地喊著。

  婁陽摀住她的嘴,輕聲說道:「這是皇宮!」

  婁蜜瞪著他,好一會兒才平息道:「好,我答應你,你幫我找到武哥哥,只要你幫我找到武哥哥,我就幫你!」

  婁陽挑眉,「你真要找他,找到他你會後悔的。」

  「我不管!我就要找他。」她想他了。

  婁陽點了下頭,希望蜜兒見到武世傑的時候能保持冷靜。他深深望著她,有些話他不宜多說,婁蜜若非親眼見到必然不會死心。

  他退了下去,就在他轉身之際,前方站著一席白衣勝雪的女子,身後傳來了婁蜜的話。

  「為什麼在那黑洞裡不救我?」

  他愣住了,一抹慌亂從他的眼底一閃而過。

  而那白衣勝雪的女子也望著他,眼中帶著不可置信。

  「我……」

  方芸兒搖了搖頭,也沒去聽婁陽的話,而是徑直朝太后的宮殿走去。

  她的面無表情,她的視若無睹,若一把利劍直直插入他的心頭,她就這般看不起他?連一眼都不想再看他了?

  這就是她當初深愛的男人,方芸兒任著宮女攙扶,心頭卻寒冰徹骨。

  他還有多少事隱瞞著她?她搖了搖頭,何必再去想他人。

  婁蜜得不到回答,久了,她竟然也不想問了。只看著方芸兒的背影道:「方氏,你和蕭縣公在一起,可有想過你是白撿了便宜,傷害了他人?」

  方芸兒一愣,她緩緩回過頭,疑惑地望著婁蜜。

  婁蜜瞇起眼,吃吃一笑,「我要讓你知道,你沒有資格獲得這麼多幸福。婁錦她想女憑母貴?癡心妄想!」

  她也沒忘,婁錦現在還未入蕭家族譜。

  方芸兒不知道婁蜜那篤定的,倡狂的自信來源於哪裡,她只是皺著眉頭看著婁蜜拂袖而去,思索著那句撿便宜。

  婁陽走到她面前,芸兒懷孕後,面容嬌麗,光滑若剛剛撥了蛋殼那般。他心頭的執念又冒了土鑽出來,他道:「蜜兒會給我們帶來驚喜的。」

  她的臉色微微一變,婁陽抿著唇一笑,便走了出去。

  轉身之際,他皺眉看了眼她的肚子,那雙眼裡帶著厭惡和險惡。這讓方芸兒渾身一震,忙扶住肚子,驚訝道:「婁陽,你怎麼會用這種目光看著我的孩子?」

  「這是你和別人的孽種,真沒想到,已經開始長大了。」他瞇起了眼,神情漸漸變得陰鬱。

  方芸兒一聽,忙走上前兩步,「那為何,當初我懷著錦兒的時候,你沒像現在這般厭惡她?」她不明白,今天她這般並非他人強暴姦汙,而是名正言順。為何他並不厭惡錦兒?

  被方芸兒如此一問,婁陽的手緊緊地握成拳,他低下頭,咬緊牙根,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幸得背對著她,他才勉強道:「那是因為,之前你迫不得已,而現在你是離開我投入他人之懷。」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心頭卻莫名地悲涼了起來。

  他是錦兒的生父,這句話幾次到嘴邊卻還是被生生吞了下去。他沒忘記方芸兒那絕望的尖叫,痛苦的呼喚,還有被他侮辱那時說的那句,「終究是我負了他。」

  方芸兒凝視著他的步伐,心裡閃過疑惑,果真是如此?

  日子過得飛快,一晃就是臘月二十二了,小年夜前夕各家各戶都熱鬧著呢,不少達官貴人或把父母親接到京城來,或回家準備好過個年。真是忙不樂乎。

  蕭家和方家也比往常熱鬧了些,據說方將軍的獨子方逑求得皇上恩准,已經回了京城正準備過個年再去。蕭家亦是舉家去給方家慶賀。

  婁錦由著流螢陪著從閨房走出,她如春梅綻雪的小臉上微微帶著笑意。連帶著流螢都止不住心情大好。

  流螢早就聽婁錦時不時掛念舅老爺,她問道:「小姐,這次皇上開了恩,舅老爺說不定可以多呆幾日呢。」

  前方的腳步頓了下,流螢有些詫異,她抬眸看眼前這抹碧青身影,見婁錦低著頭,眉頭深鎖,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她也不便多問,只靜靜呆著。

  好一會兒,婁錦才抿了下唇,道:「流螢,一會兒你分別去兩個藥鋪子買兩味藥,我現在寫給你,記得別讓別人發現你的行蹤。東西買好後就到將軍府找我。」

  婁錦的神情有些凝重,流螢點了下頭,陪著婁錦進了屋子。

  很快,流螢就出了蕭府,朝京城胭脂巷的藥鋪子去了。

  穿過迴廊,婁錦就聽到烏嬤嬤道:「小姐,快上車吧,老爺夫人的車子都走了,少爺也騎馬出去了。琴小姐在馬車內等你。」烏嬤嬤微微抬頭小心覷了婁錦一眼,道:「小姐,琴小姐神情並無異常。」

  婁錦點了點頭,她加快了腳步,烏嬤嬤也加快了腳步。

  烏嬤嬤思索著婁錦這兩日交代下來的事,看辦地差不多了,便道:「小姐,邱鐵山已經行動了,相信很快就能引來萬征戰。明日小年夜,小姐要多加小心。」

  小年夜宮中會大擺筵席,四品以上官員乃至家眷均可參與,人多了,自然貓膩多。

  婁錦笑著應了,好像有些期待明日的小年夜了。

  兩人說說笑笑地走到了門外,就在婁錦跨出門檻的時候,一抹月白從眼前飛過,她抬眼正看到顧義熙騎著白馬經過,他身後的侍衛亦飛奔跟了過去。

  馬兒急速奔馳著,婁錦雖看到了他,可他卻沒有看到自己。

  婁錦有些賭氣地嘟起了嘴,卻在看到他行走的方向時,眉頭輕蹙,馬上爬上了馬車。

  車內很靜。

  蕭琴閉著眼,那樣子像是睡著了一般,看到她輕輕顫抖的眼簾,婁錦終究是輕歎了口氣。

  路上,她並沒有說話,而是在桌子上的暖爐裡加了兩個炭。她望著蕭琴,唇角有一絲苦澀,好半晌,她才出聲打破這樣的寧靜。

  「琴姐姐,醒醒吧,我知道你沒睡著。」

  蕭琴依舊一動不動,只是她的呼吸變得異常緩慢。

  婁錦低下了頭,道:「若是姐姐與我生了芥蒂,總這般不願意看到我,為何要等我一起走?」

  這下,蕭琴終於抬起頭來,她平靜無波的眸子望向婁錦,眼中帶著一抹探尋和深究。就在婁錦坦然的眸光下,她揉了下手帕,道:「你入國子監,我並未覺的有絲毫威脅。甚至,得知這個消息,我還為你高興。可偏偏,你與三皇子的關係讓我不得不揣測。所幸皇上所言,能拿下國子監第一女子名頭的人才能成為三皇子的人,所以,我終究還是大度的。」

  她有自信,國子監裡她認第二,就是紫曉也沒敢認第一。

  婁錦的眉頭緩緩地皺了起來,所以,這是示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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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3:15 AM

調情時代 第010章:婁錦下藥

  婁錦抿了下唇,她身子微微向後靠,有些放鬆的意味。那雙素手安靜地垂放在一對膝蓋上。

  憶起前世時候,先生入門教學,她總是被萬寶兒拉去買衣弄玉,女子喜愛那些東西,自然認定萬寶兒待她極好,這般多次,自然也沒怎麼好好學習。

  而婁蜜不同,就在自己把剛買來的頭飾送到萱蜜園的時候,她看到婁蜜把一本書偷偷拿到後背,那時候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排擠到國子監之外了。

  她深吸一口氣,對上蕭琴那雙眸子,她點了下頭。「琴姐姐,無論你面對的是我還是別人,都別失了這份自信。那是往常的我失去的東西。」她無奈一笑,這一笑讓蕭琴有些愕然,她深深望著婁錦,見她低下頭,蒙著水汽的眸子像是透過她在看什麼東西一般,有些怔忪的樣子。

  蕭琴陡然想起婁錦自小的才學,便明白了她這話的意思。

  見婁錦這般低落的模樣,她的心也微微軟了下來。她此刻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只好沉默了起來。

  車軲轆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地傳來,不知道多久,這聲音停了下來,車伕拉開帷帳,丫鬟嬤嬤們上來迎了她們,笑著道:「快進去呢,瑤小姐一早就催促奴才們在這等你們了。」

  婁錦笑了笑,與蕭琴一道入了門。

  這入了院子,真是熱鬧極了,廳前方宏固倫公主分坐在主位,方芸兒和蕭縣公坐在下首正在和方宏聊著什麼。

  蕭匕安一身紅袍子靠在柱子上,百無聊賴地低著頭。方瑤從後頭走了出來,見到婁錦的時候,笑著迎來,眸光身材熠熠,她道:「怎麼才來,我都等了好半天了。」

  「這不是阿錦好打扮嘛,我都等了她有一會兒了。」

  方瑤聽罷,取笑了婁錦兩句,婁錦也不辯白,只是尋找著方逑的身影。環視一圈,終是沒有看到舅舅,她問了方瑤,方瑤說是三皇子來了正和方逑在後花園說話。

  「三皇子?」蕭琴下意識回問,眸子陡然放柔了許多。

  方瑤見她如此,心下暗暗有些擔心,她看向婁錦,不料婁錦緊抿著唇,竟然頭也不回直接朝後花園走去。

  蕭琴臉色一變,緊跟著婁錦走了出去。

  那頭,固倫公主見這幾個丫頭怎麼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到後面去,疑惑之時蕭郡公談笑之色也淡了,他道:「許是久沒見到方逑了,幾個丫頭想得緊。」

  固倫公主笑了笑,方逑自來很討孩子喜歡,錦兒自小就粘著舅舅。那時候她和方宏還經常問她,最喜歡誰,她就回答舅舅了。

  說來也是這舅甥兩有緣分,當初也是方逑勸芸兒把孩子生下來的。若無方逑,此時不知道還有沒有錦兒。

  幾處穿花過廊後,便是幽靜的後花園。

  遠遠的,婁錦蕭琴三人看到月白長袍的三皇子與黑裘著身的方逑對面而立,三皇子臉色平常,方逑低著頭,像是在聆聽一般。

  就在婁錦幾人想要再靠近點的時候,劉韜的身影擋在了前頭。

  「婁小姐,三皇子有重要的事要說。請莫打擾。」

  婁錦緊蹙著眉頭,她的神情很是凝重,在她身後的蕭琴看地一愣,不由得多看了婁錦一眼,神色中多了一抹疑惑。

  此時,三皇子看了過來,在見到婁錦的那一瞬,他微微笑了開來。這讓劉韜不禁懷疑,三皇子是來執刑命令的還是藉故來看婁錦的?

  陽光透過稀疏的葉子打在他笑得極為勾魂的唇角,隨著他一步一步走近,婁錦渾身都有些緊張了起來,她捏緊裙擺,發現手心儼然有些濕了。

  蕭琴正準備行禮,卻發現她的眼根本離不開眼前之人,她癡癡地望著他,卻發現他的眼神根本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

  順著他的眸光看去,婁錦正昂著頭,笑盈盈地望著他。

  一抹極為難言的苦澀滋味在心頭氾濫開來,還不等她品位一番。方逑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瑤兒,你沒告訴琴兒他們我正和三皇子商談要事嗎?怎麼還帶她們過來?」

  方瑤低頭正欲認錯,婁錦便道:「是我想舅舅想得緊,這就過來了。不知道舅舅和……三皇子在聊什麼大事?」

  她試探地看向方逑,希望不要聽到她猜想的那個答案。可事事往往不朝人們設想的方向發展。

  「也沒什麼,是皇上希望我能在小年夜過後就去邊塞。」方逑笑著說道,好似這對他來說小事一樁一般。

  「爹,那不是後天就要走?」方瑤有些鬱悶,一年難道就只能在京城待兩天嗎?她忙道:「爹,現在邊關可冷了,皇上為何不能讓您多呆幾天?」

  她還欲說,被方逑一聲大喝給吼了回去,一時間覺得委屈難忍,趴在婁錦懷裡哭了起來。

  婁錦哪裡會不了解方瑤所想,從小方瑤就沒了娘親,舅舅不願再娶,這將軍府說大,她能說話的不過是身邊的丫鬟還有外公外婆,多的就是她和方琴。如今方逑在邊關,她自然是一顆心難安。

  方逑有些愧疚地看了眼方瑤,回頭朝三皇子我解釋。

  三皇子搖了搖頭,他自然知道父皇在擔心什麼,方宏手握重權,若是方逑留下來接下來就要接任方宏手上的兵力,那麼方家的兵權將讓父皇寢食難安,方逑走邊關對方家也算是暫時的保命之用。

  他看過來,想和婁錦說著什麼。婁錦沒忘了在蓬萊島做的夢,舅舅絕不能再出京了。

  她走到顧義熙面前,低聲道:「舅舅最近身子不適,不過皇上的要求,做臣子的自然要服從。」皇上,她不是不怨的,若不是皇上執意要調離舅舅,前世舅舅就不會客死異鄉了。但想來,哪有一個皇帝能容忍臣子坐大的,外公的權必然要放一放了。

  「阿錦。」

  就在她扶著方瑤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喚了她的名字,依舊是溫柔的,帶著淡淡磁性的溫厚嗓音,婁錦聽著,心頭漸漸軟了下來。

  她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頭見他疑惑的鳳眸,唇角微微一勾,她道:「明日小年夜見。」

  顧義熙笑了,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期待著每一個下一次。他點了下頭,帶著劉韜走了出去。蕭琴的臉色變得暗淡無光,三皇子從未主動與她說話,應該說認識三皇子這麼多年,除了阿錦,他從未與哪個女子說過什麼。

  她苦澀一笑,眼前婁錦的神色依舊凝重,阿錦到底為什麼事而煩心?三皇子與她親近,她身份不低於自己,同樣是蕭家後人,婁錦還是方宏的外孫女。

  自己卻只是方宏的外甥女。

  婁錦一心想著方逑之事,沒注意蕭琴的神情。

  此時,烏嬤嬤走了過來,對著婁錦低聲說了些什麼,蕭琴正奇怪婁錦今天的表現,見烏嬤嬤也這般神秘,她便起了疑心。

  婁錦送了方瑤回去,便和烏嬤嬤走出去。西廂盡頭是個兩樓的木屋子,婁錦上了二樓就讓武嬤嬤在樓下等著。

  門內的女子正把兩包東西放在桌子上,她聽到樓梯的聲音,警惕地對著窗戶看了出去,見是婁錦長舒了一口氣,道:「小姐,你終於來了。」

  婁錦點了下頭,打開流螢買回來的兩包藥,放在鼻端聞了聞,然後各自取了點放在一張紙上。掂量了下,她才道:「流螢,你就在這把這藥熬好了去渣,把這藥水倒在廚房給舅舅準備的雞湯裡。記住,不要被人發現了。」

  「小姐?」她驚訝地問道,方才買藥的時候她還問了大夫這藥吃了會怎樣,大夫說這藥不能隨便吃的。小姐這是昏頭了吧,幹嘛給舅老爺下藥?

  婁錦抿緊唇,她道:「流螢,不要問,我保證不會傷人性命。」

  她信誓旦旦的樣子讓流螢又是疑惑又不敢有任何異議,想著小姐必定有了什麼想法。

  婁錦用的這味藥是偏方,一種藥只會讓人昏迷,太醫也極易檢查出來,但兩味藥合在一起,那便會讓人神志不清,甚至會時不時昏睡,醒來的時候就不記得之前的事。

  她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決定用下這味藥。

  出了小木屋,婁錦就直去了前方,路上正好撞到了蕭琴,見她形色匆匆,婁錦關切問道:「怎麼了?」

  蕭琴若非跑地快,就在婁錦下了小木屋的時候就被撞到了。方才烏嬤嬤在樓下守著,她根本不知道婁錦在樓上幹什麼,只是覺得婁錦的行蹤過於神秘了點,好奇心一起,便要去看個究竟。

  想著一會兒婁錦走了之後,便去看看。

  對上婁錦關切的眸子,她皺著眉道昨夜裡睡不踏實,想回西廂休息會兒。婁錦看了眼小木屋的方向,想著流螢做事也算穩妥,便不勉強蕭琴與自己一道去前院了。

  而蕭琴藉故回了西廂之後,便朝那個小木屋走去。

  上了那樓梯,她正要敲門,門咿呀一聲打開,開門的正是流螢。

  流螢咳嗽道:「琴小姐怎麼來了?快進來。看我,這屋子冷地緊,久沒有回來和冰窖一樣了。」她說著,在香爐裡添加了炭,屋子裡馬上充滿了煙霧,這讓一直用著上好木炭的蕭琴咳嗽地眼睛都紅了。

  「你在這做什麼?」

  「熏這屋子呢,小姐說今晚不回去,奴婢就要住在這,要把這屋子弄暖和點才好。奴婢用不上好炭,不過這炭倒是不錯的了。」

  蕭琴還欲開口,一口煙嗆了過來,她急忙退了出去,逃也似的下了樓。

  流螢見她離開,忙把炭火撲滅,屋子的一腳,一個陶罐正在爐架子上燒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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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3:16 AM

調情時代 第011章:蕭琴的懷疑

  蕭琴嗆了幾口煙,逃出來後,半彎著身子,咳嗽了兩聲,才緩過勁來。她那雙美麗的杏眼定定地望著樓上,眼底閃過一抹深究。

  「小姐,您可讓阿娟好找,大夫人在找您呢。」

  阿娟是蕭琴身邊的人,蕭琴定了下神,道:「阿娟你在這盯著,若看到流螢走出來,就偷偷跟著她,無論她做什麼都別輕舉妄動,記得回來通知我。」

  阿娟有些疑惑,小姐這是要做什麼?可向來只聽從命令,不愛文化的她也習慣於此,便點頭應了。

  蕭琴這才去了前院。

  人還未到拱門,就聽到外頭的笑聲,婁錦走上前去,笑著朝眾人道:「見過外公外婆。」

  方宏笑瞇瞇望著婁錦,將她細細打量,見她近日臉色好多了,便點了下頭。昨日他見到武元,他雖降職,卻未見武元有一絲頹然之氣,言語中顯得自信沉著。這武世傑都離家出走了,怎得這武元還能如此沉得住氣?

  固倫公主拉起婁錦,一面拍著婁錦的手,一面朝蕭郡公道:「這丫頭入你府上沒給你丟臉吧?」

  固倫公主自是知道蕭琴對三皇子有心,可她一向護短,婁錦這一年多來又屢次立功,在皇家和百姓們面前都開了臉,她這麼一說就是讓蕭郡公知道,她的錦兒不比蕭琴差。

  若說婁錦真是縣公的女兒,郡公自然也就認了。

  可他相當清楚,十幾年前的那個夜晚,蕭郎根本沒有去那相國寺。蕭家的榮譽白白給了一個外姓人,偏偏弟弟這罪也受了,如今事事說不得,只能認。

  可他的女兒琴兒從見到三皇子第一面開始就茶不思飯不想,這讓他如何能安心?

  他憋著一口氣,臉色土黃。

  婁錦笑著道:「給蕭家爭光的是匕安哥哥吧,據說升了個參軍。」

  蕭郡公這才找回了點場子,怎麼說蕭匕安也是蕭家的人,他微微揚唇,朝匕安看去。蕭匕安並沒有買他的場,而是在婁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灼灼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變得陰鬱,有一絲難以言明的情緒在他的眼裡跳躍。

  他知道,自己的提升與婁錦的關係密不可分。想起方才三皇子走出來的時候,那雙清冷的黝黑眸子朝自己幽幽瞟來,那一眼,讓他極為不舒服。

  蕭縣公笑著打了和,方芸兒拉過婁錦,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和琴兒剛剛幹嘛去了?」

  她瞅著婁錦,眼底閃著一抹擔憂。

  婁錦搖頭苦笑,方瑤走了過來,拉起婁錦的手,溫柔細語。

  「阿錦,恭喜你入國子監,這下我就不會閒著無聊了。」她兩眼笑成彎月,儼然還是前世婁錦認識的方瑤,思及那時候的方瑤與她一般一派天真,可在舅舅莫名去世之後,她便鬱鬱寡歡,那時候的方瑤強顏歡笑,眼底有數不盡的哀傷。

  婁錦心頭像是被一把鋼針狠狠一扎,尖銳地疼了起來。抬眼入了方瑤那雙期待的眸子,婁錦笑了笑,點頭道:「表姐,最近有人到家裡提親嗎?」

  她這聲話雖然不大,可就被固倫公主聽到了,固倫公主笑道:「這還用說,最近都好幾家上門呢,不過我沒看上誰,所以就先擱著。」

  方逑聽著笑看方瑤,直歎女兒長大了,有人惦記了。

  突然被提起這親事,方瑤措手不及,只能乾瞪著婁錦。婁錦不理她,到固倫公主身側問了起來。

  「都誰呢?說出來我聽聽。」

  話匣子打開了,固倫公主也沒掩著,笑道:「一家是禮部侍郎孫晨的孫子,一家是張禦史的兒子,另一家嘛……」她似乎有些不高興,不知道是太過不滿這「另一家」還是什麼,見所有人都望著她,她頓了下,道:「就是太子少師婁城的兒子婁正德。」

  婁錦唇角的笑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緩緩地退了下去。

  方逑皺了下眉頭,「這婁家的親就直接退了吧,我們的關係不復從前。」

  固倫公主搖了搖頭,那竇氏誠意全全,雖然自己都拒絕了,可幾次竟然都在觀音廟前看到她等著,幾次不論自己如何冷嘲熱諷,她都笑著應了。而上一次,固倫公主見到了婁正德,確實是一表人才,教養學識均不在話下。

  她有一絲猶疑,這絲猶疑讓婁錦膽戰心驚。婁錦看向方瑤,問道:「你可見過那婁正德?」

  在見到方瑤搖頭之後,婁錦才長舒了一口氣,對著外祖母道:「外婆,這事就別急了,三皇子說那左相大人的兒子左禦風不錯,上次我還看到他呢,生地玉樹臨風,一表非凡,在上一次圍獵的時候幫著三皇子拔得頭籌呢,就是那雄姿勃發,英俊年少的那個,表姐一定也見到了。」

  被婁錦這麼一說,方瑤也想起了當日那場圍獵,其中果真是有一男子百步穿楊,白楊之姿,勃發俊雅。想著想著,似乎都能勾畫出那人的模樣,若非婁錦撞了她一下,她還陷入那回憶之中,眾人見方瑤如此,不免都抿嘴笑了出來。

  方瑤一陣臉紅,跺了躲腳,就溜了回去。

  婁錦在後方笑地合不攏嘴,調皮道:「明天我讓外婆去請丞相和左公子到家中坐坐。」

  她的聲音越大,方瑤跑地越發快了。

  方芸兒在身後道:「這孩子,越發淘氣了。看瑤兒都沒處躲了。」

  方宏笑呵呵地望著婁錦,搖頭苦笑,孩子們都長大了。

  就在眾人都散了的時候,婁錦也正要提步離去,這時蕭匕安走了過來,那紅得艷麗的袍子在他迅速的步伐下顯得尤為張狂。

  婁錦愕然地瞪大雙眼,皺眉道:「怎麼了?」

  「我倒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見過左禦風了。」

  婁錦挑了下眉頭,唇角微微一勾,「這叫開闊視野,別天天就見你這款,疲勞啊。」她說著淡淡一笑,只朝著方瑤離去的方向走去,絲毫沒看到後頭黑了臉的蕭匕安。

  夜裡,婁錦在床上難以安眠,觸手是溫涼的錦繡緞背,頭下是微涼的枕頭,她磨挲著溫厚的床單,心裡有些不安了起來。

  外頭的冷月把清幽的光打在窗戶上,月白的窗戶上倒映著幾株嶙峋的枯瘦枝葉,一落雪撲簌落下,重重地砸在牆頭。

  婁錦睜著一雙烏溜溜的水眸直盯著那窗頭看,好一會兒,她似乎有些煩躁地轉過身去,不去看那只有枯枝瘦影的窗戶,嘴裡低低念著:「下雪了盡會偷懶了。」

  她嘟著嘴,又想起這些日子雪雖然停了,可風大著呢。

  她蹙了下眉頭,把小腦袋縮在被子裡,暗道這樣冷的天氣,自己怎麼就盼著他來受罪?她搖了搖頭,可心緒依舊有些亂了。

  她能預感明日小年夜的一切並不能一切順利,變數諸多。若不能讓皇上認定那萬征戰是假冒之人,必然會讓婁陽萬貴人一行人重重地扒了一層皮。

  她深吸一口氣,自己從何時起捲入了皇宮之中已不得知,她只知道,有時候自保最有效的辦法便是進攻。

  她抿了下唇,心頭有一絲冷,這冷恍若像那冰寒的月光一樣把她卷在裡頭,她像是作繭自縛的蠶蛹動彈不得,就這般,她緩緩陷入沉睡。

  夢裡,外婆病死之前她守在床前,哭聲在她的耳邊嗡嗡作響,她哭得最為傷心,也最為悲痛。

  「外婆,錦兒會照顧好娘的。」

  外婆的聲音變得沉重短促,一個侷促的呼吸過後,她笑著連說了幾個好字,便閉上了眼。

  夢恍恍惚惚又變了,變成了外公莫名被毒死之後,她去找了爹爹,可爹爹說皇上下令派了追查。直到外公下葬,她也沒見到誰來到將軍府來追查什麼……

  而就在她答應外婆照顧好娘的時候,她和娘雙雙被人釘在那冰寒黑暗的棺材裡,送入她自小最為害怕的水裡,她幾乎看到了水草張牙舞爪地遊來。

  夢裡,一隻手掐住她的脖子,她努力拍開,可除了令人窒息的陰冷湖水,別的,什麼都沒有。

  一聲尖叫破口而出,她睜開雙眼,渾身早已經被汗水濕透,她嗚咽著抱膝哭了起來,這個夢為何還在纏繞著她?

  她通紅的眸子裡注滿了淚水,心中的痛誰能知道?從重生以來,她的這些秘密,這些話誰都沒有說,她是個野種,是爹爹眼中不堪的棄子。

  那個名喚婁陽的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害得她痛恨自己來到了這個世上!

  她搖頭,一滴一滴灼熱的淚水落在冰冷的被單上,她緊緊扣住被子,渾身上下因為隱忍著這個秘密而疼痛地顫抖了起來。

  她誰都不能說,滿腔的恨和怨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了保住這個秘密,她得向最疼自己的舅舅下藥,為了保護外公他們,她得時時刻刻小心謹慎去面對那些蛇蠍之人,她苦澀一笑,甚至,她還要去殺害顧義熙的舅舅甚至娘親。

  儘管,她懷疑顧義熙並非萬貴人的孩子,可到現在為止,她只是推測。然而,她別無選擇。

  「阿錦。」

  夜靜了。

  婁錦的呼吸一窒,她啞然望向聲源,見那窗戶上的倒影,那披散下來的長髮迎風徐徐飄動,她的心陡然一軟,顧不得穿上鞋,她掀開被子,哭著打開窗戶,紅著眼睛道:「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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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4:19 AM

調情時代 第012章:方芸兒的正牌情敵來了

  窗戶打開的那瞬間,婁錦頓了下。

  眼前的男子一襲月白長袍,他的髮間肩上落著不少雪,那一落落地低低壓在他的身上,他微微一笑,如沐春風一般,吹入她稍顯乾涸的心田。

  他低了下頭,廣袖舉起,安在她的腦袋上。微涼的溫度透過指尖到達她的髮梢,引得她微微一顫,隨之愕然道:「你站在這多久了?」

  「做噩夢了?」他輕聲問著,似乎在驗證他的想法,他的手向下微微一拂,便將她額角的冷汗擦乾。

  銀白的雪將月光反射地有些亮了,透過這皎潔的光,他看到婁錦眼中的血絲和那隱隱的光澤,他心頭一疼,隨之擦乾她眼角的淚,再一次道:「怎麼了?」

  他溫厚的嗓音聽著極為舒服,像是躺在了滿是絨絨的棉絮上,任著落英繽紛,點點灑在鼻端,隱約還有著梅花的香味。

  她搖頭,原本的賭氣也煙消雲散了去。

  眸光落在他的肩頭那一小落的雪上,伸手欲把那雪花拍落,卻在伸出手的那一瞬,被抓了個正著。

  觸手的是微涼的繭子,她下意識地磨挲了下,感覺到手心的一點點汗,她調皮一笑,抬頭對上他猝不及防的紅潤臉頰,這時候,她笑得更歡了。

  顧義熙像是被電觸到了一般,猛地縮回手。半晌才咳嗽了聲,抖落身上的雪,喃喃道:「這雪冷,你別碰。」

  婁錦沒穿鞋站了這麼會兒,也覺得有些冷,她忍不住嘟喃道:「今夜這麼冷怎得來了?」

  她的原話本是怎麼現在才來……可在方才磨挲他手心的微汗之後,就換了這句。

  顧義熙低下頭,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快的事,負手背對著婁錦。

  這般悶悶不樂?婁錦蹙了下眉頭,想著今日自己可有得罪了他?思索了好一會兒,她終究是搖了搖頭。

  他依舊一言不發,孤傲地微昂著頭,任著那頭如緞的黑髮對著自己飄舞出銷魂的曲線。

  婁錦有些悶地嘟起嘴,想著他大半夜地跑來給自己臉色看,便轉過身去,索性也不去看他。本以為這麼做會痛快點,可是嘴巴卻鼓了起來,那紅唇顯然可以掛半斤五花肉了。

  身後傳來一聲歎息,隨之而來的是略顯不快的話語。

  「左相大人的兒子真入你所言那般好?」

  什麼?

  婁錦有些愕然,這冷不丁地提起左相大人是怎麼回事?

  見婁錦不答,他抿了下唇,清冷的雙眼盯著前方的臘梅,咬了咬牙,繼續道:「左禦風生地玉樹臨風,一表非凡,雄姿勃發,少年英俊?」

  他略顯不滿地反問,想到派來護著婁錦的侍衛從沒有傳過什麼漂亮的話回來,這一次難得傳來了一次好話,竟然是說給那左相大人的兒子左禦風?

  思及此,一抹酸澀的怪味在胸腔中氾濫開來,連帶著這空氣都有些泛酸了。

  婁錦愣了好半晌,突然間,她撲哧一笑,眼眶都笑出了淚。

  顧義熙蹙起眉頭,對上她這副沒心沒肺,毫無覺悟的樣子,頓時覺得一擊重拳砸在了棉花上,頓時無力極了。

  「那左公子確實是英俊瀟灑,倜儻風流。」

  心中的鬱悶陡然散去,婁錦歪頭一笑,她終於知道某人為何遲到,又為何突然矯情了起來。

  她唇角帶著甜甜的笑意,眸中閃著晶亮的光,像是發現了這世上最有趣的事,如今正肆無忌憚地觀察著顧義熙的側臉。

  他被堵地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他才悶悶地冷哼了下,然後轉過身來深深地望著婁錦。

  「你當真以為他好?」

  「那是自然。」她想著那日去了丞相府,雖然沒有看清楚左禦風的臉,可觀他舉止斯文,彬彬有禮,若是再多加觀察,那得幫著方瑤把這人給定下來。

  她一門心思都落在了此處,卻沒有看到顧義熙那越發黑沉的臉,她喃喃自語道:「不過他人品如何,我倒是不知道,下次有空得去近身觀察觀察。」

  顧義熙感覺自己的肺要炸了,什麼叫近身觀察?她婁錦不過十三歲就這麼想嫁了?

  婁錦自然不知道他這心潮澎湃,暗潮洶湧地在想些什麼。若她知道,只能怪顧義熙的侍衛,也不知道他們是沒聽清楚呢,還是故意只挑了這麼一句「重點」折騰顧義熙?

  若真是後面那種可能,估摸與劉韜脫不了幹係。

  就在婁錦繼續深思的時候,眼前的人竟然抬腿就走,不是,應該是抬腿就飛。一眨眼的功夫,人竟然就不見了。

  一陣寒風吹過,幾株臘梅在風中搖曳。

  婁錦咬了咬下唇,顯然,她已經清楚,顧義熙不爽了。

  她思來想去,發現自己沒把關鍵的話說出來,她是給方瑤選婿的。雙腳已經涼地刺骨,她猛地關上窗戶,回到暖和的被窩,眼中有一抹委屈。

  顧義熙,你個小心眼,你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她這麼想著,卻還是翻了被子躲了起來。她不過十三歲,這身板最近是有長了點,可她臉上的稚嫩依舊未脫。

  若說他方才真對自己有點動心,估摸著也被她對左禦風的讚揚磨蝕到九霄雲外了吧。

  這一夜,她翻來覆去,睡地很不踏實。

  直到流螢端了水進來的時候,她才真地入睡。

  流螢可是盡忠職守,忙拉起她道:「小姐,快醒醒。將軍和公主都準備好了,等著您用了早膳一道去皇宮。」

  見婁錦還是一動不動,流螢跺了跺腳,道:「小姐,你忘了昨天你和三皇子約定了今天見的。」

  話一落,婁錦的眸子就睜了開來,她沉默了良久,終究是哼了聲,轉過身去。

  這是怎麼回事?

  流螢忍著額角上亂跳的青筋,在看到婁錦那青黑的眼圈的時候,她愣了下,忙出去找了冰塊,用帕子包著就壓在了婁錦的眼上。

  一個冷激靈,婁錦絕望地睜開雙眼,哀怨地望著流螢。

  流螢無辜地眨了眨眼,道:「小姐,你昨晚哭了?」

  婁錦知道,她的眼定然腫地難看,此番也沒想著繼續睡了,拿著那冰塊在臉上敷弄了起來。

  「小姐,聽說這回高陽公主也回來了。而且婁蜜還帶了個羊氏女參加小年夜。」

  流螢低下頭,把烏嬤嬤早上告知的消息說了出來,不過……

  高陽回來了?

  自從蓬萊島之事過後,高陽在宮中沒待多久就出去了,說是給皇上祈福。今日她倒是回來了。見流螢欲言又止的模樣,她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是。」流螢抿起唇,「小姐,據說婁蜜帶來的羊氏女年齡與夫人不相上下,長得極為柔美,只是至今未嫁。而且,奴婢聽說她曾經受過縣公大人的救命之恩。」

  流螢長舒了一口氣,這新得來的消息讓她好半會兒才消化了乾淨。婁蜜這是要做什麼?

  婁錦挑了下眉,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她可以認為那羊氏之女是為了縣公才久不願嫁嗎?

  可是,羊家怎麼能容許?

  原來那女子是羊氏庶出,輩分比婁蜜要高,此前因有了嫡女嫁入皇宮,所以她一直被打壓著。又因為手段獨到,伺候嫡母,獲得老太爺的喜歡,也為皇宮之中的羊氏妃子出謀劃策,若非那妃子生了重病,怕在皇宮屹立不倒也不在話下。

  只是她這般一直拖著,真是為了縣公不成?

  婁錦緊拽了那包著冰塊的帕子,一絲絲冷意滲透過來,她心頭隱隱有種怒意在一點一點燃燒。想著娘現在身懷六甲,是最經不起折騰的時候,若有人利用這其中之事挑撥,必然會傷了娘的心。

  她深吸一口氣,對著一臉擔憂的流螢道:「更衣。」

  依舊是一縷碧青,額角的青藍貼花在她略顯青嫩的妝容下,平添一絲高貴氣息。她到方芸兒屋子裡的時候,正見阿葵從娘的屋子裡出來。

  阿葵手上捧著藥碗,見婁錦過來,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就退了下去。

  方芸兒見到婁錦,笑著招呼了過來,一面接過小桃遞上來的帕子擦乾唇角,笑道:「怎麼才來?」

  屋子裡的藥味還未驅散,婁錦能聞到這安胎藥的味道。

  屋子裡除了她們三人,還有兩人正安靜地低著頭,站在了小桃身後。

  那兩人並不面生,從方芸兒懷孕之初就招了這兩個人來,一個是產婆,令一位是待產的,未來的奶娘。

  婁錦當初派人調查過,這兩人身份背景倒都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隨著奶娘跟來的阿葵,總是時不時地跑去伺候娘,這就有點怪了。

  偏偏她問娘對阿葵的看法之時,娘總說這孩子機靈,心地也善良。也就准了阿葵時常來看看。

  一個奴才,必然是一心不能二用。她與娘自然不分彼此。可若是阿葵對自己不上心,又如何能對娘上心?

  她蹙了下眉,並不想過早打草驚蛇。

  她笑著扶了方芸兒起身,自從上次從馬車上摔下來之後,她就格外小心。生怕又受了自己連累,害了娘。

  此番,她特地讓人準備了兩輛馬車。她與娘分開坐。

  就在他們即將出門的時候,方清雅道:「有客人來了。就先等等。」

  婁錦正疑惑,卻見一位極為嬌艷的婦人從正門走了進來,她一入門丹鳳眸子就迅速地瞄了周圍一眼,然後迅速換上了笑,道:「不知道蕭郎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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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4:20 AM

調情時代 第013章:三皇子的不服(精彩小年夜)

  這婦人年紀與方芸兒相仿,卻並沒有梳著婦人的髮髻,自然垂墜而下的長髮用耳際的髮辮纏繞,斜斜地垂在了她削瘦的肩頭。

  她白皙細膩的肌膚很是晶瑩,寬額高鼻樑以及那一雙微微凹著的大眼睛,帶著迷情一般的異域之風,讓人一看,便覺得此人乃尤物。

  婁錦不免挑了下眉頭,身旁方芸兒上前一步,有禮道:「他們早一步入了宮,女眷隨其後,不知道您是?」

  那女子微笑著走了過來,那雙褐色的眸子上下看了方芸兒,然後自來熟地拉起方芸兒的手,眸子卻是迅速掃過方芸兒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我是羊馨,沒想到啊……」她搖了搖頭,眼角卻是慢慢地紅了。

  方清雅幾個見到她紅了眼眶,都面面相覷了起來,方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就哭了?

  方芸兒正欲問,下一瞬,羊馨卻把眼角的淚擦乾了去,大方道:「是妹妹過了,這會兒風大,讓姐姐見外了。」

  妹妹?婁錦深深地望著她,這自稱在婁錦這自然是得不到什麼便宜,可在與人為善的方芸兒面前那就難說了。

  方芸兒笑了笑,想著入門便是客,既然她自稱妹妹,一喊了自己一聲姐姐,不過就是稱呼罷了,也就想著應了下來。

  婁錦見方芸兒要開口,忙道:「這位夫人便是蜜兒的姑姑了吧,錦兒給姑姑請安。」

  羊馨一愣,她還未自我介紹,這丫頭竟然已經知道她的身份。這麼說,她應該也知道自己此番來的用意了?

  繞是這麼想,她還是笑著扶了婁錦起來。

  動作輕柔,溫和地好比那萬寶兒在世一般。

  婁錦任著渾身上下戰慄的衝動,面上還是笑著應了。

  方瑤與婁錦一道來,見這突如其來的女子年紀不小卻是小姐打扮不免好奇,私底下暗暗問了婁錦。

  婁錦幽冷的眼掃過正和方清雅商議著一同上馬車的羊馨,唇角輕輕地抿成一條線。

  「她此番到來,怕是來者不善。」

  方瑤順著婁錦的方向看去,這女子溫柔至極,容色又不低於方芸兒。方芸兒生過孩子,雖還是扶風若柳,清婉可人。可這羊馨卻生地極為魅惑,一舉一動皆是挑動人心讓人想入非非。

  眉眼重重一跳,方瑤驚道:「你可得讓姑姑擔心著點。」

  婁錦自然是信任縣公的,只不過娘當初與婁陽也曾山盟海誓,婁陽不也為了萬寶兒冷落了娘嗎?別的,她不怕,就怕縣公和娘之間被有心人挑撥。

  那些人最好想好萬全之策,否則一旦被婁錦抓住漏洞,必然灼之。

  原本方芸兒與方清雅坐一輛馬車,可羊馨上了方清雅的馬車後,婁錦就改變了主意,讓方芸兒與自己一道坐。上馬車的時候,她對烏嬤嬤使了個眼色,烏嬤嬤便走了在另一輛馬車旁走著。

  方清雅一面觀察著羊馨,一面讓丫鬟送上點心,想到一早郡公說起這羊馨的那番話。

  「嬤嬤一早送來的帖子你看到了吧,羊氏羊馨一早就會來,到時候她就由你照顧著了。」他眉眼微微一低,見方清雅不解,尋思了會兒,便道:「早年二弟救了她一命,她誓死相隨,這幾年竟然也用盡手段讓羊家人不敢把她外嫁。兩年前,因著拒絕了陳國將軍的求親,得罪了人,這兩年她在陳國周旋,如今才回來。不想,二弟竟然已經娶妻。」

  他歎了口氣,隱隱有些頭疼。

  羊馨這女子相當執著,他們二人認識的時候正是十年前。當時,方芸兒生下了婁錦,二弟與她本應該是分道揚鑣,再無瓜葛了。羊馨當時提了個要求,說要嫁給二弟。二弟卻一心所繫,沒有應答。一次二弟遇險,是羊馨捨命相救,才險險撿回一條命,羊馨卻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才醒來。二弟雖然感激她,卻無法放下心結。羊馨提出,若是十年後他們二人男未婚女未嫁,那就結成連理。二弟本就心死,又想著這女子心思跳脫,怎麼會等到十年。

  可偏偏,就是十年。

  十年之內,蕭縣公的癡名引得不少女子心動,可不知為何,沒一人到蕭家提親。幾年後,有一人上門,也在回去後不久病逝了。

  若是郡公猜測不假,這其中與那羊馨是脫不了幹係的。

  他甚至敢說,如今方芸兒能嫁給後院清淨的蕭縣公,有一大半是那羊馨的功勞。說是羊馨為方芸兒守了整整八年也不為過。若不是兩年前那場拒婚,讓羊馨離開大齊。或許,方芸兒的改嫁並非那般容易。

  聽了蕭郡公這番話,方清雅沉默了。

  女子能有多少個十年?這最後的青春年華盡給了等待,只因為二弟那一句可有可無地隨你?

  她深吸一口氣,又想起了芸兒與縣公之間,何嘗不是因為一句戲言?

  他為了她潔身自好,不再涉足勾欄花巷。

  而羊馨為了他,卻是苦守十年,一再拒婚於門外。

  這種複雜的關係,讓方清雅也不免唏噓了起來。

  若說方芸兒選擇下嫁給縣公,是因為當初那句戲言的愧疚,那今日縣公呢?可曾對羊馨產生過愧疚?

  這種愧疚會有怎樣的後遺症?

  眼前的人依舊一臉笑意,似乎忘了這十年的等待。只是才喝了一杯茶,她就謊稱累了。靠在車壁上的她閉目養神,在方清雅轉過身去之時,羊馨悄然掀開窗簾,盯著那並行的馬車。良久,直到她的手把裙角都掐出了血,她才緩緩閉上雙眼。

  婁錦坐在方芸兒身旁,輕輕地把手搭在她的手上。

  方芸兒早上起地早了些,最近又孕吐地厲害,上了馬車後便昏昏沉沉睡了去。婁錦微微一笑,低頭看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想著,等娘生下了孩子,她便把真想告知娘。

  那時候的娘,最多只是傷心,而非絕望。

  因為,孩子是治療她最好的良藥。

  等到那個時候,她想知道,婁陽如何立足?

  外頭飄起了細雨,嵐嵐霧雨,清濛濛的,隨著一絲涼風吹了進來。這時候的雨冷地狠了些,流翠低聲道:「小姐,我看這雪要融了,過不久春日就要來了。」

  這話說得還是早了些。

  小年夜這一日,是皇上宴請群臣的大好日子。也是皇宮之中除了皇上太后壽宴外,最熱鬧的日子了。

  入了宮門就能看到綿長的紅毯撲在了青磚上,本應該鋪著白雪的地面被清理地乾乾淨淨,若非這雨霧落下,地面必然是乾爽地很。

  婁錦一行人走在紅毯子上,望著前頭白石雕刻的玉柱上,綠瓦屋簷下那一簇簇綵燈高掛,都相視一笑。

  宮裡的嬤嬤出來引路,這次是在章華殿辦起盛宴。

  一入宮殿,撲鼻而來的香味頓時醉了人的觀感,高高的殿內,華麗的輕布紗簾遮擋住各人模樣,透過那緋色的簾帳,裡頭人影幢幢,早就熱鬧了起來。

  方芸兒一行人被嬤嬤安排在女眷的位置上坐著,婁錦藉著出宮一事走到了殿外。此時,迎面走來的正是身材極為魁梧的邱鐵山。

  兩人相視一眼,就走到了假山後,低聲說了兩句。

  「小姐,雪兒想見您。宴會過後,能否……」

  婁錦點了下頭,神情也有些黯然。

  邱雪不過也就十六歲大小,遭遇橫禍,才命不久矣。邱鐵山難以釋懷,此時怕早就心力交瘁。若非想著為雪兒報仇,今日這個小年夜,他必然也想守在邱雪身旁。

  邱鐵山的雙眼有些血絲,他沒有多言,走出去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婁錦刻意壓低的話語。

  「這次之後,多陪陪她。我希望你的復仇不要傷害太多無關緊要的人。」

  他聽了這話,猛地回過頭來,一雙灼紅的眸子瞪向婁錦,「你在怕我傷害三皇子?」

  婁錦抿了下唇沒有回答。

  這沉默卻惹來邱鐵山的一笑,他冷冷地望著婁錦,好一會兒才道:「我知道他不得那賤人喜歡,那賤人最疼的是五皇子。」

  丟下這一句,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婁錦知道,從她說出那句話開始。他們就標明了立場。他們二人只是合作關係,並沒有深仇大恩。但一旦碰觸底線,也將會有翻臉的那日。而這個底線,婁錦正在小心控制著。

  她走出了假山,在四處環繞了會兒,就要進去。臨近門的那時候,一道月白擋在了她的面前,那身月白長袍用著刻印的手法把一條青色小龍烙在了腿側,下方那是一雙軟白的長靴,白淨地鞋面上素雅地繡著一朵梅,在他走上前這一步時,青苔被碾,她能看到那鞋子側的一側鵝黃。

  在她仰頭的那一瞬,他低下頭來看她。

  依舊是隨意披散的潑墨長髮,頭上那一隻藍田暖玉簪子隨意把他的半截長髮綰起,他的呼吸輕盈地噴在她的臉頰,那長且捲翹的睫毛根根清晰,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緊盯著她,婁錦只覺得呼吸一窒,頓在了殷紅的薄唇之下。

  他道:「阿錦,昨夜裡我睡不著。」

  婁錦下意識地尋找他眼圈旁的一團黑,卻被他伸手擋住了眼,他低聲笑道:「今日,我帶了左禦風過來。」

  婁錦險些翻了下眼,這是桿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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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4:26 AM

調情時代 第014章:斬殺親弟弟

  可婁錦朝他身後看去,哪裡還有什麼人玉樹臨風,翩然而出。她左右看了眼,嘴角不免癟了下去。

  三皇子皺了起眉,清冷的眼在看到婁錦身後之人的時候,變得幽深黑曜。

  婁錦見他不說話,目光灼灼地盯著身後某處,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一眼,看得她怔住。

  眼前是一對璧人。女子與男子並肩走著。那女子她也認識,男子,她更不陌生。

  高陽正仰頭笑看著他,那雙晶亮漆黑的眼裡滿是光澤,像是那耀眼的明珠一般。她似乎並沒有看到對面的人,一門心思都在身邊的男人身上。

  兩人越走越近,似乎察覺到異樣的目光,兩人同時抬頭,顯然是怔了下。

  高陽先是堆上了笑,眉梢眼角皆是滿滿的自得。而她身旁的武世傑在看到婁錦的那一剎那,眼神極為複雜糾結。須臾,他才道:「錦兒也來了。」

  婁錦恍然,這麼說在蓬萊島高陽置我於死地就是為了武世傑?

  她搖頭輕笑,眼中都笑開了淚花。

  武世傑詫異地望著她,腳步剛上前,袖子就被高陽隱隱一扯。對上高陽緊蹙的眉,他沒有繼續動,一雙星眸望向婁錦。

  「阿錦。」

  顧義熙低頭凝視著她,冰冷的眸子睨了眼武世傑,才道:「你看他太久了,傷眼。」

  這莫名其妙的理由就這般灌入婁錦的耳朵,婁錦愕然地被顧義熙拉走。她還沒祝福武世傑,即將面對這世上最難搞的二女呢。

  武世傑的眸底暗了暗,高陽的神情也低沉了兩分。

  她緊跟在武世傑後頭,思索著那日與武元的一番話。

  「世傑能回來我很高興,等你們二人入國子監學習後,他成績一出,我就向皇上求個聖旨,好讓武家早些有後。」

  兩人入了殿,高陽就笑道:「世傑,宴會結束的時候,你在宮門口等我,我有話要說。」

  武世傑點了點頭,就朝武元的方向走去。

  顧義熙把婁錦帶到一旁,他低著眸,黝黑的眸子裡倒映出她的影子,那是一抹澄澈的青色。他微微彎了唇,淡淡的笑意含在唇角。他道:「阿錦,你長大了。」

  婁錦疑惑地抬頭,不明白他這話何意。見顧義熙咳嗽著轉開頭,她才低頭仔細觀察了下自己。

  這一看,她才明白他所言為何。她的腿顯然變長了,這條裙子是三個月之前娘為她選的,說是過冬準備的,沒想到這次穿上竟然還會露出鞋子,她欣喜地看了下,竟發現封腰也高了些,從上而下看彷彿這略微平整的前胸都開始長尺寸了。

  她抿唇一笑,見顧義熙偏著頭,耳朵酡紅一片。她挑了下眉,道:「你怎麼知道?」

  顧義熙撇開頭,留下那綢緞般的墨髮對著她,然後悶悶地出了個聲。

  「父皇來了,我們得進去了。」

  說著,不由分說就走了進去。

  婁錦看地分明,他腳下生了風一般,恍若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她撲哧一笑,提步之時,正見羊馨和婁陽迎面而來。婁蜜與羊馨並肩而走,兩人時而笑著,時而和婁陽說著什麼。

  婁陽的臉上帶著適度的溫和笑容,一如往常婁陽帶娘回將軍府探望之時的笑意。

  婁錦嗤笑。婁陽這一輩子當真就只能靠著女人才能青雲平步了嗎?

  婁蜜早早就看到婁錦,見婁錦眼中吃驚未現,倒是顯得尤為不耐,眉頭就緊緊蹙了起來。

  一道墨藍從迴廊處出,婁錦看去,眼底便閃過一絲笑意。

  蕭縣公攙著方芸兒走了過來,他英挺的眉毛在方芸兒一不小心踩到裙角的時候皺了起來。專心致志地似乎沒有看到眼前這幾人。

  只聽得他對著小桃道:「往後給夫人做的衣服不可太長。」

  「是。」

  他的聲音成功引來了幾人的注意,羊馨與婁陽同時轉過頭去,目光緊緊鎖在蕭縣公二人身上。

  蕭郎抬了下頭,在見到羊馨的那一瞬,顯然是愣了下。隨之禮貌地點了下頭,便帶著方芸兒走到婁錦身側。

  「錦兒,帶你娘到女眷那去。要小心。」他低了下眉,後又壓低了聲加了句,「我方才帶你娘去吃了點糕點,宴會上的東西要小心。」

  婁錦點了下頭,她掃了眼婁蜜幾人,也不告訴她武世傑的消息,一會兒她自然會知道。婁錦當是看一場好戲,牽著方芸兒就走了進去。

  方芸兒的腳步頓了下,她看了眼羊馨的方向,眸光淡淡瞥過婁陽,然後面無表情地跟著婁錦走了進去。

  二人轉身離去,全然沒有看到從花叢側邊出來的一對女子。

  「小姐,昨晚流螢去了趟廚房,奴婢見她在表少爺的藥罐那看了眼,像是丟了什麼東西進去。」

  蕭琴聽著丫鬟的回話,眉頭緊緊蹙成川字。在方逑的藥罐子裡丟了什麼?她思索了會兒,道:「表哥在哪兒?」

  「奴婢並未看到表少爺,聽小廝說表少爺身體不舒服,要晚些出門。」

  晚一些?真可是皇家設宴,表哥不會這般輕怠的。

  內殿裡傳來了一聲鐘聲,示意宴會即將開始。蕭琴捏緊帕子,眼眸子低了下去,奈何宮女催著,她只好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她便走到婁錦身側坐下。一雙杏眼在臣子那環視一圈後,便轉過來凝視著婁錦。

  婁錦的神色淡淡的,只是看到婁城,竇氏以及婁正德的時候微微瞇起了眼。而此番竇氏笑盈盈地朝婁錦看來,目光落在了婁錦身後的方瑤身上。婁正德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望著方瑤,方瑤恍若未知,只一面與方芸兒說著話,一面與婁錦笑說著什麼。

  「皇上駕到。」公公的聲音尖細,全部人都跪拜了下去。大殿內響起了臣服的回聲。

  婁錦微微抬頭,正看到皇上身旁幾人。

  皇后鳳冠著身,笑意淺淺地望來,一派母儀天下之像。婁錦進宮幾次,這還是頭一次窺得鳳顏。

  她不禁多看了兩眼,人人都道後宮之中萬貴人冰肌玉骨,身姿窈窕。聽來只記得萬貴人如何如何,倒忘了宮中百花爭艷。皇后的姿容並不比萬貴人差,她那雙桃花眼微微一挑,便若冬之寒梅,頗有一番風骨。

  許是婁錦的直視引來了注意,皇后淡淡地瞥了過來。

  婁錦忙低下頭去,聽著皇上命了平身之後就跟著站了起來。

  賢妃萬貴人幾人都坐在了皇后下首,梁嬌落座的那一瞬便朝婁錦看了過來。她焦急的眸光中隱隱有著請求,像是有什麼話要急著與婁錦說。

  婁錦點了下頭,看了眼梁嬌身旁的綠意,便低頭聽太后說話。

  太后笑看了下,便道:「眾愛卿都是自己人,不必拘禮。把酒言歡儘是。」

  皇上笑著看了下去。

  此時,方宏身旁的太監朝方宏低聲說了什麼,方宏的臉色微微一變,便朝皇上看去。

  皇上的目光正好與方宏的撞到一處,正疑惑方宏的臉色之時,他訝異地發現方逑還未到場。

  「方逑怎得還未來?」

  方宏站起身,恭敬地行了個禮,「皇上,方逑身子微恙,說是一會兒就到了。」

  微恙?皇上只選了後頭的話來聽,只要今晚到了便可。他點了下頭。便喚了人奏樂,舉杯朝眾人道:「朕先乾為敬。」

  下方眾人皆舉杯相迎。

  婁錦舉杯之時透過廣袖,眸光停在了對面邱鐵山身上。邱鐵山安然地飲酒,察覺到婁錦的視線,他淡淡地低下眸子,然後安靜地坐著。

  萬貴人笑道:「皇上,臣妾這杯酒要敬皇上。」

  「哦?」皇上的興致好,倒也願意和萬貴人秀一下恩愛。

  萬貴人低頭一笑,言笑之間,臉若桃花,「皇上,這一年多來國雖有難,可因著皇上治理,惑亂不堪一擊。臣妾雖淺薄,卻也知道歷朝歷代也沒幾個帝王能如皇上這般文治武功,真令臣妾佩服。」

  她說完,仰頭引了一杯。引得皇上呵呵一笑,群臣們亦點頭。

  五皇子坐在三皇子下首,他笑道:「三哥,母妃的能耐不在皇后之下啊。」他這話說得小心,三皇子卻是微微蹙起了眉。他知道,母妃這是在博皇上的寵,順帶在眾臣子面前展示她的才能。

  皇后淺淺吸了一口氣,便舉杯道:「妹妹說的是,臣妾這杯替天下百姓敬皇上一杯。」

  賢妃冷冷看了他們一眼,目光落在坐在三皇子旁的四皇子身上。四皇子由著太監們服侍,倒也安分。

  只是他偶爾會拉著三皇子的袖子,悶悶地說著什麼。

  「三哥,這裡不熱鬧。一會兒你陪我去玩骰子。」

  四皇子的聲音不大,三皇子五皇子都聽了個清楚。五皇子歷來不喜歡這個暴戾乖張的四哥,偏偏父皇除了三哥便最喜歡四哥。

  也不知道四哥這一出生就落下的怪病怎麼得了父皇喜愛的。

  三皇子允諾後,四皇子才安靜了下來。

  賢妃看了眼三皇子便舉起了酒杯,悠然地自飲了起來。

  皇上的眼角掃了過來,賢妃並未察覺,等到察覺的時候,皇上儼然已經回過頭去。她嗤笑了下,便喚了嬤嬤再給她倒上一杯。

  武世傑直直地望著婁錦。他驚歎著這段日子沒見,錦兒似乎長開了些,若柳的眉毛下那是一雙若嵐嵐晨霧的水眸,玉白的臉頰上透著淡淡的粉,鵝蛋臉的下巴很尖。

  舉手投足便都是令人轉不開眼的秀麗風姿。

  「世傑,別看了。你和她斷沒有往後的了。」武元提醒著他,本想著再為世傑拼一次,可自從三皇子處處維護,方宏蕭家更是對武家排擠地很。加上婁錦兩次佈施糧柴,在京中百姓的眼裡根本得罪不得。

  他歎了口氣,想著世傑倒也出息。如今與高陽公主走地近些了也好。

  高陽母妃雖然早亡,但太后和皇上對她倒是寵溺地很。這樣對世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

  對面婁蜜的神色卻是讓他一驚。

  婁蜜癡望著武世傑,只那麼一眼,眼淚便在眼眶裡打轉。她忍住想要站起來的衝動,只想著這麼看著,武哥哥能夠看她一眼。

  「小姐?」

  身旁的丫鬟提醒著她,她才收回視線。提起帕子擦乾了眼角,眼底顯然有些黯然。

  武世傑並非沒有察覺到婁蜜的目光,只是這一朝遊走之後,他的眼中心裡再無婁蜜的影子,他甚至想不起來當初因何對她產生那樣的執念,更是悔恨為何被她招惹之後沒能全身而退,導致今日他與錦兒形同陌路。

  「可兒,你對他還有情?」身旁傳來羊馨的聲音,對她這聲可兒,她早已經習慣,她沒忘了,自己此刻喚作羊可兒。

  她點了下頭,對上羊馨道:「姑姑,我的提議你怎麼想?我爹爹並未對不起方芸兒,是方芸兒耐不住寂寞巴上了蕭縣公,反而對我爹爹多番指責。爹爹本是心灰意冷,娘死後這些日子,他不再納妾,也沒有娶妻。你……」

  羊馨搖了搖頭,她這輩子除了蕭郎誰都不要。

  婁蜜沉默了起來,她心底畢竟還是希望羊馨能把婁錦現在幸福模樣給打破,所以也沒多言。

  就在酒意闌珊之時,方逑走了進來。

  他朝皇上行了禮,皇上也不怪罪,只讓他入了座。

  蕭琴看了眼婁錦,見婁錦臉上並無異常,就仔細觀察起了方逑。方逑的眼睛略有些紅,眸子裡也好似染上了薄薄的霧一般,看過去好似失了以往的炯炯有神。

  她轉過身來,朝婁錦道:「婁錦,你到底對表哥做了什麼?」

  婁錦有些驚訝,她拿起筷子,夾了個魚翅不緊不慢地吃著,眸光卻投向婁陽身後。

  蕭琴見婁錦不答,壓抑著一股怒氣正要發怒,卻被對面的一道聲音打破。

  「阿姐。」

  是誰在說話?全場的人都驚訝地看了去,見婁陽身後一人身材魁梧,他正站起來,眸光望向萬貴人。

  萬貴人看去,眉頭蹙了下。

  婁陽眼中自是得意。他花了不少心思才在邱鐵山身邊安了眼線,得知原來萬貴人記憶力弟弟手臂上應該是有個如梅花一樣的疤痕,這才回去與萬征戰言。

  可那時候萬征戰還小,自是不記得哪裡有個梅花印記。想著長大後那疤痕就淡了,因此就在手臂上燙了個疤痕。想著,如此有了證據,就能讓邱鐵山去見閻王。

  萬征戰走了出來,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朝萬貴人跪了下來,眼中落下了淚。

  「阿姐,我是征戰啊。」

  平地一聲驚雷,萬貴人蹙起眉頭,她還未說什麼,皇上就冷冷朝她看了過來。

  萬貴人一驚,思及皇上最恨外戚。她好不容易認了個弟弟,這認第一個,別人是同情憐憫,若是繼續認第二個,不免就會讓皇上懷疑她私心作祟。更可笑的是,這有一人認了,他人都上來湊熱鬧,難道是存心要給她難堪不成?

  她喝了聲,「胡說八道,我弟弟在坐席上呢,你是何人?」

  萬征戰早做好了準備,見她這麼問,道:「他是假冒的,我才是你弟弟。他真名喚作邱鐵山,乃是城中豆腐坊的工人。日前,蕭家小姐喚了他去,給他出了主意,便去了蓬萊島。這邱鐵山闖了梁貴人的轎子,這才得了阿姐的認同。阿姐,他不是啊。不信你可以去查。」

  蕭家小姐?萬貴人皺眉看向婁錦。

  就連方宏固倫公主都詫異了起來,他們看向那跪在地上之人,想著這人胡言亂語什麼呢?

  若說這事沒有扯上婁錦,她大可以打發了眼前這人。可婁錦,這個十三歲的小丫頭,並非善茬。她萬貴人能走到今天這步,一是自己的能力,二是她從不輕敵。

  皇上搖了搖頭,「哪裡來的刁民,你以為皇家認親就這般容易不成?朕已經派人調查,萬卿家確實是在他鄉,這事絕無假話,你這是在懷疑朕的人了?」

  萬征戰瞪大雙眼,這怎麼可能?那邱鐵山日前確實是在豆腐坊做工,怎麼會查無此人?

  婁陽這次也瞇起了眼,他開始打量起了婁錦。

  婁錦憖憖然地離了席位,碧青色的廣袖在她低頭的那一瞬被瀑布一般的潑墨長髮掩蓋了一半,只露出她淡若冰一般的秀麗眸子。

  「皇上,臣女並不知道他是萬貴人的弟弟。更何況臣女並沒有見過他。只是在他與萬貴人相認之後聽下方嬤嬤們說是他曾經來到府上求個事做。可是家中人員已滿。若是臣女早些知道他是萬貴人的胞弟,當是該留下他在府中謀個營生,可當時臣女走得急。這事期望萬大人莫要怪罪。」

  邱鐵山冷冷掃了婁錦一眼,只冷聲道:「當日婁姑娘當真是好大的架子。」

  對於邱鐵山這毫不留情的話,固倫公主可不幹了,她怒道:「你這麼大的人了還和孩子置氣作甚?」

  「我長期在民間受到各種排擠,久了便沒有什麼寬宏大量。我也不為難他人,難道容不得我生氣不成?」

  「你!」

  見兩方劍拔弩張,幾個人紛紛勸架了起來。

  婁陽的臉色可是白了白,婁錦竟然和邱鐵山演起了雙簧裡了。眾人皆以為二人反目,認為萬征戰度量狹小,記恨婁錦。更不會聯想到這二人勾結一處了去。

  他深吸一口氣,對上萬征戰那雙憤恨的眸子,點了下頭。

  萬貴人狐疑地看了下婁錦,婁錦沒有看她,而是歉意地朝顧義熙看去。

  顧義熙顯然也有些疑惑,他對這個舅舅並不熟悉。婁錦這一番歉意怕是為了當日冷落舅舅的緣故。

  萬貴人平了下呼吸,瞪著萬征戰道:「來人,把這人給我帶下去。」她說完,目光掠過婁陽,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頭,太子站起來欲言,卻被一雙手按了下去。

  按住太子的是皇后身邊的金嬤嬤。

  見太子欲言又止,金嬤嬤搖了搖頭,「皇后讓您安靜地吃完這頓飯。」

  「可是……」他有一句話想說。那萬征戰與萬貴人的眉眼以及下巴很是相像。金嬤嬤搖了搖頭,難道皇后看不出來這二人相像嗎?

  可這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就算那人真是萬貴人的弟弟那又何妨?既然有人給萬貴人下絆子,何須我們多事?

  皇后抿唇喝了杯茶,她微微抬眼,唇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可這笑意卻在萬征戰陡然喊了聲我有證據之後抿了下來。

  「阿姐,你看。」他撩開衣袖,手臂上有一抹梅花烙印,他焦急道:「阿姐,你看,我這手上有梅花烙印,我是你弟弟啊。」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萬貴人就厲色道:「好一個奸惡之人,竟然敢這般戲弄本宮,來人,押下去砍了。」

  一直低著頭作謙恭狀的婁錦此刻神情淡漠,恍若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一般,聽著耳旁驚懼交加的聲音越來越遠,她緩緩抬頭,對上婁陽近乎慘白的臉色,唇角微微彎起了笑。

  那詭異的笑容讓本就冷汗涔涔的婁陽後背發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在萬征戰展出梅花印記的時候萬貴人那般發怒。他思前想後,最終冷冷地打了個寒顫,方才明白過來,這顯然就是個陷阱。

  邱鐵山撩開袖子,與那萬征戰不同,他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婁陽這才想了起來,那時候萬征戰本是要假意刺殺萬貴人,沒想到邱鐵山冒死相救,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自那之後,邱鐵山的右手算是廢了。

  即便那真有什麼梅花烙印,也被那道刀傷變地支離破碎,萬貴人見到後,更多的是想起邱鐵山冒死相救,險些命喪。心中愧疚不已,自然是恨他人拿這做文章了。

  婁陽咬緊牙根,怒瞪了婁錦一眼,便走了出來。

  「皇上,此人蒙騙了微臣,微臣以為他真是萬貴人的弟弟,才讓他前來。如今壞了皇上與貴人的雅興,還請皇上責罰。」他現在哪裡管得了萬貴人斬殺了親弟弟一事,只想著保住自己便是。

  萬貴人沒有說話,她一股子怒氣還未消下去。

  婁錦在想,若是有一天,萬貴人得知自己殺了親弟弟,那會如何?

  太子倒是站了出來,道:「皇上,婁陽也是怕有人罔顧皇家顏面罷了,兒臣請父皇饒了他。」

  皇上瞪了婁陽一眼,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對他太過縱容了,導致他一次又一次出錯。

  「來人!」

  婁陽的神色一變,他刷白著臉,等著皇上下令。不想身旁的一聲驚叫,引得所有人看了過去。

  「方逑!皇上,方少將暈了。」

  固倫公主一聽,馬上從女眷處跑了過去,喚道:「快叫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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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4:27 AM

調情時代 第015章:午夜相會榻前

  皇上站了起來,眸光看向方宏焦急的臉,神情漸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席上亂作一團,坐在方逑附近的,人人自危。

  這期間也不少明白人,知道皇上最近與方宏的關係略有些緊張,便都低下了頭去。暗地裡卻想著,難道是皇上下的手?

  婁錦跑到方逑身邊,與她一同的蕭琴也緊張地站了起來,她起身的那一刻身子有些搖晃。錦兒,最好不要是我想的那樣。

  婁陽見人都圍了過來,他悄然地往後退了退。

  武元透過人群中的細縫窺視了下方逑,見方逑臉色正常,卻是直直躺在了地上,他便朝皇上看了眼,然後抿了下唇,作壁上觀。

  太醫到來的時候,方逑已經被安置在了最近的豆蔻宮。

  方瑤緊靠著婁錦,雙手早就蒼涼若水,她一雙眼眸早已經紅了,若非婁錦扶著她,此刻必然站也站不穩。

  「皇上,方少將……」他猶疑了會兒,這說中毒吧恍若臉色也正常,說沒中毒吧,也真查不出什麼。

  可這人卻是莫名其妙地暈了。

  皇上緊盯著他,君威臨下,讓人不寒而慄。太醫沒敢再躲,只道:「皇上,方少將像是吃了什麼,所以才昏迷不醒的,臣沒觀察錯的話應該是中毒。只是微臣尚未查出他重的是什麼毒,如今能確定的是方少將並無性命之憂。」

  聽到最後一句,皇上長舒了一口氣。

  可方宏的臉色卻變了,「那方逑何時會醒?」

  「這個……」對上方宏那雙淩厲的鷹眸,饒是閱人無數的太醫都寒毛直豎,忙道:「容微臣勘察一下,微臣用醒神湯看看有無效果。」

  方清雅站在固倫公主身旁,見一向硬朗的公主此刻有些憔悴,不免有些心疼。「皇上,這事一定要徹查。」

  婁錦定定地望著床上的舅舅,眉頭亦緊緊蹙了起來。蕭琴凝視著她,雙手握成了拳。

  皇上命了人徹查了宮中的飲食,一個下午過去了,來報的太醫均說宮中飲食並無問題。

  方宏請了命帶了方逑回去,蕭家上下也留在了將軍府。

  夜裡,丫鬟嬤嬤們守在了門外,等著裡頭主子吩咐。流螢挑了燈便站在了門外,她的臉色略有些蒼白,在看到婁錦的那一剎那才恢復了點常色。

  昏黃的燭光下,那抹碧青靠在了朱紅門上。她緊蹙的眉下那雙眼緊緊盯著床上的人。流螢走上前來,低聲道:「小姐……」

  婁錦恍若並未聽到她的聲音,她知道沒多久舅舅便會醒來。

  饒是如此,她還是覺得夜風透過層層棉絮刮著她纖細的骨架,有種冰涼的裂痛。

  走到一株水杉樹下,一落雪穩穩打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抬眼,幽暗的牆角那站著一個人影,月光打在那人的削瘦肩膀上,讓人看不真切。

  突地,那人影走了出來,窈窕的身姿,暖黃的長袍勾勒出她纖細的腰。一陣風揚了起來,帶著她刻意壓低的嗓音撲來。

  「錦兒,你究竟為什麼?」

  說話的人是蕭琴,她沉思了許久,也暗地裡觀察了婁錦。她實在是毫無頭緒,只好親自來問問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姑娘。

  婁錦只是望著她,淡薄的月光將她月白的臉打亮,剪羽長睫微微一顫後,她扯起了一抹笑,道:「琴姐姐,今晚的夜色很美,若姐姐不怕冷,與我一道看看可好?」

  「婁錦,我的婢女看到了流螢給表哥的藥罐子裡加了東西,告訴我,那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表哥會昏迷不醒。」她不信,那是婁錦的親舅舅,這根本不可能。

  從蕭琴單獨來找她的那一瞬起婁錦便知道蕭琴猜到了什麼,她無奈一笑,突然對上她疑惑焦急的容顏,輕輕問道:「姐姐,你最不能失去的是什麼?」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讓激怒中的蕭琴愣了下,不明白婁錦這話的含義,她猶疑著並不想花腦子思考。

  婁錦卻未放過她,她再次笑了。「姐姐,你認為錦兒是什麼樣的人?」

  「你向來天真可人,開朗大方,待人誠懇,最為善良。」蕭琴說到這頓了下,不知道現在的婁錦是否還是當初她認識的模樣。

  誠然,婁錦點了下頭,眼眶隱隱有了淚意。

  「你?」蕭琴看得分明,錦兒眼中有淚,說話的當會兒喉頭哽咽,她……

  婁錦苦澀一笑,「姐姐儘管可以將這事告知外公,但一事我必須要告知,舅舅沒有生命危險。但他不能再赴戰場了。」

  婁錦沒有再看蕭琴驚愕的神情,她低垂著頭,眉眼之下一派陰影,此刻蕭琴才發現婁錦的神色並不大好,眼底一圈暗黑,昨兒夜裡必然輾轉難眠。

  見婁錦削瘦的肩膀微微挎著,她不禁想起小時候錦兒最是黏她,那一次被叔叔救了後,錦兒就常常來看她。記憶把她的心揉地有些軟了。她歎了一口氣,來到婁錦身前。

  「錦兒,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

  鼻腔被酸澀的味道充斥,耳邊是蕭琴溫柔的話語,婁錦積累著滿腔的壓抑和痛苦幾乎噴薄而出,只聽著她嗚地一聲靠在了蕭琴的肩膀上,然後是黃河一般奔騰的淚水開了閘似的落在了蕭琴的肩膀。

  蕭琴怔住了,肩膀處已經濕透,婁錦顫抖抽噎後放聲大哭,這幾乎嚇了她一大跳,可心裡卻莫名被她這副無助的樣子動容,她試探問了聲阿錦。

  「我很辛苦,姐姐,我很辛苦。」

  她梗塞的聲音有些期期艾艾,卻是悶悶地傳了出來。

  蕭琴不明白,一向開朗活潑的錦兒到底心裡藏著什麼,因何變成了如今這副可憐楚楚的模樣?

  她再問,婁錦卻沒有再說出口,只是趴在她的肩膀上,久了哭泣的聲音也小了,漸漸地只有淺淺的呼吸傳來。

  流螢走了過來,神情複雜地看了眼婁錦,便對著蕭琴道:「琴小姐,小姐累了,我扶她去歇息。」

  流螢攙過婁錦,眼角也微微有些濕潤。小姐今日雖然什麼都沒說,可這是她跟著小姐以來頭一次見她流淚,還這般傷心。

  走出了兩步,流螢的腳步頓了下,她回過頭來,對上蕭琴疑惑擔憂的目光,道:「琴小姐,我們小姐做事是有苦衷的。希望你能幫著守住這個秘密。她是為了舅老爺好。」說完,她便喚來了守在一旁的烏嬤嬤,兩人攙扶著婁錦出了院子。

  蕭琴遠遠望著,許久才微微鬆了眉頭。

  錦兒,或許你還是那個我認識的你。

  幽暗的角落,一個黑影蹲守在牆角,他怔了會兒,才悄然離開。一雙桃花眼卻是瞇了起來,「錦妹妹,倒真沒讓我失望了。」

  皇宮的華清宮裡燭火昏暗,宮女剛從書房退了出來,就聽得門咿呀一聲響。

  「可查清楚了?」燭光晃出那高昂的月白背影,墨髮若緞,負手而立的人微微側過頭來,目光直直看向一席黑衣的劉韜。

  劉韜頓了下,猶疑著要如何說出口。顧義熙卻是瞇起了眼,道:「怎麼?有線索?」

  「……可能是婁小姐。」

  劉韜還來不及舒一口氣,對面那清冷的眸子登時看了過來,透骨的寒意。

  見主子不信,他忙道:「是她親口承認的,說是為了保護方少將。還為了這事已經哭昏過去了。」

  顧義熙的眉頭漸漸皺緊,她昏過去了?顧不得聽劉韜講什麼,頭也不回出了宮,臨行前,他道:「給我好好躺在床上。」

  「是。」劉韜鬱悶地穿上主子留在床邊的衣服,想著又要扮一次三皇子安眠的模樣了。

  夜間,冷冷的月光把皚皚的雪照亮,雪又映著天色,整個天地恍若都帶上了月白的顏色。

  一匹黑馬在夜色中飛馳,馬韁被一雙白皙修長的手緊緊拽著,男子身子微微前驅,狹長的鳳目凝視著前方的道路,心頭卻亂作一團。

  眼中浮現的是宴會過後,養心殿裡的他與父皇。

  「老三,這事我交給你負責,定要查出來到底是誰做了這事,到時候務必交到朕手上,朕最痛恨被人愚弄!」

  「是,兒臣遵旨。」

  一陣冷風透過他略微纖薄的衣服,將他的胸膛灌地發冷,他緊抿著唇,臉色凝重。阿錦,為什麼是你?手中的鞭子高高揚起,馬嘶地一聲,加快了速度跑了起來。

  閨房內,點著淡淡的熏香,散發著淺淺的舒眠味道。月光透過窗落在了霜白的地面上,倒映出一個身姿昂藏的影子。

  窗外的人定定地望著裡頭沉睡的人兒,聽著裡頭綿長的呼吸,他終究是打開了窗戶,躍了進去。

  這就是她的閨房,淡淡的微醺香氣,整齊的佈置,繡著紅梅的白緞軟被,月白的柔絲中衣……他頓了下,兩頰微微紅了。

  婁錦翻了個身,這個動作顯然嚇了顧義熙一跳,他猛地撇開了頭,卻還是看到了婁錦那微微敞開的衣領。

  雖是面對著他,熟睡的婁錦並不知道。只是恍若夢到了什麼,她驚叫了起來,口口聲聲都是娘,舅舅,外公外婆。而她並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淚流滿面,並且好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呼吸,她艱難地翻來覆去。

  顧義熙卻是越看越心疼,她究竟夢到了什麼?

  溫暖的手覆蓋她冰冷的額頭,顧義熙蹲了下來,近靠著婁錦,發現她的眼早已經紅腫不堪,卸了妝容的眼下烏紫一片。

  方才想起劉韜的話,她是哭暈過去……

  當那一股暖意透來的時候,夢彷彿都遠去了一般,短促的呼吸漸漸又變得綿長了起來。

  顧義熙凝視著她,見她熟睡的時候唇角微微彎著,便也跟著揚起唇角。

  或許,這會是他第一次對父皇說謊。

  他輕輕歎息了聲,便蹲在了那,手中的溫熱源源不斷地暖著那冰冷的人兒,直到夜班三更,她的體溫漸漸恢復,他才緩緩站了起來。此番,卻是略有些踉蹌,僵直的腿腳讓他有些哭笑不得,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悄然離開之後,外頭前來接應的侍衛見三皇子走地怪,身子左右搖擺地厲害,便走了過去,擔心地扶了三皇子一把。不料三皇子倒抽一口氣,道:「把你的腳拿開。」

  那侍衛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撞上了三皇子的腿,可為何這般疼?

  不解的他陪著三皇子等了好一會兒才上了馬,待後來他才知道,原來主子的腿麻了。

  一早方逑醒了過來,方家蕭家上下都來到了屋裡。

  固倫公主更是眼睛微紅,忙讓下人端茶倒水。

  方逑卻有些恍恍惚惚,儼然不記得這一個月內發生的事,又偶爾能記起什麼。方宏報了皇上請了太醫來,太醫搖了搖頭,說是中風之兆。

  皇上親自來探望,方逑卻忘了如何行禮,這當真是怪了。就連皇上都信了他這是中了風。為了彌補方宏,他下了旨讓方逑在家休養,無須帶兵出關。

  婁錦在一旁聽著皇上金口玉言終究是長舒了一口氣。

  翌日,婁錦便派了流螢在方逑的飲食裡偷偷加了點解藥,她也尋了藉口在將軍府留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裡,據聞三皇子查訪,發現方逑在塞外吃了不當的東西,回京後才隱隱發作。這消息傳來,京中揣測一片,有人道是鄰國作祟,有人道是方宏得罪了誰,也有人道是塞外的東西極不乾淨。

  當然,沒有人再追查下去。皇上只要一句話,那便是這事並非出自皇宮便是。

  不過,養心殿裡卻發生了這樣一幕。

  臣子們剛出了養心殿就遇上前來的三皇子,紛紛行了禮便退了去。路公公引著三皇子進去便退了出來。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皇上停了筆,抬眼深深望了眼自己最為得意的兒子,突然道:「你腳下的鞋子不錯,好似不是內務府織就的。」

  顧義熙垂了眸子,他眼眸一低,便是抿唇不語。

  皇上繼續提筆,在摺子上寫了什麼。「這手藝倒真是不錯,朕也想要一雙。」

  「父皇,這不過是民間拙劣給兒臣賞玩的,父皇想要,宮中儘是好的。」

  「哦?你倒是學會說謊騙朕了。」

  這不緊不慢的話頓是讓人心頭一震,冰冰地帶著破水而出的冷瑟。顧義熙聞言,跪了下來。「還請父皇責罰。」

  皇上搖了搖頭,「責罰倒是不必了,只是你要知道,什麼人你得護著,什麼人你當避著。」

  「兒臣知道。」他言畢卻不再開口。皇上歎了口氣,老三什麼都好,就是固執了些,認死理。見與他再說也說不出什麼,便道:「下去吧。往後先別管京中之事,明日就去國子監報道吧。」

  「是,兒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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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4:28 AM

調情時代 第016章:入國子監

  今日是國子監開課的日子,京中名媛貴族,王孫公子均早早做了準備,搭上了前往國子監的馬車。

  這不,方瑤與婁錦就回了蕭府等著蕭琴一道走。

  婁錦身著一身勁裝,碧青的錦袍在小腿處猛地縮小,包裹著她修長纖細的腿。腳上那雙軟白緞子織就而成的靴子小巧精緻,露出前端一小節彎彎的好似月牙一般的可愛模樣。

  方瑤嘖嘖稱讚了起來,婁錦本就生地出挑,如今腰部一條紫色的繡雲封腰一扎更是覺得英姿颯爽,姿容不可輕視。

  潑墨的緞發用一縷淡緋色的薄紗綁著,輕鬆俏麗的模樣脫穎而出。連一向閱人無數的蕭琴都止不住多看了幾眼。

  「阿錦,你這身打扮是要選哪一門?」方瑤忍不住問道,看這打扮和琴棋書畫無一干係才是。

  婁錦微微一笑,她自小性子就開朗,在外公馬蹄訓練之下,早有一番馬上功夫,騎射自然也不在話下。更何況,外公前世的話言猶在耳,世道往後越為滄桑,若不學點防身,只如那些閨中女子,莫說救人,怕亦不能自救了。

  「喲,我的錦妹妹這身打扮真的深得我心啊。」這陰陽怪氣的腔調惹得婁錦白了一眼,她看向這騷包一般一身紅的蕭匕安,唇角微微彎起,「還真不知道匕安哥哥這幅模樣是準備招蜂引蝶到哪兒去。」

  蕭匕安走到婁錦身側,低下頭淺淺吸了一口,「怎麼辦,我有種預感,我的錦妹妹快長大了。」

  婁錦先是被他這一動作嚇了一跳,後是被他這話一驚。她退開兩步,眼中有些尷尬。今日葵水來了,這麼一聞不知道有沒有聞到血腥味。

  她抿了下唇,儼然察覺這想法多麼邪惡。便拉了蕭琴她們先上了馬車。

  連下了幾日的雪停了,天邊是一望無際的湛藍,陰霾都驅散開來,讓人豁朗開朗。方瑤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方瑤,想什麼呢?」

  方瑤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好一會兒,她才道:「爹爹一早又迷迷糊糊的了,祖父雖然沒有說什麼,卻已經下令在府中查了開來。現在府裡人人自危。錦兒,你說這樣下去該怎麼辦?」

  婁錦低頭,眉眼中的情緒一閃而過,她抿唇一笑,「一切都會過去的。」

  蕭琴在一旁聽著,目光卻是看向外頭,淡淡的,恍若這一切都與她無關罷了。

  蕭匕安懶懶地靠在了車壁上,悠閒地閉著雙眼,沉默著。

  不過方瑤好似想到了什麼,她道:「錦兒,你可聽說了三皇子被調出軍營如今在國子監中教學呢。」

  這話一出,婁錦三人都驚訝地望著方瑤。蕭琴愣了下,便急道:「皇上因何要撤了三皇子在軍營的職?」

  眾所周知,三皇子能力卓絕,在軍營中有少將頭銜,雖並不大,卻是幾位皇子中唯一一個有著實權的皇子。

  而婁錦和蕭匕安還知道,三皇子可不僅僅只有如此,他手上還有最為神秘的黑騎兵。

  「可能與爹爹的病有關吧,說是皇上不滿意三皇子調查的結果。這個倒也不一定,祖父和祖母在聊這事的時候說得也含糊,我經過的時候聽了點就沒敢繼續聽了。」

  婁錦愕然,這麼說是因為自己受地連累?

  蕭琴也看了婁錦一眼,那一眼顯然透著不認同。

  蕭匕安抬了下眸子,眼底漸漸變得幽深。記得那一日恍若並非他一人聽到了婁錦和蕭琴的對話。

  路上幾人都沉默了,只快到國子監的時候,蕭琴疑惑道:「哥,你不是向來都自己騎馬走的嗎?今日怎麼與我們一道上馬車了?」

  「囉嗦。」他話一落便飛身下了馬車。這一流利的動作顯然讓到場的名媛都注意到了。

  婁錦三人下馬車的時候,刷地更是一片的注目禮。

  他們倒不以為然,卻聽得旁邊竊竊私語,句句都是討論著婁錦與蕭琴如何為爭奪三皇子怒打出手,字字都是三皇子如何被二女糾纏惹皇上不快,貶來了國子監。

  婁錦止不住翻了個白眼,暗道,人的想像力是世上最無堅不摧的力量。

  國子監乃大齊貴族最為嚮往的存在,這還是婁錦第一次見到這個地方。紫檀木嵌在了朱色的牆內形成了兩個柱子,上頭一塊烏金牌匾用赤金色的字寫下了國子監三個字。

  門雖還是緊閉的,但門前一塊地卻站滿了人。

  人群中有幾人圍著一紫衣女子說著話,紫衣女子應著,眸子卻朝婁錦的方向看來。

  她緩緩走了過來,有禮地朝婁錦笑道:「今日見到了妹妹當真是別有一番英姿,你說是嗎?蕭姐姐。」

  紫曉還是一貫的笑裡藏刀,婁錦見蕭琴唇角微微一彎並沒有回紫曉這話,便也淡淡地朝紫曉一笑就與方瑤說了些什麼。

  面上的笑微微有些僵硬,但紫曉依舊是笑著,只是經過婁錦身側的時候,她道:「這般模樣看來是琴棋書畫一竅不通了。」

  婁錦歪頭一笑,道:「那紫曉姐姐必然是七竅通了六竅。」

  紫曉的臉色當即一變,暗道好一個伶俐的丫頭。

  此時,一輛極為華麗的馬車行了過來,那車旁行有一匹黑馬,黑馬上的人很是俊逸,紫曉看了馬上的人一眼,便笑了笑,「沒想到武世傑與高陽公主如此親近真是羨煞旁人。」

  武世傑扯了下馬韁便從馬上跳了下來,他走到馬車旁,不經意地抬了下頭,便看到了眼前這一抹碧青,最為熟悉的顏色,在此刻卻顯得冷淡陌生。

  他頓了下,眸光有些憂傷地望了過來,心頭隱隱地發疼。

  這些日子他雖然遠在他鄉,可卻被一段又一段的夢纏繞著。夢裡的女子一身霞帔,卻在他的婚禮上被人送了出去。

  此時,他都還記得錦兒那雙痛恨絕望的眼。

  如此這般久了,他恍恍惚惚竟然會問自己,這個夢是否真實發生過,抑或這是個預兆?

  細想夢裡的錦兒比現在,當更是傾國傾城,美地天香國色,好比那水中睡蓮全開了一般。他愣了下,若是預兆,為何每回做夢都歷歷在目,恍若已親身經歷過一般。

  夢醒時分,他便會想,錦兒在那次落水之後便待自己冷淡了些,是不是她也夢到了此?

  一個冷激靈打在了脊樑骨,他沒有這個勇氣去探索去詢問。

  婁錦被他這樣望著,臉色依舊淡淡的,眼角卻是瞥到了高陽雍容華貴地下了馬車。

  高陽的神色在望見武世傑癡看婁錦的時候就變得難看了起來。她走到武世傑身旁,笑容可掬,道:「世傑,父皇說了,等我國子監結業便可以選駙馬的。」

  武世傑愣了下,苦笑著應了。

  「武哥哥!」

  一聲微顫的聲音在武世傑身後響起,高陽先是回過頭來,目光隱隱透著一股寒意。

  當真是前有狼後有虎了,這有個婁錦還不夠,這婁蜜也想來分一杯羹?

  武世傑深吸一口氣,並沒有回過頭去,只是微微抬眼覷了眼婁錦,不知為何,此刻覺得心虛極了。

  方瑤冷眼看著,譏誚道:「真不知道武世傑最大的能耐是在女人中周旋。」她拉著婁錦的手,感覺婁錦的手並非冰涼,暗暗舒了一口氣。

  婁蜜凝視著這個熟悉的背影,小年夜裡當她看到對面的他時就已經心不在焉,只想著何時能拉著他說說話,好好告知她想著他。

  她彷彿並未看到高陽,而是微微扯了下武世傑的衣袖,小心翼翼道:「武哥哥,我等你很久了。我一直等著你回來。」

  婁錦看著唇角微微一扯,臉上的神情莫辨。若當初萬寶兒沒有設計殺害她與娘,她活得狼狽些,卻還是安然無恙地活著,是不是也像婁蜜這般委曲求全地祈求著武世傑的疼愛?

  答案,是否定的。

  或許,她並沒有婁蜜那般深刻依戀著武世傑,抑或是她從心底便認為卑微的愛終究不過是燭火上的一根麻繩?

  她搖了搖頭,道了一句,「若是她早些讓我知道這癡心,或許有些悲劇就不會上演。」

  蕭琴聽了她這話,詫異地看了過來。婁錦嫣然一笑,「琴姐姐也知道地,我與姐姐光明磊落,斷不能落到今日我與婁蜜的下場。」

  這話,便是兩人的心聲。

  高陽扯開婁蜜的手,言辭嚴厲,「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難道羊氏就由著你胡來不成?別忘了,一旦羊氏不要你,你也做不回婁蜜了。就算你要做世傑的妾,也沒這個資格。」

  這話可謂之一針見血。羊可兒是羊氏準備送入宮的女人,還要繼續與臣子糾糾纏纏丟皇家顏面?就算羊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太后也會送一棒子。

  婁蜜聽言,緩緩鬆了手,雙眼卻是微微瞇了起來,透著一抹幽暗的光芒。她走到武世傑面前,見武世傑閃躲地收回注視在婁錦身上的目光,她更是咬了咬唇,眼中更見怨毒。

  當初若非婁錦設計陷害,她與武哥哥何嘗會到了這般田地?

  婁錦轉了個身,好不容易見到婁蜜與高陽對戰,這種好戲可不想把自己捲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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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4:28 AM

調情時代 第017章:入學了,曖昧升級

  高陽冷冷看了眼婁蜜就與武世傑往內走去。

  被冷落在此,婁蜜卻是抿了下唇,身旁蘇嬤嬤沉了下眸子,便也退居婁蜜身後。婁蜜平了下呼吸,這才又掛了笑走了過去。

  轟隆隆地聲音從東邊傳來,眾人看去,只見白沙濛濛於眼前,耳邊卻迴盪著沉重飛快的馬蹄聲。

  好一會兒,他們才看到眼前是幾匹寶馬,馬上的人風姿瀟灑。

  為首的是一襲墨髮長披,姿容謫仙的男子,他高扯馬韁,馬兒躍起踢腿,長嘶一聲,便穩穩地停了下來。

  他微微一個側頭,對上後方趕上來的人,淡淡道:「你們輸了。」

  他話一落,目光便是一轉,眼角略過婁錦,白皙透明的臉上微微漾開一抹極為迷人的笑,就如暖春歸來,燕子回屋一般。

  所有人都端看了下婁錦,心中無不是沒有羨慕的。

  此刻的三皇子姿態高昂,舉手投足具有攝人心魄的魅力,俊美無儔的容顏好比天神,饒是見過他不少面的婁錦心頭也砰砰直跳。

  趕上來的太子,左禦風以及婁正德三人均有些狼狽,太子的臉上沾了點灰,左禦風還好,臉頰上的汗卻在晨光中熠熠奪目,而婁正德緊跟在太子身後,呼吸也略微有些喘。

  「三哥的騎術越發精湛了,既然如此父皇還把你派來國子監作甚?難道三哥的能力只能到這國子監來教學?做個說書先生?」太子哈哈一笑,眉宇間均是得意與張狂。

  三皇子定定地望著他,冷聲道:「原來六弟對父皇的旨意有所疑議,人道教學相長,我倒是願意出來走走,不願做那井底之蛙。」

  這話惹得太子冷哼了聲,嘲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被父皇貶斥的緣由,以三哥的能力怎麼會找不出那下毒之人,怕父皇懷疑那下毒之人便是你吧。」

  「你!」劉韜險些沉不住氣,若非三皇子瞪了他一眼,這以下犯上的罪劉韜可是吃不起的。

  婁錦在一旁聽地心驚。她才想起顧義熙派在她身邊的護衛。心頭漸漸覺得沉重了起來,顧義熙是包庇自己而得罪皇上了?

  心頭那久沒有出現的愧疚再一次纏繞了上來,竟覺得有些堵地慌。

  蕭琴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三皇子真已經如此溺愛錦兒了?竟然敢違背皇上的命令?

  她只覺得心頭片片地冷了起來,有些酸澀悶在喉頭,隱隱地想要哭泣。

  「妄議君心,六弟真是越發大膽了!」他身子立直,狹長的鳳目瞇起,漆黑的眸子中頓時迸射出淩厲的威嚴,彷彿蒼天陰鷙的一道雷火,讓人不敢直視。

  場面陡然都安靜了下來。

  太子被那一眼震地沒回過神來,等他察覺,三皇子早已下了逐客令。

  登時,太子的顏面一下子掃地。他清楚地察覺別人投在他身上的目光竟敬重之意薄了些。他握緊了拳頭,冷冷掃了下顧義熙便揮鞭策馬而去。

  左禦風從馬上下來,一襲藍袍在他瀟灑動作的時候被什麼東西踩到,若非他反應迅速,必然要摔了個顏面無存。

  劉韜絲毫不覺自己的小動作有任何差池,他只聽主子命令,這左禦風風頭絕不能蓋過主子,否則婁錦姑娘又要重提那左禦風何等風流倜儻云云。

  左禦風回頭看了眼劉韜,神情顯然有些疑惑。

  劉韜狀若無辜,道了聲抱歉就走到顧義熙身側。

  婁錦睨了眼婁正德,這個哥哥她許久未見了,若是以前,她必然會笑意盈盈地上前說兩句。可現在,她忙拉著方瑤的手走到左禦風面前。

  「小女子婁錦見過左哥哥,這是我表姐方瑤。」

  她這一打招呼,顯然沒有發現身旁那月白袍的男子周邊何等冷瑟,劉韜是察覺到了,他心驚膽顫地看著婁錦,暗道婁小姐果然大膽,在爺面前也敢略過他去,與他人勾勾搭搭……

  「原來是你,上次娘說你上門找我,不知道有何事?」左禦風很是精瘦,與顧義熙昂藏的白楊身姿比起來,他若松竹梅。

  婁錦笑了笑,拉了方瑤一把,方瑤一個踉蹌,險些絆倒。左禦風扶了她一把,便忙抽回手,方瑤只覺得手臂上一熱,便退了兩步。

  因著婁錦的動作皆是背對著眾人,他人雖是疑惑,卻也看不得究竟。

  顧義熙那頭隱隱有著動怒的徵兆,婁錦挑了下眉,便對左禦風道:「外祖母很是喜歡左相夫人的一個花瓶,特讓我們二人請左相夫人明日到將軍府一坐,還請左公子幫忙傳達。」

  方瑤這會兒愣住了,祖母何時這麼說過?

  轉念一想,她猛地打了個激靈。上次婁錦說要去左相家提親,這難道?

  她偷偷抬了下頭,在看到左禦風笑著朝她看來,她忙瞥過頭去,心頭砰砰直跳。

  婁錦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她還不知道自己竟然有紅娘的本事。

  身後傳來一聲悶哼,婁錦這才回過頭去,她眼尖地發現顧義熙手上有一隻只有一掌大的狗,那小狗一聲緋色的毛,乖巧地耷拉著腦袋,兩隻俏皮的耳朵跟著彎下來,軟趴趴地趴在他的手心上。

  婁錦既覺得這狗有趣可愛,又喜歡它這雙富有喜感的小縫眼。頓時兩眼一亮,便走到顧義熙面前,一副也很想拿到手玩一玩的感覺。

  那條巴掌狗卻沒有給她面子,拿著屁股對著婁錦,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又趴了下去。

  顧義熙低著眸,漆黑深邃的眸子把婁錦那副樣子收入眼底,然後沉聲道:「阿狸,我倒是把你調教地不錯,知道什麼人該理什麼人該用冷屁股了。」這話那狗是聽不懂了,可婁錦是聽了個清楚。她嘟了嘟嘴,人道世上有人指桑罵槐,現在有人是指狗罵人了。

  見婁錦不服,他輕輕地拍了拍那喚作阿狸的狗的腦袋,阿狸貓著頭,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就轉過頭去,拿著頭對著婁錦,而那華麗麗的屁股則是對準了顧義熙。

  這會兒,顧義熙臉上淡淡的笑變得僵硬,婁錦卻是掩嘴笑了開來,想來這狗是嫌主人話多了。

  可就在婁錦笑著的時候,阿狸抬了下眼,貌似是瞟了婁錦一眼,就躥到顧義熙懷裡,再也不出來了。

  顧義熙的臉色這才好點。

  眾人看著二人互動,莫不是猜測著,料想這謠言必然不會無風起浪,看三皇子與婁錦之間的模樣,當真是羨煞旁人。

  武世傑緊緊咬了牙,她何嘗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旁人?可待他看到的時候,卻是如此真實。他深吸一口氣,錦兒斷不能與三皇子在一起的,絕不可以!

  高陽見武世傑的神色有異,正要問,此時正門大開,開門的是一位四十開外的男子,此人身著紫袍,頭頂上的烏沙扣上印著一枚白玉,一雙濃黑眉下是一雙慈祥的眸子,那微微一笑的嘴邊是兩個相當大的酒窩,好似不用笑便深深嵌在上面似的。

  他便是太傅大人,也是這一屆國子監的帶頭老師,江子文。

  「進入這裡的想必都是文采風流,武藝超群。今年開學,由我帶領你們修學。不過,這一年的要求比往常要嚴格些,能否順利結業,就要看這未來三年內你們的表現了。」

  幾人聽了話竊竊私語了起來。這其中不乏一年前就已經來報道之人,對於這新來的江子文老師的做派有些微詞。

  不過,見這老師,婁錦方知國子監誠如他人所言,並非那般好入,入了也不是那般好出的。只要你系出名門,一旦被國子監掃地出門,若想再求功名利祿,怕是難了。

  而情況好點,若是三年內無法結業,更沒有資格去求一席地位。

  國子監的老師乃皇上欽定,每一年都有變化,而所有人只有在門打開的這一剎那才能得知新任的老師是誰,免了一些大家族事前行賄。

  自然,在得知老師的身份之後,皇上派人專程督察,自不會有私相授受之事發生。

  天下任誰都知道,皇上對國子監的重視,若說平民出於科舉,而貴族則是出於此。把平民與貴族分開,一是防止貴族恃強淩弱,二是基礎不同,因材施教所致。

  江子文環視了眾人一眼,在看到三皇子的時候臉色微緩,道:「三皇子,您的職位我已經安排好,請隨我來。其他人,準備報名科目。」

  話一落,便與三皇子走了進去,其他人隨行走到了報名處。

  報名處分兩邊,文武各有一人坐在那執筆等候。

  方瑤蕭琴走到了文一側,她們剛排好了隊就回過頭來找婁錦,不想婁錦笑了笑,道:「我去武那一列。」

  人人驚訝地看著婁錦往武的方向走去,不少女子嗤之以鼻。

  「當初聽人說她只識得字,連對對子都馬馬虎虎,看來傳聞不假啊。」

  「哼,若非長地一副好樣貌會點狐媚功夫,哪能入這國子監。三皇子真是給足了面子。」

  蕭琴冷冷瞇起了眼,對著那兩個嚼舌根的人道:「倒是真有個姐姐的樣子,也不怕舌頭太長,嚼到比你們小三四歲的姑娘身上去?」

  那兩人一聽是蕭琴說話,自也不敢得罪。話說萬貴人很是中意蕭琴,上次險些讓三皇子娶了蕭琴呢。

  婁蜜深深望了眼婁錦,轉眼看了蕭琴,這婁錦當真是幸運!也不知道這幸運能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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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4:33 AM

調情時代 第018章:不小心表白了

  蕭匕安笑了聲,道:「這般喜歡我?就連上國子監也要與我一道?」他雙手抱胸,一雙桃花眼瞇起了笑,帶著三分調笑意味。

  「那當真是要哥哥多加照拂。」她話一落,便引來前方不少男子的窺視,其中有武世傑,左禦風等人。

  武世傑詫異地看著她,暗想她一個女子怎得來騎射科了?更何況記憶裡,錦兒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哪裡會什麼騎射?

  就在這會兒,婁錦身後多出了兩人。

  撲鼻的牡丹花香與玫瑰露的味道讓婁錦微微扯了下唇角,唇邊的梨渦淺淺,她未回頭,便道:「不知道蜜兒和高陽公主也有興趣來參與騎射科?」

  婁蜜自當無須多說,她本不想來的。可如此,武哥哥與婁錦多加相處,必然會生事。而高陽公主怕是也這般料想。

  前方報名的男子中不免傳來了嗤笑聲,今年竟然有女子報名騎射,他們交頭接耳,更有甚者,揚聲笑道:「女子真越發天真了,這騎射哪有那般好入。若是頭試沒有過,便等著來年吧。」

  說著,幾人都哄笑了起來。

  蕭匕安挑了下眉,他知道婁錦這丫頭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一如當初她救他一命那般。饒是如此,他還是轉過去嘖嘖歎道:「可別丟了我們蕭家的臉。」

  婁錦昂頭,平淡的目光掃過前方的報名台。

  可婁蜜卻是緊蹙了下眉頭,她沒忘了羊氏家長的命令,她在騎射方面絕沒有優勢。思來想去,終究還是回到了文組。

  高陽挑了下眉頭,先祖本就是馬背上得天下,騎她是不會輸了。射箭的話,她沒有十成把握,不過足以進入騎射科了。

  江子文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婁錦與高陽二人。他蹙了下眉,道:「本屆有一事我需要告知你們,就是不管你們選武還是文,主科成績在良以上,副科成績在合格以上才能結業。」

  高陽一聽,頓覺不滿,這怎麼和往常不同。往常只有主科何來副科,而且考核標準以合格為線。

  當然,不只是她,其他人一聽也唏噓不已。

  方瑤和蕭琴都苦著臉,這麼說今年還要修學武這一科?別說讓她們射箭,出門都是坐馬車的二人,怎麼知道如何騎馬?

  這其中自然有幾家歡喜幾家愁。高陽無奈只好回了文組。

  眾人皆以為婁錦也會回來,沒想到她竟還是穩穩地站在那,前面一人拿了號離開,她更是直接走到夫子面前。

  那夫子怪異地看了婁錦一眼,猶豫地遞出了號,「姑娘,你可以考慮清楚,若是文的成績沒有合格,即便你有武的好成績也結不了業。」

  這話一出,文組的姑娘紛紛嗤笑。

  那夫子說話甚是有趣,婁錦這武的成績能拿得了合格本就是笑話,哪裡來的好成績?

  婁錦點了下頭,絲毫沒去看對面的文組,而是接過號朝開著的武門走去。

  江子文望著婁錦的背影對著身旁拿名單的人道:「這姑娘是誰?」

  「蕭家二小姐,現在尚未入族譜,名喚婁錦。」

  哦,原來是她。江子文這下微微頷首。人人皆道這傳奇女子原來就這這位姑娘。

  文武雖然分著兩道門,可審核的場合卻是只隔著一道一人高的竹籬。

  方瑤和蕭琴到這寬敞的校場地,就能聽到對面的聲響,兩人透過竹籬編織的縫隙看到了一群高大的男子後那嬌小的身影。

  「琴,你說怎麼辦啊?錦兒這腦袋是磕到哪裡了?要參加武試?這即便是首試也難得很,也怪那江老師,今年竟然出這麼高的要求。」方瑤憂心忡忡道。

  蕭琴沒有出聲,唇角卻是緊緊抿了起來。想著看看再說。

  其他人也看了那邊一眼,皆道武那邊或許比文這兒更有看頭。

  此時,幾個小廝打扮的人搬來凳子與椅子放在了院子裡。蕭琴幾人回過頭去,見前方高臺上揚起了一塊白布,白布上赫然寫著兩寸粗的字。

  「所有學生以融雪與入學為題,寫一首詩來。時間為一炷香。」江子文話落,便有小廝在高臺上點起了香。

  什麼?

  不少人吃驚不已。往常只出一個相關題目,她們皺了下眉頭。見香已經毫不留情燒著了,各個都鋪展開了宣紙,苦思冥想了起來。

  婁錦聽著那邊的聲音,轉過頭去看了眼。一雙漆黑的水眸一轉,便揚唇一笑。

  高陽與婁蜜對視一眼,兩人眼底都透過一絲寒光,隨即迅速提起了筆。

  見文組已經開始了,武這一組都有些疑惑,不知道夫子何在?

  想來應該也是江子文,大家也都耐心等著那柱香燒完。婁錦走到籬笆處,打量著方瑤幾人。

  方瑤的字體極為娟秀,文辭出彩。蕭琴用詞更為華麗,卻不失最後的一抹深意。

  紫曉的書法略輸蕭琴一籌,好在意境悠遠。

  只是婁蜜與高陽離地遠些,她是看不到了。

  半柱香的時間還未到,蕭琴幾人就放下了筆。

  而婁錦那側也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聲音極為溫厚,復又磁性地讓人聽之為迷。

  「這次的出題由我來負責。」

  婁錦愣了下,隨之轉了過去,在看到那一襲月白長袍,豐神俊朗的男子之時,那男子也看了過來。

  他的眼神裡先是驚訝,後是有些嗔怪,再然後便是平淡地掃了她一眼。

  劉韜在一旁看著,暗暗跺了跺腳。

  婁小姐啊,你真是要急死我啊。好不容易進了國子監,只要未來兩年內奪得頭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嫁給三皇子。你為何要進入武組,就這麼不想嫁給三皇子?

  婁錦自然不知道這一主一僕怎麼想,她只是想不通好端端的,顧義熙好似不怎麼理她了。

  顧義熙冷眼看了下左禦風,是因為他?只是為了與左禦風一組所以選擇薄弱的武組?

  他冷哼了聲,又看到武世傑,眉頭便深深蹙了起來。

  婁錦這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只見一向溫言的三皇子朝眾人道:「你們分為三組,三組皆出發,到小樹林盡頭處留下你們的名字誰在規定的時間回來,就算你們合格。」他的聲音是略微有些冷的,尤其在看向婁錦的時候,那冷意還冒著煙一般。

  他的話一落,幾個守衛便遷來了馬,婁錦的馬兒……很矮。

  她的臉色微微一變,帶著三分不滿。這是高麗引進的棗紅馬,這馬兒給她作甚?讓她騎著散步?

  她顯然是有些鬱結,見劉韜低著頭走過來,便冷聲道:「不給我一匹正常點的馬是想讓我退學嗎?」

  劉韜料想剛才的胡思亂想終究是錯了。原來三皇子生氣是氣她來到這危險的武組,要知道武組時常有會出點意外……

  「婁小姐,這棗紅馬挺好的。您看毛色鮮艷,富有光澤,多好。多適合姑娘。」

  他這近乎狗腿的話一出,其他已經騎上馬準備出發的人都哄笑了起來。

  這笑聲顯然是引起了文組的注意,方瑤她們早些寫完的人都看了過去,見婁錦那匹棗紅馬,都止不住有些著急了。

  婁蜜掩嘴笑了起來,「倒是有意思,想來怕是要退學的吧。」

  高陽冷冷地看了眼,在紙上落了款,便轉來看婁錦。

  蕭琴轉過頭去,看到三皇子的時候,她怔了怔,才明白其中緣由,不由得神情黯然。

  婁錦走到顧義熙身側,顯然有種暴走的衝動。她不是來玩的。

  顧義熙穩穩地坐在了主席位,一對英挺的劍眉微微蹙了起來,臉色卻甚是嚴肅。

  婁錦覺得委屈,她氣地有些說不出話來,鵝蛋臉上紅撲撲的,見其他人已經策馬,她心下一定,扯了顧義熙的衣服。

  露出他精瘦挺實的胸膛。

  「你……」顧義熙忙拉起衣服,紅霞一點一點從脖頸處爬到臉頰。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阿錦是在對自己非禮嗎?

  婁錦卻是抿起唇,道:「你說你想娶誰?」

  她這話問出,兩頰已經微鼓,一雙水眸盈出了淚花,像是他一副負心漢的模樣。

  「我?我沒有。」顧義熙沒料到她會如此問話。

  劉韜的眼睛已經瞪成了銅鈴,這是?沒想到婁小姐竟然有如此的膽量,他此刻收了眼,立刻用身子擋住了兩人,順道對著幾個侍衛使了個眼色。

  侍衛們曉然,俱是如他一般擺成一條直線,擋住了他人的視線。

  那頭的一匹馬還未動,馬上的人兒神色變得陰鷙。他猛地抽了下馬,馬兒瘋狂奔騰,揚起了迷霧一般的灰層。

  那些文組的人見不少人擋住了婁錦與三皇子,便有些不滿。

  江子文看了那頭一眼,便道:「交卷!」

  婁錦見顧義熙不承認,便低下頭來,氣若幽蘭噴在他的耳側,柔軟的髮梢掠過他的肩頸,波動著他的心弦。

  他沒抬頭,呼吸隱隱有些不穩。劉韜聽著,引以為三皇子要陣前失守了。

  「你定是看上了哪一家的姑娘,所以想著讓我早些退學,好遂了你的意。」婁錦如此一想,心都微微被揪緊了些,竟然有些悶疼。

  顧義熙顯然是愣住了,阿錦,她這話?

  婁錦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話。她跺了跺腳,氣地小臉鼓鼓,恨不得把那潑出去的水收回來才是。

  可顧義熙卻是毫不留情地望著她笑了出來。這笑先是淡淡的,繼而擴大,近乎咧到耳邊了,接著便是失聲笑出。

  而此時,劉韜早已經識相地牽來了一匹高頭大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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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4:34 AM

調情時代 第019章:送定情之物(皇后要殺他?)

  馬兒噴了個響鼻,婁錦看了過去,眼角微微有了笑意,她仰著頭,唇角微勾,衝著顧義熙點了點下巴,道:「多謝三皇子美意。」、

  話落,便見她三步並作兩步,一腳上了馬鐙,俐落地坐在了馬背上。那馬兒像是響應了她的動作,高抬起了頭,等著她的命令。

  婁錦拉緊馬韁,居高臨下地望著顧義熙,眼底的自信在她高舉起鞭子的時候洋溢而出。幾個侍衛們看著,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熱血,引得他們也回了頭看向三皇子。暗道,或許婁小姐會有不俗的表現。

  冬日的冷風吹來,清新的味道,婁錦的馬尾長髮在她微側過頭的那一瞬被吹至脖頸,黑黝黝地襯托出她白如面脂的皮膚,好比那畫一般。文組那邊靜悄悄的,她們身子微微前傾,都望著那英姿颯爽的女子。其中不少女子都想著,改日要弄一身胡服騎裝來穿看看。

  侍衛們見那香一點一點矮了下去,都有些著急。他們看著三皇子,也沒人敢勸,只看三皇子昂藏的月白身姿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蠟金玉鳳的袖口掃過那沉香木桌,然後隨著他高高舉了下手袖子一動,婁錦的馬鞭落下,馬兒呼嘯一聲飛快衝了出去。

  三皇子唇角微揚,卻在劉韜兩眼泛光的時候,冷聲道:「還不快在身旁看著。」「是。」侍衛們隨即分散而去,那邊文組的測試結束。她們既然都不走了,只在那看著遠處的香。

  很快,碧青的身影消失在小樹林裡。只見雪白的林間一匹汗血寶馬急速飛馳,馬上的女子身子前傾,臀離了馬鞍足有一尺,蛾眉微蹙,一雙水眸緊盯著前方。林間頓時飛竄出馬蹄聲,踏踏踏踏地,傳到了前方。前方的一些男子都有些詫異,他們控制好馬韁,好奇地回過頭來,見到婁錦的那一剎那,顯然都微微張了嘴。

  婁錦倒不說話,只是在馬兒追上來的時候,狠狠地抽了下鞭子。幾個男子低呼了聲,忙也動了下鞭子,面上俱有不忿,暗想著絕不能輸給一個女子。馬兒競相追逐,速度顯然都提了上去。當婁錦的馬兒追到那一身藍的男子身側時,那男子笑了笑,便也揮起鞭子,隨之很快就把婁錦甩到了身後。

  左禦風本不想停留,只是聽蕭匕安道留下來看看,便也留了下來。沒想到蕭匕安在看到那抹碧青的時候唇角一抿,便逕自走了。他倒是留了下來,見婁錦的姿勢神態俱是標準不免也點了下頭。在林子盡頭樹立著一塊大靶子,靶子中間的一點紅,在蕭匕安到來的時候被狠狠地鑽了個洞。

  連同一旁的老師都忍不住驚歎,見蕭匕安收了箭,便在他名字上打了個勾。蕭匕安並不急著走,而是回過頭看著追上來的人。左禦風一記飛箭,也是正中紅心。

  老師們依舊是點了下頭。可在看到隨之而來的婁錦的時候,顯然是詫異極了。他們紛紛看了下手中的名單,微愣了下,才確定這其中果真是有女子。當弓箭在她的手上被拉開的時候,婁錦的臉色微微有些凝重。自然,女子與男子在力量上來比是有些不同的。

  好在,她一早就戴上了扳指,這般拉弓起來,倒也還好。就在她放手的那一剎那,身後緊跟而來氣喘吁吁的男子們都愕然不已。

  他們的手心都微微出了汗,本以為敢上來了也不太差,只要婁錦這射箭技術略輸些,也不會太失了面子。

  可那箭可不聽話地緊,穩穩地落在了九環。他們猛地倒吸了一口氣,看怪人一般地看向婁錦。真是奇了怪了,婁錦與方瑤都是方將軍的孫女,便是方瑤也不會選報這武科,婁錦卻是選了,而且她的成績均不是他人可以小覷的。

  其實這其中也有那萬寶兒的原因。當初萬寶兒打擊婁錦學文的興趣,好在自小她就粘著外婆家,方宏對方瑤與婁錦要求也高。可是方瑤對文的興趣更高,久了方宏便把重心落在了婁錦身上。婁錦對文的興趣轉移到了武這一列,不久便是方宏的得意門生,儘管這關門弟子從未在他人面前表現過。老師們終究還是在她的名字上打了個勾。

  她騎著馬兒走到蕭匕安面前,微微側頭道:「匕安哥哥,這裡有些人要小心。」蕭匕安微微倨傲的眸子一冷,他掃了下在場之人,眸色變得幽深暗沉。婁錦掃視了下周圍,視線停留在一匹好馬上。這匹馬與她坐下的汗血寶馬同為一宗,速度絕不在話下。可偏偏落在了婁錦身後,而那男子像是左顧右盼,不禁讓人起疑。

  她思忖了下,便在那男子拉弓那會兒從他身旁經過。沒人見到她袖口中的一把簪子,只那銀光初現,便朝那馬尾狠狠扎了過去,馬兒驚地長嘶,猛地踹了起來,然後飛也似的瘋狂奔跑了起來。那男子被嚇了一跳,卻在馬兒高抬起身子的那一瞬間被甩了下來。只聽得他嗚聲叫疼,幾個人上來先是制住了馬,然後把他安放在擔架上才送了出去。

  「這不是紫曉的兄長,紫堂嗎?」幾個人竊竊私語了起來。婁錦聽得眉頭一跳,紫堂?那是皇后母家之人。蕭匕安也蹙了下眉頭,他朝婁錦看去,眉宇間有著大膽的猜測和驚惶。

  他甚至在疑惑,或許那是婁錦猜測錯了,紫堂只是失了狀態,並沒有到那般可疑之處。婁錦卻是暗暗地搖了搖頭,她一面也想不透,方才紫堂拉弓的方向有了絲變化,雖然他在人群中隱匿著,可她還是清楚地看到那箭的方向從靶子轉到了蕭匕安。

  是私人恩怨?還是皇后?可這太不可思議了!就在婁錦胡思亂想之際,耳邊傳來了一聲驚呼。「快回去,香都要燒完了。」婁錦這才回過神來,忙拉起馬韁,便朝著出口的方向飛奔而去。

  蕭匕安在她的身後緊跟著,他的神情凝重,囂張跋扈的臉色早就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以捉摸的揣測。他望著前方那隨意擺動的墨髮髮梢,心底微微有些暖的。沒想到,他再一次被她救了。

  他陡然笑了開來,「駕!」與婁錦並駕齊驅,他笑道:「錦兒妹妹,我倒是不想讓你入族譜了。」

  婁錦一愣,尚未反應過來就看蕭匕安的馬兒遠遠離開。她咬了咬唇,忙趕上去,冷喝道:「還不知道你這一條隨時都可以沒有的命還能這般挑剔?」蕭匕安笑了開來,他倒從不這麼認為。

  當婁錦他們到達的時候,那香剛好落定。文組那一頭起了不小的騷動,他們可是看了個清楚,婁錦是第三個出來的。不免都驚訝道:「這成績絕對能拿武組的良以上。」這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只見婁蜜巍巍然瞇起了眼,那雙本是俏麗無雙的眸子頓時淬了毒一般,看地人心底陰涼不已,繞是方瑤在一旁都以為毒蛇在側。

  而武世傑出來的那一瞬,顯然都已經呆滯了。他望著那微笑的女子,她那花瓣朱唇邊依舊是他熟悉的梨渦,淺淺的盛了蜜一般的清麗容貌依舊,卻讓他枉然惆悵不已。他為何從不知道錦兒會騎射?若說早些時候別人一提會騎射的女子,浮現在他腦海裡的會是個膀大腰圓五大三粗的女子,讓人倒盡了胃口,甚至對此嗤之以鼻。可今日,他必須要重新審視,這般英姿颯爽的女子,遠比在閨中悲春傷秋的女子更讓人傾慕。

  婁錦遠遠地眺望了去,那一抹月白似乎在笑著,她看得不真切,想著要靠近些,馬兒突然不聽話了起來。顧義熙騎著馬兒來到她身側,那匹黑馬沖婁錦身下的馬兒拱了拱。這不聽話的馬兒立馬就伸長脖子,對著顧義熙那馬兒狗腿地拱了過去。

  婁錦臉上一黑,這兩匹馬兒還是一對?這馬兒是旁若無人親熱了起來,其他人都是怪異地看著顧義熙與婁錦。人人皆知三皇子旗下有一對情侶寶馬,這對馬兒只聽三皇子的話,兩匹馬兒一黑一白,黑馬為公,白馬為母。三皇子愛騎黑馬,那白馬世人也少見到。眾人本就對那匹傳說中的白馬趨之若鶩,沒想到他竟然給婁錦騎了這馬兒?

  武世傑的臉色越來越暗了,那白馬與黑馬肆無忌憚的模樣登時就要刺瞎了他的眼。婁錦與顧義熙自然不知道此時就這兩匹馬帶給他人是怎樣的衝擊。

  「琴姐姐?」方瑤見蕭琴臉色煞白,便扶了她一把。蕭琴搖了搖手,心頭早就酸澀一片了。她看到三皇子微笑著凝視著對那兩匹馬好奇不已的婁錦的時候,心就微微發疼。而身邊並無他人打擾,那兩人恍若就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若那神仙眷侶。白雪為景,情侶馬繾綣纏綿,那二人兩兩相望。

  「阿錦,這馬兒我送你可好?」他低沉的嗓音溫厚若一杯香醇的酒,聽地讓人微醉。婁錦想起一個故事,那是一個流傳了許久的至今也沒人考究的故事。

  在遠古時期,一對戀人也互相贈了馬兒,兩匹馬兒本就鍾情,日日相處下來,默契無人能及。一日那女子不甚落了河,馬兒沿途找她,最後在河岸下方把她叼了上來。男子憑著身下的馬兒最後找到了那女子,兩人才沒有天人永隔。

  她深吸一口氣,心頭微微有些顫抖,她拍了拍身下的馬定定地點了下頭。顧義熙笑了,他眼底的浮光微動,像是要融了這一地的雪,癡癡地讓人看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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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4:35 AM

調情時代 第020章:婁陽上門為方逑治病?

  婁錦望著他,唇角帶笑,一絲調皮的想法從腦海一閃而過,便直直闖了出來。百聞不如一見,人都道這是情人馬,她要看看,這兩匹馬兒是否真能心意相通。

  猛地抽了下鞭子,馬兒嘶叫了聲,白馬追雲從濃情蜜意中驚了一大跳,也不管那黑馬閃電的驚訝,抬起腿就瘋了一般亂跑了出去。

  她的速度極快,他人看去的時候只能看到她那揚長的髮尾,而看不清楚她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

  閃電見追雲被嚇跑了,忙回頭望向自家主子,那雙馬眼好似有一絲埋怨,彷彿在說怎麼給追雲找了這麼個主子。

  主子一手按在了他的腦袋上,幽幽地說了聲,「去找你家媳婦。」

  於是,閃電就是那撒開的野馬背著顧義熙一路追了過去。

  婁錦閃進了小樹林便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她現在不跑了,倒要看看這黑馬能不能找到他家娘子。

  她看了下四周,這四周皆是蒼白的一片,縱有樹端的一丁點綠也無法撼動這鋪天蓋地的冷傲氣息。見追雲頻頻回頭,她呵地一笑,拍了拍追雲的脖子。「你倒是個情種。」

  追雲聽了她的話卻是動了下,顯然不太願意搭理她。

  就在它低著頭挖開雪,尋找那麼定綠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馬蹄聲。追雲興奮地抬起頭來,像是得意非常,它回過頭來看婁錦,馬兒眼中頓現紅星,一副革命即將勝利,敵人速速頭像之態。

  婁錦翻了下白眼,她兀自躺在追雲的背上,前方一株蒼天老樹擋著,恰好把她的碧青給掩蓋地嚴嚴實實。

  樹林的馬蹄聲漸漸地變得緩慢,婁錦能聽到那蹄子真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她挑了下眉,唇角微彎,卻是屏住呼吸,思考著一件事。

  婁陽最近沒了動靜,流翠和洪娘子她也許久未見了。

  而,上次她在婁陽面前斬殺了他的籌碼萬征戰,以她對婁陽的了解,必然會施手段更為複雜的方法,好讓這個前途路上的絆腳石給除了去。

  正思索著,四周原本的寂靜恍若突然消失了一般,耳邊的廝磨聲代替了原本的馬蹄聲,她忙睜開眼,對上的是一雙極為黑曜的狹長鳳目。

  他一手拉著馬韁,身姿筆直如松,微微側過頭來,笑著望向她。

  婁錦忙驚訝地坐了起來,她忍不住低頭看去,那兩匹馬兒已經很有姦情地互相拱著。

  當真是情侶馬,但她驚訝地望著那兩匹馬,暗暗觀察起他們身上有沒有掛著什麼可以互相通信的香囊之類的東西之時,一道驚訝的視線朝她方才躺著的身下看去。

  「三皇子,你這兩匹馬兒當真是心有靈犀。」

  ……

  得不到回答,婁錦有些奇怪,她抬起頭來,正見顧義熙盯著馬背看著。

  他閃了下眼,忙轉過頭去,對著身後喊了聲:「來人,準備一套衣服給婁小姐。」

  只見有幾株高木晃了下,若非三皇子先是說了那句話,婁錦尚以為是什麼飛鳥驚走。

  可是,為何要換衣服?

  突地,她眉頭高高一跳,猛地往後看去,只見白色的毛髮上沾染了一片鮮紅,霎時觸目驚心。

  若有人說這世上尷尬的事有幾件,道地盡的必然也就那麼幾件。婁錦這件算得上是其中之一了。

  追雲像是聞到了什麼,三番兩次回過頭來對著婁錦的屁股拱了去。

  婁錦嚇了一大跳,偏偏這葵水平常也不足為奇,今日特別多。又染在了馬身上,如今她是不敢再動了,更是懊惱了今日過量的運動。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武試的時候出的糗。

  像是預料到了婁錦所想,顧義熙適時出聲,「我也是剛剛才看到。」

  婁錦的心停了下,猛地又砰砰一陣亂跳。他那話說得她面紅耳赤,只覺得腮邊兩旁燒地厲害。

  她有些使性子地用腿拍了下馬肚子,好逃離這個地方。

  「一會兒你也是要回去的,當真要頂著紅屁股回去?」他的話說得是一本正經,可在婁錦耳朵裡卻顯得那般惡劣,竟然還讓她聽出了幾分挑逗的味道。

  她猛地回過頭來,對著他嘟起嘴來,什麼紅屁股,她又不是猴子。

  顧義熙見她如此,撲哧一笑,好一會兒,他清冷的眸子流光半轉。「阿錦長大了啊。」他深深凝視著她,眼底透出的絲絲光澤好似洋溢著淡淡的喜悅,不知道是為婁錦高興還是為自己高興。

  怔愣了下,婁錦忙甩過頭去,低下頭只看著地面的雪,好似那雪白若絮的地面上能開出一朵瓊花一般。

  顧義熙笑了起來,今日見到白馬背上的一片紅當真比收了份禮要實誠不少。他本不是要繼續看下去,非禮勿視他懂,可不知為何,心底竟感覺這丫頭要在自己的守護之下含苞欲放了。那種喜悅好似一隻貓看著魚池的魚兒從小不點長成了豐滿肥美的模樣。

  他止不住又笑了起來,直到不遠處的一個侍衛出現在面前。他才停止這讓婁錦近乎要埋進雪地的笑容。

  「換吧。」他走了過來,把那衣服遞給了婁錦。

  婁錦接過衣服之後,便是朝那侍衛看了一眼,侍衛點了下頭,忙吹了下口哨,一時間林子裡的動靜好比驚鳥飛起,頓時婁錦看到了幾個黑衣人飛快地朝外飛了幾百米。

  等她低下頭來的時候那侍衛也不見了蹤影,而顧義熙的身子也轉了過去,留給婁錦的是那一頭潑墨般的緞發以及那挺得筆直甚至僵硬的背影。

  婁錦看著笑了起來,方才的鬱悶均一掃而空。她躲在了兩匹馬兒中間,把衣服快速換上,然後把馬鞍往後移了下,遮擋住那片紅。

  聽著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顧義熙那雙鳳目左右轉著,直到身後的動靜停了下來,他才半長舒了一口氣。

  「阿錦,我能轉過來了嗎?」

  回答他的是一聲淡淡的嗯字。

  這回,婁錦再也沒有提起屁股,瀟灑恣意地騎著馬兒,倒是顯得尤為端莊地任著劉韜牽著她的馬兒往回走。

  而此時,武組的人在夫子宣佈回家等消息的時候都紛紛出了校場。文組雖還有幾人想繼續看卻被夫子轟了出去。

  待婁錦與顧義熙出了國子監的時候,幾個人的神情均是變化了下,這果然是心有靈犀的馬兒啊。

  方瑤與蕭琴走到婁錦身側,面上均帶著欣喜。

  「錦兒,我看你現在是不輸給那些男兒了。這要是爺爺知道了,定是要把你帶上戰場的。」方瑤這話本就是玩笑話,哪有女子可以上戰場的道理。不過她倒真覺得錦兒這下也是揚眉吐氣了,雖在文學上沒什麼造詣好在有武的成績也能讓她在國子監出類拔萃了。

  蕭琴看了眼三皇子,心底的希望慢慢地從以前的熊熊烈火變成了點點火星。她頓了下,才與婁錦道:「錦兒,我們早些回去。免得雲嬸擔心。」

  婁錦點了下頭,正欲說什麼的時候,見到流翠焦急地在人群裡冒了個頭,婁錦忙道:「快回去吧。」

  她走到流螢身旁時,伸手一拉流翠便坐到她身後。

  「小姐,烏嬤嬤那得來的新消息,說是婁陽親自帶了人去方府說要給舅老爺看病。而且,烏嬤嬤打聽到他帶的人正是剛從外遊說回來的藏空相士。」

  又是他?

  婁錦抿起唇,藏空可謂是見多識廣,他這個相士對醫術也深有見地,與古代的巫醫一樣及巫術與醫術於一身。

  思及此,她猛地皺起了眉,看來這洪娘子做事越發偷懶了。人都要領到了家門口才得來這個消息。

  她深深吸一口氣,低聲道:「那就讓那藏空相士好好給舅舅把個脈。」他定是不敢說出舅舅中毒一事,人們一聽中毒必然會思及那日皇宮吃喝,皇上好不容易壓下去的事若是被藏空攪起來,必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畢竟誰會信舅舅是在家中的毒。

  只要皇上不知道,這事就有回轉的餘地。

  二人回了方府,便去換了身衣服,烏嬤嬤忙跟了進屋,道:「小姐,人已經去了前廳,正和將軍說著話。」

  婁錦聽著,臉色微微一變,她這才想到最為關鍵的問題。婁陽好一個一箭雙鵰,若是查出舅舅中毒,只要治好了舅舅,舅舅就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留在京城,去往邊關之地將會是極為凶險。二,他若真治好了舅舅,便會得到外公些許的感激。一旦關係拉近了,前世的一切難保不會發生。

  一陣冷風從屏風後長驅直入,冷冷地迎面打來,婁錦打了個冷顫,她深吸一口氣,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婁陽得逞。

  烏嬤嬤擔憂地望著她,心底也有些沒底。想起婁陽進門那一副恭敬的態度,與早年同夫人一同回門時候儼然無二,就是這副姿態讓將軍對他稱讚不已,這回也是要故技重施了?

  「小姐?你有何想法?」她問道。

  婁錦緊緊要了下唇,蒼白的臉色增添了兩分紅,她這回只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了。如此,她才能讓外公徹底與那婁陽隔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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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4:36 AM

調情時代 第021章:婁陽後院鬧地慌

  烏嬤嬤站在門邊,等著翠色屏風後的婁錦換好了衣服,臉色有些憂慮。左右見她還未好,見流螢也尚可信任,便問道:「小姐,我們從婁家出來之後不是好好的嗎?為何還要與那婁陽爭鋒相對,嬤嬤看你日夜傷神,真是擔憂得很啊。」

  屏風後那正繫著已經的手一頓,長長的剪羽低了下去,雙眼暗了下去。

  當然,在他人看來,婁陽與方芸兒之間的事已經告一段落,再如何說,那罪魁禍首就是萬寶兒,萬寶兒一死,斷無須再去攪那趟水。可在婁錦心中,她卻是斷斷不敢有一絲鬆懈。

  深吸了一口氣,衣帶緊緊一系,便走了出來。

  流螢自然也是疑惑的,可她從不敢問小姐這問題。但她記得那一日婁府祭河神小姐是如何危險才逃過一劫的,若說那事與婁陽毫無關係,她是不信的。小姐如此恨那婁陽,便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們這些人是體會不到的。

  碧青色的身影從屏風後走出來,她若桃花一般的唇微微抿著,水眸望著烏嬤嬤看來,好一會兒,她才道:「嬤嬤,有些人必定是要糾纏一世的,我下的手婁陽必然也已經知道,就算我要收手,那也是不可能的。」

  烏嬤嬤一愣,見婁錦打開門走了出去,她忙跟著上去。

  婁錦苦澀一笑,是啊,誰願意在享受了安逸之後還日日勾心鬥角,與財狼搏鬥?可她從重生那日開始,便沒有回頭的路了。

  烏嬤嬤緊緊咬了下唇,是她想地太過於簡單了。也是,這段日子來到蕭府之後,日子確實是過得安順地多,她倒是忘了那婁陽若真是個好相與的,怎麼會當著將軍的面是一套,背對著他又是另一套。

  婁錦心中苦悶,她重生而來心中的秘密不說,就連身邊人都以為她毒如蛇蠍了不成?

  走到前廳,就聽得婁陽的聲音傳了出來,婁錦停住胡思亂想,腳步卻是一步不停。

  「將軍,往常是我對不住芸兒,如今看她過得幸福,我別無他求,也不敢奢望。可方逑與我從來感情不錯,就算我與芸兒分開了,也不能放任著不去管方逑的病。這一次我特地請了藏空相士來。這世上的庸醫皆不如藏空相士,就讓他為方逑看一看吧。」

  這一番話,可謂是情理皆占,婁錦想,若再不出去,怕是外公就要被說服了去。

  如此一想,她便直直穿門而入,笑道:「外公,客人來了怎麼不喚上我。沒想到是婁伯伯和藏空相士來了。」

  婁陽微微瞇起眼,每每聽到一次婁伯伯,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燒,更是恨這逆女,幾番要害了他的前途。

  見婁錦盯著他看,他微微收斂了臉色,笑著站了起來。

  「錦兒長高了不少,看來這些日子過得挺好。」

  婁錦不予理會,而是看向了藏空,這有一段日子沒有見到藏空了,再次見到,還是覺得脊背微微發涼,她忍不住暗咒了聲,「妖道。」

  那灰袍子老道渾濁的眼中精光微閃,這個婁錦當真是讓他看不透了。他不明白,一個不過十三歲的女子如何能在大齊站穩腳跟,從一個人人都可踩上一腳的野種變身成今日這般出身良好,受人敬重的模樣?

  他笑著瞇起眼,道:「婁小姐許久未見,倒是越發出眾了。」

  「藏空相士說笑了。」婁錦不想與他們周旋,只回頭看向方宏,笑道:「外公,匕安哥哥這幾日成績可好,你何時稟報了皇上,讓他坐上原先婁伯伯的位置。」

  方宏被她這麼一問,倒是真想起了蕭匕安那少年,他在軍中的表現有目共睹,若非上次三皇子提拔,他也是要和皇上討要個升職給他的。

  想起蕭匕安這得意門生,他止不住笑了起來。連聲道:「這事我會放在心上。」

  婁錦點頭,眼尾卻是掃到了婁陽近乎氣節的灰暗臉色,這事足夠轉移婁陽的注意力,當然,這還不夠。

  藏空相士見婁錦的目光越發深沉了,這個女子寥寥幾句便能讓人想了他處,雖不知道婁錦為何此時出來,但他卻是堅持道:「既然來了,就讓我為方公子看看。」

  方宏點了下頭,便起身引了路。

  婁錦見他們三人皆往後走去,她也並不阻攔,只是走到流螢身側,低聲說了什麼。

  流螢點了下頭,立馬朝外走去。

  不多時,就見一個女子雙眼閃爍地跟在了流螢身後。

  那女子並非什麼陌生人,她低著頭不明白婁錦為何把她叫來,只想著這些日子,她倒也不傳什麼消息了,心中微微有些忐忑。

  洪娘子抬了下眼,對上婁錦那雙淩厲的眸子,心中便是暗暗一跳。

  早在婁錦從國子監出來,就讓烏嬤嬤找人通知洪娘子,倒是不知道洪娘子就那麼點出息,只想著為萬山報仇,難道就想著憑著白太姨娘的寵愛能在婁府立足?

  她嗤笑了聲,道:「尚不知道你能忍受膝下無子,晚年淒涼的日子,倒真是我小瞧了你去。」

  被她這麼一說,洪娘子低下頭死死咬著唇,這話便是她晚年的寫照了嗎?她搖了搖頭,見婁錦端端站在那,也不看她,她心中便是一慌。

  記得一次夜裡,聽婁陽無意中提起要娶那羊氏女子羊馨為妻之時,她便是惴惴不安了起來。現在她在府中是有白太姨娘護著,可終究來說她還是無所出的。主母到府之時,流翠至少有個孩子護著,可她呢?什麼都沒有。到時候她的日子可想而知。

  但若是婁陽不娶那勞什子的羊馨,她可以乘著這些日子早日綢繆,就算沒有生下一子,她也能及早把權利控制在自己手上。

  她雖是再嫁,可與那流翠不同。流翠因是當著方芸兒這個主母的面勾引的婁陽,白太姨娘雖然不說,可她知道,流翠並不討喜。她在府中多年,做事俐落,又留有三分顏面,府中之人對她多是敬重。

  思及此,她道:「不知道錦兒小姐要我做什麼?若真要我做什麼,我只有一個請求。」

  見她如此,婁錦挑了下眉,示意她說下去。

  「老爺要娶羊氏女羊馨為妻,這事希望你能幫我。」

  她這話惹得婁錦一愣,婁陽果真是打了這個如意算盤?她微微瞇起眼,盯著洪娘子看了一會兒,才道:「你的誠意倒是讓我躊躇不前了。」

  是的,這個消息到現在才告訴她。想到那日羊馨與婁陽出現之前,洪娘子就該知道了這消息,竟然又一次藏著掖著,她冷冷地看了眼洪娘子,眉宇中浮現出一抹淩厲。

  洪娘子咬了下唇,「只要小姐幫我辦成了這事,小姐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

  她話一落,眼前的碧青就直直朝她而來,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心底隱隱是發虛的。

  待洪娘子進了內院,流螢與婁錦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後,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流螢與烏嬤嬤皆是淬了口,洪娘子這人狡猾地很,她定是不想與婁錦再做糾纏,便以為這日子就能和順地過下去了?

  烏嬤嬤看了眼坐在炕上兀自倒了一杯茶的婁錦,道:「小姐,這婁府的皆沒有好東西。奴婢聽說竇氏這幾日在幾個首飾店舖裡轉悠,買了不少好東西,而一路都是那婁正德陪著,聽回報的消息說是要送給未來媳婦的。」

  那倒水的動作一滯,婁錦那雙水眸中黑瞳一轉,華光流轉之下,便是歸於沉寂。

  她尋思了會兒,道:「許久沒去婁府走走了。明日陪我一道去看看。」

  烏嬤嬤與流螢點了下頭,便留心聽著內院子的消息。

  不一會兒,就聽幾個丫鬟從門前經過。

  「真是可惜了,那婁陽本是帶著藏空相士給少爺看病的,沒想到沒想到他家裡的人倒是病得更快了。」

  婁錦聽了這話,便繼續低頭,把放在茶几上的醫書拿了過來細細看了。

  話說婁陽本已經到了方逑的院子,正要入門,就見洪娘子跑了過來,她焦急的目光讓他一愕,沒多想就聽洪娘子道:「老爺,快回去吧,余哥兒說是喘不過氣來了,太姨娘一著急,暈了過去。」

  婁陽聽著,心裡就慌了。余哥兒是他的長子,他盼著有這麼一個兒子,可不能出什麼意外啊。再聽太姨娘出事,本是孝子的他顧不得看方逑,拉著藏空相士,辭了方宏便火急火燎往回趕去。

  方宏看著他的身影,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此時恰好固倫公主從外頭進來,見到婁陽匆忙離去,疑惑中臉色也不大見好。她剛入了宮怎得還讓這人進了家門。

  她剛入了院,就見婁錦走過來,笑著攙扶了來,道:「外婆,您方才去哪裡了?」

  固倫公主本是去了一趟皇宮,回來的時候恰巧遇上了竇氏,竇氏與她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耽誤了時間。

  「遇到竇氏了,她誇我們家瑤兒好呢。我瞧著她是想要跟我們說親呢。」她本是極不願意與婁家的人再有瓜葛。

  可那竇氏卻是一遍一遍說婁城與婁陽私下裡不和,她又是自小看著婁錦長大的,從前也為婁錦說過不少好話,更是喜歡方瑤得緊。

  固倫公主是知道竇氏這話不假,當初她問了烏嬤嬤,烏嬤嬤回說婁錦在府中生活,無意中提起竇氏。

  竇氏對婁錦如何,一是給那萬寶兒氣受,二自然是為了這日後搭橋。

  婁錦聽罷,眉頭微微一蹙,這竇氏還真是不死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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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8 04:37 AM

調情時代 第022章:婁府被下了詛咒?

  固倫公主笑了下,這事自然尚早,要說她家瑤兒不一定要嫁給那婁正德,就錦兒上次不還說了左相公子左禦風嗎?她思及此,便問道:「今日你入了國子監,可細細看了那左公子?」

  婁錦點了下頭,眉眼一彎,「外婆,我傳了您的意思,讓丞相夫人得了空就過來坐坐。」

  「那是好,不過這事還是我上門去問問才是。」她話一落,便由著婁錦扶了回屋子,經過方逑的院子那一刻,她的神色微微暗了下來,方才的歡愉之色早已經殆盡,歎了口氣,她道:「你舅舅還在昏睡嗎?」

  固倫公主望著那屋子,並沒有發現婁錦抿緊唇角,臉色微黯的模樣。

  她知道,她能阻擋那婁陽一次,但不一定能次次阻擋地了。可她把前世的事情說出來外祖父外祖母能信嗎?她深吸一口氣,盡量將自己的呼吸調地平整,然後道:「舅舅雖然病著,倒還好是家裡人照顧著,這要是在邊關,怕知道的時候我們也無能為力。」

  這話聽得固倫公主一愣,她轉過頭來深深看了眼婁錦,眉眼也微微蹙了起來。

  婁錦這話沒錯,如果說讓皇上放下戒心,一是調離方逑,可這並不能讓皇上全然放下戒心。現在方逑病了,斷是沒有帶兵打戰的能力,將軍府沒有接掌兵權的人,皇上自然不怕。

  倒沒想到,她活了大半輩子竟沒有錦兒這孩子看地真切。

  她笑了笑,拍了拍婁錦的手。

  婁錦這話已經說地明了了,多的,她不能多言,想著固倫公主能把這話與將軍說說,斷了那婁陽的念頭。

  話說婁陽匆忙上了馬車,洪娘子一路小跑也跟了上去。

  上了馬車後,她面上掛著幾分擔心,心下卻有些惴惴不安,藏在袖子裡的手拽著裙角,她抬眼偷偷覷了眼婁陽,見婁陽轉過頭來看她,她微微一愣,道:「老爺,您莫要擔心,大夫也已經請到了。只是余哥兒出生後身子便不見得好,這次一定要讓大夫好好看看。」

  余哥兒是流翠生的兒子,從觀音廟裡領回來之後就容易生病,大夫診治為體弱,說是當初未出母體時營養不足所致。

  流翠一直為此事自責,婁府上下既是要怪她,又想到她是為了躲避萬寶兒的荼毒才逃到觀音廟去。也無法苛責了。

  當初為了瞞過萬寶兒,流翠入了觀音廟,既要像模像樣地參佛,又要跟著寺人吃著粗茶淡飯。偶爾流翠的娘送上點好東西,但這並不能滿足一個孕婦的需求。

  孩子雖然是生出來了,但卻是時不時就得了風寒之類的病。

  流翠自是恨那萬寶兒,萬寶兒雖死,但她卻依然覺得那賤人欠了她許多未還。

  沒人知道,此番出門前,洪娘子給余哥兒下了點藥,但也非什麼大事,只是在大夫開的藥裡加重了一味藥。藥量增加,大人或許還覺得無礙,但孩子身子弱,便有些危險了。

  這事,她做地也久了,但因為孩子一直這麼病著,藥也還是那幾味藥,也沒人懷疑。可今天被婁錦的人一叫,她慌了手腳,那藥量便下地大了。

  沒等她處理,丫鬟就端了盅給余哥兒送去。

  她出門的時候正好聽那余哥兒喘不過氣來,一直把余哥兒捧在手心的白太姨娘聽言立馬暈了過去。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馬車到了府外。

  婁陽與藏空相士一併走了進去,洪娘子緊隨其後。

  嬤嬤一見婁陽便道:「老爺,你快去看看。老太爺正對那大夫發怒呢。」

  婁陽一聽,忙快步走了進去。

  尚未入屋,就聽到流翠的哭聲,屋子內幾個嬤嬤丫鬟的哭聲混雜在一起,聽地人心頭鬱悶,忍不住竄起熊熊烈火。

  門簾打開,一簇耀眼的光打了進來,流翠哭地紅腫的雙眼抬了抬,只看到一個高大的陰影站在那,她抱著懷中的孩子,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流翠給老爺請安。」

  她懷裡的孩子沒有啼哭,只安靜地閉上雙眼,看過去應該是睡著了。

  可流翠的臉色蒼白如紙,只低著頭,對上孩子的臉挨了上去。哭著道:「大夫說,孩子沒救了。」

  她那話剛好傳入剛剛入門的洪娘子的耳朵裡,她身子一顫,臉色刷地白了下。怕讓別人看出端倪,她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

  婁陽一震,忙走上來抱住孩子,孩子的呼吸很是微弱,若不是挨著他的臉,幾乎都感覺不到這孩子淺薄的呼吸。

  「大夫呢,大夫去了哪裡?」

  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喊著,那一張秀氣俊雅的臉上猙獰著,儼然看不出之前的那一派溫和模樣。

  流翠哭地更大聲了,這是她好不容易保下來的孩子啊。就這麼沒了?她緊緊抱著他,心頭疼痛難耐,直覺得那地獄裡萬惡的魔鬼要剜去她心裡的一塊肉啊!

  「我的余哥兒,娘捨不得你,娘捨不得你啊。」

  洪娘子沉默著沒有說話,她看著那個孩子毫無反應的模樣。想著,她並不是想讓這孩子死,只是一點一點增加藥量,讓這孩子就這麼體弱病著,奈何今日手不小心抖了點,這藥就猛地下了個狠。

  「老爺,大夫在耳房,白太姨娘暈了過去。」

  婁陽看了眼懷中的孩子,這是他唯一的兒子啊。現在,婁錦他硬生生地送給了蕭家,蜜兒他又給了羊氏家族。他名下的孩子就這麼一個,就這麼一個了。

  他慌亂地環視了下四周,在見到藏空相士之時,才想起來藏空的醫術。忙把孩子遞給藏空。

  「相士,快幫我看看,還有救沒有?」

  婁陽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仰著頭,期盼地望著藏空,心裡恍若那溺水之人等著他人拉他一把。

  藏空接過孩子,在孩子的手腕上把了下脈搏。

  流翠與婁陽緊緊鎖著他的動作,眉宇深深皺了起來。

  「這孩子……已經夭折了。」其實,早在孩子在婁陽懷裡的時候,孩子就已經停了呼吸。儘管藏空醫術高明,可也沒有讓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這一道晴天霹靂打了下來,流翠的身子一晃,便直直倒了下去。

  幾個丫鬟忙過來扶了她。

  藏空把孩子遞給了發愣的婁陽便壓了下流翠的人中。

  醒過來的流翠呆愣愣的,她看了周圍一圈,最後在看到婁陽手中的孩子之時,一聲淒厲的哭叫聲破空而出,響徹了整個院子。

  耳房那剛剛醒來的白太姨娘聽著這聲音,也愣了半晌。突然,她掀開被子,也不管丫鬟婆子們阻擋,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流翠的聲音越發清晰,她的哭聲讓丫鬟們都哭了起來。

  「我的余哥兒,我的余哥兒啊!上天不公,當初萬氏不讓我懷上孩子,我千方百計躲過一劫,為何現在還是不放過我。」

  洪娘子愣住了,孩子果真是死了?

  她低下頭,臉色暗沉不已。

  竇氏趕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了流翠的這話,見婁陽跪在那沉默不語,她忙走到流翠身旁,道:「二姨娘節哀啊。你還年輕,往後還可以再生的。」

  流翠哭著搖了搖頭,她的喪子之痛別人何以了解。她猛地撇開眾人,來到了耳房,拉出那被婁世昌罵得狗血臨頭的大夫,也不看婁世昌的臉色,走了出去。

  「我要你說,我兒子為什麼會死?你不是說吃了你的藥調理好身子,往後就會好的嗎?」

  大夫支支吾吾地,他看了眼那孩子,道:「我說的絕沒有錯,不信你去問京城任意一位大夫,遇到公子這情況,是不是都是我這藥方這麼開的。按理說,那不會有事的。」

  流翠罵道:「你這庸醫開的這藥方,竟然還如此振振有詞!」

  這時,藏空相士開了口。「藥方給我看看吧。」

  屋內的人一愣,隨即看了眼那大夫。大夫遞出了藥方,便沉默了。

  婁世昌從屋裡走了出來,顧太姨娘走了過去,扶了一把,見他顫抖著手,便道:「老太爺,節哀。」

  白太姨娘一聽,雙眼陰森地瞇了起來。她孫子死了何須這賤人到這裡來惺惺作態!想著婁陽這麼多年才有了這麼一個兒子,而正德都快到議親的年齡了。她頓覺得這世道對婁陽太不公平了。

  可這公平,往往是求之不得的。

  藏空看了那藥方,道:「這藥方確實沒有錯。用量上也很小心。」

  大夫終於舒了一口氣,可那頭洪娘子卻是屏住了呼吸。

  藏空朝那藥罐子走去,把藥渣倒了出來,一一檢查過後,道:「藥也是按著藥方拿的,這也沒有錯。只是這裡有一味藥下地多了。」

  眾人一聽,便知道,這事與那大夫沒有關係。是誰沒把握好藥量?

  白太姨娘立馬看了眼負責煎藥的丫鬟紅兒,紅兒早前是萬寶兒送給流翠的。萬寶兒死後,紅兒還是回到流翠身邊。難道是因為前主子記恨了這新主子?

  紅兒顫巍巍地跪了下來,忙搖頭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弄的。」

  可一直看著那火候,負責煎藥的就是紅兒。

  流翠瘋了一般走過去,狠狠踹了紅兒一腳。「當初我以為你悔改了,才留你在身邊。本以為萬氏死後,你也能安分一些了。真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忠心!」

  紅兒哭了起來,她本也是欺善怕惡的一類。她知道流翠在萬寶兒死前給了萬寶兒一個狠狠的教訓,才知道流翠得罪不起。怕回了府之後再無好果子吃,便一路來伏低做小,在流翠面前不敢再有一分囂張。更不敢說為了萬寶兒而要害死小少爺啊。

  「奴婢沒有,奴婢敢對天發毒誓,絕沒有傷害小少爺。」

  可她這話,卻沒人信了。流翠以為萬寶兒死了,府中的人心也該匕變了,沒想到,不過就是她癡心妄想罷了。

  「老爺,把這賤人拉出去亂棍打死!」

  她這話一落,婁世昌也瞇起了眼,不顧那紅兒幾番哭喊,幾個家丁走了進來,拉了紅兒便走了出去。

  一切恍若陷入平靜了,流翠卻是坐在了地上,望著依舊在發愣的婁陽,心中痛苦不堪。

  婁陽抱著懷裡的孩子,閉上雙眼。他一直沒有忘記錦兒的那句話。

  「婁伯伯,你這一輩子除了婁蜜,再無別的孩子了。」

  呵呵,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眾人愕然,見他如此,還以為老爺瘋了似的。

  然而,他這笑卻不再收斂,而是瘋了一般,狂笑而出。緊接著,他跪在地上,一掌狠狠地打在了青磚地上。

  「詛咒!這是詛咒!」他現在就連婁蜜都不敢肯定,這孩子還會不會繼續做他的孩子。身子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他覺得這四周都變得黑暗了起來,甚至隱隱有著某種恐懼不斷地向他靠了過來。

  他搖了搖頭,卻是死死地念出了讓大家驚訝的名字。

  「婁錦!」

  洪娘子猛地退開了一步,以為事情即將暴露的時候,藏空相士走到婁陽身側,把婁陽打暈了過去,才抱著孩子遞給了婁世昌。

  誰都以為婁陽魔怔了,可他是痛恨道了極點。他不信那婁錦的話,可是那話就和詛咒一樣,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強硬地打上了烙印。

  婁府一下子沉溺到悲傷的氣氛中,婁陽從棺木店裡買了一個小棺材,並厚葬了這年僅一歲的兒子。

  此番,婁陽受了不小的打擊。府中之人路過書房的時候,時常能聽到他喃喃自語,恍若說什麼,你說得對,她就是個禍害。

  只是書房之中,除了他一人別無他人,也不知道他與誰說著話。不少人只覺得老爺變得神經兮兮,讓人看了害怕。

  得知余哥兒死亡的消息已經是第二日了。

  今年的天氣怪異地很,這個時候竟已經開始融雪了,融雪的時候,格外地陰寒,婁錦剛出了門,一陣冷風就肆無忌憚地要從她的領口灌入。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把雪白的狐皮帽子戴上,朝身後的流螢道:「車馬準備好了嗎?去婁府看看吧。」

  流螢點了下頭。她低著頭走到婁錦身後,有些話欲言又止。

  一切怎麼會那麼巧,小姐讓人喚了洪娘子過來,本以為洪娘子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那孩子真出了事,孩子才一歲啊。這會不會是小姐早就命人下的手呢?

  她驚疑不定,可是她認識的小姐何曾這般心狠手辣了?

  婁錦看了她一眼,好一會兒才道:「你以為是我殺了我那弟弟?」

  被婁錦這麼一問,流螢忙把頭低地更低,她搖了搖頭,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婁錦也不說話,只覺得一雙腳雖然是用貂皮靴子包裹著,卻還是凍地慌。

  她不禁把暖手火爐子往身上靠了靠,這才微微舒服了些。

  路上,流螢思前想後,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小姐最近的命令都是通過她的,這件事必然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小姐這些日子也偶爾去看望邱鐵山的女兒邱雪。

  她知道,小姐大可以不必救那女子,可小姐還是日夜看那醫書,尋找救人的方法。

  她長舒了一口氣,便也不再多想。

  融雪的時候,馬路上難免有些滑的。馬車行駛地慢,車伕也是凍地慌。婁錦把那車伕通紅的耳朵看在了眼裡,便也不說話。

  心裡卻翻江倒海了起來。

  她想著流翠的模樣,心裡隱隱有些哀戚。人總不能選錯方向的,一旦錯了,便不好回頭了。並非每一個人都可以得到上天垂憐,再重獲一次。她甚至也分不清自己這重生是夢呢還是現實。

  可她知道,若是流翠沒有背叛自己,她定會給流翠尋找一個好婆家,而非入了那深院。好日子是用鮮血和教訓堆積出來的。就算流翠逃過了萬寶兒的算計,可也逃不過洪娘子的嫉恨。

  婁錦不免唏噓,她當初不也是選錯了方向,對世事不聞不問,以為逃避便可以不知道這「野種」二字,以為武世傑不會與他人一般,以為多年的感情抵得過世俗。

  她呵地一笑,好一會兒,才道:「流螢,上次讓你幫忙找的草藥找到了沒?」

  「找到了,這草藥極不好找,後來是烏嬤嬤找了人在雪山上找到的,說是抓來了一隻雪蛤,這對邱姑娘真有幫助嗎?」

  婁錦點了下頭,太醫說是沒有救了,可這事並不見得全是如此。

  婁錦讀的醫書,可以說是旁門左道。並非正統。她這近兩年內買的多是與毒術密切相關的書,只有全然了解了毒這種東西,她才知道如何救人。

  若說前世她對詩書禮儀沒什麼興趣,但對醫書卻很是看重。人道不做良相便做良醫。她前世有些基礎,但這一世卻是研究其毒素來了。

  想到早上起早了,婁錦便瞇起了眼,打算睡一會兒。流翠也不打擾,只看著婁錦,心裡也胡思亂想了起來。

  她想起昨兒個她去照看了下三皇子送來的追風,見追風背上的一片紅,便笑了起來。那時候匕安少爺走了過來,只盯著追風看了會兒,就走了出去。

  她還記得匕安少爺的眼神略帶著點陰鬱,不知道他是不是不喜歡小姐這突如其來的妹妹。

  追風倒是有趣,早上小姐去看追風的時候,追風一個勁地要跟著小姐出去,那馬韁她看著都覺得扯著疼呢。

  只是,三皇子與小姐之間……

  她沒有忘記,小姐上次設計之人正是三皇子的親舅舅,萬征戰。若是三皇子知道了,該當如何?三皇子與小姐之間點點滴滴她都看在眼底,他們二人簡直羨煞旁人,可萬不能被他人破壞了去。

  此時,車子停了下來。

  婁錦睜開了眼,掀開門一看,那朱紅色的大門上赫然寫著婁府二字,依舊是她熟悉的門第,可那屋簷下的白綾以及那黑色的奠字卻是刺了她的眼。

  下了馬車之時,她把暖手爐遞給了車伕,也不管那車伕拒絕與否,只道:「這天氣冷,暖暖手,搓搓耳朵。」

  車伕聽此,彎著身子點了下頭,接過了暖爐。

  門童們見到婁錦的時候顯然是愣住了,他們不知道這會兒要喚什麼名字?婁小姐?蕭小姐?

  婁錦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道:「就報說婁錦來見。」

  此時,恰巧竇氏正要去買點冬日的棉裘,見到婁錦的那一剎那,她雙眼一閃,接著笑著迎了出來。

  「錦兒回來了。」

  婁錦見到竇氏,唇角微微一勾,面上帶了三分笑,「嬸嬸這是要出門?」

  「哪裡是要出門,這不是府中正在辦喪事,出來透透氣。你也別在外頭站著,來者是客,快進來。」

  竇氏哪裡還需要去買什麼棉裘了,如今要打入將軍府,一是要說服固倫公主,二自然是要說服婁錦。

  她拉過婁錦的手,親熱地拍了拍。「舅老爺身子可好些了?」

  婁錦不動聲色地低下頭,臉色卻不見得好。舅老爺?當她還是婁府的姑娘?

  「身子應該是好些了,只是有些事記不住。」

  竇氏見此,忙道:「叫方瑤莫要過於傷心,她現在在國子監唸書,正德也在。我會讓正德好好照顧她的。」

  這話,就連流螢都聽出了火氣。方瑤何須婁正德來照顧?這話若讓旁人聽了去還以為方瑤與婁正德有什麼關係來著。簡直是在毀方瑤的名聲。

  竇氏面上依舊掛著笑,見婁錦並沒有接著她說的話往下接,笑意就凝在嘴角,暗暗咒罵了句,養不熟的白眼狼,也不看看當初若非婁府收留,你這野種也能等到認祖歸宗的時候?

  更何況,婁錦在府中被冤枉之時,竇氏也說了不少好話,就這般忘恩負義了去?

  婁錦扯了下嘴角,有些話她不需要說出來,什麼態度一擺出來,大家心知肚明。

  她抽回了手,道:「嬸嬸,我想去看看流翠。」話落,她便行了一禮,帶著流螢走了進去。

  不用回頭,也知道竇氏那張近乎扭曲的臉。婁錦不欲看去,只怕一早吃的飯全都吐了出來。流螢卻是回過頭去,見竇氏惡狠狠的目光,便立馬回過頭來。

  「小姐,可是明日去拜訪左相家?」

  婁錦撲哧一笑,就連流螢都忍不住了。看那竇氏的模樣,婁錦瞇起了眼。竇氏,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走到正廳的時候,一片白綾看地人心沉沉的。

  白太姨娘從廳裡走出來,在看到婁錦的那一剎那怔住了,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是破口大罵。

  「該死的小賤人,髒汙的女人肚子裡生出來的野種也敢回來了,我這婁府乾乾淨淨的地方,容不得你這汙穢之人踏足,還不快給我滾回你那骯髒的地方,少來玷污了我孫子升天的路。」

  她罵罵咧咧地說著,話是越發難聽了起來。

  她可沒忘了婁陽抱著余哥兒說念出了她的名字,還說了詛咒二字。若非是要上早朝,婁陽這會兒定還是在書房裡神神叨叨,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孫兒,可不能再失去一個兒子。

  這一切,她自然都怪到了婁錦身上。

  「天殺的人啊,忘恩負義既然敢詛咒我們家,是誰養你到大的,你當初還喚我一聲奶奶啊。那是你親弟弟啊,你狼心被狗啃了,這小賤人,小賤人!」

  「夠了!」婁錦冷冷說了聲,她的聲音不算大,卻帶著刺骨的寒意,饒是這融雪之際,都比不上她陡然看過來的冰冷目光。

  流螢氣得直跺腳,白太姨娘果然是丫鬟出身,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半天這小賤人,小賤人地叫。真恨不得過去抽兩巴掌才舒服了。

  白太姨娘愣住了,她欲多言,卻被婁錦截了話。

  「婁府早就被下了詛咒,所以我才與娘脫離婁府,這事難道太姨娘不知道嗎?相士說了,婁府往後不是死人,便是家破人亡。錦兒不敢拿娘的性命開這玩笑,所以在爹來接我們的時候,毫不猶豫就去了蕭家。」

  什麼?白太姨娘一愕,這怎麼可能,這個賤種又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婁錦本不欲這麼說,可聽到那詛咒之時,便轉了個彎,道:「不信你大可去問藏空,不過他是婁伯伯的朋友,定也不會告訴你的。這些日子,他與婁府過從甚密,不過就是為了扭轉婁府即將滅亡的命運。可我看,天命已定,怕是難了。」

  白太姨娘驚疑不定地望著她,見她唇角微微一勾,便咒罵道:「你胡說八道,是你娘不守婦道,想要脫離婁府而快之,你編出這種天殺的謊話,以為我會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婁府也已經死了兩個人了。接下來是誰,誰都說不準。想必太姨娘沒有忘記藏空相士說的話吧。好像這一切都與婁伯伯身上一個什麼東西有關,說是把那東西去了,婁府的命運便會急轉直下。」

  咚咚咚,巨大的心跳聲在白太姨娘的耳朵裡龐璿,一聲一聲撞地她震耳欲聾。她突然後退了兩步,兩腿發軟地靠在了扶著她的洪娘子身上。

  洪娘子也是驚訝不已。婁錦這話是說真的還是嚇唬她呢。

  可是,見白太姨娘瞬間蒼白的臉色,她甚至也有些猜疑了起來。

  是什麼東西?婁陽身上什麼東西去了?

  婁錦上前兩步,輕輕地靠近白太姨娘,白太姨娘見著這一張白淨若雪的臉,卻是猛地瞪大雙眼。這一切婁錦不會知道的,難道說婁府真要走上家破人亡的路?不可能的,定是這賤人胡說八道。

  可婁錦顯然不想放過她,而是疑惑著問道:「不知道婁伯伯身上去了什麼東西,那般重要的東西因何要去掉,這是連累整個婁府跟著陪葬呢。」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白太姨娘一直重複著這句話,方才咒罵婁錦的氣勢一下子被抽空了許多。恍若只能說出這一句,而無力再說別的。

  婁錦微微一笑,眉眼在掃過洪娘子的那一剎那,顯得高深莫測。

  洪娘子低下了頭,不敢說什麼。

  婁錦轉身離去,唇角的笑已然消失,她嚴肅的容顏顯得平淡無波,恍若方才的那番話與她毫無關係一般。

  若是詛咒便可以摧毀婁家,她倒是要笑了。

  耳邊白太姨娘的聲音越來越淡,她也穿過迴廊,面前是她熟悉的穿花樓。流翠搬到這裡來住已經有一段日子了。

  流螢自婁錦說了這婁府被下了詛咒後,走哪裡都覺得陰森森的,方才經過那湖邊的時候,只怕不小心沾了水,被那水鬼拖了去。

  「小姐,這婁府當真是不吉利?方才經過那湖的時候,我都覺得害怕。」

  何嘗是你會害怕。婁錦自然也會。重生後,每一次經過那湖,她都會覺得脊背發涼,她是斷斷不會願意再落一次湖,再嘗試那記憶中最為恐懼的一幕。

  穿花樓的門緊緊關著,幾個守門的婆子見到婁錦的時候便是一愣,隨即入了門通報了一聲。

  出來的時候,便邀請了婁錦上樓。

  婁錦踩著熟悉的樓梯,聽著它發出的依依呀呀的叫聲,這聲音她熟悉極了,再一次踩踏竟然是不同往常的感覺。扶手的柱子上有些掉了漆,碧綠色的樓梯處顯得有些斑駁蒼白。

  轉角而去,見到的是一身素白的流翠坐在榻上。她呆滯的目光掃過婁錦之時,更是毫無停留。

  「小姐回來了。」

  淡淡的一聲,卻若機械一般說著,字句之間恍若死水。

  她散落著頭髮,臉色發黃,唇角乾燥,嘴上揭了一層皮。她本是黑深的瞳孔卻是毫無焦距。

  婁錦只看了那一眼,便坐了下來。

  「余哥兒夭折並非你的錯。」

  回答她的是沉默。

  婁錦打開窗門,一陣冷風刮了進來,流翠猛地縮了起來,她今日穿地極少。

  「透透氣吧。」如此壓抑的氣息,她並不喜歡。

  突然,流翠猛地站了起來,重重地關上窗戶,對著婁錦便喝道:「你當初為何要叫我去觀音廟,為何!倘若知道我的孩子註定會死,我寧願他一早就死在我的肚子裡!」

  「是你當初選擇的這條路,你選擇與萬寶兒合作的時候,便是與財狼為謀。從那一刻起,一切便由不得你了。」

  婁錦定定地望著她,那雙眸子比往常更為平靜。卻讓那頭的人猛地瞪大雙眼,驚愕地望著她。「原來你都知道了?」

  婁錦點了下頭,她笑了笑,道:「還記得『毀』和『悔』這兩個字嗎?」

  像是被人當頭棒喝一般,流翠豁然站了起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那為何……

  「為何那時候不處死我,現在卻在這裡,你是在嘲笑我?」

  突然得到這個認知,她的臉越發蒼黃了。她尖叫了一聲,就要抓起婁錦的衣袖,質問她,她知道那一日定是婁錦把她送入老爺的床上,從那一刻起,她便回不了頭了。

  婁錦拽過她的手,狠狠地甩在一旁,冷聲道:「我不過是來告訴你,現在即便是想讓你活,這府中有些人也不一定會讓你好好活著。若是我想讓你死,你們母子二人也無須我動手,早些時候萬寶兒就可以要了你們的命!」

  她深吸一口氣,見流翠狼狽的模樣,她才道:「你以為死了便可以解決一切了?當我知道被你背叛的那一刻,幾乎都絕望了。可我等著你回頭,我可以要了萬寶兒的命,可你的命,我不屑動手。你自然還可以選擇與我為敵。只是你的敵人周圍遍地皆是,你且自保就是了。」

  話一落,婁錦就轉身下了樓。

  流翠怔愣著坐在地上,死死地咬緊下唇。是府中的人要她孩子的性命還是誰?誰要她孩子的命!

  丫鬟小玉扶了她起來,好一會兒才道:「二姨娘,你可別這般傷了自己的性命。老爺不日就要娶夫人了,二姨娘失去了少爺本就沒有依靠,再這般下去,可是要毀了啊。」

  什麼?娶夫人?

  小玉點了下頭,「是的,據說老爺最近和羊氏羊馨走地很近。」

  流翠一聽,腦海中閃出一道光。是她嗎?難道是自己這孩子威脅了她這未來主母的地位?所以才害了余哥兒的性命?

  難怪,難怪婁錦那般說。

  自然,她也曾懷疑過洪娘子,可他們二人皆是妾。洪娘子再不願意看到她的兒子,也不會動手殺了他。唯一的可能便是那羊馨了。

  想到此,她便狠狠地捶了下底面。羊馨!

  婁錦倒是大大方方出了婁府的門,流螢走到婁錦身側,便有些佩服婁錦了。

  本以為小姐來婁府不過是來示威,流螢一直以為小姐根本沒必要再來婁府了。可今日一是傳了婁府不吉利這話,二更是讓羊馨那企圖對蕭縣公下手的女子有了後患。當真是一箭雙鵰,一石二鳥。

  更讓流翠那人後悔終生了。背叛的後果會讓她痛不欲生吧。

  流螢看流翠那狼狽的模樣,心頭也隱隱覺得慼慼焉。若是流翠嫁給一般人為妻,一家人其樂融融,不必時時算計,擔心。那該有多好。

  只不過,一切真是由不得她了。

  待婁錦上了馬車之際,竇氏站在門口陰冷地看了過來。

  婁錦是走了,可是婁錦留在婁府的話卻迅速傳了開來。婁世昌三父子剛下朝回來就見兩個門童竊竊私語,二人在見到他們三個主子之時忙低下頭,臉色蒼白地停了話。

  「你們在說些什麼?」婁世昌最恨下人嚼舌根,更何況,這府內說什麼那本沒事,可這門童守在門口人來人往,若是什麼不好聽的話傳了出去,這是毀了婁府的名譽!

  「老太爺,我們沒說什麼。」他們的話越來越低,讓人聽不清楚。

  婁陽喝了他們一聲,抬眼便見頭頂的白綾,臉色更是陰暗了起來。

  「來人,把這兩人托下去,打五十大板!」

  婁陽發話了,這兩個門童可是嚇地跪在地上,他們忙看向婁城,希望二老爺能替他們說說話。

  沒想到二老爺卻是盯著他們,道:「若是對婁府不利的流言,還是早些說為好。」

  兩人見此,對視了一眼,才道:「奴才說。」

  二人這才一口氣把在府內聽到的事說了出來,婁世昌的臉色越來越暗沉也越發難看,而婁陽卻是猛地顫了一步,在婁城扶了他一把的時候,他才晃了下推開他的手,生怕被看出什麼端倪。

  那個秘密就他,父親還有娘知道。

  婁城若是知道,必然會與他們分家。畢竟誰也不想攤上一個詛咒!

  「這事,都有誰知道?」婁世昌問道。

  「府中之人幾乎都知道了。」

  兩個門童說完,便不再多言。這事最怕的是傳到皇上耳朵裡,誰希望用個不祥之人。本來這事也沒什麼大不了。不少家中也有孩子夭折過,死人的也不在少數。可偏偏婁陽真是去了一顆硃砂痣,這事情他們知道也罷了,可別人不知情的說起來真是玄乎其跡了。好似這個秘密正被別人窺視著一般。

  當然,不少人自然還是願意信任的。

  畢竟婁陽這一年多來都是在走下坡路。原是欺君之罪,皇上饒過了。接著鎮壓亂民本是有功,可不想夫人萬寶兒竟然私藏糧柴,導致物價哄抬,皇上震怒,他也就一路吊著。給太后修行宮,可偏偏行宮被水淹沒,差點害死了人。這中間多多少少是邪乎的。

  婁陽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這消息不脛而走,毫不留情地在京城各地傳了出去。

  白太姨娘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回來,忙撤了眾人,拉了婁陽的手,道:「快去給我找相士來,來看看我們府上的風水。」

  「娘!」婁陽愕然,他道:「若是娘真不放心,我找藏空來看看便是。」

  白太姨娘一聽藏空,往常的欣喜一掃而空,瞪了他一眼,「誰都可以,就是藏空不行。你們二人是朋友,他的話不能信!」

  她沒有忘記婁錦的話,藏空斷斷是不可以的。

  若是婁府的人還要這麼死下去,她必須要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已經活了大半輩子了,什麼家破人亡,她經不起!

  「快啊,快去!」

  婁城看了婁陽一眼,終是看不過白太姨娘這態度,道:「姨娘,這事不能做。這本是謠言,我們不理會便會散了開去。可若去問,別人都以為我們這婁府真被下了詛咒!」

  「你懂什麼!」白太姨娘喝了他一聲,她太明白婁陽去了的那顆硃砂代表什麼了。本來她是不在意的,可現在,這算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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