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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0-11 04:39 PM

03   藍緹雅卷(上)——金家晨輝  第十章

這次受傷提醒了風暮音,她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太過於依賴天青了,以至於危險來臨的時候,一點抵御的能力也沒有。

這次的事情,想必牽涉到天青不願意她知道的事情。她也不想讓天青感到為難,留在安善街金先生家,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說起安善街,這裡真是一個讓人感覺安靜自在的地方。

只是那一對父女的相處方式,始終令風暮音覺得難以理解,就像今天這樣……

風暮音遠遠看見那兩個人面對面站在那座白玉拱橋上,因為氣氛很沉重,所以她沒有走過去,而是停下腳步想要避開。

想不到晨輝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跑了,金先生卻慢慢地朝她走了過來,她也只能站在了那裡。

“晨輝從十歲開始,就不願意喊我父親了,我還為此失落了很久。”金先生看著晨輝離開的方向,語氣好像有點感慨。

“她看起來無憂無慮,其實也只是一個寂寞的孩子。”這一點,風暮音也是最近才發覺的:“你是不是應該問一問你自己,你又為她做了些什麼呢?”

“我想你並不明白。”金先生似乎有些被她觸怒了:“我已經盡我所能地讓她過得快樂,她卻只知道違背我的意思。”

“我是不明白,但是我覺得晨輝不快樂,這種不快樂完全是因為你。”怎麼說也是別人的私事。

風暮音本來不想多嘴,但是看到晨輝那個樣子,她忍不住就想說些什麼:“在作為你的女兒之前,她首先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她有能力分辨什麼是她想要的,什麼是她不要的。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想要什麼,自以為什麼對她好就強迫她接受,其實是一件很差勁的事情。”

依風暮音看,問題的症結就在於缺少良好的溝通,她不知道一向直來直去的晨輝,為什麼會有這種問題,但是她漸漸發覺,眼前的這一位看上去倒是親切,但事實上根本不擅於和別人交流。

這方面讓她想起了天青以前的那些表現……看上去和顏悅色,但是心裡根本瞧不起別人,不知道為什麼會有著強烈的優越感,覺得誰都低了他們一等,更別說是接受別人的不同意見了。

“風暮音小姐。”金先生突然笑著說:“很高興能和你談話。”風暮音明白這句話裡沒說出的意思,意思就是談話到此為止。她有些明白晨輝為什麼會那麼郁悶了,要面對這樣一個專制的父親,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不過還好,至少金先生對於表面風度的把握近乎完美無缺,雖然好像不太滿意風暮音的態度,但還是客客氣氣地轉身走了。

“姐姐。”他前腳離開,西臣就出現在風暮音面前。

“西臣,剛剛金先生他……”說的時候風暮音還不覺得,但是現在想想,自己實在沒有立場說那些話的。

“他生氣了。”西臣告訴她說:“這些年以來,我是第一次看到先生因為和別人說了幾句話這麼生氣。”

“我好像多事了。”好像會被指責,風暮音感到有些難堪。

“沒有的事情!”西臣搖了搖頭:“雖然先生是我們的主人,但是有時我也會覺得難過,先生也許並不明白晨輝小姐……”聽到這裡風暮音愣了一下,有一個模糊的念頭閃過她的腦海,但是她的理智卻立刻否定了那個怪異的想法。

“不說這些了。”她彎下腰,看著這個丁點大的小女孩:“西臣,我問你一件事情,你老實回答我好嗎?”西臣很用力地點了點頭,臉頰的梨渦深深的,看上去可愛極了。

“你究竟多大年紀了?”風暮音困惑地側著頭:“有人跟我說,你的年紀超乎我想像,我還真是想像不出。”

“這一點啊!”西臣聽她這麼問,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其實也沒有多大……”

“那到底是多大?”她越是這樣,風暮音就越是好奇。

“不是我不想說,而是……”西臣看了她一眼,很為難地對她說:“年齡是所有女人的秘密。”西臣好像知道很多奇怪有趣的事情,風暮音聽她說著說著,就忘了時間,等回到房間已經很晚了。才走進臥室,她就看到有個眼熟的黑影在自己床邊晃來晃去。

“金晨輝。”風暮音打開電燈開關,整個房間裡亮了起來:“你在幹甚麼?”

“啊!”晨輝跳了起來:“嚇死我了,你走路怎麼都沒有聲音的?”

“該害怕的是我。”風暮音拉下臉:“現在是半夜,你幹嘛鬼鬼祟祟溜進我房間?”

“可這裡本來是我的房間啊!”看到風暮音的表情,晨輝扁了扁嘴:“好了啦!我是要偷偷跟你告別一下的,沒想到被你嚇得半死。”

“告別?”風暮音詫異地挑了一下眉毛:“你要到哪裡去?”

“反正我”就是沒辦法一直待在這裡。“晨輝看了一下四周:“時間長了,就覺得會窒息一樣。”

“你這些年怎麼過的?”風暮音想像著她不斷離家出走的場面。

“既然你醒著,我們乾脆一起走吧!”晨輝牛頭不對馬嘴地說:“老是留在這悶死人的地方會生病的。”

“不了。”風暮音拒絕了她的好意:“我想我還是留在這裡比較好。”

“這樣啊!”晨輝坐在床邊,來回搖晃著雙腳:“那我就只能一個人走了。”

“金晨輝,你是刻意接近我的吧!”風暮音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為什麼?”晨輝好像有點吃驚,腳也不再搖晃了,只是呆呆地看著她。

“這不難分辨。”風暮音倒是笑了:“你不是第一個刻意接近我的人,但是演技卻是最劣拙的一個。”

“對不起!”晨輝的臉上滿是愧疚:“你覺得我是一個卑鄙的人吧!”

“沒那麼嚴重。”風暮音搖了搖頭:“你救了我的命,不是嗎?如果不是你,我也許就被那個瘋子給殺了。”

“暮音,你真的是一個很獨特的人。”晨輝笑得很古怪:“怪不得他對你的態度會那麼特別。”

“哪個他?”風暮音一頭霧水地問。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容許某個人逾越他定下的界限。”有著那種表情的晨輝,是風暮音所不熟悉的:“除了你以外。”聽到這裡,風暮音開始有些肯定那個曾在自己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但是……這種事情啊!怎麼會是這樣的情況呢?

“晨輝,你是怎麼看待金先生的?”風暮音走到她身邊坐了下去。

“他?”晨輝想了想:“他是一個等級觀念清晰的老古董,每一個人在他的心裡都被貼上了標簽,每個人的等級有著嚴格的區分。他是個很冷酷的人,該怎麼對待你,他心裡的界限清清楚楚,你永遠也別想越雷池一步。”風暮音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暮音,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這樣真的好嗎?”風暮音輕聲問她:“對於你來說,他似乎不是一個適合的對象。”

“我想你不知道……”

“你忘了嗎?你曾經說過我煩惱的是愛不愛,而你的煩惱則是能不能愛。”看到她備受驚嚇的表情,風暮音摸了摸她的頭:“如果說是像他那樣無法理解你心情的人,我倒覺得不是十分合適!”

“你有時候真是敏銳得叫人害怕。”晨輝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其實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我喜歡他,不是對父親的那種喜歡,而是一直把他當作可以戀愛的男人那樣看的。”風暮音被她的直率嚇了一跳,但是隨即就釋然了。晨輝本來就是一個坦然的孩子,但也就是因為太過直率和坦然,所以才會因為壓抑情感而加倍痛苦。

“我在他的房間裡看到了你的照片……我想,你對他而言一定是特別的。”晨輝有點赧然地說:“所以我想要看一看你,才會特意跑去巔峰。”

“只是因為這種理由嗎?的確是你這種笨蛋會做的事情呢!”

“反正我在大家眼裡就是喜歡做傻事的笨蛋,也不差這麼一次了。”晨輝低下了頭:“我想我會討厭你的,但是我沒有辦法……暮音是一個很好的人呢!”

“如果要我說句實話。”風暮音笑著說:“我覺得他討厭我。”

“真的嗎?”晨輝小心翼翼地問。

風暮音點了點頭,晨輝藏不住心事的眼睛裡,立即閃過了一絲欣喜的光芒。風暮音覺得納悶,她不明白像金先生那樣心思細膩的人,為什麼會看不出晨輝對他的心意。

“如果對他有著不一樣的想法,那就去告訴他吧!”風暮音對她說:“你不說的話,是不是准備放在心裡一輩子?”

“不行呢!暮音。”晨輝搖了搖頭,笑容居然是那麼寂寞:“你不懂,我和你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風暮音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她畏縮不前。

“我和你一樣,雖然有著特別的力量,但本質上來說只是人類。”晨輝很平靜地對她說:“你也應該猜到了,他和我們不一樣。從我見到他第一天開始,他就是現在這個樣子,沒有衰老也沒有改變。他曾經說過,在他眼睛裡,人類的生命就像是朝生暮死的昆蟲。我對於他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只昆蟲罷了!”

“那又怎麼樣?”風暮音笑了,覺得這根本不是理由:“你不是告訴過我,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只要你的內心是什麼感覺,那就是什麼了。既然所有外在的因素都只能算是藉口,這又能算是什麼樣的理由呢?”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呢?”晨輝笑了笑,卻笑得很勉強:“我絕對沒有勇氣跟他說的……”“因為害怕說穿了以後,再也回不到原來嗎?”

風暮音用力拍拍她的頭:“傻瓜,在你不再把他看做父親的那一刻開始,你們就已經永遠離開原地了。”

“是嗎?”晨輝像是在思考,心亂如麻地思考。

“或許就這麼算了。”風暮音故意說:“如果你可以忘記那份感情,那最好了,反正他那種男人對你來說,一點也不合適。”

“我……只是不想失去他……”晨輝艱難地說著。

屋子裡靜悄悄的,風暮音知道她心裡很亂,需要好好地想一下。看著那張低垂的臉,風暮音似乎能夠隱約感覺到她心中所受的煎熬……

“那好!”突然,晨輝站了起來。

“你說好什麼?”風暮音被她嚇了一跳。

“遲早要說的話,不如現在就說。”晨輝用壯士斷腕的表情對她說:“暮音,你說得對,再這樣下去,對我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等一下!”風暮音連忙拉住她:“你的意思不會是現在吧!”虧得她還認為這家伙會猶豫不決很長時間,結果還真是單細胞生物……

“為什麼不行?”晨輝挺起胸膛,深深地吸了口氣:“在我還有勇氣的時候,把一切都結束吧!”風暮音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像是奔赴刑場一樣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她……不是真的要去和那個人表白吧!

風暮音不知道自己那麼鼓勵晨輝是對還是錯,她只是覺得晨輝一點也不適合晦澀痛苦的單戀。雖然說快刀斬亂麻是最好的,但是她也不知道金先生對於晨輝來說,到底有多麼重要,所以她很擔心,還是偷偷地跟著晨輝走到金先生的門外,看著晨輝走了進去。

屋裡一直很安靜,屋外的她倒是心慌起來,但是又不敢靠近過去,只能在遠處默默地看著。不知過了多久,門打開了,她看見晨輝走了出來。月色下,晨輝的臉色十分蒼白,蒼白得簡直像個鬼一樣。

看見她失魂落魄地走開,風暮音連忙想要追過去看看。

“風暮音小姐。”風暮音才跨出一步,就被耳邊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到了。

“金先生?”她轉過身,長髮飛揚的金先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

“請你以後離晨輝遠一點,不要用你那些無聊的念頭影響到她。”金先生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就像是在隱忍著怒火:“對我來說,晨輝是很重要的女兒,如果你不知自重的話,我想我不得不請你離開這裡了。”

“你一直是這麼自以為是的嗎?”風暮音很擔心那個沖動的傻瓜,沒有心思和他多說什麼:“你根本就不了解晨輝的心情。”

“這種事情,我比你清楚得多。”金先生冷冷一笑:“不過就是小孩子的一時錯覺,過一陣子等她想清楚就好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我早就說過了,你對她來說一點也不合適。”說完,風暮音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她又停了下來。

“還有!”她側過頭對金先生說:“也許你活了很長的時間,看不起我們這些朝生暮死的人類。但是我覺得和晨輝相比,你才不知道什麼是最值得珍惜的東西。”

風暮音是不久之前才知道,晨輝躲人的本事很高,據說如果她刻意想躲起來的話,除了金先生,這裡誰都找不到她。她找了很久,才在園子的一個假山角落裡找到晨輝,晨輝正蜷攏了身體坐在地上,眼神呆滯地看著地面。

“你怎麼了?”風暮音蹲在她面前:“沒事吧?”

“別理我。”晨輝很小聲地說:“我過會就會好了。”

“走!”風暮音拍了拍她的腦袋:“我們去吃栗子蛋糕吧!”

“暮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用力的緣故,晨輝一下子撲到她身上嚎啕大哭起來。風暮音想把她拎遠一點,但是始終沒有付諸行動。因為她好像……真的很傷心……

“他說我可能不舒服,要我去找醫生看一看。”晨輝一邊擦眼淚,一邊恨恨地說:“然後我叫他去死!”

“你這傻瓜!”風暮音歎了口氣:“不過你做得很好。”

“我剛才好難過,難過得快要死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說出來以後,我整個人都輕鬆了呢!”終於擦乾了眼淚,晨輝的眼睛閃亮亮地盯著她:“暮音,我們去喝酒慶祝吧!”

“你沒事吧?”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不怎麼穩定了……

“慶祝我長達十年的初戀終於徹底失敗了啊!”晨輝很驕傲地告訴她:“我從十歲開始就喜歡他,到現在整整十年了喔!”明明知道一定會被拒絕,這家伙還真是夠傻的!風暮音看著晨輝一臉的強顏歡笑,心裡也跟著隱隱約約不舒服起來。

“好吧!”她又歎了口氣:“反正我一定也是被趕走了,就陪你出去好好喝一杯吧!”

“老板!再給我一瓶!”晨輝的聲音把風暮音從暈眩中驚醒。

風暮音抬起頭,看到晨輝趴在桌子上,嘴裡含糊不清地說:“想想我的人生,真的是一點目標也沒有了呢!”人生的目標?人生應該有什麼樣的目標呢?風暮音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她站在一片迷霧之中,有些茫然地看著周圍。耳邊好像聽到了什麼熟悉的聲音,於是朝著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沒有跑出多久,她就看到了一個背影,那是天青!

她欣喜地跑過去,卻在離天青還有幾米的地方,被什麼東西擋住了不能前進。

她張開嘴大聲地喊天青的名字,卻發現自己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這時,天青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那麼冰冷……她一下子僵在了那裡,不敢相信他會用那樣的目光看著自己。然後,天青慢慢地轉身走開,長長的頭髮在身後閃爍出冰冷的光芒……

“暮音!暮音!”風暮音猛地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流了滿身的冷汗。冷風吹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沒事吧?”晨輝擔心地看著她:“是不是作惡夢了?你的臉色好難看。”

“我沒事。”風暮音甩了甩頭,平復了一下慌亂的心:“只是作了個夢。”

“沒事就好。”晨輝還是不太放心:“你剛才的樣子很可怕,我真是被你嚇壞了。”

“這是在哪裡?”風暮音坐了起來,就著朦朧的天色看向前方:“我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她好像記得自己昨天喝了很多的酒,然後……就沒太多印象了。可就算她們已經離開了那間小酒店,也不至於會在一片荒山野嶺之間吧!

“那些事情就別管了。”晨輝的臉上有著異乎尋常的興奮:“暮音,看看你的背後。”

“什麼啊?”風暮音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於是慢慢轉過了身。

她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遠處,在即將黎明的天色裡,有一扇烏黑而泛著奇異光澤的大門,矗立在身後。那門高入雲間,兩扇門的中央,栩栩如生地雕刻著兩條在雲中相互纏繞盤旋的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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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0-11 10:07 PM

04  藍緹雅卷(下)——精靈之王

      <我會陪著你很久很久……怎麼說?“永遠”好不好?>   戀人絮語── by 天青

第一章

風暮音目瞪口呆的,看著身後那扇直達天際的黑色大門。

那是靜默之門,通往魔界的入口。

“為什麼會在這裡?”風暮音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扇門,但是這次讓她更加吃驚。

風暮音記得第一次它的出現,是因為父親留給她的那塊水晶徽章。

想到這裡,她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發現掛在那裡的水晶果然不見了。

“你在找這個嗎?”晨輝把手遞到她面前:“這個剛才突然發光,還飄起來,真是把我嚇了一跳!”水晶完好地躺在晨輝手心裡,還在散發著淡淡的七彩光芒。

而在風暮音接過來的瞬間,包裹在水晶周圍的光芒立刻完全消失,變回了原本晶瑩透明的樣子。

“這是什麼,看上去不像普通的水晶?”晨輝好奇地問她。

“這是父親留給我的東西。”風暮音握緊了那塊水晶,心裡忽然忐忑不安起來。

“不管了。”晨輝拉著她往前走:“暮音,我們走吧!”

“走?”風暮音還沒有從見到靜默之門的震驚中恢復過來:“走去哪裡?”

“暮音不是想去救父親嗎?”晨輝歪著頭對她說:“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等一下!”風暮音停下了被她拉動的腳步:“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是暮音你自己告訴我的啊!”晨輝好像興奮過了頭:“昨天晚上,不!應該說是今天早上了,你跟我說了你的心願。我才知道你有這麼艱巨的人生目標需要完成,和你相比,我實在是太沒出息了!”

“早上……目標?”風暮音愕然地重復,腦子裡卻開始慢慢想起了什麼。

暮音,你現在最大的心願是什麼?

最大的心願?我爸爸被魔王關在魔界,我想把他救出來。

啊?這麼誇張啊!能說給我聽聽嗎?

然後……她好像就什麼都說了……

“暮音,你是喝了酒就會說實話的類型。”晨輝注意到風暮音表情的變化,安慰她說:“其實這是個很不錯的優點。”

“你到底想幹什麼?”風暮音站在原地,不肯被她往前拖:“別開玩笑了,這不是小孩子的游戲。”

“你又來了!”晨輝瞪著她:“我都說過多少次了,不許說我是小孩子!”

“好了。”風暮音甩開她的手:“就算你是個大人也沒什麼區別,你根本就不了解其中的危險。”

“我是不了解,所以我不害怕啊!”晨輝的茶色眼睛閃亮亮地盯著她:“我很想幫助暮音,所以就算有危險也沒什麼關系。”

“什麼沒關系?”風暮音簡直就是敗給她了:“關系到生命安全,生命安全你懂嗎?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你很有可能會沒命的知不知道?”

“那又怎麼樣?”晨輝就是一臉不在乎的表情說:“我不在乎。”

“笨蛋!”風暮音一巴掌拍在她頭上:“不許說這種無聊的話!”晨輝的頭被風暮音打偏了過去,柔軟的頭發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她就這麼一直保持偏著頭的姿勢,半天也沒有動。

“喂!”風暮音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覺得那種力度會造成什麼傷害:“你沒事吧!”

“我不在乎。”晨輝悶悶的聲音傳了過來:“反正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真是沒用。”風暮音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裡覺得不太舒服:“受了一點挫折就自暴自棄,你都不覺得羞恥嗎?”

“不會啊!”晨輝輕聲回答:“昨天晚上我已經用光了所有的勇氣和自尊,所以不會覺得羞恥,我只是說不出地難過……”

“對不起。”雖然風暮音始終覺得這樣更好,但畢竟是她鼓勵晨輝去說清楚的,現在看到晨輝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子,她還是會有負罪感:“要是我知道你會這麼傷心,昨天晚上我就不會……”

“我不是在怪你,其實我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的,只不過是我把自己想得太堅強了。”晨輝抬起頭深吸了口氣:“因為一切好像很糟糕的緣故,所以呢!我覺得要找一個能讓自己振作起來的目標才行。”

“就算真是這樣,你也可以訂一個其他的目標,比如說社會工作者之類,那不是更有意義嗎?”風暮音頭痛地說:“我的事情已經夠混亂了,你何必還要摻和進來呢?”

“暮音,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所以才這麼說的?”

“我不是……”看著她臉上哀怨沮喪的表情,風暮音無奈地歎氣:“我的意思是如果沒有鑰匙,就算找到了這扇大門也沒什麼用。”

“鑰匙?”晨輝眼睛轉了轉,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你是說這個嗎?”那是一塊不太起眼的黑色石板……

風暮音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麼會有這個?”

“不然你以為我剛才去幹什麼了?”晨輝搖晃著手裡的黑色石板,笑咪咪地對風暮音說:“這是之前請我吃栗子蛋糕的謝禮!”

“你是去……來的?”

“偷”這個字,風暮音一下子沒法說出口:“你怎麼……”

“你不用太感激我了。”晨輝的表情可以說是得意洋洋:“其實我也就是照著你說的樣子,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

“你真是個笨蛋,問題不在這裡!”風暮音覺得自己的眼角抽搐了幾下:“你這麼做,要是被金先生知道了……”

“這是報復。”晨輝的眼皮半垂著,神情詭異地說:“誰叫他傷害我純潔的心靈?”不知道為什麼,風暮音忽然覺得,也許金先生才是比較可憐的那一個……

“不行不行!”風暮音甩甩頭,努力保持清醒:“你必須把這個還回去。”

“我問過你,你說你想去魔界,就算是沒有能力把父親救回來,也要盡最後的力量去嘗試。”晨輝站在風暮音面前,把她的手拉過去,然後把那塊石板放進她的手裡:“那個時候看到暮音你的表情,我就已經決定要幫你完成這個心願。”

“可是,你和他的關系本來就已經很復雜,根本沒有必要為了我做這樣的事情。”風暮音歎氣:“我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你還是不要管了。”

“沒有關系了!”“什麼?”風暮音一下子沒有聽懂。

“我拿了這個以後直接去了報社。”晨輝撇了撇嘴:“我和他完全沒有關系了!”

“你說清楚一點好不好?”風暮音不明白,他們的事為什麼能和報社扯到一起。

“雖然他收養我的時候沒有辦什麼正式手續,我戶籍的父親一欄上面也沒有他的名字,但是他始終堅持他是我父親。”晨輝翻了個白眼:“既然這樣,我就去登報說因為他的長期虐待,我現在要和他脫離父女關系,這下我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這樣也可以?”風暮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會很生氣吧!”“氣死他最好。”晨輝惡狠狠地說:“誰叫他……”

“傷害了你純潔的心靈。”風暮音幫她說完,然後在心裡同情了一下家門不幸的金先生。

“暮音,我想來想去還是你對我最好!”晨輝突然撲過來抓著風暮音說:“我決定和你一起去闖蕩江湖,再也不管這些討厭的兒女私情了!”

“你腦袋果然有問題……”風暮音無力地看著她。

“我覺得想要做什麼就要立刻去做,人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她朝風暮音燦爛地微笑著:“不過,最終還是要由你來決定的,但天就要亮了,你看著辦吧!”風暮音直覺地收攏手掌,直到石板的稜角刺痛了她的手心……黎明到來的時刻,她還是舉起了手裡的石板,把有字的一面朝向東方。

當第一縷陽光照射過來,石板發出了強烈的光芒。

她最終還是順從了自己心底的願望,哪怕成功的可能無比渺茫,哪怕等待著的是致命危險,她也不願自己因為這一時的猶豫後悔一生。

風暮音側過臉避開刺痛眼睛的光芒,卻看見晨輝一動不動站在那裡,正滿臉驚訝地看著靜默之門打開。那麼坦然站在耀眼光芒中的晨輝,讓她既是驚訝又感到疑惑。

不是說成長經歷以及周圍環境,對一個人的性格會有很大的影響嗎?

陰沉古怪的金先生,詭異的宅院,單純開朗的晨輝,這三者的組合,就好像是在沒有陽光的地方,離奇地長出了茂盛蓬勃的向日葵,總讓人覺得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晨輝,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在踏進那扇大門之前,風暮音又問了她一次。

“怎麼辦?好緊張啊!”她好像什麼都沒聽見,拖著風暮音就往裡面沖去。

“魔界魔界魔界……”過於興奮的語氣和那個特大號的背包,使風暮音不得不懷疑,她把這當成了一次再普通不過的郊游……

就和前次所經歷過的一樣,走進那扇門,風暮音眼前閃過一陣白光,瞬間就能到達不同的世界。

只不過這一次陪伴在身邊的,不再是那一個人……她慢慢睜開眼睛,晨輝的笑臉出現在她面前。

“咦?”晨輝突然指著她喊:“暮音,你的眼睛怎麼了?”

“眼睛?”接過及時遞來的鏡子照了一下,風暮音有些愕然:“變回來了……”瞳孔不再是鮮明的紫色,而是變回了最初那種深沉的暗黑。

“雖然紫色的眼睛是很特別。”晨輝盯著她看來看去:“不過暮音的臉配上黑色眼睛也很不錯呢!”風暮音怔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把鏡子遞了回去。

“啊!這就是魔界啊!”晨輝察覺到她的不自然,急忙左顧右盼岔開話題:“怎麼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是不對。”風暮音仔細打量著這個地方。

“啊?”

“好像出了什麼問題。”對著晨輝轉過來的臉,風暮音告訴她:“我所知道的魔界,絕對和這裡不同。”這裡也許曾經富麗堂皇宛如宮殿,但現在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空蕩,四處都是綠色的籐蔓,腳下隱約可見的大理石裂痕斑駁,應該是在很久以前就被荒棄,也少有人踏足的地方。

“你是說這裡不是魔界?”晨輝瞪大了眼睛。

風暮音拉開那些茂密糾結的枝籐,一點一點的綠色光芒飄散出來,先是繞著她的手指打轉,然後緩慢地往上飄去,她跟著慢慢抬頭,看到了屋頂中央的彩色繪畫。

籐蔓圍繞之中,對面站著的兩人分別占據了屋頂的一半,他們的身後是海洋和天空,周圍被淡淡的雲霧包圍著,就像是站在高高的雲端之上。

兩人都戴著誇張的冠冕,垂落的飾物遮住了他們大部分的容貌,一個穿著白色的衣服,另一個則是一身黑色,他們互朝對方伸出手去,手裡都握著書卷一樣的東西。

雖然時間讓原本鮮艷的顏色褪去,但從氣勢磅礡的背景到華麗真實的用色,不論是人物的姿態或者衣飾的紋理,畫面中每一個微小的細節都是那麼栩栩如生。

“我不確定是或不是,只是覺得完全不同。”明知道那高度無法觸碰得到,風暮音還是朝半空伸出了手,喃喃地問著:“你感覺到了嗎?周圍的空氣……”

“好美的地方,空氣真是新鮮!”風暮音轉過身,發現晨輝不知什麼時候跑了出去,正在門外用力地伸著懶腰,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

“晨輝。”風暮音趕緊跟了過去:“我們還不清楚這是什麼地方,你千萬不要亂跑。”還沒有走出大門,輕柔的風已經吹了過來。

當風暮音撩開被風吹亂的頭發,眼前的一切,讓她以為自己正身處於童話中的仙境。

其實她只看到了綠色的樹木和藍色的天空,但那樣純淨的綠和澄澈的藍,是在夢裡才能見到的美麗顏色……

風暮音恍惚了片刻,才注意到身旁高大的白色立柱和刻著精美浮雕的外牆,她轉過身,仰望著這棟高大的、類似於神殿的建築。

如果說剛才她還不能肯定,那麼現在她敢說這裡一定不是魔界。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風暮音迷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裡究竟是哪裡……”

“啊!”晨輝忽然大叫了一聲,然後蹲下身從背包裡找出一個口袋,從那個口袋裡劈哩啪啦的往地上倒了一些東西。

風暮音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幾乎吐出血來。

“金晨輝,你給我說清楚。”她看看地上的那些東西,然後把視線移到晨輝的臉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區別嗎?”晨輝蹲在那裡歪著頭,很苦惱地說:“不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時昏頭,居然信了這個根本靠不住的笨蛋:“你確定是一樣的嗎?”

“我當時還很奇怪為什麼有這麼多呢!”晨輝用拳頭捶了一下手心,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是不一樣的啊!”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黑色小石板,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塊的。又聽到她這麼說,風暮音立刻覺得有一片烏雲籠罩在自己頭頂上方。

“你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不過她也已經沒什麼力氣發火了:“你就這樣把所有能找到的都給我拿來備用,我該怎麼感激你呢?”

“不用太客氣啦!”晨輝摸著頭說:“我好像也沒幫上什麼忙。”

“你也知道啊!”風暮音很辛苦地忍耐,才沒有拿腳去踹她:“你不給我添麻煩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那現在怎麼辦?”晨輝蹲在那裡,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盯著她:“暮音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都已經這樣了,我生氣也什麼沒用。”風暮音朝前面張望了一下,無法設想那條隱沒在綠色間的小路,是通往哪裡。

她想了想,回頭對晨輝說:“我的力量是很不穩定,但這個地方好像……你最好試試力量有沒有受到影響。”晨輝點點頭站了起來,閉上眼睛集中精神。

“真的不行,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壓制住了一樣。”片刻之後,晨輝張開了眼睛:“不如我們出去外面,然後找個人問一下好了。”

“你別想得這麼簡單。”風暮音都不知道說她什麼好,只能在暗地裡歎了口氣:“我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隨意走動說不定會有危險。”

“那你說怎麼辦?”“等在這裡,說不定下一個黎明的時候,靜默之門會再次出現。”這是最穩妥也是最安全的辦法。

“真是沒勁,既然到了神秘的地方,就應該去探險的嘛!”

“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風暮音希望,自己再也不要聽到這個闖禍精說的任何話:“我們兩個人困在這鬼地方已經是拜你所賜,所以,我求你別再給我惹什麼麻煩了。”

“是,長官!”晨輝跺了下腳,朝她行了一個軍禮:“我保證聽從命令!”

“我就知道你有病……”風暮音扶著額頭,無力地呻吟著。

正傷腦筋的時候,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毫無征兆地闖進了風暮音的意識。

“別出聲。”她立刻拖著晨輝和晨輝的背包,躲到了最邊緣的那根立柱後面,輕聲地說:“好像有人來了!”晨輝剛想要說話,風暮音早有准備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等了很久,久到晨輝使勁拿眼睛瞪風暮音,久到風暮音以為那種感覺是錯誤的時候,從那條小路的盡頭,隱約傳來了緩慢的腳步聲。

風暮音和晨輝相互看了一眼,在晨輝的眼睛裡看到了欣喜,風暮音趕緊抓著她往柱子後面拖了一點。

隨著聲音的臨近,一個灰色的身影出現在她們的視線裡,這人穿著一件長長的灰色斗篷,斗篷的帽子擋住了他的模樣。

她們只能看見這個人走到離她們不遠的那片空地上停下,抬頭看了看天空,然後就站在那裡不動了。

晨輝好奇地把頭伸出去看,被風暮音用力地拉了回來。

看樣子,那個人就像是在等人,他的耐性也不是一般的好,大約半小時之後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保持同一姿勢。

雖然不知道這個人在等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蹲在這裡,看著這人等待,偏偏風暮音就是覺得貿然讓人發現是不明智的。

等到她看得有些無聊,才注意到身邊的晨輝很久沒有動靜,她回頭看了看,那家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靠在她的背上睡著了。

然後又半個小時過去,風暮音掩住嘴打了個哈欠。

她正在考慮是不是應該放棄這種毫無理由的窺視,站在那裡的人突然再一次抬頭往上看,她也就跟著往天空看去。

天上先是一個有黑點,轉眼之間就已經清晰可見。等看清之後,風暮音張大了眼睛,盡力克制著才沒有“啊”的一聲叫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0-11 10:13 PM

04  藍緹雅卷(下)——精靈之王  第二章

風暮音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這麼大的飛禽。

光是伸展開來的翅膀就有兩米多,樣子有點像巨大的鷹,但看起來似乎要比鷹銳利和凶悍許多。

這只碩大無比的鳥降落時和直升飛機有得比,揚起的風把四周的樹木吹得不斷搖動。

細碎的草屑和樹葉四處飛散,風暮音不得不捂住了口鼻。

靠在她背上的晨輝也被驚醒過來,剛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想要說話,被風暮音及時地騰出手按了下去。

那只灰白色的大鳥收起了長長的翅膀,撲騰幾下之後在空地上停了下來。

風暮音這才看見它尖銳的嘴被皮革套子箍住了,背上還有皮質的鞍,連著帶子纏繞在它的脖子和胸前。

有一個人站在鳥背的鞍上,手裡抓著環繞在鳥脖子上的韁繩。

那個人手一拉,那只大鳥很溫馴地半跪到地上。

直到晨輝拼命拉扯她的衣服,風暮音才發覺自己把晨輝的頭,壓在了那只大背包上。

她嚇了一跳,連忙松開手。

晨輝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正想大叫謀殺,卻看見風暮音緊張地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不要出聲。

她一下子來了精神,興奮地趴在風暮音身邊往外看去。

騎著大鳥飛來的是個有著黑色長發的男人,後來那個人走到灰斗篷的身邊開始交談,因為距離較遠的關系,風暮音她們完全聽不清楚那兩個人在說些什麼。

風暮音試著集中注意力,耳中原本細微雜亂的聲音漸漸清晰了起來。

“都准備好了嗎?”黑頭發的男人低聲詢問著灰斗篷。

“是的。”灰斗篷彎腰行禮,態度顯得很恭敬,看起來顯然是黑頭發的地位比他更高:“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很好。”黑頭發點了點頭:“費了這麼多的功夫,我不希望看到有任何的意外。”

“是!”灰斗篷有些猶豫地問:“只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動手會比較好?”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在我面前裝糊塗嗎?”黑頭發冷冷地笑了一聲:“你應該知道,我最近壓力很大,心情並不是很好。”

“這……”灰斗篷的聲音僵了一下:“但是在這裡也太明顯了……”

“他們比你想的要精明多了,你真以為另外做些手腳就能瞞得過去?”黑頭發的聲音裡帶著某種陰謀的味道:“何況我既然動手,又選擇在這個地方,目的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這是誰的意思。”

“我不是擔心這個。”灰斗篷似乎還想為自己辯駁:“如果說雅希漠大人出面追究起來……結果可能會十分難堪。”

“雅希漠不是傻瓜,在這種微妙的時刻,就算他心裡再怎麼不滿,也不會公開沾上這種麻煩事。”黑頭發已經很不耐煩:“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心思,我也能夠體諒。但我想要提醒你,和平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是!”灰斗篷沉重低下了頭:“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這段對話風暮音聽沒聽見其實沒區別,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麼。只是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這兩個人正在說的事情應該是很重要,也很隱密的。

“啪啦!”風暮音順著聲音回頭,看見地上有一只被打扁的小蟲,而晨輝手裡拿著一只鞋子,正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什麼人?”顯然不只風暮音一個人聽到,那個黑頭發的男人也在第一時間轉頭,朝她們這裡看了過來。

風暮音的視線和黑頭發撞了個正著,她清楚看到了對方驚訝的表情。

一愣之後,風暮音顧不上罵那個闖禍精,急忙拉起她往建築的後面跑了過去。

“你們是哪一族的?居然敢擅自闖進盟約神殿?”隱約聽到有人在後面喊。

風暮音絲毫不予理會,徑直拖著晨輝繞過屋子,跑進了那片茂密的樹林,希望能夠藉著樹木的掩護躲藏或者逃走。

“暮音!”可顯然有人不明白自己所處的狀況,還用很興奮的語氣叫嚷著:“我們好像來到了意想不到的地方呢!”

“閉嘴!”風暮音用力拽了她一把:“有力氣說話就跑快一點!”頭頂傳來拍打翅膀的聲音,顯然是那個人追來了,風暮音連忙拉著晨輝鑽進一片繁茂的灌木中間。

“我們這樣好像被老鷹追的兔子!”晨輝上氣不接下氣地問:“我們到底為什麼要逃跑啊?”

為什麼要跑?因為她在那男人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殺意,直覺被抓住的下場一定會很糟。

除了逃跑,風暮音想不出任何應付的辦法,她只能拖著晨輝無頭蒼蠅一樣拼命逃竄。

眼前突然出現光亮,風暮音的腳毫無准備地往前一滑,要不是晨輝及時抓住了她,她差點就摔了下去。

“暮音。”晨輝的聲音有點顫抖,風暮音跟著她往下看去,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們腳下居然是翻滾的雲層,透過雲層的空隙,甚至能夠看到碧藍的海洋。

誰能想到,灌木之後居然會是懸崖,而她們會是在一座無法形容的高山之上呢?

風暮音還在發呆的時候,一股氣流突然從懸崖下沖了上來,她有些發軟的腿腳支撐不住,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

一雙尖利的爪子勾在懸崖邊緣,碩大的灰白色大鳥用它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她們,就好像盯著獵物一樣。

再往上看,男人的衣服在猛烈的風中肆意飛舞,那張深刻英俊的臉上卻帶著出乎意料的柔和笑容。

“很抱歉驚嚇了兩位。”這個人的語氣甚至說得上彬彬有禮:“我能否知道,為什麼兩位小姐這麼急著離開呢?”

“我們不認識你。”風暮音慢慢站起來,用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也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是嗎?那你們也一定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那個人仔細地打量著她和晨輝:“兩位看起來不像是本地的居民,是從邊遠地區來的異族嗎?”

“可以這麼說。”風暮音拉著晨輝往後退了幾步:“我和我妹妹迷路了,所以才想在那裡休息一下。”

“迷路?”那人有一雙明亮的金色眼睛,目光極其銳利:“這個理由太奇特了,我實在是不太能接受。”

“為什麼不能在這裡迷路啊?”風暮音身後的晨輝探出頭,不服氣地說:“我們兩個是超級路癡又關你什麼事?”如果不是氣氛緊張,風暮音真的想誇獎一下她的幽默感。

“你們不知道嗎?”那個人說話的聲音越發溫和起來,好像生怕嚇著了她們:“這裡是盟約神殿,是未得允許不能進入的地方。”

“我們的確不知道這裡是不能來的。”這次風暮音搶在晨輝之前發言:“很感謝你告訴我們,我們馬上就會離開的。”

“我想你不明白我說的不能是什麼意思。”那個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風暮音只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從那人身上延伸出來,籠罩在自己和晨輝周圍。

而那人不緊不慢地再說:“看你們的衣飾打扮,和我印象中的異族區別真是很大,但不知道你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風暮音隱約能夠感覺得到,這人似乎做出了對她們來說非常糟糕的決定。

她的心往下一沉,拉著晨輝的手往後一拖,決定想辦法讓晨輝先離開再說。

“必殺!”晨輝突然大叫了一聲,掙開她飛快往前沖去。

風暮音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沒能來得及伸手拉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沖到崖邊,手裡拿著一個什麼東西就噴了過去……

然後,風暮音看著那個好像很不簡單的男人,因為無法安撫突然狂性發作的大鳥,連鳥帶人地掉下了懸崖。

“你往那只鳥的眼睛裡噴什麼?”風暮音很久都反應不過來,她表情呆滯地問著晨輝。

“防狼噴霧。”晨輝很自豪地向她展示防身武器:“一隻禽獸的克星!”值得慶幸的是那個灰斗篷已經不在原地,不過她們也不能冒險留在這個地方了。

在晨輝的一再堅持下,風暮音只能同意她帶上那只,“說不定什麼時候能派上用處”的特大背包上路。

“暮音,你說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呢?”晨輝疑惑地問。

“我也不知道。”風暮音同樣茫然地回答她。

絲絲光芒從樹蔭中穿透下來,周圍有些幽暗,但是就像童話故事裡描寫的仙境一樣,這片安寧祥和的森林裡,到處都是美麗奇異的樹木花草,連那些昆蟲看上去都和她們日常見慣的完全不同。

“咦!看那裡!”晨輝突然喊了一聲,而風暮音也同時看到了那個發著耀眼光亮的出口。

好像是出口,又好像不是,那像是一層泛著光芒的透明玻璃,隔著能夠看到森林外平坦寬闊的大路,甚至遠處建築的輪廓,但也像是一道屏障,讓人感覺難以穿越過去。

晨輝有些緊張地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層光壁,那些光立刻像水一樣湧過來包裹住了她的身體,她緊張卻順利地慢慢走了出去。

晨輝在外面開心地招呼風暮音過去,風暮音也試著像她一樣伸出手指,但是指尖卻像撞在了一面無形的牆壁上一樣,生生地被擋住了。

兩個人一下子都怔在了那裡,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晨輝試圖再次進來的時候,卻一樣被擋在了外面,她心裡有點慌了,站在外面對風暮音說了什麼,但裡面的風暮音一個字也聽不見。

風暮音換了一只手又試,這次情況倒是變得完全不同,她雖然同樣感覺到了抗拒,但是手指卻能夠慢慢穿透過去,接著是手腕,手臂和肩膀,最後是整個身體。

等到風暮音穿過那道光壁之後,她的手腕上忽然發出了綠色的光芒,接著那道光芒做成的牆壁就像融化一樣,如同水一樣流淌下來,最後消失在泥土裡。

“怎麼會……”風暮音看了看自己的手,覺得這不太像是自然現象。

“那個好像不便宜。”晨輝慌慌張張拖著她就跑:“我們又賠不起,被抓到就慘了!”兩人在這個奇異的地方轉了十分鍾之後,晨輝又一次問風暮音同樣的問題,“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你不用再問了,我和你一樣,什麼也不知道。”風暮音還是一樣茫然地回答了她。

她們兩個人現在正站在一塊巖石上,遠遠地眺望著遠處的城市。原本見到城市的喜悅,在一個轉身之間已經消失殆盡。

只是換了一個角度,風暮音意識到自己已知的概念又要產生變化了。

近處又或遠處,一座一座的山峰飄浮在空中,高高低低的,一座連著一座。

它們之間間隔的距離像是相同,又像是完全不同。雲霧穿梭在這些山峰中間,呈環形排列到她們看不見的地方為止。

所能看到的就已經有三座,而風暮音相信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還有更多這樣的飄浮山峰存在著。

“我們好像是在動呢!”晨輝大聲喊叫著:“暮音,你看到了沒有?我們和那些山一樣在動呢!”雖然很緩慢,緩慢到幾乎無法察覺,但是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發現,她們的確是在上升。

而且不止是她們,那些飄浮的山峰也是一樣,它們在移動,一些緩慢上升,而另一些則相反。

“天啊!多麼奇妙!”晨輝始終是一臉“我是不是在作夢”的表情:“暮音,我們來到了多麼神奇的地方啊!”

“我只想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地方?”風暮音無法體會到晨輝的激動,從到達這個地方,就開始在她心裡滋生的不安正急速膨脹……

“這裡是縹緲城的十二衛城之一,是屬於蒼穹之王的領地。”

“看來溝通還是有障礙的啊!”晨輝朝著天空喃喃自語:“為什麼我每一個字都能聽得懂,卻不明白這些人在說什麼呢?”

“什麼蒼穹之王?”風暮音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一起跟著糊塗了起來。

“沒想到你們這些偏遠地區的異族,竟會連蒼穹之王的名字也沒有聽過。”回答她們的是一個神情傲慢的美麗少女,她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輕蔑地看了兩人一眼,然後轉身就走了。

晨輝朝著那個背影聳了聳肩,又翻了個白眼。

自從離開森林,走上通往那座城市的平坦大路開始,不論男女老少,她們所看到的每一個人都很有禮貌,只是每個人的身上也都帶著某種相似的傲慢和冷淡。

雖然這些人都會對她們的詢問予以回應,可眼神裡明顯地帶著不耐煩和鄙夷。

一看就能知道,他們不但對外來的人沒有好感,更是看不起兩個衣著古怪,還蓬頭垢面的“偏遠地區來的異族”。

“我們真的要進去嗎?”晨輝終於知道開始擔心:“問了這麼多人,我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們沒有選擇。”風暮音回頭看了一下已經是在遠處的森林:“如果那個人追上來,在人多的地方也會很難下手。”

“你確定嗎?”晨輝皺著眉頭:“如果說這些人和他都是一伙的,那我們不是跳進火坑了嗎?”

“他和那個灰斗篷在隱秘的地方見面,一定是要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風暮音抬起頭,看著已經就在眼前的城市:“所以,應該是人多的地方對我們比較有利。”這座城市就和她們一路看到的一切事物一樣奇特,所有建築都是用灰色的石塊建造而成,看上去整齊而美觀。

街邊的花壇裡種植著各種美麗的花卉,空氣中有著淡淡的花草清香。

每一條街道都很干淨,每一樣東西都井井有條,在這個地方,你無法尋找到任何髒亂的跡象。

這裡的人都有著不錯的外表,也許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非常美麗,但是你絕不會因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聯想到丑陋這個詞語。

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只是他們頭發和眼睛的顏色千奇百怪,包括你能想像或者你不能想像的都有。

這些人穿著樣式奇怪但極其干淨的衣服,臉上都帶著禮貌的笑容,在相互經過時點頭問好。

一切似乎都在說,這是一座充滿了美麗和秩序,又不失友善的城市,但是……

“啊啊!有翅膀的馬!”晨輝又在大驚小怪。

風暮音跟著她的視線向上看去,正好看見兩匹有翼的馬,拉著一輛車子從頭頂飛過。

“暮音你快看!”晨輝興奮地抓住她:“那個人的頭發是粉紅的,看起來好怪啊!”

“晨輝。”意識到晨輝的喊聲已經讓她們變成了目光的焦點,風暮音輕輕地拉了她一下。

晨輝捂住了嘴,但是一雙眼睛依舊骨碌骨碌地轉個不停,充滿驚奇地左顧右盼。

她們沿著街道慢慢走到了一片廣場,在廣場的中央,有一塊天然結晶模樣的巨大水晶立在那裡。

那種隨著光線折射不斷變幻著深淺的綠色,讓風暮音想起了……“天青。”她近乎無聲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一股劇烈的疼痛突然從她背後爆發出來,她悶哼了一聲,雙腿支撐不住全身的重量,屈膝跪倒在石板鋪成的地面上。

“暮音!”本來還在東張西望的晨輝嚇壞了:“你怎麼了?你臉色好難看,你怎麼了?”

“有人受傷了嗎?”一旁有人在問,隨即四周起了一陣騷動,三三兩兩的人影圍了過來。

“晨輝。”晨輝的嘴巴在不停地動著,風暮音聽不到她說什麼,只能用盡力氣囑咐她:“千萬不要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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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0-12 07:43 PM

04  藍緹雅卷(下)——精靈之王  第三章

她不能動彈的趴在地上,呆呆地看著面前繡著漂亮圖案的衣角,和披撒在地面上的長長銀發。

她伸出手,想要偷偷碰一下那像閃耀著光芒一樣的美麗頭發。但是她的手立刻就被一只腳踩住了,好痛好痛……

“暮音,你到底哪裡在痛啊!”一個充滿焦急憂慮的聲音,傳進風暮音的意識深處。

風暮音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眼前出現了一片混亂的色彩。

“你醒了嗎?”那個聲音靠近了她。

“晨輝?”她伸出了手。

“我在這裡。”一雙溫熱的手握了上來。

“我什麼都看不清。”“看不清……”晨輝慌張地問:“怎麼會呢?”聽到她驚慌失措的聲音,風暮音反倒慢慢冷靜了下來。

“晨輝,你別慌!”風暮音拉住她,慢慢閉起眼睛:“我沒事的,過會就好。”

“真的嗎?”風暮音揉了揉鼻梁,然後再次睜開了眼睛,這次晨輝緊張的臉終於清晰地映入了她的視線。

“別靠這麼近。”她直覺地推開晨輝太過靠近的腦袋。

“太好了!”晨輝一下子跪倒在床邊,整個人趴到風暮音躺著的床上,大大地喘了口氣:“暮音,你真把我嚇死了!”

“這裡……”風暮音坐起來,看了看簡單卻雅致的房間:“是什麼地方?”

“這是提供給旅行者住宿的旅店。”晨輝還是趴在床上,把臉朝著她說:“我總不能讓你躺在大街上吧!”

“嗯!”風暮音點點頭,注意到晨輝身上樣式奇特的衣服:“希望你沒有趁我昏迷的時候,又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什麼嘛!”晨輝不滿地嘀咕:“你怎麼總把我當成笨蛋?”“你本來就是笨蛋。”風暮音冷冷地回答。

“我不知有多聰明。”晨輝把頭埋到床上的毯子裡面:“暮音你最討厭了!”

“我睡了多久?”

“接近兩天了。”晨輝抬起頭:“你沒什麼事吧?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

“你既然那麼聰明,有沒有打聽到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風暮音打斷了她。

“說真的,那些人的話我是聽得懂,不過理解起來很有難度。”晨輝站起來,低頭想了想:“在這裡附近的某個大城叫做縹緲之城,在它的四周環繞著十二座較小的城市,就好像那座縹緲城的附屬城市一樣,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就是其中之一。”

“只有這些嗎?”

“這裡只是一個小城市,很少有外來的人。如果我說我們是從另一世界來的,好像有點奇怪。他們像是把我們當成了從偏僻鄉下來的土包子,我也就隨便他們說了。”晨輝很煩惱地抓了抓頭:“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又不敢讓這裡的醫生看你,只能說我和你是在旅行途中被搶劫了,你是因為體力透支才會暈倒,只要睡醒就沒事了。”

“很好。”風暮音略微松了口氣:“你這麼做是對的。”“不過,暮音。”晨輝跪坐到床邊:“我們接下去該怎麼辦呢?”

“靜默之門果然沒有出現嗎?”看到晨輝搖頭,風暮音的臉沉了下去。

“我在想,是不是有什麼條件限制呢?說不定只有在我們來的那個地方,那個門才能出現之類的。”

“的確很有可能……”風暮音皺了皺眉:“那說來說去,我們還是必須要回到那裡了。”

“對不起。”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和說話的聲音:“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等一下!”風暮音還沒有反應過來,晨輝一下就把她推倒,還用毯子嚴嚴實實地把她整個人捂了起來,只把頭留在外面,最後居然還在被子上面蓋了件很厚的外套。

晨輝跑開的時候,好像還回頭用口形對風暮音說了什麼,可惜她們倆明顯默契不夠,風暮音根本就沒有看出來那是什麼意思。

她正想開口詢問的時候,那個晨輝已經把門拉開了,就算她滿心疑惑也只能先按捺下去。

“他真的醒了嗎?”那個陌生的聲音裡充滿了喜悅:“那我把這些拿進去可以嗎?”

“那就謝謝你了。”先走過來的是晨輝,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個穿著藍色長裙,年齡大約十五、六歲的女孩。

女孩的手裡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放了些衣服什麼的。

那個女孩對上風暮音打量的目光,趕緊紅著臉把頭低了下去。

風暮音把質疑的目光移向晨輝,正看見晨輝別有用心地眨著眼睛,她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哥哥,我來介紹一下。”晨輝突然跳到風暮音面前說:“這是妮絲,這家旅店老板的小女兒,妮絲,這是我哥哥暮音。”

“你……你好!”那個小女孩紅著臉對風暮音說:“你感覺好些了嗎?”

“哥哥?”風暮音挑起眉看向晨輝,見到她朝自己用力點頭,只能慢慢地答了一句:“謝謝你,我很好。”她用眼神詢問晨輝,自己為什麼會變成“哥哥”?

但不知道晨輝是沒看見還是根本就不想理會她,只是邊詭異地微笑邊接過那女孩手裡的托盤。

“這是我……哥哥的衣服,我想應該……應該合身的,還有,你……肚子餓了嗎?”那個叫妮絲的女孩還是低著頭,雙手拉扯著衣角,結結巴巴地對風暮音說:“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實在太感謝了!”風暮音還沒回答,晨輝已經搶著嚷嚷:“他已經餓壞了,恐怕要麻煩你快一點。”

“好……好的!”那個女孩抬頭看了風暮音一眼,緊張地說:“我這就去!”

“謝謝你,妮絲小姐。”在她跑到門邊時風暮音說。

“不……不用客氣!”妮絲的臉一下子紅得像番茄一樣,朝風暮音鞠了個躬以後慌慌張張地跑出去了。

“晨輝……”“太好了,暮音還是一樣受歡迎呢!”晨輝關上門,然後背靠在門上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氣:“這樣就不愁沒錢付帳的問題了。”

“你果然做了奇怪的事情,對不對?”風暮音拉開毯子坐了起來:“到底怎麼回事?”“你先別生氣,好好聽我說嘛!”晨輝跑過來拉住她。

“好,你說啊!”風暮音抬起頭:“我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哥哥的?”

“從你昏過去,我不知道怎麼辦開始。”晨輝一臉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會說你是男生……”風暮音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下床上那件厚實的黑色外套,知道自己又一次被看錯了性別。

“不過當時我在想,暮音你真被誤會成男生,對我們來說可能更好,”晨輝的眼睛又開始發光:“所以我都沒有反駁,順便把你說成我哥哥了。”

“或許……”如果說森林裡的那個人不打算放過她們的話,改換一下身分也許會有點用處。

“你都沒有看到我把你的臉擦干淨以後,那些女孩們的表情。”晨輝挺興奮地說:“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哪怕我們沒有這裡的錢,也不用擔心露宿街頭了。”果然,還是不應該把她想得太聰明……

“不過,你接下去准備怎麼辦呢?我的妹妹!”風暮音走到送來的托盤那邊,拿起了那套不是很厚的衣服:“這裡的天氣好像很暖和,你不至於要讓我一直穿著高領毛衣和那件髒外套吧!”

“其實這一點我有想過。”晨輝居然一點也沒有露出為難的表情,反而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上上下下看著她:“就要委屈你了呢!我英俊的哥哥!”風暮音的背脊上忽然竄過了一陣惡寒……

“該死的!”風暮音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金晨輝,你這是想殺了我嗎?”

“馬上就好了,你忍耐一下!”晨輝用力勒緊著布條,一只腳踩在風暮音背上,滿頭大汗地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總不能一直躺在床上裹著被子啊!”

“到底好了沒有?”風暮音用力抓著床頭的欄桿,臉上寫滿了痛苦:“你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

“電影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晨輝擦了一下汗,喘著氣把布條固定住:“終於好了,真是要命!”

“要命?你這是在要我的命吧!”風暮音咬牙切齒地盯著她:“看我怎麼跟你算帳!”

“好了,再穿上這個就真的萬無一失了!”晨輝假裝沒有聽到,把從背包裡翻出來的東西遞給風暮音。

“強力束腹,讓你的小腹平整無憂?”風暮音瞥了一眼那個神奇的背包,然後又看著她問:“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我也不知道,反正也不占地方,就放進去了……”對著風暮音銳利的目光,晨輝低下頭說:“好嘛!我承認我有小肚子……暮音你好過分!”

風暮音提醒自己,不論她下次又拿出怎樣奇怪的東西,都不要再問她為什麼了。否則的話,自己不是被她氣死就是一時沖動把她掐死,而這兩者都不符合自己一貫冷靜理智的形象。

“這樣就好了!”晨輝幫她系好寬闊的皮質腰帶,對著她說:“絕對沒有問題的。”“真的嗎?”風暮音不確定地看了一下自己。

“暮音。”晨輝把雙手搭在風暮音的肩上:“你要對自己多點信心,相信我,我保證你帥的一塌糊塗,每一個看到你的女人都忍不住要……”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的嘴縫起來。”風暮音揮開她的手:“在這種情況之下,你是不是也應該認真一點了?”

“我一直很認真啊!”晨輝黯然地看著她:“反正不論我怎麼做,在你心裡我就是一個笨蛋。”風暮音白了她一眼,不打算和這個沒腦子又只會惹麻煩的家伙繼續瞎扯。但轉過身才跨出去一步,她就差點因為踩到自己的外套而英年早逝。

“小心!”晨輝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

“怎麼這麼多拖拖拉拉的東西?”風暮音用腳踢了幾下拖到地上的外套,很不耐煩地抱怨:“男人還穿什麼裙子,簡直就是變態!”

“不過,暮音你好像不是……”在風暮音的瞪視下,晨輝的聲音越來越小:“是!我是說,你說的很對啦!”她們穿過半個城市來到廣場的時候,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

“還記得我怎麼跟你說的嗎?”穿過讓路的人群時,風暮音低聲在晨輝耳邊說:“注意一點就可以了!”晨輝點了點頭,看樣子還挺沉著的。

妮絲以及一群年紀和她差不多的女孩站在路邊看著她們,風暮音朝她微笑點頭,算是打招呼。

結果沒想到那些女孩子們反而一下子圍了過來,把她和晨輝圍在中間。

下一刻,嘰嘰喳喳的聲音填滿了風暮音的耳朵。

“真的是從北方來的異族……”“一定是啦!我聽說只有北方的異族才有這種黑色的頭發!”

“能不能讓我摸一下你的頭發?”

“眼睛的顏色也很特別,就好像輝煌城那裡才有的黑石呢!”

“是啊是啊!還有……”

“我也要摸頭發!”眼前混亂的場面讓風暮音束手無策,不知怎麼應付才好。

“小姐們、小姐們。”這個時候,幫她們帶路的男人咳了一聲:“能不能請你們讓一讓,主管有些話要和這位旅行者談一談。”女孩子們不太情願地退到一邊,風暮音心裡松了口氣,趕緊拖起捂嘴偷笑的晨輝快步走到廣場中央。

“歡迎你們來到縹緲衛城。”有一位長者模樣的人,站在那塊美麗的綠色水晶旁,還有為數不少的人站在他身後,不難看出他應該是這些人中身分最高的:“我是這座衛城的主管莫倫。”

“你好。”風暮音走到長者面前,學著他們的樣子稍微彎了下腰:“我是暮音,這是我妹妹晨輝。”

“我聽說你們是從北方來的旅行者,是嗎?”

“是的。”風暮音看了一眼身旁的晨輝:“我和我妹妹一直住在很偏遠的地方,這是第一次離開家裡,想要到大城市見識一下。

“沒想到剛到這裡,就被一群不知身分的人襲擊了,我們沒有辦法反抗,所以只能逃跑,身上的大部分財物也在路上丟失了。”

“看到襲擊你們的那些人長的什麼樣子嗎?”

“不太清楚。”風暮音搖了搖頭:“因為是夜晚,加上他們都遮著臉,我沒有辦法看清。”

“是啊!”晨輝躲在她身後,一臉小可憐的樣子:“幸虧我哥哥拉著我逃得快,否則的話,我們一定沒有命了!”風暮音用眼神警告晨輝別太過分,但她好像根本就沒有看到……

“當然了,這裡是處於縹緲城抑制結界的范圍。”那個叫莫倫的主管點了點頭:“不經特別許可的人,是不能使用任何法術的,難怪你們沒有辦法抵抗凶狠的涅烙族了。”主管這麼說了以後,四周立刻充滿低聲的議論,人們的臉上有著慌亂的神情。

“安靜!安靜!”主管大聲地說:“各位,我今天找大家來,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偌大的廣場立刻安靜了下來。

“我接到城中傳來的命令,因為最近陸續有旅行者受到涅烙族的襲擊。所以請大家注意安全,盡量不要在夜晚離開衛城的范圍。”

“那些涅烙的盜匪嗎?”主管身後的一位中年女士尖叫了一聲:“天啊!那是真的嗎?”“居然有這種事情!”

“那些涅烙的盜匪,居然膽敢侵入到這裡來了。”風暮音她們看到周圍的人紛紛議論起來。

“請大家不要驚慌!”主管又一次把那些議論聲壓了下去:“為了確保大家的安全,城主大人已經決定,要把城裡的軍隊派駐到各個衛城之中,我們現在只需要謹守秩序就可以了。”人們臉上的恐慌稍微減退了一些,但是依舊顯得十分擔憂。

“旅行者,你們有什麼打算呢?”等到人群開始慢慢散開,主管問風暮音:“是否要繼續上路?”

“經過這樣的事情,我想我們還是先回家去了。”風暮音歎了口氣:“我不希望妹妹再一次受到驚嚇。”

“我也知道這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經歷。”主管點頭附和:“那些涅烙族實在是太猖狂了,他們原本只是在西方邊界流竄,沒想到現在竟然從和魔族交戰時毀壞的結界縫隙,潛入到了這裡。加上他們異常狡猾,所以就算是我們的城主大人,一時之間也拿這些凶殘的暴徒沒有辦法。”

“魔族?”第一次在這個地方聽到熟悉的名詞,風暮音有些緊張地追問:“那麼魔界……我是說你們和魔族在戰斗嗎?”

“當然了,和魔族的戰爭從來沒有停止過。”主管有些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們到底住在多麼偏遠的地方,怎麼連這些也都不知道?”

“是這樣的,我們幾乎是住在與世隔絕的地方,所以有些事情並不清楚。”風暮音裝出很為難的樣子:“加上我們一路過來,好像……好像不怎麼受歡迎,所以真的很難知道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這是當然的了!”主管好像相信了她說的話,臉上露出沉重的表情:“最近接連發生了幾件大事,每個人都覺得緊張,對於外來的人自然會排斥。如果不是你們身上擁有風族的血統,我們也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你們的。”

“風族的血統?”風暮音愣住了,轉頭去看身邊的晨輝,但看見她的臉上也是一片茫然,只能對主管說:“我不太明白。”

“你過來。”風暮音疑惑地朝著主管走了過去。

“把你的手放到這上面。”主管指了指那塊綠色的水晶。

風暮音看了看他,慢慢地把手放上去。

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水晶表面的瞬間,整塊水晶散發出一種淡淡的綠色光芒。

“你看!只有本族的血脈才能讓守護石發出光芒,其他種族是無法做到的。而如果是混有涅烙族或者魔族血統的人,只要一踏進城裡,這塊守護石就會改變成其他的顏色。”

“這麼神奇啊!”晨輝張大眼睛贊歎著:“這石頭真漂亮呢!”風暮音一把抓住她要摸向水晶的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各地都有隱居的風族,他們和異族混血也是常事。但是你的外表已經完全異化,血液中風族的力量卻依舊如此明顯,你的先人一定曾是我們風族中的貴族,也許他們因為某些原因,不願向自己的後代提起出身……

“你們也用不著太介意,風族本來就是所有神族中最為高傲的種族。”主管說這些的時候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轉眼就換了一種很自豪的表情:“不過你們更應該以身為風族的後裔感覺榮耀,畢竟天帝大人曾經也是我們風族的聖王。”聽起來好像很了不起,不過說實話,風暮音真的不太明白這些話的意思,只能含含糊糊地點頭。

說到了神族?他說的神族是不是就是神的意思?

不過仔細想想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有魔鬼那種生物,自然也會有神一類的生物了。

只是這是否代表了,這裡和魔界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兩個地方?

“魔界離這裡不遠嗎?”風暮音很小心地問:“你剛才說那些盜匪是從魔界那裡來的?”

“不,我說的是邊界,西方邊界離我們這邊還是很遠的。”主管解釋給她們聽:“那是神界和魔界交界的地方,也是我們和魔族戰斗的主要戰場。

“因為最近戰事變得頻繁激烈,所以阻攔其他種族的結界,受到了強大力量的影響而扭曲、產生裂縫,一些狡猾的涅烙族盜匪就趁著結界修補好之前,潛入了神界這邊。”

“是這樣啊!”風暮音好奇地問:“那麼那個阻攔結界,是不是能夠阻攔所有想要通過那裡的生命呢?其中也包括了風族嗎?”

“是的,除非有資格或者得到許可的人除外。”

“我大致明白了。”風暮音點了點頭:“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風暮音心想,原來這裡叫做神界,離魔界非但很遠,而且中間好像有著難以逾越的障礙。

也就是說,除了回到她們來到這裡的那個地方,其他方式看來都是不可行的……

“暮音,他們為什麼說你是和他們一樣的風族呢?”回到暫住的地方,一關上房門,忍了很久的晨輝就撲過來問她:“為什麼你摸那個水晶的時候,它會發光呢?”風暮音脫下外套,拉開了纏在胸口的布條,長長地松了口氣。

“你沒有聽那個主管說嗎?”風暮音一圈圈地解開胸口的束縛,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這些人是神族,這裡是他們所居住的神界,和我原本要去的魔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地方。”

“你是說他們是神嗎?天啊!居然有滿街的神在我面前走來走去……”

“所謂的神族,應該是和魔族一樣,是一種和我們不同的生物,跟那種被人類傳奇化了的形象是不同的。”風暮音終於把那些布條全部解下來扔到一邊。

“是啊!”晨輝張大嘴感慨了好一陣,然後才問:“那麼那個攻擊我們的家伙,就是什麼涅烙嗎?”

“應該不是,照那個主管的口氣,那個涅烙族的外形好像很容易辨認,但是那個人和你我的長相不是區別太大。”

“真是復雜的世界!”晨輝糊塗地抓著頭:“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怎麼會成了和他們一樣的人了?”

“我想那時水晶發光是因為這個。”風暮音把水晶徽章從領口拉了出來:“我摸到那塊水晶的時候,覺得這塊東西在發熱。至於我們進城之後水晶沒反應,我想可能那對人類是沒有效果的。”

“我們運氣還真好呢!”晨輝歪著頭:“不過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那家伙好像也有一個的。”

“那家伙?”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啦!”晨輝仰起頭哼了一聲:“就是那個家伙啊!”

“我說了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至於是什麼我也不知道。”風暮音無奈地搖頭:“或許有機會你可以問一問金先生。”

“才不要!”晨輝表情陰沉地說:“我和他已經一刀兩斷了!”風暮音歎了口氣,充分體會到什麼叫做愛的反面就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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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0-12 07:47 PM

04  藍緹雅卷(下)——精靈之王  第四章

風暮音原本的打算,是想趁著天黑和晨輝離開這裡,回到那座森林裡去等待日出,看靜默之門是否會出現。

但是就在下午的時候,一些不速之客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

她們被喊到了旅館的大廳,那裡有兩個年輕的男人,他們穿著毫無褶皺的綠色外套,腰裡掛著華麗的佩劍,腳上穿著黑色的長靴,那看上去似乎是某種統一的制服。

“我們是縹緲城城主修季爾大人的衛兵。”其中一個金色頭發的男人對她們說:“因為今晚將會有十分重要的貴賓在縹緲城逗留,為了防止任何的意外,所以城主下令,只要不是本地居民者,都必須去指定的地方集中。直到貴賓離開,才可以自由行動。”

“暮音,我們怎麼辦?”晨輝輕聲問她:“要跟他們去嗎?”

“既然是規定,我們應該遵守。”風暮音轉過身對那兩個人說:“我們收拾一下就跟你們走。”整座城裡只有她們兩個不是本地居民,所以很快她們就坐上了馬車,去往被十二座衛城環繞的縹緲城主城,據說她們必須在那裡的某個地方待上一晚,或者更長的時間。

兩個衛兵一個叫尼科,一個叫卓爾,晨輝向來容易博得別人的好感,一會就和他們有說有笑起來。

“真有會飛的龍嗎?”晨輝趴在前方的車窗上,正和坐在駕駛位置上的那兩個人聊天:“好厲害啊!”風暮音坐在一側的車窗邊看著外面,聽見她越扯越遠,伸腳輕輕踢了一下她。

“對了,我們之前路過了那座森林。”晨輝伸手指著遠處,照吩咐開始套話:“那是什麼地方?”

“那裡就是盟約森林啊!這麼有名的地方你們也不知道嗎?”金頭發的卓爾笑著說:“傳說在很久以前,那是天帝大人和魔界的魔王簽訂盟約的地方,不過在幾千年以前就已經被封印住了,沒有人可以隨意進出的。”

“是嗎?”晨輝回頭看了一眼風暮音:“那太可惜了,都沒有機會去觀光了呢!那個盟約是什麼盟約呢?很重要嗎?”

“你看上去年紀還小,但你哥哥應該是知道的吧!”風暮音裝作不願參與談話的樣子,雙眼一直望著車外。

“他脾氣不好,這次也是我一直纏著,他才勉強帶我一起出來的。”晨輝很小聲地詆毀風暮音:“他總說我很笨,平時從來不主動和我說話,怎麼可能會告訴我什麼啊!”風暮音清了清喉嚨,晨輝無奈地聳了聳肩,臉上寫著“你看,就是這樣了”

“其實也沒什麼。”那兩人先是無聲地笑了,然後其中一個說:“聽說曾經在那裡簽署過停戰的盟約,但是沒有多久就又開戰了。因為簽署約定很不容易,沒想到魔王那麼快反悔,天帝大人覺得這是對他的藐視,就把那裡封印了不許任何人進出。”他們所說的事,讓風暮音想起了那幅圖畫描述的情景。

“聽說你們准備回到家鄉,不再繼續旅行了。”那個叫尼科的問晨輝:“好不容易到了大城市,就這麼回去不覺得可惜嗎?”

“那又能怎麼辦呢?”晨輝歎了口氣:“我們又沒錢又沒親友,不回去能怎麼樣啊!”

“聽說你哥哥能帶著你從涅烙族手裡逃脫,那他一定很擅長在抑制結界內近身戰斗。”尼科的目光在風暮音身上轉了一圈:“加上他長得也不錯,完全可以考慮在某位城主的近衛裡,謀求一個職務啊!”

“咦?除了會打架以外,那還要講究臉蛋的嗎?”晨輝好奇地問。

“在任何方面都要相互較勁的城主們,身邊的近衛自然也是用來比較的對象。”卓爾用教導的口氣對晨輝說:“想當上城主的近衛,戰斗能力當然不用說了,臉蛋最近也成了很重要的標准呢!”尼科在旁邊不停地點頭。

“說起來,哥哥真的很厲害也很俊美呢!”晨輝轉過頭問風暮音:“暮音哥哥,考慮一下怎麼樣?”風暮音把腿架到對面的椅子上,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

“你坐好吧!”那兩個家伙好像對晨輝很有好感,笑咪咪地對她說:“我們馬上就要飛了!”

“喔?”晨輝很興奮地坐回了椅子上:“真的要飛嗎?怎麼飛啊!”晨輝剛問完,只看見那個叫卓爾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哨子一樣的東西,放到嘴邊一吹,接著那匹原本拉著車子的灰馬渾身一顫,一雙翅膀就從馬背上長了出來。

“暮音你快看!”晨輝開心地大叫:“這馬真的有翅膀呢!”馬揮動著那雙有力的翅膀,帶著馬車升上了天空。

“我們飛起來了!”晨輝跳起來,把頭伸到窗外,大聲地喊著:“飛了飛了,我們在飛啊!”

“閉嘴!”風暮音抓著她的領子把她拖了進來:“你給我安靜地坐好。”

“沒關系,她還小呢!”難得那兩個人把晨輝的反應當成了年幼無知:“抑制結界把法術都禁止了,所以飛行就很難得,難怪她這麼高興。”

“除了這種會飛的馬之外,還有其他飛行的交通工具嗎?比如說一種灰白色的大鳥。”風暮音突然想起那個要殺她們的男人。

“你說的是希羅蒂吧!希羅蒂的雄性完全不會飛行,但是雌性卻是所有飛行獸中,飛行速度最快和耐力最強的,據說從邊界飛到聖城只需要十幾天的時間。”他們臉上的表情非常吃驚,尼科告訴她說:“那可是很珍貴的,聽說整個神界只有幾十只,大家都只是在書上知道,沒有多少人親眼見過。”

“很珍貴嗎?”晨輝眨著眼睛:“真可惜啊!”

“別擔心,有機會的話說不定能看到的。”別人還以為她是失望,只有風暮音知道,她是在同情那只被她用防狼噴霧殘害過的“很珍貴的禽獸”不過,在被禁止出入的地方和人密謀,很少見的黑發,珍貴的坐騎,那個人的身分不簡單啊!

風暮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假設,那人所密謀的事和今天晚上那位“十分重要的貴賓”之間,是否有著某種不尋常聯系……

“暮音……”

“不關我們的事,我們甚至不知道要警告什麼人小心。”知道晨輝想說什麼,風暮音淡淡地提醒她:“我們和這個世界沒有什麼關系,還是少去管那些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晨輝似乎想要反駁,但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看得見縹緲城了!”卓爾回頭對她們說。

“暮音你看!好壯觀啊!”晨輝毫不吝嗇她的贊美:“就好像夢裡的情景,這多不可思議!”雲霧漸漸在眼前散去,一座規模宏大的城市出現在她們眼前。

當然,那也是一塊飄浮著的土地,但是和之前她們所在的衛城不同,這個城市的面積至少大了有一百倍不止,而且是完全靜止不動地懸浮在空中。

那十二座移動的衛城,則是呈斜線環狀圍繞在它四周,不斷緩慢移動著。

“其實縹緲城不算是很大的城市。”尼科笑著說:“有機會去蒼穹之城,你們就會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壯觀了。”他們在陽光裡越飛越近,越來越清晰地看到了那座城市中央,折射出來的璀璨綠色。

風暮音把頭靠在窗上,呆呆地看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天青……

飛翔的馬車在連接著空中走廊的平台上停了下來。

“反正現在時間還早,需不需要帶你們去城裡四處看看?”那兩個衛兵在她們下車之後這麼提議。

“真的嗎?”晨輝顯得很興奮:“可以去觀光的嗎?”

“沒關系的!反正今天天黑之後,就算本城的居民也都被要求不得外出,趁著集市還沒有散的時候去逛一圈好了。”藍色眼睛的尼科笑著說:“只要由我們陪著,在天黑之前到指定的地點就可以了。”

“好啊!”晨輝跳了起來,然後怯怯地問風暮音:“哥哥,可以嗎?”“你想去嗎?”風暮音冷淡地問。

“嗯!”晨輝用期盼的表情點頭,裝得倒是真像。

“好吧!”風暮音沒能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既然難得來到這裡,那就去逛逛好了。”她面前站著的三個人同時怔了一下。

“怎麼了?”看他們盯著自己,風暮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解地問:“有什麼不對嗎?”

“不!沒什麼、沒什麼!”尼科和卓爾對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地笑了一陣。

“時間不多,我們快點走啦!”晨輝拉著她,迫不及待地沿著長廊跑了過去。

縹緲城雖然不是很大的城市,但是因為這裡的城主在風族中的聲望很高,所以在風族屬下的城市之中,也算是有相當的地位。

“說到我們縹緲城的城主修季爾大人。”尼科不無驕傲地說著:“他可是曾經在和魔族的戰斗中立下赫赫戰功,是連天帝大人都加以贊賞的英勇戰將。”

“真是令人仰慕。”風暮音雖然不是很清楚這有多重要,但還是附和地說:“希望能有機會見到他。”

“你真的沒有想過要加入城主的近衛隊嗎?”尼科好像很激動:“憑你的條件,一定可以在城主聚會時大出風頭的,說不定會成為很有名的人呢!”風暮音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很抱歉,我並沒有這樣的打算。”

“實在是太可惜了。”尼科的眼神有點奇怪。

“暮音,你看那個!”和卓爾走在前面的晨輝回過頭來,對她笑了一笑。

“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尼科笑著對風暮音說了一句她不太明白的話:“要不是因為長相,很難相信你們會是同一個家族的後裔。”他們所謂的相似,應該指的是在這裡不太多見的深色眼睛和頭發,所以風暮音聽了,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她不經意間抬起頭,看見太陽正在慢慢西沉。

在這一刻,她想起了夜那羅說過,雖然每一個世界都獨立存在,但其實它們相互牽連影響。

她側過臉,看見城市中央矗立著的那塊綠色水晶,感覺有些什麼東西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但轉眼又消失不見了。

“暮音,你在看什麼?”晨輝有些擔憂地喊她。

“你會不會有一種感覺,明明和一個人站得很近,卻又會覺得離他十分遙遠。想要接近對方,可不論你怎麼努力都是白費力氣。”風暮音把目光移回那塊水晶石上:“像是被什麼東西捆綁著,不能說也不能動,那真是一種糟糕透頂的感覺。”

“這種患得患失的束縛是什麼,難道你真的會不知道嗎?”晨輝苦笑了一聲:“暮音你一直是這麼聰明又這麼清醒,應該比誰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吧!”風暮音僵了一下,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晨輝握住她的手:“暮音,你好像在發抖。”

“我沒事。”風暮音抽回了自己的手,另一只手的指尖摸過手腕內側的印記:“我想……你說的或許有些道理,還有誰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呢?”那天晚上,她們被帶到了一棟很大的屋子。

和那兩個友善的衛兵道別以後,晨輝跟著風暮音慢慢走進了大廳。

寬闊的大廳裡已經有很多的人,但是依然十分安靜,大家或坐或站,很少的一部分人在交談。

風暮音她們一走進去,就引起了許多人的側目。

“暮音。”晨輝拉著風暮音的衣角,小聲地說:“這些人看上去很奇怪。”

“你給我安靜地待著。”風暮音看著她好奇又興奮的臉,認真叮囑她:“不許和別人說話,更不許做奇怪的事情。”晨輝一邊張望一邊點頭,明顯是在敷衍。風暮音在心裡歎了口氣,對她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那個黑頭發的小子。”周圍的視線集中到自己身上,風暮音才意識到這是在喊自己。她停下了腳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個男人靠坐在牆邊,正擦拭著一把閃亮的長劍。

“你喊我?”風暮音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麻煩,所以她很客氣地問:“有什麼事嗎?”

“你很不錯。”那個人抬起他灰色的眼睛,目光銳利得像是有形的利刃:“是個難得一見的好手。”

“抱歉,我不知道你說什麼。”風暮音把晨輝拖到自己背後:“我只是因為旅行而路過這裡。”那個人用鼻子哼了一聲,然後低下頭,繼續擦拭看上去已經很干淨也很鋒利的長劍。

風暮音注意到周圍人看她們的目光已經變了,從冷漠無視轉變成驚訝和好奇,幾乎所有人都在盯著她們竊竊私語。

細碎的聲音裡,風暮音只捕捉到幾個有限的詞語,因此也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

但她知道,都是因為那個灰眼睛男人那幾句莫名其妙的話造成的,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人……

她拉著晨輝走到了人少的角落,晨輝從背包裡找出毯子鋪在地上,兩個人就在那裡坐了下去。

“你們好啊!”她們眼前出現一張和善的笑臉。

頭發是柔順的淺藍色,額角上那些閃光的藍綠色鱗片讓他看起來與眾不同。誰都不能否認這是個漂亮親切、討人喜歡的青年。

“我是吉亞,從清泉城來的。”吉亞使用上了自己從未失敗過的微笑攻勢:“看你們的樣子,是從比輝煌城還要遠的北方來的吧!”據說他的笑容能消除隔閡,令人無法產生戒心,這也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天賦,不過這一次……

吉亞一直等了很久,都沒有人回應他親切友善的笑容。

那個俊美的黑發少年神情冷淡,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話,而那個有著一雙美麗眼睛的小美人,也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他看。

“美麗的小姐。”吉亞選擇了看上去比較好溝通的那一個:“我能坐在這裡嗎?”

“哥哥。”小美人拉了拉黑發少年的袖子:“要不要讓他坐?”黑發的少年目光轉過,就算是自稱見多識廣的吉亞,被那雙漆黑到毫無光亮的眼睛看過之後,心底裡也湧上了一股寒氣。

黑發少年看了他很久,才微微皺了一下眉,最後一臉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笑容已經有些僵硬的吉亞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直到小美人指了指身邊空著的位置,他才知道被允許坐下了。

“你們從北方過來,一定經過輝煌城了。”吉亞調整了一下心情,挨著小美人身邊的古怪包裹坐了下去,眉飛色舞地問她:“我正准備去那裡,說說輝煌城怎麼樣?”小美人看著他,那雙眼睛光彩四溢,卻抿緊嘴一句話不說。

“怎麼?”吉亞呆呆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明明很感興趣卻不說話。

小美人用手指了指身邊的黑發少年,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嘴,再指了指吉亞,最後搖了兩下。

“不能和我說話嗎?”吉亞機靈地猜到了這一點:“你哥哥不許你和別人說話?”小美人飛快地點頭。

“啊!真是不好意思。”沒有辦法交談,吉亞覺得無從下手:“我不知道……”“他是誰?”這時,黑發的少年突然對著吉亞開口。

“什麼?”因為沒有心理准備,吉亞一時沒能聽懂。

“剛才和我說話的男人,難道不是你的同伴?”黑發少年看著他,嘴角隱約向上彎起:“你特意過來,不就是想要探聽我們的來歷嗎?”那種敏銳的感覺讓吉亞大吃一驚,但是他很快就重新掛上了微笑:“我根本沒有和他說過話,你怎麼知道我認識他?”

“在這個大廳裡,只有你和他鞋子上沾有紅色濕土,連潮濕的程度也很接近,說明你們在差不多的時間去過同一個地方,”黑發少年簡短地說:“你坐下來之後已經看了他四次,加上現在這次就是五次,所以我猜你們認識,更有可能是同伴。”

“同伴說不上,他是個習慣獨來獨往的家伙,我只是最近才和他一起同行了一段時間。”吉亞的目光裡充滿了贊賞:“不過你還真是細心,居然能夠留意到這些細微的地方。”

“他是誰?”黑發少年對他的恭維顯然不感興趣。

“他啊!他叫羅維,是在整個神界之中十分有名的劍士。”吉亞眨了下眼睛:“聽說連浩瀚之王都曾經想要延攬他擔任要職,你就知道他有多厲害了。”

“浩瀚之王是什麼?”那個眼睛很漂亮的小美人終於忍不住出了聲。

“咦?你連這個也不知道嗎?”吉亞大吃一驚:“我說的可是浩瀚之王雅希漠大人啊!”

“我們是鄉下人啊!”小美人哀怨地瞪著眼睛,讓吉亞覺得是自己欺負了她:“是在原始森林裡,好像野生動物一樣長大的呢!”

“在森林裡長大?”吉亞震驚了:“真的有這種事嗎?可是你們看上去……”

“別太過分了。”黑發的少年看了一眼小美人,意味深長地說。

“可是我想知道那個什麼浩瀚之王是誰啊!”小美人噘著嘴:“知道的話,就不會被人取笑了。”

“知道的事情越多,麻煩也就越多,反正我們很快就要離開……”黑發少年用很輕的聲音說了一句奇怪的話,小美人好像沒有聽見,但是耳朵很尖的吉亞倒是聽見了。

“我真的沒有取笑你的意思。”吉亞連忙解釋:“我是沒有想到,這個神界裡,居然還有人連三眾聖王也不知道。”

“那你能告訴我嗎?”小美人歪著頭,很可愛地笑著:“什麼是三……王?”

“三眾聖王指的,是東方的蒼穹之王、北方的烈焰之王以及南方的浩瀚之王,也就是神界中實力最強的三位神族首領。”吉亞急於彌補自己的過失,連忙告訴她:“在這個廣袤的神界之中,除了天帝,他們就是地位最高的三個人,這是無人不知的事情。”

“那你說的雅什麼,就是浩瀚之王,那其他的人呢?”

“烈焰之王埃斯蘭大人,浩瀚之王雅希漠大人,以及蒼穹之王……”

“雅希漠?”黑發少年突然打斷了吉亞:“那個叫雅希漠的……”

“雖說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吉亞壓低了聲音:“但是對於這幾位可是要使用敬稱,稱呼為雅希漠大人比較好。”黑發少年好像沒有聽他在說什麼,只是若有所思地抬頭往上看去。吉亞也跟著抬頭,可除了屋頂什麼都沒有看到。

“你別理我哥哥,他性格很古怪的。”小美人拉了拉吉亞的衣服:“我們繼續吧!你說說那些大人們的事情給我聽啊!”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吉亞很喜歡這個眼睛裡總閃耀著光芒的女孩:“對於我們這樣普通的神族來說,這些有著非凡地位和力量的尊貴人物,和我們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裡。”維琴察的陽光下,天青那個優雅的,甚至有些傲慢的笑容,猛地閃過風暮音眼前。

她萬萬想不到,在她面對無數敵視,獨自離開那場奢華盛宴時,盤旋在腦子裡的念頭,在一個陌生人說了些許類似的話之後,竟然會跳了出來,在剎那間變成尖銳的刺……她感到心髒一陣抽痛。

吉亞聽見輕聲冷笑,於是分神看了過去,他看見那個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少年,此刻嘴角帶著一抹迷茫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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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0-12 07:5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0-16 01:16 AM 編輯

04  藍緹雅卷(下)——精靈之王  第五章

叫做晨輝的少女非常美麗,她有一雙光彩奪目的眼睛和開朗純真的笑容,在第一眼就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她身上那種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高貴,就算是比起有著相當地位的女性,恐怕也是毫不遜色。

這顯然是需要非凡的出身,或者刻意的培養才能造就,如果說她是從什麼偏僻北方來的異族平民,那才是一件真正不可思議的事情。

如果猜得不錯,這位應該是尊貴人家獨自出來游玩的小姐。

但是對於那個黑發黑眼名叫暮音的少年,吉亞的感覺卻極其復雜混亂。

和那位也許出身高貴的小姐不同,在這個少年的身上,起初吉亞什麼都感覺不到。

說實話,吉亞並不明白向來眼高於頂的羅維,為什麼會突然關注這個少年。

雖然他的敏銳仔細令人驚訝,可這顯然不是羅維一眼之間,能夠了解和感興趣的地方。

像羅維這樣到處挑戰的劍客,只對一種人會感興趣,那就是和他勢均力敵的對手。

而在這個大廳裡聚集的,大多是在各個城市之間行走的戰士或者商人,他們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會不約而同地被羅維的話引起了對少年的興趣。

吉亞也是一樣,在羅維開口說話之前,他注意得更多的,是那個氣質不凡的少女。

當一向沉默寡言的羅維突然開口,他才第一次把目光放到了這個雖然俊美,卻不太生動的少年身上。

但是任他再怎麼看,也無法理解這個單薄纖細的少年,有什麼本事和在整個神界中,戰斗實力數一數二的羅維相提並論。

可是隨著交談開始,當那張臉有了不一樣的表情,好像不耐的皺眉、試探的目光、淺淡的笑容……

看著看著,不知不覺間就有了一種很矛盾的情緒。

想要了解那清冷面貌之後的東西,卻又會覺得有些危險。

也說不清那到底是什麼,總之是一種非常非常不同,從未在任何人身上體會過的感覺……

“你一直在看暮音,為什麼?”

“他……是很特別的人嗎?”有些出神的吉亞,視線無法離開那個站起身移動到窗邊的身影。

“如果她不特別,你又為什麼總是盯著她不放呢?”吉亞一愣,這才回過神來看向身邊的小美人。

“沒關系,我理解你的心情。”小美人拍拍他的肩膀:“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吉亞微張著嘴,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是迷惑一類的法術嗎?”吉亞不確定地說,雖然這之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能夠在結界中使用這種法術的。

“那是什麼?”小美人疑惑地問。

“我覺得……很奇怪。”說出口之後,那種感覺更加鮮明起來。

吉亞心裡有些發慌:“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在抑制結界內絕對無法使用精神法術……”風暮音站在窗前,看著漆黑的夜空。

“你叫什麼名字?”灰色眼睛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

“暮音。”風暮音平視著玻璃上那雙犀利的眼睛。

“你是難得一見的對手,要不要和我比試一場呢?”那個叫做羅維的男人嘴角掛著微笑。

風暮音還沒有來得及回答,窗外忽然閃過一陣光亮。

她抬頭看向天空,看見了燦爛輝煌的焰火,但是下一刻,她立即意識到那不是什麼焰火表演。

那些各色的焰火,並沒有在天空燃盡,而是下落到地面上,接著就燃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火光。

“涅烙!”羅維站到風暮音身邊,風暮音好像在他灰色的眼睛裡,看見了某種努力克制的興奮。

這時,大廳裡的人都湧到了窗戶這邊,大家的情緒也騷動了起來。

“是涅烙的盜匪吧!他們准備洗劫城市嗎?”“不可能的,縹緲城又不是邊界的小鎮,可是駐扎著風族軍隊的,他們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居然真的是涅烙,他們怎麼敢闖進縹緲城鬧事啊!”吵嚷的聲音在耳邊此起彼伏,風暮音默默地離開了窗戶。

“暮音。”晨輝乖覺地問:“外面出事了嗎?”

“收拾一下東西,情況好像有點……”話未說完,窗戶那裡的人群突然發出了驚呼聲。只聽見一陣巨響,她們的頭頂就不斷有東西掉落下來。

風暮音反應敏捷地把晨輝拖到一邊,再抬頭看的時候,發現整個大廳的天花板都已經不見了,直接能夠看到裸露的天空和到處飛竄的各色光芒。

“天啊!”晨輝喃喃地說:“這像是在拍科幻電影。”

“是高等級的攻擊魔法。”吉亞倒是緊緊地跟著她們:“好像連城主大人都出動了,看來這次的事件很嚴重啊!”

“我們走!”風暮音拉起還在發呆的晨輝:“這裡不安全。”晨輝慌亂地點了點頭,剛轉過身,就看見吉亞已經拿著她的大包站在那裡了。

風暮音看了一眼這個有些奇怪的人,微微皺了下眉,把東西接過來之後什麼也沒說,拉著晨輝跟隨人流往大門外走去。

“謝謝!”晨輝倒是對吉亞很有好感,邊走邊轉身和他揮手告別。

“一向對別人漠不關心的你,好像留意那個黑頭發的少年。”吉亞問經過他身邊的羅維:“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你別跟著我了。”羅維停了下來:“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對你說的那些都不感興趣。”

“我知道。”吉亞雙手環抱在胸前,悠閒地說:“我也說了我只是湊巧和你同路。”

“吉亞大人,你不會不知道今晚路過縹緲城的貴客是誰吧!”羅維勾起了一個玩味的笑容:“浩瀚之王的利益正岌岌可危,身為他最信任的清泉城城主,這麼漠不關心是不是不太應該呢?”

“這裡又不是清泉城,我沒有必要搶奪別人的功勞。”吉亞跟著笑了:“你也知道這是誰的屬地,既然大家的關系並不融洽,我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好。”

“那你准備跟我跟到什麼時候?”羅維再一次了解吉亞的難纏。

“直到你願意告訴我最後一句咒語。”吉亞收起了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整個人散發出不輸於羅維的凌厲氣勢。

羅維冷哼一聲,臉色沉了下來。

幾乎變成廢墟的大廳裡,只剩下他們兩人相互對峙著……

“暮音,我們要去哪裡?”晨輝抬頭看著混亂的天空:“好像什麼地方都不安全。”“跟著我,別走散了。”風暮音也跟著朝空中看去。

天上布滿了烏黑的雲層,除了不時的光亮閃過,其他什麼也看不清楚。

忽然一道光束從天空落下,擊中了她們身邊一座鍾樓樣式的高塔。聽到高塔發出的可怕斷裂聲,風暮音的臉色變了。

這座塔太大,要是往她們站著的方向倒過來,現在逃跑的話,也根本來不及了……

“暮音!”晨輝也意識到了情況的糟糕,緊張地喊:“怎麼辦啊!”整座高塔已經完全斷裂開來,往她們所在的一側坍塌。

沒有辦法使用力量……風暮音咬了咬牙,拉著晨輝跑了起來。

“你們!”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聲音:“快點上來!”

“卓爾?尼科!”晨輝驚喜地大喊。

那兩個她們認識的衛兵正駕著一輛飛馬拉著的車子,從天空降落下來。

風暮音和晨輝一跳上那輛車子,卓爾就狠狠地拉了一下韁繩。馬車飛出沒有多遠,他們身後就傳來高塔撞擊地面的巨大響聲。

“差點就沒命了!”晨輝大口地喘著氣,驚魂未定地看著一片狼藉的地面。

“抓緊了。”卓爾喊了一聲,馬車直往上飛,一直沖上了雲層。

雲層上方因為飛竄的光芒而十分明亮,他們能夠很清楚地看到裡面的情形。

一些人有著蝙蝠一樣的翼,他們手中拿著的武器,就像是頂端發著光的叉子。

他們的皮膚是灰色的,頭發和眼睛是鮮艷的橘紅,看上去一個個面目猙獰,十分可怕。

這些難看的家伙在天空中盤旋飛行,拿著武器正攻擊包裹在藍色光芒裡的巨大花朵。

再仔細一看,才知道那些各色的巨大花朵,是由無數只發著光的蝴蝶托負在空中,每朵花上面還站著人。

和丑陋的攻擊者完全相反,花朵上面站著的那些人都長得十分美麗,他們身上穿著在黑暗裡也閃爍著點點光芒的長裙,但是一個個的臉上似乎都寫滿了哀愁。

在花朵周圍保護他們的,就是像卓爾和尼科這樣的衛兵。他們奮力抵抗著為數眾多的攻擊者,但顯然十分吃力。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個人在較遠的地方保護著那朵最耀眼美麗的白色花朵,他不像其他衛兵一樣站在車上,而是不依靠任何東西就能在空中飛行,每一個靠近他的攻擊者幾乎都被他一劍斬殺。

不過,那個人的身邊有大約十多個黑色的影子,緩慢地圍繞著他旋轉,那些從天空落下造成恐慌的光束,就是來源於這些穿著黑色長袍的身影。

那人對付攻擊者綽綽有余,光芒也被他一一反彈出去,但很明顯他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擺脫,或者打倒這些黑色影子。

“在遠離西方邊界的縹緲城,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的涅烙和暗界術士?”卓爾和尼科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算了,先把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吧!”卓爾回過頭,卻愣住了。

那車裡的少年長長的黑發被風吹動,露出了那張略顯蒼白的臉,漆黑的眼睛因為倒映出眼前一切,而顯得流光溢彩。

而依偎在他身旁的美麗少女,也是一臉的茫然的表情。這畫面就像有著一種奇異的力量,讓人無法移動視線。

“你聽到了沒有?”少年喃喃地問:“那個聲音……”

“歌聲。”少女輕聲地回答:“有人在唱歌,用美妙的聲音和古老的語言。”

“不,是詛咒!可怕的聲音反覆念著惡毒的詛咒。”少年慢慢閉上了眼睛,細長秀氣的眉毛緊皺到了一起,神情顯得有些痛苦。

卓爾和尼科疑惑地對望了一眼,他們什麼都沒有聽到。

“暮音,你怎麼了?”晨輝抬頭看到她的表情,立刻從夢幻般的感覺裡被嚇醒了:“你不舒服嗎?”風暮音走到馬車的邊緣,晨輝感覺她就像要跳出去一樣,忍不住攔到她面前,緊緊地抓著她。

“說些什麼,晨輝,你說些什麼!”一滴又一滴的汗水從風暮音的額頭滑落下來,她的聲音干澀沙啞:“快點!不論說什麼都好!這聲音……這個聲音它讓我……”晨輝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耳中充滿了那種動聽的歌聲,於是她張開嘴,開始唱歌。

那些她不知意義的句子,自然地從口中流瀉了出來,輕柔美妙的歌聲開始向四面散開。

每一個聽到這歌聲的人,心中都湧起了一種安寧祥和的氣氛。

站在花朵上那些容貌美麗的人們,聽到晨輝的歌聲,臉上都露出了微笑,他們也張開嘴,跟著唱了起來。

奇特的語言和舒緩的曲調,竟然和晨輝所唱的一模一樣。

歌聲越來越響亮,戰士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甚至連黑色影子和難看的涅烙們也都停下了攻擊。

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回頭,看向了最先傳來歌聲的那輛戰車。

“別唱了。”晨輝突然停下了歌唱,因為風暮音說完這句話,終於睜開了眼睛。

“就是因為無法得到,所以才會希望沒有光明,贊美光明的歌曲,只能更加激發黑暗中隱藏的暴戾。”風暮音和晨輝四目相對,晨輝能夠清晰地看見她漆黑的瞳孔正漸漸地、一點一點改變顏色:“其實毀滅黑暗的方法十分簡單,因為真正能夠得到的,永遠和想像大不相同。”因為是背對著,所以卓爾和尼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看見面對著他們的晨輝臉上,突然流露出了不安和恐懼。

忽然,那些黑色的影子和丑陋的攻擊者,發出難聽至極的叫聲,爭先恐後地朝著這裡沖了過來。

風暮音伸出了手,猛烈的金色光芒從她的掌心爆發了出來。

那種光芒似乎要刺穿所有的一切,涅烙發出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天空。這些只能存在於黑暗中的生物,在光芒中漸漸地消失。

刺眼的光芒和尖銳的慘叫聲裡,風暮音紫色的眼睛映著光,如同不停變換角度和色彩的寶石,她的笑容既不冷酷也無憐憫,就像眼前的一切和她完全無關。

她身邊的晨輝似乎聽見她在說著什麼,當回過神仔細聆聽,卻只來得及聽到了最後一句。

“……在那天到來之前,誰也無法猜測結局。”地面上碩大的綠色水晶同時發出了強烈的光芒,和天空中的燦爛金色糾纏到了一起……

風暮音睜開眼睛,看見綴滿了閃爍星子的夜空。

“晨輝。”她的目光看向跪坐在自己身邊的晨輝:“我做了什麼?”“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我好像說了什麼……”風暮音皺著眉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我只記得我很不舒服,然後你好像唱歌,再後來……我就不太記得了。”

“我不知道怎麼說……”晨輝咬著嘴唇:“那個時候暮音好像是另一個人,像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是嗎?”風暮音並沒有太驚訝:“我覺得沒有人認識我,連我自己也不認識自己……”

“你用一種我從沒有見過的強大力量,讓那些涅烙和影子消失了,你還說在那天到來之前,誰也無法猜測結局”晨輝輕聲地念著,念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道為什麼,我聽到的時候覺得很害怕。”

“後來呢?”

“後來你就暈倒了,我突然又能夠使用力量了。”晨輝對著她笑了:“造成了那樣的混亂,我只能又一次地帶著你逃跑。”

“我完全不記得了。”風暮音看了看她牽強的笑容,並沒有追問下去:“既然沒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那就不要去管了。對了,我們這是在哪裡?”

“我想,是我們最初到達的地方。”晨輝抬起頭,眼中映出了前方濃密的森林:“就要黎明了,你覺得那扇大門會准時出現嗎?”

“晨輝,你唱的那首歌,是跟誰學的?”風暮音張大眼睛,回想著那優美而舒緩的旋律。

“我沒有學過。”晨輝困惑地搖頭:“也許是在哪裡聽過,然後剛才突然出現在腦海裡,我自然而然就唱出來了。”

“是嗎?”風暮音喃喃地說:“我也好像是在哪裡聽過……”這時,有一個巨大的火球,劃過她們的頭頂,墜入森林的深處。

風暮音漆黑的眼睛裡還殘留著火光劃過的弧度,影像明明很清晰地進入腦海,但是她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就像是陷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一片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的黑暗……

“暮音。”晨輝小心翼翼地喊她:“你怎麼了?”

“我沒事。”她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用手把自己撐了起來:“也許是太緊張,所以覺得精神恍惚。”

“那我們……”

“我們回去那個地方。”風暮音淡淡地說:“這個世界太不安全,也不是我們該待的地方,我們一定要找出回去的方法。”火已經熄滅了,雪白的花朵落在神殿前的那片空地上,一些被火焰燒死的藍色蝴蝶變成了光,飄散到空中,剩下的小部分則在四周不斷飛舞。

晨輝贊歎著走了過去,很多蝴蝶落在她的身上,不停地翕動著翅膀,發出點點幽藍色的光芒。

風暮音直覺沒有危險,所以並沒有阻止她。

“真漂亮!”晨輝摸著那朵比自己還要大上好幾倍的雪白花朵,發現那是真的植物之後更加驚訝:“這朵花好大好美啊!”那花朵被晨輝撫摸了之後,發出柔和的藍色光芒,原本中央包裹在一起的花瓣,開始一層層地綻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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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0-25 11:51 PM

04  藍緹雅卷(下)——精靈之王  第六章

藍色的光芒漸漸淡去,花朵也已經完全盛開。

“啊!”被風暮音及時拉開的晨輝驚叫了一聲:“暮音,那裡面有一個人……”躺在花朵中央的那個人,身體被裹在印著奇怪金色圖案的白布裡面,披瀉在身後的淺綠色頭發像是半透明的,閃爍著點點微光。他的容貌和神情優雅而柔和,給人一種安靜到了極至的感覺。

風暮音也愣住了,倒不是因為這個人異常美麗的外表,而是因為見到他之後,自己心裡出現的那種熟悉感。

在兩個人呆滯的目光裡,那人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然後睜開了清澈見底的藍色眼睛。

那張美麗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茫然,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嗨!”晨輝慢慢地靠了過去,因為怕嚇壞他而壓低了聲音:“你是誰啊!”他先動了動嘴唇,然後同樣輕聲地回答:“我是緹雅。”那聲音就像美妙的音樂一樣動聽,離他最近的晨輝臉一下子就紅了。

“你好!”晨輝結結巴巴地打著招呼:“我是晨輝,這是暮音!”那位無法形容的美人,微微揚起笑容說:“我是緹雅。”

“喔!我叫晨輝,她是暮音……”晨輝越來越緊張:“緹雅,很高興認識你。”那位無法形容的美人,微微揚起笑容,用他美妙動聽的聲音說:“我叫做緹雅。”晨輝不再說話,慢慢往後挪步,回到了風暮音的身邊。

“暮音。”她拉住風暮音的衣袖,小聲地問:“你有沒有覺得他……不太正常啊!”在不甚明亮的環境裡,那個美麗的人在散發著光芒,他看上去溫柔高貴……但是看久了就會發現,那雙藍色的眼睛固然清澈美麗,卻一點生氣也沒有。

風暮音看了一會,往前走了過去。

“你不要去啦!”晨輝拖住她:“我心裡毛毛的!”風暮音好像沒注意到她在說話,徑直拖著她一起走到了那個人面前。

“暮音……”晨輝只覺得背脊發冷,不由自主地松開了她。

風暮音彎下腰,伸手輕輕碰觸著柔軟的皮膚、水一樣的長發,最後放在那人修長的頸邊,慢慢地低下了頭趴在那人胸前……一旁的晨輝張大了嘴,不敢相信一向冷漠的風暮音,居然會調戲一個陌生男人。

就算對方是個美人,就算風暮音也是美人,就算兩個美人靠在一起十分養眼,但風暮音不是喜歡著那個天青的嗎?

難道說這就是一見鍾情……就在晨輝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的時候,就看到風暮音做了一件可怕又殘忍的事情。

風暮音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把瑞士刀,用鋒利的刀刃輕輕劃過了那人的頸側……

“啊——”晨輝閉上了眼睛,不敢看血肉橫飛的場景,她驚慌地喊叫著:“救命!殺人……”

“閉嘴!”風暮音站直了身子,一點也沒有慌亂不安:“我沒有殺人。”

“你有、你有!”晨輝捂著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你把他的頸動脈割斷了,他一定已經死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麼仇,但是在別人不能反抗的時候殺人,也實在太不公平了吧!”

“你的正義感倒是很強。”風暮音的聲音裡帶著嘲笑:“那你是不是准備去報警?”

“嗯!”晨輝依然閉著眼睛,但十分堅定地點頭:“雖然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不過我也不能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喂!”晨輝張開了眼睛,看到一個亮閃閃的東西飛過來,下意識的伸手接住了。等她拿到手裡,才知道那冷冰冰的東西是折好的瑞士刀。

“好了!正義天使,我沒空和你在這裡廢話。”風暮音側移幾步,好讓她看看清楚:“你看清楚一點,我可沒有殺人!”

晨輝確定她的手上和刀上完全沒有血跡,才敢去看受害者。一看之下,她徹底地傻住了:“咦?怎麼會這樣?”那個人的頸邊是有一個小小的傷口,但是一點血跡也沒有,而且非但沒有流血,透過被劃開的皮膚還能看到一些電線……電線?

“機器人?”晨輝吃驚不小,她忍不住跑過去用手指戳了一下觸感完全真實,還是溫熱的皮膚:“做得真像,完全看不出來呢!”

“是啊!”風暮音點點頭:“我知道有人能夠做出這種和真人沒什麼區別的機器,據說是用來容納靈魂的容器。”

“真復雜……”晨輝聽得糊裡糊塗:“但是既然和真人一模一樣,你又怎麼能夠確定他不是真的人呢?”

“我也不清楚,只是我碰到他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風暮音也不想多做解釋:“先別說這些了,看樣子很快會有人到這裡來,我們最好還是找個地方先躲一下。”

“啊!怎麼辦?那我們要躲在哪裡?”晨輝慌張起來,左左右右跑來跑去。

風暮音面無表情的看著,心裡再一次提醒自己要好好地看牢她。

就和風暮音預料的一樣,當她們躲好之後不久,一個穿著深綠色衣服的高大男人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緹雅殿下,您沒什麼事吧!”男人很遠就開始打招呼。

沒有靈魂的機器美人,顯然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但是風暮音卻覺得這個人的聲音似曾相識。

“殿下?”男人似乎也發覺了什麼不對的地方,謹慎地在一段距離之外停住了:“您還好嗎?”他在原地等了一會才慢慢靠近過來,隨著距離的接近,風暮音她們也看清了那張線條硬朗的面孔。

可是出乎風暮音的意料,她對這張臉非常陌生,甚至能夠確定從來沒有看見過。

男人走近之後,目光盯著美人頸邊的那個傷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很奇怪:“原來是真的……”風暮音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人的聲音感到熟悉,卻對他的臉感到陌生了。

因為他就是和黑頭發一起在這個地方密謀的,那個全身罩著灰色斗篷的人!

晨輝覺得風暮音抓住自己的手突然收緊,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那個陌生的男人。

那人腰裡掛著的劍反射出冰冷的光芒,綠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有些詭異可怖。

也許是被風暮音緊繃的情緒傳染,她心裡也漸漸開始惶恐不安起來。

男人已經走到那個躺著的機器人面前,好像是要做些什麼,晨輝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喊出聲來。

“會藏在什麼地方?”男人輕聲地自言自語:“是不是太簡單了一點……”男人一邊說話,手倒是沒有閒著,從空殼美人的頭發開始,靈巧而仔細地摸索著,甚至連背後和四周也沒有放過。

顯然男人是想找什麼,不過從他臉上漸漸露出的疑惑和失望來看,似乎並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

“奇怪!”他站起來退後了一步:“難道說……”這句話還沒有說完,男人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接著他好像是使用了移動法術一類,頃刻間就從原地消失了。

男人離開後,不遠處就傳來了說話聲。

接著兩個被朦朧光芒籠罩的身影,很快從黑暗的樹林裡走了過來。

那是一對男女,他們都穿著層疊的薄紗衣服,走路輕盈得像是在地面上飄移。

當走近之後看到躺在那裡的空殼美人,他們的臉上同時露出了焦急和憂慮,眨眼之間就沖了過來。

他們低頭查看的時候,風暮音趁機觀察了一下,發現他們的容貌氣質和之前見到的那些神族,都有所不同,就算他們臉上表情非常沉重,四周也環繞著一種溫和的氣息,讓她忍不住生出好感。

“卡特維,這下糟了!”淡金色頭發的少女仔細檢查之後,不安地對著同行的男性說:“身體的損壞雖然不太嚴重,但那個已經不見了!”

“鎮定一點!還不能確定是誰做的,如果說是涅烙倒也算了,就怕是……”叫卡特維的男人臉色也好不了多少:“恐怕這次藉口離開領地,還是讓他起了疑心。”

“不可能的!”少女的臉色變得蒼白:“我們已經夠小心了,怎麼可能會被知道呢?”

“菲婭,你太年輕了!如果你經歷過那場變故,就能明白我為什麼說這是在鋌而走險!”卡特維歎了口氣:“雖然我在出發之前就預料到了這種可能,可我想不到他居然這麼毫無顧忌。”

“難道說……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菲婭幾乎要哭出來了:“卡特維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好在那個離開身體太遠無法存活的事,似乎並沒有被洩漏出去。既然身體沒有被帶走,那現在就還不是絕望的時候。”卡特維眉頭緊緊地皺到了一起:“不管怎麼樣,到了蕩滌城再說吧!”他說完之後揮了揮手,那些散開的花瓣就慢慢地合攏了起來。

“卡特維大人,你找到緹雅殿下了嗎?”有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

躲在一旁的晨輝看見正走過來的那個男人,差點失聲驚呼,就連風暮音也驀地一怔。

可站在花朵旁的男女看到他,卻是一點也沒有驚訝,應該是相互認識的。只是在回頭之前,他們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面前完全合攏的花朵,臉上都露出了類似於慶幸的表情。

“修季爾大人。”菲婭有些勉強地笑了笑:“讓您擔心了,我王就在這裡,似乎也沒有大礙。”

“那就好了,我也很擔心呢!這裡畢竟是我的領地,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實在不好交代。”穿著深綠色衣服男人的個子很高,有著非常男性化的剛毅輪廓:“原來菲婭小姐也在,不過你的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這孩子剛才太過緊張,一時之間還沒恢復。”卡特維不動聲色地攔在菲婭面前:“非常感謝您的幫助,多虧您及時解開了森林的結界,我王才沒有因為撞擊結界而受到損傷。至於擅自闖進盟約森林的事,我們自然不會讓大人您為難的。”

“卡特維大人這是在取笑我嗎?”修季爾一臉苦笑:“我哪有本事解開天帝大人的結界?其實是因為不久之前,盟約森林附近的結界不知怎麼忽然消失了。這件事我已經上報聖城,正等著上面的指示呢!”

“是嗎?”卡特維和菲婭對視了一眼:“最近的確有許多令人不安的預兆,所以我王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潔淨身心,前去創始神殿舉行萬物祭典。”

修季爾的表情也認真了起來:“希望這一次的祭典能夠順利完成。”卡維特深深地看著他,慢慢地點頭。

“修季爾大人,你知不知道那個會唱贊歌的是什麼人?”菲婭疑惑地提問:“還有,那種攻擊的法術真的是使用了純淨光明之力嗎?”

“據說那是一對奇怪的兄妹,他們自稱是來自北方的異族,可能是混有風族或者還有其他種族的血統。除了這些,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找到他們。不過說實話,我心裡根本沒底!”修季爾皺了下眉:“沒有得到特許,無法使用高階法術,何況縹緲城四周的抑制結界,始終十分完好,按理是完全不可能發生那種情況的。更別說那種純淨光明之力……我真的很傷腦筋!”

因為其中牽涉到了需要避諱的話題,修季爾說到這裡,臉上不免有些尷尬。

“咳咳!”卡特維也不願意再繼續這個敏感的話題:“修季爾大人,雖然現在沒什麼危險了,不過我想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比較好。”

“這樣也好。”修季爾搶先一步說:“雅希漠大人應該是在攬月城等候緹雅殿下,不如讓我的衛隊把你們護送到那裡吧!”

“這……”卡特維想了一會才回答:“那就要麻煩修季爾大人了。”

“哪裡的話!”修季爾誠懇地微笑:“雖然緹雅殿下是精靈族之王,但相信任何的神族都對他心懷尊敬,能有機會為他效勞,這讓我感到很榮幸!”直到他們離開之後很久,風暮音還是沒有移動,像是在靜靜地思考著什麼。

“暮音。”晨輝等得心急,忍不住小聲地問她:“你知不知道那些是什麼人啊!”

“那倒是不難猜測。”風暮音定了定神回答:“你的衛兵朋友說過,縹緲城的城主就叫修季爾。後來的那兩個人是精靈,躺在花裡的那個身體,修季爾喊他精靈王……”

“他們真的是精靈嗎?”晨輝懷疑地問:“為什麼沒有尖尖的耳朵,也沒有背著弓和騎著雪白的馬呢?”“為什麼要是那樣?”

“電影裡的精靈都那樣啊!”晨輝扁著嘴說:“要是那樣的話,我一眼就會認出來了!這裡的精靈真是……”風暮音看著她,一直到她自動消音為止。

“好了好了,我只是想要活絡一下氣氛嘛!”她訕訕地抓頭,繼續提問:“不過那個男的,修什麼什麼的那個,他之前不是來過了,後來干嘛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呢?

“還有,就是那個什麼維特還有那個女生,他們好像和修什麼什麼認識,不過好像雙方都沒有說實話,感覺他們……但是看上去又好像……天啊!我到底在說什麼……”開始還算是有條理,但她越問越糊塗,到後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了。

“我怎麼會知道?”風暮音拿起背包塞給她:“反正這些事情和我們無關,只要記得別隨意說出去就行了,不然恐怕會有麻煩。”

“喔!”晨輝抱著背包用力點頭,然後歎了口氣:“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美麗安寧的世界,好像很復雜的樣子。”

“這有什麼好感歎的?你以為這裡叫神界,這裡的人被稱作神,那就是理想的世界了?”風暮音冷冷一笑:“其實都一樣,比起人類的世界,這裡混亂和復雜的程度,恐怕也差不了多少。”晨輝繼續大聲歎息,風暮音也不理她,轉頭看著正在泛白的天空,考慮著接下去該怎麼辦。

“暮音。”身後的晨輝忽然喊她:“這有個奇怪的家伙。”風暮音轉過頭,看到晨輝正興高采烈地試圖抓住一只蝴蝶。

這只蝴蝶和四周飛舞的那些略微有些不同,雖然同樣是藍色,但身體卻好像會發光的影子一樣。

晨輝伸手去抓的時候,那蝴蝶卻總是靈活地避讓過她的手指,但也不飛走,始終舞動著翅膀繞著她不停地打轉,就像是在和她玩耍一樣。

“這家伙不知從哪裡來的,一直跟著我呢!”晨輝好像玩得很開心,做出各種動作,引得蝴蝶上下飛舞:“你看你看,它好像迷上我了!”風暮音看著她奇怪的動作忍不住笑了出來,緊張的神經跟著稍稍放松了下來。

“來啊!”晨輝伸出手,那只蝴蝶輕巧地落在了她的手上,靜靜地停在那裡。

風暮音的胸口忽然一陣陣發熱,她趕緊拉出了那塊燙得她發痛的水晶。

水晶徽章立刻脫離了銀質的鏈子,飛到晨輝手裡,和原先停在她手中的蝴蝶融合到一起,一道閃光之後,那塊水晶安然無恙地躺在晨輝的手心裡。

“這個……”晨輝叫嚷起來,可她還沒說完,水晶就再次發出了刺眼的光芒,風暮音趕緊遮住自己的眼睛。

光芒閃現後,一扇黑色的大門矗立在面前,時間剛好是接近黎明,這扇靜默之門似乎是把天和地連接在了一起。

這種場景風暮音已經非常熟悉,但是她想不通為什麼沒有使用界石,也能讓靜默之門打開。

“暮音,好奇怪啊!”晨輝呆呆地看著自己手裡的水晶:“沒有用那個石頭,也能讓這扇門打開的嗎?”“我不知道。”風暮音看著那扇靜默之門。

和之前兩次的情況並不相同,這一次門是開著的,而且不是一條狹窄的縫隙,是完全地敞開,露出了門後噬人的黑暗。

“看上去好像挺可怕的,我們要不要進去啊?”晨輝走到她身邊,把水晶朝她遞了過來。

“說不定只有這一次機會,難道你想永遠留在這裡?”風暮音伸手去取,但當她的手指剛觸碰到那塊水晶徽章的時候,水晶四周流轉的瑩瑩光亮,卻像尖銳的刀子一樣劃了過來。

尖銳的刺痛迫使風暮音不得不收回手,她愣愣地看著那塊原本屬於自己的水晶,在晨輝的手中閃爍著拒絕自己的光芒。

“暮音!”晨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的表情為什麼突然之間變得奇怪:“你怎麼了?”

“我們還是不要穿成這樣,先換回自己的衣服好了。”風暮音轉過身,用不太在意的語調說著:“那個徽章你先幫我收著。”

“喔!”晨輝小心地把水晶放進自己的口袋。

風暮音低下頭,握著頸邊空空的鏈子,被割傷的指尖因為過重的力道滲出絲絲鮮血。

她不明白為什麼,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什麼會無法抑制地慌張起來。

“就是這兩個人給我制造了不小的麻煩。”提問的男人有著長長的黑發和金色的眼睛:“您知道她們是什麼人嗎?”

“嗯!”另一個人靠在華麗的座椅中,慵懶地閉上了眼睛。

“那麼我需要做些什麼嗎?”男人又問。

“不用了。”那個人揮了揮手,地面上的影像剎那間消失不見:“你做好自己的事吧!”

“是,請您放心。”黑發男人退了出去,那個人則靜靜地靠在椅背上,像是睡著了一樣。

直到從敞開的窗外飛進來一只雪白的小鳥,那人才微笑著睜開眼睛,看著那小巧美麗的小鳥停在他抬起的手指上。

“事實總是出乎意料之外。”優美的聲音異常柔和,戴著銀色飾物的指尖滑過雪白的羽毛:“其實,真是有點可惜……”他站起來走到窗前,抬手放走了鳥兒。有著潔白羽毛的小鳥盤旋了幾圈之後,才依依不捨地飛遠了。

蔚藍的天空下,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城市似乎匍匐在他腳下,微風撩起他閃耀著光芒的長發,他愜意地仰頭看向天際……

“暮音你不過來嗎?”晨輝看她在原地站著不動,疑惑地問:“是忘記什麼了嗎?”

“不,好像……”風暮音最後看了一眼:“沒什麼,應該只是錯覺。”她們再一次踏進那扇黑色的大門,踏上了不知前途的命運之路。

門慢慢合上,隨著燦爛陽光的到來慢慢消失在這個世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0-25 11:55 PM

04  藍緹雅卷(下)——精靈之王  第七章

“原來魔界是這樣的啊!”晨輝站在高處,總是滿帶笑意的臉有些蒼白。

“有些人對魔界不能適應,身體會覺得難受。”風暮音站在殘破的雕像之下,抬頭看著她:“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沒事!剛才有一點,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晨輝指著某個方向,那裡露出了高高的塔尖:“暮音,你要去的是那個地方嗎?”

“是的,那就是絕望之塔,囚禁著我父親的地方。”灰色的森林遮蔽了視線,但是遮不去感覺。

這一次,天青不在,強大的結界、可怕的魔王……來到這裡,迷惘不安再一次充滿了風暮音的心。

“暮音的爸爸是什麼樣子的人?”晨輝低著頭問她。

“爸爸?”風暮音的嘴角揚起:“是一個很溫柔的、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棄我,他也會一直保護著我的人。”

“真是令人羨慕呢!”晨輝蹲在那裡,露出神往的表情:“要是我有這樣的父親該多好!”風暮音笑了起來,那種不安就在這一瞬消失不見了。

“就像是在月光裡盛開的曇花,只要一不小心就會錯失的美麗。”晨輝盯著她的臉,有些失神地說:“暮音,你還是不要經常笑比較好。”

“你這是在調戲我嗎?還是暗示我是個花癡?”風暮音看向晨輝剛才所指的方向:“如果有這種空閒,不如想想該怎樣才能進去那座塔裡吧!”

“果然……四周的結界好完美!”晨輝微微皺起眉頭:“如果找不到破綻,那我們要怎麼辦?”

“不怎麼辦,直接過去就好了,這次我不會失敗的!”風暮音往結界那裡走去。

“什麼直接過去就好?”晨輝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你一直都很冷靜,但偏偏有的時候又比誰都要魯莽,這樣奇怪的個性叫人很難適應啦!”依然是抗拒一切接近的結界。

汗水從額頭滑落,然後滴到地面,風暮音咬了咬牙,艱難地朝前邁進。

不是不願意用更安全穩妥的辦法,但是沒有時間讓她選擇了,這也許是最後的機會,就算耗盡所有的力量,她也不能退縮。

“真傷腦筋!”晨輝歎了口氣,把背包扔到地上:“到底是誰比較任性啊!”風暮音的意識開始混亂,她踉蹌幾步差點摔倒的時候,一雙柔軟的手扶住了她,晨輝微笑的臉龐映入她的眼中。

“怎麼能把我這個最佳搭檔扔在一邊,一個人把風頭都搶走呢?”晨輝朝她眨了下眼睛:“未免太不夠朋友了吧!”

“你……”風暮音正要叫她躲遠一點的時候,卻看見她從腰帶裡抽出了一把軟劍,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你一直隨身帶著這種東西嗎?”

“這是必備的防身武器啊!”晨輝用手指彈了一下劍身,驕傲地說:“這次終於可以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真本領了!”

“真本領?”她這麼說的時候,風暮音的腦海,浮現出她拿防狼噴霧殘害動物的畫面:“我還以為見識過了……”晨輝抱著劍閉上了眼睛,風暮音看到光芒從她胸前開始散發出來,包裹在劍身之上。

眼前都是金色的光,就像陽光一樣穿破了混沌黑暗的天空。

這就是晨輝的力量嗎?

這也……太驚人了!

風暮音在原地轉了一圈,表情呆愣地看著四周。

沒有了!沒有結界,沒有禁錮的力量,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風暮音還沒有來得及表達自己的驚歎,就看到晨輝一下子往前倒去,連忙一把拉住了她。

“你沒事吧!”晨輝的臉色就像白紙一樣,她不免有些擔心:“是不是受了傷?”

“怎麼可能!我可是很強的喔!”晨輝喘著氣,勉強對她擺出了勝利的手勢:“怎麼樣?我就說了我能行吧!”

“是很厲害!”風暮音扶著她,一直走到尖塔下方的台階那裡坐了下去:“你真的沒事嗎?”

“沒什麼,用力過度而已。”晨輝對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那你留在這裡休息一下,我自己上去就行了。”風暮音把背包拿了過來,讓她靠在上面:“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然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你小心一點,我在這裡等你。”晨輝虛弱地朝她笑了笑:“暮音,為了爸爸,要加油啊!”風暮音沿著塔外盤旋而上的樓梯,一口氣跑上了塔頂。

頂層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盡頭似乎各有一扇緊閉著的門,風暮音沒有絲毫的遲疑,直接往左面那扇門跑了過去。

腳步慢慢放慢,慢慢放慢,直到在門前停了下來。她把手平放在門上,隨即卻蜷攏了手指……

她把另一只手按到胸口,靜靜等待心跳平穩下來,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用力推開沉重的大門。

空蕩蕩的房間裡,有一個人背對著風暮音,站在造型奇特的窗戶前,窗外的落日讓風暮音看不清楚那人的樣子,但是……她根本就不需要看清,因為對她來說,不論過去了多少時間,她都不可能忘記這個背影。

“爸爸……”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害怕驚嚇到誰。

那個人轉過身的時候,原本就昏暗的天空一下子失去光明,黑夜突如其來地降臨了。

但還是有光,一種輕柔又朦朧,卻能照亮四周的光。

不知因為衣服或者是其他原因,總之那個人籠罩在一種極其美麗的光芒之中。

他的頭發像是淺藍又像是淺綠,頭上戴著一頂黃金的冠冕,繡著繁復圖案的金色綬帶和直垂的長發,一起披落到地面。

他的頭發整齊地向後梳起,露出了飽滿的額頭,和那雙能讓你聯想到生命中一切美好事物的眼睛。

“爸爸……是你嗎?”雖然感覺告訴風暮音是的,但是他的外表……就和那個人一模一樣——那個在遙遠神界,躺在花朵中的美麗傀儡,被稱作精靈之王的男人。

如果是她的父親,怎麼可能有著和精靈之王一模一樣的外表?

他轉身看到風暮音,一時之間似乎愣在了那裡。兩個人就這麼對望著,眼睛裡都有著相似的疑惑。

“暮音?”雖然聲音很輕,也同樣充滿了不確定,但的確喊的是她的名字。

眼前的人是那麼年輕,和她記憶中父親的模樣也相差太遠,風暮音在確定和不確定這兩種完全相反的感覺裡猶豫不決,直到……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

“是我。”風暮音的笑容和聲音都有些顫抖:“爸爸,你答應我很快就回家的,我等了你很久,想你一定是又迷路了,所以只能自己來把你找回去了。”這個人是她的父親,這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雖然說外表不同,但是那微笑、那溫柔的目光,那是父親的目光和微笑,她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暮音!”他在愕然之後也笑了,朝自己的小女兒敞開了雙臂。

風暮音跑了過去,投進了那個分別已久的懷抱。

“我的小公主。”溫暖的大手撫過風暮音黑色的頭發:“我只是離開一會,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啊!”

“因為你走了很久了。”風暮音閉著眼睛在熟悉的胸膛裡蹭了蹭,就像她以前最愛做的動作:“十二年的時間,怎麼只是一會啊?”

“也是。”藍緹低頭看著她:“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十二年的確是很久了。”“爸爸。”風暮音抬起頭:“你不是人類,對不對?”

“是的。”藍緹表情平靜地承認:“我的全名叫做藍。緹雅,是神界精靈族的王,你記憶裡的我,只是為了在人類世界生活變化出來的模樣。”

“精靈?”風暮音碰了碰他顏色奇異的頭發:“我的爸爸是一個精靈,真是不可思議……”

“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藍緹臉上的笑容有些變淡了:“我們的出身是無法選擇的,如果可以的話,我……”

“等我們離開這裡以後,你再慢慢說給我聽吧!”風暮音打斷了他:“晨輝還在下面等著我們,趁沒有被發現,我們快點走吧!”

“晨輝?”藍緹一直平靜緩和的表情忽然變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什麼晨輝?誰和你一起來的?”

“是和我一起來的朋友。”風暮音錯愕地回答:“如果不是她,我也沒有辦法解開魔王的結界。”

“為什麼把她帶來?”藍緹收緊手掌:“你不知道這裡有多麼危險嗎?為什麼要把不相干的人帶來呢?”

“爸爸。”風暮音一時說不出其他的話,只能吶吶地說:“你抓痛我了。”藍緹松開了手,往後退開一步,風暮音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紅的手腕,再抬起頭看著他。

“對不起。”藍緹輕聲歎了口氣:“我太激動了。”

“不!”風暮音微微垂下眼睫:“是我不好,我不應該……”

“不論是什麼人,都不應該被牽扯進這麼危險的事情裡來。”藍緹伸手碰了碰她頰邊的頭發:“暮音,我不是在怪你。你本來就不該來這個地方,更不該把不相干的人帶來,你知道嗎?”風暮音微微一笑。

她不明白!她的心裡一點也不明白自己有什麼不應該的!她想大聲地問為什麼,她的心裡很難過。

分別了這麼久、這麼久,這個世界上最疼愛她的父親,為什麼不是最擔心、最關心她?

為什麼要去管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危不危險?

可是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她已經不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也早就忘了怎樣對溺愛自己的父親任性撒嬌。

所以她只能告訴自己,父親一直是溫柔善良的,他不願意看到有任何人受到傷害。

但是……總有些什麼在她心裡徘徊不去,就好像是一片烏雲……

“爸爸,我明白你的意思。”看到父親臉上的為難懊悔,風暮音的心立刻變得柔軟下來,連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輕:“那麼,我們現在就走吧!”

“不行。”藍緹卻出乎意料地搖了搖頭:“暮音,我不會離開這裡的。”風暮音一下子愣住了。

“為什麼?”她甩了甩頭,努力克制著從心裡開始擴散的不安:“是有必須留下的理由,還是什麼不得已的原因?”

“你先不要著急,其實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藍緹看著她,目光裡帶著沉重:“我必須要留在這個地方一些時間,這是因為一個承諾,精靈是最重視承諾的,所以我暫時還不能離開這裡。”

“不行!”風暮音拉住他層疊寬闊的袖子:“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要和我一起回家。我想回到以前,能和你生活在一起……爸爸,你跟我回去吧!我們一起生活,就像小時候一樣,好不好?”

“傻孩子,時間一旦過去,一切就會改變了。”藍緹溫柔地笑著,把她摟到了懷裡:“我能夠成為你的父親,已經覺得很高興了。暮音,我想你應該能夠了解的。”

“我也以為你可以體諒我的心情……”風暮音忽然抬起頭問他:“多久?”

“什麼?”

“你的承諾是多久?”風暮音拉著他問:“爸爸你要留在這裡多久的時間?也是永遠嗎?”

“不,雖然時間不能確定,但是最多不過幾百年,只要等到某一個特定的時機就可以了。”藍緹想要解釋:“其實對於我來說,幾百年不能算很長的時間。”

“幾百年?”風暮音喃喃地說:“我能夠活那麼久嗎?”藍緹沉默了一會,才回答了她:“一般來說,其他種族和人類的混血後代,壽命和人類是相同的。”

“承諾結束的時候,我早就死了幾百年了!”風暮音咬著嘴唇:“難道說在你心裡,自己的女兒甚至比不上一個承諾嗎?”

“不要這麼孩子氣。”藍緹有些無奈,又有些傷感:“暮音,你已經是個大人了啊!”我還記得小的時候,你總說不論我長得多大,在你眼裡永遠都是個孩子!可是你現在卻對我說這樣的話,究竟是為什麼呢?風暮音呆呆地看著父親,硬生生地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對不起……”藍緹立刻意識到了風暮音的情緒變化:“我也希望可以像以前一樣和你生活在一起,不過你應該明白,我們不能要求所有的事情都和理想中一樣。”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風暮音低下頭,往後退了一步:“你為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我來找你不是為了要聽這樣的話,我只是想要把你找回去……”

“我知道一時讓你接受恐怕……這是什麼?”藍緹說著說著,忽然把她的手翻轉了過來,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為什麼你的手上會有這個?”

“四葉草。”風暮音看著那個糾纏縈繞在自己手腕上的綠色印記:“有人說這是幸福的咒語,他希望我能夠幸福……”

“不,這個……”藍緹有些焦急,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這是……”

“這是一個玩笑吧!”風暮音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這樣的話:“真的是很好笑,這世上哪有什麼幸福的咒語?”藍緹沉默了下來,兩人這麼面對面地站著。

“暮音,這些事我們過會再說,你先去把你的朋友帶上來吧!”藍緹輕輕地歎了口氣:“一旦席狄斯到了,她在這裡會比較安全。”風暮音點點頭,默默地轉身往門外走去。

“暮音,你也要小心一點!”藍緹在她身後說著。

暮音沒有回答,她走了出去,反手關上了大門。

藍緹慢慢走到房間的另一邊,拉開了蓋在架子上的黑布。

那下面是一張畫像,畫上有一位美麗年輕的女性,正微笑著凝視懷裡的嬰兒。

就像每次看到這幅畫時一樣,藍緹的臉上先是露出了笑容,然後是掩藏不住的痛苦。

“你看到了嗎?”他對畫像輕聲地說:“小暮音已經長大了,雖然和我想像中有所不同,但作為她的父親,我還是覺得非常高興,只是不知道我們……雨,讓她一個人背負這些,我們是不是太過殘忍了?”他用手指輕輕地觸碰著畫像中的母女,深邃的眼睛就像是一片憂傷的藍色海洋……

風暮音背靠在門上,眼裡翻騰著復雜的情緒。

是什麼地方不對?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一個是這樣,兩個是這樣,這到底是怎麼了?

為什麼伸出了手,什麼都觸碰不到……

不!不該是這樣的,怎麼和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難道說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以為永遠不會改變的那些東西,就這麼輕易地輸給了時間?

她失魂落魄地站直了身體,慢慢沿著走廊往前走去,走出很遠才回頭看了一眼。

走進那扇門前她滿懷喜悅,但是從那裡出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她沿著石階往下走,那些似乎沒有盡頭的回旋讓她覺得暈眩。

就像明知道自己正在被什麼東西吞噬,卻又無力反抗……風暮音愣愣地盯著腳下踩到的黑色東西,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那是什麼。

晨輝的背包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是應該在塔下等著自己的嗎?

風暮音一個激靈,連忙抬頭看了看,發現自己還是在高塔中間的位置。

一片黑暗的天空,四周異常安靜,也沒有半個人影。

風暮音走到台階邊緣,探頭往下看去,下面就像是深不見底的。

“是什麼東西不見了嗎?”背後有個聲音問她。

風暮音轉過頭,眼前一片漆黑,感覺像是有輕柔的絲綢滑過了臉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0-26 12:00 AM

04  藍緹雅卷(下)——精靈之王  第八章

他高大而修長,至少比風暮音高出近十公分,蒼白的膚色在黑暗中非常醒目。

他正半垂深邃幽暗的紫色眼睛,唇邊帶著邪魅迷人的微笑,極為專注地看著風暮音。

可風暮音一看到這個衣飾華麗、外表出眾的男人,卻只感到四肢冰冷,心裡彌漫著說不出的恐懼。

她不由自主往後退去,完全忘了這麼做會有多麼危險。

男人在她一腳踩空,往後摔倒的時候,及時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靠著塔身的內側。

“魔王……席狄斯!”雖然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風暮音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應該算得上是個驚喜。”席狄斯嘴角的笑容加深:“誰又知道居然會有這樣的結果呢?”

“你把晨輝怎麼了?”也許是或多或少地存有僥幸心理,風暮音一直下意識地拒絕考慮這種必然發生的情況。所以真正到了要面對的時候,她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她本能地往後退去,直到背貼上灰色巨石,再沒有地方可退為止。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席狄斯依然沒有流露出絲毫不悅:“可應該是你先違反了契約吧!”

“不管怎麼說,晨輝和這件事情完全沒有關系……你不應該……”話到後面,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你說不應該?”果然,席狄斯就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我不應該做的嗎?只要我高興,做什麼不可以?”風暮音的手用力握緊成拳,臉色也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

她在心裡責怪著自己,明知道會有危險,哪怕她再怎麼心急見到父親,也不應該把晨輝一個人留下的。

“你關心她做什麼?”席狄斯收起了笑容:“難道沒有人教過你,對於拿來利用的東西,是不該產生感情的嗎?”

“夠了沒有?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風暮音低下頭:“難道折磨一個渺小的人類,對於無所不能的魔王來說會很有趣嗎?”

“怎麼了?明明已經見到了他,怎麼好像受了委屈的樣子?”席狄斯並沒有因為她的無禮勃然大怒,反而用一種奇怪的口氣問:“那個固執死板的家伙欺負你了?”風暮音想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忍不住抬起頭看著他。

“你真的以為那種程度就能破壞我的結界?如果不是我願意讓你見到他,你根本沒有機會靠近這個地方。”席狄斯滿面笑容地走了過來:“暮音,你現在也已經見過他了,多少應該有所領悟了吧!”

“你胡說什麼?還有……請你不要這樣叫我的名字。”風暮音戒備地盯著他,席狄斯的態度讓她非常不安。

她還清楚地記得,在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殘忍可怕的魔王完全不是這樣的。

“不錯,我的確曾經希望看到你痛苦,但現在已經改變了主意。”席狄斯似乎能夠知道她的每一個想法:“至於原因?我想你還不至於那麼愚蠢,否則的話,我會非常失望的。”

“不,我不知道。”風暮音用盡所有的力氣,才支撐住發軟的雙腳:“我只知道,夜那羅告訴我,你的問題根本沒有答案。你從沒有想過要把我父親還給我,所謂的契約根本就不公平。”

“只要能夠達到目的,手段和理由之類的東西並不重要。”席狄斯眼中飛快閃過了什麼:“想要成為勝利者,就要徹底拋棄公平這種愚蠢的想法。公平從不存在,那是用來掩飾失敗的藉口。”

“我沒有必要掩飾失敗,輸給你並不是一件多麼丟人的事情,我只是一個人類而已。”席狄斯的臉忽然在她面前放大,她嚇了一跳,背靠著牆面坐了下去。

“人類?”席狄斯彎下腰,一把托起她的臉龐:“你一口一個人類,可你看看你自己,有多少地方像是一個人類呢?”

“那是因為我們的契約……”說到這裡的時候,風暮音想到了自己身為精靈的父親,從嚴格的意義上看,她的確不能算是真正的人類了。

“契約?的確應該說說這個契約。”席狄斯更加地靠近她:“如果不是這個心血來潮的契約,也許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兩個人的距離很近,有一種並不濃郁卻很特別的香氣,從席狄斯的身上散發出來。

和天青那種純淨的氣息完全不同,席狄斯身上的味道像是不知名的甜美花香,令人止不住地想要接近。

風暮音一時之間有些恍惚,心髒居然不受控制地多跳了兩拍。

“你知道我是多麼驚喜。”席狄斯微微瞇起了眼睛,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輕聲地說:“如果我不是魔鬼,我甚至會萬分欣喜地感謝上天,因為這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這句話被他說得曖昧之極,就像是在情人耳邊訴說那些叫人臉紅心跳的肉麻對白。

有些昏暗的光線裡,風暮音失神地看著他輪廓優美的側面。

“暮音,你應該跟著我。”他用那種曖昧的聲調喊這個名字,尖利的指甲輕柔地在風暮音臉上流連:“願不願意到我的身邊來呢?”發聲吐氣之間,溫熱的氣流拂過風暮音的臉頰,她完全被迷惑了,差點就要點頭同意。

下一刻讓她猛然清醒過來的,卻是席狄斯的眼睛。

不論聲音多麼動聽,笑容多麼魅惑,外表多麼迷人,席狄斯暗紫色的眼睛卻閃爍著噬血的光芒。

透過這雙眼睛,風暮音看到了一個披著美麗外皮的殘忍魔鬼。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迅速地把頭往後仰,拉開了和席狄斯過於靠近的距離。

“你做什麼?”她急促地說著:“你把爸爸和晨輝還給我!”

“晨輝是指那只有著美麗眼睛的小貓嗎?”席狄斯慢慢站直了身:“她作為你違反契約的賠償,我收下了。”

“你說什麼?”風暮音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晨輝她不是一件東西!”

“在這個地方,我是唯一的主人,你現在所看到的任何東西都是屬於我的,包括你自己在內。”席狄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難道你以為違背契約,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的嗎?”

“就算是那樣,違背契約的人是我,和她有什麼關系?”

“你說得也對。”席狄斯竟然點頭,露出思考的表情:“要不這樣,如果兩者只能選其一,我讓你帶走他們中的一個,你選誰呢?”風暮音愣住了。

“這可要好好想想啊!”席狄斯的笑容在風暮音看來,簡直是邪惡透頂:“要是你選了小貓,你永遠沒有機會再見到你的父親。要是你選了父親,結果當然也是一樣,和小貓說再見吧!”所謂魔族,最喜愛看到他人在絕望和希望之間痛苦掙扎。

風暮音看著席狄斯,腦子裡回蕩著夜那羅說過的這句話。

“你在猶豫些什麼?”席狄斯身上黑色的絲綢長袍緩緩飄蕩,就像要把風暮音卷進無底的黑暗中去一樣:“難道和父親相比,小貓會更重要嗎?”晨輝和爸爸相比?不,那當然是不能比較的,可是……
“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朋友!”席狄斯用嘲諷的語氣加重了最後兩個字的讀音:“只要把她留下來,你就可以毫不費力地帶走你的父親。然後你把這件事徹底忘了,不是很好嗎?”其實,沒有人知道晨輝和自己來了這裡……

“你已經盡力了,不是嗎?”席狄斯再次彎下了腰,冰冷漆黑的頭發滑過風暮音的臉龐:“你根本沒有力量反抗我,按照我的要求做出選擇才是最明智的。”自己微小的力量根本不能和魔王對抗,結果只可能是……

“再說,你把她帶來,也只是想要利用她的力量,現在她沒有任何價值了,還留著做什麼?”是嗎?原來沒有堅定地拒絕晨輝,把她帶到這麼危險的地方,只是因為她的力量可能幫得上忙……

“暮音,欺騙誰也不能欺騙自己。”席狄斯勾起嘴角:“來吧!好好地想一想,然後服從心中的願望,選擇你最想要的。”最想要的,那當然是……

“我想要……”在席狄斯的注視下,風暮音如他所願地開了口。

“實在令人意外!”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低沉動聽也很熟悉的聲音在說:“不知道魔王殿下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和神司大人有了一樣的愛好呢?”

“你這種說話總是帶著刺的家伙,為什麼能被稱作光明之王?”席狄斯一臉惋惜地看著風暮音:“還有,為什麼在重要的時刻,真會有正義的騎士跳出來攪局呢?”風暮音微仰著頭,席狄斯湊了下來,在她的額頭輕輕印上一吻。

這個吻不是想像中的冰冷可怕,席狄斯的嘴唇溫熱而帶著香氣,風暮音幾乎能夠從中感受到令人怦然心動的溫柔。

席狄斯轉身的那一個瞬間,凝視著風暮音的眼神有些細微的改變,那雙紫色的眼睛仍然暗沉,但不再是只有陰冷……

風暮音怔怔地看著,直到不知何時刮起的強風,讓滿身冷汗的她猛地打了個寒顫。

不知從何而來的大片雲霧,跟隨著猛烈的風,在風暮音的身邊飛快流動,當她終於能讓自己的視線從席狄斯身上移開,才發現周圍已經是一片白色雲海。

“不對不對!你看我有多糊塗,怎麼還在你面前提起那些陳年往事呢?光明之王這名字早就不復存在,應該稱呼你為蒼穹之王才對。”席狄斯面對著濃密雲海,身上輕柔的絲綢衣服在風中飄揚不定:“但是,你身為神族聖王卻私下和敵對的魔王見面,這個消息要是傳了出去,恐怕會引起很大的風波啊!”

“您說這樣的話,不是在拿我開心嗎?”聲音聽起來近在咫尺,但說話的人其實和他們相隔很遠:“像我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您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就可以了,至於那個尷尬的稱呼,就請您省略了吧!”

“連唯一能代表昔日輝煌的姓氏,你都要捨棄了嗎?被奪走了原本該屬於自己的一切,你真的能無動於衷嗎?”席狄斯笑得有些不懷好意:“金,我記得你不是這樣軟弱順從的人啊!”風暮音抬起頭,仰望著空中若隱若現的奇特黑影,在雲霧聚散的瞬間,終於看清了它的模樣。

鹿角,蛇身,魚鱗,鷹爪,口角有須,吞雲吐霧……這分明是人類傳說中叫做“龍”的神物。

一條黑色巨龍回旋盤繞在雲霧之間,他穩穩站在龍的背上,寬闊的長袖被風吹動,幾乎和他墨黑的長發糾纏到了一起。

“金先生……”風暮音失神地呢喃。

“看來我錯過了許多有趣的事情啊!”席狄斯垂下眼眸,目光從風暮音的身上滑過:“金先生,我想我需要你的解釋。”

“殿下是自有魔界以來最智慧的君主,應該多少猜到了經過,我也就不多費唇舌了。”就算面對著可怕的魔王,金先生依舊和平時一樣從容自若:“我只是希望您不要誤會,這絕不代表著對您的藐視。”

“是嗎?你要是不說,我還真的差點誤會了!”席狄斯眼中閃過殘虐嗜血的光芒:“那到底又是為了什麼?你們到底為什麼要隱瞞……”

“殿下。”金先生打斷了他:“您也知道,現在還不是最適合的時機。”風暮音一頭霧水地看向席狄斯,可一對上那雙妖異的暗紫色眼睛,她就覺得渾身發冷,趕緊移開了視線。

看到她慌張閃躲的樣子,微笑慢慢浮現在席狄斯的嘴角。

“現在的確還不是時候,那我就等著,我倒要看看,”席狄斯的心情似乎變得很好,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低低地笑了幾聲:“最後,這出鬧劇會是怎麼收場。”金先生並沒有接話。,因為距離遙遠,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好了,我可愛的小精靈。”席狄斯忽然扣住風暮音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對著她輕聲細語:“在更加合適的時間到來之前,我不再插手。”朝她吹拂過來的黑色長發如同一張密密羅網,又一次把她的視線籠罩在黑暗之中,讓她只能看見席狄斯那張妖邪可怕,卻又充滿奇異魅力的臉。

“不……”風暮音抗拒的聲音微弱到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明明沒有遭到束縛的感覺,她卻連動一動手指也做不到。

“我的公主,你要記住。”席狄斯最後這句話,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在說:“如果有一定要得到的東西,那就順從內心最深處的願望。只有讓一切的阻礙消失,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席狄斯之後好像還和金先生說了些什麼,但是風暮音卻已經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她的腦海裡翻來覆去地回蕩著席狄斯的聲音,“只有讓一切的阻礙消失,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只有讓一切的阻礙消失……

她抱著自己的頭,覺得頭痛欲裂,她不知道席狄斯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剛才她竟然會……

一聲長長的歎息傳進了風暮音耳中,她眼前的暗黑不知何時被潔白的顏色替代。

“風小姐。”金先生的聲音變得真實而接近。

風暮音抬起頭看著他,一臉驚惶。

“暫時是沒有什麼危險了。不過,你們兩個也太不知……”金先生看到她不知所措的樣子,只能把責備的話咽了回去:“算了,先跟我回去再說吧!”風暮音慢慢地集中起了渙散的目光。

“能站起來嗎?”金先生問她。

她胡亂點點頭,但試了幾次雙腳都抖得厲害,完全使不出力。金先生看到她這樣也沒說什麼,只是把手伸到她的面前。

她盯著金先生的臉看了很久,金先生臉上平靜的表情也絲毫沒有變化。她的心倒是慢慢跟著靜了下來,她深吸了口氣,握上金先生一直在等待的手,藉著他的力量站了起來,而金先生等她能自己站穩,才松開手。

“那個,晨輝她……”風暮音已經回過了神,反手抓住金先生寬闊的衣袖。

“這你不用擔心,她沒事。”金先生輕輕掙開了她:“而且席狄斯也已經把她送回來了。”風暮音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晨輝已經躺在那裡。她舒了口氣,總算是放下了心。

“我們走吧!”金先生走到晨輝身邊,彎腰抱起了她:“在魔界待得太久,對你們的身體會有損害。”

“等一下!”風暮音喊住他。

“你還想做什麼?”金先生轉過身來,表情很不耐煩:“不管什麼事,等離開之後再說吧!”

“我要帶我爸爸一起離開這裡。”風暮音用力咬著嘴唇,希望疼痛能夠讓自己更加清醒堅定:“我就是為這件事情來的,沒有理由輕易放棄。”

“不知死活!”金先生冷冷地說:“你能保住自己的命已經算是運氣夠好,那種不可能的事情還是早點死心吧!”

“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命,可那也不代表我必須按照你的命令去做。”

“對著我你倒是很有勇氣。”金先生勾起嘴角,目光卻犀利得能把人刺痛:“這種倔強死硬的脾氣,剛才對著席狄斯的時候倒是去了哪裡呢?”

“請你帶著晨輝走吧!替我告訴她,把她卷進我的麻煩裡來,我覺得很抱歉。”風暮音臉色發白地說完,沒有開口為自己辯白,只是握緊了拳頭轉過身去,准備再一次上去塔頂。

“真是……”金先生細微的聲音在風裡散開,隱約能聽出那是在抱怨。

在風暮音的印象裡,金先生是個很高傲也很自負的人,哪怕面對的是統治魔界的魔王,他流露出的也不是膽怯畏懼。

甚至風暮音會覺得,如果不是有所顧忌,不論在任何方面,金先生甚至足以和魔王分庭抗禮。

所以,就算他表現得再怎麼恭敬,想必在平靜的外表下,已經滿是隱忍的怒火。

而她就像金先生說的那樣,非但不知死活,面對著魔王的時候更是變成了只知道發抖的膽小鬼。

她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在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雖然始終坐在那裡,看不清面目的魔王,從氣勢到力量都讓她覺得無法與之抗衡,但至少她還能夠靠意志支撐下來。

直到這一次,當席狄斯這麼近地站到面前,她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這才是魔王真正的實力,這才是絕對的強者!

她的心不知道是已經完全停擺或者跳得太急,腦子裡剩下一片混沌,身體和靈魂就像被困在沒有一絲光亮的牢籠裡。

心裡不願認輸,可身體卻完全背叛了意志。

這令她覺得羞恥,感到難堪……

可是,再怎麼難堪羞恥也好,她怎麼也不要放棄和父親一起離開的念頭!不論怎樣也好,只有這一點,她不會退讓!

風暮音加快了腳步,一路奔跑著返回塔頂。

眼看著連接走廊的拱門出現在面前,她跨上了最後一級台階。

“我說過了……”有人在她身後說著,她卻沒有來得及聽完全部。

風暮音的手還沒碰到那扇拱門,人卻已經被彈飛了出去。

那扇門在她的眼裡三百六十度地翻轉之後,就離開了她的視線。

然後,甚至連疑惑和害怕的情緒都沒來得及產生,她已經開始下墜。

似乎聽到了一聲尖叫,接著高塔的頂端在她眼中越變越小,風聲在她耳邊掠過,風暮音才意識到自己從塔上摔了下來。

急速的墜落讓她感到眩暈,她想自己在什麼時候應該體會過這種眩暈……對了!是在過去的某一天,有一個綠眼睛的家伙說要永遠陪著自己的時候……

她覺得昏昏沉沉,一切就像是不真實的夢境,卻很清楚自己可能就要摔得粉身碎骨了。

在也許就要死去的前一刻,她朝天空伸出了手,看著手腕上那個綠色的圖案,覺得眼前變成了一片白茫。

永遠,多麼奢侈的承諾……

微微彈跳了一下之後,風暮音感覺像是落在了一個柔軟的地方。她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長而軟的黑色鬃毛上。

巨大的眼睛就像鏡子一樣映出了她的身影,黑龍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圍繞著高塔平穩地往上飛去,直到塔頂才停了下來。

金先生就站在最靠近拱門的台階上,已經醒來的晨輝跪坐在他腳旁,看到風暮音被救上來,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

“暮音。”她半跪著,靠向躺在黑龍背上的風暮音:“你沒事吧?”風暮音用手肘撐起身體,強忍著五髒六腑翻攪起來的感覺,臉色煞白地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你知不知道,剛才差點把我嚇死了……”晨輝勉強笑了出來,但一秒鍾都沒有維持到,笑容就垮了下來,眼裡閃爍起晶瑩的水光。

“你哭什麼?”風暮音開了口,聲音干澀得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我還沒死呢!”晨輝看她要從龍背上跨過來的樣子,急忙伸手想去扶她,沒料到眼前一花,金先生的背影已經擋在了面前。

“你到底在堅持什麼?”金先生看著風暮音,怒氣終於消退了一些:“難道非要我說得清清楚楚,你才肯死心嗎?”

“那再好不過了!”風暮音站都站不起來,可暗沉的眼裡卻依然充滿固執:“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請你清清楚楚地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有一剎那,金先生竟然沒有辦法直視那雙倔強的眼睛。

“你應該能夠感覺得到,這是他自己布下的結界。既然他不願見你,就代表他不會和你一起走了。”金先生回頭看了一眼那扇拱門:“雖然精靈族天性溫順,但是他們非常堅守承諾和誓言,就算你使用任何方法,都不可能改變他的決定。”

“爸爸他為什麼……”為什麼會立下這樣的誓言?

“他不告訴你原因,就代表他不希望你知道。”金先生皺了下眉:“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留在這裡只會更加安全。”風暮音一怔,立刻想起了那些長相猙獰的怪物,和那個形跡可疑的“城主”……

“等等!”晨輝疑惑地看著他們:“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你認識暮音的爸爸嗎?”

“我還沒有問你,你倒先質問起我來了。”金先生先看了晨輝一眼,等她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然後才轉向風暮音說:“你最好冷靜地想想,然後再決定要不要跟著我回去。”風暮音垂下頭,她當然不願意這麼離開,但是理智卻在這個時候跳了出來,告訴她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暮音。”晨輝堅定地告訴她:“你要是不走的話,我也會留下來陪你。”過了很久,風暮音用力閉上眼,萬分沮喪地說:“他為什麼連說聲再見的機會,也不肯給我呢?”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們乘著龍飛上天空,慢慢飛進令人窒息的濃密雲層。

是她選擇了離開,但在心底,她卻總感覺是自己被拋棄了……風暮音看著那座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高塔,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父親。

“暮音。”一雙纖細的手臂從身後把她摟住:“沒關系的,總有一天我們能把你爸爸救出來的。”

“真的嗎?”風暮音毫無把握地問:“那為什麼我會覺得,我已經和他離得很遠了呢?”風暮音的外套在風裡獵獵作響,漆黑的頭發凌亂地飛揚著,她蒼白的側臉在其中若隱若現。

晨輝還在想該怎麼安慰她才好,手臂已經被她輕輕拉開。

雖然靜默之門已經隱約出現在前方,雖然風暮音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但晨輝覺得黑暗依然在身邊環繞窺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1-2 11:37 AM

04  藍緹雅卷(下)——精靈之王  第九章

這一次短暫的旅行,讓風暮音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她跟著金先生回到安善街之後,幾乎是一躺下就立刻睡著了。

她覺得自己睡了很久,甚至可能已經睡了幾天。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看見月光穿過古舊精致的花窗,在青石地板上繪制出繁復美麗的陰影。

幾個毫無關聯的畫面閃過她的眼前。

明媚陽光裡,M醫生笑著對她說早安。

父親把她抱在膝蓋上,看著她一個一個拆開禮物。

風雪一塵不染的房間裡,那個只有黑色衣服的衣櫃。

古老的詩集上,寫著“請把我的骸骨埋葬在地底深處的黃泉”。白色大理石上流淌著鮮血,長長的銀色頭發和完美的側面。

到了最後,是夜那羅手拿著金色幻惑花,說夢想永遠如同虛幻……

這是在作夢呢!

是一個凌亂而沒有意義的夢,她睜著眼睛告訴自己。

清幽的月光,檀香縈繞的房間,柔軟舒服的床鋪,一切安靜美好,多麼合適作夢!

她靜靜地躺在那裡,對自己微笑,有種時間靜止的錯覺。

也許是因為汗水的關系,她的背上有種粘膩冰冷的潮濕感。

而且一旦開始留意,那種感覺就越來越鮮明,令她幾欲反胃。

她斗爭了很久,最後還是百般不願地爬起來,跨過踢落地面的被子,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昏沉沉地走進了浴室。

她沒有開燈,直接走到浴缸邊開始放水。

不一會浴室裡就充滿了氤氳的水氣,溫暖的環境讓睡意卷土重來,她靠在牆上一個接著一個地打哈欠,好幾次差點改變主意躺回床上去。

就在她和瞌睡蟲努力搏斗的時候,浴缸裡的水好像放過了頭,她彎下腰想要放掉一些,卻看見絲絲縷縷的黑色飄浮在水面上。

她撈起來,然後順著方向轉身看了,才發覺自己的頭發已經長到了腳踝。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頭會這麼重,不過她也懶得驚訝,反正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過想要脫衣服的時候,她倒是覺得有些麻煩了,只能彎腰把身旁的抽屜拉開,想找把剪刀先馬馬虎虎剪短些再說。

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布帛撕裂的聲音,接著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她背上蔓延開來,原本光線還算明亮的浴室裡有些變暗,她在抽屜裡翻找的手頓時僵住了,有些機械地挪動身體走到鏡子前面,往裡面看去。

她在鏡子裡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紫色的眼珠,長到地面的頭發……最誇張的是身後體積龐大的黑色翅膀。

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看到了長著人臉的怪物。

“這是什麼?”風暮音拉扯著自己的頭發,鏡子裡的女人也開始拉扯著自己的頭發。

她停了下來,對著鏡子伸出手去。

當她的手掌碰觸到鏡面,鏡子裡的那張臉流露出一種失措的驚慌,刺骨的冰冷沿著手一直傳遞到了全身。

她用手指撩開往前垂落的頭發,無聲大笑了起來。

直到肺裡的空氣全部耗盡,她才慢慢坐到了地上。

浴缸裡的水滿溢出來,弄濕了她披散一地的頭發,潮濕的水氣卻沒能影響她背後的黑色翅膀,她側著身子,任由那雙翅膀在身後展開,把頭靠在浴缸上發著呆。

是的,一對雪白的翅膀……

“阿洛,你是個騙子。”她無意識地呢喃著:“明明就是黑色的。”難道你以為違背契約,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的嗎?

“把我變成這種樣子,就算是代價了嗎?”浴缸邊沿往外溢出的水滑過她的臉頰:“這算什麼?再怎麼看,魔鬼的懲罰也不過如此。”她覺得全身無力,索性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感覺溫熱的水不斷流過自己的身體。

“她就在裡面,剛剛才睡著。”那個略帶些稚氣的聲音在說:“先生說不要驚擾到她休息,你就等她醒了以後再來吧!”那不是西臣嗎?西臣?西臣就是那個看上去很可愛的小女孩,其實卻是那種龐然大物……

想到了那條黑色巨龍搖身一變,成了這麼個小小孩子的怪異場面,趴在浴缸邊的風暮音慢慢張開眼睛,呆滯的目光移到了敞開的浴室門外。

“我不會吵醒她,只要親眼看見她完好無缺就可以了。”天青天青!是天青在說話!

風暮音在聽到這個聲音的剎那,身體裡拼命想要昏睡的每一個細胞都清醒了過來。

她像是被催眠了似的站起來,扶著牆壁踉踉蹌蹌地出了浴室。

“還是不好!”西臣為難地拒絕他:“她真的沒事,不過你還是等她醒了再來吧!”

“那麼好吧!”他有些無奈,但還是接受了西臣的要求:“等她醒了,還要麻煩你立刻通知我。”風暮音拖了一地濕痕,赤著腳回到房間裡。

“知道了。”西臣笑著答應了:“你真的對她很好呢!”

“不,我一點都不好。”天青輕聲地說:“在她需要的時候,我都不在她的身邊。我真的喜歡她,可是她……”風暮音揚起了笑容,想要過去開門,去告訴他自己很好,完全不用擔心……她剛跨出一步,眼角隱約晃過大片的黑影,回頭一看,對面雪白的牆上赫然有一個形狀可怖的影子正對著自己。

風暮音被這個難看的影子嚇了一跳,忙不迭地往後退,慌亂之中又絆到了身後的椅子。

她連人帶椅地倒在地上,在寂靜的夜裡引起了驚人的效果。

“暮音,你沒……”大門被人用力推開,隨之而來的月光把房間裡照得一片明亮。

“天青!”他們並不是很遠,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可風暮音剛想要伸手,就看到天青一瞬扭曲的表情:“我……”她聲音越來越輕,作勢伸出的手指慢慢蜷攏起來,欣喜跟著凍結在了臉上。

天青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地往後退去。

一直等退到門外,他才仰頭深吸了口氣,然後竟是一眼都沒有再看地上的風暮音,就那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風暮音看著空蕩蕩的大門,用力咬緊了牙。

“暮音小姐。”西臣想要伸手扶她,卻被她臉上的表情嚇到了:“你沒事吧?”

“西臣。”終於笑得累了,風暮音把頭埋進了臂彎:“你看到了嗎?他臉上的表情就像看到怪物一樣,和我剛才看到自己的時候還真是很像呢!”

“暮音小姐,你不是怪物!”

“是啊!”黑色的羽翼忽然張開,把西臣驚退了幾步,風暮音自己站了起來,她轉身面對那面牆壁,看著那上面猙獰的黑影:“我這樣子不像是怪物,卻像是個魔鬼!”西臣張開嘴,卻想不出該說什麼。

“西臣。”風暮音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我很累了,想再睡一會,麻煩你出去好嗎?”西臣為她關上門的時候,好像看到她在自言自語說些什麼,因為實在擔心,她留神聽了。

“不需要誰,我自己就可以了……”西臣低著頭站在門外,一想到風暮音竭力保持平靜的樣子,鼻子就有些發酸。這時,一只溫暖有力的手放到了她的肩上。

“先生。”她抬起頭,小聲又驚訝地問:“您怎麼……”

“你和東將去吧!”金先生朝她點點頭:“我去看她。”西臣一步三回頭地,走到等候在不遠處的東將面前,任他彎腰抱起了自己。

“東將。”她摟著東將的脖子,趴在他肩上說:“我很擔心暮音小姐啊!”

“沒事的。”東將看金先生已經推門進去,於是抱著西臣走開:“你不是說她很堅強嗎?那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是啊!”西臣歎了口氣:“東將你不知道嗎?雖然堅強的人不容易被擊倒,可內心受到的傷害往往也會更重。”東將點點頭:“過剛易折,她太倔強也太好勝了。”

“東將。”西臣把頭靠在東將肩上:“暮音小姐她有什麼錯呢?每次只要一想到這些,我心裡都會覺得很不舒服。”

“西臣,這不是你和我能夠干涉的事情。”向來嚴肅的東將難得地露出無奈:“你不要太感情用事了,不是早就知道一定的犧牲在所難免嗎?”

“一定的犧牲?”西臣轉過了臉:“這句話真是殘忍……”金先生走了進去,扶起翻倒的椅子坐了上去,他也不急著開口說話,只是看著風暮音一動不動的背影,似乎有著無盡的耐心等待。

“你到我房裡來做什麼?”過了一陣,風暮音開口問他。

“我只是坐在這裡,不會妨礙到你。”金先生只是說:“你就當我不存在好了。”

“我不知道你也懂得幽默。”風暮音轉過身,臉上倒是沒有絲毫的不愉快:“不過這笑話挺冷的,一點也不好笑。”金先生今天的脾氣格外溫和,聽她這麼說也只是一笑而過,一臉“我不放在心上”的表情。

“我沒事,你出去吧!”風暮音反倒被他的平和攪得心緒不寧起來:“我想一個人待會!”

“雖然我不是很擅長隱身術,不過還是有讓你看不到我的辦法。”金先生拉了拉微皺的衣服下擺,在椅子上坐得更穩了:“如果你真的介意,我不在乎使用一下。”

“你一點禮貌都不懂嗎?”風暮音被他煩得腦子裡一片混亂,霍地回頭瞪著他:“請你現在就出去!”金先生朝她勾了勾嘴角,有恃無恐地微笑著。風暮音看到他這種樣子,滿臉不耐煩地把頭側過了一邊。

“隱忍是對精神和身體最大的損害之一。”金先生說話的語氣,就像是普通的閒聊:“你為什麼不問問清楚呢?如果事情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不是很不值得嗎?”

“我不覺得有什麼公不公平。”風暮音用很平靜的聲音說:“我也不想知道什麼事情,更不想去問什麼人,這樣就可以了。”雖然長長的頭發起了遮擋的作用,但濕冷的衣服貼在身上還是讓她感覺有些寒冷。

她剛說完,就捂住臉打了個噴嚏,完全破壞了努力維持的冷靜形象。

“你一直這麼頑固下去,到了最後吃苦頭的還不是自己嗎?”金先生站起來走到她身前,把自己臂彎間的披肩披到她身上,看著她輕聲地歎了口氣:“為什麼性格會這麼倔強,總是喜歡一個人逞強呢?”風暮音的手指扣在白色的錦緞上,低頭看著精美的暗色龍紋,隨著她指間的折痕扭曲,栩栩如生地仿若轉瞬就會騰空而起。

“還是去問問他吧!”金先生又說:“你是個聰明人,只要能夠解開心結,我想你最終還是會選擇他的。”兩個人靠得很近,風暮音直視著金先生領口上的璀璨徽章,第一次發現他身上有著仿若燦爛陽光的氣息。

這種氣息混合著空氣中淡淡的荷花香,還有他在月光裡看來柔和許多的目光,讓風暮音終於能有力氣扯動嘴角,勉強地笑了一笑。

“別放在心上,一切會變好的。”金先生用手指撩開她垂落的頭發,語氣就好像在安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謝謝你,還有……”她不太熟練地開口道歉:“我很抱歉。”“為什麼?”金先生倒是一怔,慢慢地收回了手。

“我讓晨輝遇到了危險。”風暮音有些局促不安地說:“還有在魔王面前的時候,我好像是有些意識不清,所以才差點說……不過,那絕對不是我的本意。”

“你不用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也已經到了能為自己行為負責的年齡。”似乎只要一說到關於晨輝,金先生的情緒就會受到影響,下巴立刻就緊繃了起來:“說到魔鬼喜歡引誘他人墮落,那是他們的天性,和你也是沒有關系的。”

“嗯!”風暮音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說法。

金先生看著她眉眼低垂的樣子,好幾次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不是向來都很直接的?”風暮音抬起眼角看他,紫色的眼睛裡隱約閃耀著光華:“有什麼好顧忌的?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也許我不該多問。”金先生被她這麼一看之後,表情倒是沉重了許多:“你應該還沒有死心吧!今後又有什麼打算呢?”

“如果你是問關於我父親的那件事。”風暮音用力拉緊了身上的披肩:“對!我是沒有死心!可我現在連路都走不穩,你覺得我這個樣子又能做些什麼呢?”

“你不用這麼激動,我沒有繼續干涉你的意思,就算我能阻止你一時,也沒有辦法攔你一輩子。何況你這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幫你收拾爛攤子。”金先生的口氣相當無情,之後卻頓了一頓又問:“不過,你應該知道以你的能力,什麼都做不了,就不要為他增加額外的負擔了。”

“我是他的負擔嗎?”風暮音想了一會,眼神漸漸迷茫起來:“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幫他,結果卻變成了負擔嗎?”

“對所有人來說,你……”金先生話說到這裡沒了下文。

“我什麼?”風暮音問他。

“發生了這麼多事,你應該已經很累了。”金先生一邊說,一邊走向門外:“你先睡上一覺,一切等休息好了之後再說吧!”他跨過門檻,轉過身來關門,視線在風暮音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鍾。用的是充滿了矛盾,又混合著憐憫的目光。

風暮音在那裡站了一會,直到覺得累了,才試著收攏起翅膀躺回床上。

她蜷攏身體,用被子緊緊地把自己裹起來,過了很久還是渾身冰涼。

她從那個眼神,已經猜到了金先生想說什麼。

……對所有人來說,風暮音只是一個多余的負擔……

……王子在小美人魚變成泡沫之前,終於認出了她。後來大家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了。

那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

暮音爸爸說,王子認出了小美人魚,然後大家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了!

你爸爸騙你的……

“暮音!暮音!”風暮音回過頭,看到了站在身後不遠處的晨輝。

“你好點了嗎?”晨輝隔著花叢問她。

“好多了。”風暮音條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雖然她身後的翅膀已經消失,可眼睛的顏色似乎一直變不回去。

“天氣真好!”晨輝用力地伸了個懶腰:“這種天氣坐在花園裡曬太陽,還真是件愜意的事呢!”風暮音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空,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你剛才像是在發呆。”晨輝繞了過來,坐在她的身邊:“在想什麼?”

“只是想想小時候的事情。”風暮音把頭靠在柱子上,看著天上形狀變幻不定的白雲:“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常常覺得自己可能是精神分裂。

“明明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我卻總覺得像是真實存在記憶裡的一部分。但每次只要仔細去想,又是越想越忘,到了最後什麼也想不起來。”

“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情況嗎?”晨輝也學她把腳放在走廊外側,頭靠在另一邊的柱子上:“對眼前發生的事情感覺似曾相識,那只是一種錯覺而已。”

“並不是那樣的。”風暮音搖搖頭:“沒有真正體會過,你不會了解的。”

“那暮音你是在想爸爸的事嗎?還是……”晨輝低下了頭:“你一定是在想我很沒用,什麼忙也沒能幫上你。”

“不要瞎猜。”風暮音瞟了她一眼:“我剛才只是想起小時候和爸爸在一起的往事,那些一直都記的很清楚的事情,好像突然之間變得模糊了,而且還是越想就越模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暮音……”晨輝的目光變得復雜起來。

“晨輝,你沒事吧?”風暮音覺得晨輝今天的樣子有點奇怪,可具體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你要是覺得累了,就去休息吧!”

“沒事!我有什麼事呢!我很好啊!”晨輝璀璨地笑了笑,但這個笑容卻讓風暮音暗自皺了一下眉頭。

“那就好了。”風暮音不太會表示關心,只是說了這麼一句。

“我真的很好。”晨輝搖了搖頭:“倒是暮音你,你也沒什麼事吧?”

“我?”風暮音的目光暗了一下:“我也沒……”

“我們回來的那天晚上,赫敏特先生來過吧!”晨輝沒有讓她說完,很直接地告訴她:“我已經都知道了。”

“是嗎?”風暮音只能把搖頭變成點頭:“他是來過。”

“我覺得有些不能理解。”晨輝朝她靠了過來:“如果要我說的話,不論暮音你變成什麼樣子,赫敏特先生都不會是那樣的反應才對,這裡面也許是有什麼誤會。”

“也說不上什麼誤會,這才是他該有的反應。”風暮音側過臉,目光停留在地面的某處:“他是狩魔獵人,一直以誅殺所有魔族為目標,一時沒有辦法接受我變得像個魔族,那也是很正常的。”

“他讓你這麼難過,你還要幫他辯解嗎?”晨輝的語氣有些急切:“暮音,你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裡排斥著這樣的話,所以風暮音並沒有立刻聽明白:“怎麼突然這麼激動,還說什麼我喜歡?我根本不喜歡他,我對他……”

“我的意思是我愛你……風暮音小姐,我現在是在對你表白愛意,你這樣的反應會令我傷心的”

“我很討厭他!”風暮音咬牙切齒地說:“討厭得要死……”天青那渾蛋,八成是把自己說過的這話全部都忘記了!

明明是他先說喜歡自己的,他要永遠陪著自己的!

可卻又對著自己露出那種表情,用他總是對自己微笑撒嬌裝笨蛋的臉,露出那樣的表情……

風暮音用力握著自己的手腕,用力到雙手都不住顫抖。

風暮音臉色發青,晨輝也是低著頭,很久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風暮音激動的情緒才能慢慢平復下來,轉眼一看,卻被晨輝慘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晨輝,你沒事吧?”這兩天她的體溫一直很低,最高也就三十度左右,可是晨輝的手沒有理由也和自己差不多冷的:“你的手很冷,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你……”晨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卻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什麼?”晨輝的聲音太輕,風暮音不是聽得很清楚。

“你不會喜歡他的對不對?”風暮音聽見她還是在問這個尷尬的問題,被她拉著的手僵了一下。

“他的性格很古怪,也不是什麼善良可愛的人。”晨輝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暮音你好像還說過你不喜歡他,對不對?”

“我不想談這些事情。”風暮音並不是很想要討論這些:“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最好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可你是怎麼做到的呢?”晨輝呆呆地看著風暮音:“他從小到大都沒有抱過我,更別說假以辭色。他從來都是拒人千裡……可是卻把自己的披肩給了你。”

“這條披肩?”風暮音終於想明白了症結所在:“晨輝,你剛剛說的不會是金先生吧!”

“還能有誰呢?”晨輝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你喜歡上他了,對不對?”

“我已經糊塗了,你到底在說什麼?”風暮音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你到底是在緊張什麼?”

“我沒有辦法不緊張啊!”晨輝笑得比哭還要難看:“我好擔心,要是暮音喜歡上他怎麼辦?我一定爭不過你,你會把他從我身邊搶走的!”風暮音看了她半天,連“你除了胡思亂想還會什麼”、“真是沒有出息”這樣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晨輝,我以前的想法錯了。”風暮音的聲音很低,但是晨輝卻聽得很清楚:“雖然他無法給你想要的愛情,可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在寵愛著你。其實你沒有理由埋怨或者指責他,你再怎麼愛他,也不能要求他一定要愛上你吧!”

“這些不就是藉口?明明是你喜歡上他了,所以叫我死心的,對不對?”

“我說了我對他……”面對晨輝的指責,風暮音覺得啼笑皆非:“你這種指責簡直就是無中生有。”

“我知道,暮音你什麼都比我強,你比我堅強比我成熟,和你比起來,我就是個傻傻的小白癡!”晨輝的聲音尖銳起來,臉色卻更加難看:“其實暮音你才是任性又過分,蘭斯洛不喜歡你了,你就要重新找一個人喜歡你,證明你才是……”

“啪!”等到風暮音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晨輝捂著發紅的臉頰,目光呆滯地看著她。

“讓我心煩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可沒空陪你一起發瘋,麻煩你回自己房裡想一想,要不就直接去找你的金先生問明白也行。”風暮音拉下披肩丟給她,臉色鐵青地說:“在你清醒之前,我不想再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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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1-2 11:41 AM

04  藍緹雅卷(下)——精靈之王  第十章

風暮音坐在床沿,看著自己的手發呆。

雖然她剛才沒怎麼用力,可打過之後還是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只不過為了讓晨輝能清醒一點,她不得不擺出冷酷的樣子撂下狠話。

她能夠體會到晨輝心裡的那種痛苦,只是不希望看到她變得歇斯底裡。

晨輝是適合微笑、適合陽光的孩子,不適合因為妒忌而發狂。

不過,那也許是沒什麼效果的,晨輝對金先生的感情,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她移動目光,看見牆邊堆著的皮箱,才想起金先生說過,會讓人把自己的東西從天青那裡拿回來。

她走過去打開箱子,看到疊放整齊的衣服上面放著一絡黑色的頭發。

天青!天青!一看到這些和他有關的東西,甚至一想到這個名字,她的胸口都會隱隱作痛。

她把那些頭發拿起來,然後隨手扔到了身邊的紙簍裡面。

“你在做什麼?”金先生走進她房間的時候,看見她正蹲在地上對著一只紙簍發呆。

“沒什麼!”風暮音站起來,一臉若無其事地問他:“你最近很空嗎?為什麼總來找我。”

“身為主人,陪陪客人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金先生跨過門檻,自動自發地坐在了桌邊。

“真抱歉,我好像把你的披肩弄丟了!”風暮音看到他衣擺上的飛龍圖樣,想到了被自己丟給晨輝的那條披肩:“希望你不會讓我賠償給你。”

“沒關系。”金先生眉毛也沒有抬一下:“就算你還給我,我也不會再要了。”

“我有時候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樣的人。”風暮音走到桌邊坐下:“有時候好像很好相處,有時候卻根本不能接近。”

“這和我對你的感覺倒是相同。”金先生的目光狀似不經意地掃過紙簍:“有時候心腸很軟,有時候卻意外的絕情。”

“你是想說我們兩個很像?”風暮音瞥了他一眼。

“就某種程度來說,是的!”金先生微側著頭,垂落身前的黑色長發在陽光裡折射著光芒。

風暮音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卻在碰到頭發之前就被金先生抓住了,她抬起眼睛,正對上了金先生似乎別有深意目光。

又是那種憐憫……那令人覺得渾身不舒服的憐憫眼神!風暮音渾身一震,急著把手往後縮:“抱歉,我失態了。”

“沒關系!”金先生居然沒有立刻放手,連帶臉上的表情都變了:“我並不介意,其實我對你……”氣氛忽然變得曖昧起來,雖然這曖昧來得莫名其妙,不過說句實話,金先生原本就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而且向來是一副冷漠倨傲的樣子,忽然這樣眉目輕愁,一臉別扭的欲說還羞,倒是叫人賞心悅目。

不過坐在他對面的風暮音沒有半點驚艷的感覺,她全身的汗毛一瞬間豎了起來抗議,胃也跟著翻攪了起來。

“你做什麼?”她愣了一下,然後用力地抽回了手。沒想她拼命用力的時候,金先生正巧放開手,害她差點摔到地上。

“不過我也知道。”金先生慢慢地把手放下,又慢條斯理地說:“不過是因為我的頭發令你想到了他。”風暮音嘴唇動了動,什麼也說不出來。

最多就幾秒的時間,金先生的臉上已經再找不到任何曖昧,或者可以供人遐想的線索,好像剛才的一切只是風暮音的錯覺。

她重新坐好以後,用疑惑的目光看著金先生恢復了一貫的穩如泰山,風暮音不知道怎麼開口,問他到底想做什麼。

兩個人就這麼對坐了有兩三分鍾,氣氛變得極其僵硬。

“先生、先生!”這個時候,西臣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一臉慌張地說:“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剛才晨輝小姐哭著跑出去了。”

“什麼?”風暮音站了起來。

“我已經讓東將跟著了,不過我怕小姐出了什麼事情……”

“能有什麼事情?再說她又不是孩子了,自己認得回來的路。”金先生和西臣緊張的態度截然相反:“不用管她,叫東將回來吧!”

“西臣。”風暮音看見西臣手裡拿著一塊眼熟的白色布料:“那是從哪裡來的?”

“我在外面走廊裡撿到的。”西臣拍了拍手裡的白色披肩:“也不知怎麼揉得好皺。”房間裡忽然安靜下來,西臣不解地看著表情在一瞬間僵硬的風暮音。

“金先生。”風暮音的眼皮急跳了幾下,從牙齒裡擠出了聲音:“你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金先生站了起來,朝她點點頭:“風小姐,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你就這麼走了?”風暮音在身後喊住了他:“你是不是應該和我解釋一下!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想聽什麼樣的解釋?”金先生側過頭反問她:“還有,我做事什麼時候要經過你的同意了?”金先生轉過來的半邊臉陰沉駭人,勾起了風暮音不好的回憶。

她臉色一變,往後退了一步,撞在紫檀木的桌子上。

金先生哼了一聲,大步走了出去,西臣憂心地看了她一眼才跟了上去。

他們前腳跨出房門,房裡傳來了大聲的咒罵和疑似踢翻椅子的聲音。

西臣從沒有想過冷靜的風暮音也會這麼失態,忍不住吃驚地停下了腳步。

“西臣!”金先生已經走到了轉角,回頭喊她:“有什麼好看的。”

“喔!”西臣被他前所未有的嚴厲聲調嚇了一跳,慌忙跑了過去。

她一邊跟在金先生身後,一邊偷偷看著眼前過分緊繃的背影,感覺是一頭霧水。

今天,怎麼每一個人都不對勁?

金先生到底要做什麼?他非要把無辜的人一起拖下水去才高興嗎?

還有晨輝那個蠢貨!

這種時候她倒不會沖進來揪著問個清楚了?以為自己是悲情女主角,還玩什麼淚流滿面,奪門而出的把戲……

什麼年代了?這幼稚到了極點,讓人唾棄的老土方法,為什麼居然還會有效?

風暮音在房間裡踢翻了椅子,用力咒罵那一對瘋子,又焦躁了整整十分鍾之後,決定出去把晨輝找回來。

她不管金先生為什麼要這麼做,可她不希望看到那個喜歡鑽牛角尖的傻瓜,為了這種劣拙的騙局傷心得死去活來。

照理說,就算晨輝的腳程再快,也沒有理由跑得太遠。

可出了安善街,她一路問過來,卻沒有人看到和晨輝相似的女孩經過。

她腳步慢了下來,正在想是不是追錯了方向,突然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很眼熟的地方。

這裡,是第一次和天青相遇的地方!

“暮音。”巧的是,她才這麼想,就聽見背後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握緊了拳頭,動作非常緩慢地轉過身去。

天青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就像是一個發光體,走到哪裡都這麼引人注目。

“下午好,赫敏特先生。”風暮音扶了扶戴著的墨鏡:“真巧啊!”

“暮音。”天青走了過來,在她面前停下:“不要這樣,好嗎?”

“這真有趣!”風暮音笑了一笑,覺得他這句話很滑稽:“我做了什麼讓你為難的事情嗎?”

“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天青伸手想要碰她,她微微側身閃過:“暮音,我……”

“那麼是怎麼樣?”風暮音平靜地看著他:“我在聽。”

“不。”天青用一種痛苦掙扎的目光:“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起,可你要相信我,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一直強調不一樣不一樣,那麼到底是怎麼個不一樣法?”風暮音冷笑著問他:“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不說的話,我怎麼會知道呢?”

“暮音,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恰當的時機,我會仔細地告訴你一切。”天青用焦灼的目光看著她,朝她伸出手:“但是現在,你要答應我,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會很冷靜地面對。至少要等我向你解釋清楚以後,再決定該怎麼做。”

“那麼,等到了那個時候再說吧!”風暮音賭氣似的地把手放在背後,往後退了一步:“既然總是說在等待時機,那在那一刻到來之前,你沒有理由要求我答應任何條件!”

“暮音。”天青沮喪地垂下了手:“你不明白……”

“我一直以為自己堅持的東西是對的,可是到了現在,我也說不清了。”她覺得胸口發悶:“我該明白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所有的人,我認識的每一個人,我都不明白你們。其中甚至包括了我的父親,還有你天青。我有時候覺得你們每一個人都很陌生,好像我們並不認識。”

“我知道,我都知道。”

“是啊!你們全部都知道。”風暮音疲倦地笑了:“只有我不知道嘛!”天青移開了視線。

“那麼,再見了!”她輕聲道別,在和他擦肩而過時又停下,告訴他:“天青,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胸中慢慢堆積起來了一些什麼。

後來,在彌漫著淡淡霧氣的森林,當手從他的掌心滑開,在那一刻,胸中那些沉重的東西扎到了心上,然後,慢慢慢慢,越扎越深……

走過拐角的時候,風暮音回過頭,她看見天青站在原地,孤單的身影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風暮音跨進大門的時候,就察覺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古怪氣氛。

一切看起來沒有什麼異樣,只是當她繞過照壁,沿著小路往裡走的時候,有好幾次情不自禁地停了下來。

她轉身看了一眼敞開的大門,和門外一如既往安靜的街道。然後拿下墨鏡,用力捏了捏鼻梁,告訴自己不要疑神疑鬼。

靠近通往花園的拱門時,聽見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風暮音第一個反應是晨輝回來了,不過當她再靠近一點,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一個是金先生的聲音沒錯,不過另一個也是男人的聲音。

沒想到會有陌生的訪客,風暮音走到門邊停了下來,在考慮是直接過去還是應該打個招呼什麼的。

金先生面對著她站在那裡,而風暮音才把視線放到背對著她的那個人身上,她脆弱的眼睛就痛得厲害。

她連忙閉上眼睛,唯一的印象是那人穿了一件純白的衣服,而且白得一點都不柔和,所以才會在陽光下面這麼刺眼。

“很久沒有去聖城問候。”風暮音還在低頭揉著眼睛,就聽見一向倨傲的金先生,竟然是在用近似於謙卑的姿態對另一個人問好:“還要請您原諒。”

“不論什麼情況之下見面,你都是這麼彬彬有禮。”那個人說話的速度有些慢,但配合他的聲音聽起來卻異常優美:“我有時也會好奇,不知道拿下了這個面具之後,真正的你會是什麼樣子?”

“您真是愛開玩笑。”雖然還算自然,可金先生的笑聲和往常相比還是有些干澀。

“我不是在開玩笑,人我今天一定要帶走。”那個優美的聲音在說:“我希望你不會有什麼意見。”金先生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陪了一個笑臉。

風暮音的眼睛總算感覺好些了,她剛抬起頭就看到了金先生的這個笑容。

她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金先生這種樣子,就好像是絕望中夾雜著無奈……

“怎麼?”那個人又問:“難道你真的有意見嗎?”

“您都親自蒞臨了,我怎麼會有什麼意見呢!”金先生的雙手攏在袖子裡,微微彎著腰,頸邊的水晶折射出七彩光芒:“我正要懇求您,請您一定要寬恕我對您隱瞞這些事的罪過。”

“你放心吧!”那人的心情顯然比金先生要好上很多:“雖然我知道之後有些驚訝,甚至還有些生氣,不過現在我只想感謝你,怎麼說,你都是幫了我大忙。”風暮音瞇著眼睛,再一次朝那個人看了過去。可這一眼看過去,她的心都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那人的確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袍,可真正閃耀刺眼光芒的,卻是他的頭發。

他有一頭直到腳邊的銀色長發……

風暮音腦子裡轟地一響,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鮮紅純白交錯而過。

她頭有些暈,胃裡也很不舒服,就連手腕也忽然燙得厲害,好像是被火在燒灼著一樣。

恍恍惚惚的,她看見金先生的表情。

那是帶著憐憫的……

“這算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吧!”那個很像在惡夢中糾纏著風暮音的人,朝著風暮音的方向轉過了身:“你說要是席狄斯知道了之後,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圍繞他四周的光芒不再像之前那麼刺眼,風暮音終於看清了他的樣子。

他穿著雪白的衣服,銀白色的長發沒有半分凌亂地一直披瀉到地上。

他的容貌是那麼完美,完美得簡直毫無瑕疵,仿佛上天最精美的傑作。

他的神情並不嚴肅,嘴角甚至還帶著一抹淺笑,但就能讓人產生一種只能仰望的感覺。

這個人!這張臉!絕對就是那個一直出現在她夢中的男人!

當有一天,纏繞著你的惡夢在光天化日之下,活生生出現在了你的面前,你會有什麼感覺?

“你是誰?”風暮音拼命忍住想要轉身逃跑的沖動,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問出了這三個字。

銀發的男人笑而不答,似乎覺得這個問題非常有趣。

“風暮音小姐,你不該這麼失禮的。”金先生用一種奇怪的語調說:“你要知道,現在在你面前的這位,可是統領神界的天帝,擁有至高地位的諾帝斯大人!”風暮音花了三十秒的時間,才理解了這個復雜拗口的頭銜是什麼意思。

她想起那幅畫上戴著華麗冠冕,穿著白色衣服的形象,一時沒有辦法把那個形象和眼前的人聯系到一起。

“是神界的天帝……”她喃喃地說:“可為什麼……”

“天帝大人”慢慢抬起了始終低垂著的眼簾,朝她這裡看了過來。

原本以為是黑色的眼睛,但是等到風暮音和他對視的時候,才看清那是綠色,一種說不出是深邃還是清澈的綠色……

很久很久……怎麼說?“永遠”好不好?

看到風暮音怔然的表情,他微笑了起來。

心裡在說不是,但風暮音的嘴好像是不受管束的說出了那個名字:“天青……”

“天帝大人”聽到她這麼喊,笑得更加開心了。

風暮音都被自己這一聲“天青”給弄糊塗了。

明明除了眼睛之外,不論聲音、外表或者神情,這個男人和天青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

可就算這麼想,她心裡卻依然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自己認錯了人。

她用力甩了甩頭,覺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才會有這種匪夷所思的聯想。

只是因為太害怕了,所以她才會喊天青的名字,絕對不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很像……不!他一點也不像天青!一點也不!

她往後退去,滿腦子趕快離開的念頭。

“我記得你一直都很勇敢,這個時候怎麼又想到退縮?”諾帝斯看著她,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難道說,我不在你身邊的這段時間,你變得軟弱了嗎?”風暮音一下子僵在了那裡,她再一次仔細地看著這個男人,發覺除了抗拒、慌張,自己對這個人有種奇特的熟悉感。

“我們認識嗎?”她忍不住問。

“那是當然的了。”諾帝斯點頭的姿勢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我們非但認識,還認識了很久。”

“我不是說小的時候……”風暮音不確定地問:“在最近,我們也見過吧!”

“是啊!”諾帝斯語氣輕飄地回答:“不過那時我是借用了人類的軀殼,所以外表有所不同,而你通常會把我叫做——天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2-19 04:1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21 04:06 PM 編輯

05  諾帝斯卷(上)——黑暗與光明的宿命  第一章

「童話故事裡的公主,已被大雨淋濕,墜入愛情與親情的永夜中茫然無措……

失去了我,你會覺得後悔嗎?如果你會覺得傷心覺得後悔,那你就是愛上了我。」

戀人絮語── by 暮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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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暮音站在那裡,一臉呆滯地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天帝”,腦子裡不停回蕩著剛才聽到的話。

借用了人類的軀殼?自己通常把他叫做天青?那是什麼意思?

“我對你感到無比失望。”身為神界的帝王,諾帝斯任何時候看上去似乎都是神聖而不可褻瀆的,他的表情十分嚴肅。

“你什麼時候學會懦弱和逃避現實了呢?這不像你的作風。”

“我沒有……我什麼時候逃……”風暮音發覺自己開始語無倫次,連忙停下了質問。她深吸了口氣,盡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你能說得詳細一點嗎?我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看來我是錯了,你遠沒有我想的那麼聰明。”諾帝斯搖了搖頭,綠色的眼睛裡帶著惋惜。

“原本我以為這些提示對你來說已經足夠,可現在我不得不更殘忍一些,你要知道,這並不是我的本意。”風暮音真的很害怕,當她一看到這個熟悉卻又陌生的男人,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在胸腔裡不停顫抖著,連呼吸也變得斷續不暢。

但是她心裡又隱約能夠感覺得到,並不完全因為這個人是她惡夢的根源,雖然可能曾經被這個人很殘忍地對待過,但她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無力反抗的孩子了。

她真正在害怕的,是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某種原因,也許就是這個男人嘴裡所說的“更殘忍一些”的事情……

直覺告訴風暮音,不論對方接下去要說什麼,都可能是她無法接受的,最明智的選擇,是現在就轉身逃走。

可偏偏理智再怎麼不停催促她采取行動,她卻還是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這個有著綠色眼睛的男人,仿佛被吸引住一般。

“還記得這個嗎?”諾帝斯似乎很滿意她呆滯的表情,微笑著舉起了戴著銀色指套的手指,在空中輕輕一劃。

“如果不是因為我給你的這個標記,你怎麼可能解開盟約森林的結界?”風暮音的左手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露出了掩藏在衣袖下面,那個由纏繞的綠色線條所組成的圖案。

“你給我的?你在說什麼?”風暮音看著那個圖案,遲疑地問:“這明明是天青在迷霧森林裡和我開的玩笑,怎麼現在又成了你給我的標記了?”

“雖然看起來形狀是有點相似,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四葉草或者愛的記號。這是代表了我的徽記,就好像標注了所有物一樣,呵呵!”

諾帝斯笑了出來:“至於‘天青’……那是直到我成為神界的‘諾帝斯’之前,一直在使用的名字。”

“你說你是天青?”聽到這個荒誕的說法,風暮音止不住地嗤笑出來:“如果你是天青,那剛才和我見面的那個又是誰呢?”

“你怎麼還不明白?”諾帝斯的耐心出奇地好,依舊不緊不慢地說:“我是‘天青’,卻不是‘蘭斯洛。赫敏特’。你剛才見到的實際上是‘蘭斯洛。赫敏特’,而不是‘天青’。”

“天青不是蘭斯洛……你是天青,蘭斯洛是蘭斯洛。”風暮音按照他提供的邏輯,機械地重復著:“你們是兩個完全沒有關系的人?”

“你果然還沒有笨到不可救藥的地步。”諾帝斯指尖一動,讓風暮音的手自由地垂落了下去:“沒想到這樣一個充滿了破綻的謊言,居然把我都騙過了。”

“我不相信你的鬼話,一點也不相信!”風暮音慢慢地搖著頭:“你這純粹是在胡說八道。”

“很好!既然我說的話你不相信,那我就讓‘你的天青’自己和你說吧!”諾帝斯目光一閃:“你還在等什麼,已經到了要揭曉謎底的時間了!阿洛,出來吧!”他刻意強調的最後兩個字,讓風暮音竭盡全力維持的冷靜面具出現了裂痕。

慢慢接近的腳步聲緩慢有力,在離風暮音還有幾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阿洛?在風暮音認識的人裡面,只有一個人叫這個名字,在那一片迷霧重重的森林裡面……風暮音全身僵硬,沒有辦法轉過頭確認背後在靠近的到底是誰。

諾帝斯和她之間的距離不是很近,但風暮音清清楚楚地,在他眼睛裡看到了惡意的嘲弄。這種冰冷的嘲諷讓風暮音多少恢復了一點清醒,她咬了咬牙,猛地轉過了身。

“天青”穿著黑色的風衣,站在風暮音身後不遠處,看上去和剛才沒什麼不同,當然,只除了他臉上那種麻木冷漠的表情。

“天青!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說你不是天青?”風暮音的聲音急切而慌亂:“我不相信,真的,我一點也不相信!”

“暮音。”他回答的聲音很輕:“他說的都是真的,我並不是天青,而是蘭斯洛。赫敏特,也就是你在迷霧森林裡遇到的那個阿洛。”

“你在說什麼?”風暮音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滿是迷惑地看著他:“你再說一遍,我好像沒有聽清楚。”

“風暮音,到了這地步,你最好能夠面對現實。”蘭斯洛一臉沉重地回望著她:“我知道你已經明白了,事情就像你所聽到和看到的這樣,我蘭斯洛●赫敏特和你喜歡的那個天青並不是同一個人,也許身體一直都是,但存在於裡面的靈魂卻完全不同。”風暮音的腦海裡一片嗡然作響,眼睛裡看出去的東西都是重重疊疊的。

“你胡說!我什麼都不明白,我一個字都不明白!”她的聲音發顫,都不知道自己在辯解些什麼:“這怎麼可能?你是天青……一直都是……”

“我不相信你絲毫沒有感覺到我們的不同。”蘭斯洛對著她搖頭:“你從夢域回來之後再見到我,就應該覺察到了什麼吧?不然也不會什麼都不問我,把我的出現看做是理所當然。只是因為害怕知道真相,你選擇逃避,那時才刻意忽略了不提,對吧?”風暮音把顫抖的手掌緊握成拳,慢慢地往後退了一步。

“還記得嗎?”蘭斯洛往前跟進了一步:“那天晚上,在迷霧森林裡面,你應該已經看到了一切。”

“不,那是你,我看到了你!”風暮音又往後退了一步:“那時候你有危險,可是我暈倒了……”

“還有呢?暈倒之前你還看到了什麼?”蘭斯洛表情冷漠地跟上一步,對風暮音驚慌失措的眼神視而不見:“你看到我,也看到了他,你還看到了……”隨著他的講述,風暮音仿佛回到了那片充滿了霧氣的森林,她茫然不安地在一片濃濃迷霧裡奔跑,想要尋找不知道去了哪裡的天青。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從發梢不斷滴落的汗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無法辨別方向,只能依靠著直覺一直往前。

就在她終於沖出重重白霧的那一刻,她看到了……

“對於細心的你來說,一眼就已經足夠了,我想你應該明白。”蘭斯洛抬起了他的手,舉到自己和風暮音中間:“你不要告訴我,你除了‘天青’的臉以外,什麼都沒有看到。”

風暮音看著他舉高在自己面前的雙手,似乎看見有些黑色的光芒在那兩只手腕間閃過。她先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後又一下……

阿洛來這裡的時間不長,我看他沒有地方可去,就允許他暫時留在這裡。不過現在看起來,他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

阿洛本不屬於迷霧森林,或者他本不屬於那個世界。

為什麼不拿掉斗篷?

阿洛一直一直穿著斗篷,可是他有一雙人類的手。

傳說中,只有魔族才擁有紫色的眼睛。可是你是人類,瞳孔不應該會出現這種顏色。而且你的頭發生長的速度異乎尋常,這是一種很糟糕的現象。

阿洛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感覺很奇怪,還帶著一種奇怪的戒備,就好像本能地排斥魔族。

阿洛,你的聲音和天青很像呢!只是聽聲音,我都沒有辦法分辨出來。

兩個人的聲音何止是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雖然世界很大,可是要找兩個聲音一模一樣的人,倒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暮音……你怎麼會這麼傻呢!你這個樣子,我該怎麼告訴你呢?

阿洛那時原本要告訴自己什麼?難道他是想要告訴自己,他根本就不是……

蘭斯洛已經不再往前,但風暮音卻依舊往後退去,直到她的後背碰到了什麼無法再退,才不得不停了下來。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撞到了上面,一種很淡很干淨的氣息就把她包圍了起來。微涼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地就像是對待珍愛的寶物。

“你做得很好,可有些過了。”再怎麼聽,這個聲音和天青的也是沒有半點相同之處:“你應該更婉轉一點才對,再怎麼說,她對你一直都是很不錯的。”風暮音順著手指的移動向後仰起了頭,在非常接近的距離,對上了那雙美麗的眼睛,那說不清是深邃還是清澈的綠色,閃耀著點點光芒……

到了這個時候,風暮音再也沒有辦法告訴自己這是一個陌生人。雖然外表毫不相同,雖然她內心深處對這個人仍有一絲畏懼,可是面前的這個人千真萬確就是天青啊!

“如果你真的是……”風暮音嘴唇顫了一顫,怎麼也說不出那個名字:“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諾帝斯用另一只手托起了風暮音的手腕:“因為我需要讓你愛上我。”

“需要我愛上你?”風暮音打了個寒顫,感覺四周的溫度忽然冷得讓人無法接受:“為什麼你要讓我……”

“為了讓一個無聊的預言變成事實!其實那是個很可笑的預言,但既然所有的人都深信不疑,對我來說就大有用處了。”銀白色的長發隨著他低頭的動作滑過風暮音的頸邊,感覺竟然好像用冰做成的一樣。

“我不惜借用人類的身體接近你,希望讓我們之間的感情產生得和諧自然。可是就在一切順利的時候,我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如果不是有人及時提醒了我,這個錯誤差點就無法挽回了。”他說他變成了人類接近自己,原因是為了讓自己愛上他,而動機,則是一個“只要別人相信”就可以的預言……

風暮音想要避讓的動作,因為諾帝斯的話而停頓了下來。她轉過頭,看向一旁始終不言不語的金先生。

金先生沒有和她對視下去,首先移開了視線。

“我怎麼從來就沒有注意到呢?”諾帝斯握住她的手腕,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其實是這麼明顯,既然你是黃昏時的聲音,又怎麼能夠代表光明,又怎麼可能是我所需要的?”暮音這兩個字如果連起來解釋,意思就是黃昏時的聲音,這是一個有些奇怪的名字,當然是不能代表光明,可自己的名字又和光明有什麼關系?而且他的話聽起來,意思就像是……

“你……希望我是什麼人,而我並不是,對不對?”風暮音很小心地問。

“你總是令我感到驚奇,雖然都是在一些不恰當的時候。”諾帝斯用一種無奈的語氣告訴她:“你猜對了!我一直試圖讓你愛上我,而就在幾乎已經成功的時候,卻發現有人和我開了個惡劣的玩笑,原來我一開始就弄錯了對象,我要找的,我要讓她愛上我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你。”風暮音臉色發青,覺得眼前都是虛假的幻象,一切就像是誇張得超出了尺度的惡作劇,根本沒有半點能讓她相信的理由。

“難道你不覺得,在奇異的世界裡冒險,努力拯救自己的親人,這是非常適合愛情開花結果的環境嗎?”諾帝斯用一種風暮音熟悉的溫柔語氣,向她揭曉著殘酷的真相:“我也覺得很可惜,畢竟我花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來培育這朵愛情之花,最後卻要親手把它鏟除,然後再重新來過。”

風暮音下意識地一動,沒有花費什麼力氣,就從那個冰冷的懷抱裡掙脫了出來。她轉過身面對著這個人,睜大了眼睛,盯著這個因為收斂了笑容,而更加凜然高貴的男人,她意識到冷漠無情也許才是這個“諾帝斯”真實的模樣,她心中瞬間涼了半截。

“天青。”風暮音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那個圖案,聲音低沉地說:“如果你現在告訴我,這是個玩笑或者你有其他的苦衷,雖然我會很生氣,可最後還是能夠原諒你的。”諾帝斯的回答是一個冷漠的笑容。

“如果真的只是一場騙局,我還是要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她的聲音冷靜得連她自己都很吃驚。

“如果那些誓言都是謊言,那是不是代表著,你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假的,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呢?”

“真是遺憾,這其中根本不存在你問的這個問題。”諾帝斯看著她的表情,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只,正俯首看著人世間一出荒誕有趣的鬧劇。

“不要用你那種人類的狹隘目光來看待一切了!我所需要的,不是黑暗中孕育出來的污穢魔物,而是出生於晨曦光輝之中的純潔公主。”

“什麼意思?什麼叫出生……光輝的公主?”“很簡單的意思。”回答這個問題的,竟然是金先生:“天帝大人指的那個人,是晨輝。”風暮音看了過去,在金先生沒有閃避的眼睛裡又一次看到了憐憫。只是這一次,她明白了原因,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金先生會覺得她很可憐。

“他要的是晨輝不是我,而你一直都知道這件事,只是沒說出來,對不對?”不是求證,風暮音只是面無表情地在陳述:“晨輝,出生於晨曦光輝之中的純潔公主……果然是很適合光明的名字。”鬧劇!這真是一出荒誕的鬧劇!最後的結果果然如此,就像是一直以來,風雪告誡過她的一樣。

沒有人值得信任!原來……真的沒有例外……風暮音捂住自己的嘴,用一種壓抑的聲音笑了出來。

“要對你說出這些殘忍的話,我實在是有點不忍心!”這句話從諾帝斯的嘴裡說出來,聽上去完全像是一句虛偽社交辭令,沒有人會相信他真的有什麼“不忍心”。

“我希望能夠讓你像一個童話故事裡的公主一樣,永遠生活在美麗光明的世界裡面。但是我可愛的暮音,你怎麼就不是我真正要找的那個人呢?”她第一次試圖相信的人,試圖去喜愛的人,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變成了一個再陌生不過的人。事實就是這樣的,他是神,而她只是個被玩弄於手掌心的可笑小丑……

風暮音能夠聽得到,溫熱的血液在自己血管裡一寸寸凝結,還有……心裡某一個部分靜悄悄的,慢慢的,死去的聲音。

站在風暮音身後的蘭斯洛抬起頭,看著風暮音搖搖欲墜的背影,直覺就要伸手扶她。

諾帝斯冰冷的目光,卻在這個時候有意無意地瞥了過來。蘭斯洛默默地收回手,放到身側,緊緊地握成了拳。

“原來都是假的!”風暮音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對著面前的諾帝斯點了點頭:“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一直覺得這不真實,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原來……什麼都不存在!”什麼都沒有存在過,從來就沒有那個體貼溫柔的天青,從來沒有那種纏繞胸臆的愛情,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那又有什麼好傷心的?如果說表現出受傷能夠換回什麼的話,那也只有更加不堪的嘲笑。

只是被人騙了,何必連自尊一同奉上任人踐踏……

“你的演技真是不錯,我差點就被你騙了。”風暮音挺直了脊梁,在這一瞬間,除了略微蒼白,她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悲傷難過或者類似的情緒:“不過,我承認這讓我很難堪。”諾帝斯微揚起眉,似乎詫異於她的反應。

“你在期待什麼?”風暮音也學他一樣抬眉,頗有些挑釁的意味:“如果你以為我會趴在你腳邊痛哭流涕,那我恐怕會讓你失望了。你對我來說,還沒有重要到那種程度。”諾帝斯綠色的眼睛微微瞇起,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你覺得我像是一個會犯同樣錯誤的傻瓜嗎?”一想到那有多麼地傻,風暮音笑了起來:“在你第一次隱瞞身分接近我的時候,我早就知道了,你是個根本不值得信任的人。不過看你這麼開心,我也就只好配合了你一下。”

“真的嗎?”諾帝斯眸光一閃。

“真的是幸好!幸好我沒有愛上你。”風暮音輕輕地撫摸著手腕上的印記:“否則就算現在我趴在你腳邊痛哭流涕,也只會被你當成笑話來看了。”這不是實話,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假的,她的心絞痛得厲害……可是她的臉上卻是沒有流露出半點軟弱痛苦。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至少,還要留著讓自己驕傲退場的力氣。

諾帝斯往前一步,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到最近:“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這麼喜歡逞強呢?”

“你這麼說不是很矛盾嗎?”風暮音微仰起頭,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你自己都說我這個人類目光狹隘,所以就算要愛,我也應該愛上這個人吧!”她說話的時候,已經慢慢地轉過身,面向站在那裡的蘭斯洛。

諾帝斯用比冰還要冷的目光,看了一眼滿臉驚訝的蘭斯洛:“你不會告訴我,你看中的只是這個人類的軀殼吧!”

“如果你真的相信,那些虛偽惡心的謊言都能夠讓我愛上你的話……”風暮音嗤笑了一聲:“你太不了解人類了,對狹隘的人類來說,眼前的就是真實的,我才不管靈魂那種看不見摸不到的東西。”

“看在你這麼有精神的份上,我就做出一些退讓。”被貶低的諾帝斯不但沒有惱火,反而笑得更加開心起來:“畢竟我只是今天的第一個驚喜,而不是最後的一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風暮音回頭看他,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那個聖潔高貴到刺眼的“天帝”,居然就這樣突兀地消失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風暮音只覺得眼前發黑,晃了一晃,差點就要摔倒。但她還是堅持住了,她站在那裡把背挺得筆直,直到脊梁很痛很痛。

“暮音……”蘭斯洛喊她。

風暮音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她側過頭問金先生:“晨輝被他帶走了嗎?”金先生張開嘴像是要說話,最後卻是用點頭作為回答。

“他帶走晨輝,是想做什麼?”她又問。

“娶她為妃。”金先生回答得簡單有力:“如果沒有被他發現,他娶的那個就會是你。”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2-19 04:20 PM

05  諾帝斯卷(上)——黑暗與光明的宿命   第二章

他要娶晨輝?這……這簡直就是……

“這一點都不奇怪。”金先生沒什麼表情地說著:“說到身分,他們兩個其實是非常相配的。”

“就因為這個?”風暮音的語氣不由尖銳了起來:“你就這樣讓他把晨輝帶走了?”

“你還是不明白他有多麼可怕,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他的決定。”金先生垂下眼簾:“再說,我也沒有什麼立場阻止他,我的背叛和隱瞞已經是很重的罪了。”

“我不知道他有多可怕,我唯一看見的,是你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樣子。”風暮音挑起眼角看他。

“你沒有立場?那你想過沒有,要是晨輝知道你這麼隨便地把她拱手送人,她的心情會是什麼樣的?”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這真是一個很好的借口,怯懦總是因為有苦衷嘛!”風暮音幾乎是刻意地諷刺他。

“說不定你正在為擺脫晨輝這個累贅,而暗自高興呢!”

“風暮音,你說夠了沒有?”金先生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如果不是因為你……”

“因為我?因為我又怎麼樣?”風暮音冷笑著反問:“你這是要把責任推到我的身上嗎?哼!那你倒是說說看,這又關我什麼事了?我還想正要找人問個清楚呢!”金先生的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他的手從袖子裡伸了出來,殺氣在他眼中凝聚。

風暮音扯動嘴角,正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個黑色的身影攔到了她的面前。

“金先生。”蘭斯洛略微回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臉色蒼白的風暮音。

“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並不是因為某一個人的責任。”金先生臉色並沒有轉好,卻慢慢地垂下了手。

“暮音,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不過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蘭斯洛轉過身,對著風暮音說:“你還是冷靜下來,我必須要告訴你一些事情。”

“我不想聽你說的任何話!”對著這張臉,她根本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暮音!”蘭斯洛急切地說:“你聽我說……”

“不論你說什麼,那都和我無關,因為我們本來就是無關的人。”風暮音打斷了他,轉過身往外走去。

“還有,赫敏特先生,既然你認為自己很了解我,那就應該知道我最討厭被人愚弄。”不再理會其他,她就和來時一樣,一步步走過青石的小路,繞過灰色照壁,跨出了朱紅色的大門。

“你想對她說什麼?”直到風暮音的背影消失,金先生才問蘭斯洛:“你應該也知道,一旦秘密被揭穿,這就是她必須要面對的一切。”

“我相信她足夠堅強。”蘭斯洛面色黯然,但回答卻很肯定:“她有面對任何困難的勇氣。”

“就算她全身披滿了鱗甲,也總會有一兩處柔軟的地方。何況越是堅硬的東西,越是容易被擊得粉碎。”金先生冷冷地說著:“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有多麼堅強,那種堅強又能改變得了什麼!”他說完就步伐僵硬地離開,把蘭斯洛一個人留在了那裡。蘭斯洛垂頭站著,握緊的拳頭裡滲出了一絲鮮血。

一切已成定局,誰也無力改變……

一口氣走出了安善街,風暮音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閉起眼睛仰著頭,用力地吸著空氣,直到整個胸腔像是就要裂開一樣的痛。

不論是會用生命保護自己的,還是那個說愛著自己的天青,原來都是不存在的……

她只能大聲地笑,一點一點把那些堵塞在胸口的東西從身體裡面趕走。直到最後她笑得直不起腰,整個人蹲在了地上,還是斷斷續續笑了很久。每一個從她身邊走過的人,都在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可是誰在乎呢?就算今天她真的氣瘋了,又有什麼人在乎呢?

“沒有人可以這樣愚弄我。”她蹲在那裡看著地面,心平氣和地自言自語:“天青,我是不會原諒你的!”天空中翻滾起濃密的烏雲,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傾盆落下。

沒過多久,原本滿街的行人已經不見蹤影,白茫茫的雨中只留下了風暮音一個人。

她慢慢地站起來,然後抬起頭,看著雨水在落到自己身上之前,就被光一樣的屏障擋在了外面……又一陣抑制不住的笑聲從她的嘴角迸發出來。

“我的公主為什麼這麼傷心?”嘈雜的雨聲中,一個戲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到底是誰趁著大人不在,偷偷欺負了落單的孩子?”風雨聲驀地消失!

風暮音還沒來得及張開眼睛,就直覺地往後退去。

她才後退了兩步,腳下忽然一個踏空,她的心裡跟著一空,慌亂地伸出手去。千鈞一發的時刻,她在空中亂舞的手抓住了某樣東西,才總算保持住了平衡。

她急切張開的眼中映入了一片混沌的天空,雲層中翻滾著明亮的閃電,似乎正伺機撕裂一切。

緩緩下移視線之後,看到被自己拉住了手的那個人,正站那裡對自己微笑。

隨風飄揚的絲綢長袍,卷曲凌亂的黑色長發,這個魔魅迷人的男人……席狄斯!

風暮音反射性地想要松手,但卻被對方搶先把她的手圈在了掌心。

“就應該這樣!”那溫熱的手摩挲著風暮音僵硬的指節,席狄斯輕柔地說:“在任何時候都不要閉上眼睛,只有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切,才能夠知道你有沒有站在足夠安全的位置上。”風暮音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發覺腳下是看不到底的黑暗深淵。她只有一只腳尖踏在石階上,完全靠席狄斯抓著她的手才沒有摔下高塔。

“為什麼……”就好像是作夢一樣?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個地方?

“這不是作夢,是我把你帶到了這裡。”席狄斯勾起嘴角,成為今天第二個為她呆滯的表情感到有趣的人:“這非常容易做到,只要你想學,很快就能夠學會的。”

“放開我!”那個笑容讓風暮音背上的汗毛豎了起來,她忙不迭地就要甩開兩人相握的手。

“你確定?”席狄斯完全忽略了這微弱的反抗,他的指甲輕輕地在風暮音手腕上滑動,沿著那上面的圖案仔細地描繪著每一根線條。

“要是我一松手,你就會摔得粉身碎骨,你一點也不害怕嗎?”

“有什麼好怕的?”風暮音冷冷地盯著他:“落在你手裡,比粉身碎骨要可怕得多。”

“你很快就會明白,我和那些虛偽的家伙不同,我是不會傷害你的。”席狄斯用另一只手攬住了她的腰,把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雖然有點過分,但我也是為了你好。如果沒有被徹底地欺騙過,你永遠不知道真實的世界有多麼殘酷,你該明白了。”風暮音從被他摟到懷裡的一刻開始就已經完全僵硬了,哪裡還會去聽他在說些什麼,偏偏又用盡力氣都掙不開他,只能很沒用地大叫放手。

“我的公主,你不能繼續在城堡裡沉睡,已經要到醒過來的時候了。”席狄斯慢慢地放開了她,但手掌還是貼著她的臉頰,笑容裡帶著她看不懂的東西:“這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們的王國……”

“你說什麼‘我們’?”是不是她聽錯了,她居然聽到席狄斯用了“我們”這個詞。

“是個驚喜!”席狄斯松開了她,用曖昧的表情說:“今天也許會成為一個紀念日。”畢竟我只是今天的第一個驚喜,而不是最後的一個。

“你想說什麼?”風暮音後退了一步,和席狄斯拉開了距離,臉上浮現出戒備的神情。

“你最好有所准備。”席狄斯憐憫的表情很誇張,就好像是刻意假裝出來的一樣:“因為接下去將要發生的一切,也許會讓你的心情變得很糟糕。”

“糟糕?”風暮音動了一下嘴角:“今天差不多已經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我倒是想知道還會糟到哪裡去?”

“如果我要告訴你,藍●緹雅是另一個無恥的騙子,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經由他的手制造出來的呢?”風暮音皺起眉,用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著他。

“你當然是不會相信我說的話,不過我早有准備。”席狄斯側身讓開,把通往塔頂的路讓了出來。

“去吧!他正等著親口告訴你那個驚喜。”看到風暮音愣在那裡,席狄斯過來拉了她的手往上走去。

“等一下!”在那扇拱門前停下的時候,風暮音終於回過了神:“你想做什麼?”席狄斯用指尖一推,那扇曾經讓風暮音摔下高塔的門應聲而開。

“我什麼都不想做。”席狄斯把手放在風暮音的肩上,輕輕地用力。

“我會在這裡等你,希望你出來的時候,已經想通誰才是你真正能夠依靠的人。”風暮音被席狄斯一推,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門裡。而她想要回頭問問清楚的時候,門卻已經從外面被關上了。

沒有任何的阻礙,也不過很短的距離,但風暮音用了很長的時間,才走到了父親所在的房間外面。
不能否認,她還是因為席狄斯說的那些話而動搖了。明知道他說的那些話不可能是真的,可還是免不了受到影響。

席狄斯說,父親他是……風暮音用力晃了晃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和念頭從腦袋裡趕出去。

她不能忘記說這些話的是個魔鬼,魔鬼總是擅於用謊言欺騙別人,這是連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不過既然他讓自己來見父親,說不定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這一次,她一定要弄清楚父親到底有什麼苦衷。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就算拼了命,也要讓父親擺脫這種被囚禁的生活。

她推開了那扇門!

當她從這扇門裡走出來的時候,終於明白席狄斯為什麼說今天會是個紀念日。但她初時還不明白,於是她沒有猶豫多久就推開了那扇門。

因為不論怎樣,那是她的父親,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傷害自己的人!那個時候,風暮音就是這麼認為的。

她所無法想像的是,或許這扇門被推開的這一刻,“今天”才能算是真正開始……

精靈之王藍。緹雅坐在房間另一邊的椅子上,正聚精會神地盯著什麼在看。風暮音看到他完好無缺,心裡總算是松了口氣,她真的很害怕席狄斯對自己的父親做了什麼。

“爸爸!”不知道為什麼,她面對父親的時候,變得格外謹慎小心。以前並不是這樣的,他們之間毫無芥蒂,就像是真正的最親的親人。

也許是因為外表的改變!

雖然感覺並沒有多大改變,但他現在的樣子完美得有些不太真實,精靈之王的外表給人虛幻脆弱的感覺,好像說話大聲一點之類,他就會消失不見了。而一想到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父親會再次不見,風暮音就覺得害怕。

自從她長大以後,已經很少會害怕什麼,內心裡偶爾的恐懼也只是因為受到幼年時經歷的影響,好像忽然在生命裡消失,再也沒有回來過的父親,又或者是那個拿著血淋淋眼球的……

不!不能想那個騙子了,一直想著他只會令自己更加難受!

風暮音輕手輕腳地走過鋪著厚厚地毯的房間,走到父親的身邊。只是這樣慢慢靠近,她的眼眶就湧上了一陣酸澀。

“爸爸。”雖然她很想大哭一場,可是更不願意父親為自己擔心,所以她極力地壓抑著說:“我來看你了。”緹雅抬起頭看她,笑著點了點頭。

風暮音跟著笑了出來,她跪坐到地毯上,摟住了緹雅的腿,把頭枕在他膝蓋上。這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覺得累了就會這麼做一樣。現在,她覺得累了,非常的累……

緹雅用手指輕柔地替她梳理開糾結的頭發。

“爸爸。”她把頭埋在緹雅的衣服裡,含含糊糊地說:“只有你不會騙我。”緹雅理著她頭發的手指忽然頓住。

風暮音感覺到了某種異樣的氣氛,抬頭見他失神地看著某樣東西,其專心的程度,好像世界上除了那樣東西,對他來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一樣。

風暮音的心顫了一顫,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手,跪坐在地上往牆邊看去。

緹雅專注地在看著的,是在他面前的一副畫。畫裡有著烏黑頭發、明亮眼睛的女性正用慈愛的目光,低頭注視懷裡的孩子。

“原來我小時候是這個樣子的嗎?”風暮音伸出手,用手指碰了碰畫上那個沉睡的小嬰兒:“真是難以想像。”

“從一出生開始,就是一個很漂亮的孩子。”緹雅仿佛是在囈語:“是我所見過的,最可愛的孩子……”風暮音回過頭,怔然仰望著緹雅。

也許是因為情緒低落的關系,眼前這個她最親近的人在昏暗的光線中,高貴得……那麼陌生……

“暮音,我的聖石呢?”緹雅突然問她。

“聖石?”風暮音茫然地反問:“什麼是聖石?”

“就是神聖者水晶。”“水晶!”風暮音心裡一動:“那塊徽章一樣的水晶嗎?”

“是的。”緹雅點點頭:“你有好好保留著它嗎?”

“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嗎?”風暮音無措地咬著下唇:“我是因為……所以現在放在晨輝那裡了,因為當時……”

“我知道。”緹雅和她四目相對。

“知道……”問題是他問的,可是他嘴裡偏偏說“知道”,那又是什麼意思?風暮音覺得有些困惑了。

“那原本就是要給她的東西,雖然早了一點,也沒有太大的關系。”緹雅也站了起來。

“爸爸,你在說什麼?”緹雅站在那裡,風暮音被籠罩在他的影子裡面。

“暮音,也到了應該把實情告訴你的時候了。”緹雅離開了椅子,走到那幅畫像面前,輕輕撫摸著畫中的人物。

“告訴我什麼?”風暮音疑惑地看著他:“是什麼事情?”

“真實的情況,關於我隱瞞你的一些事情。”緹雅的手指停在了嬰兒的臉上。

“爸爸,你在說什麼呢?”“很抱歉,隱瞞了你這麼久的時間。”緹雅轉過身,平靜地面對著她說:“暮音,我並不是你的父親。”昏暗的房間裡一片死寂,緹雅身上散發出來的朦朧光亮,只能照亮他和他身後的那幅畫,卻照不到往後退了幾步的風暮音。

“不要這樣!”風暮音扶住身邊的椅子,抿了抿異常干澀的嘴唇:“不要和我開玩笑了,爸爸,我今天真的已經……”

“這不是玩笑,也不是游戲。”緹雅的表情很溫和,那種表情根本不適合這個殘忍的話題。

“暮音,事實就是如此,從血緣上來說,你不可能是我的女兒。”

“爸、爸爸……”風暮音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還有腳下厚重的深色地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並不想這麼早讓你知道,但是已經無法繼續隱瞞下去了。”緹雅歎了口氣:“與其讓你在別人口中知道一切,還不如由我來告訴你。”風暮音顫顫巍巍地吸了口氣,冰冷的空氣從喉嚨竄進了她的胸口,令她感到有些難受。

“雖然我很希望你是我的女兒,但血緣是無法偽造和更改的。”緹雅終於無法保持平和,他緊緊皺起了眉頭:“你的確是我妻子的女兒,但是你的父親是……席狄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2-28 06:3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28 08:37 PM 編輯

05  諾帝斯卷(上)——黑暗與光明的宿命 第三章

風暮音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猛地抬起頭。

“你再說一遍!”她聽見自己用尖銳的聲音在問:“你說我是誰?”

“紫色的眼睛,黑色的翅膀,那是魔界王族的特征。”緹雅走到了她的面前:“魔界的王族都有著紫眸黑翼,他們在成年期間,往往會因為無法控制紊亂的力量,而控制不了背後的翅膀。

“你因為情緒的波動而產生的外表變化,就是最有力的證明了。”

“不會的……那是因為……”風暮音拉住緹雅的手臂,語無倫次地對他解釋:“爸爸,那都是因為契約的關系……我被契約……你不是本來就知道的嗎?我的眼睛本來不是紫色的!

“還有翅膀……這都是因為契約的關系,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啊!”

“我當然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呢?雖然說席狄斯那個玩笑一樣的契約,的確是發揮了某些作用,不過那作用和你想的並不相同。”緹雅按住了風暮音抓著自己的手,感覺到她正不住發抖:“暮音,這才是你真正的長相。

“之前是因為在你出生後不久,我就使用過封咒的法術,隱藏了你的力量,也改變了你的外貌,讓你的真實身分暫時不曝光。”

“可夢神司明明說,我是因為被契約所帶有的強大魔性慢慢侵蝕,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啊!”風暮音努力地辯解:“難道他也是在騙我嗎?”

“不,是你誤解了他的意思。的確是被魔力侵蝕了沒錯,不過被侵蝕的不是你的身體,而是我給你的封咒。”緹雅加重的手勁似乎是在安慰她,不過所說的話卻一點也沒有這意思,在暮音聽來無比殘酷。

“雖然席狄斯的力量強大,但要破除我的封咒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我沒有想到的,是你體內潛伏的魔族血統,會被外部這個微不足道的契約所引發。內外侵蝕之下,封咒終於被破除了,你也就恢復了真正該有的樣子。”

“真的是這樣嗎?”風暮音訥訥地問,或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不是你的女兒,而是你的妻子和魔王生下的孩子……怎麼會這樣,我越來越糊塗了。”

“是這樣的。”緹雅的眼睛看起來不再是那麼清澈安定,反而是蒙上了一種晦暗的色彩,看起來黯淡無光。

“我因為一個很自私無恥的原因,欺騙了你許多年,現在該是你知道真相的時候了。”風暮音的手指一陣收緊,她緊緊地抓著緹雅。眼前這種比在安善街更加出人意料的狀況,也讓她更是不知所措。

“我不是你的女兒……可就算這樣,那又有什麼關系呢?我沒關系的!”比起自己是魔王的女兒這件事,緹雅現在臉上的表情讓風暮音更加驚恐不安:“在我心裡永遠只有你是我的父親,我絕對不承認那個魔王是我的……不!我絕對不會承認的!”

風暮音很肯定,只要緹雅說上一聲“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女兒”,自己根本就不會多想其他的事情,哪怕那些“其他的事情”,可能是某些重要關鍵所在,她也不在乎。

“在契約出現之前,連席狄斯都不知道你就是他的女兒,他其實也是被蒙在鼓裡。”緹雅的反應並不像風暮音預料的那樣,他只是說:“而我是因為有其他的原因,才不得不隱瞞一切收養了你,所以這些年以來,我一直覺得很內疚,真的很抱歉。”

“但我能感覺到你對我的好,你對我好得就像對自己女兒一樣,這對我來說已經夠了,我不在乎我身上流著那個魔鬼的血。

“他是他!我是我!我們是不一樣的!”風暮音幾乎是用哀求的眼神在看著他:“你改變我的樣子,也只是為了保護我吧!你是怕我被席狄斯發現,你只是想要把我當成自己真正的女兒吧!我也是啊!我……”

“事實上,那並不是真正的原因。”在風暮音期盼的目光中,緹雅卻別過頭去,緩慢地開口:“我有一個女兒,是真正的女兒,她是我和我妻子最珍愛的孩子。為了她,哪怕被人所唾棄不齒,我願意做任何的事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風暮音跟著他看了過去。

畫裡的那個嬰兒有著柔軟服貼的淺色頭發,五官精致美麗,不難看出和父母的相似,如果是在長大以後……

“她是誰?”風暮音手腳無力,臉色慘白得像鬼一樣:“你『最珍愛的女兒』到底是誰?”

“她叫做……晨輝。”

“是不是……晨輝!”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說出了這個名字。

風暮音從緹雅溫熱的手掌下面,抽回了自己冰冷的手。

“我知道了,我什麼都知道了。”她哀傷的點著頭:“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了!”她很佩服自己居然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腦子裡還能鎮定下來,從亂作了一團的情況裡面,抽出了最重要的線頭,然後一切簡單又理所當然的真相就這樣顯露了出來。

“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做?是為了晨輝嗎?為了保護她不受到席狄斯的傷害?所以你收養了我,讓所有人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然後所有人都弄錯了,然後晨輝就很安全了,對不對?”風暮音一邊說一邊往後退:“如果說,席狄斯想要殺了你的孩子,或者說天……那個人他要帶走你的女兒,都不是你樂意見到的,你又無力阻止他們,所以你制造了一個贗品,是嗎?”

“暮音,也許這件事……”緹雅的表情有些吃驚,但更多是類似於難堪。

“真是這樣的,原來真是這樣的!”風暮音一直退一直退,一直退到了窗邊:“你別過來!別過來……”她一生之中,從沒有什麼時候像這一刻一樣。她知道自己多多少少該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才行,可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如果說天青的謊言令她的心臟不住絞痛,那麼現在她心裡只剩下了一片茫然,空洞的好像靈魂被掏空似的。

“原來不是被騙了,而是所有的人,都把我當成了能夠隨意愚弄的傻瓜。”她只能對自己說:“原來……原來……”

“暮音!”緹雅朝她走了過來。

“你不要過來!”風暮音近乎歇斯底裡地大喊,緹雅只能停了下來,不再靠近她。

濃重的陰冷和黑暗透過窗戶纏繞上她,把她連皮帶骨吞噬了進去。

“我懷疑過所有的人,甚至是一直一直說愛著我的天青,但是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半隱在黑暗之中,風暮音喃喃地說著:“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我最愛的和最愛我的父親……”

“我希望你不要恨你的母親,這一切都是我的過錯。”說這些話的時候,他藍色的眼睛裡閃動著悲愁的光芒,那種深沉的傷心,恐怕任誰看到了,都不會忍心再責怪他。

“還有晨輝,她完全不知情,她出生沒有多久就被送走,她也是無辜的……”

“那麼我呢?爸爸!”風暮音加重了那兩個字的讀音:“你全為了她們設想,希望我不要責怪誰,埋怨誰,那麼你有沒有為我這個贗品考慮過呢?我真的覺得好悲哀!”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這樣卑劣的事情,可是這中間有太多的曲折,難以一一道盡,我沒有辦法和你說明。”緹雅垂下了眼睫:“我從沒有想過要犧牲你,來保全自己的女兒,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幫助她……改變她可悲的命運……她已經夠可憐了。”

“因為什麼都比不過你對親生女兒的感情,是嗎?你對我的好,只是覺得愧疚?”風暮音用力咬住嘴唇,拼命控制著就要崩潰的情緒:“還是因為我……是你妻子和魔王生下的女兒……”緹雅一顫,抬起頭來看她。

風暮音站在窗前,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眼睛,用一種怨恨的表情看著自己,這讓緹雅想到了自己所愛的那人……

“暮音!”他沉痛地閉上眼睛,不再試圖解釋,只是說:“你有理由恨我!但是……”

“你很抱歉,你很內疚,但是你到現在都沒有後悔。”風暮音背靠在窗上,藉以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你不愛我啊,父親!你對我那麼好,恐怕也只是你覺得你這樣做很過分,你內疚了,所以想要補償我……你並不是像愛自己的孩子那樣愛我,你只是覺得良心不安……”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如果你對我很壞,我今天恐怕就不會這麼傷心。你為什麼要對一個你應該恨的孩子,說你愛她?好過分……

“真是偉大的父親,真是偉大的父愛,這是值得稱頌的。令我感到遺憾的是,你不是我的父親!我只是你父愛的犧牲品……”她像是說給緹雅,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而我只是一個仇人的孩子,他所恨的孩子……連他都騙我,我怎麼去相信別人呢?”最不可能欺騙自己的人,居然是最高明的說謊者……自己真是徹徹底底的被欺騙了,一道閃電從窗外劃過,巨大的聲響和閃光讓風暮音渾身一震,她不由自主地用雙手環抱住了自己。

“暮音,你不要這樣!”緹雅在下一道閃電到來之前,把風暮音摟到了懷裡:“如果怨恨我,能讓你好過一點,那你就恨吧!”

“恨?不,我不恨你。”雖然這懷抱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麼溫暖,但只能停留在身體表面,沒有辦法再傳到風暮音的心裡,在經歷了這麼多打擊之後。

“花了這麼多的心血,最後還是沒有能夠成功保住自己的寶貝女兒,相信你應該很難過,這對你來說本身就是最大的打擊了。我的事,就不勞煩你操心了。現在,我這個贗品要離開了。”風暮音輕輕地推開了緹雅,因為她的眼神,緹雅慢慢地松開了手。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在比誰都依賴自己的風暮音眼睛裡,看到這種目光。那就好像是在看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冷淡疏離……

“很抱歉來打擾你,緹雅殿下。”風暮音僵硬地彎腰,就像木偶一樣對這個人行禮:“謝謝你那些年對我的照顧,只要一想到那些日子,我就會感到非常幸福。就算,那只是虛假的……”走出那道拱門的時候風暮音心想,這一天真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她的人生就此改變。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充滿了謊言。”席狄斯就站在那裡等著:“魔族是世上最冷酷也最頑強的種族,是不會被這種事情打倒的,何況你身上流淌著的是黑暗帝王的血脈,就更不應該把這些小事放在眼裡。”

“我不想和你說話!我不想和你說話!我不想和你說話!”風暮音從他面前走過,翻來覆去地像念咒語一樣說這句話。

“好吧!等到你想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們再說。”席狄斯露出無奈的表情,不過轉瞬就變成了得意洋洋:“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因為你是我最珍貴的公主!”

“我不想和你說話!我不想和你說話……”風暮音一邊念,一邊沿著石階往下走去。

“既然在黑暗中出生,總有一天會回到黑暗中來。”風暮音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席狄斯。席狄斯朝她微笑,做了個類似揮手的動作,心情很好地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空氣之中。

“緹雅,我真是該好好謝謝你的。雖然現在還是缺少了點東西,不過很快,她就會成為我理想中的孩子了!”席狄斯得意地笑了起來,他回頭對著那扇拱門說:“需求光明是本能,就算是出生於黑暗中的魔物也不例外。可她很快就會知道,光明從來都不適合她。只有捨棄了人類最軟弱的部分,才能真正擁有駕馭黑暗的魔力……”為什麼不下雨?

風暮音坐在高樓頂層的邊緣,來回搖晃著懸空的雙腳。她偶爾也抬起頭,看著林立高樓也掩蓋不住的那道彩虹。

藍天,白雲,陽光燦爛,居然還有彩虹?真是一點都不會體諒人!這個時候就應該來一場狂風暴雨,好符合她現在的心情,再糟一點也沒關系,才能把悲慘升華到更高的境界啊!

我需要的,並不是你……

這句話,還真是怎麼聽怎麼刺耳!

“為什麼還不跳?”一道縹緲的聲音在風暮音耳邊問:“你在這裡坐了很久,我知道你想跳下去的。”

“自殺?我為什麼要自殺?”她低著頭,盯著自己搖晃的腳尖:“自殺是懦弱的行為,我才不是想要自殺……”

“可是你看上去好像很傷心啊!”一些白色的影子在她身邊飄動:“你真的不想跳下去嗎?”

“就算再傷心難過又怎麼樣?就算跳下去了又怎麼樣?難道像你們這些懦弱的人一樣,只留下重復死亡過程的意念,然後連自己為什麼要死都不記得了嗎?”風暮音冷冷地笑:“不!我要活著!我要記得他們這麼對待我,我要活著看他們到底能做到什麼樣的地步!”她眼中閃過了一瞬的怨恨,瞳孔的顏色變成了沉沉的深紫。白影好像被她的樣子嚇到了,四下飄散了開去。

然後她一直坐在那裡,從清晨直到黃昏,從怨恨變成茫然,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很遙遠,這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暮音。”滿天彩霞的時候,終於有誰闖進了她一個人的世界。

“暮,是黃昏的意思,黃昏就是將要進入黑夜,黑夜代表著黑暗……黑暗的聲音,也只能是魔鬼在說話了。”風暮音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取這個名字的人還真幽默!”

“暮音,聽我說些話好嗎?”那人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背後。

“我沒什麼心情,現在請不要來煩我。”風暮音漫不經心地朝後揮手:“下次好了!”

“如果我現在離開了,就永遠無法再靠近你了吧!”那個人很溫和,但很堅定地說:“我不會走的,暮音。”風暮音慢慢收攏手指,側頭看了過去。

“你不用理會我也沒關系,靜靜的聽就好。”他和風暮音一樣坐了下來:“只要能給我一個說給你聽的機會就好了,也許我所說的一切,能夠解開你心裡的一些疑問。”風暮音把頭轉了回去,繼續盯著自己的鞋子。

“就像你今天所知道的那樣,我叫蘭斯洛。赫敏特。”蘭斯洛雙手向後撐著,臉上的表情自在舒適:“我們的第一次相遇是在迷霧森林,而在遇到你之前,我在那裡待了整整十二年。”聽到這個數字,風暮音的目光一動。

“你知道嗎?據說是因為赫敏特家遭受了惡魔的詛咒,所以我們家族的後裔,通常都活不過三十歲。不論想盡任何辦法,都沒有人能夠逃脫這種宿命。在三十歲之前,我們家族的每一個成員還是會死於非命。”蘭斯洛用手撩開了額前被風吹亂的頭髮:“但我並不覺得這是詛咒,其實說穿了,這只是某種致命的基因缺陷而已。畢竟近親結合的後代,很容易有各種各樣的先天缺陷,短命也不稀奇。”風暮音終於轉過頭正視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布布頭 發表於 2014-12-28 06:45 PM

05  諾帝斯卷(上)——黑暗與光明的宿命  第四章

“很奇怪嗎?據說這是為了保證純正的血脈和力量,所以每一代的繼承人都必須在旁系中,選擇自己的妻子。”蘭斯洛指了一下自己綠色的眼睛:“我的父母不幸是親兄妹,而這就是近親亂倫的證據。

“還好在這一代,赫敏特家包括旁系就剩下了我一個,我才能逃過那種無知可笑的傳統。

“不過……還是沒能逃脫被詛咒的宿命,我甚至比祖先們都要短命。在我十三歲那年,詛咒就已經應驗了,我被人殺死在了荒涼的郊外。”

“十三歲……就死了嗎?”風暮音喃喃地說:“還真是可憐。”

“沒有什麼好吃驚的,赫敏特家族站在這個世界巔峰的時間,已經久到讓人覺得厭煩了。”蘭斯洛笑著說:“也許不能得到正式的加冕,但成為站在這個世界背後的帝王,實在是一個太大的誘惑。

“只需要除去一個障礙就能得到這樣的地位,有這樣的機會放在面前,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夠拒絕。”

“你還活著。”風暮音陳述著事實。

“對,因為這個軀殼。”蘭斯洛舉起了自己的手,仔細地看著:“我一直以為自己憎恨著這令人厭惡的身體,卻沒想到在失去它之後會那麼不甘心。不論再怎麼骯髒可恥,我只要能活著就好。”風暮音沒有說話,只是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十三歲的時候,成為了狩魔獵人組織的首領,但是因為當時肅清反對人士的手段激烈了一點,所以被人暗殺。

“就在那個時候,我遇到了那個人。或者說,我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見到了天上的萬神之王,也算是機緣吧!上天要我命不該絕,繼續活著。”蘭斯洛長長地舒了口氣:“他說如果我願意把軀殼暫時交給他使用,他就能夠讓我活下去。其實那時我求生的欲望高於一切,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換取生命,別說他說自己是天神還是上帝,就算他說自己是妖魔鬼怪,我可能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他。”

“我們以前就認識嗎?”風暮音忽然開口提問:“我和你是不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認識了?

“我的記憶裡好像有一段時間的空白,怎麼回憶都回憶不起來了,對我來說一直是遺憾,風雪說那是因為事故的關系,但我不怎麼相信。算算時間,那也正好是在十二年前。”

“不,我們並不認識。”蘭斯洛搖了搖頭:“我一直都生活在歐洲,唯一離開的那一次,就是被謀殺的時候。就在十二年前,我是在N市的十六號公路附近出事的。”

“差不多那個時候,我就住在離N市十六號公路不遠的地方。”風暮音勾起嘴角:“看來,我缺失的記憶果然和他有關。”

“是的,也許後來你們遇到了,然後……”

“然後他把我的眼睛挖了出來,抹去了我對他的記憶,讓我以為自己十二年前只是遭遇了一場普通的『事故』。”風暮音打斷了蘭斯洛,回望他訝然的表情:“我闖進夢神司的黃泉世界時,曾經看到過那時的情景。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那個可怕的惡夢,竟然源自於他。”原本在她的記憶中,一直以為當年是因為遭遇了一場事故,才會導致後來雙眼近乎失明、記憶缺失。

“唉!人永遠都不能明白神是怎麼想的,就好像他永遠都不明白你對他的感情一樣。”蘭斯洛意有所指的說:“他能夠輕易的得到一切,所以根本就不懂得珍惜。”

“我不想聽這些。”風暮音再一次地打斷了他,也移開了視線:“那個人和我沒什麼關系了。”蘭斯洛目光霎時暗沉了下去。

“因為那時我不能算是死亡,於是就被困在了黃泉世界。”他整理了一下情緒,重新開始說關於他自己的過去。

“夢神司給了我一個臨時的軀體,你看到的枷鎖其實是為了保護我的靈魂。他讓我待在迷霧森林等待,但是沒有告訴我究竟要等待什麼。

“在迷霧森林裡面日復一日游蕩,簡直是比死亡還要痛苦的事情。就在我開始絕望,認為永遠不會再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遇到了你和那個……占據了我軀殼的……”

“原來你們都認出了對方,卻又不能在我面前表現出來。”風暮音點點頭:“怪不得我總感覺奇怪……”

“在迷霧森林的最後一個晚上,他告訴我要把身體還給我,讓我回到人類世界。我的第一個反應是問他你怎麼辦,於是他告訴了我一些事……”蘭斯洛說到這裡瞟了一眼風暮音,看她表情沒什麼變化,才繼續說:“那些事讓我很吃驚,然後,你沖了過來……”

“我看到了真正的你,還有真正的他。”

“是的!他警告我不許向你透露任何事,而我對他始終有一種很深的恐懼感,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反抗他的能力,只好聽命。”蘭斯洛苦笑著說:“他雖然被稱作神,但是在我心裡,他卻比魔王還要可怕百倍。他似乎能夠洞悉你每個念頭,抓住你每個弱點,他把你玩弄於股掌之上。所有人都是他手裡的棋子,沒有誰能逃脫他的擺布。”

“沒有誰能逃脫他的擺布。”風暮音重復著蘭斯洛的話,然後問:“真的誰都不能嗎?”

“就算我現在用自己的身體活著,看起來就好像是自由的,可事實上他依舊控制著一切,狩魔獵人組織不過是他在人類世界裡一個便利的工具。”蘭斯洛臉上帶著嘲諷的表情:“恐怕赫敏特家的祖先們會很榮幸,我們終於能夠為神所驅使了。可是這個神,想要把這個世界帶往什麼地方,又有誰知道呢?”

“是啊!”風暮音把頭靠在了收攏回來的膝蓋上:“這個世界上充滿了謊言,想信任誰,誰就會背叛你……”

“暮音,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愛著他嗎?”蘭斯洛已經站了起來,黑色的短發遮住了他的眼睛,仍能看出眼神底下的激動:“他欺騙了你,傷害了你,你還會愛著他嗎?”

“誰沒有欺騙我?誰沒有傷害我?最親密的人竟然傷我最深!”風暮音把臉埋進了自己的臂彎:“還是在同一天,所有的人都聯合了起來,給了我一個天大的驚喜。”

“我不希望看到你這麼難過的樣子。”

“也許我並不是太傷心。”風暮音的反應是有些茫然:“我沒有哭過,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並不是流淚才叫傷心。”蘭斯洛緊皺著眉:“你就是太倔強了,如果你能哭出來,可能會好受些的。”

“之前從金先生家出來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難過。等到我爸爸告訴我,我不是他的女兒,晨輝才是的時候,我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就是瘋了,毀了一切的念頭都有。”風暮音用把頭支在膝蓋上,定定地看著遠處。

“可是剛才我坐在這裡想著那些過去的事情,心裡不知怎麼慢慢平靜了下來。我想,也許是因為我孤單得太久了,所以才把對別人的感情看得太重。雖然被欺騙的感覺不太好受,不過除了變成大家眼裡的白癡之外,我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損失。”

“是這樣嗎?”蘭斯洛疑惑地問:“你真的不怨恨欺騙你的人嗎?”

“嗯!”風暮音肯定地點點頭:“我有什麼好恨的?那兩個主謀,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統治者,一個我喊了他二十年的父親。就算我再怎麼不甘心,那又能怎麼樣?”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好了。”蘭斯洛看著她平靜的樣子,心中感到些許不安:“那麼暮音,你會恨我嗎?”

“我現在倒是覺得很輕鬆,雖然剛剛經歷過二次打擊,可能因為忽然之間,一切的責任和壓力都消失了。”風暮音側著頭:“我也不是不想理你或者怨恨你,只是覺得有些尷尬。

“我們其實不是很熟,可是有段時間卻非常親密,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才是真的。”

“我從出生開始直到現在,都生活在一個冷酷無情的世界裡,每個人都是別有目的地接近我,打著我的主意,只有你不一樣。”蘭斯洛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眼神十分誠懇:“不管別人怎麼認為,你對我來說,永遠是沒有任何人任何東西可以取代的。”

“如果我先遇到的是你,可能我喜歡的人會是你吧!”風暮音怔怔地看著他,歎了一口氣。

“暮音,你說什麼?”蘭斯洛愣住了。

風暮音考慮了很久,才問他:“蘭斯洛,你喜歡我,是嗎?”

“是的。”蘭斯洛的目光裡充滿了驚愕和極力抑制的激動:“在迷霧森林的相遇開始,我就一直喜歡著你。”

“我性格古怪孤僻,一點也不討人喜歡。”風暮音認真地思考著:“你不覺得,也許溫柔一些的女性更適合你嗎?”

“也許吧!”蘭斯洛順著她的語氣說:“這種事沒有一定,但我遇到的是你,不是嗎?”

“我不但是魔族,還是魔王的女兒,這樣的血統,你也沒有關系嗎?”風暮音又問他。

“如果我說沒有關系,那就是謊話。”向來冷靜從容的蘭斯洛,第一次這麼明顯地表露出了慌張。

“我不能否認,我是用了一些時間來接受這件事情,也許要用更多的時間,才能讓其他人也一起接受。但是和你相比,這根本算不了什麼,我真的很喜歡你。”風暮音在他的注視中慢慢地站了起來。

“雖然這裡風景很好,但一直待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風暮音仰頭看著已經滿是星辰的夜空,然後把視線轉到了蘭斯洛臉上:“我好像無家可歸了,蘭斯洛。赫敏特先生,你願不願意再次收留我一段時間呢?”

“你說呢?”蘭斯洛伸出手:“我們回家吧!”風暮音笑著把手遞了過去,蘭斯洛一把握住了。

下樓的時候,樓梯間裡橘黃色的燈光感覺很溫暖。風暮音看著蘭斯洛的背影,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

只是在不經意間瞥見了手腕上那抹刺眼的綠,她的心又開始跟著腳步慢慢下沉……

六個月後“讓我們一起來感謝今天晚上捐款最多的嘉賓,因為他的慷慨捐贈,世界糧食組織的特別援助計劃將會加速進程。”隨著主持人舉手示意,宴會大廳裡的所有人一邊鼓掌,一邊朝被聚光燈照亮的某個角落看了過去:“女士們先生們,感謝蘭斯洛。赫敏特先生!”蘭斯洛。赫敏特是歐洲赫赫有名的銀行業鉅子,不過他行事向來非常低調,幾乎從不在公開場合露面,因此在座的人聽到是他,不免多留意了一下,紛紛伸長脖子想看清楚一點。

被燈光打亮的那張桌子,坐著一對穿著黑色禮服的年輕男女,感覺氣質非凡,他們臉上和其他人一樣都戴著精美的面具。

那位男士首先站了起來,朝四周鼓掌的人們點頭致意,他的女伴卻坐在那裡動都不動,似乎一點都沒有被大廳裡熱烈的氣氛感染。

“赫敏特先生,請上來和大家說幾句話吧!”主持人在台上說。

來賓們看到蘭斯洛。赫敏特先是彎腰對著身邊的女伴說了些什麼,然後才拉起她的手穿過大廳,一起往台上走了過去。

赫敏特先生一身黑色晚禮服,紫水晶的領針和袖扣隨著他的動作不停折射著光芒。

他的女伴則穿著黑色的高腰禮服,層疊的裙擺在行走間,如同流動的水波四處飄散,全身唯一的飾物是別在頸側絲帶上的紫色水晶。

在他們沿途經過的桌子,幾乎每一個人都做了同樣的動作,都一臉驚訝地伸手去揉自己的眼睛。等到他們在台上轉身面對大家,剛才揉眼睛的人才確信自己並不是眼花看錯。

蘭斯洛。赫敏特的女伴有一雙罕見的紫色眼睛,那有別於人工鏡片的效果,是一種非常純粹的紫色,和她頸側絲帶上的紫色水晶十分相襯。

就是因為那雙眼睛的緣故,讓這個明明應該是非常冷傲的年輕小姐,渾身縈繞了一種神秘而矛盾的妖魅氣質。

“各位晚安,很高興能夠在這裡和各位共渡充滿善意的美好時光。”蘭斯洛。赫敏特接過了主持人遞來的麥克風:“就像剛才我被告知信用卡無法使用的時候,斯特洛銀行的總裁阿諾德先生正巧經過。他好心地提醒我,絕不能信賴任何一家銀行,因為陰險的銀行家們是用小塊塑膠進行犯罪的詐騙犯。所以我只是想說,這真是一個神奇的夜晚。”大廳裡響起了陣陣歡笑聲。

“這當然只是個玩笑。”蘭斯洛。赫敏特等到大廳裡安靜下來,才再次開口說話:“我今天到這裡來,主要是有兩個目的,第一,當然是奉獻微薄之力,第二,就是我想藉這個機會,宣布一件事情。”這話一說出口,現場一片竊竊私語。

大家不免猜測起蘭斯洛。赫敏特的這次高調亮相,是否有什麼特別的含意。蘭斯洛。赫敏特就在這個萬眾矚目的時刻,伸手取下了臉上的面具。

他的容貌清晰地出現在聚光燈下,這個眾人心目中左右世界經濟的金融鉅子,竟是出人意料地年輕英俊。

“各位。”他優雅地挑起了眉毛,眼神有說不出的神采飛揚:“我蘭斯洛。赫敏特,不久將會迎娶我身邊的這位風暮音小姐為妻,並且在婚後,我會把我和我家族的一半產業轉到她的名下。我希望在座的各位為我做個見證,並且給予我們祝福。”因為這個消息實在是太聳動了,整個宴會大廳頓時鴉雀無聲。

“蘭斯洛,這是在開玩笑嗎?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他身邊的那位女伴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

“這種場合,我怎麼會開這樣的玩笑?”蘭斯洛。赫敏特轉身面對她,笑容滿面,柔聲說:“很抱歉,沒有事先告訴你,我只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以及證明我的決心。”在座的一眾名媛淑女們,這時心裡多少都有些發酸。畢竟蘭斯洛。赫敏特這樣“財貌雙全”的對象到哪裡都不多見,偏偏他這位王子今晚才粉墨登場,還沒來得及讓人有浮想聯翩的空間,就忽然宣布要娶某個眼生的女人,還要把一半的巨額家產雙手奉上,這實在是一件想想都很令人掃興的事情。

現在的情形,就好像突然知道王子是真實存在的,那麼辛蒂瑞拉Cinderella自然就不是那麼可愛了……

“這也太……”倒是他的那位准新娘,反應似乎和大家預料中的有所不同。她並沒有欣喜若狂地暈倒,或者被感動得痛哭流涕。她非但顯得很驚訝,甚至看上去還一副難以接受這個驚喜的樣子。

蘭斯洛。赫敏特動手替她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這麼做的結果是引來了一陣驚歎。

並不能說是絕頂美麗,畢竟各人對於美麗的定義不同。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同意,這絕對是他們所見過,最令人無法忘記的一個人。

不太柔和的五官,沒有精細刻畫過的容貌,蒼白的臉上寫著冷淡疏離,還有在眉宇間浮現的倦怠。

好像她對任何事情似乎都毫不在意,可就是這樣清冷的模樣,加上她那雙紫色的眼睛,整個人的感覺卻又完全不同了,產生了絕妙的組合。

就如同是冰和火一般截然相反的兩樣東西,被巧妙地糅合到了一處,於是說不清她到底是徹底冷漠,還是充滿誘惑。總之,她站在面前,感覺根本不像是真實存在於這個世上的人物……

“暮音。”蘭斯洛捧起了她的臉頰:“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我……”風暮音眨了眨眼睛:“這實在是太突然了!”

“你只要答應我,你會好好考慮就可以了。”蘭斯洛誠懇地說著:“這是我唯一的請求,求你答應我,好嗎?”風暮音盯著他深邃動人的綠色眼睛,等到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不由自主地點了頭。

“太好了!”蘭斯洛欣喜若狂地把她摟到自己懷裡:“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暮音,我的暮音,不論有多麼困難!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只看著我,看著我一個人……蘭斯洛撫過風暮音黑色的長發,雙手因為心情激動而微微顫抖。

兩個人坐在寬敞的車後座裡,風暮音低著頭,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對蘭斯洛長久的注視毫無反應。

“你是在生我的氣嗎?”蘭斯洛終於開口問她:“暮音,你會氣我沒有先征求你的意見,擅自做了決定嗎?”

“既然你不知道我會不會生氣,又為什麼要那麼做呢?”風暮音手裡拿著杯子,望著窗外後退的景物,平靜的臉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我抓不住你,暮音!雖然你就在我的身邊,但是我覺得你隨時都會長出翅膀飛走。”蘭斯洛坐在她的對面,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她:“就算你覺得我很卑劣也好,但是只要想到,明天全世界都會知道我要娶你,我就會覺得,你不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什麼遙不可及的夢想?”風暮音用手指沾了杯裡的冰水,無意識地在車窗上畫著:“我以前只是一個別人的替代品,現在是一個沒用的累贅。我都不明白,我有哪裡值得你這麼執著,怎麼還能算什麼夢想?”

“我以為我們相處的這些時間,已經足夠讓你明白我的心意。”蘭斯洛有些沮喪:“是不是我對你不夠好,你才會覺得我不是真心的?我會繼續努力讓你幸福的。”

“真心或者假意都只有自己知道,別人永遠都無法了解。”風暮音扯動嘴角:“再說,我什麼時候說過你對我不好了?”

“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很不安,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一切好像變得很平靜。”蘭斯洛身體前傾,抓住了她的手:“但是我總感覺,只要我一不注意,不知哪天你就會消失了。”

“我不是在這裡嗎?能消失到哪裡去呢?”風暮音笑了出來:“你放心,我答應了會好好考慮,就會好好考慮的……”她聲音越來越輕,輕到快聽不見,然後就盯著自己畫在車窗上的圖案,直到神智有些恍惚。

看的時間久了,那四個湊在一起的心形圖案,扭曲得好像一張嘲諷的笑臉。就好像在說,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幸福的咒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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