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煙青色 -【丹華】《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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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11 PM

第150章 大少爺李宇

  晚上李濂還是在陶然院歇下的,睡前,兩人一句話也未說,從他渾身透著的冰寒氣,韓暮華知道他在怪她,怪她韓柔出事時,她沒有出面處理。

  第二日一清早,天微微亮,他就出門了。韓暮華猜他是去城門口接曹國公府的大少爺李宇回府。

  「五色新絲纏角粽,金盤送,生綃畫扇盤雙鳳。正是浴蘭時節動,菖蒲酒美清尊共。」

  端陽佳節,曹國公府裡忙亂一片,韓暮華瞧著門頭上插著的新翠柳枝,就想起這首《屈原祠》。

  辰時中,韓暮華去清秋閣請安,曹國公也在,陸姨娘和鄭姨娘坐在曹國公夫人下首,韓暮華進門屈膝行禮。

  曹國公夫人見到她就笑了起來,「暮華,妳昨日送來的那些點心真是新奇,三小姐、四小姐也和母親說喜歡呢!」

  韓暮華貞靜文秀的一笑,「母親喜愛,暮華回頭把方子寫了送過來。」

  曹國公夫人樂呵呵的說好。

  韓暮華坐下沒一刻鐘,前院就有小廝來報,「國公爺、夫人,大少爺到萬歲山門了,約莫還有兩刻鐘就能到府上。」

  曹國公威嚴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意,放下手中的杯盞道:「我們一起去府門前迎迎宇兒!」

  曹國公領著一大家子去了前院,穿過內外院的兩儀門,遠遠就瞧見了金氏帶著貼身的婆子和丫鬟已經在垂花門後等著了,不時的走來走去。顯然很激動也很焦急。

  「就她急,為了過端陽忙了幾天了,一大早還在這裡等著,回頭要是身體熬壞了,宇兒還不怪到我這老婆子身上。說我沒有好好疼她媳婦兒。」曹國公夫人打趣道。

  身邊的丫鬟提醒金氏曹國公夫婦來了,金氏這才朝這邊看過來,忙著行禮。

  韓暮華打量過去,金氏今天畫了濃妝,原本微圓的臉瑰麗濃豔,香妃色綾子如意雲紋衫,蓮青色萬字曲水織金連煙錦裙,時新的渦旋髻。身上的首飾無一不是華貴美麗的,她顯然為了迎接夫君歸來精緻的打扮過。

  金氏二十五六歲,雖然已沒有了少女的嬌嫩柔澀,但是透著股成熟嫵媚,加上她向來八面玲瓏,一顰一笑恰當好處,也不失為一個濃麗美人。

  曹國公夫人默默點頭。也是對她這身打扮頗為滿意的。

  站在垂花門後不到一刻鐘,府門外就有人聲傳來。跑腿的小廝喘著氣來稟告:「國公爺,大少爺這就到門口了!」

  韓暮華忙扶著曹國公夫人出門相迎。

  曹國公府門前寬闊的街道上,有一隊人馬慢行而來,打頭的是一個渾身銀白鎧甲的年輕人,國字臉,臉龐微黑,斜飛的劍眉如濃墨,鼻樑高挺,目光裡透著股威嚴和殺伐果決之色。相貌與曹國公有五分相似,想必就是大少爺李宇,曹國公府這位常年帶兵在外的長子。

  與他並肩而行的是李濂,李濂與李宇兩兄弟並不相像,李濂似母,兄弟兩人正在開心聊著什麼,不時。李宇會發出爽朗的大笑。

  他們身後跟著一隊騎兵,二十來人,騎兵中間護著一輛輕簡的青圍馬車,趕車的也是一個士兵。

  韓暮華眼波靜籟,卻是緊緊盯著那輛樸素的馬車。

  李宇瞧見門前老夫婦,忙快馬趕來,翻身下馬就朝曹國公夫婦行大禮。

  「父親、母親,孩兒不孝!」李宇聲音洪亮有力,透著一股果決勁兒。

  曹國公夫人定定地望著長子,一年多未見,好似又瘦了,眼眶一熱,經不住就流了淚,「宇兒,你在外面受苦了。」

  曹國公也忍不住紅了眼,他伸手拍了拍比自己高了一個頭兒子的肩膀,「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啊!」

  金氏站在一旁,淚水順著眼角滑下,她癡癡地貪婪地看著李宇,若不是這時候還有親人在場,她恨不能撲到他的懷裡哭個痛快,讓李宇暖語溫柔的安慰她。

  「夫君,你……你終於回來了……」金氏的聲音裡帶著顫抖,身體因為長久的思念得到排解酸軟的差點摔倒,幸好身邊的嬤嬤扶住了她。

  李宇拜見了父母,終於將目光轉向了金氏,發現了金氏眼裡濃濃思念和依賴時,李宇彷彿眼神一閃,卻又馬上握住了金氏的手,「辛苦娘子在家中操勞了。」

  李宇一句話說出,金氏只覺得她再苦再累都值得,感動的淚如泉湧。

  本是感人至深的家人重逢,韓暮華卻總是忽視不了停在門口的馬車,李濂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她身後,發現了她的目光,低頭貼著她耳邊輕聲道:「裡面是大哥的妾室。」

  什麼!

  韓暮華驚訝地瞪大眼睛回頭看著李濂,不是說李宇只有一個正妻金氏嗎?怎麼一回府就帶了個妾回來,金氏在曹國公府裡和守活寡沒什麼區別,李宇卻在外面有了女人。這對金氏恐怕是個莫大的打擊。

  其實韓暮華現在還不知道,打擊並不止被李宇帶回來的這個妾室。

  李濂將她往人群後拉了拉,「大嫂一會子定要發火,妳還是避著點兒好。」

  韓暮華沒有反抗,她沒想到,平時那麼要強,那麼驕傲的金氏也有被丈夫背叛的一天。突然,她淡淡笑了一下,覺得這個世界很沒意思,也很不公平。

  這時候,金氏在丈夫的安撫下,情緒已經基本穩定了下來。可是還沒等到金氏將丈夫拉進府門,李宇就脫開了她的手,朝著身邊的父母深深的一揖。

  「父親,母親,兒子這次回來還給你們帶了一個人。」他低著頭說這話時,聲音裡彷彿有一絲歉疚。

  「宇兒,你帶了誰回來?你帶來的客人就是我們曹國公府的客人,快些請進來吧!」曹國公夫人溺愛的看著兒子說道。

  李宇又朝著父母行了一禮,這才轉身快步走到門口停著的馬車前,幾乎也是這個時候,曹國公夫婦和金氏才把注意力放在那輛輕簡的馬車上。

  馬車簾從裡面被一隻素白的小手掀開,然後跳下來一個十三四歲梳著雙平髻的青衣丫鬟,擺好了木階,低聲輕喚道:「奶奶可以下來了。」

  即便這小丫鬟再小聲,身後的一群人還是一字不漏的全聽見了。

  奶奶?這可只能是主母的稱呼!金氏渾身一顫,險些站不住,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一瞬不瞬盯著馬車布簾,似乎要將它燒穿一個洞,看看裡面是何方妖孽!

  曹國公夫人也不禁皺眉。

  李宇狠狠地瞪了小丫鬟一眼,小丫鬟明顯是平日裡喚習慣了,猛然沒改過來,哆嗦著身子害怕地低下了頭。

  然後一隻雪白纖長的柔夷抓住了李宇的手臂,就著他的力量下了馬車。

  曹國公一眾人看到面前情景一個個震驚的目瞪口呆。

  李宇扶著的這個女子,十八九歲年紀,皮膚白皙,素淨的臉上未施脂粉,一身穿戴也是極簡單,如雲秀髮上只插了支赤金玉簪花簪子,玉白耳珠上兩粒水滴狀的綠翡翠耳墜,身上是寬大的杏白色的褙子和青綠馬面裙,這些都不是能讓人注目的地方,最讓人移不開眼的卻是她挺著的肚子!

  瞧那樣子,起碼也有六七個月了!

  女子走路極慢,李宇小心扶著她來到曹國公夫婦面前,原本一身軍威的李宇對女子說話時聲音柔和低沉,「書蕾,身子可有不適?」

  女子搖搖頭,溫柔的笑著,一派溫婉,她偷偷瞥了一眼府門前的長輩,好像有些膽怯的低下頭。

  「書蕾別怕,父親母親都是慈祥的人,此番妳又有了我的骨肉,他們只會疼妳。」

  女子看了一眼李宇,目光裡滿是依賴和信任,她小鹿般的眼睛垂下,點點頭,嘴角幸福的翹起了弧度。

  到此時,韓暮華內心裡已經平靜下來了,她現在突然很可憐金氏,丈夫不在身邊也就罷了,到頭來還在外面帶了女人和孩子回來。

  韓暮華此時的冷漠蒼白的表情被李濂盡收眼底,他皺起眉,伸手將她冰冷的手握在手裡,想給她安慰。

  她沒有掙開,可是任由他怎麼捂,她的手心還是冰涼。

  李宇把妾室帶到父母面前,拉著她的手介紹:「父親、母親,這是孩兒在外納的妾室書蕾。」

  曹國公夫婦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曹國公點了點頭,雖然不太贊同兒子突然帶了個懷了孕的女人回來,可是也未怪罪。

  曹國公夫人就不同了,她在意識到這個女人肚子裡懷著的是她的長孫時,臉上綻開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金氏整個人像一尊雕像一樣看著眼前的一切,一場期盼與丈夫的久別重逢化成泡影,她覺得心口壓抑的難受,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下來,多年來的自尊不允許就這樣被一個陌生的女人踐踏,她的內心在叫囂著,在瘋狂著,所有的夢幻和美好都瞬間被撕碎。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和憎恨,讓金氏瞬間失去了理智,她推開身邊的丫鬟和嬤嬤就朝著李宇的新妾撞去!

  她心裡憤怒的想,只要沒了這個女人,她的生活還能回到從前,只要沒了這個女人,李宇的女人只有她一個!一切都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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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14 PM

第151章 奇怪來客

  發生的太突然,金氏又全然不管不顧,拼命一般。

  饒是李宇就在旁邊,最快反應接住了付書蕾,她還是受到了驚嚇。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情況震住,視線落在伏在地上顫抖的金氏身上,一時間,曹國公府門前靜的出奇!

  「金氏!妳發什麼瘋!」抱著愛妾因為驚嚇不住發抖的嬌軀,李宇終於發怒。想他都將是而立之年,又政務繁忙,難得身邊喜愛的女子有了身孕,剛剛卻差點因為這個蠢婦給毀了!他怎能不怒。

  韓暮華也暗驚,金氏高傲,但她沒想到她會做出這麼衝動的事來,一向是心思玲瓏的人,怕是突來的刺激,喪失了理智吧!對金氏這刻的無知,韓暮華只能搖頭。

  「吼什麼!不管什麼事,都給我回府上解決!」曹國公眉頭深深皺成了川字,分開多日的夫妻,還是曹國公府嫡長子夫婦,在府門前就為了一個小妾鬧翻了天,主母甚至不顧婦德做出危害丈夫子嗣的事,傳出去,不但曹國公自己沒面子,整個曹國公府裡的主子出去都抬不起頭。

  顯然,曹國公這一聲威嚴的震懾起了很大作用,伺候金氏的丫鬟婆子忙膽顫心驚的過來將她扶起。

  付書蕾本就白皙的臉現在慘白,額頭上還滲著汗珠,李宇心疼不已,忙讓身邊侍衛拿了他的腰牌快馬加鞭請御醫過來瞧瞧。佈置完這一切,冷冷望了一眼金氏被婆子丫鬟們扶走的背影。

  金氏渾身虛軟,方才拼著那股勁。沒能將付書蕾推倒後,就忽然間散了,理智瞬間回來,然後腦中就是無窮無盡的後怕。

  她嘴唇蒼白。臉色也比付書蕾好不到哪兒去,再想想剛才的情況,她後悔中彌漫著絕望。掌宅這麼多年,她怎麼就突然這麼沉不住氣,她這麼不管不顧如此莽撞的作法,只會惹得丈夫嫌棄。讓丈夫對她的那點愧疚和憐惜也消耗殆盡。

  她不敢回想起李宇剛剛目眥欲裂的表情,沒有一點溫柔,也沒有一點眷顧,他的那種眼神就像是在戰場上即將與他用命相搏的敵人!讓金氏後背一陣陣的生寒。

  嘴角牽起一絲苦笑,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怎麼挽回李宇的感情……

  「哎……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您怎麼能這麼直接推姨娘呢,即便您心裡不爽利,再苦也要忍著,這多少年都忍下來了。還在乎這點時間嗎?她現在懷著肚子,大少爺軍務繁忙,不會在府上耽擱多久,到時候她肚子越發大了,還不是要留在府裡,那時。大少爺走了,沒了人護她,您又是大房裡的頭一份,可以慢慢想法子整治她,怎麼能這個時候動手呢!」

  碧螺是金氏的心腹丫鬟,看她呆呆的,平時眼裡精明的神采也黯淡下來,忍不住道。

  金氏苦笑一聲,都怪她太衝動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難道還能讓時間倒回去嗎!

  「大奶奶。一會子夫人問您,您可不能再糊塗了,不要與大少爺對著來,先服軟,要是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好好的。您再多向少爺陪陪罪,您是他的正妻,他總會顧著情面原諒您的。」

  金氏狠狠咬唇,碧螺說的對,事情不是無可挽回的,只要她手段把握的好,讓丈夫消了怒氣,她的主母之位仍然穩固。

  直到此時,金氏才真正鎮定下來。

  端陽佳節,本是溫馨重逢的場景突生變化,韓暮華並不想攙和此事,向曹國公夫人說明後自去院裡躲著了。

  中午各自在院裡吃了,徐嬤嬤聽到今日李宇回來發生的事,也是嘆氣。

  韓暮華坐在書桌前練字,清風拂著她的髮,風中有一股淡淡清雅的花香,良久,她放下筆,轉頭對徐嬤嬤道:「嬤嬤,妳說,如果李濂有一天這樣,我應該怎麼做?」

  徐嬤嬤一愣,想不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起身給她倒了杯茶,放到書桌上,「二奶奶,老奴覺得二少爺不是這種人,不會有這一天的,您不要多想了……」

  韓暮華知道她是在安慰她,笑了笑也沒理,又提起筆,只是心靜不下來,筆鋒有如刀刻,散亂而又不羈。

  她想,不管李濂會不會這樣做,都是與她無關的吧,在她未來的規劃中,沒有他,那還要想這些無聊的問題做什麼?這麼想,她才釋然的一笑。

  只是她也不能一味的這樣了,既然要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也要謀劃起來才行。

  清秋閣的花廳,曹國公夫人親自教訓了金氏,這才勉強壓下了李宇的火氣。

  與親兒和孫子比起來,兒媳即使再能幹,也不會當成親女兒疼愛,金氏的一時衝動讓她在曹國公夫人心中地位變了沒原來那麼重要。

  今日畢竟是端陽節,一是為了李宇接風洗塵,二也是為了慶賀曹國公府一家團圓,晚上的端陽家宴仍是沒有取消。

  下午韓暮華小憩了一會子,一時起來就在心裡盤算著怎麼打理曹國公夫人給的那幾處莊子和鋪面。這是個極好的鍛煉機會,恰好用這個練練手,整治好了能得了經驗,也得了曹國公夫人的看重,整治的不好也不防事,以前在韓國公府,老夫人不讓她碰這些,她沒得機會,現在可是約束少了許多。

  日後,有機會離開,老夫人給的那些不動產她肯定帶不走,得力的管事也不能跟著她,到頭來什麼都要靠自己,趁著這個機會,多學學肯定沒什麼錯。

  她正想事情想的出神,赤芍腳步輕輕但明顯帶著匆忙的進來了,她以為韓暮華還在睡,輕手輕腳地掀了燕羅紗的帳幔來瞧她。

  見她睜著眼盯著帳頂出神,赤芍才輕喚了一聲:「二奶奶。」

  「嗯?怎麼了。」韓暮華回過神,瞥了眼自鳴鐘,才未時中,往日裡她午休,赤芍若是見她不醒,都是未時末來叫她的。

  赤芍邊將帳幔用雙魚金鉤掛好邊說:「我的奶奶,快起身,二少爺身邊的小廝李樂剛剛過來傳話,讓奶奶帶了昨日做過的那些點心去一趟前院大書房。」

  韓暮華有些不解,李濂這個時候耍什麼麼蛾子,「可還說了什麼?」

  赤芍見她一副不急不惱的樣子,忙著給她在衣櫃裡挑了衣裳出來服侍著韓暮華換上,「聽李樂那小子話裡話外的意思好似在說,二少爺來了一位貴客,至於什麼身份李樂也不知曉。」

  這說的韓暮華更加莫名,端陽節,即便是不留在家裡過節,那也會去錢塘江邊看龍舟比賽,誰大過節的還上府拜訪,而且是位李濂都要小心對待的貴客,讓她親自送新鮮的吃食討好去。

  既然這麼說了,韓暮華不再耽擱,吩咐妙函用食盒裝好點心,赤芍扶著她梳洗打扮就朝前院大書房去了。

  前院的大書房極幽靜,院內種了一叢修竹,此時在旁邊的假山上投出一片陰涼,所以書房名為「竹里館」,這讓韓暮華想到前世唐代大詩人王維的一首詩也叫竹里館。

  院門前是兩個身穿普通灰色直裰的青年,韓暮華瞟了一眼,她眉頭不經意一皺,這兩人面無表情,但是光站在那裡渾身就透著一股冷沉沉的氣息,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李樂正焦急地在書房門前晃蕩,一抬眼看到韓暮華的身影,才鬆了口氣急急地跑過來,「二奶奶,您可來了!二少爺讓人來問小的幾回了!快跟小的來。」

  李樂領著韓暮華進去,院門前的兩個門神青年並未阻攔,韓暮華被他這樣一催,更加疑惑:「李樂,裡面到底是誰?」

  「二奶奶,您別問了,小的也不知道,您帶了東西去見了就行,回頭,等人走了,您問二少爺,他肯定能告訴您!」李樂苦著臉回答。

  韓暮華瞟了他一眼,不再為難他,跟著他進了書房。

  書房門口也是兩個灰色直裰青年守門,一動不動彷如雕像,韓暮華收起心中疑慮,一心應對眼前情景。

  其實,李樂不告訴她,她也能猜到個大致範圍。

  如今曹國公府是什麼地位,頂級的官宦閥門,能讓李濂如此小心接待的人還能有幾個,無非就是皇族子弟,加上門口那幾名護衛的排場,盛京能符合的也就那麼寥寥幾位。

  韓暮華走到書房外間時,李樂已經快步進去通報。

  然後裡面就傳來李濂低沉磁性的聲音,「暮華,進來!」

  韓暮華真是頭疼,要是以她的性子,她是絕對不想認識這些皇家子弟,這認識的人越多,以後她的計畫便越是不好實施,但被李濂逼上梁山,她也是無法。

  帶著妙函,韓暮華緩步邁進書房裡間,她微微抬頭,見上首上坐著一位蓄著美髯的中年男子,不怒自威,雖然只是一襲簡單地象牙白工筆山水樓臺圓領袍,但是通身透著不凡的貴氣,一雙墨色的眼微微透著精光,讓人不敢直視。

  韓暮華屈膝不卑不亢朝著中年男子行了一禮,後又喚了李濂一聲「夫君」。

  中年男子看她並沒有絲毫窘態和怯意,反而落落大方,端莊溫雅,就大笑了起來。

  「好你小子,娶了個不錯的媳婦!」

  【1】竹里館

  唐 王維

  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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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16 PM

第152章 偶遇

  李濂揚了嘴角,「暮華,這位是七爺。」

  韓暮華恭順了叫了聲「七爺」,然後吩咐身後的妙函將食盒裡的點心拿出來擺好。

  「逸之家中無甚珍品,就用拙荊做的這些小點來招待七爺吧!」李濂從善如流道。

  七爺也不客氣,瞧著這點心新奇,很給面子的拿起了一個嚐了,咬到口中發現與以往吃的那些甜點味道都不一樣,他又嚐了口才作罷。

  「堪稱美味!」七爺誇讚道。

  原本韓暮華以為李濂讓她來只不過熟個臉,但是兩人用了點心,竟然又坐下了,雖沒有談及什麼秘密的話題,但是韓暮華被晾著坐在一邊,仍是覺得如坐針氈。

  這位七爺舉手投足間氣度不凡,李濂在與他對話時,還隱隱透著恭敬,韓暮華將目光從兩人身上抽回,不敢再往深處揣測。

  僅僅兩刻鐘,韓暮華度日如年,終於七爺起身,唇角帶了一抹爽朗的笑意道:「早聽聞曹國公府的花園內的垂絲海棠是一絕,現下正是荼蘼花開,不知在下可有榮幸欣賞。」

  「這是國公府的榮幸,七爺,請!」李濂笑著做了個請的姿勢。

  於是七爺率先走出書房,韓暮華終於長長舒了口氣,彷彿得了解脫。

  她扭頭朝身後的妙函道:「我們回吧!」

  妙函剛想應,就看到落後一步的李濂朝著她們這邊使眼色,她慌忙地推了一下韓暮華提醒她。

  韓暮華抬頭就看到李濂朝著她做了一個跟上的手勢,就消失在書房的屏風前。

  哀嘆一聲,只能恭敬從命。

  七爺一出了竹里館,兩個灰色直裰青年便跟隨左右。他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兩人才朝後退了幾步,遠遠跟著。

  七爺對曹國公府好似很熟悉,進了內院,轉過兩個圓形拱門就直接朝著西跨院的小花園方向走。

  韓暮華快趕幾步跟上李濂,忍不住低聲抱怨,「熟門熟路,不止來了一次了吧!」

  李濂低頭瞟了她一眼。低笑一聲。

  「我看這位貴人這樣,誰也不用陪。」幹嘛要平白拉她來做苦力,韓暮華無語的想要翻白眼。

  「只我一個太無聊豈不是浪費!」李濂厚顏無恥的回道。

  原來陪著逛園子真不是「七爺」的授意,只是他來整她的!韓暮華立即就黑了臉。

  可她現在騎虎難下,總不能半路尿遁吧……

  七爺的腳步很快,穿過香亭水榭。轉過前面一處曲折的迴廊,就到了那種植的大片海棠處。

  這片海棠林臨水,臨岸的幾株開的較早。現在已經柔蔓迎風,垂英鳧鳧。

  午後盛陽照耀下,在水面倒映出片片粉霞,被風拂落的幾多嬌紅浮蕩在水面,隨著層層清波飄蕩,當真是美景致致。

  海棠林深處建有九曲迴廊,木質的倚廊上刻著海棠花,專門供人欣賞而用。

  韓暮華站在臨渠岸邊,瞧著滿眼的緋色,也驚訝不已。前兩日來這片海棠林還沒如此盛放呢。近前的那朵垂絲海棠,紫色的花萼如紫袍。柔軟下垂的紅色花朵如喝了酒的少婦,玉肌泛紅,嬌弱乏力。

  「風攪玉皇紅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古人誠不欺我啊!」那已經入了海棠林的七爺朗聲道,顯然心情愉悅。

  「與七爺園子比,李某府上的不足掛齒!」

  韓暮華聽著李濂拍馬屁。頗為不恥。

  七爺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濂一眼。

  幾人邊欣賞邊往海棠林深處走去。韓暮華記得海棠林裡有一簡亭,此時,如果能溫一壺淡酒,瞧著這花開花落的紅粉世界倒也是一種享受。

  等到幾人走到花林深處的簡亭前,沒想到早已經有一人坐在其中。

  背對著他們的男子一身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半舊長袍,一陣清風拂來,稍稍鼓起男子的衣衫,勾勒出男子瘦弱的身軀。

  許是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男子慢慢地回頭,韓暮華一怔,這人既然是李頤!

  傍晚就是端陽家宴,他怎麼這個時候一個人在這裡?

  李頤臉色依然蒼白,可能是動作牽動了身體的不適,咳嗽了兩聲,等到看到身後的幾人時,沒有驚訝,只是目光平靜地掃視了一遍,沉默的又轉過了頭。

  李濂看著他冷漠的表情蹙眉。

  瞬間,氣氛就變得怪異起來,韓暮華沒想到兩兄弟都是一句話沒說,等到她想要張口,才恍然,對外,曹國公府都是瞞著這個病弱的三少爺的,現在七爺這個貴人在,又怎麼好意思介紹。如此,韓暮華也只能默然。

  可是隨著李頤的露面,七爺卻開始神色變化莫測,坐在亭中的青年修眉挺鼻,一雙浩渺空幽的眸子,薄薄的嘴唇帶著病態的蒼白,他背脊筆直,自有一股倔強風骨。這一切不經意的與記憶中的一個身影開始重合……

  過久的沉靜化為尷尬,韓暮華偷偷瞟了這位七爺的臉色,將他一時突現在臉上痛苦的怔忪表情盡收眼底。

  她心下一驚,連忙低了頭,不敢再看。七爺現在的表情涵蓋的內容太多太多,一時間,五味雜陳,這些東西都不該是她能探究和瞭解的,何況還與曹國公府三少爺李頤有關……

  看似時間良久,其實只不過須臾,七爺猛然間回過神來,只是一瞬就將臉上所有的感情收攏,當下他突然有些不悅,冷哼了聲,轉身大步離去。

  李濂眉目間也深幽無底,他看了韓暮華一眼,讓她先回陶然院休息些時辰,他送七爺出府。

  韓暮華心中紛亂,但卻不敢隨意猜測,只能暫時壓下疑慮。

  晚間的端陽宴設在清秋閣花廳,男女主人分開入座,中間隔了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插屏。

  女主人這邊,曹國公夫人領著大奶奶金氏,韓暮華,三小姐,四小姐,李芙小姐在主桌,另外一桌副桌比較大,是由曹國公的幾位姨娘領著二房這邊的柔姨娘,苗姨娘和白姨娘坐的,鐘姨娘身子不適推脫了家宴,大少爺今日帶回的付姨娘懷著身子受了驚,自是也不能來了。另外一邊男主人人就更少了,只有曹國公帶著兩個嫡子,三少爺不知為何也沒來。

  今晚的家宴還是韓暮華在曹國公府第一個家宴,曹國公府人少,顯得比較冷清,與以往在韓國公府裡的家宴大不相同。

  也不過就是一家人吃吃樂樂,說幾個無傷大雅的笑話。因著李宇帶著大肚的姨娘歸家,這氣氛總是帶著尷尬,原本晚膳後的戲臺也取消了。

  一個時辰不到,就宴罷人散。

  李宇喝多了,話特別多,一直在桌上嘮叨著軍營裡的事,金氏過去扶他,待到他好不容易瞅著眼睛分辨清楚是誰了,卻一甩強壯的手臂,將她推到了地上,然後就是高聲和罵,讓金氏又是忍不住滿臉的淚水。曹國公一皺濃眉,讓幾個孔武有力的小廝將他拖回了棲雁居安置。

  說來曹國公府還是對金氏愧疚的,自金氏中午在清秋閣服軟了後,曹國公夫人還是想著她,畢竟李宇在家時少,偶爾回來一次,還是讓人將他送到了她房中,至於能不能落得個嫡子,就看金氏的造化了。

  二房這邊,韓暮華宴上也吃了幾杯,她酒量小,現下已經有些微熏了,一散席,赤芍就扶著她回陶然院,竟是等也不等李濂。

  韓暮華先走了,二房的幾個妾室都巴巴看著李濂,要不是顧著曹國公夫人還沒走,韓柔恨不得衝上去了。李濂許是有些心事重重,看也未看她們一眼,也毫不猶豫回了陶然居。

  一回來,徐嬤嬤就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幫著赤芍將韓暮華扶進了內室,責怪地看了一眼赤芍:「二奶奶吃不了幾杯酒,妳在身邊伺候著,怎麼也不勸著些。」

  赤芍被徐嬤嬤教訓的一苦,也只能擔下了,默默在一邊擰了溫熱的帕子給韓暮華擦臉。

  徐嬤嬤想到赤芍是個實誠的,這才有些不忍,座上的都是主,又是家宴,曹國公夫人要是讓二奶奶喝幾杯還能不喝?大奶奶要讓二奶奶喝幾杯還能不喝?況今日大奶奶又心情不好,可不得又陪兩杯,她一個丫鬟怎好在一群主子面前勸道。

  「嬤嬤話說的重了,妳莫要往心裡去。」

  赤芍淡淡笑了笑,「嬤嬤放心,奴婢省得,嬤嬤也是因為擔心二奶奶。」

  徐嬤嬤看著擦了臉韓暮華舒服的嘆了口氣,讓身側的小丫鬟端了熬好的醒酒湯來,「妳跟著二奶奶伺候了一晚上了,回去休息吧,讓妙珍頂妳進來服侍。」

  赤芍點了頭退出去了。

  不一會兒,李濂也回來了。

  韓暮華這邊已經先被徐嬤嬤安置好了,給李濂也端了醒酒湯,李濂喝後,去了淨房洗漱換衣,將丫鬟們都打發出去,也上床休息。

  韓暮華是半夜的時候渴醒的,嗓子乾的難受。

  宴上,曹國公夫人見她是新媳婦,笑著就要測測她的酒量,後來幾個小姐也跟著起哄,結果她就喝多了。

  她不適地動了動身子,就發現身邊還有一個溫熱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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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18 PM

第153章 祝壽(1)

  蒙了蒙,才想起來今天李濂還是輪在她院裡。

  轉頭看到他輪廓深深的側臉,片刻,只聽到深長的呼吸,才確定他已然睡熟。

  韓暮華渴的難受,又不好出聲叫外間守夜的丫鬟,便自己爬下床倒水。

  她睡在裡側,掀了錦被,小心翼翼準備從李濂身上翻過去。眼前漆黑一片,沒辦法,她只能先用手摸好李濂大致的位置,免得她一腳踩上去。

  黑暗中,黑亮深邃的雙眸睜開,李濂瞥了她偷偷摸摸的動作,嘴角勾了勾。

  韓暮華剛伸腿跨了一步,李濂配合的「哎呦」一聲,她身體瞬間就僵住了。

  尷尬的笑了笑,「踩到你了?」

  「定然紅了,看著挺瘦的,怎麼腳勁這麼大!」李濂抱怨道。

  韓暮華被他說的臉紅,「踩到哪裡了,我去給你拿藥膏敷敷。」

  「腿。」李濂無恥地牽了她溫暖的手就朝著他大腿外側摸,「藥就不用了,給我揉揉。」

  他這無賴相一出來,韓暮華就知道上當了,哪裡是踩到他,根本就是裝的,這次抬腳真的用力踩了他一腳,換來一聲悶痛,然後像一尾魚一樣跐溜滑下了床倒水去了。

  喚了外間耳房守夜的丫鬟點了燈,韓暮華喝了溫水,才回床上繼續睡覺。

  她一躺好,李濂結實的手臂就纏了上來,呼吸的熱氣噴在她的後頸,激起一層層酥麻。

  「暮華,妳可想知道今天的七爺是誰?」說話間,他又朝著她的耳後噴出一口濁氣。

  「不想!」韓暮華被他抱的難受。就用胳膊肘抵他。

  「李頤他自出生就在府上,又體弱多病,幾乎沒邁出過府門,七爺怎麼會與他有關係,這事只怕有緣由。」韓暮華不配合,他也不惱,自顧自的在她耳邊說著話。

  韓暮華不想深追他猜測的秘事,只好打斷。

  「你與這位七爺甚熟,你都不明白,我怎麼會知道。」

  聽她帶著賭氣的話音,李濂低沉的一笑,兩人因為貼的緊密,他笑時。胸腔的震動她都能感受得到,「過些日子,妳便會知道七爺的真面目了。」

  韓暮華後背靠著他強健的胸膛。翻了個白眼,她才不想知道,準沒好事。

  然後,李濂也不說話,大手不規矩的在她細腰上撫摸著,低頭親吻她的後頸和膩白的耳珠,他呼吸越來越渾濁急促,韓暮華暗暗叫苦。

  低聲的反抗,「李濂,我晚間酒飲多了。頭疼。」

  他根本不管她的反抗,手伸進了她的寢衣。隔著小衣捏弄著她胸前的傲然挺立。因著他的挑逗,韓暮華身體一顫,她不舒服地捉了他的大手,

  「疼……」

  愛憐地吻了吻她的臉頰,呼吸急促的在她的耳邊哄道:「暮華乖,我輕點。」

  他一個用力將她翻轉過來面對著他。手上靈活的褪去了她的衣衫,吻著她的唇堵住她還要反抗的話語。

  韓暮華閉了眼,再不掙扎,說到底,他現在是她的夫君,只要他對她有興趣,這種事是她躲也躲不掉的。

  韓暮華咬緊了唇承受,她兩手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當他進入時,她眼淚流了出來,儘管已經有了幾次經驗,她還是覺得疼。

  感受到她的吸氣聲,李濂抬頭看著她的臉,帳外未熄的燈光透進來,明明滅滅間,他看清了她的臉,兩頰嬌柔的酡紅,緊緊咬著的唇,因為太用力,都泛著白,那雙總是聰慧靈動的杏眸此刻是緊閉的,額頭上滲著密密的汗珠。沒有一絲歡愉全是勉力承受的痛苦。

  李濂臉色一沉,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用力將她的唇撬開,伸進舌,勾起她的小舌一起起舞。韓暮華忍著身下的疼痛,等著他大動了幾下,才好受許多。

  等到高潮時,他也沒見她睜開眼睛看他一眼,李濂眸色變幻地盯著她,直到她累極睡了過去,他冷哼了一聲,用一邊的錦被蓋住她裸露的身體,自己翻到了另一邊,盯著帳頂,睜著眼直到旭日初升。

  大少爺李宇這次只能在盛京逗留六七日時間,等到鎮南大將軍壽辰宴結束,他便要歸反。

  轉眼就是鎮南大將軍壽辰這日。

  曹國公夫人,韓暮華一早打扮妥當,去了清秋閣。

  金氏晚她一步,一進來給曹國公夫人請安後,眼睛快速的朝她瞟了一眼,笑著說道:「我們府上是短著弟妹什麼了嗎?」

  她今天換了一件鵝黃色繡海屋添籌紋褙子,月色五福臨門挑線襴裙,衣著素淨淡雅,彷彿早春的迎春花,婀娜多姿又生機勃勃。

  金氏的意思是諷刺她不識大體,新婦進門,而且去別府赴宴還穿這麼素淡,要是被貴婦們嘲笑,就是丟了曹國公府的臉面。

  其實,韓暮華這身真的一點都不樸素,只是顏色淡了些,而她去過鎮南大將軍府多次,知道鎮南大將軍夫人不喜歡穿的過於濃麗的女子。

  韓暮華笑了笑,朝著金氏福了福,「大嫂說的是,不過,今日去將軍府的貴婦眾多,我雖然剛成婚不久,但也不應爭賭容色。」

  曹國公夫人彎了彎嘴角,韓暮華這句話說的真有水準,她是警告金氏,她即使是曹國公府的新婦,也不應該過於招搖,一,她已經成婚,並非出門待嫁的貴女,二,她沒有誥命在身,今日宴會上定然命婦眾多,她不會去強壓一頭,在命婦中出風頭。

  金氏被堵的無話可說,不滿地瞥了她一眼,她對韓暮華本就有防心,這兩日李宇的新姨娘又讓她犯堵,於是,見到不順她心的就要噎人兩句。

  不時,曹國公府女眷聚集在清秋閣。曹國公夫人帶著韓暮華、大奶奶金氏、三小姐、四小姐、李芙乘坐青幃小轎到了前院的垂花門。

  那裡管家早已備好了三輛青緞折羽流蘇華蓋馬車。

  李濂等在一旁。

  他今天穿了石青色團花紋暗紋的直裰,身姿挺拔,英俊倜儻,只是他背著眾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等到她們走近了,他彎腰給曹國公夫人行禮,然後又用目光在韓暮華身上掃了一遍。

  曹國公與大少爺李宇不與她們一路,等早朝結束。直接從宮門去鎮南大將軍府,李濂這個閒人便來護送內眷。

  到了鎮南大將軍府的門前,府門已經裝飾一新,貼上了大大的「壽」字,懸掛了「壽」字大燈籠。

  李濂下馬扶著曹國公夫人下了馬車,等到眾人都下來。鎮南大將軍府的管事就讓小廝將馬車牽到偏門,將軍夫人的身邊得力管事婆子引著女眷們入府,李濂被專門的小廝帶到前院。臨走時,李濂不忘對韓暮華交代:「之前提醒妳的事可記得了?」

  韓暮華看了他一眼道:「記得了。」他這才轉身放心離開。

  曹國公夫人瞧著兒子和兒媳互動,頗為欣慰。

  過了垂花門,管事娘子就安排了青幃小轎給女客們代步。

  落轎後,金氏先一步下來,扶著曹國公夫人。這些本就是長媳的職責,金氏八面玲瓏,自會做的到位,倒不用她多伸這個手。

  才下了轎,後面就傳了一陣咯咯的笑聲。然後一個女子略帶興奮的喊聲。

  眾人一轉身,落後十幾步的年輕貴婦就趕了上來。朝著曹國公夫人和金氏行禮,「母親,大嫂安好!」

  韓暮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女子是曹國公夫人所出的嫡女,李惜文,去年春嫁給了太常寺少卿。

  曹國公夫人慈愛的看向愛女。轉身給韓暮華介紹:「這是妳二姐。」

  韓暮華屈膝行禮,李惜文上下打量她,捂嘴笑起來,「二弟結婚那日,我倒是去你們新房看過,只是沒瞧著樣子,現在總算是見著了。」

  李惜文身後還有幾個年長些的貴婦,是她房頭的幾個嫂嫂,李惜文的夫家姓馬,她夫君並不年輕,而今已到了而立之年,先前娶過一房,後來妻子患病去了,只留下一個一歲的女兒,鰥寡了十年,一直沒有續弦,但是官卻越做越大,爬到了太常寺少卿的職位。

  前年,才議定了與曹國公府二小姐的親事,娶了李惜文過去做了填房。

  當時曹國公夫人覺得委屈了李惜文,在曹國公面前哭過幾回,因這婚事是曹國公一手做主的。但自從成婚後,李惜文回娘家時,卻變的開朗許多,漸漸地,曹國公夫人也便認可了這個年大的女婿。

  又因馬家只有李惜文夫君一個嫡子,上面三個都是庶哥,過門後,婆婆將家交給了她管,頭一份的當家主母,丈夫又是家中頂樑柱,日子過得自然順心。

  她們在原地一耽擱,後面又是一群貴婦朝著這邊過來。

  打頭的是的夫人白髮蒼蒼,滿身珠玉,富態畢顯。這位韓暮華很是熟悉,在韓國公府時在老夫人那見了好幾面,正是杜國公夫人。

  杜國公夫人顯然也瞧見了她,笑著走過來。

  先與曹國公夫人打了招呼,「曹國公夫人,多日不見,身體可好?」

  曹國公夫人與杜國公夫人也是老相交,「那哪能不好,最近連逢喜事,我這老胃病也沒犯了!」

  杜國公夫人又把目光在金氏身上溜一圈後,就慈愛的看向韓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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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20 PM

第154章 祝壽(2)

  見她一身素淡不壓風頭,就知心思玲瓏。

  「妳這孩子,成婚後越加的穩重了,妳婆婆是個好的,莫要太拘著自己。」

  杜國公夫人一番話讓韓暮華心暖,又給她行了一禮。

  「多謝您提醒,您也保重著身體,祖母還望著與您經常摸牌呢。」

  杜國公夫人聽了就笑,嗔罵老夫人是個賭鬼轉世。

  這邊女客們都進了園子,鎮南大將軍夫人帶著媳婦兒趙氏在招待。

  將軍府內府佈置獨特,類似於江南的園林,曲水流觴,別有一番風韻,今兒招待貴婦貴女們的園子是仿著蘇杭「暖園」建的。

  園內滿植著香花玉樹,長長的九曲迴廊一直延伸至視線盡頭,叮咚流水聲伴著古典的音樂流散在人聲裡,到處掛著紅綢福壽,仿若還留有魏晉風流遺風。

  韓暮華跟著曹國公略坐一會兒,韓國公府的人便到了。

  老夫人身體健朗,由韓國公府一眾女眷圍簇進了園子。左邊是世子夫人,右邊是和煦長公主,韓暮華看了看,卻沒有三夫人的影子。

  鎮南大將軍夫人親自迎上去,互相見了禮後,笑著道:「老夫人累著您跑這趟了,快坐著歇歇。」寒暄過後,大將軍夫人又給長公主行禮。

  自和煦長公主下嫁後,韓國公府的地位在盛京中變的不一般起來,到哪裡都要更得看重。就連鎮南大將軍夫人也不敢輕易怠慢。

  老夫人帶著女眷們朝曹國公夫人這邊走來。又是一番問好。

  韓暮華親自上來給母家長輩行禮,「祖母,母親,大伯娘,嫂嫂們安好。」

  老夫人憐惜的看向她,點了點頭。和煦長公主就拉了她的手。眼神溫柔問道,「在曹國公府可還習慣?現在我兒也嫁人了,要孝順公婆,體貼夫君,也要記得常常回來看看母親、祖母。」

  和煦長公主想要故意在眾貴婦面前做戲,表現出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面,韓暮華也便陪著她演戲。

  「女兒多謝母親的關懷和教誨。」

  和煦長公主又甚是憐愛地拍拍她的手。

  「長公主就是菩薩心腸。對待別人的孩子也如親生般,當真讓人佩服的緊。」不遠處飄來的一個嘲諷的聲音,讓和煦長公主雍容的笑臉一僵。

  在這個盛京貴婦彙集的當口落長公主的面子,韓暮華也不禁朝發聲的方向看去。

  款款走來的中年女子微微發福,穿著杏色五福捧壽紋褙子,頭上戴著兩把金地點翠梅花梳篦,明豔大方。瞧著身後的陣仗。韓暮華猜到了這個貴婦的身份,新進京的山西節度使夫人查氏,正二品的誥命。

  只是這位節度使夫人什麼時候與長公主有了恩怨?

  老夫人臉色也有些不好,和煦長公主被打了臉,也就是打了韓國公府的,順帶把韓暮華也給罵了。這位節度使夫人當真是伶牙俐齒!

  「節度使夫人真是會說話,不管親生與否。三房的都是長公主的孩子,她自是一視同仁。」老夫人笑咪咪地回道。

  節度使夫人當下走近,朝著老夫人福了福,「老夫人說的是。」

  說完不忘與和煦長公主笑著對視一眼。

  韓暮華退後兩步,站到了曹國公夫人身後,這種場面,她一個沒有誥命的媳婦是沒有說話的權力的,今天是老夫人替她解了圍,以後就沒這麼簡單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這節度使夫人為何會與她過不去,簡簡單單一句話,不但譏諷了長公主,還暗指她攀上了長公主的高枝,成了韓國公府的嫡女,謀得了一門好親事……

  幾句話來回就暗裡藏刀,韓暮華心下一冷。

  等到這邊貴婦們說了話,時間過的也快,轉眼就要開席了。

  管事的大娘子請女客們移步,去大花廳。

  曹國公夫人見韓暮華還沒回來,有些擔心的問身後的顧嬤嬤,「老二媳婦換衣回來了嗎?」

  「還未。」

  她立馬皺了眉,方才小丫鬟來換茶,不一小心就將茶盞給撞翻,灑了韓暮華滿裙擺,鎮南大將軍夫人瞧見了怒斥了那丫鬟,讓內宅管事娘子讓人把她拖下去了,只好抱歉的讓兒媳趙氏帶著她下去換身衣裳。

  可都去了快兩盞茶的時間了,怎的還不回來。

  「讓玉葉去尋尋,問問是不是什麼耽擱了。」

  「哎,老奴這就去。」

  這邊老夫人也注意到,早就派了身邊得力大丫鬟也去找了。

  那小丫鬟將茶水撒到韓暮華身上時,韓暮華立時瞪向她,精明透徹的目光讓小丫鬟瞬間就軟了腳,嚇的差點將真相就招出來。

  沒想到她謹小慎微還是被算計了,為了以防萬一,韓暮華跟著趙氏去換衣裳的時候,帶了妙函和妙珍。

  趙氏說話客氣,濃濃的妝容掩蓋不了她性格中的軟弱和卑微。

  「二奶奶與我家七妹自來關係好,可是福分比起來啊,我家七妹卻是不如妳,二奶奶嫁了這麼一個龍章鳳姿的夫君,七妹還沒著落呢!」趙氏邊領著她往一處小院走一邊與她搭訕。

  韓暮華笑,對趙氏給李濂的評價不置可否,盛京誰人不知李濂風流紈絝,她卻在她面前誇讚他龍章鳳姿,只怕不是她自己的原話吧!

  「嫂子說的哪裡的話,妹妹以後定會比我嫁得好。」

  「嫁得好又如何啊,俗話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入的門再高,也比不得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夫君!來來來,二奶奶這邊走。」

  韓暮華不願意與她再說,淡淡對著她笑笑。

  趙氏帶著她七拐八繞,專找著人少的地方走,但是卻沒有讓她摒退身後的丫鬟,韓暮華不知她賣的葫蘆,也只能心下小心,來招接招。

  可能是覺得她防備甚重,趙氏帶了她換了衣裳後,並沒有動作,又親自將她送了回來。

  園裡的女客們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幾位也準備動身。

  趙氏抱歉道:「二奶奶,都是嫂子話多,讓妳耽擱了時間。」

  「不礙的,嫂子別放在心上。」

  「嫂子就知道妳是個宅心仁厚的,定然不會怪罪。」

  有管事婆子匆匆來尋趙氏,說前院那邊出了紕漏,讓她去處理。

  趙氏回頭朝她歉意的笑,「嫂子本想親自送妳去大花廳的,哪知又有了急事,實是抱歉。」

  「嫂子有事趕緊去忙吧,我讓領路的丫鬟帶路即可。」

  兩人互相福了福身子,趙氏帶著管事婆子腳步急促地離開了。

  韓暮華也鬆了口氣,喚來不遠處的領路丫鬟帶著去坐席的院子。

  趙氏剛走,曹國公夫人和老夫人派著來尋她的人就找到她,見她一切都好,放下心,各自回去向主子覆命。

  走在大將軍府花園裡,韓暮華低聲問身邊的妙珍妙函:「妳們說我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妙珍妙函也覺得大將軍府的趙氏奶奶行為詭異,「二奶奶,總是在別人府上,謹慎些沒錯。」

  韓暮華也點點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時刻防範不會有壞處。

  暖風拂面,陽光卻有些刺眼,韓暮華瞟著大將軍府的四處景色,忽覺得不對勁。這裡她來過幾次,雖然鎮南大將軍府邸甚大,但是她慣來記性好方向感好,這個丫鬟帶的方向根本不是開席的院子!

  韓暮華頓下腳步,臉上生寒,「大膽!」

  那領路的丫鬟被突然一喝,渾身哆嗦了一下,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來,頭都要垂到胸口,「奶奶,您是怎麼了?」

  韓暮華冷哼了一聲,「怎麼了?這路怕是不對吧?」

  她這句話一出口,領路丫鬟嚇的「噗通」跪下地,眼神慌慌張張地亂瞟,但是嘴上卻死咬著不承認,「奶奶冤枉奴婢了,奴婢——奴婢萬不敢失了分寸,忘了本分。」

  妙珍妙函震驚。

  韓暮華轉身就朝著來的方向的走,這裡畢竟是鎮南大將軍府,她不能發落了這個婢子。

  領路丫鬟見她回轉,驚恐的就膝行幾步,哭喊著,「二奶奶,您——您不能回去!是這個方向,就是這個方向啊,您相信奴婢!」

  都這般露出馬腳,韓暮華又怎麼會信任她,妙珍妙函不敢離開她一步,連忙跟上。

  她們步子加快,等回到了園子,女客們基本都已經離開,只零零散散還有幾個在一起寒暄說笑的。

  韓暮華目光逡巡著,看到幾個年輕貴婦裡站著的韓暮雪,她提著的心才放下來。

  轉身吩咐身後的妙函,「妳快去告訴母親身邊的顧嬤嬤,就說我身體不適,讓她多帶幾個丫鬟婆子來接我。」

  妙函領命匆忙去了,韓暮華快步走到韓暮雪身邊,笑著喊道:「二姐!」

  韓暮雪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會看到她,拉著她的手將她帶到幾個手帕交面前,「怎麼這個時辰了,還在這,那邊已經開席了,我之前還瞧見妳婆婆嫂子過去了。」

  韓暮華簡單把原因說了,韓暮雪就皺了眉頭,「五妹,妳先別急著走,跟二姐一起。」

  她本來就有這個意思,當即欣然同意,與二姐在一起,那些人想算計她,也要顧著有其他人在場。

  可即便這麼小心了,後面發生的事韓暮華還是沒想到……

  (關於蘇杭「暖園」我是瞎扯的,小夥伴們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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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21 PM

第155章 斷裂

  韓暮雪給常往來的幾個夫人介紹了韓暮華後,轉身問身後的得力丫鬟,「睿兒可有吃飽?」

  淡青色素衣的丫鬟恭敬答道:「回奶奶,奶娘在廂房裡餵著呢,恐怕還要略微等等。」

  韓暮雪前年嫁的禮部尚書之子戚弘文,幼子才一歲多,還未斷奶,今天不是怕餓著了兒子,她不會在這裡等這麼久。

  幾個夫人相繼告辭,先去了宴席。

  韓暮雪溫婉的笑,「五妹莫急,來陪二姐坐會兒,喝杯茶歇歇。」

  韓暮華當下已經放鬆,便坐下陪著二姐邊吃茶邊等著小侄子吃飽,韓暮雪關懷的問她在曹國公府過的怎樣,曹國公夫人有沒有為難她,也教了些她的持家心得。

  時間過的很快,韓暮雪的丫鬟匆忙稟報:「奶奶,小少爺吐奶了,哭著要您呢!您快去看看!」

  韓暮雪臉色嚇的雪白,「五妹,妳在這略等等,莫要亂走,二姐去瞧瞧睿兒,馬上回來。」

  她剛要走,韓暮華就拉了她的衣袖,口吻堅決,「二姐,我與妳一起去。」

  韓暮雪忙點點頭,「那走吧!」

  兩人帶著丫鬟快步走向掩映在花枝中的樓閣,過了一條抄手遊廊,再左轉便是供女客們歇息的廂房。

  韓暮華心不受控制就突突地跳起來,總覺得今天有什麼事會發生,越是這樣,她就越發的謹慎。

  拐了彎,她目光一轉,卻見到一角熟悉的衣影,石青色團花暗紋,那不是李濂晨間衣裳的顏色?他怎麼會在這裡?

  壓下心中疑慮,韓暮華緊跟著韓暮雪。

  突然,後背有一種被人盯上的悚然怪異的感覺,韓暮華一扭頭。恰在花樹間隙間,看到一個更熟悉的身影。

  沈思一襲銀朱紅細雲錦廣綾合歡長衣,繡梔子花蜀錦裙,站在一株桃花枝後笑著看向她,兩個可愛的酒窩顯現,猶如樹中精靈。

  韓暮華卻眉心輕蹙。想到剛剛匆匆而過的另一個身影,一切了然。

  隨即一抹苦笑掛在嘴角。又聯想到她方才遇到的一系列反常,哀嘆了一聲,昔日堪比的親姐妹,終究是越走越遠了……

  隨著時間的改變,誰都會變,想她們也沒能逃得過歲月的磨礪,背道而馳。

  韓暮華回給了沈思一個淡笑,忽然的,她眼前視線模糊。頭暈目眩,等到她徹底失去意識前,視線裡僅餘的只有沈思扭曲的笑容和身邊韓暮雪、丫鬟們倒地的聲響。

  頭疼的好像要裂開,夢境裡光怪陸離,韓暮華幾乎是使盡了渾身的力氣才半睜開眼睛。

  用力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快速的清醒。韓暮華這才憶起了昏迷前的情景,她駭地睜大眼睛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一個普通的廂房。

  韓暮華突然使勁動起來,這一動,她心「咕咚」就沉了下去,她竟然是渾身酸軟,連抬一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瞬間許多念頭忽閃而過,韓暮華狠心咬了咬唇,直到唇間滲出鮮紅,她感覺到疼痛帶來的清醒時,她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房間內,八角景泰藍香爐中青煙襲襲,暗香嫋嫋,這時韓暮華發現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她竟然連聲音也發不出,嗓子乾澀難受,出口喑啞。

  饒是她定力過人,在這種無力的情況下,也只能心生絕望和挫敗。

  她精神緊繃著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一陣歡快的男子笑聲從屏風後傳來,韓暮華身體一僵,臉色煞白。

  須臾,那男子從屏風後走出來,玉冠束髮,彈花暗紋的錦服將身材修飾的頎長,面容清俊,只是那臉上過分燦爛的笑容顯出了一分傻氣。

  他快步來到床前,突然低頭細細打量著韓暮華緊張絕望的臉,修長的手指就摸到韓暮華白皙的臉龐,他突然收了臉上的笑容,臉上溢出濃濃的憐惜和同情,「美人,妳哭了,妳為什麼要哭呢?」

  說完還把抹了韓暮華淚水的手指放在舌間舔了舔,皺著眉頭又道:「是鹹的。」

  韓暮華瞳仁皺縮,張著口想要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男子好似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蘭兒與我說,妳也是個可憐的,從小就不能說話。不過不要緊,我不會嫌棄妳,妳長的這麼好看,我以後會疼妳的,妳不要害怕,也不要哭。」

  說著,男子從懷中拿出帕子將她流下的眼淚拭了乾淨,但是他剛擦完,眼前的美人就又有眼淚流下來,他總是擦不乾淨。

  男子突然急了,「我都答應妳,都答應妳,妳這下該高興了吧。」

  韓暮華盯著眼前這個明顯瘋癲的男子,心裡忐忑恐懼,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男子脫了鞋襪,爬上床,就伸手解韓暮華的衣襟,他邊解邊說道:「蘭兒說,只要將美人的衣服脫了,她們就不會哭了,妳等等,馬上就好了,妳馬上就可以笑了。」說完認真解著韓暮華褙子上的暗扣。

  韓暮華猛然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著這個傻子,一股無力的絕望滅頂,嗚嗚著嘶啞的反抗,那男子好像沒聽見一樣,只低頭和她衣襟上的扣子對抗。

  院內寂靜一片,不多時,一個小丫鬟從一間屋內跑了出來,快步走進了一處低矮的假山後。

  「回稟七小姐,大少爺已經進去了。」

  沈思轉身,目光朝著一間廂房看去,嘴角帶著冷漠,「尚書夫人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一切都照著七小姐的計畫,並無遺漏。」

  「一盞茶後,便行事吧!」沈思木然吩咐道。

  丫鬟領命離開,沈思視線久久停留在那處,喃喃道:「誰叫妳搶走了他呢……」

  韓暮華明白,等到這個傻子將自己的衣服脫光,立馬便會有人進來,那她的堅貞自是不保,設計這一切的人是將她往死路上逼,但是現在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等著這樣的冰冷的裁決。她沒想到,什麼時候,沈思竟然這麼恨她!

  褙子已經鬆散開,韓暮華緊緊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著結果來臨。

  突然身邊「咚」的一聲,重物倒地,韓暮華猛然睜開眼,對上一雙深邃無底隱含著暴怒的雙眸,她微微的一愣,所有的委屈和恐懼好似瞬間找到了傾瀉口,眼淚成串成串的落下來,染濕了兩側髮鬢。

  李濂緊抿著唇,瞥眼看到她敞開的衣襟,眼底的黑色沉湧如暴風驟雨翻滾,他從側屏上扯下一件披風,將韓暮華罩住,抬眼掃到窗下燃的香,幾步過去,揭開蓋子,抄起旁邊青花茶盞裡的殘茶,嘩啦倒了進去。

  轉身回來,有力的臂膀將韓暮華抱起,出了門,披風將韓暮華從頭到尾蓋住,躺在李濂懷裡,這一刻,韓暮華前所未有的安心,之前一直緊繃的神經和壓抑的恐懼消失,她疲憊的閉上眼睛,再也不願理外面發生了什麼。

  李濂抱著韓暮華出了小院,冷冷與樹邊的溫雅男子對視了一眼,眸子裡是掩飾不去的怒火,「沈潤,看好你的妹妹,我不會每次都會這麼大度!」

  沈玉珩盯著被披風遮的嚴嚴實實的女子,眉峰攏聚,他張了張口,想到韓暮華聰敏的笑靨,終於閉了口,朝著李濂深深一禮,最後只留了一句,「沈潤承情!」

  李濂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瞧著兩人的背影,沈玉珩哀嘆,遇到這樣的事,她一定是嚇壞了。

  然後他不禁又想到小妹,沈思這次真的太過了,要從李濂這隻老虎口中拔牙,那也要看他在不在乎這顆牙才行。

  想罷,蹙眉吩咐義忠:「把大哥帶走,莫讓母親知道。」

  義忠領命去了。

  韓暮華從頭到尾被罩住,眼前是黑暗一片,她不知道她到了哪裡,只感覺到上了一輛馬車,然後,不久馬車停了下來,她被抱進了一間屋子。

  從頭到尾,李濂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話,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從鎮南大將軍府他將她救出來,就一直抱著她,手臂緊緊摟著,渾身的肌肉緊繃。

  他將她放在床上躺好,才將披風揭開厭惡地扔在一旁。

  然後沉默看著她,他的五官深邃,薄唇抿著,好像在刻意忍耐著迸發的怒火。不一會兒,李樂進來,將一個青瓷小瓶遞給他,然後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將門關好。

  李濂拿著小瓶放到她的鼻尖,韓暮華嗅了一口,整個人好像被瞬間喚醒,身體不再綿軟,張口也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韓暮華好似落水嗆了許久,被人一把從水底拎上來的感覺一樣,她大口喘息著。

  李濂攥著拳頭,皺眉看她狼狽的樣子,想到剛剛他親眼見到的那一幕,恨不得一拳將那個傻子打死。

  這種手段李濂並不陌生,盛京最大的秦樓楚館,他便是他們底下的大老闆,妓院中打探消息便利,且掩人耳目,因此這種手段他也非常清楚。那房間中點的香是一種特製的香,聞了倒也不會怎樣,只是說不出話,發不得聲,全身酸軟,使不上力氣,香味與一般的沉水香無異,平常人根本聞不出來。

  這是勾欄中,專門對付那些抵死不從的清官和高傲的淪落風塵的良家女子。沈思竟然用在了韓暮華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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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23 PM

第156章 切不可重口味

  韓暮華也不知道這是哪裡,但有一點她能肯定,這裡是安全的。

  乖乖躺了會兒,讓自己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這才轉頭,看向李濂,「母親那裡……」

  「不用妳擔心,我自會安排。」李濂一低頭就看到她前襟不整,臉色一黑。

  「妳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嗎?」如果今天不是他早有防備,來的及時,他不敢想像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平日裡心思那麼多,這時候卻栽在沈思手上,哼!

  韓暮華默了默,眼神平靜盯著帳頂,「我只是不相信我們真的會走到這一步,我以後會小心的。」她不是沒有防範,她只是覺得沈思再不喜她,也不會到了用這種毒計的地步,誰知,感情一旦變了,就蕩然無存了呢!

  李濂本想好好教訓她,可是看到她現在難過失意的樣子,又下不了重手,於是,臉色更加難看。

  韓暮華將在後院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和李濂交代清楚後,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

  「當時你是不是在鎮南將軍府後院和沈思見了一面?」

  聽到她這麼問,李濂嗤笑了一聲,「一進大將軍府,我一直與沈潤那小子在一起,妳覺得我會有閒情逸致去私會沈思?」

  韓暮華聽了愕然,李濂誤會了她的意思,她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而已,並沒有指責他與沈思的關係,說實話,他與沈思是怎樣的,她並不關心。沈思想要用李濂來刺激她倒是算錯了方向。

  這時,李樂敲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包裹交到李濂手中後退了出去。

  李濂將包裹放在床邊,冷聲道:「換上。我們回府。」他現在看到她身上那件被別的男人碰過的衣裳,就想要發狂全部撕爛。

  瞧見包裹裡的衣物,韓暮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覺得這衣裳穿著渾身噁心。低頭解著衣帶,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就撞上李濂盯在她身上的目光,韓暮華霎時覺得耳熱。

  「你轉過去。」她實在是沒有被人盯著換衣服的習慣。

  李濂哼了一聲,「怎麼?陌生男人都能脫妳的衣裳。為夫看都不能看了?」

  韓暮華被他一句話氣個半死,之前在危機時被救的感動被他一句話拆個煙消雲散。氣悶的背過身換衣。

  等韓暮華整理好衣裝,李濂將她換下的衣物一股腦全扔進了火盆裡。

  她阻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李濂給瞪了回去。

  兩人從一隱蔽的後門出來,上了一輛青幃馬車,韓暮華才知道他們方才是在百味齋的客房裡。

  李濂將她一送回曹國公府,他就又乘著馬車出去了。

  韓暮華剛走到陶然院院門,就見到妙函在那張望,等到看到她後,急急地跑過來扶住她。眼眶紅紅的,「二奶奶,妳沒事吧!」

  韓暮華朝她笑了笑,安慰她,「我沒事,妙珍也回來了嗎?」

  妙函點了點頭,「是二少爺派人送我們回來的。」

  「嗯,我聽他說了,扶我進去躺會兒。有些累了。」

  韓暮華臉色是不怎麼好。眼底也是疲憊和累意,妙函心疼。雖然心中有很多疑問,可是韓暮華好似不想提起,她也便識趣的沒有問下去。

  去淨房換了舒適的寢衣躺上床。可能是因為受驚過度,這一覺直睡到日落西山,妙函明白她心裡憋著,就沒叫她,索性讓她睡個夠,恰好今天不用去清秋閣請安,難得的自在。

  韓暮華醒來後渾身酸痛無力,頭也重的很,喚妙珍進來伺候著用了些清淡的小粥,又睡了。

  妙珍端著茶盞從裡間出來,今天是她值夜,看到徐嬤嬤在指揮屋裡的小丫鬟搬東西,就過去道:「嬤嬤,奴婢瞧著二奶奶蔫蔫的,怕不是身子不適?」

  徐嬤嬤被她唬了一跳,又想到韓暮華從下午回來就有些不正常,睡了一下午,晚間吃完了晚膳又睡了,趕緊進裡間瞅瞅,摸了摸韓暮華的額頭,見她沒發燒,這吁了一口去出來。

  「二奶奶可能是累著了,妳和妙函住一個屋子,明早她來伺候的時候,妳讓她多注意著些,二奶奶一有什麼地方不好,就來告訴我,我去拿了二奶奶的對牌請御醫來。」

  妙珍這才點了點頭去收拾了。

  這夜,李濂沒回府,曹國公夫人直到上燈才回來,後來宴席上,聖上還派身邊得力的大太監送來賀禮,賓客們自是又熱鬧了一番。

  翌日,韓暮華就生了病,本就處在春夏交替時節,她昨日心弦緊繃,又受了驚,就病了。

  請了御醫來搭了脈,那老御醫摸著花白鬍子,號了良久,眉頭皺了又鬆,把守在一邊的徐嬤嬤和丫鬟們急個半死。

  李濂早間回府,聽到陶然院裡小丫鬟稟報說二奶奶生病了,就匆匆趕回了陶然院,此時正坐在一邊,瞧著御醫診治。

  老御醫起身回頭看了李濂一眼,嘆口氣,搖了搖頭。

  滿屋子的人被他這一搖頭嚇的心驚肉跳。

  「不好治啊不好治!」老頭子摸著花白鬍鬚。

  李濂俊臉上黑沉沉的,他手一揮,讓閒雜人等都出了裡間,只留下韓暮華身邊幾個信任的下人。

  「老東西,有話快說,別賣關子。」李濂冷著聲道。

  老御醫沒想到李濂這個後輩這麼無禮,瞥了眼他,果然和盛京傳聞一樣,曹國公府二少爺長了一副人模狗樣,實是野蠻粗魯的紈絝。

  在太醫院,就連院判大人都因著他的輩分對他禮讓三分,今日他心情好,去太醫院應卯,來這曹國公府,還要受紈絝的氣,真是晦氣。

  老御醫鬱結,當即就想要給李濂一個下馬威,他撚著鬍鬚,悠然坐在李濂的旁邊,「夫人這病說難也不難,想要痊癒,卻需些時候。」

  在李濂陰冷的眸光注視下,老御醫緩緩道來。

  其實韓暮華患的就是感風,用現代話說就是普通感冒,但是因為她本體質就不好,一直宮海氣虛,多有虧損,又精神緊繃,隨著感風,月事提前,多個症狀混雜在一起,才看著比較嚴重。

  感風倒是小事,幾副藥下去也就好全了,但麻煩的是宮寒這個毛病。

  「十女九寒」,很多女子都有「宮寒」,原因都不一樣,要調理就要因人而異。

  而且,女子宮海不滿時,不宜有孕,即便是懷上了,也容易滑胎,且對身子健康有害,韓暮華的症狀並不嚴重,照著方子再在飲食上多加調理,半年時間便可痊癒。

  照著老御醫的醫囑,韓暮華現在即使是沒有這個毛病,也不應及時受孕。為什麼呢,大白話的意思就是,她現在年齡還小,及笄才兩個月,每個人的發育狀況是不一樣的,有的人發育早,有的發育遲,韓暮華屬於後者。雖然正常看來,女性特徵已經很明顯了,可是內裡還沒有長好啊,女子過早受孕會影響身體,甚至很有可能導致以後的不孕。

  「最好還是等個一年半載吧!」

  老御醫點著頭說道,在李濂低頭臉色難看時,老御醫又心情頗好的補充,他知道他現在是血氣方剛,陽氣正盛之時,但也應該顧念到幼妻,平日裡房事不可過於頻繁,也不能太過放縱,要以妻子的感覺為上,切不可重口味……

  老御醫留下了一大堆食療的方子,才帶著醫侍邁著方正步出了曹國公府。

  馬車上,醫侍提著藥箱不解的問:「師父,依徒兒看來那曹國公府二奶奶的狀況沒有這麼嚴重啊,難道是徒兒學藝不精?」

  老御醫撫著鬍鬚,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你懂什麼!這個李濂不尊敬老兒我,老兒讓他慾求不滿些,算是小懲大誡了。」

  醫侍頗為無語,他這位師父可謂是太醫院中的婦科聖手,只是年紀越大,童心也越大,誰要是讓他不爽,他就會折騰誰,不過對待病情倒是從沒有馬虎,醫者父母心嘛!

  那位曹國公府二奶奶的病情其實不重,也就是調養幾個月的事,受孕也不受阻,只要宮海完滿,不會影響身體,他師父後面那番房事論根本就是扯淡,是給李濂下馬威的……醫侍搖了搖頭,這個老頑童!

  陶然院這邊送走了御醫,李濂心情一直不好,這位老御醫在太醫院名氣不錯,他對他說的不疑有他,朝著還在昏睡的韓暮華看了一眼,李濂眉頭就擰了起來,這什麼該死的病症!把他的計畫全部打亂了!

  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李濂突然抬頭朝徐嬤嬤她們吩咐,「妳們每日按照御醫留下的食譜給二奶奶溫補,藥也不能停,缺什麼就與李樂提,他會尋來,還有,二奶奶的病症莫要與任何人提起,夫人不行,二奶奶自己也不行!都聽到了沒!」

  徐嬤嬤、妙珍、妙函、赤芍被他渾身氣勢一震,慌忙應是。

  「下去吧!給二奶奶把藥煎好端來。」

  徐嬤嬤領著她們出了正房,正巧碰到顧嬤嬤來詢問韓暮華的情況,與她寒暄了兩句,說只是偶染了感風,休息一兩日就沒事了。

  其實,李濂的命令,徐嬤嬤是很能理解的。宮寒雖不是大病,但是也暫時影響到子嗣的孕育,韓暮華還年輕,以後什麼時候想要孩子不可以,如果現在讓曹國公夫人知道了這件事,難免不讓她亂想,如今國公府一個小少爺小小姐都沒有,曹國公夫人正急切的想要抱孫子。所以這事還是瞞著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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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27 PM

第157章 良藥苦口

  陶然院的偏房裡,銀紅坐在炕上,心還一跳一跳的,平靜不下來,她捏著手中的絹帕,震驚於自己剛剛聽到的那個消息,二奶奶竟然有宮寒的毛病,那豈不是不易生育?

  繁衍子嗣乃是宗族大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如果韓暮華不能誕下一子半女,往後這主母的位置難免不會易主。

  即便是李濂執意阻攔,曹國公夫人也不會坐視不理。

  韓暮華也算得是和煦長公主的女兒,從輩分上來說,就是半個郡主,憑著這樣的身份,曹國公夫人可能不會讓李濂休妻,不過到時候娶一個平妻進門也不是不可。

  銀紅的眼珠子轉著,想著要怎麼利用這件事來得利。

  方才她想要進裡屋送東西,守門的丫鬟瞧她是韓暮華身邊的大丫鬟便沒阻攔,誰知她到了門口就聽到老御醫說韓暮華患有宮寒,她臉色一變,嚇地匆匆離開,後面的話她也沒有聽齊整,偏執的就認為韓暮華難孕了……

  ※※※

  剛過了端陽,這天就變了,整日的連綿細雨,倒像是清明時候的天氣。

  韓暮華穿著家常桃紅撒花長褙子靠在黑漆鋪雪白毛皮坐墊的玫瑰椅上,拿著本新鮮話本隨意翻看著,不時瞟一眼窗外。陶然院中花木都蒙在一層薄薄的雨幕中,清新的帶著些泥土氣息的空氣被清風帶進來,呼吸間。讓人渾身舒暢。

  要是沒有那能苦的泛酸水的藥,她就萬事順心了。

  妙函掀簾進來,瞧見小几上沒動的青花瓷纏枝蓋碗,就苦了臉。「二奶奶,良藥苦口!」

  韓暮華撇了撇嘴,她實在是喝不下去,都四天了。她的感風早就好了,還被逼迫著喝這苦藥,每次喝完她吃一盤的蜜餞都不管用,今天說什麼她也不會喝。

  「二奶奶,您就體諒著奴婢吧,您要是不喝這藥,回頭被二少爺知道了,奴婢就不能在您身邊伺候您了。」妙函苦哈哈的勸。

  韓暮華聽到此,翻了個身。杏眼一瞪。拿起蓋碗就一口把藥給悶下去了。喝完淡眉緊緊皺了起來,「妙函,快。蜜餞!」

  妙函連忙撿了一個大蜜棗塞進了她嘴裡,朝她笑道:「二奶奶。您看,也就是一口的事。」

  咽下口中甜的發膩的蜜棗,韓暮華才緩過口氣,「和妳們說了,我的感風好了,不用再吃藥,怎麼每日還是有藥送來。」關鍵還是這麼苦的!

  妙函哪裡敢告訴她真相,只好隨便扯著藉口,「二奶奶雖然感風好了,但是御醫說您身體底子薄,正好逢著節氣好好的補補,這藥都是溫補的,吃了以後也不容易生病。」

  韓暮華無奈,她是可以不吃,無奈後頭還有李濂壓著,她不吃藥,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可回頭她身邊的丫鬟嬤嬤就要受罰,李濂怎麼這麼不要臉,有本事什麼都朝她來,何必牽累無辜!

  其中有一點隱情韓暮華和李濂都不知道,開方子的時候,老御醫捉弄的心思作祟,本來正常的方子,他為了刻意整人,又加了幾位極苦又不影響藥效的藥材進去,導致這湯藥難喝無比。

  李濂捅的簍子,韓暮華也算是躺著中槍吧!

  她這幾日身子不適,著實過了幾天清閒日子,整日在陶然院裡好吃好喝又諸事不理,曹國公夫人體諒她病體,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二房這邊幾個妾室她用養病為由也一併打發。李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幾日很少回陶然院,有時只留下用個午膳,經常在府外過夜,回府了也偶爾在韓柔那歇息一晚,不來打攪她。

  她整日在書房練字,彈琴,偶爾興致來了畫兩幅花鳥,下午抽出閒了又將那幾間鋪子的帳目整理明瞭了,等著過幾日去請教曹國公夫人和陸姨娘,她抽空去幾間鋪子瞅兩眼,也好做規劃。

  一連幾日,悶在這方寸之地,倒也不嫌無聊,反而過的充實。只除了每日早晚兩碗苦藥讓她接受不了。

  瑞雪端陽在家中歇了幾日,前兩天剛回來,此時她正坐在韓暮華身邊做女紅。韓暮華的針線也不錯,可是她懶,眼看著就要到夏季了,旁的衣裳後院內自有定製,曹國公夫人也不會虧待了她。可是貼身的小衣卻是要自己房裡人做幾件,瑞雪幫她做衣裳做慣了,這活也就她攬了。

  韓暮華放下手中的話本,抬手就摸了摸瑞雪針線簸箕裡半成品料子,觸手柔滑輕軟,是上好的蘇杭雪綢。

  以前在閨中時,瑞雪幫她做的小衣都是素淡清雅的,上頭繡著活靈活現的纏枝雀鳥一類。而現在她手中拿的都是鮮豔的顏色,雪綢輕薄,適合夏季使用,半隱半露,這種料子的小衣穿在身上尤其覺得誘惑。

  韓暮華倒是沒想這麼多,她只是覺得這個料子好,這麼些她一個人也用不完,身邊的幾個大丫頭倒也罷了,可是瑞雪也已成婚,也該給自己添置些。

  「別整天想著給我做,那麼多,我哪裡穿的完,好些上了一次身都壓箱底了,就著這好料子,也給自己做幾件。」

  瑞雪聽了抬頭看了她一眼,捂嘴直笑。

  韓暮華被她看的奇怪,瞪了她一眼,「笑什麼?」

  「這雪綢是二少爺命人拿回來專門給二奶奶做衣裳的,您當著是哪裡都能買著的布料?這可是御貢,宮裡的娘娘一年也就能得那麼一兩匹呢。」妙函嘴快,說著靠近了韓暮華低聲繼續,「奶奶,就連夫人那裡都沒有呢!」說完又笑。

  韓暮華汗顏,轉眼瞧著瑞雪手裡的衣裳,頓時一身的雞皮疙瘩,心裡默默決定,等著衣裳做好了還是壓箱底吧,打死她也不穿,太嚇人了。

  徐嬤嬤也跟著高興,原本以為二少爺不喜歡自家小姐,現在她倒是不這麼認為了。

  只要有二少爺護著,即使韓暮華現在肚子不爭氣,也能在國公府裡過的舒心。

  李宇前兩日就離開了,而且不顧曹國公夫人和金氏的反對,將付書蕾也帶走了,對著金氏那張笑顏如花的濃妝面,他是怎麼也不敢把這個頗得自己歡心的小妾落在家裡,他寧願付書蕾路上奔波,也不想讓她被金氏打壓。

  他請通曉婦科的大夫看過,大夫說付書蕾肚子裡的這胎很有可能就是男胎,因此,他更加謹慎,不留給金氏一點興風作浪的機會。

  金氏被氣的倒仰,丈夫防她如防賊,她何嘗受過這等冷遇,以前夫君不在府中,至少逢年過節家來,還能對她禮遇有加,現在只因為一個小妾,讓她的地位一落千丈!她怎能甘心!

  臨走時,金氏將身邊一直伺候自己的錢嬤嬤給了付書蕾,李宇執意將妾室帶在身邊,這時候就不好駁正妻的面子,也便應了。

  曹國公夫人也親自選了兩個丫鬟送了付書蕾,讓她們好生照顧姨娘的身子。

  李宇明白母親是站在他這邊的,還送了人與他們,慢慢放下心來,想如果這個錢嬤嬤有什麼不軌,顧忌母親的丫鬟也不敢妄動。

  至此,安心啟程。

  綿綿小雨如牛毛,赤芍撐著一把油紙傘跟在韓暮華身後,油紙傘面繪著怒放的牡丹,雍容華貴又栩栩如生,正是出自韓暮華的手筆。

  此時她們正站在陶然院內一叢大紅的牡丹旁。嬌豔的牡丹花瓣上散著晶瑩的水珠,彷彿被洗淨了鉛華,舒展著身軀完美展示著全身的高貴和美麗。如果從天上俯視,濛濛細雨中,傘上的牡丹與真實的牡丹融為一體,虛實間,讓人分辨不清。

  「這被水淋了的牡丹倒是更好看了,赤芍,讓小丫鬟們來剪幾枝,我們帶去清秋閣。」

  躲了幾日懶,韓暮華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這樣,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的。

  到了清秋閣正房門口,裡面笑聲一片,剛準備端茶進去的玉清看到她,蹲身給她行禮。

  「今日是誰來了?」

  這陰潮潮的天氣,怎麼還會有客人?

  「回二奶奶,是西邊府上的三夫人,說得了些早瓜,送過來給夫人嚐嚐鮮。」

  三嬸?平日裡曹國公府與兩房走的並不頻繁,也就過年過節行個禮,大伯娘也不經常過來坐,平日天清氣朗的不來,為什麼就揪著今日了?

  另兩房與曹國公這房並沒什麼衝突,且子女基本上都婚配了,除了那位寄養在府上的堂姐妹。

  三嬸怕是就因為她來的吧!這一轉眼就大選在即了。

  韓暮華進了屋,陸姨娘也在,行了禮,曹國公夫人立馬讓她坐下。

  「妳身上的病才好,下雨天就出來,小心著自家身子,回頭讓院裡的丫鬟嬤嬤熬了薑湯喝了。」曹國公夫人關心道。

  韓暮華笑著應了,「母親,我哪裡有這麼嬌貴,就是瞧著院裡的花被水洗後更清新了,來給母親送上幾枝。」

  曹國公夫人笑著嗔她。

  「毅勇侯府送了帖子來,點名讓妳去,帖子我剛巧讓丫鬟送到妳院裡了,妳哪日得空了,去看看妳外祖母,也幫著我問問她老人家。」

  韓暮華道知曉了,順將想去鋪子看看的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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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28 PM

第158章 深陷

  曹國公夫人笑起來,「沒成想妳是個上心的,去就去吧,多帶些護衛和丫鬟,安全第一。」

  她沒料到曹國公夫人這麼開明,直接就答應了,遂也高興起來。

  三嬸坐在一邊,和聲溫氣的笑,「瞧著妳們婆媳,真令人羨慕,若是不知道身份的,還以為是一對親母女呢!」

  三嬸這句馬屁拍對了地方,曹國公夫人最喜別人說她家庭和睦,感同身受的回道:「那可不是,暮華嫁到我們府上,可不就是我的女兒,妳這些天也沒見到芙兒吧,好不容易來一趟,妳去瞧瞧她吧,她定想妳了。」

  這三夫人等的就是這句話,遂越加賣力的奉承,稍坐了片刻,她就告辭去尋李芙。

  想到李芙暗地裡的舉動,韓暮華還是決定暗中提示下婆婆,畢竟是小姑子,兩個小姐為人都不錯。

  韓暮華起身坐到了曹國公夫人的身邊,見她眉頭微微鎖著,笑道:「母親為了何事煩心,何不說來讓兒媳為妳分憂?」

  曹國公夫人嘆了口氣,「五月二十大選,這日子臨近,我這心裡是越來越沒著落了。」

  她一句話出來,韓暮華就知道她是在擔心府上的兩位千金。

  宮中原定的采選名額,是四品大員以上府中未出閣的貴女,四月下旬就送了名單進宮。可是這禮部的官員一統計,發現名額不夠,只好請皇后娘娘下了懿旨,放寬了要求。改為了從四品以上官員府中未出閣的小姐。

  這也算內閣徵選,選的都是有一定地位的貴女,這些千金送進宮裡,不但做充盈後宮。還有機會被嫁入皇族宗室,這不眼看著大皇子就到了要選太子妃的年齡了,所以這次所有的大臣都卯足了勁兒的想把女兒往那名單上送。

  以後即便是入不了宮,若是能許給王族宗親,做了側室也是家族榮光。

  這麼好的機會,李芙自是不會輕易放棄,可是宮中放寬了徵選的要求,西府三房還是搆不著及格線,她想要進宮。只能在曹國公這頭下手腳。

  韓暮華美眸一轉。微微笑著道。「母親,妳看我今天帶來的這兩枝牡丹,清露低垂。國色天香,好看的緊。」

  曹國公夫人不明白她為什麼把話題轉移到花上。但順著她的視線,瞧著景泰藍細頸瓶裡插著的牡丹,確實是美不勝收,風雨過後更添顏色,「那株枝上開著兩朵的最是好看。」

  笑著點頭,「兒媳也覺得如此呢,雙生的牡丹擁在一起互襯著,比旁邊那朵鮮活多了,華美含羞又恭敬友愛,倒是讓媳婦兒想到了府上的兩位妹妹。」

  說著,韓暮華站了起來,走到花瓶前,將花瓶中的另外一枝抽了出來,扔在了地上,回身道:「母親,這樣是不是更好看些,這枝留在瓶裡也是和那雙生花搶奪養分,不若扔了,這花也能開的長久些。」

  曹國公夫人眼底神光微變,韓暮華以花喻人,她怎麼會不懂,只是芙兒那麼乖順可愛的孩子,不像會是那種踩著自己姐妹屍骨往上爬的人。

  坐在旁邊的陸姨娘同樣變了臉色,她小聲叫了一聲「夫人」,眼裡都是擔憂。

  韓暮華也不說話,全憑她們自己決定,她該說該做的都說了做了,接下來怎麼防範都是曹國公夫人的事。

  曹國公夫人拉她坐到自己身邊,「暮華,母親會著人盯著的,妳也不用太過擔心,下雨天寒,回屋歇著吧。」

  告退出了清秋閣,她雖提了醒兒,可是韓暮華就是覺得婆婆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兒,婆婆大嫂都在,她不可能越過她們去管小姑子房裡的事,她能為她們做的也就到此為止了。

  大選前兩日,各家選進宮的千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中午,李濂回來在陶然院用了午膳,用完膳後一個人去了小書房,李樂跟著進來。

  「去把人叫來。」李濂坐在書桌後吩咐,聲音磁沉。

  李樂為他辦事習慣了,時間一長只要主子一開口,就知道他要找誰,即便李濂連名字都沒明說。

  不一會兒,一個普通不起眼的小丫鬟被領了進來。

  李樂低頭站在一旁聽著李濂向這個小丫頭問話。

  從韓暮華吃的藥,到這幾天做的事,甚至是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就寢的都問了個遍兒。小丫鬟看著普通,說起事來事無巨細,簡直像個百事通,只要是關於韓暮華的,芝麻綠豆大的事情她都瞭解。不去情報局李樂都為她可惜。

  「行了,下去吧!」李濂手一揮讓她出去了。

  李樂站在旁邊偷偷拿眼覦他,見二少爺臉色略有陰沉,他覺得很是不解。

  這段時間是忙了點,但也不是一點閒暇都沒有,二少爺既然這麼關心二奶奶,連她就寢的時間都要瞭解,為什麼不經常回陶然院看看,或者是留宿,反而經常去柔姨娘那裡?

  李樂覺得這很難理解。

  他不知道老御醫那番囑咐,如果知道了非要笑死不可,李濂一貫腹黑陰險也有不得不隱忍的這天。

  李濂這時候心情確實非常鬱悶,經那小丫鬟彙報,韓暮華這些天似乎過的頗為自在,不但如此,還挺自得其樂,就連琴也搬出來彈了,這讓他很不爽。

  今天回來看到她,她好像心情不錯,午膳的時候,一小碗飯都吃了,加上這些時日的食療和湯藥,韓暮華臉頰上多了兩抹淡淡的健康的紅暈,他有時候忍不住就想要伸手捏一捏,可是一對上他的眼神。她就是一副油鹽不進,冷漠的樣子,這讓他感覺到挫敗,又想到老御醫的囑託。他就越不敢靠近她。

  不是她不夠誘人,是他怕自己一靠近就忍不住……

  而且韓暮華對他也是不理不睬,可有有無,只有他一邊捂著熱枕頭。下不了口。

  這些積鬱直接影響了李濂的心情,加上他心裡的那點邪火沒處發洩,就只能往憐星閣跑。

  其實,他還是沒有壞徹底啊!李濂心想。

  但是反復琢磨,他又覺得這樣沒必要,他什麼時候是個這麼拘泥的人了,老御醫的話又不是聖旨,韓暮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留宿在妻子房中難道還要遭到良心譴責?真是荒謬!

  李樂絕對想不到。二少爺坐在書桌前。對著滿桌的帳本。渾身散發著寒氣想著的卻是晚上要不要在二奶奶房中留宿的幼稚問題。

  想通後,李濂便不這麼糾結了,他大刀闊斧的處理完積壓的事物。

  一抬頭。日落西山,已經酉時兩刻。

  伸了個懶腰。出了小書房,去了正房。

  一進屋,徐嬤嬤正領了幾個小丫鬟在擺飯,看到他愣了一下,慌忙行禮,「二少爺!」

  「起來吧,妳們奶奶呢?」

  李濂袍角一掀,就坐在了桌前,看了眼菜式,大部分都是清淡的。

  「二奶奶去了陸姨娘那,才回來,在淨房裡換衣裳。」

  徐嬤嬤見他坐在這不動如山,就順手給他添了雙筷子。

  韓暮華從裡間出來,手上還在挽著髮,靈巧的幾下一繞,用一隻團鳳墜珠釵固定住。

  白皙纖細的手指在如雲的秀美鬢髮裡翻飛,因著天氣漸漸熱起來,她身上著了一件輕薄的淺青色緞子圓領窄袖長衣,抬起臂膀時,半寸膩白柔嫩的手腕露出來,簡直就是灼人心魄。

  李濂眸色一深,移開視線。

  韓暮華也看到他,走到他身邊坐下,「怎的來我這裡用膳了,今天是苗姨娘的日子。」

  李濂剛拿起筷子夾菜的手一滯,薄唇一抿,才冷笑了一聲,繼續用膳。

  韓暮華低頭沒看到他黑沉的臉色,讓赤芍給自己盛了碗火腿鮮筍湯,「嬤嬤妳差人去縈碧軒說一聲,告訴他們二少爺在陶然院用過了晚膳再去。」

  徐嬤嬤瞥了眼李濂的臉色,瘮的慌,不過想到御醫的話,也不再猶豫,這才小半個月,為了二奶奶的身子,還是不要讓二少爺留宿的好。

  聽著徐嬤嬤急匆匆的腳步聲,李濂心火更盛,氣都氣飽了,吃了兩口,胃口全無,這菜味道寡淡的讓他難以下嚥,他終於放下筷子,抬頭眉目深沉地看著韓暮華。

  「妳們都下去!」

  邊上伺候的赤芍,瑞雪面面相覷,福了福帶了門出去了。

  韓暮華喝湯喝的好好的,一邊盤算著明日找個人給韓國公府送封信,等她去了毅勇侯府能一起聚聚,根本就沒注意到李濂的情緒轉變。

  也是這段日子,李濂態度變化的太快,不再故意留在陶然院過夜,也很少回來用膳,她以為李濂這是終於玩夠了,這陣新鮮勁兒過了,對她這個正妻失了興趣。

  她巴不得這樣,相敬如賓就很好,省得到時候惹了麻煩,不好脫身。

  所以做什麼事都隨性了許多。

  此時李濂盯著她看,許久她才回過神,對上他黑沉沉又危險的眸光,一時間,她沒回過神,表情有一絲錯愕和迷茫。

  「韓暮華,妳是什麼意思?」

  啊?韓暮華愣了一下,才把自己的安排告訴她,說她過幾日要去毅勇侯府拜訪,然後抽空去鋪子看一看。

  簡直不知所謂,李濂周圍的氣壓更低了,他真是想扒開她的腦子看看,裡面是不是裝的都是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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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30 PM

本帖最後由 adanp0504 於 2017-5-6 04:32 PM 編輯

第159章 出門

  「妳可知妳的身份?」李濂心裡憋悶的難受。

  韓暮華也放下湯勺,與他對視,只是與李濂明暗不定的眸光相比,她的很平靜。

  「自嫁到曹國公府,我便是曹國公府的兒媳。」

  「呵,曹國公府的兒媳!」心臟就像被悶棍敲了一樣,胸口疼的讓他緊縮。

  「告訴妳,韓暮華,妳是我李濂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僅是什麼曹國公府的兒媳,妳記住了!」說完,李濂臉色鬱沉,怒氣沖沖的離開。

  韓暮華被他吼的愣住,片刻才回過神來,她木著臉沒有表情,忽然發出一聲冷笑。

  瑞雪和赤芍在外頭聽到兩夫妻吵架,都擔心的不得了,李濂摔門而去後,連忙進來瞧韓暮華。二奶奶臉色也不好,她們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好在一邊陪著。

  在桌前坐了兩刻鐘,韓暮華才起身,道她累了,讓小丫鬟去淨房備了熱水,她要沐浴。

  李濂來到縈碧軒,苗姨娘早就翹首以盼,他剛拐過西跨院的小花園,就有小丫鬟向她稟報二少爺朝這邊來了。

  自從大婚後,李濂就很少留宿縈碧軒,苗姨娘正值青春,又久曠,此時真是巴不得長了翅膀立馬飛到李濂身邊。

  對著棱花鏡正了正頭上的釵寰,確定了妝容沒有不妥後,才扭著腰去了門口迎接。

  李濂進屋時,臉上已經看不出悲喜,苗姨娘殷勤的給他端水倒茶,噓寒問暖。

  「二少爺可是忙了一天?要不妾給您揉揉?」苗姨娘嬌滴滴的道。見李濂拿起茶盞喝了一口,並沒有反對,就起身來到他身後,微挽起衣袖給他捏著肩膀。

  苗姨娘在娘家時專門學過一套按摩術。那時候是為了討好家中的長輩用的,後來她入了曹國公府,李濂在她這裡歇著時,她便會經常給他按摩。消減疲勞。

  她穴位找得準,手勁正合適,一套揉按下來,很能讓人放鬆。

  李濂幽深著眸子,盯著桌面上的菊瓣翡翠茶盅,沉默著,苗姨娘知道他在想事情,識相的揉按著沒有說話。

  他的其他女人哪一個見到他不是歡喜開懷,順從依靠。百般討好。為什麼她就不是。心裡沒有他也就算了,如今連表面功夫也懶得做了,真是好樣的。

  他覺得還是韓暮華沒有認清現實。她已經是他李濂的正妻,不管她以後是死是活。這輩子就只能是他的人!即便是以後歸土,也要與他同穴,牌位上刻的也是李韓氏!

  這麼一想,他才勉強壓下心口的怒氣。

  轉過頭,看了一眼苗姨娘,女子纖長的手指在他肩膀上按捏著,突然,李濂用力拽著她的手腕,將她扯地一個趔趄。

  「手腕上的鐲子哪來的?!」李濂聲音裡帶著冰冷。

  苗姨娘嚇了一跳,差點腿軟就跪下了,李濂一問,她不敢有絲毫隱瞞。

  委屈道:「這是二奶奶賞的,姐妹們每人都有一對。」

  她竟然把他專門為她準備的東西打發給妾室!

  李濂用力將苗姨娘的手臂甩開,俊臉黑沉,黑眸裡湧動著怒火,苗姨娘看他處於暴怒的邊緣,懼怕的把頭都要低到胸口,僵硬地立在一旁。

  李濂深吸了幾口氣,再也不看苗姨娘一眼,徑直出了縈碧軒。

  他一走,苗姨娘就攤倒在地上,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嬤嬤來韓暮華這裡彙報,說是二少爺昨晚去了縈碧軒,坐了還沒一盞茶的功夫就離開了。

  韓暮華聽了有些驚訝,讓徐嬤嬤尋了些首飾賞給苗姨娘,權當給她壓驚。

  巳時三刻去清秋閣請安,與曹國公夫人請示後,曹國公夫人便允她出門看鋪面。又讓管家多派了些護衛跟著。

  帶著妙函、妙珍出了韓國公府,管家已經讓人備好了車馬,普通的黑漆平頭車。七八個強壯的家丁護著。

  妙函給她準備了帷帽,韓暮華嫌著初夏戴這個悶熱,便只讓用薄透的白紗將半張臉給遮了。反正下了車就進了自家鋪子,不礙事。

  妙函只得同意。

  上了馬車,聽著外面形形色色的人聲,韓暮華很好奇,幾次想要掀開車簾張望,都被妙珍給阻止了。

  馬車行的很快,穿過萬歲山門和大明門,再行一刻鐘便到了。

  幾家鋪面在一條街上,省了很多麻煩,馬車在一家布莊門前停下,妙函扶著韓暮華下了馬車,走了進去。

  布莊的老管事瞧著面前女子的陣仗,明白身份非同一般,韓暮華是臨時來巡視的,並沒有派人來通知,所以這布莊掌櫃還不知道來的就是東家奶奶。

  「這位夫人,您需要什麼,我們這裡盛京什麼樣的布料都有!」掌櫃陪笑著恭敬道。

  韓暮華用白紗遮了面,打量著布莊的佈置,布莊裡面很大,兩面牆各陳設著各種樣布,最裡面還有成衣模子,只是這麼大一個布莊,這些樣布雖看著也多樣,可是明顯已經陳舊了,有的甚至落了灰,顯然這裡經營的人不上心。

  妙珍妙函見她不說話,也不多嘴,跟在她身後慢慢逛著。

  韓暮華隨意看了幾個料子,眉目都不眨一下,摸完了甚至用手帕擦了擦手。

  「你們這就這些了嗎?」

  掌櫃暗暗注意她的動作,就明白今兒來的這個是個識貨的,趕忙賠禮:「夫人,您真是火眼金睛,實不相瞞,這一樓的樣子都不是上等的,好的都在二樓,夫人請跟隨小的移步。」

  掌櫃帶著她來到二樓,這裡佈置的要比一樓雅致的多,紅木桌案和椅子,牆上掛著工筆花鳥圖,兩側也都是布料的樣品,二樓另外一邊是一個大房間,裡面擺著幾排繡架,繡架旁坐著幾個中年女子,此時幾個女子正無所事事的聚在一起聊天嗑瓜子。

  掌櫃見韓暮華向著那邊瞥了兩眼,慌忙解釋:「那是店裡的繡房,裡面都是不知禮的村婦,讓夫人見笑了。」

  韓暮華收回視線,挑了幾匹布問了價格。

  掌櫃小心偷覦了她一眼,一一答了。

  摸著布匹,韓暮華狀似不經意的道:「為何都是一樣的料子,你家要比別家貴上一半的價格?」

  她這句話一出,掌櫃的渾身一驚,反應過來撞槍口上了,他看著面前貴婦,穿著打扮精緻,身上的首飾無一不是上品,便一心認為這樣的人哪裡會知道布匹的市價,就存著坑冤大頭的心思,哪裡曉得這夫人是個如此精明的。

  要韓暮華以前,她還真不知道的這麼清楚。可是曹國公夫人將鋪子交給她,她對了小半個月的賬,為了把鋪子重新整頓起來,各個鋪子經營了什麼,商品的市價她一概調查的門兒清。這第一回暗訪,就撞見鋪面的大掌櫃在她眼睛底下動手腳。韓暮華心裡冷哼了一聲。

  掌櫃眼珠子轉了幾轉,點頭哈腰的解釋:「我們這緞子是去年蘇杭的絲,去年風調雨順,那金蠶產的絲比今年春好上許多呢,所以才貴些。」

  韓暮華輕笑了聲,也不想與這個掌櫃多言,朝著妙函看了一眼,妙函會意將一個玉牌拿出來放在掌櫃面前。

  掌櫃一看到這個玉牌腿就軟了,慌忙跪下,顫抖著身體喊東家奶奶。

  韓暮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回頭把你掌櫃的牌子交了吧,鋪子暫且不用你看著了,到時候我自會派人接手,那邊幾個繡娘也辭了。」

  這老掌櫃也知道曹國公夫人把鋪子移到了二奶奶手裡,看到了玉牌也恍然明白了她的身份,磕著頭大喊著:「二奶奶給老奴一次機會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站起身,韓暮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這種刁奴都是老油條了,給多少次機會都沒用,她轉身就出了布莊,不再管身後哭死苦活的掌櫃。

  將剩下的幾間鋪子都暗訪後,已將近午時,她畢竟是曹國公府的二奶奶,不宜在外面久待,從最後一家玉器店裡出來,就準備乘馬車回府。

  妙珍扶著她剛上了馬車,妙函就將一張紙條塞到了她手中,她疑惑地展開,隨即心裡猛地跳動起來,緊緊攥著紙條,嚴肅的問妙函,「誰給妳的?」

  妙函忙在車廂內跪下,將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奴婢方才在門口的時候,被一個青衣婆子撞到,然後手裡就被塞了這個東西,那婆子還在奴婢耳邊說了一句話,讓奴婢將這個親自交到二奶奶手裡,還——還說了表少爺的名字……」那婆子如果不提林云鶴的名諱,她是絕對不會把紙條給韓暮華的。

  韓暮華的臉色有些蒼白,讓妙函起來,她又將紙條展開看了一遍,想了想,轉頭對著兩人吩咐:「剛才的事,誰也不能提起!」

  妙函妙珍點頭,她們怎麼會分不清輕重,韓暮華已經嫁入曹國公府,林云鶴現在就是外男,要是被人發現這件事,說是私相授受也不為過,她們和韓暮華都擔不起這個罪名。

  馬車裡一時安靜的出奇,只聞街道上熱鬧的人聲。

  妙珍小心問:「二奶奶,我們回府嗎?」

  韓暮華抬頭看了她一眼,她目光中有一絲難以掩蓋的神采,抿了抿嘴,韓暮華朝著車外冷靜的吩咐,「去漢陽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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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32 PM

第160章 暗接

  「漢陽食府」是曹國公府名下的記名產業,在盛京雖沒有「百味齋」的名氣,但也是一等酒樓,有幾道特別有名的粵菜。

  護衛一聽韓暮華要去這,便以為自家主母要去嚐嚐那幾道特色菜。「漢陽食府」是府上產業,這是明面兒上的事,既然是自家府上開的酒樓,韓暮華去吃兩道菜也不妨事,到時要間雅間便是,惹不上什麼閒話。

  馬車在酒樓前停下,韓暮華吩咐讓妙函下去先定好雅間,她在馬車上先等著。

  妙珍看她坐在車內發呆,以為她是為了今天來鋪子暗訪的事發愁,遂勸道:

  「二奶奶,您也別過於擔心,夫人不是說了嗎,就算這幾間鋪子虧了本也沒關係。」

  韓暮華被她一句話喚回神,朝她笑了笑。

  妙函站在車外小聲說雅間定好了。

  韓暮華蒙上白紗,在妙函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為了避嫌,走的是「漢陽食府」的後門。護衛們盡忠職守的跟著。

  妙函定了兩間雅間,韓暮華和她們主僕三人一間,另外的給跟來的護衛和車把式。她們出來帶的護衛多,吃飯的時候也不能讓他們都守在門口,便讓他們輪流守衛,其他的人去雅間用膳。

  韓暮華剛坐下,掌櫃的就親自進來拜見東家主母。

  韓暮華笑的柔和,「我來沒什麼事,就是想嚐嚐樓裡幾個特色菜,掌櫃自去忙吧。不用管我。」

  掌櫃行了禮,笑呵呵地退了出去,自命人給雅間送最好的菜來。

  為了平定自己心中的緊張,韓暮華將雅間內的窗戶開了一條縫隙,瞧著街道上的往來人群,她不明白為什麼紙條上寫的是讓她來「漢陽食府」,誰都知道「漢陽食府」背後的東家是曹國公府,怎麼又和林云鶴扯上了關係?

  不過也正是因為說的是「漢陽食府」她才敢過來。送信的人神神秘秘的,她不得不防著,如果不是林云鶴的人,那她就要吃了大虧。

  小二推門進來送菜,吆喝道:「麒麟鱸魚來了!」

  這是「漢陽食府」一道有名的粵菜。

  韓暮華回頭打量這個送菜的小夥計,他一身藍色棉布衣乾淨整潔,笑容也透著容易親近的勁兒。

  他笑著把菜端到桌上放好,突然在韓暮華面前跪了下來。

  「小的給五小姐請安!」

  韓暮華一驚,立即鎮定下來。她朝著妙函吩咐道:「妳去屏風前守著。」見妙函腳步生風的去了,這才低頭嚴肅的問忽然跪下的夥計。

  「你是誰,你可知道你這麼做。我馬上就能叫人把你拉去送官!」

  那夥計臉上滿臉的誠懇。從懷中摸出一個精緻的檀香木的小盒子雙手呈給韓暮華,「五小姐,您看到這個就知道小的是誰了。」

  妙珍忐忑接過盒子遞到韓暮華手中。韓暮華手心冰冷,微用些勁兒才打開,裡面的小塊紅綢上躺著一枚私章,拿起私章一看。韓暮華眼瞳驟縮,這是林云鶴的私章!

  平時,林云鶴的這枚私章都是隨身攜帶的,只有他最信任的人才知道這東西的存在。

  夥計看她神色變化,已然猜到她明白了他的身份。又恭敬給韓暮華磕了個頭,「東家在臨行前將這個東西交到小的手中。讓小的找機會見二奶奶一面,曹國公府中防衛森嚴,小的的人馬實在難以突破,所以直到今日才有機會站在二奶奶面前,完成東家所托。」夥計把話說完,又從袖袋裡拿出一只信封呈到韓暮華面前。

  「東家說,他要交代給您的事都寫在裡面,務必親自交到您的手上,您看完後立馬將信銷毀,以防後患。」

  韓暮華深深看了他一眼,快速的將信封拆開,信很短,堪堪一頁紙,片刻,她就將信中的內容記清,然後把信裝好,當著夥計的面扔到了香爐裡。

  她看著眼前恭敬的夥計,想了想,問出口:「你可有你們東家的消息?」

  「這個小的不知,東家走後我們只是按照他的囑託辦事,並未收到任何關於他的指示。」

  韓暮華頷首,「信中說的我都知道了,一切我都會自己掂量,你下去吧,莫待久了被人發現馬腳。」

  小夥計起來行禮,一轉身又變成了滿臉笑容的店小二。

  韓暮華望著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一點胃口也無,她滿腦子都是信中林云鶴筆跡所說的話。他怎麼知道她想要離開曹國公府,他又怎麼知道李濂不久後要離開盛京!這一切像是籠罩在一層霧氣中,讓她分辨不清。

  她要脫離李濂的掌控這件事她誰也沒說過,甚至是身邊自己最親信的幾個丫鬟,而且這件事還只是在準備階段,她並沒有找到機會去慢慢實施,而林云鶴像是未卜先知一樣,已經幫她的大半退路都想好了!

  這……著實有些可怕……

  韓暮華不敢再往深裡琢磨。

  妙函和妙珍到現在都還處於膽顫中,剛剛突然投誠的酒樓夥計,信物印章和信件,她們感覺她們接觸到了一個可怕的秘密。

  妙珍給韓暮華碗中夾菜,一不小心碰到了近前的碗碟,發出一聲瓷器清脆的碰撞聲。韓暮華被這個聲音拉回神思,終於開始正視現實。

  她抬頭看了眼身邊兩個在韓國公府就跟著她的大丫鬟,無奈的嘆了口氣,「妙函妙珍,我知道妳們心裡害怕,但是妳們能相信我嗎?」

  妙函妙珍互相看了一眼,自她們伺候韓暮華以來,韓暮華從來沒有虧待過她們,說是丫鬟,其實和小家小戶的千金待遇也差不多。她們很早就開始信賴這個主子了,同樣,她們也明白,不管是在韓國公府還是在曹國公府,她們與韓暮華都是拴在一條船上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兩人同時跪下,「二奶奶不管做什麼事,奴婢都誓死追隨,絕無二心。」

  韓暮華吊著的心才放下些許,「快起來,妳們信我便好,哪能讓妳們這樣起誓,今天雅間的事,誰也不能提起。」韓暮華並不想逼著她們投誠,可是事情發生的突然,這是沒有辦法的決定,妙函妙珍兩人性格她瞭解,所以更不願意逼迫她們,只是如今,她們站在了她這邊,以後她絕對會護著她們周全。

  妙函妙珍點點頭。

  韓暮華也沒心情吃飯,在雅間內略坐了一會子,讓掌櫃給打包了幾個菜,就乘馬車回了曹國公府。

  一回府,她就先去了清秋閣,把在「漢陽食府」打包的特色菜給婆婆嚐嚐,將今日所見所聞說與了曹國公夫人聽,當然隱去了雅間裡的事。

  曹國公夫人聽後誇讚她做事周密,她陪著婆婆聊了會兒天,曹國公夫人就把話題轉到了三小姐四小姐進宮的這件事上。

  「惜畫活潑開朗,惜春大方穩重,雖然惜畫比惜春大些,但是我總擔心她的性子進宮後會吃虧。」曹國公夫人對府上的兩位庶女著實不錯,一應衣食都是親自過問。

  韓暮華笑著安慰她,「這次幸好兩位妹妹同時進宮,都是自家親姐妹,定能互相照應一二。」

  她的話剛說完,顧嬤嬤臉色慌張掀開珠簾進來,「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曹國公夫人皺眉看她,顧嬤嬤是府上的老人了,又是從小在她身邊伺候,平時都是沉穩守禮的,哪裡看過她像現在這樣的慌亂。

  「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慌慌張張的作甚!」

  「夫人快去看看吧,三小姐生病了!」

  「什麼!」曹國公夫人簡直不敢相信,明日就進宮了,李惜畫竟然在這個時候患病!

  韓暮華也一驚,這幾天沒鬧出什麼來,她還以為李芙放棄了,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出了紕漏。

  曹國公夫人的臉色很難看,「陸姨娘知道了嗎?」

  「老奴來之前已經叫丫鬟去通知了。」顧嬤嬤回道。

  「讓人將小姐院子裡的人都叫齊了,我看是哪個妖魔鬼怪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搗鬼!」曹國公夫人有時優柔寡斷,但是在真正的大事面前,她卻很果斷。

  身邊的玉清聽到她的吩咐立即去辦了。

  「快拿我的玉牌請御醫來!務必讓三小姐明日之前好起來!」

  「大奶奶已經讓丫鬟拿了對牌去請了。」

  「暮華,和我一起去看看!」曹國公夫人咬著牙,眼裡散發著精光。

  韓暮華恭敬扶著她一起去了李惜畫的院子,曹國公夫人這麼快時間內一系列的命令下來,可見她不是一個糊塗的主母,反而事情都能看的清楚,只是她心腸慈軟,不願意把人往壞處想。

  韓暮華暗暗嘆氣,這件事十之八九怕就是李芙的手段。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找到證據肯定不簡單。

  無論如何,還是去看看吧!

  曹國公夫人和韓暮華一刻鐘後就到了三小姐的院子,裡面已經慌亂成了一團,御醫也被請了過來,玉清讓在院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集中起來。

  曹國公夫人先進屋看了李惜畫,見她虛弱的躺在床上,平時的活潑勁兒全無,微蹙著眉頭,閉著眼睛,睫毛上還有晶瑩的淚水在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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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33 PM

第161章 大選多事

  一張芙蓉面上卻一掃之前的白皙膩滑,滿是紅色的小斑點!

  曹國公夫人心底「咯噔」一下,弄成這樣,有損儀容,明天如果不好,根本就沒法進宮大選!

  韓暮華看了也震驚不已,貴女們誰不愛惜自己的美貌,三小姐這滿臉的紅疙瘩能去掉那是吉人天相,假如留了疤痕,李惜畫怕是要傷心一輩子了。

  李惜畫睜開眼瞧見嫡母坐在床邊,頓時滿腔的委屈和忍耐再也壓抑不住,傷心的哭泣起來,「母親!」

  曹國公夫人只能先打起精神來安慰李惜畫,「惜畫,乖,別傷心,御醫一定有辦法的。」

  被曹國公夫人這軟語一說,李惜畫更加難過,躺在床上哭的打起嗝來。

  韓暮華不忍,上前一步勸道:「三妹,憂鬱過度影響身子,當務之急是讓御醫把妳的臉治好,妳哭的讓淚水浸花了臉,不好醫治。」

  聽到這麼說,李惜畫才艱難止住了淚水,驚恐又委屈地看著曹國公夫人。

  陸姨娘站在曹國公身後早就哭成了淚人,好不容易盼來了這個進宮的機會女兒能出人頭地,一遭不知受誰陷害,讓富貴隆寵都成泡影。

  曹國公夫人心疼無奈地握著李惜畫的手,「惜畫,妳安心養病,母親一定會查明真相。」

  御醫帶著醫侍早就候在一旁,韓暮華連忙提醒,「母親,還是先讓御醫先看看三妹吧。」

  曹國公夫人聞言連忙讓開。

  片刻,御醫就道出了李惜畫病情的原委。

  李惜畫這是患了風疹。也就是俗話說的皮膚過敏。因處在春夏交季,花園裡許多花正是盛放時節,李惜畫很有可能是沾到什麼花粉過敏原,導致身上和臉上的肌膚突然起了紅疹,不是什麼難治的病。

  照著藥方,連著吃幾天就能好全。

  一府的女眷這才放寬了心,可是突然出了這檔子事,大選肯定是要耽誤了。

  明日一早宮中就有專門的人來府上接人。到時候各家備選的千金都要集中起來,由皇后娘娘身邊親信的宮人教導,這滿臉的疙瘩,怎麼能瞞得過去,得見天顏!

  金氏親自將御醫送出府,一時間,屋內氣氛壓抑。

  李惜春瞧著自己的姐姐,咬唇皺眉道:「母親,有句話我不知該說不該說。」

  曹國公夫人朝她頷首。「有什麼就說吧,母親又不是外人。」

  「我們姐妹從小在您身邊長大,雖然我們是庶出。可是我和三姐都明白您把我們當做嫡出的小姐來養育。我從小與三姐一起長大,三姐的性格我最是瞭解。她平日雖然性格跳脫好動,但是大事面前,從來都是認真對待。我與三姐早就知道母親安排我們進宮,臨著大選的日子,我們更是不敢怠慢。做什麼事都是一百二十個小心,為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這兩日,我和三姐除了給父親母親請安,甚至很少出院門。但是,今天午時前不知為何。三姐身邊的嬤嬤卻勸她去院外的花園子!回來與我一道用過午膳,午覺歇醒了就出了這樣的事!」

  這番話。曹國公夫人也聽出些不同來,她原以為李惜畫是不小心碰了什麼,得了風疹,不礙著別人什麼事,怪也只能怪她命運不濟。

  可讓四小姐一提醒,她也覺得其中蹊蹺,在曹國公府上,十多個春秋,都沒見李惜畫患過什麼風疹,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得了這病,是不是太巧了。

  韓暮華眸光一亮,好像突然想起什麼,急忙開口吩咐,「快派人去把院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看好了,一個也不能放跑!」

  她這命令才下,玉清急匆匆從外面進來,臉色難看的稟告:「夫人,三小姐院裡有個婆子自盡了!」

  「哪個婆子?!」曹國公夫人憤怒的問出口。

  「是三小姐的奶娘祝嬤嬤……」玉清聲音越說越小,死的偏偏是奶大三小姐的奶娘,俗話說有奶半個娘,她這個時候自縊,誰都會想成她是畏罪自殺……

  這時李惜畫的大丫鬟低著頭道:「巳時三刻的時候,正是祝嬤嬤陪著三小姐去小花園散步的。」

  一切證據都指向這個自殺的祝嬤嬤,李惜畫靠在床頭呆呆的,有些不敢相信,奶娘平時待她如親生女兒,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害她呢!不會是真的。

  她拉著曹國公夫人的衣袖,哀求道:「母親,奶娘一直對我很好,這件事不會是她做的,您一定要查清楚!還她一個公道!」

  金氏這時候已經回來,她聽到李惜畫這麼說,撇撇嘴不屑一顧道:「三妹,妳還小,不懂得人情世故,知人知面不知心,妳曉得她面上對妳好,背後在使著什麼鬼主意。」

  「奶娘不會的!大嫂妳不要亂說!」李惜畫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曹國公夫人瞧她比剛才臉上滿是紅疙瘩時更傷心,只好皺眉安撫,「惜畫,妳放心,母親會查清的,這件事如果與妳的奶娘無關,母親親自派人給她準備後事。」

  說完轉過頭命令,「把三小姐院子裡的人都拘起來,去讓人查查祝嬤嬤家裡還有什麼人,這段日子與誰接觸過,務必仔細,絲毫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曹國公夫人要親自查這件事,不管是金氏還是韓暮華都不好插手,讓李惜畫在院裡好好休息,曹國公夫人將身邊的玉清留下來照顧她。

  一干人等就被壓著帶到了清秋閣的花廳審問。

  韓暮華離開三小姐的院子時,恰碰到李芙帶著丫鬟過來探望,她滿面愁容,腳步匆匆,只是她裝的再好,韓暮華還是在她的眼底看到一絲壓抑不住的得意和激動。

  大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回到陶然院韓暮華就去淨房換了衣裳小憩片刻。許是精神還緊繃著,雖然身體疲憊,但是她毫無睏意。

  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就不自覺的想到李惜畫的事。

  祝嬤嬤是三小姐的奶娘,如三小姐所說,祝嬤嬤若是疼愛她,為什麼會害她。假如以後三小姐能進宮服侍聖上或者嫁入宗室,祝嬤嬤這個奶娘自也會跟著水漲船高,不論如何,三小姐出息了,祝嬤嬤只會跟著得到好處。

  祝嬤嬤這時候害她根本就沒有動機!

  還有一點她更覺得奇怪,前世她雖然不是醫學類專業的,但是對一些常見疾病也瞭解些皮毛,像三小姐這種突然過敏起紅疹子的,不是應該歸結為應激性過敏嗎?這類過敏都是短時間內發生的,產生的快,消失的也快,在現代西藥治療下,甚至幾個時辰就能康復,就算中藥效果慢些,等到明日消去紅腫也不是不可能。

  難道,三小姐患的並非是過敏?

  可是請來診治的是太醫院的御醫,應該不會信口胡言,用人前途開玩笑

  韓暮華越想越亂,就是下意識的認為這其中有陰謀,可又理不出頭緒,找不到癥結所在。

  其實,李惜畫這件事最直接的受益者是李芙,宮中的名單不能更改,這個時候向皇后娘娘告罪已經遲了,如今最好的處理辦法便是,曹國公夫人將李芙過繼到自己名下,然後讓她頂替了李惜畫進宮的位置。

  想到那天在假山後聽到李芙和一個婆子的對話,韓暮華更加肯定這事與李芙扯不開關係。可是沒有證據,她也不知道死的祝嬤嬤是不是就是那天在假山後與李芙說話的人,況且,這件事,從頭到尾沒都李芙參與的痕跡。

  曹國公夫人即便是懷疑她,沒有確鑿的證據,也只能猜測而已。

  想著想著,韓暮華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可能是太累,這覺一直睡到申時中才緩緩轉醒。

  醒來看到瑞雪守在她床前做針線,開口就問,「清秋閣那邊怎樣了?」

  瑞雪知道她也是擔心明早送府上小姐進宮的事,放下手上繡了一半的鞋面兒,給她倒了一杯溫茶邊遞給她邊道:「還在審著呢,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跪了幾個時辰了,陸姨娘都傷心過度暈了過去,大奶奶也在那邊瞧著。依奴婢看,晚間您也別去請安了,回頭讓徐嬤嬤過去問候下,明日大早起來送了小姐出府門便是。」

  韓暮華飲了口茶也覺得這樣妥當,金氏和婆婆都在,這些事情還輪不到她出頭,她適當的關心盡到她的本分就可。

  瑞雪服侍著她起身穿衣,正準備讓人去大廚房那邊取晚膳,李樂就過來傳話說李濂要來用晚膳,讓她等等。

  韓暮華撇撇嘴,前兩日,他臉色一垮就出了院子,她還以為他至少要過十天半月才回來,怎麼才這麼兩天又腆著臉來吃飯。

  即便是心裡不願意,韓暮華還是讓丫鬟們等等,自己先進裡屋整理下鋪面以後發展的計畫。

  徐嬤嬤端著藥進來的時候正瞧見韓暮華握筆托腮在想著什麼,見她想了片刻,又在紙上添了幾筆,燈下美人,美豔又可愛。

  把盛著湯藥的玉碗放到桌案上,「二奶奶,先別忙活了,把藥喝了。」

  韓暮華一瞧見這苦的要命的湯藥,眉頭就打疙瘩,她撒嬌地抱著徐嬤嬤的腰,抬起一雙盈盈的眸子可憐的看她,「嬤嬤,這藥好苦,我還要喝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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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35 PM

本帖最後由 adanp0504 於 2017-5-6 04:38 PM 編輯

第162章 夫妻飯桌夜話

  徐嬤嬤瞧她這嬌女兒樣笑的不行,心裡就開始軟起來,可是一想到老御醫的叮囑,只能硬了心腸,激將道:「以前我們在韓國公府上那樣的苦日子都過過,怎麼奶奶這麼一碗苦藥就忍不下去啦?」

  韓暮華一看她揪出以前的事來說,連忙端起碗一口喝了,然後苦著臉可憐巴巴地望了徐嬤嬤一眼。

  「妳呀!現在都是主母奶奶了,還向我這個老婆子撒嬌!若是讓二少爺瞧見了,可是丟面子!」徐嬤嬤拿她沒辦法,在旁邊的小碟裡親自挑了一塊甜甜的糯米糕塞進她嘴裡。

  韓暮華一口吃了又轉頭整理她還沒弄完的重整鋪面的計畫書。

  徐嬤嬤收拾了藥碗,轉身要退出去,又忍不住回來提醒她,「一會兒二少爺過來用膳,您可別像那天一樣惹他生氣了,兩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好好商量,啊!聽嬤嬤的。」

  韓暮華輕嘆一口氣,轉頭笑道:「嬤嬤,您說的我都明白,您別擔心!」

  徐嬤嬤剛出去,外面就傳來小丫鬟的請安聲。

  李濂回來了。

  韓暮華走出去,瞧見他一身殷紅底五幅棒壽團花的玉綢袍子,一頭墨髮用羊脂玉的簪子高高束起,站在廳中,玉面挺拔,深沉冷徹。韓暮華奇怪,除了大婚那幾日,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的如此隆重。

  在她走向他時,他深邃的眼一直盯著她,韓暮華被他看的不自在,錯開了視線,到了他身邊時問,「要不要先換一身衣裳?」

  旁邊妙函伶俐的趕緊讓小丫鬟們佈置碗筷。

  李濂點點頭,進了內室。赤芍、妙珍、妙函都私下得了徐嬤嬤的吩咐。沒有跟著夫妻兩進去。

  李濂進了裡間就坐到了床邊,他稍閉了閉眼,仰起頭。一手揉著眉間,顯得很疲累的樣子。韓暮華看他不動。就明白他是在等人給他拿衣裳。

  轉頭想要叫妙珍來取,可是一個丫鬟都沒跟進來,她就曉得肯定是徐嬤嬤指使不讓她們攙和。韓暮華無奈只能自己親自去櫃子裡取了衣裳。

  「穿這件石青色的吧,前兩日母親讓人送過來的,我見著太素了,隨手在衣擺繡了幾叢修竹。」韓暮華邊說邊將石青色湖綢素面直裰取出來搭在屏風上。

  李濂又揉了揉脖子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幽暗的眼神裡有光閃過。身子卻沒動。

  韓暮華給他拿了衣服,隨手就坐在妝台前,等他換好了一道出去用膳。

  等了片刻,他也不動。韓暮華抬頭皺眉看向他,與他的視線一交匯,李濂開口道:「太累了,沒力氣換衣服。」

  「……」這樣的理由都能找出來,李濂是越來越無恥了。

  想起徐嬤嬤之前的叮囑。她只能認命起身,取了屏風上的衣裳走到他身邊。

  韓暮華快速地給他解著袍子上的暗扣,沒好氣的命令,「抬手。」

  李濂乖乖把雙臂舉起來,韓暮華給他褪下了外袍。

  他坐在床邊。韓暮華就站在他身前,兩人離的很近,李濂能聞到她衣物上熏的淡淡的茉莉花味道,一天的疲憊好像也消減下來。

  韓暮華給他套上家常直裰,繫著衣帶時發現他這段時間好像瘦了。因為是初夏,衣裳都是服帖合身的,可是這件衣服穿在身上卻明顯有些寬鬆。

  韓暮華怔了一下,繫著衣帶的手也跟著一頓,心裡瞬間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劃過。

  他雙手抬起,享受著她並不是太溫柔的服侍,瞥眼間,卻在注意著她的神色,見她好似想什麼事想的出神,連衣帶都繫了兩個結,李濂微微不滿,張開的雙手一落將韓暮華抱個滿懷。

  冷不丁的被襲擊,韓暮華嚇了一跳,迅速的給他繫好衣帶,拉開他的大手,從李濂的懷裡逃了出去,轉頭瞪他,「洗了手,出來用膳。」

  李濂也不計較,自去淨房洗手擦臉。

  飯菜已經在外間擺好了,李濂坐下後,照例讓伺候的丫鬟婆子們都退出去,只留他與韓暮華兩人吃飯。

  「聽說妳今天出去看了鋪面?」李濂夾著菜漫不經心的道。

  聞言,韓暮華身體微微了僵硬了一下,才勉強按捺住自己冷靜下來。

  「嗯,與母親說了之後,辰時出門的,在漢陽食府用了午膳才回來。」

  李濂沒答她的話,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漢陽食府裡的麒麟鱸魚還不錯,我帶了些回來給母親嚐嚐。」韓暮華極力掩飾著自己的緊張。

  李濂把一塊鹿脯肉夾到她碗裡,微翹起嘴角,湊近了她,貼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暮華,妳緊張什麼?」

  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廓,韓暮華渾身一顫,猛的埋下頭扒了口碗裡的白飯。

  隨即李濂就低低的笑出聲來,「暮華,妳真是不經逗。」

  韓暮華包了滿口的飯,兩邊雪腮鼓鼓的,憨直可愛,瞪著一雙溜圓杏眼瞪他,氣哼哼的自己夾菜吃。

  「只是外面畢竟不適合妳一個女人家跑,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妳讓為夫如何自處?」

  說來說去,他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不願意她出門。

  「我多帶兩個護衛,不會有事!」韓暮華堅持道。

  「哼,府上的侍衛,就算帶上二十個,也擋不住要暗算的人。」

  李濂的聲音裡已經帶了怒意。

  韓暮華抿著唇不說話,李濂並不想惹她不快,軟下了口氣,「回頭我派個人給妳,讓他親自將鋪面的情況告訴妳,這樣妳便可以不出府了。」

  「你……我還是覺得我親自去看的好!」韓暮華不想被他剝奪出去的權利。

  李濂抬眼看她,瞧見她眼裡的倔強和堅持,又有一絲心軟,「那每月允許妳去鋪子裡一次。」

  「兩次!不能再少了!」韓暮華的話語裡難得帶上了一抹撒嬌。

  她第一次用這樣軟軟傲傲的語氣與他談條件,他的心瞬間化成了水,即刻就答應了她。如此小的一個決定在李濂以後的人生中,將成為了他最後悔的事件之一。

  韓暮華暗暗鬆了口氣。他沒有發現「漢陽食府」裡的事,只要以後還能有出去的機會便好。

  「其實那幾間鋪面根本無所謂,交給管事打理也一樣。妳還怕我養不起妳?」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看起來疲憊。但是韓暮華明顯能感覺到他的心情不錯,不然他不會與她說這些話。李濂其實很忙,從他每日早出晚歸就能知道,不但如此,他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風流紈絝,他似乎有他的事業要管理,只是韓暮華一直看不透他在做什麼。總之,絕對不會簡單。

  「府上有大嫂管著,平日裡我又不能經常出去,無聊的緊。那幾間鋪子就當是給我打發時間吧!」韓暮華說這些話時頗有些委屈無奈。

  不過想想也是如此,以前她在韓國公府時,那時家裡的姐妹親戚多,就算是關係不好,也能時常走動。母親祖母都在身邊,老夫人還專門為她請了琴師來教導,生活並不乏味。

  而曹國公府,加上她自己總共就三個主母奶奶,掌家有金氏。每日裡給曹國公夫人請了安後便沒什麼事做,現下她身子不好,又不適合受孕,當然這點李濂是不會讓韓暮華知道的,就連他那幾房妾室也被他自動過濾了。

  「既這樣那便管著吧,有什麼不會的,等我晚上回來了問我,最近,娘為了三妹的事肯定要煩心一陣子,陸姨娘那邊定也是沒心情的,妳便不要去勞煩她們了。」

  實際上,李濂更想說,妳別去禍害人了直接禍害我吧!

  韓暮華見他提到這件事了就隨口問,「下午府上的事你知道了?」

  李濂瞇起眼瞟了一下她,隨手將一盤櫻桃肉山藥與她面前的辣炒河鮮換了下。

  「回來時先去了一趟清秋閣。」

  韓暮華沒在意他的動作,戳著眼前盤裡的櫻桃肉吃,「娘那邊審出了什麼結果?」

  李濂三言兩語說了清楚。

  曹國公夫人派人去祝嬤嬤家裡,將她的獨子押來,嚴刑拷問下,才知道,祝嬤嬤原來早年有個閨女,只是世態艱難,家中連飯都吃不飽了,無奈將愛女送入宮中當了宮女,後來一年不到,才收到熟人的口信,她閨女在宮中被人陷害,一命嗚呼。

  自此,祝嬤嬤就憎恨大內,也懼怕那個地方,幾年後,祝嬤嬤改嫁,有了兒子,進了曹國公府當奶娘,因早年失了愛女,就將三小姐當做親生女兒愛護,知道她要進宮大選,不惜犧牲性命阻攔。

  一切聽起來似乎都非常合理,但是韓暮華不相信這是事實。

  「你覺得這是真的嗎?」韓暮華皺眉望向李濂問道。

  李濂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韓暮華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我知道我不應該懷疑太醫院裡御醫的本事,可是我總覺得那位御醫的診斷有些誇張,三妹的病情不似那麼嚴重。」

  聽到韓暮華這番猜測,李濂微微吃驚,隨即嘴角彎起了一個弧度。

  「那位太醫是大嫂家的親戚。」

  什麼?

  一瞬間,韓暮華腦中所有的線索似乎都串聯起來,這件事竟然與金氏有關,而且李濂早已先她一步發覺了!

  李惜畫中了李芙的計,臨時患了風疹,可是這種病來的快,去的也快,只要得到及時的治療就不會影響第二日的大選,但是請御醫的是金氏,她利用她與御醫之間的關係,讓御醫故意誇大病情。

  最後又將整件事推到了祝嬤嬤身上,來個死無對證……

  韓暮華震驚地瞧著他,然後又有一絲不解,「既然你早知道真相,為什麼不告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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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39 PM

第163章 慾火難平

  「娘知道了又如何?」李濂好似漫不經心的說。

  韓暮華微怔,隨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管怎樣,這件事已然發生了,到現在再做任何的補救都來不及,唯一的法子就是讓李芙替代李惜畫進宮,金氏與李芙的目的已達到,曹國公夫人知道真相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不如就這樣稀裡糊塗把此事揭過。李芙是以曹國公府貴女的身份入宮的,她的依仗永遠都是曹國公府,她不傻,不會也不敢做出危害曹國公府的事。

  「三妹真是可憐。」韓暮華嘆了口氣。

  李濂微微勾起嘴角,放下玉筷,手臂撐在桌上看著她,「韓暮華,妳腦子是怎麼長的?」

  「啊?」冷不丁他冒出這句話,韓暮華疑惑的看向他。

  「妳以前千方百計遠離那座深宮,現在怎麼又為了三妹可惜起來了?」

  韓暮華沉靜下來,抬頭朝著窗外看去,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李濂這個問題。

  滿室燈火下,韓暮華的側臉寧靜而又美好,纖長濃密的睫毛像是一把小刷子,輕輕地撩動著他內心最敏感的地方,扼制住他的心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壓制住那種快要滿溢出來的情愫。

  「早點睡吧,明日還要早起。」說完,李濂不多留一刻,快步出了陶然院,朝著前院竹里館去了。

  夜風拂面,空氣中飄散著花香,到了竹里館,他狠狠用冷水浸了臉,才壓下內裡躁動的邪火。坐到書桌前,黑暗中,李濂的五官看不清楚,只隱約顯現著深邃的輪廓。韓暮華的一舉一動在他的腦中重播,李濂攥緊了拳頭。牙齒咯咯作響,若不是醫囑,他哪會像現在這麼憋悶!

  李樂進來收拾東西,順便取信箋,繞過屏風就瞧著書桌前一道深沉的黑影。差點嚇的腿軟。等發現那是自家少爺時,才鬆了口氣,「二少爺。您不是在陶然院用的晚膳嗎,怎麼又回來了?」而且還黑燈瞎火的坐這裝鬼……

  邊說話,李樂邊把書房裡的燈點著,等到房間裡明亮一片,李樂抬頭看到李濂難看的臉色時,才後悔當初,他怎麼就這麼不長眼,選了這個時候來取東西,撞了二少爺這尊瘟神。

  李濂抬頭看了他一眼。眼風如刀,「鎮南大將軍府可有異動?」

  李樂聽他說到正事,不敢怠慢,「還沒收到消息,沈五公子這兩日除了去了趟考亭先生的府邸,都一直留在府中。」

  李樂猶豫了片刻。偷偷瞟了眼李濂的神色,支吾道:「二少爺,今日傍晚收到了山西那邊的消息……」

  「說。」李濂低沉磁性的聲音裡分辨不出情緒。

  「御派鹽運使大人用鐵腕手段鎮壓了山西一大批私鹽販子……」

  鹽運使大人說的便是林云鶴。

  山西私鹽一直是聖上心中的一塊心病,塵垢已久,又官商勾結。私鹽暴利,許多私鹽販子都訓有私兵,裝備比之朝中兵士更加精良,且這兩年隱隱有結成一片之勢。

  山西總督暗中都被私鹽大梟買通,林云鶴頂著聖上御賜監察的身份來鎮壓,除非將山西官員大換血,不然就是個獨門獨戶,鎮壓私鹽販子要兵無兵,要錢沒錢,說白了就是個九死一生的差事。

  但就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他還憑藉著一己之力破開了山西私鹽的一個口子,做的稍有成效,在官商威逼下,獲得勝利,聖上如果知曉了,定會龍心大悅,林云鶴問鼎朝堂高位指日可待!

  「姓林的還真有兩下子!」李濂不鹹不淡的評價道。

  那麼一塊從裡腐到外的餿饅頭,誰也不願意接手,林云鶴卻用命拼著要去做出一番政績到底是為了什麼?希望不是他想到的那個原因!

  「我們在山西的生意如何?」

  「除了聖上交代的那兩處,我們的人又發現了一處,正準備著手動工,估摸六月份就能採了。」

  「你下去安排下,山西那邊的事我不放心,下月中旬我親自去一趟。」李濂瞇了瞇眼睛。

  「好,小的明白了。」李樂抬眼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二少爺,您今晚又在書房睡?」

  李濂不悅的看向他,「李樂,本少爺現在在哪休息你都要管了嗎?」

  李樂扯了扯嘴角,「小的只是覺得二少爺這樣的臉色,還是找個姨娘發洩一下的好,呵呵……」話一說完,李樂乾笑了兩聲,然後跟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行禮告退,一步也不敢多待。笑話,他才不想變成某人慾求不滿的出氣筒呢!

  李濂捏著書桌上青瓷纏枝茶盞差點就朝著李樂逃跑的方向砸了過去,燈火下,他俊臉漲的通紅,黑沉的煞氣散發出來,讓整個書房都陰森森的。

  他咬著牙,想到那夜在憐星閣鐘姨娘房裡,兩人正在火熱時,他下意識叫出韓暮華的名字,他就覺得尷尬憋悶,也不過才半月而已,他為什麼總是不經意的想起她,就連純粹的發洩獸慾幻想的對象都是她,李濂覺得自己是中毒了,而且藥引還有靈性,不想辦法降伏,他就只能病入膏肓。

  回想到與韓暮華僅僅幾次的歡|愛,他即使是邪火攻心,面對別的女人也硬不起來了……即便在發洩的時候,他也總是讓那些女人背對著他,不看她們的臉,他才能幻想被壓在身下的是韓暮華……李濂覺得他現在活的真他媽的窩囊。

  五月二十,宜採納嫁娶。

  一大清早,宮中就派人去各家接采女進宮。

  昨夜連夜曹國公夫人將西府三房的人叫了來,問過三夫人,正式將李芙過繼到她的名下,代替三小姐李惜畫進宮。

  李芙整日與曹國公府姐妹在一起,那些宮中禮儀也學了七七八八,倒是不用擔心。當晚,西府三夫人在曹國公府陪了李芙一個晚上,娘倆躺在一個被窩咬了一夜的耳朵。

  東方微露魚肚白,韓暮華就被赤芍叫起,去了清秋閣,李芙、李惜春已打扮一新。

  她們給曹國公夫人行了餞別禮,曹國公夫人帶著府上女眷乘著青幃小轎將她們送到垂花門,看著他們上了宮中派來的馬車。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她們代表的不再是自己一個人,還有身後整個家族的利益!

  韓暮華望著越來越遠,消失在晨光和視野裡的華蓋馬車,輕輕地嘆了口氣,權力總是伴隨著寂寞,在她們掙扎在權力的欲海裡時,寂寞也如影隨形,宮門陰穢,望她們以後珍重吧!

  這是她唯一能送的祝福……

  金氏望向李芙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期待,韓暮華裝作未見。

  回了陶然院,韓暮華休息了片刻,幾位姨娘過來請安。

  明裡暗裡打探李濂的消息,又說二少爺不來她們房裡,整日宿在竹里館,莫不是身體不適,希望韓暮華去問問。

  韓暮華被煩的不行,她巴不得他十天半月不來呢,這些妾室卻像牛皮糖一樣黏著,還要來打擾她的清靜。她許下承諾會去打探,這才打發了幾人。

  她們一走,韓暮華就叫來了徐嬤嬤。

  「嬤嬤,妳讓人停了柔姨娘的避子湯吧!我把她侍寢的日子多添了兩日,每日記得讓二少爺身邊的人提醒一句。」

  徐嬤嬤心裡一驚,「二奶奶,這樣不好吧,若是柔姨娘有了身孕怎麼辦?」

  「我就是要她儘快有身孕!」韓暮華走到窗邊,望著院裡的璀璨春光道。

  「可是嫡子未出世,就讓妾室生了庶長子,怕是不合禮數,招來話柄!」徐嬤嬤語重心長的勸道。

  「她是我陪嫁的滕妾,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若是真有了,過繼到我名下便是。」韓暮華說的輕鬆。

  徐嬤嬤長嘆口氣,想到老御醫交代的話,想著自家小姐現在不能受孕,而曹國公夫人又抱孫心切,或許讓韓柔有孕是個途徑,再怎麼說,韓柔算是韓暮華這邊的人,就像韓暮華說的,大不了生了孩兒過繼到主母名下就是,韓柔還敢反抗不成?

  「是,老奴知道了,這就去安排。」

  韓柔得知這個消息時,欣喜若狂,如果能為李濂誕下一子半女,那她就是曹國公府的大功臣,以後曹國公夫人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會多寬待她一兩分。

  韓暮華不知道的是,李濂每次來韓柔處過夜時,除了徐嬤嬤早上送來的避子湯,李濂也會派人送上一份,以前韓柔不敢不喝,但是現在有了韓暮華發話,她就名正言順,拿了韓暮華當擋箭牌,李濂那份也拒了,不過,這件事她瞞了下來,就連李濂也是一個月後才得知的。

  從李惜畫、李芙進宮大選後,曹國公府就更加的安靜,三小姐李惜畫也漸漸看開,她性子活潑,府上也只有韓暮華與她年齡相當,無聊的時候去陶然院逛了一回,恰巧遇到韓暮華在屋裡畫花樣子,韓暮華畫的花樣子古怪又美麗,有些動物形狀更是憨態可掬,可愛的緊,她就動了心,要了兩幅,每日裡來她這裡繡,順便蹭上陶然院幾塊新奇可口的點心。慢慢將大選之事拋開。

  來的次數多了,李惜畫也漸漸喜歡上了她這個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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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5-6 04:43 PM

第164章 拜訪外祖母

  漸漸入了夏,剛進六月,天氣越發的悶熱。

  昨夜一夜狂風驟雨,花園香徑落葉雨打。

  清晨,驕陽還未升起時,天氣還算得上是涼爽清新。

  韓暮華踏著晨露去清秋閣請安。

  曹國公夫人剛起身沒多久,在清秋閣抱夏內喝茶。

  玉清打了簾子引韓暮華進來。

  「兒媳給母親請安,母親萬福。」

  韓暮華一襲淡黃色繡百柳圖案細絲薄衫,螺旋髻上只插了支碧玉棱花雙合長簪,微施了淡妝,整個人瞧起來玲瓏清透,格外的舒爽。

  曹國公夫人讓丫鬟放了繡墩在她身邊,叫韓暮華坐下。

  「暮華用早膳了嗎?」

  韓暮華聞言微笑搖頭,「天氣熱起來,兒媳越發的懶怠了,趁著晨間涼爽,來給母親請安,再賴在母親這裡蹭了早膳。」

  她這麼一說,曹國公夫人笑起來,大兒媳八面玲瓏又好強,做事管家能手卻說話時常尖刻,比之韓暮華,少了份真性情。而且她本就偏愛李濂一些,愛屋及烏,對二兒媳也就更加的包容和喜愛。

  人都是自私的,做到大公無私太難,不知不覺間,內心的天平就會傾斜。

  「妳是個有口福的,今早顧嬤嬤親自下廚做了玫瑰糕,清甜可口,配上一碗銀耳燕窩,這個時節吃正合適。」

  說話間,顧嬤嬤已帶了小丫鬟過來佈置餐桌。

  如今,曹國公夫人能說話的人很少,三小姐未出閣,許多事都不好與她言明。金氏整日又被府上的瑣事纏身,也沒多少工夫。曹國公每天上朝,早晚才能見上一面。加上他從沙場養成的威嚴,不喜歡將朝堂的事與曹國公夫人商量,夫妻感情其實並不是很好。李濂就更別指望了,最近就連韓暮華都很少看到他。府上的兩位老姨娘,只有陸姨娘偶爾陪她說說話,所以韓暮華每日的陪伴就顯得格外的珍貴。

  韓暮華親自動手給婆婆盛了粥。

  曹國公夫人樂呵呵的看著她忙活,突然想到了一事。

  「昨夜國公爺回來和我說。聖上要招你們夫妻進宮,怕就在這兩日就會下聖旨。」

  韓暮華這才想起。她與李濂成婚一月有餘,還沒有進宮謝恩。

  察覺到韓暮華微驚的眼神,曹國公夫人以為她害怕入宮。

  笑著安慰:「謝個聖恩,也沒什麼,到時候,我們一家都要去,見過聖上、皇后娘娘和太后老人家就可,暮華,妳莫擔心,跟在母親身邊便是。」

  還要見皇后娘娘和皇太后……

  韓暮華以為只要和李濂給皇上請個安就行了。沒想到還要去內宮,那豈不是也有可能碰見堂姐賢妃娘娘?

  「母親,到時候,後宮娘娘們都在嗎?」

  「暮華是想家姐了?」曹國公夫人眼中帶著一絲心疼。

  其實韓暮華對這位賢妃堂姐並不熟悉,僅存的印象就是她奉詔回韓國公府探望那次。她只是不想進宮的時候節外生枝。彼時,大選結束,或許會有許多她不想見到不想惹的人。

  她笑了笑,權當默認。

  「這個母親也不知,若是太后正巧招各宮妃嬪,那興許我們能遇上。」

  聽到曹國公夫人這麼說,韓暮華才稍稍放下心。

  陪著曹國公夫人嘮會兒嗑,韓暮華才回了陶然院,赤芍伺候她換了衣裳,她便拿著帖子乘著馬車去了毅勇侯府。

  前段日子就想去拜訪了,但因為三小姐的事按捺了下來,直到前幾日毅勇侯夫人親自下了帖子來請,她才能去赴約。

  毅勇侯府在正陽門北街,離曹國公府並不遠,兩刻鐘便到了。

  妙珍扶著她下了馬車,妙函在一旁撐了油紙傘為她遮陽。

  府門前早有毅勇侯夫人身邊得力的嬤嬤迎接,青幃小轎將韓暮華抬到了內院。

  韓暮華下了轎,進了個種了許多芭蕉的園子,這園子流水叮咚,假山嶙峋,倒是比其他的地方涼爽許多。

  老嬤嬤看她打量四周,笑著道:「咱們府上老夫人這園子裡有個冰窖,因臨著水,這活水流出來都是沁涼的,園子裡遍植綠樹,所以比其他地方要爽快的多,最是適合夏季避暑。」

  果然,閥門望族多注重享受,這園子中光冰窖就造價不菲。

  來到園中的瑤台就聽到抱夏裡傳來人聲,然後翠珠門簾一動,三夫人就激動地快走過來。

  「暮華!」三夫人愛憐又疼惜地上下瞧著她,一月多未見,韓暮華因每日食療湯藥,反而長了些肉,臉頰紅潤,秀眉慵懶。

  韓暮華知道今日來毅勇侯府定能見到母親,所以也不驚訝,淡笑著任她打量,只清脆叫了一聲娘。

  那邊珠簾又是一陣輕響,毅勇侯夫人微嗔的聲音響起,「都來了,還讓暮華站在外頭,有什麼話不能等她進來說!」

  三夫人這才收斂了臉上的激動,拉著韓暮華進了抱夏。

  嚴格來說,韓暮華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近這位外祖母。

  毅勇侯夫人年輕時與韓國公府老夫人並稱為「盛京雙壁」,面前的毅勇侯夫人身著淺啡繡金對襟褂子,額頭戴著赤金鑲翡翠色貓眼石抹額,微微發胖,鬢髮半白,耳順之年,人卻很精神,一眼看去就是個精神頭足的老太太。

  不用三夫人提醒,韓暮華進屋後便給毅勇侯夫人行了大禮。

  與韓暮欣的任性驕縱比起來,韓暮華要謙虛識禮的多。毅勇侯夫人很高興,將自己一直貼身戴著的一串珊瑚南珠給了她做見面禮。

  毅勇侯夫人拉了她的手,讓她坐到她身邊,長長嘆了口氣,「孩子,這麼多年委屈妳了。」

  韓暮華淡淡而笑,現在想來,以前在那方小院裡過的生活仿如一夢,有時候她都會覺得現在的生活也像是在夢裡,說來說去,她還是有些怨的。

  如果她的身份還是韓國公府的一介庶女,那如今的這些關心愛護怕是都不存在了吧!

  她現今所得到的這些感情大部分都是基於韓國公府嫡女這個身份上的……想到這裡,她心裡就說不出的憋悶,她是真的侯門千金又如何,說到底還是不能公開她的真實身份,只能借著長公主的庇蔭來過活,來討得上層社會貴婦們的關注和尊重。

  讓妙函將食盒裡的點心端到小几上,她笑道:「孫女沒什麼好東西給外祖母,只能帶些新奇的吃食來給外祖母和母親嚐嚐鮮。前幾日,夫君帶了些早瓜回來,我帶了幾個過來,您讓人放些冰鎮著,切來吃最是消暑,只是您年紀大了,莫要貪涼一次吃的太多。」

  毅勇侯夫人很高興,韓暮華這個外孫女乖巧又孝順。三夫人對不能公開韓暮華的身份一直心存內疚,整日愁眉苦臉,毅勇侯夫人遞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最親厚的祖孫三代難有像今天這樣在一起聊天的機會。

  三夫人經過黃姨娘一事,韓凜對她徹底的心寒,雖還是正妻,但是夫妻二人早就形同陌路,和煦長公主又是那樣尊貴的身份,她如今在韓國公府裡的日子並不好過。

  「母親,最近府上如何?」

  三夫人眼裡光彩瞬間就黯淡了下去,「邱姨娘有了身孕……」

  邱姨娘是和煦長公主給韓凜納的貴妾,內閣侍讀邱大人的次女。長公主不能生育,她一過門,就「賢慧」的給韓凜納了貴妾,還把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梅思給他做了通房,梅思有孕,五個月不到孩子就沒了,現如今這位邱姨娘也有了身孕,不知道能不能了了韓凜得子的心願。

  三夫人還是深愛著韓凜的吧,不然她不會為了區區妾室懷了身孕就黯然神傷了。

  感情這種事誰也說不準,韓暮華不能安慰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以前三夫人做的太過,現在有長公主壓著,韓凜的心又不在她這裡,怎麼努力都是白費。

  說起韓國公府三房的事,毅勇侯夫人就有氣,公主強嫁也就罷了,聖旨不可違抗,但是韓凜竟然這樣對待自己多年的正妻,不聞不問,簡直就不把毅勇侯府放在眼裡。

  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韓暮欣還在庵裡,老夫人那邊還沒說怎麼處置,和煦長公主又攬著三房事物,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要怎樣過。

  一時間,室內氣氛有些低迷。

  今日三夫人好不容易與韓暮華見上一面,應該高興才對,扯了嘴角勉力讓自己笑起來,找些快樂的話題,「妳二嫂肚子越發的大了,宮裡來的御醫診了脈說是雙生子呢!」

  「真的?怪不得回門的時候才五個多月,肚子就那般大了。」韓暮華驚奇道,雙生子在盛京很是少見,要是魯氏能生一對可愛的寶寶出來,老夫人肯定高興壞了。

  說起孩子,毅勇侯夫人的話匣子也打開了,她從三夫人說到孫女孫清月,將她們兒時的趣事都抖了出來,清涼的抱夏裡不時響起歡快的笑聲。

  「暮華,有件事,娘昨日聽妳祖母提的,妳一定想知道。」三夫人摸著她柔順的黑髮笑道。

  「什麼事?」韓暮華期待的望著她。

  三夫人抿唇一笑,「你三表哥在山西鎮壓了一批私鹽販子,聖上龍心大悅!要加派人手去山西支援,這次只怕要有大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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