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煙青色 -【丹華】《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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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09:48 PM

第045章 平

雪路難走,前幾日的雪還沒化盡,這幾日又簌簌下了一層,地面潮濕,晚間,氣溫一下降,路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更給行路帶來困難。

費總管與安豐騎馬在兩側護衛,小廝們趕車,天寒地凍,又是黑夜,速度很慢。

韓暮華與老夫人、世子夫人、大奶奶一輛馬車,大奶奶懷有身孕,已經三個多月,世子夫人要看顧她。老夫人也只能由韓暮華來照顧,韓暮華心細,從小包裹里取了小巧的毯子給老夫人把腿蓋上。

“祖母,您年紀大,多保暖。”這樣緊張避禍的時候韓暮華臉上還帶著淡笑。

這孩子!老夫人嘆氣,人人都不知道宮中局勢到底怎樣,老國公既然把家眷秘密送出府,說明肯定是發生了變數,通知大家時,誰不是收拾了自己最值錢的東西帶上防身,這孩子偏偏帶了一包袱保暖的物事,也不知是對國公府有信心還是個缺心眼的。

不過,韓暮華這樣小小的舉動,讓老夫人心里很溫暖,她沒白疼這個孫女。心里更是暗暗決定,以后不能虧待了她。

“看不出來,暮華才是我們府上最淡定的一個。”世子夫人苦中作樂道。

大奶奶在孕期,特別容易困乏,此時正靠著世子夫人的肩膀閉目休息,嘴角因世子夫人這句話微微一牽。

韓暮華也不反駁,“大伯娘,有時候我們就應該保有自信,我相信祖父、大伯父、父親的能力,我們是一家人,如果我們的都不能成為他們堅實的后盾,讓他們擔憂,那就是不應該了。”

韓暮華的這番話雖然說的淺顯,但是很有道理,最親密的家人自己都不相信還能相信誰,這種危急的時刻,站在最前方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她們的信任和支持。

老夫人壓抑的心情輕松了不少,寵溺地拍了拍韓暮華的手:“你這孩子,府上若是人人都像你這麼想就好了。”

老夫人這句話方才說完,后面一輛馬車就傳來隱隱的哭啼聲,在這靜謐的雪夜里格外的滲人。

頓時,老夫人的臉色就不好看了,“誰在哭?”

外面安豐皺眉低聲道:“回老夫人,是二夫人。”

“成何體統,她還能分得清輕重緩急嗎,公爺又沒死,國公府還好好的,哭什麼!”老夫人火道。

韓暮華給老夫人順順氣,“祖母,我們趁著夜色掩護才出了盛京,如果惹了陌生人懷疑可不好,當下還是先勸二伯娘止了聲吧。”

老夫人緊攥手中的翡翠佛珠,微微掀開簾子吩咐安豐,慍怒道:“你去告訴老二媳婦,她若還哭,就將她丟在這里不管了,國公府不認她這個二夫人。”這是老夫人的氣話,也只是拿來嚇嚇二夫人罷了,哪里會真的丟下她不管。

安豐拍馬去傳話,果然不一會兒后面馬車的哭聲就止住了,老夫人才舒了口氣。她疲憊的靠在車壁上,好似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亥中才到國公府盛京郊外的一處小別院,在馬車里顛簸了將近兩個時辰,嬌養的夫人小姐們都吃不消。

這別院平日里只有一對老夫妻看守,是當年老夫人陪嫁的,只是國公府的一處房產,韓老國公、老夫人幾十年都沒來看過,現在突然來了人,這對老夫妻根本就沒時間收拾,只匆匆將正南的主屋打掃干凈。

畢竟是別院,條件不比國公府,平日沒人,不管是生活用品還是吃食物件都暫缺,眼下,夫人小姐們一進來,老夫妻倆將一個冬季的炭都拿了出來,也滿足不了需求,火爐子都維持不了,更別提向國公府里一樣燒炕燒地龍了。

別院不大,這安排起來就有些麻煩,女眷們下了馬車都聚在廳里,人人面上都有惶色,又經了舟車勞頓,二夫人更是離譜,一張臉慘白還要死死抱著懷里的包裹。老夫人瞧見她就來氣。

韓暮華靜靜立在老夫人身后,三夫人瞪了她一眼,黃姨娘卻很安穩,最近她安靜的失常。

“非常時期非常對待,這別院只有兩進,我們暫住在這里,這種時候講究不了那麼多,府上的人多,不能人人都能分到一間屋子,你們要互相謙讓。”說道這里,老夫人看了大家一眼。

“老大媳婦與笑兒住在東間,笑兒還有身子,一會兒給她們屋里送個爐子,東次間老二媳婦與從真去住,老三媳婦、暮欣住西間,蓉兒與黃姨娘住西次間,暮華和彤兒在主屋兩邊耳房歇下,前院的客房留給老二和霖兒住。”老夫人略一思索就做出了安排,威嚴的語氣讓眾人不敢反對。(笑兒乃是大少奶奶,她閨名吳笑兒)

“好了,折騰了這麼久,都回去早些歇著吧。”老夫人身子本就不利索,還要煩心這一大家子的事兒,更加疲倦。

等到各自都回了安排的屋子,韓從真和夏彤還留在屋里遲遲不走,欲言又止。老夫人抬抬眼皮,不悅的問:“怎麼了?有話快說!”

“娘,彤兒這孩子從小就怕一個人睡,您讓她和我一起歇著吧。”主屋兩邊的耳房只有一張硬床,屋子寒氣又重,夏彤剛剛瞧見了,這麼冷的天,她怎麼能睡得著,所以才求了母親。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桂嬤嬤瞧了眼才對著韓從真母女揮揮手,讓她帶著夏彤出去,老夫人這是默允了。夏彤這才放心跟著母親亦步亦趨的走了。

韓暮華端了杯熱茶放到老夫人身邊:“祖母您別置氣,大姑母也是疼女兒。”

老夫人端了茶盞飲了一口,“她就肯定我會虧待了她的女兒?這個沒良心的。既然這樣,暮華,你也別去耳房了,就留下來和我一起睡。”

韓暮華笑呵呵地點點頭。耳房是什麼樣子,老夫人當然知道,即便是委屈讓韓暮華與夏彤住在耳房,也定會派人給她們鋪上軟被,老夫人何曾虧待過哪個小輩。韓從真與夏彤也太小人之心了,這樣只會讓老夫人心寒。

韓暮華攙扶著老夫人進了房間,因為走的匆忙,國公府里的夫人小姐都沒帶貼身的丫鬟伺候,老夫人房里也只有桂嬤嬤跟了來,此時,桂嬤嬤在燒爐子、鋪床,只有韓暮華服侍老夫人。

這一晚,大家都度日如年,從來高床軟枕,生活無憂的國公府夫人小姐躺在一張張硬床上互相取暖,什麼事都要自己動手。

第二日一大早,看護別院的一對老夫妻做了早膳送到各個房里,很普通的皮蛋瘦肉粥,大家卻覺得味道香糯滑口,堪比山珍海味。其實今日是大年初一,按道理是要吃餃子的,但是這麼多人,老夫妻倆根本來不及準備,只能用這粥將就。

老夫人帶著女眷一連在這別院住了三日,消息閉塞,原本還鎮定的眾人都開始擔憂起來,二夫人甚至偷偷與兒子商量要不要逃走。就連韓從真也開始后悔帶著女兒偷偷來盛京。老夫人瞧著一院子的百態,只是讓人好好看守,卻並未置理。

大年初四這天,天氣終于好轉,久違的暖陽露出了云頭,冬雪開始融化。

傍晚的時候,大少爺韓誠與林云鶴就快馬來到別院通知消息,盛京終于平定,宮中也安全無虞。讓費總管趕緊安排馬車送夫人小姐們回府。

有驚無險,大家臉上這才有了笑容,韓誠與林云鶴眼瞼下都有青烏,面上帶著疲色,顯然這幾日勞累不堪。

天色剛黑,韓暮華她們就到了國公府,從馬車上下來,韓暮華朝著林云鶴深深看了一眼,兩人無聲的對視,互報著平安。

總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一個晚上,韓暮華回了錦墨居,瑞雪、妙珍、妙函、徐嬤嬤就迎了上來,瞧見她面上倦色都很心疼。忙燒了水,服侍她洗漱后讓她睡下。

盛京終于撥開云霧,暖陽高照,朱首輔密謀造反,伏誅,朱家被判滿門抄斬,因聖上有好生之德,才沒有株連九族。朱貴妃年初三才尋到,因受牽連,從正一品妃位降至四品靈嬪,而三皇子仍在行宮,並沒有被接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09:49 PM

第046章 黃姨娘翻身

至此,宮中四妃之位已有兩位空懸。

等到年初八早朝,聖上獎懲的聖旨才正式頒發下來,讓盛京一片嘩然,既朱家政變之后的又一枚巨石,激起千層浪,讓盛京局勢又趨于一片迷霧。

韓國公、曹國公、鎮南大將軍、溫國公鎮壓叛賊有功,均得到嘉獎,其中西涼知府林雁山獻策有功,升遷為正三品詹事府詹事,即日回京赴任,林云鶴被封為五品通正司參議,他年未弱冠就能入仕,還有這般成就,已是非常的了不起。曹國公府二少爺李濂獲封四品鴻臚寺卿,讓人大跌眼鏡的是,第二日他就向聖上請求免了官職。韓誠也由原來的五品給事中升職為四品祭酒。

金城伯府由于蓄意勾結朱首輔,被削去爵位,貶為庶民。

朱首輔手上東南兩省的兵力已經被聖上收回,去除朱首輔這顆毒瘤,聖上也少了塊心病。

等到聖旨正式傳到韓國公府,人人臉上都是高興,老夫人拍著韓從蓉的手,欣慰道:“蓉兒,這下你與云鶴也不用回西涼了,等著雁山過來和你團聚,過幾日,我派人去尋尋盛京的府邸,看有沒有適合你們的。”

“母親,哪里要這麼急,雁山還要交接西涼的事宜,此次回京路途遙遠,到盛京估計要是一兩個月后的事情了,再說了,這些瑣碎的事哪里能讓母親操勞,我在府上也沒事,我自己親自去瞧吧。”韓從蓉心疼老夫人病體,不願意她多勞累。

“也好,我在盛京還有幾處私產,你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你們喜歡什麼樣兒的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選好了。”老夫人笑瞇瞇道,她對這個懂事聰慧的么女疼到了骨子里。

韓從真聽了在一旁拈酸,又開始慪氣自己家那口子不爭氣。當初她嫁的可是盛京一等一的望族,比小妹不知好了多少倍,物是人非,現在連小妹的境遇都不如。

“云鶴過了年十八,也不小了,這孩子是個有能耐的,所謂成家立業,他也出仕了,該找個媳婦兒了。”老夫人臉上有笑,韓從蓉偷偷瞥了眼韓暮華。

“回頭我問問云鶴的意思,那孩子在這事上就是個悶葫蘆。”韓從蓉打趣。

老夫人突然提到林云鶴的婚事,韓暮華瞬間心就提了上來,臉上也不自覺地帶了一絲尷尬,她極力掩去臉上異樣的神色,但是仍被老夫人瞧出了端倪,老夫人會意的一笑。

三夫人帶著韓暮欣來請安,憔悴了許久的三夫人臉上終于煥發了紅光,朱首輔倒臺,滿門抄斬,那韓暮欣原來的那門親事自然就作廢了,等到韓老國公稟明了聖上,就能重新給她議親,況且賢妃娘娘對韓暮欣還喜愛有加呢!

韓暮欣也露著笑,現在她恢復了自由身,就可以嫁給三表哥了。

“老三家的,過來這邊坐。”老夫人朝著三夫人招手。

三夫人難得和氣,“娘,暮欣的事兒您可得催著點爹。”

“暮欣是我的親孫女,我自然會上心,你自個兒在家里別瞎操心。如今,朝綱剛剛穩定,宮中也在善后,等這幾日忙過了,我就催著公爺把這件事辦妥了。”

這邊在話家常,那邊桂嬤嬤就咧著嘴激動地跑了進來,“老夫人,大喜事!”

桂嬤嬤是從小就跟在老夫人身邊的,做事謹慎有分寸,何時這麼失常過。

“有什麼喜事,歇下慢慢說,跟著丫頭似的,像什麼樣子。”老夫人瞠怪道。

桂嬤嬤也不在意,喘了口氣:“老夫人,黃姨娘有了!”

“什麼有了,話說清楚點。”老夫人哪里會不明白桂嬤嬤說的“有了”是什麼意思,只是她不敢相信,想要再次確認而已。

桂嬤嬤嘴角止不住上揚:“早間黃姨娘不舒服,請了大夫去看,大夫說有喜了,花棉來告訴老奴,老奴還不相信,求了世子夫人遞牌子讓宮里的御醫來瞧了瞧,御醫也說有了,都一個多月了。”

老夫人高興壞了,三房沒有男丁一直是她的心里的疙瘩,她往三房里塞了多少漂亮的丫鬟,老三就是倔,原封不動的送回來,現在好了,黃姨娘有了身孕,如果再是個男胎的話,老三就有后了。

三夫人卻是臉色劇變,什麼,黃姨娘有了!好個黃姨娘,怕是她早就知道自己懷孕了吧,年前一直躲在屋里不出來,現在又專門裝病讓大夫來瞧,還隔著她直接稟告老夫人,三夫人氣的渾身發抖。

韓暮欣也愣怔。

韓暮華早就懷疑黃姨娘有異,卻沒想到是這回事,黃姨娘好手段!若是這樣,那就更難辦了,韓暮華淡淡笑著並沒有露出異樣。

韓暮華這麼普通的表情落在了三夫人的眼里卻成了嘲笑,她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心道:別以為你娘能產下弟弟,就算是能,你也還是個庶女,你的弟弟也不是嫡子!

老夫人忙起身親自去荷院探望,于是大家都移步荷院。

小小的荷院擠滿了人,瑞雪扶著韓暮華跟在老夫人身后,黃姨娘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老夫人坐在她的床邊問花棉:“御醫怎麼說?”

花棉在眾人面前被老夫人問話,話語中帶著緊張:“回老夫人,御醫說姨娘身子虛弱,孩子又才一個來月,胎盤不穩,要好好休養進補,平日里要保持心情愉悅,千萬不能動氣。”

老夫人點點頭,看向黃姨娘:“你安心在荷院里養胎,我讓人不要打擾你,這里下人少,回頭,我讓老大媳婦給你調幾個得力的,其他的事莫不要多想,如果老三晚上想在你這歇了就歇下吧。”

黃姨娘魚躍龍門,母憑子貴,按照規矩,丈夫即使是寵幸妾室也是不能在妾室房中留宿的,這是為了保證主母的地位。而老夫人這下子竟然就廢除了三房這個規矩。人人眼里俱是震驚。不過,也怪不得,三老爺多年無出,突然得了這個喜訊,難免要格外的小心呵護。

黃姨娘躺在床上虛弱的笑笑,故作起身向老夫人謝恩,病體孱弱,她又是瘦削纖細的身子,當真讓人心起憐愛。

老夫人連忙按下她,“你身子這麼虛,就不要行禮了,以后也免了晨昏定省吧。”

這般一問候,老夫人帶著眾人離開,讓黃姨娘靜養。

韓暮華臨走時,皺眉瞥了黃姨娘一眼,黃姨娘也正在看她,嘴角突然朝著她揚起了詭異的一笑,哪里有剛才在老夫人面前羸弱的樣子。

韓暮華朝她牽牽嘴角離開了,並為受到蠱動。

三夫人出了荷院再也壓抑不住怒氣,扶著她的若紫不小心絆了一腳,差點連帶著她也要摔倒,她更加怒不可遏。若紫嚇地跪下不斷地磕頭認錯,三夫人一腳就踹在若紫的腹部,大罵“狗奴才”,把黃姨娘給她的郁氣都發泄在若紫身上,若紫的腹部更是被她踢了好幾腳。

連老夫人也看不下去,吼她:“都干什麼!丫鬟也不是故意的,你還要打死她不成?老三媳婦,跟著來我房里,老身有幾句話要跟你說,其他人都回各自院子吧。”

韓暮華搖頭,三夫人太不知收斂,與黃姨娘比起心機簡直不值一提,她這般做吃力不討好,也怪不得當年自己被掉包她都毫無知覺。

瑞雪攙著韓暮華回了錦墨居,徐嬤嬤就拿了封信給她,是林云鶴派安豐送來的。

韓暮華心里漾起甜蜜,拆開信封。

信不長,只大概訴說了朝中局勢,又告知他的景況,最后才提到朱首輔五子朱晏逃脫,現在還窩藏在盛京,讓她在國公府注意安全,朱晏任過三品參將,在軍營待過數年,擅長隱匿之術,又有武藝傍身,如果翻越到哪家府邸后院,后患無窮。

韓暮華皺起了淡眉,無端生出了這樣的變故,看完后韓暮華照樣將信扔入火盆。

徐嬤嬤看她臉色,以為她知道黃姨娘懷孕心有不喜,也沒多說。

韓暮華靠在秋香色素面錦緞軟墊上,心思百轉,朱晏未死,韓暮欣的那門親事就不能了結,經過曹國公府一事,祖父又是保皇黨最迎頭的人,朱府策反失敗有大半是祖父的功勞,朱晏現在肯定恨透了韓國公府,最有可能是就是潛入韓國公府伺機報復。

想到這里,韓暮華忙吩咐院子里的人都警惕起來,一旦有陌生人闖入一定要及時的稟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09:51 PM

第047章 寒心

林云鶴信中的話果然應驗,國公府里才過了兩日安穩的日子,就突然地掀起驚濤駭浪。

韓暮華還在睡夢中就被徐嬤嬤輕輕搖醒。

未睡好,韓暮華頭有些痛,微皺著淡眉問道:“怎麼了,嬤嬤,發生什麼大事了?”一抬眼,見瑞雪、妙珍、妙函都在屋里,滿含擔憂地看著她,瑞雪的眼眶都發紅了。

徐嬤嬤憐愛地摸摸韓暮華白皙帶著蒼白的臉頰,哀嘆道:“五小姐,朱府余黨偷入了國公府,挾持了黃姨娘。”三房住在西跨院,西跨院臨著北街,國公府西角門那邊防守最弱,朱晏定是從那里溜了進來,這幾日,老夫人命人莫要打擾黃姨娘養胎,西跨院荷院走動的人最少,也就給了朱晏可趁之機!

韓暮華一怔,無奈的一笑,朱晏是個記仇的,他不但記恨國公府,更怨恨那日她捅了他一刀,讓他的計劃沒有得逞。

“幫我更衣吧。”韓暮華平靜道,掀了被子,就下了床。

徐嬤嬤心里一苦,她的小姐是何其的無辜,那賊子為什麼要牽扯上她!

“五小姐,這……”徐嬤嬤不知道該怎麼與韓暮華說,好不容易韓暮華在國公府里的日子好些了,又發生了這樣的意外,小姐該是多麼傷心。

“嬤嬤,我都知道,那賊子是不是說,要想保得黃姨娘的安全,就要讓我去交換?”韓暮華無波無瀾說出這句話,好像這件事情與她無干一樣。從知道了朱晏挾持了黃姨娘,又瞧見瑞雪她們的臉色,她已經猜到了十之八九。而徐嬤嬤這時候把自己叫醒,怕是老夫人也默認了吧!

徐嬤嬤、瑞雪她們見韓暮華這樣通透,更是忍不住心里的苦澀和難過,但是她們誰也沒有辦法。

忽然,徐嬤嬤眸子閃亮堅定,她握住韓暮華的手顫抖著道:“五小姐,趁著現在人少,老奴幫你逃出國公府吧!錦墨居離二門近,二門那邊今晚是老奴侄兒守夜。”

韓暮華震驚,心中感動,片刻,斂了情緒,坐在妝臺前淡淡道:“瑞雪來給我梳頭,嬤嬤你去告訴他們,我一會兒就到。”這就是拒絕了,韓暮華透過鏡子看到徐嬤嬤欲言又止的失望表情,瞧著她出了內室,她才嘆了口氣。

她怎麼能因她一個人連累徐嬤嬤、瑞雪她們,如果她今晚幸運地逃離了,那面對徐嬤嬤她們的就是滅頂之災,她不可以這麼自私,況且,誰又知道她定然會遭遇不測!

韓暮華深吸一口氣,望著自己鏡中清亮的眸子,眸光更加堅定,如果別人都救不了她,那麼,她便自救!

瑞雪邊給韓暮華梳頭,眼淚就止不住掉了下來。

韓暮華微微一笑,“傻丫頭,哭什麼,我現在不是還沒事嗎?”

瑞雪用力地點點頭,可是眼淚就是止不住,給韓暮華端來熱茶,讓她暖暖身子。

收拾妥當,韓暮華就攙著瑞雪出了錦墨居,桂嬤嬤已經在院門前焦急的等著了。

“五小姐,快些吧,荷院那邊不好了。”桂嬤嬤眼里也閃過愧色,看到韓暮華冷靜的嚇人的臉,更加的無地自容,這表情,與當年玨少爺如出一轍。

韓暮華點點頭,淡漠的跟在桂嬤嬤身后,天色暗沉,黎明還沒到來,冷風吹在身上,夾雜著刺骨的涼意鋪面襲擊,幾乎要吹進人的心里。

穿過東西穿廊,拐過國公府花園,就到了西跨院,荷院門口韓老國公、老夫人、世子爺夫婦,林云鶴,三老爺,三夫人都在,家丁護衛更是將荷院圍個水泄不通!

韓暮華一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韓老國公、老夫人、三老爺眼里是愧疚,林云鶴臉上是氣憤,三夫人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林云鶴一把將韓暮華拉到身后,怒道:“黃姨娘已經涉險,你們難道還要讓暮華遭遇相同的境地?如果暮華進去,朱晏不放黃姨娘出來又當如何?難道平白搭了一條性命?”

韓老國公眉頭一皺,老夫人瞧著韓暮華平靜又倔強的神色,心中一痛,也露出不舍和動搖,可是朱晏的聲音突然傳來。

“你們若是舍不得,那便等著一屍兩命吧,我可是知道國公府的三老爺至今無子,一個庶女換子嗣的性命,可是劃算的很,如果你們嫌便宜了,那就加上四小姐!哈哈哈!我還沒嘗過我未來妻子的味道!”朱晏嗓音沙啞,但是卻透著惡魔般的陰冷,顯然已經準備魚死網破。

黃姨娘確實受了很大的驚嚇,見這個不要命的朱晏還要打韓暮欣的主意,當下就慌了,奮力掙扎,尖聲怒吼著:“你這個畜生,國公府的嫡女豈是你能玷污的,你就等著下輩子吧,我死也不會如你的願!”

朱晏逃亡了幾日,滿身狼狽,身上又多處受傷,現在黃姨娘還這麼不要命的掙扎,當下就火了,抵著她脖子的鋒利長劍就逼近,兇狠道:“臭婆娘,閉嘴,你還不老實,老子就送你上西天,呵呵!說來奇怪,你這個娘怎麼當的,不擔心自己的女兒反倒是擔心別人的女兒,心都被狗吃了?”

朱晏無意中的一番話讓黃姨娘渾身冰冷,就連抵在她脖子上的劍鋒露了血絲她也沒感覺。

三夫人也嚇了一跳,連忙拉著三老爺的手臂哀求,“老爺,暮欣是你的嫡長女啊,千萬不能答應她。”

三老爺韓凜心煩意亂,既擔心黃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又不舍韓暮華,可是最終,黃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的分量還是重了些,他愧疚地瞧著韓暮華,顫抖著唇開口:“暮華,你……就救救你的弟弟吧!”

韓暮華站在林云鶴的身后盯著自己的父親,心臟好像被射了一箭,血肉模糊,即便她從小韓凜沒照顧她多少,但是她也一直將他當做自己的父親,最親的人,現在他為了黃姨娘肚子里那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就要放棄她,她當真的心寒,這麼多年親情好像這一刻都被斬斷,化為虛無。

韓暮華竟然嘴角還微微牽起,從林云鶴身后走出來,看了一眼韓凜,又轉身看了一圈身邊一周的人,清冷的聲音開口:“如父親所願!”

“暮華!”林云鶴大驚,猛地扯住了她的手臂,他雖然知道以后的事情,但是這一世明明中與上一世有了很多的不同,現在,他也不能確定韓暮華進去會不會有危險,現在,他突然的痛恨起自己痛恨老天,即使重活了一世,即使那麼努力,也不能全然的擋在她的身前,做她最堅實的護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09:5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5-6 01:29 AM 編輯

第048章 傷

  韓暮華回頭看了林云鶴一眼,淺淺的一笑,嚴冬裡,明明還夜色朦朧,寒風簌簌,可是韓暮華的臉好像放著柔光,杏眸氤氳,面色堅決她掰開林云鶴的手,決然朝著裡屋去了,背影纖瘦,說不出的淒涼。

  林云鶴狠狠看著韓凜,目光裡都是責怪,彷彿不能相信他真的要用韓暮華換來黃姨娘的平安!又回頭望了老夫人與韓老國公,冷冷一笑,憤然命令身邊的安豐藏匿在暗處最大限度的保護韓暮華的安全。

  他心中寒涼,這便是簪纓望族,親情涼薄。

  老夫人和韓老國公心中溢滿了愧疚,看著韓暮華挺直的背脊,老夫人渾黃的雙眼裡蓄滿了淚水,但是最終她也沒有開口說一句反對。

  韓暮華深吸了一口氣,眨眨眼,抬袖抹去了眼角的淚珠,說什麼不在意,可真的到這一天,她還是會心痛。

  父親老夫人韓老國公的拋棄她不是不怨,但她又能如何呵!這樣也好,原本她還有些顧忌,以後她真的可以做個無心的人了。有的東西,不得到的時候不要緊,一旦得到了,想要再捨棄,那就是如同剜肉剔骨,比如,老夫人的疼愛,比如,父親對她小小的關心。以前她還有奢求,以後,她得到了也要摒棄!

  韓暮華不再流淚,她努力鎮定了情緒,將親情拋在腦後,慘白的素手掀開荷院主屋的氈簾。

  挾持著的黃姨娘的朱晏立馬警惕的詢問︰“誰?”

  “是我,韓國公府五小姐韓暮華!”韓暮華的聲音冰冷。

  “哈哈哈,是妳!進來!”朱晏發瘋般的笑道,他受傷後只要稍稍一打聽就知道真正在曹國公府傷了他的是誰。

  “你先放了她,我便進去。”韓暮華理智的與朱晏談條件。

  朱晏捉著黃姨娘靠在牆角,眼神放肆的上下打量著她,朱晏一身戎裝、污跡斑斑,髮鬢亂作一團,臉上更是有好幾處傷口,但是那雙豆丁眼卻凶光畢露︰“五小姐,可還心寒,國公府為了這個臭婆娘肚子裡的不知是男是女的子嗣就要將妳置於險地。我看,妳不如與我在地下做一對鬼夫妻,也比在這涼薄府裡受人欺凌的強,哈哈!”

  韓老國公一群人因朱晏的話更加無地自容,林云鶴眉頭皺起,朱晏竟然想要鼓動暮華!他焦急開口︰“暮華,別聽他胡說!”

  韓暮華目光一厲︰“廢話少說,你如果想要報仇,就放了她!”

  “呵呵,性子真烈,不過老子很喜歡,沒想到老子臨近鬼門關還能有嬌娘相陪,值了!”朱晏挾持著黃姨娘向前走了兩步,示意韓暮華也向前走,突然他低聲在黃姨娘耳邊耳語了兩句,架在黃姨娘脖子上的利劍也逼近了幾分,黃姨娘顫顫巍巍,已經被嚇的只剩下半條命,這時候朱晏怎麼說她就怎麼做了,況且韓暮華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就算是死了,也是她活該!

  韓暮華仔細地注意著朱晏的一舉一動,等到她與朱晏漸漸靠近時,朱晏一把推開黃姨娘,朝著韓暮華猛地跨出了一步,黃姨娘被朱晏大力推的一個踉蹌,但是她還是能感受到朱晏抵在她背後的長劍,她一咬牙,直直朝著韓暮華衝過來。場面太混亂,韓暮華又不會武,一心注意朱晏的動作,沒想到黃姨娘會突然衝來,韓暮華只覺得腹部忽然的劇痛,這痛來的太突然,她都沒來得及喊出聲!等到她抬眼,就瞧見黃姨娘手上滿是鮮血,一柄利刃直插在她的身體裡。

  黃姨娘嚇的大步後退,栽倒在地,喃喃道︰“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黃姨娘再如何狠毒心計多端,也只是個內宅的婦女,何時親眼見到這樣的血淋灕的場景,嚇的語無倫次,六神無主。她發瘋般的衝出主屋,三老爺韓凜見到她平安出來,鬆了一口氣,跑著迎上來,但隨即瞧見她手上鮮紅的血漬,又嚇的變了臉色︰“到底怎麼回事!”

  黃姨娘只抬頭看了一眼三老爺韓凜,力氣用盡,低喃了聲“老爺”就暈了過去,一旁的丫鬟婆子連忙將她抬到碧落院裡救治。

  林云鶴也瞧見了黃姨娘手上的鮮血,他的心突突的跳,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再也管不了,提劍就大力掀開了主屋的氈簾,落在他眼裡的情景簡直讓他驚恐!

  朱晏蹲在韓暮華身邊,短匕插在韓暮華的腹部,鮮血沾濕了韓暮華的素色褙子,昏黃的燭光中,露在外面的匕首的手柄閃著森冷的寒光。

  “暮華!”林云鶴紅了眼,深眸裡心痛與憤怒交織,如果韓暮華有什麼三長兩短,朱晏即便是千刀萬剮也解不了他的心頭之恨!

  朱晏癡狂的大笑︰“林云鶴,你若是不想她死的快些,就別過來,我看這整個國公府就只有你有些人情味兒!”然後又轉頭對著韓暮華,笑的詭異,“怎樣,被自己的生母捅一刀的滋味如何?身痛可比得上心痛?可惜啊,妳有了這麼個畜生不如的母親!嘖嘖!”

  朱晏喪心病狂,他這麼做是在報復韓暮華,那日她給了他一刀,今日他便要加倍還回來,只是他沒有算到黃姨娘並非韓暮華的生母。

  林云鶴目眥欲裂,韓暮華竟然是黃姨娘傷的!

  失血過多又加上疼痛,韓暮華根本就沒多少力氣,她臉色蒼白如紙,淡淡瞧了一眼朱晏,眼中無悲無喜,絲毫就沒有朱晏想要看到的驚恐和絕望。朱晏大受打擊,原本報仇的痛快頃刻間消失,他恨恨地質問韓暮華︰“妳為什麼不傷心難過!為什麼!?”

  朱晏的情緒儼然已經失去了控制,他忽哭忽笑。韓暮華突然眸中寒光一露,掩在寬袖中的右手突然朝著朱晏撒了一團白色的粉末,然後蓄力大喊︰“三表哥!”

  白色的粉末其實就是普通的芥末粉,韓暮華在錦墨居臨走前包了一小包塞在了袖口裡。

  粉末迷了朱晏的視線,嗆的他睜不開眼,韓暮華襲擊的他措手不及,林云鶴抓住這個機會與藏在的暗處的安豐一起當場就將朱晏斃命!

  朱晏咽氣時眼睛仍然流著淚,不敢置信地盯著韓暮華,嘴角帶著一絲嘲弄,他竟然連死也是栽在這個丫頭手上……

  韓暮華再也支撐不住,眼前模糊一片,失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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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09:54 PM

第049章 愧疚

林云鶴接住韓暮華,眼底是止不住的擔憂與驚恐,他朝著安豐大吼:“快去叫大夫!”

老夫人、韓老國公,三老爺也跑了進來,瞧見眼前情景,各個面如土色。

韓暮華的血沾濕了林云鶴天青色的袖袍,昏黃的燈火下,刺目的艷紅,好似在昭顯這樣的凄涼。

這夜,注定是不平靜的。

等到東方泛起魚肚白,晨曦沖破夜色,黎明來臨時,國公府才漸漸的寧靜下來。

守在錦墨居外的老夫人、世子夫人聽到御醫說韓暮華已經平安才滿臉疲色地離開。

剛剛出了錦墨居的院門,韓從蓉、韓從真、二夫人和大奶聞訊趕來探望,都被老夫人擋在了門外,老夫人渾黃的眼里血絲滿布,啞聲道:“都回去吧,暮華還在昏迷,需要靜養,過幾們再來看望,老身那里你們今日也別去了。”

眾人都看出老夫人勞累,行禮退下不提。

林云鶴在前院聽到安豐匯報韓暮華度過危險,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他緊握著身側的佩劍,深邃的眸子落在窗外的那從芭蕉上,嘴唇凜冽地抿起,目光如炬,朱晏的話還回蕩在他的腦海里,天下間真有如此狠母?

桂嬤嬤攙扶著老夫人回懿祥閣,老夫人眉峰隆聚,一路沉默,等到了懿祥閣院門前,老夫人的腳步突然停下,她抬頭望著那株茂盛的老桂樹,問道:“汀蘭,你說我做的對嗎?”。

桂嬤嬤一怔,哀嘆了一聲:“九小姐,您這也是為了三房好,如果黃姨娘肚子的孩子能生下來,又是小少爺的話,定是值得的,老奴想五小姐聰慧玲瓏,肯定能理解您。”

老桂樹上有枯葉飄落,隨著寒冷的冬風在空中搖擺。

老夫人苦笑:“不說黃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小少爺,但若是我在暮華那個位子,你們對我這樣做,即便嘴上不說,心里也要怨恨一輩子的,這和當初暮琴有什麼區別。”到現在,老夫人是真的后悔做了那個決定。

“九小姐,別想這麼多了,當初玨少爺也原諒了你,老奴相信五小姐定然識大體。”桂嬤嬤一路瞧著老夫人走過來的,當中多少艱辛和酸楚,她一一看在眼里,她不願意因這件事讓老夫人多了塊心病。

“玨兒,他真的原諒我了嗎?”。老夫人喃喃盯著桂花樹上的落葉失神道。這一刻,老夫人不再是那個威嚴精明的韓國公府主母,而僅僅只是個愧疚的母親和祖母,蒼白的臉,微微佝僂的背都顯示著她的蒼老與心傷。

桂嬤嬤看著不忍:“九小姐,我們回屋吧,清晨,莫要著了涼,國公府這個時候還要您去主持。”

進了懿祥閣的東次間,赤芍、竹葉趕緊服侍著老夫人洗漱換下了冰冷的衣裳,竹瀝端來了些好消化又暖胃的早膳,老夫人卻是擺擺手,讓她撤下了,她現在什麼都吃不下,倚在臨床的大炕上歇了會兒,飲了半杯碧螺春,才問:“荷院那邊怎麼樣了,御醫怎麼說?”

連翹上前一步答道:“回老夫人,世子夫人方才才把御醫送走,御醫說……說……”

老夫人抬起眼不悅道:“說什麼,你這丫頭什麼時候說話也這麼支支吾吾。”

桂嬤嬤忙對著連翹使眼色,連翹嚇地跪下:“老夫人息怒,御醫說黃姨娘本來就胎盤不穩,需要靜修,此時突然受了驚嚇,隱隱有滑胎的跡象,如果黃姨娘的情緒不能穩定下來,孩子就保不住了。”

老夫人神色凝重,右手緊緊捏著那串翡翠佛珠,忽然,佛珠斷裂,一粒粒的從老夫人身上滾了下來,落到地上發出清脆又孤寂的聲響。

東次間里安靜非常,只余下翡翠珠子在地上翻滾的聲音,一下一下仿佛打在人的心上。

就連桂嬤嬤也沒了話語,沉默地低了頭。

東次間里燒了火墻,本應該是溫暖如春,可是赤芍、竹葉、竹瀝、連翹個個背后都浸了冷汗,額前也溢出了細密的汗珠。

久久,老夫人才長嘆,視線落在那滾落的佛珠上:“佛祖都認為我這麼做是錯的,這是天意啊!”

聽老夫人說話了,一屋子的人才放下了心,桂嬤嬤讓竹瀝幫忙收拾地上散落的翡翠佛珠,轉頭勸道:“老夫人,別多想,這串翡翠佛珠您用了好些年,那串繩早就舊了,遲早了是要斷的,明日老奴給你換個新的。”

老夫人沒說話,只是朝著桂嬤嬤伸了手:“我累了,扶我進去休息會兒。”她沒說,這翡翠佛珠的串繩是用西域進貢的天蟬韌絲編制的,別說是十年,就算是五十年也不一定會斷裂。

剛脫了長襖,老夫人又吩咐桂嬤嬤照看好荷院,多安排些人手,務必盡最大可能保住黃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躺在床上,閉目了許久,老夫人還是睡不著,昨夜的情景仍歷歷在目,韓暮華浴血的樣子更是讓她心痛,突然,她心中什麼一閃而過,朱晏的話浮過腦海,暮華身上那一刀是黃姨娘刺的!韓暮華是她的親生女兒,她怎麼能下得了手。老夫人設身處地的想,即便是韓從真這樣一個不懂事的,惹了大禍的,她也不舍親手傷害女兒分毫。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隱情!要讓她懷疑韓暮華不是韓凜親生的,那不可能,韓暮華一看就是韓凜的女兒,眉眼間有三四分的相似。可是什麼原因黃姨娘會下這樣的狠手?

以往黃姨娘對韓暮華的漠然都一一浮現,忽然,一個不可能的可能出現在老夫人的腦海里,老夫人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黃姨娘即使在生死關頭也對韓暮欣的維護,平日里不禁意露出的看韓暮欣的溫柔眼神,偷偷的讓丫鬟送她親手做的繡鞋新衣,最關鍵的是,韓暮欣那雙與黃姨娘像極了的丹鳳眼!這一切都在昭示著一個答案!

呼之欲出的真相卻更加的讓老夫人心酸,更深的愧疚侵襲著她,暮華那孩子如果知道這一切該有多傷心!

這個可怕的猜想一直縈繞在老夫人的腦海,她雖然不想相信,可是潛意識里她已經認同了這個答案,老夫人眼里寒芒閃過,究竟是怎樣,她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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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09:56 PM

第050章 醒

直到朱晏被正法,這場宮變才真正的結束。第二日早朝時,韓老國公親自將這件事情稟報給聖上,只是掩去了其中的隱情,順便也提及了之前給韓暮欣賜婚一事,聖上龍心大悅,準許韓暮欣另擇佳婿。

至此,這件事情表面最大的得意者莫過于三夫人了,黃姨娘胎相不穩,韓暮華又重傷在床,韓暮欣甩開了那則婚書,得以另覓良緣。

這幾日,她除了裝模作樣去黃姨娘院中慰問一番,就是在打聽盛京中望族子弟的良秀,準備給韓暮欣挑一個如意郎君。

碧落院中,韓暮欣坐在炕上小心地看著三夫人的臉色,三夫人命若青拿了好些畫像擺在炕上的小幾上,一一展開,她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暢,從中撿了一幅畫像打開就笑著詢問韓暮欣:“欣兒,這是光祿寺卿的次子嚴開朗,聽說一表人才,在殿試的時候更得到過聖上的誇贊,去年方才弱冠,你覺得如何?”

韓暮欣看也不看那畫像一眼,只是低頭絞著帕子,搖搖頭。

三夫人皺眉,又挑了幾幅放在她眼前詢問,韓暮欣仍是搖頭。

三夫人好心情一掃而光,她無奈的道:“欣兒,你是怎麼了,難道是不願意出嫁?你今年都十四了,明年春天就能行及笄禮了,難道要在府里做一輩子的老姑娘?”

“不是的,娘!”韓暮欣立即澄清,臉上帶著急色。

“那為何,我問你都搖頭,娘給你挑的可都是肱骨大臣之后,你還有何不滿意?”三夫人擰眉盯著韓暮欣糾結的臉,猜不透她的想法。

“娘,你給我挑的自然都是好的,只是我都不喜歡……”韓暮欣神色猶疑的道。

三夫人讓若紫將這些畫像收了,忽然眉尖一挑,欣慰道:“欣兒,你難道是想要進宮?與當朝聖上想比,這些人當然都是凡物。”明年就是宮中大選之時,到時候,五品以上的朝臣家里有未議親的女子都要參加大選,充盈。

瞧著三夫人臉上的欣慰,韓暮欣苦著臉道:“不是的,娘,我不是那個意思。”

“什麼!那你要如何,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由不得你胡來!”三夫人只得這一個愛女,戲文里那些小姐跟著落魄書生的戲碼,她可不想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她的女兒生來就是金枝玉葉,注定要過榮華富貴的生活。

韓暮欣瞧見母親面有不快,本來想要的說的話又憋了回去,可是想來,如果她今日不說,等到母親幫她決定了親事,那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韓暮欣抬起頭直視著三夫人,鼓起勇氣道:“娘,我已經心有所屬了。”

韓暮欣的話如平地起雷,三夫人瞪著眼吃驚地看著她。

韓暮欣突然起身跪下,可憐兮兮的道:“娘,我一直都喜歡三表哥,你就成全我吧!”

韓暮欣從來都是被她捧在手心里,哪里像這樣哀求過她,她竟然喜歡林云鶴!一時間,三夫人有些不能接受,雖說,林雁山因為此次平亂獻策有功,升為京官,可也僅僅是個三品文官,在盛京這樣頂級權貴聚集的地方根本就不算什麼。

韓暮欣看出母親面上不喜,忙著解釋:“三表哥還未弱冠就已經入仕,憑著他的才能,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女兒嫁給他不會吃虧的!”

三夫人心中權衡,韓暮欣說的也不無道理,韓老國公對林云鶴刮目相看,只要有韓老國公照料著,林云鶴的官途定然一帆風順。至此,三夫人面色才松動下來,她把女兒扶起,摸了摸她的烏發,“既然欣兒喜歡,母親就與你小姑母說說,讓欣兒心想事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09:57 PM

第051章 生變(1)

韓暮華養傷期間,沈思來看過她好些次,每次都給她帶些新鮮的玩意兒給她解悶,這其中竟然還有沈玉珩送來的禮物,沈思遺憾地坐在她的床前,“暮華,你這般的傷著也不能去上元宴了,真是可惜。”

上元宴是每年元宵在廣都別院舉辦的宴會,由盛京中最有名望的世家夫人聯合操辦,邀請的都是名流,今年因著和煦長公主歸京第一年,這大頭就成了長公主,到時若是有機會在宴會上博得一絲喝彩,那將是每個望族公子小姐的榮光,更甚者能得到聖上的器重。

所以很多的人都對這次宴會看的甚重,更是有很多人為了上元宴的名帖大肆奔走。

韓暮華自從經歷了這件事后,臉上真心的笑容更少了,她神色淡淡:“姐姐,我本就不喜歡熱鬧的宴會,現在趁著受傷正好在府里偷偷懶。”

沈思心中剔透,韓國公對外是說朱府余孽闖入府中不小心傷了內宅女眷,但是其中怕是有隱情,沈思瞧著她精神不太好,陪著說了會兒話,就告辭了,又說過幾日再來看她。

元宵這日,一大清早,韓從真帶著夏彤打扮華貴來懿祥閣請安。

老夫人抬頭瞥了她一眼,“從真,你這是要去上元宴?”

韓從真請了安,在母親身邊坐下,她滿面的喜色,原本按照她現在夫家的勢力是沒有機會得這名帖的,原本她也認命了,畢竟那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去的宴會,哪里知道,長公主竟然派人親自送來請帖,真真是讓她意外的驚喜!

“娘,前幾日長公主府上的女官親自送來的帖子,讓女兒如何也要去赴宴。”韓從真在老夫人面前還比較收斂,當下也不敢露出太多得意,恭順的回道。

“路上小心些,多讓幾個護衛護送,在上元宴上可別胡鬧!”老夫人這是應允她去了。當下,韓從真連忙應是,又讓夏彤過來給外祖母謝恩。

韓從真還沒出懿祥閣,三夫人領著韓暮欣也來請安。

一進來就瞧見韓從真母女的打扮,就皺了眉,她當然也收到了長公主的請函,只是知道長公主對韓凜仍然余心未了,又念起那日在曹國公府受的委屈自是不會去赴宴的。如今看到韓從真母女顯擺,心情就不順暢起來。

只是礙于老夫人在面前,不好做的明顯,請了安,三夫人領著韓暮欣坐下。

“黃姨娘身子怎麼樣了?”老夫人詢問,畢竟三夫人是三房的主母,不能不給她些面子。

老夫人問及這件事,三夫人的郁氣這才消了些,她心里雖然高興還來不及,但是面上卻一副擔憂的樣子:“黃姨娘將養了半月,身子還是不見好轉,前幾日,御醫更是說,胎怕是保不住了,媳婦什麼好藥都給用上了,就是沒用!”三夫人雖然早就想黃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但是一直不好下手,一來老夫人管著這事,二來是黃姨娘本就謹慎。

老夫人低頭不語,一屋子就沉默了下來。一直等到大奶奶吳氏過來氣氛才轉好。大奶奶懷孕四個多月了,剛剛顯懷,她滿面紅光,面色白里透紅,說話更是帶著笑意,老夫人心情這才轉好,對她又是好一番囑咐和念叨。

三夫人瞧著有些吃味,又想到黃姨娘一個卑賤的侍妾壞了孕也能得老夫人這樣的器重,她也動了心思。

等到傍晚,韓國公府大半的主子都去了上元宴,只留下老夫人,韓暮華,還有三夫人。

韓暮華養了大半個月,傷口好轉了很多,幸好是冬日,傷口不容易發炎,愈合的也快些,現在她能在瑞雪地攙扶下下床小走幾步,但是還是不能有過大的運動。

靠在炕上的煙灰紫色團花軟墊上,韓暮華瞧著窗外的一輪圓月,清清冷冷散著光,也不禁考慮到未來,以前她還指望得到國公府里的一分二分的溫暖,但是現在她什麼也不指望了。她現在能相信的只有她自己,只有自己是愛自己的,別人那都是癡人說夢。明年就是三年選秀之期,她不想入宮,在及笄前定要把自己的婚事定下來。

韓暮華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瑞雪就急匆匆地跑進來,臉上表情怪異。

韓暮華皺眉詢問,瑞雪才湊近到她耳邊輕聲說道:“五小姐,三夫人和黃姨娘鬧起來了,三夫人去荷院探望黃姨娘發生口角,黃姨娘被三夫人推倒在地,孩子保不住了,怕是馬上就要小產,老夫人遞了牌子,剛剛御醫已經來了。”

什麼!韓暮華吃驚地望了一眼瑞雪,讓她下去,等有些什麼消息再來告訴她,她現在還重傷在身,倒是離了國公府的爭斗,難得的寧靜下來。

兀自想著,韓暮華從中也嗅出點味道來,只怕這又是黃姨娘的伎倆,她早知道自己肚子里孩子保不住了,小產是遲早的事,只是她不甘心,舍不得這個孩子還未出世點滴風浪沒鬧出,這才用肚子里的孩子誣陷了三夫人。老夫人或許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個中貓膩,但是並不代表韓凜也會原諒三夫人。或許三老爺以前還不會在意自己沒有兒子,但是這次黃姨娘給了他希望,這件事就變得迫切起來,如今希望變失望,韓凜肯定會把錯都怪罪在三夫人身上,兩人之前本就生了嫌隙,怕是以后夫妻之間的情分就要一點點散盡了。黃姨娘這招叫以退為進。

果然不一會兒就傳來消息,黃姨娘小產了,而且據說產下了還是一個男嬰。韓暮華冷冷地笑了笑,三夫人氣憤的還在要在荷院大鬧,被老夫人派人拖回去了。

晚些時候,國公府從上元宴上回來,三老爺得了這個消息,赤紅了眼,先去荷院看了黃姨娘,然后才回了碧落院,一進了院子就怒目而視三夫人,三夫人當然不依,就又大吵了一場。她驕傲蠻橫慣了,何曾受到丈夫這樣的誣陷,又是個不會伏低做小的,鬧的越加的兇,韓凜越發覺得沒意思,對她更是冷了心,也不在碧落院多留,當晚就去了前院書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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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09:58 PM

第052章 生變(2)

春寒料峭,本該是萬物復蘇的時候,韓國公府又迎來一個打擊。

正月十六,韓國公上完早朝,從宮中回來,就滿臉的陰霾。

一進了懿祥閣,老夫人就瞧著他不對勁,遣走了暖閣里的下人擔憂的問道:“公爺,宮里發生什麼事了?”

韓老國公布滿皺紋的臉更顯蒼老,他略一沉吟才道:“賢妃娘娘小產了……”

老夫人臉色瞬間變灰,賢妃娘娘入宮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龍嗣,孕期的身子也保養的很好,做事處處小心,但是為什麼孩子說沒了就沒了!

“聖上怎麼說?”宮中秘辛眾多,這其中定有隱情,老夫人接連失去孫子、外孫,打擊不可謂不大。

韓老國公緊皺的眉始終沒有松開,“聖上今日將我與慈兒留下來,告知真相。昨夜宮中設宴,靈嬪(前朱貴妃娘娘)因不滿賢妃娘娘,下了惡手,賢妃娘娘身子受了重創,才致小產!娘娘之前因為有宮寒之癥,不易懷孕,這個孩子沒了,以后怕是更難了。”

“什麼,怎麼會是她!”老夫人眉眼中閃過精明和狠厲,朱府被滿門抄斬,靈嬪早就失去了后山,能留有一命,聖上完全是念在三皇子的面子上,靈嬪識相的應該是收斂鋒芒,將三皇子養大,為自己留有一條后路。為什麼會這麼蠢笨的還要與賢妃娘娘爭鋒相對!這太不合理了!

“聖上的話我也不知有多少真,聖意從來難測,朱府倒臺,要是論起盛京的權利,我們韓國公府絕對算得上一個大頭,與我們韓國公府持平的也只有曹國公府和鎮南大將軍府,如果賢妃娘娘肚子的皇嗣真的生下來,也不一定是好事!”

樹大招風啊!韓老國公嚴峻的分析著眼前的形式。

老夫人恍然大悟,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韓老國公,“公爺,你是說聖上……”

韓老國公瞥了她一眼,雙目里波濤洶涌,這便是伴君如伴虎,最是無情是皇家!朱府剛剛鏟除,聖上如今把大部分兵力把在手中,他絕對不會讓朱府的情形再現,那便要三族平衡!誰家弱就提攜一點,誰家強就打壓一點。賢妃娘娘便是其中的犧牲品!

治國平天下,這最大的贏家是聖上!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人。

“老大媳婦兒知道這事兒嗎?”老夫人心寒道。

韓老國公搖搖頭,“現在還不知,讓慈兒親自與她說吧!聖上準許老大媳婦明日去宮中探望賢妃娘娘。”這也算是給賢妃娘娘的一個彌補吧。

老夫人又與他說了最近幾日府上的事情,韓老國公疲憊不堪,也懶得再管:“府上的事情你全權做主吧,我近些日子煩心的很。”

傍晚,韓暮華也知道了賢妃娘娘的意外,林云鶴仍然派了安豐來傳信,林云鶴信中還委婉的提到了聖上的愧疚。

瞬間,韓暮華靠在寶藍色綾鍛大迎枕上的身子就僵硬了!林云鶴信中的最后一句話一直在她的眼前徘徊“聖上痛失愛子,對賢妃娘娘愧疚不已!”

這絕對是一個噩耗!聖上對賢妃娘娘愧疚,勢必要想辦法彌補和挽回,而賢妃娘娘是韓國公府的嫡長女,而今,宮中的妃位空懸,那彌補的唯一方法就是招韓國公府中的未嫁之女進宮接受龍寵!這就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現在,國公府里只有韓暮欣和韓暮華二女,若是真是這樣,定然要從她們之中二選一。

韓暮華絕對不要進宮,那三千寵愛太渺茫,她受不起也不能受,在富麗堂皇里的金絲籠過一生,那是慢性自殺,何況,聖寵太渺茫,冰冷宮殿就只為了等待一個人,想想就渾身冰冷。

韓暮華咬了咬唇,她絕對不要進宮,誰也不能擋她的路!誰要擋,她就和誰拼命!

屋漏偏逢連夜雨,第二日清晨,荷院里的花棉突然哭啼著去懿祥閣匯報說黃姨娘不好了。

老夫人正與韓從蓉在東次間里談心,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都是一陣吃驚。

“到底怎麼回事?”老夫人威嚴的道。

昨夜,黃姨娘小產過后還平安,今天又怎麼會發生意外。

花棉驚心的道,臉上的妝花的不成樣子:“昨晚姨娘還好好的,奴婢喂了藥,守著她睡了,但是今早奴婢去喚姨娘吃藥時,就看到姨娘的臉色暗黑,怎麼叫也叫不醒,掀了被子看,看到床單上都是血……嚶嚶,奴婢嚇壞了,才要硬闖進來稟告老夫人。”

老夫人神色一厲,“赤芍,你去拿我的牌子去請御醫過來,蓉兒,陪我去一趟荷院,竹瀝你把三夫人和四小姐請去荷院。”本應該是世子夫人管家,但是她今早就進了宮看賢妃娘娘,不得不老夫人親自處理。

赤芍叫了府上最快的馬車,小半個時辰御醫就到了。

老御醫被請進了黃姨娘的房間就診,老夫人坐在主屋的炕上,上下打量著三夫人與韓暮欣,目光深沉。三夫人被看的渾身發毛,韓暮欣更是緊張地捏著母親的衣袖,不敢抬頭。

不一會兒,老御醫就出來了,他朝著老夫人行了一禮,搖了搖頭,嘆道:“準備后事吧,黃姨娘方小產就中了毒,紅花少食有活血的作用,但是對于孕婦卻是避諱,黃姨娘中了紅花毒,小產過后血崩,失血過多,現在救治已經來不及了,你們有什麼話現在就與她說吧,老朽拿著山參吊著她的命,也只能撐上半個時辰。”

老夫人臉色一變,謝過老御醫,讓桂嬤嬤親自送他出府。立在三夫人身后的韓暮欣聽到這個消息,肩膀終于松下來,心放回到肚子里。

老夫人沒漏掉韓暮欣的神色,她親自起身進了黃姨娘的房間,片刻,被赤芍攙扶著出來,對三夫人道:“黃姨娘要見你這個主母一面,去吧?”轉身又吩咐連翹:“你去找個軟轎把暮華抬過來,讓她見自己母親最后一面。”

連翹領命去了。

剛剛放下重擔的韓暮欣心瞬間又提到嗓子眼,三夫人拍拍韓暮欣的手,又溫柔的給她理理鬢發,“黃姨娘是將死之人,你一個姑娘家進去不吉利,就在外面等著娘親。”

韓暮欣不允,死死拉住三夫人的衣袖,掩蓋了心里的心虛和害怕道:“不要,我要陪著娘,如果那個黃姨娘有什麼不軌怎麼辦!”韓暮欣其實是懼怕黃姨娘臨死之前對三夫人說出真相吧!

老夫人在一旁冷然看著母女兩的對話,什麼也沒說。

三夫人沒辦法,只好任由韓暮欣,兩人進了內屋,轉過屏風,一股藥味襲來,才見到雕花床上黃姨娘枯瘦憔悴的臉,她那雙原本嫵媚的丹鳳眼早就失去了靈光,瞳孔發散,沉寂如死水。

她微微抬眼,卻是將目光落在了韓暮欣的臉上,瞬間的光彩閃過,她嘴角淡淡地牽起少許,然后才看向三夫人。

張了張嘴,可是卻發不出聲音。

三夫人皺眉,在她床邊坐下,想要傾下身子聽她說什麼,韓暮欣嚇的一把把她拉開,驚恐道:“娘,別靠近她,小心糟了暗算。”

三夫人想到昨日黃姨娘誣陷她害了她的孩子,果然再不敢接近。

黃姨娘凹陷的眼眸里滿是酸澀,呵呵!韓暮欣方才的動作突然的叫她心寒,這麼多年的努力仿佛竹籃打水一場空,到頭來,最怨恨自己的反而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咳咳咳……”黃姨娘氣的咳血,那血就順著她的嘴角流下來,韓暮欣嫌惡地撇開頭,再看一眼就仿佛是臟了她的眼睛。

“娘,我們快出去吧,這里惡心死了,再待下去我就要嘔吐了。”韓暮欣拿著錦帕捂著鼻子嫌棄的道。

三夫人也皺起眉看她,轉身就要走。

黃姨娘眼睛睜的老大,眼里都是絕望和不甘,她使力大吼:“孫氏!就是我死了,你也斗不過我,你以后就等著后悔吧!哈哈哈……我在地下等你!”又是一陣止不住的嘔血咳嗽。

三夫人被韓暮欣飛快地拉離內室,聽到黃姨娘撕心裂肺的聲音,三夫人冷笑詛咒一聲“賤婦,死到臨頭還嘴硬。”

等到她們出來,韓暮華已經被抬到了屋里,方才連翹去接她,她也只是很平靜坐著軟轎來,臉上仍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無悲無喜,連翹跟著嘆氣,老夫人更加心疼。

瑞雪扶著韓暮華進了內室,黃姨娘滿身的狼狽,枕頭上都是血跡,濃重的腥味混合著中藥苦澀的味道讓人胃里翻涌,黃姨娘就靜靜躺在床上,若不是胸口微微地起伏,韓暮華還以為她死透了。

瑞雪用帕子鋪在床邊,扶著韓暮華坐下,黃姨娘才緩緩地睜了睜眼,瞧見是韓暮華,那死氣中才多了一絲光亮,她無聲的“呵”了一聲。

韓暮華朝著身后的瑞雪道:“你去屏風后等我,一會兒我喚你。”

瑞雪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五小姐有事就叫奴婢。”

床前,只剩下韓暮華和黃姨娘,韓暮華嘴角突然一翹,那張帶病的蒼白臉頰頓時容光四射,與方才進來時候的病弱簡直判若兩人!

黃姨娘皺眉,咳嗽的更加厲害。

“黃姨娘,你可知道你是怎麼變成現在的樣子的?”嬌脆的聲音里卻沒有絲毫的溫度,仿佛要帶人進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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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10:00 PM

第053章 以牙還牙

黃姨娘死死盯著韓暮華,只是死沉沉的眸子再狠厲的光芒也透著無力,她怨恨的艱難開口:“除了你,還有誰!”

黃姨娘心里,她定然是認為韓暮華為了報那一刀之仇,才在她的藥里下毒!

韓暮華又是一笑,仿佛覺得她這個回答是滑天下之大稽,她湊近了黃姨娘,輕聲的開口:“不對,是四姐給你下的毒……”輕柔的話語,卻是烙人的熱鐵,讓人的心臟灼灼生痛。

黃姨娘的眼睛霍然睜大,緊盯著韓暮華,仿佛要從她眼里找出謊言的痕跡,可惜,韓暮華臉上沒有絲毫的破綻。

韓暮華冷哼了一聲,淡淡瞥向黃姨娘,語出驚人!

“被親生女兒謀害,滋味如何?可是心如刀絞、痛的不可抑制?”

“你……”黃姨娘好似墜入冰窟,她的腦子突然無法思考,腦中只一直回放韓暮華的這句話,又是一口惡心的黑血噴出。

黃姨娘咬牙切齒道,心中疑竇叢生:“你在說什麼胡話!”

“呵!黃姨娘好手段,貍貓換太子,綠葉變金枝,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這真是報應,你那般的想要為自己的女兒掙一個好前程,但是最后卻死在她的手上!老天還是公平的,你的女兒為了不讓三夫人懷疑你與她的真正關系,殺人滅口,在她的心里,你永遠只是個姨娘,身份卑賤的女人!她要的母親不是你,而是國公府的主母,她永遠也不會明白你的付出,她只會恨你!”韓暮華字字珠璣,像一根根鋼針射在黃姨娘的心上,讓她痛的灰飛煙滅。

“暮欣不是那樣的孩子,你在說謊,你在說謊!”黃姨娘歇斯底里,她的反駁是那麼無力,生命在飛速的流逝,她嘶啞的嗓子根本發不出聲音。

“黃姨娘,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做生母,你在我眼里就只是個卑賤、耍盡心機的可笑女人而已,我還要告訴你,我一直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且你死后我還要揭開真相!”韓暮華平靜的說著這些話,甚至還帶著歡快和愉悅。

黃姨娘胸口劇烈的起伏,她張嘴就要罵,無奈一時郁結竟然發不出聲音,韓暮華見此,臉色又明媚了一分,她親手替黃姨娘掖了掖被角,聞言軟語道:“黃姨娘,可還有什麼話要說,過了今日你就撒手人寰了,以后可是沒機會了。”

憋了半響,黃姨娘才擠出幾個字:“韓暮華,你……這個……賤人!”

“什麼,黃姨娘你說什麼,我可是沒聽清呢!”韓暮華暢快的笑了笑,溫良無匹。

“你……”黃姨娘雙眼憤怒的通紅,恨不得用眼里的怒火把韓暮華燒成灰燼。

“黃姨娘,放心吧,四姐本就是你的女兒,我會讓她認你的,你就放心去吧!”韓暮華的意思是她一定會將事情的真相大白天下!

黃姨娘終于一口氣接不上來,已然西去,只是那死不瞑目的眼睛昭示著她死前是多麼的不甘,韓暮華手卷著帕子拂下她的眼皮,臉色變冷,看著床上漸漸冰冷的屍體,韓暮華暗暗發誓,即便是黃姨娘在黃泉下,她仍然會“好好記住”她對她所做的一切。

韓暮華輕聲喚瑞雪,瑞雪瞧見了床上的景況,明白黃姨娘已經去了,她抬頭看到韓暮華臉色更加蒼白,眼神也露著冰寒,以為她是傷心過度,即便黃姨娘對她在怎麼苛刻,也是她的生母,于是瑞雪小聲安慰道:“五小姐,人死不能復生,您看開些。”

韓暮華沒有說話,只是起身出了內室,路過炭盆時,嫌棄把那碰了黃姨娘的手絹丟在了炭盆里,炭火哄的就竄上來,將素色的手絹吞沒。

來到主屋,老夫人見韓暮華沉默不語,嘆口氣,吩咐身邊的桂嬤嬤:“去給黃姨娘辦后事吧,該如何就如何,按著規矩來,再派人去知會一聲老三。”黃姨娘只是妾室,娘家無人,沒有身份沒有地位,老夫人所說的后事,也就是給口棺材,挖個墳而已,連墓碑都不會有,更別說入族譜、進祠堂了。桂嬤嬤領命去了。

韓暮華身體還未康復,今早這麼一折騰,臉色更差,老夫人瞧著心疼:“暮華,你先回院子歇著,莫要多想。”

韓暮華淡淡應了,行禮告退。仍是連翹弄了軟轎來送她回錦墨居。

自從重傷后,韓暮華總是神色淡淡,以前還偶爾真情流露,現在她的面具越來越厚,表面看她還是那樣,溫柔聰慧、善解人意,但是內里卻是拒人十萬八千里。老夫人與韓暮華的關系也在不禁意間筑起了一座無形的城墻。

老夫人看著軟轎上單薄挺直的后背,越加的愧疚難過。

她又將視線落回到三夫人與韓暮欣身上,“你們來懿祥閣,我有些話要問你們。”

黃姨娘不可能是平白無故中毒,這事與三夫人母女脫不了關系。

三夫人擰眉,不知道老夫人打的什麼主意。

懿祥閣的東次間里,氣氛詭異,老夫人坐在炕上,韓從蓉陪在她身邊,三夫人與韓暮欣都坐在下手,屋中央跪著黃姨娘的貼身丫鬟花棉。

“御醫昨日親自給黃姨娘開的藥方,分明沒有紅花,為何今日在她的湯藥里發現了紅花的成分,你是專門照顧黃姨娘的,她的湯藥也是你煎的,你賊喊抓賊,到底有什麼意圖?”老夫人聲音威嚴,只叫花棉兩股發顫。

花棉嚇的以頭搶地,兩眼夾著淚水,“奴婢絕對沒有傷害姨娘,姨娘是奴婢的主子,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啊!”

老夫人眼神一厲,大聲質問:“那黃姨娘的湯藥怎麼會有紅花!湯藥可是你負責的!”

花棉頭磕在冰冷的大理石磚上,已經血跡斑斑,她怔怔地坐在地上,突然似抓到救命稻草,眼中放出光彩,“奴婢知道,奴婢知道了,昨晚我拿著藥盅準備給姨娘煎藥,五小姐院里的丫鬟玉兒來找我,塞給我一把紅色的花干,說這藥材對于小產過的女子恢復最是有效,是她們家鄉的土方子,還說了是五小姐吩咐的。奴婢想姨娘是五小姐生母,怎麼會害姨娘,就沒有多慮,便在姨娘的藥材里加了少許那紅色的花干,誰知竟然害了姨娘……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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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10:01 PM

第054章 誣陷

花棉說的可憐,說完后淚水更是止不住,哭的好不凄慘。

韓暮欣瞥了花棉一眼,目光里帶著一絲滿意,她沉沉的也放了心,沒想到花棉這個小妮子在老夫人面前也不顯得錯亂,是個膽子大的。

老夫人探究的目光從花棉身上移開,又在三夫人與韓暮欣身上轉了一圈,然后陷入了沉思。

花棉見此,再接再厲:“老夫人,婢子句句屬實,從不敢騙老夫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姨娘一直對五小姐不聞不問,甚至……甚至有一次還在房中打了五小姐,五小姐會不會因此就開始對姨娘懷恨在心?”棉花是說去年中秋后韓暮華被黃姨娘扇巴掌一事,她力圖用這些營造韓暮華毒害黃姨娘的動機。

三夫人聽后,也忍不住道:“娘,暮華那丫頭越不知收斂,黃姨娘傷了她,她定然懷恨在心下了殺手,以慰她一刀之痛。”三夫人言之鑿鑿,好像韓暮華已經被定罪,已經是弒母的惡毒女子一樣,她也不想想,韓暮華為什麼會被黃姨娘所傷,她所受了委屈所感受到的無奈。三夫人從來都是小氣的,她的愛統統給了韓暮欣,哪里能見到韓暮華一點的好。現在有了打壓她的機會,根本不管真假,只要不再見到韓暮華她就心情舒暢。

韓暮欣忽覺背后一涼,她抬起頭小心地看了眼老夫人,恰巧與老夫人的眼神撞上,韓暮欣飛揚的丹鳳眼里各種情緒一閃而過,有驚恐有害怕有心虛還有憤恨。老夫人精明的目光仿佛已經將她看透,嚇的韓暮欣立即低下了頭,捏緊了三夫人的衣袖,手心是一片滑膩膩的冷汗。

“暮欣,你是三房的嫡女,這事也與你有干系,你怎麼看?”老夫人平淡問道。話中也沒有情緒色彩,讓人看不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韓暮欣緊張地咽了口口水,才道:“回祖母,花棉是黃姨娘貼身丫鬟,伺候了她七八年,一直都是盡心盡力,黃姨娘對她也頗為信任,不可能會幫著外人謀害自己的主子。”她這是在幫著花棉說話,將矛頭對準了韓暮華!

什麼時候傲嬌要強的韓暮欣也有了這般心機!不怪乎是黃姨娘的骨肉!老夫人心中冷哼。

“娘,我卻不這麼看,暮華不是會做這種傷天害理事情的孩子。做什麼事情都講究真憑實據,教唆陷害的齷蹉事情多了去了,我們當務之急應該是去荷院搜查紅花,將玉兒帶來與花棉對峙。”韓從蓉一直平靜看著發生的一切,此時也是最仔細想的最周到的一位。

老夫人點頭,吩咐桂嬤嬤帶人去搜查荷院。正準備讓人去錦墨居把玉兒帶來,韓暮華就出現在東次間門外。

瑞雪攙著她進來,老夫人忙讓她坐下。

“暮華,你身子沒好,怎麼能亂跑?”老夫人語氣雖責備,但眼里滿是心疼。

韓暮華清透杏目掃了一圈,“祖母,我的傷好多了,多走動有益恢復。況且我被誣陷難道還要在自己屋子里坐以待斃,讓別人得逞把罪名落實嗎?”韓暮華起先的聲音平和,說到后來越加高亢,那清水目也漸漸變得懾人,視線從花棉身上轉移到韓暮欣身上,明明是柔弱扶風的少女,卻生生的透出一股威壓。

老夫人見韓暮華如此,長長地嘆了口氣,“既然暮華來了,那也更方便,把玉兒帶上來。”

玉兒被兩個壯實的婆子壓上來,圓圓的臉上驚恐畢露,跪在地上恨不能將自己縮成看不見的一團,渾身發抖,什麼話也不敢說。

“昨晚你可去荷院見過花棉,可是五小姐吩咐你將紅花交給花棉放入黃姨娘的藥中?”老夫人聲音肅穆。

玉兒偷偷望了一眼韓暮華,六神無主,仿佛怎麼回答還要看韓暮華臉色一般。

三夫人見到就冷嘲熱諷:“這個賤婢,你主子都自身難保了,怎麼能救得了你,還是快說實話吧,等你說了實話,娘說不定一高興就饒你一命。”

老夫人狠狠瞪了三夫人一眼,她才識趣的閉嘴。

玉兒果然不敢再看韓暮華,她眼神游移,貝齒咬著紅唇,忽然抬起臉,好像激烈的爭斗后下定了決心,“回老夫人,奴婢昨晚的確去了荷院,那紅花也是五小姐吩咐奴婢給花棉的,奴婢只當是五小姐的一片孝心,哪里知道會害了人命,都怪奴婢粗鄙,不識字不懂藥理,如果知道,奴婢拼死也會勸諫五小姐的!”

站在韓暮華身后的瑞雪氣瘋了,自從小姐得了老夫人的重視,在國公府有了一席之地,平時何曾虧待過院里的哪個丫鬟婆子,就是逢年過節,小姐給的賞錢也比其他院里的多,玉兒怎麼能這麼昧著良心說謊,陷害小姐弒母!

“玉兒,你含血噴人,昨日小姐何曾接見過你!”瑞雪忍不住怒道。

說完才知道自己太沖動,這主子說話,哪有她一個奴婢插嘴的份兒,她真真是被這個玉兒氣壞了。

韓暮華也沒想到瑞雪會突然插嘴,不悅地瞪了她一眼,瑞雪忙跪下向老夫人請罪。

老夫人也不喜地瞟了一眼瑞雪,她護主心切,倒是能理解,但是怎麼說也只是國公府下人,這麼沒分寸!主仆理法都忘了嗎!

“目無理法,拖出去,掌嘴,罰例銀半年!”這還是看在韓暮華的面子,不然瑞雪早就被降成了三等丫鬟,更甚者賣出國公府了。

三夫人還想嘲諷兩句,瑞雪已經被赤芍差人拖出去了。瑞雪后悔不已,低頭認罰,知道老夫人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寬厚了她。

韓暮華更是未置一詞,瑞雪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太沖動,沒有妙函穩健,韓暮華心底嘆口氣,讓她吃吃虧也好。

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韓暮華,韓暮華卻並未慌亂,她冷冷看著地上的玉兒,前兩天就發現她不對勁了,一直派人留心她的舉動。她雖然是錦墨居的二等丫鬟,但是平日里最喜歡在韓暮華面前轉悠,為人也開朗,有時候還會給韓暮華說幾個笑話趣事,逗她開懷。

韓暮華明白她的心思,她是出自世子夫人院子里的,是國公府的家生子,與妙函一樣,她們是同時被世子夫人送進了她院子里來的。但是妙函卻被提了一等丫鬟,當時韓暮華就看出了她心中的不悅,可是一直沒放在心上。妙函比妙珍大一歲半,過了年已經十八了,國公府開明,年輕丫鬟十九前就送出去婚配或者配給府里的小廝管事,結婚后自然是不能再當一等丫鬟了,到時候韓暮華肯定要在她們幾個當中提一個上來補缺,玉兒急著表現,是看中了這個位子。但是韓暮華一直覺得她做事不謹慎,更加屬意妙珍,玉兒怕是因這起了異心!

韓從蓉擔心地看了韓暮華一眼,但是卻發現她沒有慌亂的跡象,挺直的背脊似自胸有成竹,韓從蓉忽然就生出了一股興味來。

這時候桂嬤嬤也回來了,她將帕子包的東西呈給老夫人:“老奴在花棉的房里發現的,已經讓人辨認過,正是紅花。”

韓暮欣挑釁地看了眼韓暮華,勾起的嘴角像是在嘲諷:如何,人證物證聚在,饒你三寸不爛之舌也逃脫不了!

哪知韓暮華沒有心慌意亂,直直地迎上韓暮欣的目光。

“祖母,容我說幾句話。”韓暮華清亮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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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10:02 PM

第055章 逆轉

老夫人自是應允,她從頭至尾壓根就沒有懷疑過韓暮華毒害黃姨娘,只是花棉和玉兒的口供太完美。

韓暮華示意桂嬤嬤取少許紅花給她,她放在鼻尖輕嗅,果然!

韓暮華嘴角牽起,笑意冰冷,“祖母,你可先聞聞這紅花的味道。”

老夫人也從帕子里捻起了少許輕聞,紅花味辛性溫,微苦,本應該只帶有淡淡的香氣。可是這帕子里的紅花卻奇怪的很,老夫人眉頭緊鎖,突然抬頭,目光如炬,這紅花里摻雜了蘇合香的味道!

猜到老夫人已經看出了端倪,韓暮華平靜道:“相信祖母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東次間里其他人還都還是一頭霧水,想不明白韓暮華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各個眼里都是困惑,韓暮華卻已經將事情交給了老夫人來處理,靜靜坐在那里不發一言。

韓從蓉也聞了那紅花,片刻過后,瞇了瞇眼,也了然。

老夫人端起梅花凌寒粉彩茶盞,抿了一口后,忽然用力將茶盞往地上一砸,茶漬在地毯上暈開,茶盞也碎裂,東次間里一時氣氛緊張。

“不知好歹的東西,還不都說實話!難道要老身動用家法?”老夫人滿含怒氣的聲音在東次間里回蕩。

跪在下面的花棉和玉兒差點嚇破了膽,互相看了一眼,咬咬牙,以頭磕地,“奴婢不敢造次,說的都是事實,請老夫人明察!”

“好,給你們機會不要,我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今日就讓你們心服口服!”

花棉與玉兒心咚咚如擂鼓,身上、額頭冷汗直冒,心虛的看了盛怒的老夫人一眼,又急忙低下頭。

“既然你們說都屬實,那這紅花上的蘇合香是怎麼來的?”老夫人犀利的眸子射在她們身上,目光里都是明了和憤怒。

花棉與玉兒全身大顫!就連坐在三夫人身后的韓暮欣也突然緊張的好似停止了呼吸。

這蘇合香大有講究,在天朝,蘇合香產量稀少,大都分布于廣西一帶,且制作工藝還不完善,所以要提取一小盒的蘇合香,需要的原料成本就更多,這也是為什麼蘇合香昂貴的原因。但是蘇合香香味持久,味道奇特,且有安神定心之效,所以受盛京中很多夫人小姐的追捧,四小姐韓暮欣就是其中之一。不過,想要獲得一盒蘇合香卻是不易,不但要有足夠的金銀,還必須要有特別的路子才行。

三夫人愛女如命,特意花費大價錢托娘家的哥哥給韓暮欣弄了兩盒,這是府上上下都知道的事,韓暮欣還因此顯擺了很久。

闔府上下,唯一有蘇合香的地方便是四小姐的院子!

韓暮欣護食,自己的喜歡的東西一直都極為小心的保存,除非是她貼身的人,不然別人哪里會有接觸的機會。

玉兒嚇傻了眼,她盯著花紋精美的地毯,腦子里一片空白,都怪她貪小便宜,讓事情失了控制。韓暮欣死死看著玉兒,那紅花上怎麼會有蘇合香的味道!三夫人奇怪地瞧了一眼女兒的神色,眉頭忽皺。

“還不說實話!”老夫人再次喝問。

玉兒無法,這蘇合香的事情太難解釋了,根本就瞞不住,她淚眼迷朦,“老夫人,奴婢一時受歹人蒙蔽,嫁禍五小姐,奴婢該死,求老夫人饒奴婢一命!”玉兒聲嘶力竭,嗓音也沙啞。

到這時才把真相緩緩道來,韓暮欣腥紅著眼想要殺了這個賤婢,卻被三夫人一把拉住,對著她使了個眼色,才將她安撫住。

原來,玉兒是世子夫人院中的丫鬟,她是國公府的家生子,母親是韓暮欣的奶娘宋嬤嬤。本以為被派來伺候韓暮華,定有升職的機會,但是韓暮華卻都一直不看好她,她雖然是奴婢,但是心高氣傲,一直存著麻雀攀上枝頭的心思。原本暗戀大少爺韓誠,可是一直沒有接近的機會,后來因跟在韓暮華后,見了林云鶴一兩次,芳心暗許。

韓暮欣便尋到她,許諾以后嫁給林云鶴定然將她帶著,尋到合適的時機,讓她做林云鶴的通房。玉兒抵抗不了這樣的利益所誘,答應幫韓暮欣做事。韓暮欣吩咐宋嬤嬤尋來紅花交給玉兒,玉兒一直覬覦韓暮欣的蘇合香,便求了母親偷些來給她。宋嬤嬤熬不住她的癡纏,只好如了她的心意,將偷來的蘇合香和紅花包在一起,暗地里塞給了她。

蘇合香味道持久,用上一點香味就能持續好些天,所以那作案的紅花上也有了蘇合香的味道,只因味道過淡,不特別注意根本就察覺不了,玉兒禁不住誘惑,在錦墨居偷偷用了一次,韓暮華偶然聞到玉兒身上的香味才起了疑心,百密一疏,這樣周密的計劃竟然壞在了一小塊香料上。

真相敗露,老夫人嚴肅的看向韓暮欣,“暮欣,還不知罪?”

韓暮欣腿軟的一跪,低頭不敢迎視老夫人的目光,她可憐兮兮地拽了拽三夫人的衣擺,三夫人身子一震,心里一軟:“娘,也就是個姨娘,況且,她小產后身子也傷了,估摸著以后也不能為國公府誕延子嗣,去了也就去了,欣兒知道錯了,您就原諒她吧,怎麼說欣兒也是三房唯一的嫡女,難道您為了一個死去的姨娘要給嫡女定罪?傳出去,國公府的名聲也不好。”

沒想到三夫人維護韓暮欣至此!老夫人一陣嘲諷,韓暮華更是冷眼相看。

如果這一切沒查出來是韓暮欣的后手,那她還會這樣求情?若是韓暮華被認定是兇手,怕就不是這個結局了吧!

老夫人盯著三夫人滿臉的懇求和擔憂,動了動嘴唇,想要告訴她什麼,但是最終還是壓了下來:老三媳婦啊,你這樣會后悔的!老夫人嘆道。

韓暮華已經沒有精力在這里看這母女兩演戲,先告退離開了。就像三夫人說的,黃姨娘生前即便是心機再深沉,也只不過是國公府身份卑微的姨娘,死了就死了,韓暮欣憑現在嫡女的身份是不會受到嚴重的懲罰的,老夫人還要保全國公府的臉面。結果已經出來了,再聽下去沒什麼意思。

韓暮華站在懿祥閣那棵老桂樹前,抬頭看著那綠意,無奈的一笑。

果然,玉兒與花棉被遣出國公府,賣入勾欄瓦肆,而韓暮欣僅僅只是禁足了兩個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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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10:03 PM

第056章 談婚

三月春風醉,柳絮迷人眼。

韓暮華的生辰恰恰就在三月十五。

黃姨娘過世一月多,國公府也趨于平靜,三老爺知道此事原委也並未多置一詞,默默在黃姨娘墳前多添一炷香而已,只是與三夫人的隔閡仍未消除,夫妻之間冷面相對,碧落院的氣氛冰冷沉凝。

韓暮華的傷勢也慢慢痊愈,一早,瑞雪扶著她去懿祥閣請安。

昨夜一場春雨,今日天氣已經放晴,空氣里飄散著一股迎春花的香味,廊下還有被雨水打落的花瓣,帶著清晨璀璨的露珠,清幽迷人。

呼吸著花香的空氣,韓暮華的心情好了不少,瞧見小姐高興,瑞雪也是嘴角翹翹。

進了懿祥閣的東次間,現下已經脫了寒冬,不過還是有些冷意,房間里放了兩個暖爐,老夫人在炕上與韓從蓉嘮嗑。

韓暮華屈膝請安,老夫人笑瞇瞇的讓她到炕上來坐。

韓暮華今日一身淡紫蘭花刺繡領子粉紅對襟褙子,蜜粉色銀絲裙,頭上的雙螺髻上只有一對點翠纏枝菱花,這年初的一場傷病讓她整個人瘦了一圈,脫了冬衣,本來合身的衣裙有些空空闊闊,纖細的腰肢更顯得不盈一握,白皙的臉頰上還有一絲沒脫去的憔悴。

韓暮華淡笑著依言上了炕,老夫人心疼地摸摸她的小手,千叮萬囑瑞雪別忘了提醒韓暮華喝補藥,揚言一定要把掉了的肉補回來才行。

瑞雪含笑點頭。

如今正逢換季,韓暮華年前做的那些鞋子也完工了,她朝著瑞雪使了個眼色,瑞雪讓身后的小丫鬟把東西拿過來遞給韓暮華。

“祖母,這繡鞋原本是出年就應該做好了,只是當時我身體不便,耽擱了,早春才完工,本來不應該拿出來獻丑的,但是想想過兩日天氣再暖和點了就可以上腳了,今日才帶了過來。”韓暮華說著將鞋交到了老夫人手中。

盛京有小輩給長輩做春鞋的習俗,但是大部分都是媳婦兒給婆婆做,未出嫁的閨女是不用管的,韓暮華有這樣的孝心,老夫人很感動。

老夫人瞧著鞋上活靈活現的麻姑拜壽的圖案,心下更是歡喜,要說做鞋,國公府幾個小姐要數三小姐韓暮琴做的最好,以往,一年里三小姐也會給老夫人做幾雙,一想到這,老夫人眼里就有晶瑩閃過,可憐了那孩子。

“好,好,祖母很喜歡。”老夫人摸著鞋愛不釋手。

韓從蓉喝了口茶也打趣:“暮華,你可是把我這個女兒都比下去了,今年我都沒給娘做鞋呢!”

韓暮華又是一笑,那杏仁目里光華流轉,生生掩蓋了病后初愈的憔悴,從瑞雪手里又拿來了一雙鞋子放在韓從蓉面前,道:“小姑母,這些日子養傷,在院中無事,也給您做了一雙,還請不要嫌棄暮華的手藝。”

韓暮華鞋做的一般,但是繡活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手,花樣新穎出彩,立刻就能讓人眼前一亮。

韓從蓉沒想到還有她的份兒,對著老夫人高興的一笑,對韓暮華更是滿意。

“看來我今日是沾了娘的光了,這孩子,怎麼就生了這顆玲瓏七巧心呢!”以后啊,我們云鶴可是有福了。當然,韓從蓉后面這句話沒說出來。

韓暮華看到韓從蓉上下打量她,邊看邊笑,臉上騰的紅起來。

老夫人被她這羞澀模樣逗笑,拍拍她的手:“暮華,你今年也十四了,也到了議親的年齡了,心中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說來祖母聽聽,若是成的話,祖母給你出面做主。”

沒想到老夫人會這般直接的問出來,饒是韓暮華也不好意思開口,林云鶴溫柔俊逸的側臉忽然在她腦海中閃過,臉頰更是紅透,她抬眼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韓從蓉,杏眸里汪著春水,不言而喻。

老夫人哈哈大笑,朝著韓從蓉眨了眨眼,故意逗弄韓暮華:“暮華既然不說,我看沈將軍的五子沈玉珩就是不錯的人選,那孩子青年才俊,年紀輕輕就得聖上重用,而且你與她的小妹還是閨中密友,我與大將軍夫人閑談時,她對你也極是滿意。”

韓暮華眼里都是驚愕,沈玉珩那日送畫的情形再現,聽老夫人言語,處處都對沈玉珩滿意不已,腦子一熱,韓暮華沒深思就脫口而出:“祖母,我……”

看見韓暮華臉上焦急,老夫人故意臉色一板:“怎的,暮華你不喜歡大將軍府的五公子?”

韓暮華瞥見老夫人嘴角的笑紋才明白被捉弄了,心底懊惱:“祖母,我……表哥……”小如蚊吟的幾個字吐出來,韓暮華的臉都要低到炕上了,她從未在林云鶴面前表白過,現在要她在老夫人與韓從蓉面前表明心跡,她哪里好意思。

韓從蓉忍不住也笑出了聲,摸了摸韓暮華的頭:“為難你了,孩子。”

她也早看出林云鶴對韓暮華的不同,她那個早熟的兒子,那般的在西涼努力,那般隱忍還不都是為了這個丫頭。原本她並不是太滿意,但自從在韓國公府待的這幾個月來,她漸漸接受了韓暮華,甚至心疼這個孩子,她睿智聰慧,處處小心,謹慎忍耐,這樣一個女子,以后肯定能成為兒子官途的一大助力。

“好了,祖母不與你開玩笑了,你們兩個小兒女,祖母早就看在眼里了,你小姑母也對你極為滿意,莫要擔心,等過幾日,就給你們將婚事定下來,等到明年你行了及笄禮再成婚。”

韓暮華眸中一亮,羞赧地低下了頭,旁邊站著的瑞雪也為韓暮華高興。

桂嬤嬤打趣:“不久,國公府就又要多了一件喜事了!”

“前兩日剛收到雁山的信,他們已經從西涼啟程了,估摸著下個月就能到盛京,娘,宅子我已經找好了,過幾日就派人過去修葺,等到雁山來,我們就能搬過去。”韓從蓉道。

“這樣也好,若是有什麼喜歡的就置辦,銀子不夠使,我這里還有許多。”

“娘,你別擔心,銀子夠,過兩日我去看看,讓暮華也跟著我去,她在府里憋久了對身子不好,正好讓她瞧瞧喜歡什麼,我也好照著布置。”韓從蓉笑道。

剛剛溫度降下來的臉又開始升了上來,不願意再被打趣,韓暮華起身告退。

瞧著韓暮華逃也似的離開的背影,又引得老夫人開懷大笑。

韓暮華方離開不久,三夫人就到了,掀了簾子就是她帶著笑的聲音:“小姑也在,正好。”

行了禮,三夫人坐下,赤芍給上了茶,她眼睛轉了轉,這才說道:“云鶴年紀輕輕就入仕,還得了聖上的賞識,前途無量啊,現在小姑爺也做了京官,小姑也不用千里迢迢回西涼了,真真是大好事一樁,我也為你們高興。”

韓從蓉本就對三夫人印象不好,平日能不與她接觸就不與她接觸,當下也只點點頭笑了笑,權當敷衍,老夫人精明的目光落在三夫人臉上,好似要洞穿一切。

三夫人瞧著韓從真未說話,心底暗哼了聲,想想女兒的囑托,不得不厚臉皮接下去:“云鶴今年也十八了,所謂成家立業,這孩子也該娶妻了,小姑也能早日抱上孫子。”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云鶴那孩子心高氣傲,還不知道他的想法。”韓從蓉這麼說就是委婉的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了。

但是三夫人並不領情,她心中嘀咕:我的女兒看上你們家小子那是給你們的面子,林雁山也不過只是個三品京官而已。

“我們家暮欣十四了,也是談婚論嫁的年紀,我看啊,他們這對小兒女倒是合適,身份也相配。”三夫人竟然就這麼直接說了出來。

老夫人與韓從蓉吃驚地看著她,雖然知道她在打林云鶴的主意,但是怎麼也沒想到她要將韓暮欣與林云鶴湊一對,她不是從來都眼高于頂嗎?

韓從蓉有些為難地望了眼母親:“三嫂,這恐怕不合適吧!”

“有何不可,欣兒與云鶴是親表兄妹,如果能結為連理,以后就是親上加親,云鶴是你們的獨子,欣兒也是三房的嫡女,再登對不過了。”三夫人極力撮合。

“云鶴倔的很,兒女成婚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以后過日子卻是小兩口的事,也要看他們願不願意。”韓從蓉本就不喜韓暮欣的性子,又明白兒子的想法,怎麼可能會答應三夫人。

三夫人心中置氣,韓暮欣能看上林云鶴那是瞧得起他,他們還這般推三阻四:“小姑,你這麼說是嫌棄我們暮欣?”三夫人說著說著話中就帶了一絲挑釁的意味。

韓從蓉也堵了一肚子氣,她只不過是委婉的拒絕,何曾有那個意思,“暮欣是個好孩子,應該找個更好的人家,云鶴剛入仕,想要再朝堂中有立足之地,還不知要奮斗多少年。”這已經是間接的表達林云鶴高攀不上韓暮欣了。

三夫人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弄成這樣,臉上一黑,就要鬧起來,一直在一邊沉默的老夫人終于看不下去,臉色一沉,怒道:

“一大早,撒什麼野,都住嘴,老身已經做主將暮華指給云鶴了,暮欣的婚事稍后再議,老身不會虧待她的,老三媳婦,你先回去吧。”

什麼!三夫人聽到這句話,臉色瞬間一黑,陰云密布,難看至極,原來韓從蓉千番拒絕,就是因為想要讓林云鶴娶韓暮華那個小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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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10:05 PM

第057章 游玩

隔日,韓從蓉要帶著韓暮華去看新置辦的府宅,老夫人欣然同意。

“天地,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盛京是按照《周易》的“天地人三才”的理念來設計的。盛京光是中軸線就延綿十公里左右,貫穿永定門,正陽門,大明門,穹紫門,萬歲山門到鐘樓和鼓樓。軸線上有層層門殿,軸線兩側對稱布置有壇廟,官衙,城闕,建筑氣勢恢宏。韓從蓉物色的這棟宅子在北定門,而韓國公府位于正陽門右側,在盛京西南面,若是乘坐馬車,恰要穿過盛京的中軸線。

清晨還氤氳著淡淡霧氣,國公府門前一輛黑漆平頭馬車早就等著了,瑞雪攙扶著韓暮華出了國公府的大門,韓暮華一抬頭就瞧見林云鶴牽著黑色的駿馬身姿挺拔地立在馬車邊,淺淺霧氣繚繞,俊朗溫柔的眉目,整個人好似從水墨畫中走出來的。

林云鶴微微一怔,隨后心底泛起喜悅,會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

“暮華為了養傷,悶在府里幾個月了,今日趁著看府宅的機會帶她出來散散心。”韓從蓉解釋道。

“三表哥!”韓暮華笑容甜甜,杏眸彎彎。

她一身淡粉色的春衫,月白繡花小披風,鬢發上只佩有一只赤金滿池嬌分心,嬌美可愛。

林云鶴忍不住伸出手就要敲她的頭,韓暮華連忙躲到韓從蓉身后,“三表哥,說了多少次了,不能敲的。”

韓從蓉忍不住就“噗嗤”笑出聲來,瞧著這對小兒女的互動,心里也是滿滿的暖意。

林云鶴親自扶著韓從蓉和韓暮華上了馬車,又將馬車上毯子替她們蓋好,“剛剛初春,還有些寒意,娘和暮華都要多注意些才好。”蓋毯子時林云鶴不小心觸到了韓暮華纖細的手指,兩人心間都是一顫,微微的酥麻躥過,韓暮華一下子就紅了臉。

林云鶴深深看了韓暮華一眼才下了馬車,翻身上馬,吩咐車夫啟程。

在馬車緩緩行駛中,韓暮華小心地掀開了車簾,內城河兩岸都種滿了垂柳。嫵媚春光里,枯干的垂柳從沉睡中蘇醒,舒展著柔美的腰肢,騎著駿馬的林云鶴在搖曳垂柳、溫暖春色的襯托中,更顯的剛毅俊朗,韓暮華的心跳在加速,嘴角也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好像感受到凝視的目光,林云鶴也回過了頭,溫柔的視線瞬間將她包裹,轎內馬上,醉人一片。

半個時辰后才過了北定門,到了宅子門前。這原來是禮部員外郎周正的府宅,后來因他外放,這才要轉手。

進了府宅,雖然不如韓國公府奢華美麗,但也自有一番自己的特色,周大人將老管家趙老留在這里處理宅子的善后事宜,趙老耳順之年,人卻特別的精神,他領著韓從蓉、韓暮華、林云鶴參觀宅子,穿過了垂花門,就是府宅的前院。

“夫人,你看這前院,花廳,書房,客院是樣樣俱全,這布景,那可是現下盛京最流行的,要不是我們老爺外放,這宅子是萬萬舍不得脫手的。來,穿過東游廊,有一圓拱門,連著書房,以后老爺在前院書房處理完了事物,直接就可以抄近路去內院。”趙管家熱心的介紹宅子。

韓從蓉瞧著也不錯,宅子原本的布景都挺合心意,買了來,只要稍稍改些細處就行。

趙管家見韓從蓉滿意,更是賣力:“夫人,小心門檻,這東游廊后面是花園,我們夫人以前就喜歡花花草草,所以花園里顏色是四季不敗,那邊是假山,后面有一架秋千,池中還有湖心亭,等到夏季,夫人可在湖心亭中擺上瓜果乘涼,少爺和少奶奶也能泛舟湖上,增添情趣。”說著趙管家還興味地瞧了跟在身后林云鶴和韓暮華一眼。

韓暮華正欣賞園中景色,猛地被提到,臉上唰的紅了起來,低著頭更是不敢看林云鶴一眼。林云鶴也是眉尖一挑,沒想到這老管家會這般說。

“帶我們去看看內院吧。”韓從蓉吩咐道。

“好好,夫人這邊請。”老管家滿臉的皺紋,眼睛笑的瞇成了縫兒,精神碩礫的前面帶路。

“一進來的這個院子是梅園,里面種了好些梅花,給家中的小姐住再合適不過,那邊那個是棠園,正如這院名,院里各種各樣的海棠花,正中間的院子坐北朝南,是主院,適合夫人老爺住,西北邊的是竹園,若是家中有小少爺,住那兒是頂好的安排,西南的菊園是次院,寬敞明亮……”

韓從蓉點點頭,又四處問了問,回頭看了眼兩人,林云鶴寶藍色律紫團花繭綢袍子配上韓暮華的粉色春裝,她怎麼看怎麼般配。

“云鶴,暮華,那邊的菊園景色不錯,以后就做你們的院子了。暮華,一會兒你看看有什麼不喜歡的地方,告訴姑母,我叫工匠們改改。”

韓暮華沒想到韓從蓉也當著眾人的面說的這麼曖昧,早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鉆進去了,哪里還敢看林云鶴什麼表情。

不過,林云鶴卻突然的皺了劍眉,他盯著母親的背影,又瞧見韓暮華嬌羞的模樣,心中一沉。原本趙管家無心之言,他還沒察覺出什麼,現在聽到母親也開玩笑,一個可能漸漸的浮現在腦海,怎麼會提前了這麼多時日!痛苦和澀意塞滿了他的胸腔,讓他一時間回不過神。

“三表哥,怎麼了?”韓暮華疑惑地看著他。

林云鶴回過神,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朝著韓暮華溫柔一笑:“沒事,暮華對這園子可還滿意?”

韓暮華用力點點頭,其實園子怎樣根本無所謂,只要能與她喜歡的人平平安安在一起便好,她的願望一直都很簡單。

韓從蓉瞧見兩人聊的開心,也很高興:“娘去跟著趙管家瞧瞧后院,云鶴你帶著暮華隨便逛逛,一會兒我們去百味齋用午膳。”

安豐與瑞雪也識趣的跟著韓從蓉身后離開了,濃濃的暖陽里,只剩下韓暮華與林云鶴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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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10:06 PM

第058章 不定

韓暮華站在一叢美人蕉旁,伸手撫著它翠碧的寬大葉子,陽光落在還未蒸發的露珠上,投射出多彩的炫影。

林云鶴輕聲來到她身后,仿佛不想打擾這難得的靜謐,但是許久后,他長嘆一聲開了口:“暮華。”

“嗯?三表哥怎麼了?”韓暮華抬眼看林云鶴,他雖然面色正常,但是悠遠的眸中好似變幻不定。

林云鶴停了片刻才接著道:“以后不管我做了什麼事,你都會原諒我嗎?”

他這問話奇怪,讓韓暮華一怔,不解地盯著他:“三表哥,你有心事?”

“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林云鶴掩去異樣,柔和的對她一笑。

當林云鶴以為韓暮華不會再說的時候,韓暮華低低的帶著堅定的聲音卻飄進了他的耳畔。

“暮華自小所受疼愛少之又少,三表哥對暮華的呵護暮華一直銘記在心,我知道三表哥定然不會做傷害我的事情,所以不管你以后做什麼決定,我都會站在你這邊,體諒你,原諒你!”

林云鶴心中一顫,嘴角牽起,透露的卻是無奈和傷感,他伸手摸了摸韓暮華的頭,逗樂道:“和你開玩笑呢,走吧,從這邊繞出去,娘肯定在垂花門等我們了。”說完就拉著韓暮華朝前走。

韓暮華看著林云鶴修長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頭。

等幾人看完了宅院,已近午時,難得出來一次,韓從蓉領著去了盛京有名的酒樓百味齋。

酒樓的跑堂瞧著幾人不凡,笑呵呵的上來招呼,林云鶴要了一間雅間,點了幾個特色菜式。等到幾人入了雅間,韓暮華才發現這里不管是風景和地勢都很獨特,雅間左邊臨窗可以看見街道上人來人往,右邊的窗戶能將一樓大堂一覽無余。

林云鶴微笑著介紹百味齋的當家菜品,顯然是經常來這里用膳。

“暮華,來百味齋就不得不吃茄盒子、鲅魚肝兒和生煎翅。”林云鶴笑道。

韓暮華聽著有趣,就坐下邊聽林云鶴說,邊瞧著街道上忙碌的景象,突然一個熟悉的馬車闖入視野,韓暮華臉色一沉。

“怎麼了?”林云鶴看她面色不對,也朝著她視線的方向看過去。

“長公主府的馬車。”韓從蓉皺眉道。

那匆匆過去的的確是長公主府的馬車,盛京望族各府的馬車都有特殊標志,一來避免了平民滋擾,二來也是權貴的象征。長公主府上的馬車並不稀奇,但是車前坐著韓從真的婢女珍眉就稀奇了。瞧那馬車的方向,目的地應是和煦長公主府。

上菜的跑堂打破了一室的冷凝,林云鶴親自給韓暮華與韓從蓉布菜,不愧是盛京有名的酒樓,不管是口感還是賣相都是上品。美味暫時讓韓暮華忘記了方才的疑慮。

用完膳,才回國公府。

另一邊的雅間里,一年輕男子在獨酌,伙計恭恭敬敬匯報:“三少爺,確實是國公府的五小姐,那夫人是韓國公的么女。”

“知道了,退下吧。”李濂的聲音清冷,狹長的深眸凝視著越來越遠的國公府馬車,一絲詭異的笑容浮現在嘴角。

呵!韓國公府難道就憑她就想要虜獲聖上的榮寵?

回到錦墨居,韓暮華的笑容一直都未退卻,徐嬤嬤一邊拿了家常的團花刺繡對襟褙子給她換上一邊逗趣道:“想必五小姐今天玩的定是開心?”

韓暮華嗔了徐嬤嬤一眼,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靠在炕上姜黃色錦鯉錦鍛的大迎枕上休息,不禁就想到了在百味齋雅間里瞧見的那幕:“嬤嬤,這幾日大姑母經常出府嗎?”

徐嬤嬤坐在一邊做女紅,停下了手上的活,想想道:“老奴聽妙函說大姑奶奶這幾日一直笑容滿面,春風得意,還經常帶著表小姐出門,至于是去哪里,老奴就不清楚了。”

事情反常必有妖,韓從真的那點心思任誰都能瞧出來,去年年節的時候宮里不平靜,這盛京權貴的年都沒過好,出年后,國公府上零零碎碎的發生那麼多事,隨后賢妃娘娘又小產,老夫人就沒顧到夏彤的婚事,也沒提將大姑奶奶她們送回到大澤鄉。

韓暮華不知道祖母怎麼想的,但是韓從真怕是嫁女心切,待不住了。

錦墨居外那叢斑竹在春風的輕撫下“沙沙”作響,陽光透過縫隙在院內地面投射斑斑竹影,韓暮華一笑:“妙珍,把我的琴搬出來。”

悠悠琴音伴著迷人的春光傳出老遠。

韓老國公剛從朝堂上回來,老夫人正在給他倒茶,描金的磁骨茶杯里碧螺春打著旋兒,碧綠的茶水映著雪白的茶盞,說不出的好看。

“暮華的琴藝進步不少啊,雖然不及她三姐的技巧,但是勝在意境,這孩子,隱忍謙遜,聰慧機智,老夫滿意。”韓老國公笑瞇瞇地喝口茶水道。

老夫人也很開心:“自從賢妃娘娘進宮后,就數暮華最合我的心意了。”

“改日再請個女先生來教教,日后還能大有進步,聖上聽了肯定也會喜歡。”韓老國公撫著胡須別有深意道。

“什麼!公爺,您的意思是……”老夫人瞬間變了臉色。

韓老國公奇怪的看著老夫人,粗獷的眉毛皺了皺:“我打算送暮華進宮,這孩子的心性機敏,又能看透人心,恰適合深宮生存,他日若是能為聖上誕下龍嗣,也能為國公府添光。”

“公爺為何突然有此想法?”老夫人心中苦澀,或許有許許多多人盼望進宮,享受那凡人難以企及的榮華,但是又有多少人又能忍受那樣的凄冷,所有生命和美麗都是為了等一個虛無縹緲的男人,這樣的人生太可怕,她舍不得暮華。

韓老國公看老夫人面色奇怪,不悅道:“前些日子,我進宮探望賢妃娘娘,聖上就透露想要在我們國公府再選一位小姐進宮,如今后妃之位空懸,賢妃娘娘又受了那樣的意外,聖上對國公府和娘娘愧疚,才做了此決定,暮欣那丫頭雖是嫡女,但是心性不定,傲慢沖動,若是進了宮,只會給她姐姐添麻煩。”

老夫人抿抿嘴唇,艱澀道:“暮華受了那般的苦,您還舍得她進宮固寵?宮里那吃人的地方您又不是不知道。公爺您以為暮琳那丫頭這麼多年才有身子是怎麼回事!”

“胡鬧,她身為我們國公府的小姐,能為國公府增榮添光那是她的福分!”

老夫妻倆一直都是恩愛非常,鶼鰈情深,還沒為了兒孫的事情鬧的這般的不愉快。

老夫人置氣:“公爺,你可知道暮華才是您的嫡孫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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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50479 發表於 2015-4-22 10:07 PM

第059章 林云鶴

“什麼?!”韓老國公盯著老妻,滿臉驚詫。

老夫人長長的嘆口氣,前些日子她派人去查,早已有了結果。只是黃姨娘人已不在,她便做主將事情壓了下來。當年接生的穩婆和韓暮華的奶娘都相繼被黃姨娘施計謀害,只是那奶娘聰慧早將事實真相告知了自己的兒子,為了躲避追殺,奶娘的兒女逃離盛京,去了臨城平陽城投奔了親戚。

韓老國公聽完真相,沉默不語,許久過后才說:“明日我親自見見這人,這件事你先別急著說出來,就連凜兒你也別透露。”不管怎樣,韓暮華與韓暮欣都是國公府的小姐,若是真相大白了,怕是誰心里都不好受。

老夫人想了想道:“公爺您親自審問也好。其實,我昨日和蓉兒說了,想將暮華那孩子配與云鶴。任誰都能瞧出兩人之間的感情。”

“暮華的婚事先擱擱吧。”

“那進宮的事……”老夫人心中忐忑,也不知道將這件事告訴韓老國公是好是壞。

“容我再想想。”韓老國公右手撐著額頭揉了揉,顯得很是疲憊。

這邊韓從蓉與林云鶴回了國公府,韓從蓉剛坐下歇會兒,林云鶴就風風火火地沖進了內室,“娘親,我有事要問你?”

韓從蓉驚訝地看著他,平日里林云鶴總是內斂穩重,少年老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急躁:“什麼事讓你急成這樣?”

林云鶴將房間里伺候的丫鬟都譴了出去這才開口:“娘,你是不是與外祖母說了我的婚事?”

韓從蓉一聽是這事兒就笑了起來,放下手中的描金青瓷茶盞,“怎麼,怕娘給你隨意定了哪家的千金?”

林云鶴真不知該如何說才好,他俊目斂起,眉峰緊皺,緊緊盯著自己的母親。

韓從蓉以為他心急,不再開玩笑,“娘何嘗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從小就不像個孩子,懂事的叫娘心疼,這麼多年,娘看著你走過來的,你想什麼娘又怎麼會不知道,放心吧,娘和你外祖母給你和暮華把婚事定下了,暮華那孩子我很滿意,以后進了我們家的門,我會拿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

“娘……你們……唉……”林云鶴心亂如麻,不知怎麼對自己的母親解釋,他喜歡韓暮華是沒錯,甚至是愛了她兩世,但是他不能和她成親,他不想害了她!有些事,他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說出來,甚至是告訴自己的親生母親!重生,這是多麼荒誕,若非他自己親生經歷怎麼也不會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事,這一切就好似夢境,但是時時刻刻又在提醒著它是事實!

韓從蓉終于看出林云鶴不對勁,“云鶴,你難道不喜歡暮華?”

林云鶴無奈地搖搖頭,他怎麼會不喜歡她呢!

“那為何你不同意這門親事,那日我和你外祖母當著暮華的面說的,那孩子也願意。”有時候韓從蓉看不懂自己的兒子,明明兩人都有情,他心中最記掛的也是韓暮華,那還有什麼要猶豫的。

“娘,有些事,我還不能告訴你,我的堅持有我的理由,或許您不能理解,但是我絕對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咚咚”跳動的心臟像被放在熱鐵上炙烤,痛入心扉,灼熱難當,他何曾沒有想過要對抗命運,但是那樣的結局,他不敢再賭,他更加不敢把韓暮華的幸福也加諸在上面,希望太渺茫,他不再奢望。

韓從蓉“謔”地站起來,她凝視著兒子的臉,突然將小幾上的茶盞掃到地上,茶盞破碎的聲音打破了凝滯的空氣,然后便是韓從蓉生氣的聲音:“云鶴,你到底瞞著娘什麼,從小便是這樣,那年你不小心落水就性格大變,你知道娘看著你這麼多年過來是什麼感受!”

韓從蓉脾性溫柔,往來笑靨滿臉,林云鶴是她的獨子,更是恨不得將他捧在手心疼愛,不過,林云鶴卻太獨立,不喜這樣的溺愛,即便這樣,韓從蓉也是細心妥帖,無微不至。她從舍不得對自己的愛子打罵,更甚者是一句重語,像今天這樣發火,還是第一次。

林云鶴沉默著隨著母親發泄,大理石地板上滲著茶漬,碎裂的描金茶盞仿佛也在哭泣,他沉默地蹲下去撿碎瓷,一言不發。

韓從蓉僵硬著身體瞧著林云鶴的動作,他的手不小心被鋒利的碎瓷片割破,殷紅的血珠滲出來染紅了雪白的碎瓷,韓從蓉一心疼便再也堅持不住,蹲下身,扔掉了林云鶴手里的瓷片,忙喚丫鬟來拿傷藥進來。

“娘再也不逼你了,再也不問你,你想如何娘都依你,只要娘的鶴兒高興。”韓從蓉眼眶一熱,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流。

林云鶴將母親扶到炕上坐好,親自替韓從蓉抹了淚珠:“娘,都是孩兒不好,您別生氣。”

經此,母子再也不提婚事……

翌日清晨,綿綿細雨落下,細如牛毛,院中那叢斑竹新發了好些筍尖,上面沾了一層雨水,透著晶瑩。韓暮華去懿祥閣請安,陪著老夫人用了早膳,因天氣陰沉,就早早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走在回錦墨居的鵝卵石小道上,韓暮華心事重重,一邊給她撐傘的瑞雪瞧著她的表情也熄了平時活潑的性子,小心地看著路。

方才在懿祥閣,祖母看她的眼神,總是覺得怪怪的,與平時不同,還賞了她一對梅花垂珠藍寶石耳環,又不是逢年過節,祖母也沒高興的事,為什麼莫名其妙的要送與她東西,還是這麼貴重的。韓暮華擰眉卻怎麼也猜不著。

剛剛從懿祥閣出來的韓暮欣站在一棵海棠邊,盯著雨幕里韓暮華纖瘦婀娜的背影,咬緊了紅唇,她搭在盈夏手臂上的手也下意識地擰著盈夏的胳膊,強烈的嫉妒和恨意讓她的手越擰越緊,痛的盈夏眼睫都濕漉漉的,愣是沒感哭出來。

等到韓暮欣松開了手,盈夏疼的大喘了口氣,撐傘的另一只手也微微搖晃了一下,韓暮欣轉頭瞧著她嘲諷的一笑,一巴掌又招呼在了她的臉上,罵道:“沒用的奴才。”

盈秋趕緊接過傘,盈夏忍著淚跪下賠罪,“奴婢該死,都是奴婢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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