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殺豬刀的溫柔 -【皇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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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0:34 PM

第30章

  “七月父皇生辰之前,我怕是不得閒,能留在府中的日子不多……”周容浚抱著她坐到腿上,這時候在他懷中的她嬌小單薄得不堪一擊,他也懷疑他這一走,她在這府中怎麼活。

  他頓了頓,才接道,“你也要學著管事了。”

  他也想她天真無邪無憂無慮過一輩子,可那個不是真的她,也不是他要娶的那個她。

  有些事就是這麼荒唐,他從來都知道她從不像別人認為的那麼蠢,他喜愛的也從來不是她的那些天真無邪,卻還是止不住的會奢望她能那樣過。

  “管事?”柳貞吉牙疼得厲害,撫著嘴緩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問,“那個,府裡的?”

  “嗯。”周容浚點頭。

  “現下還不妥吧?”柳貞吉真不是拒絕,而是她還沒嫁過來,沒那個身份管。

  “長殳私下教你。”他在她耳邊淡道,嘴唇若有若無在碰著她臉上的肌膚。

  “長殳管得挺好的。”她誠心誠意地道。

  “以後他還有別的事要做,府裡的事得交給你。”再下去怕擦槍走火,周容浚往後一躺,離了她的臉。

  “那也無需這麼急吧?”柳貞吉垂死掙扎,打算能逃得了一時就算一時。

  “我說你得管就得管,”周容浚警告地捏了捏她的腰,等到她一軟,才緩和了臉上突發的厲聲,道,“且你要管好了。”

  柳貞吉伏在他身上,一會悶悶地道,“我管不好,而且我娘說得沒錯,我殺雞都會手抖,沒本事。”

  周容浚聽了好半晌都沒說話,好一會才道,“長殳和你娘都會幫你。”

  柳貞吉苦著臉,“我能不學嗎?”

  老實說,嫁給他要背負的東西太多了,多得她從不敢細想,光眼前的那些就讓她心臟驟緊了。

  “你說呢?”周容浚冷冰冰地道。

  柳貞吉就知道她的回嘴到此為止,大爺已經不高興了。

  她識相地轉了個彎,點了頭,乖巧地道,“那我知道了,好好學,好好聽娘和長殳的話。”

  又聽了她這沒出息的回答,周容浚嘴邊也牽起了無可奈何的弧度,“不行,你學好了得自己來。”

  柳貞吉當沒聽到這話,把頭埋在了他胸口。

  有些事,她真是怎麼學都學不會。

  見她逃避,周容浚也沉默了下來。

  他不再說話,後來還是柳貞吉抬起頭來,輕聲說了她想哥哥姐姐能來府裡的事。

  周容浚一聽,點頭道,“這事你看著辦,長殳那邊我會與他說。”

  見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柳貞吉占了便宜不使力的愧疚心理就又起來了,緩了緩就關心起他來,“屈平兇險嗎?”

  “還好。”周容浚淡道。

  見他不願說起,柳貞吉也了會地不再提起,另提了他事,“你覺得皇后娘娘會喜歡我這樣的媳婦嗎?”

  不遵禮教,膽小怕事,名聲不好,以後娘家也不行,娘家的名聲更會不行。

  見她提起這個,周容浚又沉默了一會,末了淡道,“不喜歡也得喜歡。”

  已經預感自己以後要跟他組成臭名昭著夫妻二人組的柳貞吉瞪了瞪眼,想了好一會,自我安慰地道,“還好我住獅王府。”

  這樣就算皇后看她不順眼,想罵她一頓也得經過層層通報才能罵得到她。

  “那皇上呢?”

  “一樣。”周容浚簡言。

  柳貞吉聽了垂頭喪氣,她以前雖然不是個人見人愛的姑娘,但也不是個人見人嫌的姑娘,大家都因她的膽小乖巧覺得她沒殺傷力,別提對她有多親切慈愛了。

  現在看這趨勢,她快跟獅王一樣,要人見人嫌嘍。

  “那你多喜歡我一點。”柳貞吉扳著手指算了算,覺得也就獅王多喜歡她一點能彌補她一些,而且也就這事也比較靠譜一些。

  指望皇上皇后喜歡她,估計是不可能了。

  “嗯。”周容浚很淡定地應了一聲。

  小家子氣的柳貞吉又扳指算了算,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再加娘和姐姐喜愛我,長殳對我也不錯,也就差不多了,人生在世,哪能得得了那麼多人的喜歡,獅王哥哥你說是不是?”

  見她一臉強烈安慰自己的樣子,獅王很捧場地“嗯”了一聲,不想告訴她,以後確實只有這麼點人能真喜歡她了。

  以後她見的人裡,十中五六皆會恨不能吃了她。

  **

  周容浚沒在京裡留幾天就帶著護衛隊的人走了。

  他這一走,不用再見到他的柳貞吉沒有以前那樣覺得輕鬆,這頭上遮風擋雨的走了,就剩她這朵自覺嬌弱的小花面對狂風暴雨,老實說,她沒被嚇得躲被子裡哭,她都覺得她很出息了。

  當然,也就她自己這麼覺得,她娘完全不覺得。

  孔氏見獅王一走,她閨女就到她懷裡抖個不停,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煽了她一腦袋,怒駡,“瞧你這點出息。”

  “我沒出息,那娘,我是不是不用進宮裡去看太子妃啊?”獅王一走,皇宮裡那邊就又來這一套了,這種節奏柳貞吉覺得她承受不來。

  “那你說要不要去?”孔氏的臉都因厲聲變得鐵青了起來。

  柳貞吉抱著頭,嗚咽了兩聲,怕被她娘打死的她最終還是她選擇了屈服于她娘的淫威之下,“那就去吧。”

  左右都不過是死,那就去吧。

  “還要帶上你姐姐。”孔氏冷哼。

  “不……不了吧?”柳貞吉咽口水,“娘你也知道,皇宮很那個的。”

  “你姐姐懷孕了,托太子妃宮裡的福,太子妃這次也請了她,你說能不去嗎?”孔氏狠狠地地白了她蠢笨又無能的女兒一樣,“你就不能學你姐姐一點,走哪都能把腰杆挺得直直的,無人敢欺負她!”

  賴在她懷裡的柳貞吉下意識挺了挺腰杆,只可惜母親的懷抱太溫暖,她實在挺不起來,只好丟臉地把頭埋得更深,“那是姐姐啊,也只有姐姐才能那樣厲害。”

  她是不行的。

  孔氏又是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重重地抽了她的背一下,罵道,“蠢東西,怎麼教你都教不會,你姐姐要是知道,會被你氣得吐血。”

  無話可駁的柳貞吉默默承受著母親的怒駡,覺得她的抗打擊能力在諸位親友的栽培下,很快就能突破上一個臺階了。

  無論她怎麼想逃避,就是為了她姐姐,太子妃那邊是必須要去一趟的,這天,在周容浚離開的第二天,柳貞吉就又打扮得純潔無暇跟個小仙子一樣,去東宮探望剛剛病好一些的太子妃。

  柳貞雯在宮門口前等了她。

  見到母親與妹妹,柳貞雯那高傲的頭還是高高的抬著,那比孔氏還不可一世的樣子,一看就知道她是三人拔尖的那個頭,也讓人一看就知道她不好惹。

  柳貞吉一看她姐姐那傲樣,心裡不禁為之一抖,無奈之餘,還有那麼一小點點的崇拜,老實說,她挺喜歡她姐姐這驕傲的樣子。

  但同時她也清楚明白,她姐姐會因為她自己這性子會較別人多吃很多苦頭。

  尤其,失了現在支撐著她傲氣的背景後,她怕是再傲氣,也不會有太多的人這樣覺得了。

  柳貞吉覺得她還是得努努力,在姐姐還沒在賈家立足之前,她得盡力代父親成為姐姐暫時的依靠。

  要不然,高貴的頭顱低下去的樣子,她見了會心酸得挺不住的。

  柳貞雯一見妹妹,見她亮亮的眼睛看著她的樣子,就跟她小時候看著她在外得勝歸來的樣子一樣充滿著崇拜與敬仰,她那揚得高高的頭更是又高了一點,用眼睛上下掃視了妹妹一眼,見她水靈靈的,至少衣著打扮上沒哪處欠妥,那凝固成冷漠的臉算是好瞧了一些,等妹妹走了過來,她就牽了她的手,同時朝皇后的兩位尚宮立馬展顏,頓時她那冷豔的臉就如嬌豔貴氣的牡丹花大力盛開,“兩位姑姑好,這幾日,得虧你們照顧家妹了。”

  柳大小姐客氣又熱情,滿臉笑意地看著她們,剛才見識了她高傲臉孔的兩位尚宮也是微微一笑,回了她一禮,“柳大小姐客氣了。”

  回禮之間,也是不慢不快,從從容容,不失皇后宮中的女官身份。

  孔氏那頭也是一臉溫和的笑意,只是在掃過只會眨著眼睛笑的小女兒時,臉上才會冷上那麼一冷。

  路上,柳貞雯抓了個身後人跟得不緊的時機,咬著牙跟那天真無邪,走路就差蹦蹦跳跳的妹妹警告,“等會不許笑得這麼白癡,坐的時候要把腰杆挺直,頭高高抬起,聽到了沒有?”

  這跟她們娘的叮囑一模一樣,柳貞吉聽了腳下一頓,差點跌倒——怎麼她們家的女人,都喜歡走這高貴冷豔的路線啊?

  也不看看她長的這樣,能成嗎?到時候畫虎不成反類犬,反倒會成為眾人怡笑大方的笑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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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0:35 PM

第31章

  既然決定了要進宮,柳貞吉也是高高興興來宮裡的,倒不是她真有多高興,而是一來自古有伸手不打笑面人之說,這說話肯定是有道理的,二來,她上次哭著走的,這次又笑著來,很輕易就會讓人覺得,這人得有多蠢啊……

  蠢,很多時候就代表沒心機。

  沒心機,就沒殺傷力,就會讓人輕視。

  現階段,柳貞吉覺得她一沒身份,二來柳家又在被清算的危機中,她還是老實點靜觀其變的好。

  而且,她也不得不為以後的獅王妃生涯提前作打算,家中有個霸王就夠了,她還是軟弱一點中和一下,總不能兩人一出去,兩個人都讓人覺得霸氣側漏,那就過猶不及了。

  再則,家中已經有一個母親和姐姐很厲害了,要是再添一個跟她們如出一轍的,那她們柳家就真成母老虎家族了,這以後走出去可真夠虎虎生威的,柳貞吉一想那場景就汗顏,然後決定有生之年絕不能被母親姐姐同化。

  她身邊兇殘的人夠多的了,不能再添她這一個!

  所以姐姐兇殘叮囑,柳貞吉也乖乖點頭,然後點完頭後就拋到腦後去了。

  反正她出了名的沒腦子,記不住這點事也正常。

  等柳貞雯一看她妹妹見著太子妃,就高高興興,親親熱熱地湊上前請安叫太子妃姐姐,她差點沒撐住臉上的笑——太子妃有著身孕,這病還剛好一點,她這樣湊上去要是太子妃有個什麼不妥,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柳貞雯對她這個蠢貨妹妹絕望了,忍不住別過頭往她娘看去,很想知道她娘到底有沒有把她這個妹妹給打服?

  怎麼剛見人,就做蠢事了?

  孔氏那邊也是差點僵掉臉,這在家中說好的按禮數行好禮,然後坐下輕言細語與太子妃說幾句客氣話的叮囑,這都又成耳邊風了?

  不管孔氏母女這廂心中怎麼想,太子妃卻喜歡柳貞吉對她的這股親熱勁,拉了柳貞吉的手,還下了首座與柳貞吉坐到下首並排的座位上,高興地問她,“妹妹看起來在王府住得很好?”

  “可好可好了,”柳貞吉眨著她靈動的眼睛,臉上是掩不住的高興,“獅王哥哥家裡的屋子很漂亮,比我在家裡住的還要大好多。”

  太子妃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問她,“我聽說你是住在獅園的狻猊閣裡?”

  “是呀。”柳貞吉天真地點頭。

  而孔氏與柳貞雯聽著卻快要瘋了。

  太子妃漫不經心地掃了眼那站著僵住了的孔氏母女一樣,心中劃過一道嘲笑。

  這母女倒是厲害,不過,這裡沒她們說話的份。

  太子妃臉上依舊掛著可親的笑容,與柳貞吉笑道,“與你的獅王哥哥住在一塊,天天都能見到著,貞吉兒是不是很高興?”

  柳貞吉默默在心中熱情地給給她下套的太子妃比了一個又一個拇指向下的手勢,臉上卻黯然了,搖頭道,“不是住在一塊,我住在南閣,獅王哥哥住在北閣,園子好大好大,我都不識路,獅王哥哥還成天不著府,長殳說等我們成婚了,我就能天天見到獅王哥哥了。”

  說到這,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朝太子妃黯然道,“太子妃姐姐,成婚後是不是真的能天天見到獅王哥哥?您是不是現在就能天天都能見到太子千歲呢?”

  這廂,孔氏母女精神齊齊為之一振,剛才僵掉的身子又風姿綽約了起來。

  而絕沒有天天都能見到太子的太子妃當下默言,她看著柳貞吉天真求教的臉,被堵得好半晌沒有說話。

  現在宮裡宮外也都知道,她懷孕後,太子就又住到某個一直受他寵的侍妾房裡去了。

  “太子妃姐姐……”見太子妃不說話,柳貞吉又眨了眨她天真無辜的雙眼,叫了一聲。

  太子妃這時頓了一頓,還是沒改臉色淡笑道,“這也是說不定的,等你成婚後你就知道了。”

  這再說下去,也是丟她的人了,太子妃就別過了話,轉頭向孔氏,問起了柳貞吉這幾日在王府的衣食住行起來。

  孔氏那自然是無一處可讓她挑剔的,太子妃問得再細再刁鑽,她的字句裡,獅王只出現其名,不會見其影。

  說話間過了一會就快要到午時,孔氏母女還以為太子妃要留她們的膳,卻聽皇后宮中來人,請太子妃過去,遂她們很快就出了宮。

  出宮後,在宮裡一直笑著的孔氏與柳貞雯的笑臉,在同一時間齊齊拉了下來。

  柳貞雯也沒有先回賈府,而是上了獅王府的馬車。

  一上馬車,柳貞雯就問孔氏,“太子妃是個什麼意思?”

  她怎麼覺得,太子妃這次找她妹妹過去說話,是看她妹妹出醜的?

  孔氏抱著窩在她懷裡的小女兒,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腰,朝柳貞雯淡淡道,“誰知道,這宮裡的人,一天一個主意,哪是我們這等人家能猜得出心思的。”

  柳貞雯默然,看向在母親懷裡玩著自個兒手指都玩得興高采烈的妹妹,她看了看她,忍不住問,“吉兒知道嗎?”

  柳貞吉一看問到她頭上,一路終於得到重視的她馬上點頭,脆生生地道,“知道。”

  “為什麼?”

  “跟娘一樣!”柳貞吉眼睛因賊光發著一閃一閃的亮光。

  “什麼一樣?”柳貞雯看著妹妹的表情突然覺得有點不好,說完就想下意識想讓妹妹住嘴。

  但這時,柳貞吉已經歡快地答了起來,“有次外頭的人來找爹的麻煩,娘也昏倒了,那人嚇得走了,幫了爹好大的忙,可爹回頭還是找他的漂亮的小妾去睡去了,娘那陣子就是這樣,逮著我就罵,一天罵三四頓,我睡覺都還要打我背,打得可疼了,太子妃姐姐還算好的,太子千歲睡他的美小妾,她只找了我去問我是不是沒跟獅王哥哥大婚就偷偷見面,只找了我一次不痛快,心地可好可好了,姐姐你說是不是?”

  柳貞雯沒回答她是不是,這時孔氏在狠狠地掐妹妹的臉,她也撲過去,找著她的手臂就狠狠地掐,嘴裡也狠狠地罵,“好的不學,盡學壞的,不當你蠢了,你卻還是說蠢話,今個兒打不死你!”

  雙手雙腳都制住的柳貞吉嗚咽,心裡道,說真話,為人解惑的人果然沒好下場,打死她,她下次也不這樣幹了……

  **

  柳貞吉知道女人遷怒起來很可怕,但她與她娘與姐姐說的,其實也是胡說八道,有那麼一定的道理,但也不全然是。

  太子妃要是那麼不理智的人,她也不會在太子心頭所愛不是她的情況下,讓長子長女都出自她的肚子,而且現在肚子裡還懷著一個。

  等送完姐姐後,趁母親跟棲婆說事的時候,她找來了長殳,把宮裡太子妃與她的不對勁說了。

  長殳聽了笑笑,道,“不關你的事。”

  柳貞吉好奇地看著她。

  “是皇后娘娘那頭,找了她過去說了點話。”

  “咦?”柳貞吉覺得不妥了。

  “以後宮裡說什麼,小小姐不聽就是,您是王爺的妻子,宮裡的人再大,也不能時時刻刻都能管到您頭上來,您說是不是?”長殳溫和地道。

  柳貞吉默了一會,看向長殳,靜靜道,“皇后娘娘不喜歡我了?”

  所以,找了太子妃為難她?

  長殳默然。

  他是聽說趙家那位也有傾國傾城之貌的小姐,昨天進了宮,聽說皇后確實也喜歡她得很。

  “出什麼事了,長殳能不能告訴我?”柳貞吉抬起了眼睛,靜悄悄地看著長殳。

  “皇后娘娘這幾天好像有點喜歡上趙尚書家的女兒了。”長殳躬身淡道。

  “兵部尚書趙尚書?”柳貞吉也淡淡地道。

  “是。”長殳又躬了躬身。

  “我聽說過那位小姐,她母親曾是江南第一美人。”柳貞吉笑了笑道。

  長殳又欠了下身。

  “我爹這幾天怎麼樣了?”柳貞吉又問。

  長殳這次站起了身,有些欣慰地看著終於問起了柳家事的柳貞吉,隨後他更是溫和地道,“柳太傅這兩天已經不進國子寺了,宮裡也不進了,皇上說他勞苦功高,在家好好養著身子。”

  國子寺不讓進,宮裡也不讓進,這就等於變相流放了……

  柳家還是沒等到她嫁出去,就已經呈頹敗之相了。

  柳貞吉自嘲地笑了笑,“所以皇后娘娘不喜歡我了?”

  柳家倒得太快,快得讓皇后都覺得她不是個好兒媳之選了?

  “您知道,不僅如此。”長殳看著她嘴邊的自嘲,對她也是有些生憐。

  獅王府從不是太平之地,而她家更是四面楚歌,如今這處境,於她這個漂亮的小妾來說確實是艱難無比。

  柳貞吉也知道,柳家之前就已經不對勁了,皇后娘娘要是覺得不妥,早前就應該出來說話了……

  她現在突然見了趙家的女兒,那是幾個意思?

  “皇后娘娘見趙家小姐的事,獅王哥哥知道嗎?”

  “先前不知道,現在在路上,應該是知道了。”

  “哦。”柳貞吉乾巴巴地應了一聲,想了許久,忍不住問長殳道,“是趙家許了什麼好處出來嗎?”

  所以,不顧獅王想娶她之心,皇后娘娘還是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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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0:50 PM

第32章

  長殳看著不再裝傻的柳貞吉,臉色越發的柔和,說話聲音也輕柔,“這種事,誰知道呢,這宮裡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小小姐您說是不?”

  柳貞吉乾笑了兩聲,宮裡的事她哪能清楚,不過單柳家一個家就讓她長了那麼多見識,比柳家不知要大上多少,人員又混雜數千倍的皇宮,再簡單又能簡單到哪裡去。

  “我知道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柳貞吉又呵呵乾笑了兩聲,又短暫地沉默了一會,道,“長殳你不知道,宮裡的事我不清楚,我所知道的有關於宮裡的事情都是我娘和姐姐告訴我的,裡頭的事所知不多,不過,哪怕知道的不多,僅只是猜猜,我就已經把自己嚇著了。”

  她難得坦陳,而長殳在聽完她的話後若有所思地定了一會,隨後道,“老奴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不過,老奴可以著人去探,您看如何?”

  說完就看著柳貞吉。

  柳貞吉知道他在等著她下令。

  她若是點頭,那就代表她就正式管這個家了,然後,她就必須按著那頭獅子給她的路往下走了,再無回頭路……

  良久,在長殳一動不動的注視下,柳貞吉苦笑點頭。

  都這時候了,她要是不嫁獅王,她不過是拖她可憐的母親哥哥姐姐們下水罷了。

  雖然說她長這麼大,柳艏對她也有養育之恩,可她活下來,卻是母親傾盡心力的保護和永遠站在她前頭想保護她的姐姐的結果。

  以前,她們站在她前面,現在,該輪得她護她們幾年了。

  “去吧,”柳貞吉點了頭,苦笑過後,人也平靜了,她朝長殳眨眨眼,笑容也露了出來,“你要是跟獅王哥哥報信,叫他別想娶趙家的妹妹了,那個妹妹我見過一次,我覺得沒我漂亮,他還是娶我的好。”

  長殳聞言失笑,點頭道,“好,老奴知道了,會向王爺據實以告的。”

  **

  皇宮裡的事,柳貞吉一字也未跟孔氏提,她也沒打算提。

  按她娘心重的心性,她只要提上一提,她娘以後就甭想睡一個好覺了,估計殺去趙家的心都有。

  為了不年紀輕輕就喪母,柳貞吉決定還是裝傻充愣,誓死要跟她娘打太極到底,絕不告訴她真相——開玩笑,趙家豈是現在的柳家惹得起的。

  孔氏覺得不對勁,但看小女兒成天樂呵呵的,給皇后繡鳳凰繡得起勁,沒事還練幾頁字讓管家給獅王爺送去看,大管家那也是一派平靜我,左右無風也無雨,她雖覺得那天太子妃的行為跟吃錯了藥似的,但到底還是放下了心來。

  長殳的著人打聽,不過一天就有了消息到了柳貞吉的耳邊,而這時,長殳也把皇后派來的兩位尚宮送回宮裡去了。

  這一送,孔氏覺得不妥得很,憂慮了起來,但這決定是長殳下的,無她插嘴之地,只得暗暗唆使小女兒去問個原因。

  而柳貞吉聽到皇后娘娘確實有意趙家女兒的事後心裡正五味雜陳,見她娘還向她施壓,要她去向長殳問話,臉苦得就跟吃了一噸黃蓮,張口就朝孔氏撒謊,道,“這種事,長殳怎會與我說?他不是什麼事都跟娘商量?娘什麼時候見他與我說過正經事?”

  孔氏一聽,可不是,府裡的一些事要怎麼辦,出事了要怎麼處置,大管家都是來跟她商量,讓她告訴女兒怎麼管家處事的。

  送尚宮回宮裡的這等大事,那大管家怎會與心裡藏不住話的女兒說?

  一想,孔氏也覺不好問了。

  就在趙家女兒又進了一趟宮後,柳貞吉收到了周容浚的信,獅王爺在信中很直白地說,皇后雖然是他娘,但從來都是娘管兒子的,沒兒子管娘的,所以他管不到皇后怎麼想,但他能做到的就是把她那兩個耳目送回宮中去了,省得他娘在她身邊做手腳,也礙她的手腳,至於柳貞吉的名聲問題,他讓柳貞吉別想那麼多了,既然已經這麼壞了,再壞也不過如此,日後他想辦法抽爛了說她閒話的人的嘴就是了,還說有關於她比趙家女兒好看說法的信,他已經收到了,另外他也收到了京中去的另一封趙家姑娘比她要漂亮一些的信,鑒於他沒見過趙家那小姐,這事等他回來見過趙家小姐後再告訴她事實的真相如何,至於娶她之事,獅王爺很肯定地說,基於他對於換王妃沒興趣,就讓柳貞吉還是老實點,做好年底成婚的準備,別成天想些有的沒的。

  柳貞吉收到那封厚厚的信後,翻過來覆過去看了好幾遍,覺得獅王爺應該比她還閑——寫封信能扯這麼多,挺浪費時間的。

  其實只要最後一句,她就可以給這狂霸拽集一身的男人點一萬個贊了。

  孔氏離了柳家,耳目沒以前那樣靈敏,所以皇后娘娘見了趙家姑娘兩次的事,還是柳貞雯先於她知道。

  孔氏宮裡沒人,但柳貞雯宮裡卻是有人,以前與她交好的官家小姐,有幾個去了宮裡當了采女。

  這幾個人品級雖低,但宮裡的事卻是有門路知道一二的。

  等皇后娘娘見趙家小姐的事被人告知後,柳貞雯心想不對,再加那天太子妃的態度,和父親柳艏最近閑賦於家的事情,這個敏感絕不亞於其母的女子就覺出了事情的不對勁出來,當天就殺到了獅王爺,撇開了柳貞吉,與孔氏在她屋裡談話。

  孔氏知道皇后娘娘見了趙家的女兒,且好像對她的小女兒不滿後,她憋住了破口大駡的衝動,紅著眼像只被侵犯了地盤的母獸一樣在屋子裡急急走了好幾道,才忍住了胸口的憤怒,對大女兒道,“這事,絕不能讓趙家的那賤人如了意!”

  柳貞雯也是冷笑一聲,“那小賤人想搶我妹妹的相公,下輩子做夢去罷!”

  一母一女語氣中殺氣騰騰不可掩,貼著門又在實行偷聽的柳貞吉聽得耳朵都在顫抖——這麼兇悍的兩個女人,這個時候就不再管什麼教養禮數,開口就罵別人家小姑娘就是賤人的兩位女士,居然一個是她的娘,一個是她的姐姐。

  柳貞吉攔著眼睛,簡直不知作何感想才好。

  屋內,孔氏已經在想對策了,與柳貞雯道,“現在那兩位女官都回去了,你再去探探,皇后宮裡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柳貞雯僵了僵,她的手好像伸不到皇后宮裡,但看母親殷殷看著她的眼神,柳大小姐咬了咬牙,“知道了,娘放心。”

  “要是使銀子,”孔氏頓了頓,看著大女兒的眼神堅定無比,“只要能打聽出有用的,不管多少銀子,我們都使。”

  “知道了。”柳貞雯比孔氏更堅定,她甚至比孔氏還心裡有數,“這個女兒早想到了,得了消息就給了人五千兩。”

  “我這裡再給你一萬兩。”孔氏說著就往內臥走,去拿銀子。

  之後,因內臥隔得遠,貼著門的柳貞吉就聽不到什麼了。

  她苦著臉跟桃紅悄悄說,“你現在進去幫我探探?”

  桃紅立馬搖頭,那搖頭的速度快得要把她腦袋搖飛掉,“不,不,不,小小姐,奴婢不敢,夫人大小姐會把奴婢活活打死的。”

  柳貞吉一想母親姐姐的為人,她們還真是會做出這等事來的人,遂也就只好作罷了,心道宮裡皇后的動靜,鬧得她姐姐都知道了,想來,離滿京城的達官貴人都知道也不遠了。

  **

  柳貞雯與母親一出來後,見到在門邊怯生生望著她的妹妹,心裡陡地一疼,走過去就抱了柳貞吉。

  柳貞吉還以為她要打她,怕得抖瑟了一□子。

  不明就裡的柳貞雯卻因此更心疼妹妹了,她忍著鼻間的酸澀,緊緊地抱著妹妹,在她耳邊發誓道,“別怕,有姐姐在,誰也搶不走你的相公,誰敢搶了你的王妃之位,我就要誰的命。”

  饒是天天被她們嚇的柳貞吉聽了這話內心也還是巨大地震動了一下,莫名地,她覺得鼻子也有點酸,眼睛也有點疼,她張開了嘴,說話因泣音也有些可憐兮兮起來,“姐姐,那個,我不怕。”

  她確實不怕,獅王爺非她不娶的信還放在她袖中呢。

  柳貞雯卻覺她是在逞強,越發地憐惜她,她稍放開了下她,朝妹妹眼睛邊摸去,看著嬌弱的妹妹憐愛地道,“是不用怕,沒關係,姐姐和娘會護著你的,你什麼都無需擔心。”

  孔氏在旁把嘴唇抿得緊緊的,那微微揚起的頭,也宣示著她如柳貞雯一樣的決心。

  柳貞吉看看旁邊的母親,再看看她姐姐,好一會,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被護犢子一樣護著的柳貞吉沒出息地靠在了她懷著身孕的姐姐胸前,有點忍不住地真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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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0:51 PM

第33章

  獅王的信,柳貞吉最終還是挑能看的給母親與姐姐看了,至於那些說趙小姐好看一些還是她好看一些的東西,她就沒拿出來折磨母親與姐姐了。

  想來想都不用想,在她們眼裡,她就是最好看。

  誰說不是那都是她們仇人。

  見過信,孔氏與柳貞雯心裡好受了一點,但也僅就好受一些,因為現在她們面臨的更大的問題是皇后的不喜。

  坐實了皇后想另換媳婦後,孔氏與柳貞雯臉上連絲笑也不見了,柳貞雯更是怔怔地坐在那半晌不語後就掉眼淚,哭著道,“這老天爺怎地要對我們母女幾個這麼薄,娘與我不順也就罷了,怎麼連我們貞吉兒它也忍心這麼對待,我們到底欠了它什麼?”

  大女兒的這一哭讓孔氏猝不及防,連帶的眼睛也跟著紅了起來,但僅一下,她就忍住了滿腔的恨意,昂著頭道,“這有什麼,皇后不喜那是她的事,獅王爺喜歡我們家貞吉兒那才是正經。”

  柳貞吉在旁狂點頭,以示贊同。

  她可不想看著娘與姐姐一道哭,她本來就是動不動就掉眼淚珠,要是跟著母姐一道哭,她怕她水淹狻猊閣,獅王回來會找她算帳。

  但孔氏的話到底只是自撐底氣,且天下無不透風的牆,皇后不喜柳貞吉之事被傳出去之後,柳貞吉本就不妙的名聲,更是一落千丈。

  柳艏現在所處不妙,已是舉朝皆知,外面已經當她是死皮白臉賴在獅王府不走,非逼獅王娶她不可了。

  誰都像忘記了柳貞吉本是獅王親自迎回府,而他們的婚事是皇上親自指定的事了,都道柳家賴上了獅王府,柳家女兒更是不顧廉恥住在獅王府不回自己的家,連娘都一道帶進了獅王府,可真夠不要臉的。

  京裡這種話傳出來,也不過三四天就鬧得許多人都知道了,柳貞吉這時候知道她已經完全陷入被動了。

  因事實她確實是住在獅王府,且回家不得,她們無反嘴之力。

  且不論她與母親現在的名聲,因為她們在獅園裡,外面再多的攻擊也暫且只是言語攻擊,暫時傷害不到她們身上來,但嚴重的是,這會影響到姐姐在賈家的身份,會極大影響好不容易懷了孩子的姐姐現在的日子。

  現實逼得她不得不去想怎麼反手。

  牆倒眾人推,當從賈家傳來賈家的小妾把她姐姐氣得差點小產的消息後,柳貞吉提筆,用這生她再認真不過的態度給獅王寫了封求救的信。

  這信從發出不過六日,獅王周容浚回京。

  獅王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進宮。

  第二件事就是拿了成婚聖旨出宮,令獅王府全府上下準備婚事。

  當夜,柳貞吉回柳家備嫁。

  隔日,周容浚發帖,僅請了昔日軍中交好的幾位將軍,與昔日與他同窗過的幾位相熟之人,還有太子周鴻漸,參加他明天的婚宴。

  次日,周容浚胸綁紅綢,帶了他的護衛隊,去了柳家迎親。

  柳家那邊,柳家祖宅那邊的親戚一個也沒趕過來,在京的那些柳家族人也不過二十餘人,湊在一塊,也不三桌的人數,而朝中官員因柳艏被罷免之事皆與柳家保持距離,這時候也沒幾人湊上前來喝喜酒。

  要嫁女兒的柳家冷冷清清。

  在獅王來到了柳家迎親,小女兒要上花嫁的那刻,孔氏號啕大哭,心中痛苦難耐,她花了十年的時候為女兒備嫁妝,卻在今日要這麼屈辱地把小女兒嫁出去。

  無盛大的場面,無熱鬧的賓客,就是平常百姓家嫁女,也何致于這般冷清淒涼。

  柳貞雯更是哭得昏了過去,還是柳之平忍著眼淚,硬讓賈文彪先帶了她回去。

  而柳貞吉在快要上花嫁之時,她生生掐著自己的大腿,一滴眼淚也沒流,她摒退掉了身邊的丫環,讓她們去外面看著,最後一次與她的二哥哥確認,“二哥哥,你確能做到?”

  她沒流淚,柳之平卻是哭了,流著眼淚點著頭哽咽道,“妹妹,放心。”

  “嗯,”柳貞吉沒去看那哭得已經無法出聲的母親,與她的二哥哥依舊字字清楚地道,“銀錢我放在娘親那,你要怎麼使,使多少,儘管往她要就是,要是缺了,你朝府裡遞句話,我會想法子給你。”

  柳之平別過頭,拿袖子攔了眼睛,也是泣不成聲。

  “等會我出了這個門,你就帶娘走,爹要是攔,你一個字都不用說,俞護頭會幫你解決……”柳貞吉見她的二哥哥蹲下,把頭埋在了膝蓋處大哭,她不得不轉過頭,朝赤紅著眼睛的大哥道,“大哥哥,你可聽到了?”

  柳之程抬頭看著房梁頂,也是一字不說。

  他說不出來,喉嚨就像被尖銳的石頭頂住了,嘴一動,那喉管就像要被尖頭刺破,疼得他無法言語。

  “大哥哥,今天別跟爹置氣,以後,娘就要靠你和二哥哥了,”母親在那頭哭得已是奄奄一息,柳貞吉從來沒覺得她的心這麼堅強過,它已碎成了一地,卻還是在一下一下地跳動著,支撐著她把要說的話說完,“還有姐姐,她的以後也要靠你們,我以後在王府,也還是要靠你們幫我撐著底氣,讓這京裡的人也知道我是有哥哥可靠的,所以,還望大哥哥和二哥哥看在我們母女三人日後皆需你們才能好好過活的份上,這幾年,努力些才好,哪怕是臥薪嚐膽,也還請要多多忍耐,切莫急躁衝動,要知,只有你們真的好了,娘才會覺得這輩子才安生,而姐姐和我,無論處在何處,也會心裡覺著有所依靠,從而才不會害怕。”

  柳之程仰著頭流著淚,他怎麼都沒想到,以前從來沒覺得會說話過的小妹妹,如今字字句句都截著他的心肺,讓他難受到就像心被活活挖了出來一樣痛苦。

  “大哥哥……”柳貞吉這時拉了下柳之程的手,讓他低下了頭,她擦乾了他臉上的淚,然後,她朝他燦然一笑,“大哥哥快背我出去吧,吉時要到了。”

  **

  “吉時已到,一告天,二告天,三告天……”

  三告天后,花轎抬了起來。

  柳貞吉在喜帕下,掏出了帕子,慢慢地吐出了一直憋在喉嚨口的血,直到這時,那些滾熱得能灼傷她臉的眼淚才洶湧地流了出來。

  她無聲地哭著,已無法去想,她離開後母親的臉。

  那個把她護在心坎上這麼多年的女人啊,當她發覺她的小女兒以後再不能陪在她的身邊後,真不知她會如何的傷心欲絕。

  而從此之後,又有誰能看懂她狠毒頑固的臉孔下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誰能在她寒夜腳冷手冰的時候,能暖她的手腳?

  從此之後,小女兒身邊再不會有死都會緊緊護著她的母親,而母親身邊,再不會有那個每日都希望她開心笑一笑的小女兒……

  這就是生離,她這一嫁,她們就已經不再是一家人……

  已完法再背負痛苦的柳貞吉彎下腰,任由眼淚如水一樣地流下,打濕鋪在腳下的羊毯。

  她已無法直起腰來。

  她也沒有了那個可以讓她依偎著不動,可以托住她身軀的溫暖懷抱。

  她失去了這麼多。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拉長的頌聲裡,周容浚與柳貞吉在一拜過天地,二拜地聖旨,三夫妻對拜之後的狀入洞房,周容浚一個轉身,就背對著柳貞吉彎起了腰,兩手往後就是一伸,就把他的新娘子背到了他的背上。

  喜堂裡本熱鬧一片,那幾個被邀來賀喜的人都是喜熱門的人,就僅是幾個人,也把喜堂鬧得熱熱鬧鬧,喜喜慶慶,但在周容浚轉身的那刻,嘈雜著的喜堂肅靜了下來,他們看著獅王背著他剛娶的新娘子,一步步沉穩地步出了喜堂,誰都沒有出聲。

  大周朝的獅王娶他的王妃,迎娶沒有封路,進來沒有宮中的賞賜,更是沒有高堂可拜,不過僅一道成婚的聖旨,孤零零地擺在喜堂的上方,充當高堂。

  饒是來的這些人中,皆半都是心胸開闊之人,看著左右情景,竟都覺出幾分悵然不忿起來。

  而太子周鴻漸也是左右看看,見弟弟迎娶王妃的排場與賓客,竟不比他抬個侍妾進來,不由也是喉間嘎然。

  那廂回獅園的路上,獅王問他背上的新娘子,“委屈嗎?”

  “不委屈,”柳貞吉用她的淚臉貼著他溫暖熾熱的脖子,輕輕地道,“沒關係,今日你肯娶我,就什麼關係都沒有了。”

  獅王良久未語,只一步一步沉穩地往前走,在快要走進獅園的那一刻,他終於開了口,冷冰冰地道,“今日加諸於你我身上的,總有一天我會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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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0:54 PM

第34章

  六皇子周輝明,明王要與鎮國將軍胡容的嫡長孫女訂親了,這事是皇后轉而想與兵部尚書趙家結親的起因。

  太子已娶了太子妃為正妻,趙家如想攀上皇后這一邊,那麼,未成婚的獅王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而柳家即將倒塌,而獅王不顧流言碎語把柳貞吉接到獅王府,眼看木快已成舟,皇后也就伸手推了一把。

  不過,她沒想到,得來的反應是小兒子獅王的連夜進京請旨。

  周文帝雖然憤怒小兒子的不遵禮法,不過那聖旨還是給了,只是沒有賞罷了,這于周容浚來說,也就差不多了。

  “所以,為了太子千歲,娘娘想讓你與趙家結盟?”柳貞吉聽過他與她的解釋後,有些疲憊的她乏力地地閉上了眼。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皇后想與麗妃抗衡,但身為當事人的小兒子,她卻未通知一聲。

  “嗯。”溫泉中,周容浚抱著她軟在他身上的身子,親了親她濕發,淡淡地應了一聲。

  “她就不曾知會過你一聲?”

  “何需知會……”周容浚淡道,“好壞我都不能拿她如何,她是我母后。”

  他要是遵從了就是遵從了,以後兄弟感情會更好,他若是不遵從,那是他不聽話,錯的也是他。

  她也不是第一次拿他為太子謀求利益了,第一次之後,周容浚就已知道要如何看待他的母后了。

  他撫著她的長髮,“明早你還要隨我去看她的臉色。”

  柳貞吉閉著眼睛枕在他的肩膀上,聽言模糊一笑。

  這點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娶了她,皇后不知有多震怒,就是對著他都難消怒氣,何況是對她。

  周容浚見她眼已睜不開了,抱了她上去,放她在臥榻上站著,拿長袍包住了她。

  在他也披好長袍,欲要抱她回房時,卻見她睜開了眼,雙眼清明地看著他,“皇上怎麼想?你母后與麗妃鬥,他是站在哪一邊?還是誰也不管?”

  “他應該是暫時誰也不管。”周容浚抱了她,往北閣正屋走去。

  柳貞吉一路都未再說話,等周容浚把她放到床上,她半跪了起來,拿過一邊放置的乾布,與他擦起了濕發。

  “沒事,等會就幹……”周容浚撫了撫她濕潤的發角,淡道,“倒是你?”

  “替你先擦。”這幾天過於心累的柳貞吉無力再多言,羞澀,矯情,都不適合這個他們這個疲憊的夜。

  先前的赤裸相對,他們能看到的,深深印入眼瞼的,皆是彼此眼睛裡的血絲和深掩在其下的疲倦。

  他三夜未睡趕了回來,回來就是準備婚事,回來後也未合過多久的眼。

  而她,連續兩夜,補了宮中眾多的秘事與關係,又回了柳家,佈置了母親兄長的以後,直到現在,才是她能感覺到到好好喘一口氣的時候。

  可惜,這只能是短暫的片刻。

  再過三個時辰,他們就要進宮面對另一輪的應付了。

  而他在帶她面過聖,見過皇上皇后敬過孝敬茶後,就要馬不停蹄趕回屈平。

  回屈平之事,他只簡言與她略提了明日中午就要走的事,但柳貞吉畢竟不是真傻子,她很明白,從皇帝那裡求了一旨提前成婚的聖旨,其中他不知要付出何等代價。

  他再狂霸囂張,不過也是仰皇帝鼻息存活的皇子。

  他能娶她,她真覺得足夠了。

  足夠她去為他付出了。

  她讓他枕在了她的大腿上為他拭濕發,然後蓋住了他的眼睛。

  周容浚不禁笑了一聲,閉著眼睛道,“我以前想,一等把你娶到手就要拿你如何,從未想過真到了這日,卻是這等光景。”

  “嗯。”柳貞吉應了一聲,一手按在他眉眼中的穴位中為他散解疲累。

  他已累到剛才的腳步都是虛浮的了,一路上她沒有睜開眼,也沒有下地,但她用心把他的每聲腳步,每次呼吸都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烙記在了心裡。

  他從未想到的事,她娘也是,她一直想著的都是怎麼風風光光地把她嫁出去,而不是像今天這個把她匆匆而嫁的樣子。

  “等以後,”周容浚頓了好一會,道,“等以後再補你。”

  “補不回來了,我不能再嫁你一次,”柳貞吉低頭,在他緊緊皺著的眉頭中輕柔地吻著,直到他的眉心鬆開,她才收回吻,挨著他的臉無可奈何地道,“這又怎麼補得回?”

  眼看他剛鬆開的眉心又要攏緊,柳貞吉看著他板得死死的臉,心道都這麼多年了,他還是跟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在無人看到的地方,他沉重得就像整個天都扛在他的肩上一樣不能鬆懈片刻。

  她以前不懂他究竟是為何這樣憂慮,可現在,她已然有點懂了。

  “當年,你為何要來柳府?”她溫柔地撫摸著他糾結的眉頭,輕聲問起了當年的事。

  “不是說了來看你。”周容浚不耐煩了起來。

  “想看看皇上為你指婚的未婚妻是何樣……”柳貞吉笑了笑,不再去問為何皇上會把她指給他之事,而是道,“我還記得你推我下湖前,還跟長殳道就算我死了,你母后也會為你求情,你也無礙,我當時想,你母后可真是疼愛你啊。”

  周容浚聽了扯了扯嘴。

  “我當年以為的疼愛,是她很是喜愛你,不過就是寵得沒法度了一點,”柳貞吉說到這也是略帶嘲諷一笑,“如今想來,她若是管你管得嚴一點,你何至於把四皇子打得數月不能走路,不過十歲,就要出來開府。”

  明知他性子小時就乖戾,管得嚴一點,而不是讓他四處惹是生非,她還澆油潑火,想來,他也不會長成現今這性子。

  就算他本性難移,可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就像條沒有束縛的凶獸,四處橫衝直撞。

  柳貞吉都想,如果不是他還知道保護自己,從小還有長殳他們在他身邊護著他,他怕早就成了宮鬥之下的犧牲品了。

  “這些事,扯不清,你不要多想。”周容浚否了她的話,他緊閉著的眼睛沒有睜開,那平靜了的臉色也讓人看不出喜怒來,“暫且讓她找不到你的錯處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柳貞吉輕“嗯”了一聲,沒再言語。

  頭髮才擦到一半,他其實就已睡了,柳貞吉替他擦乾頭髮後,與他蓋上了被子,就著那通明的燈光看了沉沉睡著的他一會,直到抹平他再度糾成一團的眉心,她才搖了搖頭,半閉著眼睛,才去擦她那頭已半幹的發……

  他比她,這幾天的內心一直更不平靜。

  就是現在他睡著了,她都覺得他內心藏著一座搖搖欲墜的火山,不知等什麼時候最終爆發出來,然後他波及他身邊的方沿數萬里,從此之後寸草不生。

  她其實很怕他現在這個什麼都不說的樣子。

  而他從沒想到過的事,她母親從沒想到過的事,她也是真的從未想到過——她以為的新婚夜,是他逗弄著她,欺負著她,而她在心裡把他當小人打一次又一次就當在洩恨。

  如今想來,她竟羨慕起她想像中的那夜新婚夜來。

  如果真能那樣,該有多好。

  **

  周容浚醒來之時,發現他昨天已嫁給了他的王妃早已醒了,她帶著長殳正在擺佈他的王袍,見到她來,她朝他便是燦然一笑。

  周容浚怔了怔,過了一會,道,“你沒睡?”

  柳貞吉甜甜地叫了他一聲獅王哥哥,這時轉頭與長殳笑道,“長殳,把早膳端來,我和獅王哥哥用點。”

  說著朝周容浚走去,微笑道,“剛醒來一會會,叫來長殳把東西備妥,正想著把你的衣裳弄好就叫你醒來呢。”

  周容浚沒吭聲,看著她帶笑而來,隱約間,他想起了當年也是如此,那年他在柳府中突然想不明白為何他無論做什麼在他父皇母后那都是錯的,然後,他看到她手中拿著朵小花一蹦一跳帶著燦爛的笑朝他走來,問他為什麼不高興,還要把手中的花送給他……

  當時他回應她的,就是把她推入湖中。

  而那之後的十來年的現在,他娶了她。

  她依舊帶著燦爛的笑向他走來,無憂無慮得就像個人間的小天仙——如果現在她真是這樣該有多好。

  周容浚抱上了她的腰,把人緊緊地攬入懷裡,他親吻著她的臉畔,在她耳邊淡道,“能補的,以後我能替你補回來,你可以再嫁我一次。”

  她笑了起來,然後點了頭,說道,“好。”

  周容浚知道她沒當真,也是一笑,不再與她多說。

  等周容浚穿好衣裳洗漱完,長殳已經擺滿了滿桌的早膳,柳貞吉看著能幹的大管家簡直就是心悅誠服,在給他夾菜的時候不忘給長殳幾個甜美的笑。

  周容浚嘴裡忙著,眼睛不停看她,偶爾也塞點吃的到她也沒閑下來的嘴裡。

  “多吃點多吃點,”柳貞吉嘴裡沒閑,臉上沒閑,手上更是沒閑,她是塞完了自己就塞她的新婚丈夫的嘴,嘴裡還不忘說話,“吃完了咱們好去宮裡打仗,獅王哥哥,咱們一定要吃飽,到時咱們的戰鬥力扛扛的,對付什麼妖魔鬼怪也不在話下。”

  長殳在旁伺候著,看著他家王爺聽了小王妃的話紋絲不動,隨她把皇上皇后比喻成妖魔鬼怪,他不由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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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0:56 PM

第35章

  柳貞吉跟著周容浚卯時初就候在了宮門外,等著召見。

  這時辰,皇帝還在上朝。

  獅王向來大爺慣了,很多別人顧忌著的事在他這裡他從來不去想,大禮數他向來拿著,但小地方他從來不管,所以換別的王爺王妃會站在宮門前以示恭敬地等著傳召,他則拉了柳貞吉在馬車上舒舒服服地躺著,枕在他小王妃的腿上閉目養神。

  柳貞吉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怎麼說來他們也是成親了,他是她男人,也是她戰友,他敬過茶還要往屈平跑,這時候她可一點也不想讓他去站宮門前去受罪。

  反正那也不能為他們博點什麼好名聲來。

  宮裡的人也不會當他們孝順。

  他躺著也沒睡,柳貞吉看他在想事的樣子,也沒說話,就是按著他頭上的穴位給他放鬆,也讓他好好休息會。

  等到辰時末,宮裡才來了人,說他們可以進宮了。

  半路睡過去的周容浚在宮門被打開的那刻就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眼睛漠然地看著前方,裡頭沒有什麼感情。

  他的手,這時捏緊了那一直被他握在手中未放的小手,嘴裡沉聲道,“任何時候你都要記住,誰都不管你,你家王爺都會管你。”

  柳貞吉本望著被半打開車窗的門外,聽到他的話,她收回眼神,低頭看著那還躺在她腿上不動的男人,淺淺地笑了一下。

  她點了頭。

  **

  周文帝與萬皇后在福昌宮見了他們。

  福昌宮離太廟甚近,是自古皇帝皇后見皇族新婚夫婦的地方,柳貞吉一路隨周容浚走去,周容浚走得甚快,她亦步亦趨跟著,等到了福昌宮,她已出了一身汗。

  周文帝與萬皇后已坐在高高在上的寶座上,坐上的兩人看著快步而來的獅王夫婦,周文帝在等他們跪拜行過禮後,沒讓他們起來,而是看著那步履匆匆而來的四子,淡道,“何至於這麼匆忙?”

  “孩兒收到信鴿的報,屈平那邊有消息了。”周容浚把確實是剛才才收到的信紙交給了一旁的太監。

  太監稟上,周文帝一看,眼色微動,隨即把紙一合,扔在了盤子裡,淡道,“那你們敬完茶,你就先回去審你的案吧。”

  萬皇后在旁朝他微傾了下身,輕聲道,“皇上,屈平案有線索了?”

  “嗯。”周文帝淡淡地應了一聲。

  “那,恭喜皇上了。”萬皇后坐直了身,欣慰地朝周容浚看去,“皇兒果真能幹。”

  說罷,眼睛望向了他身後跪著的柳貞吉,嘴裡淡淡道,“皇上,還是趕緊讓浚兒起身吧,您說呢?”

  “平身。”周文帝道。

  而一平身,也就周容浚起來了。

  皇后口中只讓他一個起了身,柳貞吉在後面聽得清楚,自然就沒起。

  周容浚起了後,看向了他母后。

  萬皇后看著他一臉微笑,從她高貴溫婉的笑容中,周容浚看不出一點不滿和厭惡出來,她的眼睛平靜無波,對他身後的人視若不見。

  周容浚看了她一眼,轉頭向周文帝看去,而這時萬皇后看向他的眼睛變了,變得有那麼一點點冷漠了起來。

  那是一道充滿著威脅的眼神,就好像周容浚要是為他媳婦開口求話,她就能讓他後悔出口……

  周容浚若無其事地別過臉,朝周文帝開了口,淡道,“多謝父皇,孩兒敬完茶就走。”

  “上茶。”周文帝率先開了口。

  直等太監把茶奉上後,皇后也未開口讓柳貞吉起來。

  周文帝也樂於讓他這四子知道他母親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也順了皇后的心,讓她作勢,一直不開口。

  遂,夫妻兩人敬茶,竟不是兩人一起敬的,而是直等獅王敬完後,萬皇后才微笑開了口,和善讓了柳貞吉起來敬茶。

  她語氣溫和,柳貞吉敬茶到她面前後,她端過也碰了下嘴,也賞了柳貞吉幾樣聽來體面不已的賞賜。

  只是末了,在柳貞吉躬著身要退下的時候,她朝柳貞吉開口淡道,“你們這親成得匆忙,本宮還是昨天才聽聞入耳,本宮不知浚兒為何這麼匆忙娶你,忙到連宮裡一點準備也沒有……”

  說著就看柳貞吉的肚子一眼,嘴邊揚起了點淡笑,接道,“府裡的喜娘帶來了沒有?等會讓她去本宮宮裡頭一趟,本宮問點你們昨天成親的事,也好彌補你們一些。”

  周容浚這時開了口,用比萬皇后更淡漠的語氣道,“如果母后問的是我們有沒有圓房,還沒圓,這事等我查好了屈平案回來再說,這次我回來求旨娶她,不過是因我聽我一不在京就有人想背著我毀了她的名聲,母后知我脾氣,我向來要做什麼就會去做什麼,一想有人拿她作梗我就回來娶她了,省得天天有人在我們背後說三道四,不過父皇也拿這個罰了我,三年之內不許我王府再興喜事,母親覺得我的獅王府有什麼不對的,回頭孩兒辦完案再來與您請罪。”

  萬皇后看著他淡道,“是嗎?”

  周容浚低著頭拱手,“是。”

  萬皇后的嘴便冷冷地翹了起來,嘴裡道,“那本宮也就不管你們的事了,都亂了套,本宮也管不到了,這事,想來你父皇心中也有數就好。”

  周文帝聽她話下帶刺,臉色不變,“那還能如何,本來屈平之事解決後,朕還想讓你去戶部坐堂的,你們這次鬧這麼大的事,別說你獅王府三年不能再興喜事,就是三年內,這朝廷裡,也沒什麼你的什麼位置,以儆效尤。”

  周文帝此話一出,臉色驟變的不是底下站著的小夫妻,而是他身邊的萬皇后。

  這時,周文帝轉過眼,朝皇后望去,“皇后覺得朕這罰,罰得該不該?”

  “萬事自是皇上說了的算。”萬皇后勾起了嘴,露出了一抹沒有溫度的笑。

  周文帝朝她頷首,轉過頭也沒再問周容浚什麼話,朝他便道,“只管去就是。”

  “是。”

  萬皇后在一邊又開了口,“正事要緊,至於你的王妃,皇兒不必擔心,你不在京的日子,母后會代你暫看一段時日的。”

  周容浚片刻也沒有猶豫就抬起頭,眼睛鋒利地向他的母后看去,“不必了,娶都娶了,就讓她在獅王府老實呆著吧,省得她到宮裡礙母后的眼。”

  “哦?”萬皇后略挑了眉,嘴裡的話下一刻就對著柳貞吉去了,語氣中甚至帶著親切的笑意,“本宮的小兒媳,看來也是不想與我這個母后多親近親近了?”

  “母后……”

  “由兒媳答我的話罷。”萬皇后阻了周容浚的開口。

  柳貞吉聽他們話底下暗潮洶湧了好一會,見終於扯到她身上,她抬起了滿是膽怯的臉,站在周容浚的身後怯生生地道,“我都聽獅王哥哥的。”

  萬皇后聽了,嘴角一翹,“還叫獅王哥哥?”

  她人是笑的,眼裡也有笑,但整個人卻是冷的。

  柳貞吉害怕得低下了頭來。

  “還是不通禮數。”萬皇后朝身邊的周文帝淡道,“還是好好教教不可,我看,還是放到我身邊再好好調教幾日吧,等浚兒回來再讓她回府去,您看行不行?”

  這時周容浚的嘴緊緊地抿了起來……

  周文帝遲疑了一下,望著他的四皇子,嘴裡道,“算了,就依浚兒所言吧。”

  他見他四皇子暗中捏著的拳頭又緩緩地松了下來,周文帝嘴邊也有點笑,語氣輕快了一點,“就讓他們小夫妻折騰去吧,都成親了,朕也狠狠罰了他,朝廷上下誰還敢說他們的不是?若有那麼多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朕倒想見識見識。”

  周文帝這一說,周容浚的臉色好瞧了下來,而皇后的臉,這次是實打實地冷了下來。

  她心灰意冷地看了周容浚一眼,眼裡有說不盡的失望,嘴裡道,“那就是了,聽您的,也聽浚兒的,想來也是,浚兒都出去之麼多年了,哪是我現在想親近就能親近的。”

  這天下哪有父母的不是,言下之意,是周容浚的不是,不親近她罷了。

  周容浚倒坦然,直視著周文帝,一言不發。

  “敬過茶,那就帶著你的王妃回吧,好不容易總算娶上了,朕日後就等著看你們什麼時候替你們母后生個大胖孫子抱了,到時候讓她為你們滿意一回了。”相比萬皇后棉中帶著刺的話,周文帝這時口氣裡帶著的笑語,還算有著幾分笑意。

  “是,孩兒知道了。”周容浚也不嚕嗦,再告了禮,轉身帶了柳貞吉就走。

  他好好帶了她進來,就會好好帶她出去。

  柳貞吉就又一路著跟著他急出宮門,路上又出了一身汗,就如被趕著跑的笨綿羊,有說不出的呆拙又狼狽。

  隱約著,她看到了宮裡無數的眼睛在暗中在打量她。

  而周容浚直等到了馬車上,等馬車飛奔了一段路後,他才沒隱了口中的火氣,與柳貞吉道,“我們本該要去太廟燒完香才回。”

  太廟離福昌宮才三步遠,他們誰也沒開口說要讓他和他的王妃去,一個一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柳貞吉知道,她也是皇家明媒正娶的媳婦,雖然沒有在太廟成婚的資格,但今天還是要去太廟告一下祖宗的,之前二皇子娶王妃的時候就去了。

  柳貞吉聽著他語氣中忍不住的火氣也是半晌無話,在他重重地拿手往前一劈,把前門的車扇也給扇壞一半後,一直也以為要去趟太皇告列祖列宗的她咬著嘴唇把心裡想了一路的話說了出來,“獅王哥哥,不說皇上,不過你到底是娘娘的兒子,而我是她的兒媳,不帶我們去太廟明顯丟的是她的人,這是讓外人看笑話的事,她為何不帶我們去?看起來,不像是娘娘所做之事呀。”

  周容浚一聽,冷冷地挑起嘴角,“為何?不過是等著我向她再服個輸罷了,到時候她再風光領了我們去,自然有得是法子堵得住別人的嘴。”

  只要他們想風風光光地去趟太廟,他可少不得要去她的跟前去請罪,他早知道她從不會無緣無故給甜頭給他吃,但他還是想不到,她連去太廟的事,也想從他這得到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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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0:58 PM

第36章

  母子倆非得這麼談嗎?

  柳貞吉想問,但她還是憋住了。

  他將啟程在即,她也不想問太多讓他不高興。

  回了王府,周容浚與柳貞吉用了頓午膳,就上馬而去。

  柳貞吉送走了他,直到王府的大門緊閉,她才轉身回獅園。

  長殳路上問她,“您想哪天見府裡的大小管事?”

  柳貞吉想了想,“後日。”

  今天不行,明天太急,後天於她來說也就差不多了。

  “群芳院的那些?”長殳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口。

  “等著我召吧,早晚有天會見她們。”柳貞吉眨眨眼,笑道。

  見她還笑,長殳搖搖頭,道,“還是有幾個刺頭,不好對付。”

  棲婆在另一邊也點了頭附和。

  “我知道,還望棲婆跟杏雨她們多說說,我心裡有個數,”柳貞吉說到這微微一笑,“到時候再見她們也不遲。

  這廂臨近傍晚,柳貞吉午睡醒來正在寫東西,就有差人悄悄來報,說柳大小姐來了。

  柳貞吉一聽柳貞雯來了,連忙讓人進。

  柳貞雯從後門進來的,她來得悄悄,進得也悄悄,柳貞吉見到昨天昏過去的姐姐今天完好無缺地站在她的面前,興高采烈得很,拉著柳貞雯就打量個不停,還彎下身子去貼姐姐的腹,嘰嘰喳喳地跟她姐姐肚子裡的孩子說他的小姨很愛他,讓他務必在他娘親的肚子裡乖乖的,要聽娘親的話。

  柳貞雯本心事重重而來,聽得卻是笑了。

  她見妹妹新婚頭一天沒有相公在府,還能眉開眼笑,就跟過去無憂無慮一樣,她是心中酸澀,但又奇異地覺得一陣輕鬆。

  她的妹妹就應該這樣成天高高興興的,一點心事也無,沒什麼事能讓她放在心上。

  “娘不好來,我就來了。”等妹妹拉了她坐下,柳貞雯語氣還是有些傷感。

  “哦。”柳貞吉點點頭,卻是偏頭問一邊的鏡花水月,“長殳哪去了?”

  “奴婢這就去找大管家。”鏡花一聽,朝她一施禮,就快快出外去找人去了。

  柳貞吉笑看著她離開。

  許是知道她處境艱難,即使是鏡花水月,人也要比之前機靈許多了。

  “找大管家的?”柳貞雯不知她為何突然要找長殳,試探地問。

  “府裡的大夫好得很,是獅王哥哥從江南帶回來的,我想讓長殳叫他過來給姐姐把把脈呢……”她姐姐這一來也好,也許免不了被有心之人知道說點不好聽的,但柳貞吉著實擔心她的肚子。

  “唉,用不著,賈家的那個大夫也不錯。”見她這時候還擔心這個,柳貞雯是高興又鼻酸,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掉下了淚來。

  柳貞吉挨著她坐得近近的,見她掉淚,就拿帕子擦姐姐臉上的淚。

  孕婦本就情緒反常,很容易成天擔心東擔心西的,一點點小事都能當成天大的事來嚇自己,更何況她們現在身上的事還真是挺大,所以柳貞吉一點也不想再著重說這些,嘴裡輕輕巧巧地笑道,“姐姐可別這麼愛哭嘍,若是生出來的娃娃跟他小姨一樣是個愛哭包,到時候你可有得煩了。”

  柳貞雯看著給她拭淚的妹妹,頓時又是想哭又是想笑,末了,還是大哭出聲,“他們怎麼能這樣對你?這才成婚第一天,怎麼就這麼急著差獅王爺去辦差了呢,這大周朝就沒人了嗎?”

  柳貞吉被她這突然一嚎,嚎得手一僵,她湊近姐姐哭泣的臉,小聲地跟柳貞雯報導,“就是身上有差事才好啊,姐姐難道不知道,像獅王哥哥這樣身上有差事的王爺可不多呢,就是那個好厲害的明王,也不過是在翰林院跟那些酸包兒天天對對子呢。”

  見她把翰林院的那些狀元探花說成了酸包兒,柳貞雯實在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擦著淚道,“這倒是,只有你嫁的,才是真正厲害的,那些都算個什麼。”

  柳貞吉心有戚戚然點頭,“是啊,獅王哥哥好厲害。”

  “你還怕他?”柳貞雯吊眼看她。

  “不怕不怕了,”柳貞吉趕緊連連搖頭,她現在抱大腿都來不及了,“他對我可好了,在哪都護著我。”

  柳貞雯聽說的可不是這樣,她聽說上午在宮裡,獅王惱怒她,連走路都不等她,而她就像只愴惶的小狗一樣,可憐巴巴地跟著他跑,生怕他不要她。

  可看妹妹這神情,完全不像,柳貞雯心裡五味雜陳,不知何是真何是假,但問得太細了,妹妹不會說,而自己也會太傷心。

  她很早前就知道她這個妹妹,在她面前只與她說高興的事,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而她就算是問出來了又如何,她又幫不了什麼。

  “王妃,大管家的來了。”在門口探著人的水月連忙報。

  “長殳來了……”柳貞吉連忙笑著站了起來。

  長殳一見到她,原本臉靜如水的老內侍臉上有了點笑,朝柳貞吉和柳貞雯就是一躬身,“王妃,柳大小姐。”

  柳貞吉就與他說了讓大夫過來的事。

  長殳點頭,“那就請王妃請柳大小姐去外廳候一會,老奴這就去叫人。”

  內廳是輕易不讓人進的。

  柳貞吉點頭。

  長殳走後,柳貞吉扶了柳貞雯往外廳走。

  不管獅園之外的護層,單獅園就有三道卡,他們住的狻猊閣是最裡頭,前面還有外中兩道園子,外園近門,中園就是平時周容浚拿來練武的地方了,外面就拿來見見重要的客人。

  柳貞吉剛是在中園見的她姐姐,現在走到外園,還需得一會兒的路。

  路上,見身後跟著的人都是妹妹的丫環,且離得很遠,柳貞雯輕聲地把她從宮裡剛打聽出來的消息說給了柳貞吉聽。

  明王要跟胡家結親了。

  “明王也要訂親了?”柳貞吉笑眼彎彎,高興地道,“好事啊。”

  柳貞雯見她還笑得出來,不自禁地抿了下嘴。

  “聽說太子妃娘家家聽了也高興得很,說是還要去給胡家送了禮。”柳貞雯淡淡地道,指出太子妃的娘家可不如能打仗領兵的胡家,容家不過是個史館史官。

  “呃?”柳貞吉一聽,也回味了過來。

  史官在周朝也算是個重職,尤其容家歷代修的還是國史,周國數代下來,編修國史的一直都是容家,容家在周朝就是個蒙著層神秘面紗的古老家族,當年皇帝把容家女指給太子,朝裡不少迂腐老古板可沒少誇太子與太子妃的般配與天作之合。

  但修史的,名聲好聽,但確實不如能行兵打仗的,那是實實在在的兵權,他手一揮,領個幾百人,就能把容府的書全給燒了,容府天大的名聲,真正對抗起來也不如胡家底下的一支胡家軍。

  柳貞吉覺得周文帝確實給明王挑的婚事挑得不錯。

  偏心都不知偏到哪兒去了。

  也難怪皇后娘娘的臉色不好看。

  柳貞吉換位思考了一下,這種時候,如果皇后不作為,那確也是跟等死無疑了——這幾年,皇帝不喜歡柳家,對柳艏教的太子,也是淡淡,對太子還不如對她家獅王的一半的好。

  皇后把主意打到她家王爺的身上,曲線救國,也無可厚非。

  而且不娶她的話,從明面來說,確實只對他只好不壞。

  柳家現在是一個誰沾誰倒楣的臭包囊,只差皇帝一聲令下,讓柳家徹底變成昨日黃花了。

  只是……

  皇后娘娘還是打錯了人的主意,她的小兒子已經不再年幼,不再像以前那樣好擺佈的了。

  如她所說,她的小兒子離開她的時間太長了,長得她都不夠瞭解他。

  那狂霸拽的男人真不是什麼孝順的好兒子,皇后娘娘想讓他感激她為他著想,沒門。

  “知道了?”柳貞雯掃了眼發出呃聲的妹妹。

  柳貞吉點點頭,見姐姐看她,在等她確認,柳傻子便又點頭道,“知道了,明王家以後的王妃會打架,會那個武功,很厲害,姐姐放心,我以後定會離她遠遠的,不會讓她打到我。”

  只是想提點她太子妃家不如未來明王妃家的柳貞雯啞然,頓了好一會,才對傻妹妹道,“你知道就好。”

  她這又才想起,何嘗不是太子妃家不如胡家,他們柳家,現在離胡家差得更是十萬八千里……

  一想周文帝現在一月有至少十天是在麗妃宮裡,柳貞雯沉默了下來。

  她也有些明白皇后為何突然對柳家發難了,任誰是皇后在這關頭,也不想有柳家這麼一個是皇上眼中釘的親戚。

  “以後見皇后,多忍著點。”柳貞雯再看妹妹,那剛平靜一點的心又酸澀了起來。

  背著柳家名聲的妹妹是註定得不到皇后娘娘的喜愛了。

  “哎,知道呢,姐姐放心,我乖得很。”相比柳貞雯話間的沉重,扶著她的柳貞吉還是笑嘻嘻的。

  她與獅王現在是上有皇帝踩著他們的腦袋,皇后在不遠處冷冷盯著,前後左右還有各大王爺和皇親國戚在算計著,敵人多得不行,多得柳貞吉要是數,雙手雙腳齊擺上桌都數不過來,剛才還在書房算這筆帳的柳貞吉覺得這些事就跟債多了無需去愁一樣,她只管放寬了心去面對就是。

  反正她前頭,還有頭狂暴的獅子在吼著要吃人,她只管躲在他後面,偷偷打埋伏,一小箭一小箭地放冷箭就是。

  當然,之前她還是得把群芳院給收拾妥當了,這才是她當務之急的當頭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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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0:59 PM

第37章

  周容浚娶了她,尤其是這麼急切地求旨求了她,雖然手握聖旨求親還算體面,但體面的全在她這方。

  這個是她占了大便宜,柳貞吉心裡明白。

  娶了她,他看著沒得一點好處,反而掉了價。

  但,就算是周容浚沒明說,柳貞吉也知道,其實娶她於他現在的情況來說,其實還不錯——太多人都盯著他這幾年間的得寵,就是皇子們之間,也是拉攏猜忌他,他要是再有個很像樣的妻子,那就是上上下下都要另眼看他,而防他的人更要防得緊了。

  就算是他跟趙家的事了,即使是想用他的皇后太子,用他之餘何嘗不會妨著他?

  柳貞吉讓她的哥哥們臥薪嚐膽,而在她眼裡,看似狂暴的周容浚比她所見過的人更擅於把握大局,他也是她見過的她最不能猜透其心思幾何的男人。

  即便是柳艏,他眼睛微微一轉之間流露出來的意味,柳貞吉也基本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可周容浚她從不能肯定地說她能猜透個八九。

  不過,柳貞吉還是會猜他的心思,而根據這些年她對他的瞭解——從定康十年他去西北的兵營,到定康十三年有他參與救援的重森火災,再到定康十四年讓他在朝中名聲大振的由他平定的縝縣亂,到現在安康十五年,他正在查屈平案,算是直接在為他的父皇處理他的棘手事件,他的每一步,看似沒什麼確切的官位,但卻都是實實在在一步步走過來的。

  他能吃苦,也受得住委屈。

  再讓他做幾年事,柳貞吉覺得他會把大周朝的實權機構全部能走一輪。

  而這多可怕?

  他把周朝的重要權力機構走一遍,按他深沉的心性,這就等於掌握權力的人也好,裡內藏著的私密也好,在他面前基本就無所遁形了……

  到時候,他要是用起這些東西來,絕對要比那些連大理寺後門開在哪都不知道的皇子皇孫強太多。

  這才是真正的權力,也才是最可怕的。

  舉凡朝廷中的這十三個皇子,柳貞吉拿著她所知的那些資料想來想去,也只看到了周容浚在沿著這條實握權力的路子在走——不要說底下的人就不人了,他們對待見過的王爺,絕對要比沒見過的王爺來得心裡有數,對其不管是投靠還是忌憚,比高高在在一輩子未出皇城的皇子要來得有歸屬感。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如她一樣看到了這點,但很顯然,她家王爺根本不想讓人想這麼多,所以這幾年他的性子越發的外露,小事情大發作,很多柳貞吉認為的他根本不會在意的事情她也看到了他的雷霆大怒,讓人只看到了他的過於殘暴的一面。

  而關於這些長遠的東西,柳貞吉沒與他啟齒過,以後也不打算與他多問。

  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從來都是不能明說的。

  嫁的男人太聰明,而她必須要緊抱住他的大腿——柳貞吉覺得她再感歎以往時光太美好都來不及了,老天爺覺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所以現在就不打算讓她過去那些相比之下單純美好的小日子了。

  笑嘻嘻送走姐姐後,柳貞吉簡單地用了晚膳,就又去了書房備功課,鏡花水月這時已經從前府打了個轉回來了,她們在外昂了一天“王妃貼身婢女”的高傲的頭,回後來,兩個人都不自禁地多揉了幾下脖子。

  柳貞吉沒說她們跪坐,讓她們搬了小板凳到她跟前來報告,面前還擺滿了瓜果點心。

  她們的報告會向來有滋有味,來了王府,也秉承了原先的習慣,鏡花水月在外板了一天的臉,用過膳見還有零嘴,兩個小丫頭對著柳貞吉笑得眼都眯過了一條縫。

  兩個丫頭這一天功夫也沒白花,匯同杏雨梨雲所得的,四個丫環基本上把前院現在的情況摸了個大概個給柳貞吉。

  前府除了有長殳是大總管之外,他下面還有四個大總管,管衣食住行。

  管針線衣物是個婆子,食,住,行三個皆是男子。

  四個大總管下面,每人還有兩個副總管。

  也就是說,光數得出來有實權的總管除了長殳之外,下面還有十二個。

  可見王府之大。

  後日,柳貞吉要見的就是這幾位。

  而獅王有九個侍妾,其中三個是皇上賜的,兩個皇后是賜的,還有四個是別人送的獅王喜歡的。

  這九個,皆是賜了小院住的,在群芳院裡,只有這九個有單獨小院。

  而排不上輩的住群芳院前排的院落,每個院落三間屋,已經住滿了五間了。

  所以,總的算來,她家獅王大大小小的侍妾數得上數的有二十四位。

  其中至少有一半,都是不好惹的——據鏡花水月的前方線報,她們去群芳院的時候,還被一群人為驅趕的蜜蜂追著跑了半個院子,沒少被人指點。

  她們回來還朝她笑得溫柔甜美,還能替她這個主子長著臉帶著完整無好的身體回來,柳貞吉真是被她的丫環給感動到了。

  所以,等丫環們報了一個段落,她笑問,“可記著今日是誰‘招待’的你們?”

  “記得呢,還有幾個清楚的,我們明早找棲婆問問,探探就出來了。”知道主子要替她們報仇,水月落落大方地點頭道。

  “那就好。”柳貞吉眨眨眼,笑眯眯,“王府的人對你們好熱情,我們也要對人家同樣的好才行。”

  今天圍在她跟前的四個丫環一聽,這性格外露的已經咯咯笑起來,沉穩如杏雨,也低下頭露了點淺笑。

  **

  事情從來都是說得輕鬆,做來難,柳貞吉準備了兩天,與長殳和棲婆,還有長殳帶的徒弟把前院的情況再籠統了一遍,無論外邊怎麼說她,柳貞吉卻是要在這天真的在王府管家了。

  五月十號這天,日子並不好,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天氣灰黑,即使是到了辰時,那天也壓抑得晃如黑夜。

  卞京五月的雨季到了。

  柳貞吉嫁進王府的第三天,走進前院富麗堂皇的大廳時,長殳帶著府裡的總管站在廊下迎著她……

  天上雨水不斷,她踩著雨水而來,身上滴雨未沾,路過這些人的時候,還朝他們甜甜一笑,在陰暗的天氣裡,她晃如清新的春風襲來,讓人精神不禁為之一振。

  廳堂內燈光明亮,柳貞吉拾階上了前廳,在屬於她的側座坐下,朝站在門邊的杏雨頷首,示意人可以進來了。

  杏雨往外通報,不一會,長殳棲婆就領著人全部進了廳堂。

  “奴婢等見過王妃娘娘,王妃娘娘玉體金安,福壽雙全。”

  柳貞吉露出可愛的笑容,眨著靈動的眼睛一一看過他們,等掃了一遍,也沒多久就讓他們起身了。

  “我看看啊……”柳貞吉接過如花遞過來的冊了,笑著朝他們道,“我給你們點點名,念到誰就應一聲,我認認人。”

  “是。”眾人齊道。

  柳貞吉以前也見過他們其中一兩個,但也沒有什麼印象,這次她也是發了狠,念一個名字,就上下多看幾眼,接過似玉遞過來的筆,寫一下他們的特怔。

  等全記完,她看著如花過來把本子收了,把筆給了似玉,天真無邪地偏過頭,朝長殳笑,“長殳,他們以後就歸我管了?”

  “是的,王妃娘娘。”長殳朝她溫和地笑,眼裡有著慈愛。

  “那我不用誰,也是我說了算?”

  “是的,王妃娘娘。”長殳嘴邊笑意更深。

  “那我知道了。”柳貞吉落落大方地掉,隨即與那個剛才記住了叫文福的副總管笑道,“那我不用你了,你回頭去帳房支點銀子再走,可行?”

  那副總管,就是昨天看著鏡花水月被蜜蜂追沒有幫忙,卻喝斥了鏡花水月行為不雅的人。

  她聲音清脆,趕人走還帶著無邪的笑意,那副總管半晌沒說話,等反應過來磕頭想求饒的時候,卻對上了大總管冰冷的眼神。

  那話便沒有再說出口了。

  在長殳的眼神下,他艱難地從喉間擠出了話,“小的知道了,多謝王妃娘娘。”

  “不客氣。”柳貞吉搖了下頭,依舊笑著。

  等人在長殳的逼視下走後,她朝長殳看去,甜甜地笑,“長殳,就是這樣嗎?我說什麼便是什麼?”

  “是的,王妃娘娘。”長殳微笑,很是溫和。

  “嗯,那就好。”柳貞吉再欣喜不過一撫掌,如畫一樣的眉目都跳動了起來,生動漂亮至極。

  底下的人皆半低著頭,誰也沒看到她的美貌,但其下皆是暗暗一皺眉,莫名覺得他們這個剛進來的王妃,看似天真,卻外分殘酷。

  她連個為什麼都不問。

  更是不給人解釋一句的機會。

  這也就是說,想知道這位主子的底線很難。

  看來,是得好好與王妃娘娘身邊的丫環們打好交道了……

  還有,昨天在群芳院跟在文福後的幾個僕人也得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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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1:01 PM

第38章

  柳貞吉也沒再大動作,僅在這天上午與管事們說了會話,下午就回了獅園去了。

  柳府那邊,柳艏叫人抬了箱子過來給柳貞吉,滿箱的金銀珠寶,一共抬了五抬……

  柳貞吉覺得她爹怕是快瘋了——要不然,怎麼這麼急著拖她下水?

  長殳報過來後,柳貞吉緩了緩心神,問過長殳,得知退回去無不妥後,就讓長殳退了回去。

  長殳派了幾個兇悍的侍衛過去,心下也知那邊不會再抬回來了。

  半夜,柳貞吉被守夜的梨雲叫醒,與她輕道棲婆來了。

  周容浚沒在,柳貞吉不敢睡他那張過大的床,這幾天一直睡在外屋的小榻上,睜眼就能看見門,梨雲叫了她一聲時,她下意識地喊了聲娘,睜開眼後這才知道,這已經不再是她的家了。

  門外,沒有了時刻都在關心著她動向的母親。

  她坐直身後,定了定神,看了看沙漏,就起身披了披風,隨了梨雲一道去了門口。

  北閣他很少讓人進來,除了這幾個伺候她的,柳貞吉也很少讓人進來。

  棲婆不比長殳,柳貞吉也與她還不熟,便還沒接納她。

  門邊的人見到她親自來了,不禁嚇了一跳,道,“王妃娘娘,夜風涼得很。”

  “無礙,有事你說。”柳貞吉站在了她面前,就著丫環提著的燈籠打量棲婆的臉色,見她臉色沒有太大的不妥,心下也就放了一半的心下來。

  看來這大半夜的報事,不是什麼壞事。

  “大管家讓我來與您報一聲,說再過四五天,王爺就要領人回卞京了。”棲婆一五一十地把話報導,“大管家剛剛出外去迎一個人去了……”

  “迎人?誰?”柳貞吉驚訝。

  “是,王爺說,讓您這幾日接待一位客人,客人明日就到……”棲婆這時又往外走了一點,一個身著黑衣的暗衛從黑夜中騰空躍出,朝柳貞吉跪下,雙手恭敬地舉起了一封信。

  棲婆拿了信過來。

  柳貞吉接過,她沒有看,就知道是她的獅王哥哥的信。

  “還有事?”

  “沒了。”

  “那就退下罷,回去再歇一會,有事再來稟我,辛苦了。”柳貞吉朝棲婆溫和地道。

  她褪去了白天那過於天真的臉孔,這時候棲婆子從她身上看到了不動如山的鎮定——只有接觸得久了,她才明白為何他們家王爺為何擋著那麼多的人非要娶她不可。

  **

  柳貞吉看過信,就沒再睡,讓梨雲把剩下的人都叫了過來。

  周容浚身邊的護衛,要護送一位屈平案的重要見證人過來,現在已經快到卞京,長殳已經去迎了。

  那是位婦人,且身邊還帶著一個孩子,說是刺客在屈平娶的夫人及其兒子。

  而主凶是兵部的人,可能與趙家有關,周容浚讓她這幾天把人看住了,這事,大理寺那邊會在天明後知情,但在他未回之前,大理寺應該沒膽過來跟她要人,這位婦人就一直要住在獅王府。

  而且,這事,他會放出風聲出去,所以趙家會知情,如果趙家有人上門,讓她們見就是。

  這內情把柳貞吉看得睡意全無,和丫環們商量著把人安排住到哪——獅王府最安全的是獅園,但獅園是肯定不會留外人的。

  而王府的後院,一溜不好惹的美人,正打算撕了她這個王妃以解妒意,那可不是個什麼太平地。

  所以,把人安排到哪,還真不好說。

  “何不讓木總管來安排?”梨雲輕聲道,她說的是負責全府住處之人,除去獅園,府裡的客屋也好,自己人住的屋子也好,都歸木姓的大總管管。

  “怕是不好,要是出點什麼事……”如花有些擔心,六人中,她最膽小。

  “倒是可以就探探這木總管。”鏡花也是道。

  “可拿王爺的事探,怕是不妥。”杏雨遲疑。

  幾個丫環輪流發表完她們的看法後,皆看向了她們沉默不語的主子。

  柳貞吉躺在椅背上一直在沉思,見她們不說了看向她,她朝她們嫣然一笑,朝她們道,“杏雨,你帶鏡花水月現在去叫木總管安排一處主院,離群芳院遠一點,天一亮,叫護院的領頭到前院見我,在王爺未回之前,你們隨我一道住出去,與那位夫人住幾天。”

  也正好,讓她跟人多接觸接觸。

  如果趙家真是出了刺客,這位夫人真是趙家誰的外室,這京城又要熱鬧了。

  以前京裡的熱鬧,柳貞吉只是個站在外面看的,現在成為參與者,覺出幾分新鮮,另外更多的其實是沉重。

  她有些緊張,怕拖這王府的後腿,但她不能表露出來。

  她是她這幾個丫環的主心骨,她慌不得。

  柳貞吉半夜未睡,在清晨來臨之時,她去了一趟木總管安排出來的主院,又見過護院,調了人過來重布守防,等長殳把人接到府裡之時,一切皆已安排就緒。

  長殳接回來的人乃趙童氏,娘家屈平人士,兒子兩歲,正是屈平案之後,她為她所救的一男子所懷,那男子姓趙,傷養好後,那人不告而別,遝信全無。

  她與獅王府的人描述的那個人與趙家的小公子相似,這次趙童氏前來京城與其說是指證的,還不如說前來認親,代兒找父的。

  趙童氏乃一清秀小婦人,年僅十八,柳貞吉見到她懷裡抱著兒子的樣子,心中也是歎了口氣。

  小姑娘自己都沒長大,卻成了一個兩歲孩子的母親了,還要帶著孩子這麼遠路來京尋父,真是……

  “趙夫人……”不管心中作何感想,柳貞吉親切地叫了人一聲,扶了那朝她跪著的小婦人起來,與她微笑道,“請起。”

  趙童氏有些生怯,等抬頭見到柳貞吉絢爛的笑臉也是一呆,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她懷中的小孩子也是怯性生地看著柳貞吉,他不敢看,卻還是忍不住地偏過頭來一看再看眼前讓他感覺到燦爛溫暖的人,那忍不住的樣子,看得柳貞吉都笑了起來。

  柳貞吉也沒有與這對母子多說,讓丫環帶了他們先下去洗漱,又差了下人送了熱食過去讓他們用膳,且囑咐了他們先休息好,等傍晚再來見她也不遲。

  連日趕路,想來他們也辛苦了。

  什麼事都不急在這一時。

  長殳自把人迎進來後,就一直沒有吭聲,也沒有走,站在邊上靜靜看著柳貞吉處事,等柳貞吉把這些瑣碎的事吩咐完,朝他看來的時候,長殳的眼靜如深水。

  “長殳。”柳貞吉叫了一直在身邊不語的他一聲。

  “您做得很好。”長殳低著頭,輕聲道。

  柳貞吉從他這聲不大的聲音中,聽出了欣慰。

  裡面還有很多的讚賞,柳貞吉呆了一下,隨後,她朝長殳又微笑了起來,看著長殳的眼睛真誠又溫柔。

  她很喜歡這個總是會恰當幫助她的長者,非常喜歡,也很感謝他毫無保留的信任,以及真心的疼愛。

  她其實一直都很幸運,總有那麼一些人,真心真意地愛護她。

  **

  周容浚回來得很快,他在趙家沒動靜之前,就回了京城。

  他回來之後,就直接回了獅王府,哪兒也沒去。

  不過,他也沒見先回獅園,柳貞吉聽說他先去了群芳院。

  在近一個時辰後,柳貞吉等他回了獅園,帶著一身的血腥……

  他袍底的血跡,新鮮得還沒有乾涸。

  柳貞吉見到他,只一眼,頓時就苦了臉,她可憐巴巴地望著人眨著她的大眼睛,看得周容浚好笑,問她,“嫁過來了,連禮都不知道行了?”

  “獅王哥哥,你這是要嚇唬我嗎?”柳貞吉隨隨便便地朝他福了下腰當是行禮,看著他帶著泥土的黑袍下那紅得刺眼的血跡,聲音苦得就像吃了黃蓮。

  她敢拿她頭上那支那一斤重的金鳳釵打賭,這肯定是人血。

  這一進門就去殺人去了?

  柳貞吉覺得要是按她以前對付他的手法,肯定要眼珠子一翻,昏給他看。

  現在嫁進來就沒那麼好意思裝孱弱了,但著實還是被嚇得不輕。

  “為何要嚇唬你?”見她苦著臉,面卻豔如桃花,看來這幾日她在府中過得也不錯,周容浚不禁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臉。

  她抬起頭,小臉是苦的,但神情之間一點也沒有回避他的意思,只是睜著她那雙眼睛直視著他說,“你去前院幹嘛了?”

  周容浚微笑,“殺人。”

  她笨的時候很多,但無論是不是她裝的,他其實都喜歡,但他尤其喜歡這種時候的她,無論他是什麼樣子的,血腥還是殘暴,她其實一直都接受,她眼裡從來沒有對他的厭惡。

  柳貞吉內心被眼前這個輕描淡寫說殺了個人的人折服,臉上更是一片無可奈何,“好了,那麼獅王哥哥,咱們府裡是不是又少個美人了?”

  “這次挺聰明。”周容浚誇了她一句,拔弄了下她的耳環,有些忍不住地傾身低頭去親吻她的嘴唇。

  “為何要殺人?”柳貞吉趕緊伸掌攔了他的嘴。

  這男人太不講究了,剛殺了人就來親人。

  “你不是不便動手?”周容浚淡道,“你不喜歡殺,那我替你殺是一樣。”

  “藍……藍美人?”柳貞吉一聽,腦袋一晃,嘴巴結巴了,“是藍美人死了?”

  那個昨天說她蠢笨似豬的藍美人?老天爺,這才一天,他一回來就收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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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1:02 PM

第39章

  柳貞吉生性膽小,所以自來對特立獨行,奪人眼球之類的事不感興趣,就她來說,一個人能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已經極好了。

  她當王妃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所以對於群芳院群嘲她膽小又笨拙,覺得她孬得連侍妾都不敢見的事,她是真沒怎麼放在心上。

  趙童氏還在她這,她該做的是好好辦好王爺的差事。

  她暫時沒那空收拾人。

  所以,青天在上,她不是不收拾啊。

  柳貞吉是真快哭了,獅王搶她的活幹,這樣真的好嗎?

  “不是不動,是我這兩天沒空。”柳貞吉解釋上了。

  “那你也不會殺。”周容浚心不在焉,乾脆抱了她往溫泉那邊走。

  柳貞吉瞬間就被一個髒兮兮的男人給沾汙上了……

  這兩天雨停了,陽光明媚,獅園裡綠草叢中那幾處花兒都沾著露水開得各有千秋,柳貞吉見狀心下不服,積極參與進了鬥豔的行列中,每天穿得那叫一個粉嫩清新,像她今天穿的,衣裳是白綢底,上面鋪著各種各樣盛開的紅色小花,裙子也是粉綠色,整個人清新明媚得跟個恰恰盛開的花骨朵……

  癔想自己是嬌花的人這才美上半日,現下她聞頭一湊,就能聞到汗水與灰塵交雜在一起的味道,還交雜著人血味。

  就這麼一下,柳貞吉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再怎麼美也美不起來了。

  她抱著她家王爺的頭,苦口婆心勸道,“殺人不太好。”

  “嗯。”周容浚忙著看她的臉,對她的話不感興趣,對她說話的嘴唇倒是有那麼一些興趣。

  “衣裳都很難洗。”柳貞吉勸說得挺認真。

  周容浚嘴角勾起,這次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柳貞吉這麼一說還特上勁,“給你置的都是好衣裳呢。”

  貴得很。

  說完她自己也是笑了,伸手摸向他翹起的嘴角,“府裡的事,我自己來,你忙外邊的就好。”

  總不能真當吃白飯的,他沒欠她什麼,再對她好,她不能當成那是天經地義的。

  “不是逼你……”到了溫泉,周容浚放下她,看著她與他解衣,眼睛一直隨著她的纖纖玉玉指移動,說話也就越發漫不經心了,“只是該狠時不狠,最後傷著的是你。”

  “我知道,”脫去他的外袍,饒是柳貞吉自許她臉皮兩生都從未薄過,臉也有些不自禁地紅了,她咬了咬嘴,鎮定了下心神,才去脫他的內裳,嘴裡強作鎮定道,“我不會讓人傷著我的,你看,我都從柳府出來嫁給你了。”

  可能是他自小出宮開府,父母又是當今的現在這個皇帝皇后,他好壞只能靠自己,人難免獨斷獨行,柳貞吉這段時日下來,也是發現他對她說一不二不算,對她的保護欲有點強。

  他一邊想讓她管事,另一邊,卻是不自禁地替她去解決麻煩,頗有些自相矛盾。

  但心卻是好的。

  這也是柳貞吉情不自禁想對他柔軟的原因。

  “嗯。”隨著身上的內裳褪去,周容浚更是不經心了。

  現在,擺在柳貞吉面前的,是裸著上半身的英俊男人,此男身材很不錯,結實勻稱的腹肌充滿著力量,更主要的是太過於美觀,讓人一瞅就有點挪不開眼睛……

  柳貞吉咬著嘴唇,覺得耳朵尖都在冒火。

  這當然不是看腹肌看的,而是,大爺站在那沒動,根本沒打算勞駕一下他的尊手把他自個兒的底褲給脫了……

  也沒打算就這麼走到溫泉裡去。

  根本就是在等著她脫。

  柳貞吉突然覺得她臉色其實沒她以為的那麼厚,因為她現在根本不敢下手。

  這脫了下面是什麼,想都無須想。

  她也不是沒見過。

  那晚他們還赤裸相對過。

  可那晚他們一個個累得像狗,誰都沒多想……

  現在吃飽了撐的,就有空多想了。

  柳貞吉悲哀地想,難怪飽暖思淫欲這話老被人說,看她現在慫樣就知道了。

  “獅王哥哥……”柳貞吉咽了咽口水,沒出息的她覺得自己的喉嚨都好像有點啞了。

  “嗯?”周容浚懶懶地應了一聲,低頭看著她的小紅臉,聲音懶散中帶著一點笑意,“怎麼?”

  “咳……”被他這麼一下,刺激得正在咽口水的柳貞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她咳嗽了好幾聲,見面前的人就是不動,也不說話,她紅著紅撲撲的臉蛋小聲地道,“那個,那個……”

  “那個什麼?”

  “要不……那個……”要不叫侍女過來幫著脫?這個柳貞吉一想,覺得還是算了。

  她挺不願意的。

  “那個,你閉個眼睛。”柳貞吉覺得還是自力更生的強。

  她咽口水的聲音咕嚕咕嚕地響,柳貞吉聽著都覺得她是個女色狼,這下可好,她覺得她連她的腳板底都給自己臊紅了。

  “嗯。”周容浚聲音淡淡的,但仔細一聽,裡面完全是濃濃的笑意。

  要往平時,柳貞吉早在心裡給他釘小人了,這時候她卻顧不上這個了,連看他閉沒閉眼睛的勇氣也沒有,只管閉了眼睛的,抖著手去解他的褲頭……

  畢竟是長年練繡藝的手,她那手法精准無比,一下就拆了褲頭,加之她那手一抖,褲子就那麼義無反顧地掉了下去,一片寂靜中,閉著眼睛的柳貞吉清楚聽到了褲子掉在地上的聲音。

  這下,她眼睛更是不敢睜開了。

  **

  北閣沒人敢不經通報進來就是有個好,柳貞吉一身汗趴在床上雙手捧著茶碗一口氣把一杯水喝完的豪氣樣,也就她相公看在了眼裡。

  要是被孔氏知道,不把柳貞吉打死,也得打個半殘。

  “還要。”柳貞吉嗓子都喊啞了,說出的話也不好聽,但她的眼睛還是漂亮的,那渴望的大眼睛往獅王身上一瞅,獅王“嘁”了一聲,就又下床把他喝了半壺的茶壺拿了過來,大手一撈,把人撈到身上,把壺嘴對準了她的嘴。

  柳貞吉趕緊手忙腳亂地扯那亂了的被子過來往自個身上蓋。

  周容浚不屑地哼笑了一聲。

  剛他哪兒沒摸過,哪處沒親過?

  剛才她還抖著身體,全身無力,現在居然還有力氣扯被子,看來她求饒的那些話,一句也當不得准。

  柳貞吉心裡哪知道他心裡想的那些事,要是知道她下次求饒他都不會放過她,肯定是就是用爬的,她也爬去水榭那頭去跳湖。

  她現在全身就像是被千斤重的大石輾壓了無數遍,一動就疼,還不能一死求個解脫,眼睛腫得模模糊糊的,連床邊的兩盞燈光都被她看成了四盞。

  “餓……”她又快快地喝了好幾口水,卻感覺越喝越餓,人也不禁幽怨了起來。

  為啥她不昏過去?

  為啥明明是他賣力大半天,為什麼他卻不叫東西進來吃?

  “獅王哥哥……”餓得不行的柳貞吉哀怨地回頭看那去擱水壺的人。

  “嗯?”

  又是簡單的一字。

  “我餓。”柳貞吉覺得她還是不要臉算了,她要肚子。

  她全身難受,肚子更是餓得難受。

  “餓?”周容浚挑眉,見她把被子扯得緊緊的,這麼有力氣,居然喊餓?

  他勾了勾嘴角,也沒去動她的補子,只是手在下面摟著她的腰把她提起,又在被中把她翻了個身,就著那熾熱的,已被磨得滲出了血絲的地方,一個往前一沖,又釘進了她的體內。

  見她無力地就像飄落的葉子一樣飄倒在了他的身上,眼淚同時從她的眼睛裡流了出來,嬌嚶聲聲,周容浚沒有放鬆絲毫力道,腰下動作不停。

  他把她摟得緊緊的,在她不停地顫抖著完全無法自抑的時候,他稍停了停,吻去了她臉上的淚水,等她稍微好點,他就又掐死了她的腰,不許她動彈。

  末了,她的眼淚流滿了他的整個胸膛,他一個起身把她壓在了床上,扯開她身上礙身的被子,快速大力地扔到地上,拉開她的腿粗魯地大動。

  連續一會,他的腦海閃過一道巨大的灰白,在倒下去的那刻,他撐住了手,沒壓在她的身上。

  他低頭,看著他的汗水滴落在了她瑟瑟抖著嘴的臉上,而她緊閉的雙眼,還在流著眼淚……

  看著她楚楚可憐,奄奄一息的樣子,周容浚有些憐愛,但更多的卻是得意。

  他翹起嘴角,低下頭去親吻她的嘴,看著她無力地睜開眼,朝他可憐兮兮地笑……

  “貞吉兒,”他叫了她一聲,微笑著在她耳邊喃語,“你就是死,也得死我身邊,一生都得跟我睡同一個穴,你敢變,我就掐死你。”

  柳貞吉覺得她的身子鈍得想死不說,連腦袋都昏得茫茫然了,所以聽到他這句話,話是聽到耳朵裡了,但根本沒瞭解到那個意思,領會到她變態相公語氣中那豐沛的感情,所以別說害怕,感動這種高級的情緒波動,就是連不好意思都沒有,只是看著她那雙中意的眼睛一剎不剎地看著她,下意識就點了頭,然後舔著嘴唇就往門邊看,心想美色可餐這種事太假了,她現在唯一的想法是想在被人弄死之前,把空空的肚子給填飽了好上路。

  所以,一等她吃飽了睡醒醒來,把那話想了一遍,就一遍,她一手扶著根本不能動的腰,感覺著好像癱瘓了的下半身,有些委屈地想,她到底嫁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啊,好不容易圓個房,他卻威脅說要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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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1:02 PM

第40章

  柳貞吉這正委委屈屈著,委屈的程度有點深,自個兒都覺出自個兒有幾分可憐,又被自個兒的丫環通知說王爺讓她好生歇著,趙夫人那邊的事不需她操心。

  柳貞吉低頭看了看殘廢得不能動彈的自己,她倒是想操心,可就她這樣,能操心得起來嗎?

  不過就是如此,身殘志堅的獅王妃還是對杏雨說,“那你們盯著些,我還是覺得那個趙夫人沒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怪怪的。”

  她一想起這事她還沒來得及與周容浚說,就讓杏雨去找長殳,把趙童氏的怪異之處說一遍,讓他去傳給王爺。

  杏雨領命去了。

  一想起趙童氏,柳貞吉也就沒有了自艾自怨之心,眉毛也微皺了起來。

  “王妃……”跪坐在床邊看著她的如花擔心地叫了她一聲。

  柳貞吉見她一進來就跪到現在也有不少時辰了,讓她去搬小板凳過來,“陪我聊會。”

  “是。”如花搬了矮凳過來坐著。

  “你昨天呆在芙蓉園?”芙蓉園就是安置趙童氏的院子。

  “是。”如花是今早才被召回來。

  “看出什麼來沒?”

  “就是,”如花偏頭想了想,“跟王妃說的一樣,趙夫人看小公子的眼睛不是很親切……”

  “唉。”柳貞吉聽了歎了口氣。

  這眼神親切不親切,其實都不好說,每個人看東西都唯心,而且每個人表達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樣,只要沒辦法鑽進人的心底去瞧一瞧那人到底是怎麼想,光看外表還真不能說能百分百看全。

  見她們王妃歎氣,知道她是不知該不該信她的判斷,如花忍不住安慰道,“我看確實是不像相依為命,還幫兒子上京找爹的母子,那趙夫人看她家小公子的眼神,還不如您看王爺來得溫柔……”

  柳貞吉聽了不禁一哂,半晌才道,“誰說得准。”

  說罷,她不禁抬頭摸了摸自己眼睛,不知道自己看周容浚的時候到底有多溫柔,以至於丫環都這麼說。

  **

  周容浚再去群芳院,群芳院全啞巴了,也沒誰撲到他跟前哭哭啼啼,算省了他不少事。

  路上,他與長殳閒聊,“那她到底什麼時候來這院?”

  長殳笑道,“王妃說還要晾晾,等您辦的案子一好,她有了那閒心再說。”

  “哼。”周容浚哼笑了一聲。

  隨即又自語道,“算了,她有那個心就好。”

  晚點就晚點。

  長殳笑。

  周容浚橫了他一眼,撇撇嘴,道,“逼也沒用,比誰都能哭。”

  長殳忍俊不禁,道,“她還是好的,心裡有您。”

  周容浚這次沒再出聲,不過手提起了腰間的荷包慢慢拋著,拇指偶爾劃過荷包上那錯落有致的針腳。

  她算來也不是一無是處,長得還不錯,繡工也還行,很多時候看起來很怕他,實則私底下她未必喜歡他讓她做的那些,但還是會為他去做,去容忍。

  就像這針線活,她也練了許久,才把獅子繡得栩栩如生,宮裡最好的繡娘,也未必及得上她一半。

  他知道她花了很多功夫與心思,練這些的初頭,她往往都是清晨起身,邊打哈欠邊練著,一坐就是一個上午。

  如若無心,怎會數月如一日就如清修一樣,一個懶覺也未曾睡過,只為把他囑咐的練好。

  但她不說,他也就假裝不知道。

  “王爺,到了。”見他一路不吭聲,快到湘香庭時,長殳開了口。

  周容浚“嗯”了一聲,停了腳,放下手中的荷包,偏頭漫不經心與長殳道,“你說,為什麼就沒人像她那樣能拿好分寸?”

  長殳但笑不語,這事怎麼說?在王爺眼裡,王妃哪怕哭得讓他厭煩他都覺得是好的,而別的女人哪怕是為他死了,他都會覺得死得不是地方,髒了他的眼。

  在他心裡,一個天上,一群地下,怎麼能比?

  想起群芳院那群庸脂俗粉,周容浚心中厭煩至極,冷然地勾起嘴角,這次大腳一邁,快步進了湘香庭。

  湘香庭住的美人是皇上賜的,在宮裡被人叫香美人,到了獅王府,就成了香姑娘。

  想想,她進這王府也三年了。

  所以她想提提身份,長殳也想得通。

  只是她用的方法太不對現在的王爺的心思了。

  周容浚一進去,李含香就已經驚喜地朝他福了禮,那帶著風情的眉眼一動,嫵媚動人至極,“賤妾見過王爺,王爺您來了。”

  “見過王爺。”她身後的丫環也福了禮。

  周容浚看向她肚子。

  李含香順著他的視線往下,嬌羞得臉都紅了,低聲道,“本來,前段時日就該告訴您的,可是,那個時候,您在外面,好不容易候到您回來,王妃就進門了,我……我……”

  周浴浚沒等她“我”個沒完,回頭主對長殳說,“你來。”

  他昨天進門殺的人,看來對她們這些女人沒一點用。

  長殳看著千嬌百媚的香美人,揮手讓後面跟著的平大夫上前。

  平大夫上前欲要搭脈,李含香猶豫,看向周容浚,臉色暗了下來,“王爺不進屋?”

  “就這麼著吧。”長殳開了口,讓平大夫探脈。

  李含香皺起了眉,正要說話,卻被平大夫溫和出言打斷,“香姑娘,請。”

  李含香眼睛裡有了淚。

  靜寂一會,平大夫朝向遠處遠眺的周容浚道,“王爺,是有了,應在三個月日子左右。”

  “確是?”

  “是。”

  “三個月?”周容浚朝李含香問去。

  “王爺……”李含香已經哭了起來,“有什麼不對的嗎?賤妾懷了您的孩子,有什麼不對的嗎?”

  “是挺不對的。”周容浚點點頭,對長殳道,“叫內務府的人過來,給本王查,本王也想知道,在本王的獅王府,還有誰能給我戴這綠帽子。”

  “王爺,”李含香呆了,“您說的什麼話?那是您的……”

  “那是本王的孩子?”周容浚聽了挑高了眉,好笑,“本王會讓個賤奴生我的長子?”

  “王府,那確是您的孩子。”李含香淒美地流著眼淚,“您忘了那夜……”

  “香姑娘,有話,還是與內務府的人說吧,這事,王府會交至內務府。”長殳溫和地打斷了她的話。

  “好,”李含香閉了閉眼,一臉倔強地忍住了臉上的淚,“可如若是王爺的孩子,到時候還望長殳總管與我說句公道話,而不是……而不是在我面前如此咄咄逼人……”

  說著,到底還是掩面痛哭了起來。

  周容浚難掩厭惡地皺了眉,回身就走了。

  長殳見狀搖了搖頭,緊跟其上。

  半路,長殳猶豫了一下道,“王爺,日子是套得上的,若是……”

  “沒什麼是與不是,查出人來就是。”

  “王爺……”長殳看他,看到周容浚完全冷靜的眼神,他突然了悟了過來,“那夜您,您沒碰?”

  “這事你就交內務府,順便也讓宮裡的人知道,我父皇母后給我賜的人,在我王府裡有多作威作福,還有,那晚與我一道喝酒的除了江,白,上官三位大人外,後面還來了幾個,這事你去問江大人……”周容浚淡道,走得一會,他又接道,“在王妃動手之前,我先與她清一道。”

  說到底,他今天親自走這一趟來震脅,又讓內務府的人過來而不是王府自己查,還是為了她,長殳略搖了下頭,“那這事查起來,就沒完了。”

  群芳院侍寢的女子,一進門來就食了百日紅,個個皆終生不孕,這事是他們的大夫親自端了藥讓她們喝下去的,絕不會有誤,先不論她懷的孩子是誰的,依她這身子是怎麼懷上的,這還是個問題。

  而且,王府給侍寢女子食百日紅之事傳出去,雖說是避免賤奴懷上長子,但對子嗣之事都如此冷酷,且裡頭還有皇上皇后賜的人,就更坐實他們王府殘暴,王爺目中無人的名聲了。

  獅王府的群芳院也有左右兩院之分,右院的侍妾可以隨便給人侍寢,端看王爺的吩咐,她們一道擠在左邊樂閣的一角,與王府的樂師擠在一塊住著,右院的則是王爺自己收的侍妾,只侍候王爺一人,這侍候王爺的,也分貴賤,但再分貴賤,都是不能與外人私通,更何況,湘香院的還是皇上賜的,湘美人是選秀進的宮,其父是太肅一帶的知州,賜給獅王爺擺明瞭是以後要抬姨娘,當貴妾的。

  周朝王爺,自古以來雖然只能娶一正妃,但大小貴妾可納四位,像二皇子和三皇子,前兩位貴妾皆是長者所賜,所以柳貞吉知道群芳院在她嫁進來的這幾日裡動靜不少,尤其皇上皇后的人動得厲害,她也不奇怪。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都是避免不了的規律,也怪不得人家。

  但自下午她知道是其中的香姑娘有了身孕,她還是不自禁地皺起了眉,一直到了晚上周容浚回來,她臉上也沒個笑。

  周容浚回來就得了她的丫環的暗示,見她板著張小臉在那繡花,他挑了挑眉走過去坐她身邊,問她,“沒等我用晚膳?”

  柳貞吉扁嘴。

  “我還餓著。”

  柳貞吉鄙夷地斜刮了他肚子一道。

  “能坐起來了?”

  柳貞吉不快地偏過頭,有點不願意聽他講話。

  “那趙童氏確實有點問題……”

  這次,柳貞吉沉默了好一會,不甘不願地道,“什麼問題?”

  “她出現的時機剛剛好,線索來得太及時,現在想想,太順了。”周容浚伸過手去摟她,卻發現她的手是冷的,連他碰到的臉也是。

  他本想再逗逗她,但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沉聲與她解釋了起來,“群芳院的女人該走的會走,要進來的會進來,那裡頭的人少不了……”

  柳貞吉乾乾地“哦”了一聲,心情暗沉。

  “不過,”周容浚低頭吻了吻她的發,淡道,“你不喜歡的事以後不會有了。”

  她的小心思,他是知道的,以前他哪天要是不小心身上帶了別的女人的味去找她,那天就算把她逗得哭昏,她也不會與他多講一句話。

  後來他小心了些,就沒見她那麼發過脾氣了。

  周容浚的話讓柳貞吉扭起了手,好一會,她彆扭地道,“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什麼事……”

  “嗯,我知道。”周容浚淡淡道,“你身上無論什麼我都知道,我看著你很多年了,能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柳貞吉知道柳府有他的人,她一直在猜她娘身邊的桃紅可能就是他的人,她身邊的杏雨也是他的人……

  雖然不確定,但她知道她的事瞞不過他太多,但這是第一次聽他說得這麼明白,她在他懷裡沉默了良久,隨後,她窩在他懷裡有些難受地道,“你以後別了,我受不了那個。”

  有多喜歡,就有多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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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1:04 PM

第41章

  隔日獅王府熱鬧得很,宮裡內務府的人來了,趙家的人也湊熱鬧,遞帖子要拜見……

  而柳貞吉家王爺,一大早就去宮裡頭了。

  還好長殳在。

  宮裡內務府的人一到,就過來與她請安,柳貞吉好奇地看著他們,沖著他們就是笑——與人為善總錯不了,哪怕她身處最複雜的皇家,但皇家內外的人也不是成天鬥來鬥去,老想著別人會害自己,那也太辛苦。

  再說,上頭的人不好說,底下的人絕大部份都是在討生活,沒幾個願意招惹是非,這種人其實最好相處。

  而且哪個人都不是傻子,你對他友善,只要不是天生生下來就看誰誰就不順眼的,基本上那人也不會太討厭你。

  這也是柳貞吉向來跟下人相處得好的法寶,她見著這些人沖著他們笑是真樂呵,她是真喜歡與人為善。

  當然,這也是她母親和姐姐一直嫌她傻的重要原因,就沒見過哪家大家小姐沖著下人笑得甜得跟見了親娘似的。

  當然也不是哪個下人都喜歡她這樣笑,也有不少覺得她傻呼呼。

  柳貞吉琢磨著以後在獅王府裡,還會有人覺得她笑中帶刺……

  “王妃娘娘,娘娘……”長殳見她的甜笑變成了傻笑,忙在她身邊輕聲叫了她兩句。

  開小差的柳貞吉回過神來,朝內務府那些過來請安的人點了頭,“那好,你們去忙吧,等王爺回來了,我就告訴他。”

  說罷又是甜甜一笑,笑得內務府的人皆低頭不敢看她,看著地上退了出去。

  “趙家的呀……”等人一走,柳貞吉就湊頭往桌上的拜貼看去,她翻了翻那燙金的拜貼,嘴裡道,“來了,那就見嘛。”

  她聲音嬌嫩清脆,無憂無慮地說起話來,那笑音中更是帶著幾許天真的意味,討人喜歡,也讓人掉以輕心。

  她身邊的幾個丫環,聞聲都掩嘴輕笑了起來。

  來的人是趙家的大爺夫人,兵部尚書的長子其夫人。

  “那奴婢去傳?”鏡花一揚頭,朝柳貞吉笑道。

  “去吧。”最善談的鏡花自動請纓,柳貞吉也是笑點了頭。

  鏡花一走,如花就朝似玉小小聲道,“不知道那位趙家八小姐有沒有跟來……”

  “說是只來了一位。”似玉跟她耳語。

  柳貞吉聽到了她們的交頭耳語,就笑著與長殳道,“我見過趙家的大爺夫人,趙家那位妹妹我也見過,都是美人兒……”

  “那是。”

  五月的天,已經有些熱了,柳貞吉為了遮蓋脖子上的痕跡,這也是穿得嚴嚴整整,她耳處有吻痕,也是遮了白粉,臉上也是上了妝,今天又穿了紫青色的宮裝,人要較平日顯得老成了許多,沒了那麼稚嫩,所以誇完別人是美人兒後,柳貞吉上下看了自己的宮裝一眼,與長殳歎息道,“我今日確是好像一個王妃,長殳你說是不是?”

  言語之間,覺得宮裝太老氣,她不那麼美了。

  長殳微笑不語。

  如花似玉忙過來與她理頭上的鳳釵,替她整理袖子,嘴裡都道娘娘美極了……

  柳貞吉眨眨眼,毫不心虛地把讚美受著了。

  老實說,她還真是——挺討厭趙家人的,所以萬萬不能落了下風去。

  **

  周容浚回來已到午時,進府就聽下人來報,說王妃留了趙家大爺夫人的飯,午飯擺在芙蓉院。

  “王爺……”俞飛舟靠近他,叫了他一聲。

  “回獅園,你叫人送膳進來。”周容浚帶著七皇子周行言往裡頭走。

  俞飛舟領命而去,周行言很失望,“那不能與四嫂一道行膳了?”

  “改天是一樣。“周容浚淡淡道。

  “我能在京呆幾天啊……”周行言皺眉,“我這次回來就兩天,回頭等父皇聖旨一下,我還不得往西北那邊跑,明天走都說不定。”

  “等會我叫她過來一趟。”

  “那行吧。”見比不見強,能讓他見個禮就好。

  “你晚上就不過來了?”

  “哪能啊,父皇那怕是要召我說話。”周行言從西北軍營回來是送軍情的,現在跟著來他這四皇兄的府中,也是忙裡抽閒。

  “對了,四哥……”周行言叫了周容浚一聲,十三個皇子裡,他與周容浚感情最好,也最信服周容浚,當然也是最維護周容浚,“要不要我臨走前抽老八一頓?”

  “用得著你。”周容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少添亂。”

  周行言撓撓頭,“那把小十一吊樹上?”

  周容浚乾脆賞了一下他後腦袋,一句話也懶得說。

  周行言聳聳肩,“那行吧,回頭我把隴北那邊的花名冊給你,就當是我的賀禮了?”

  周容浚點了下頭。

  “那你跟嫂子說一下,可不是我沒送。”

  “嗯。”

  “四哥……”快進獅園,周行言又問了周容浚一句,“嫂子現在可聰明了一些了吧?”

  周容浚拍拍他的頭,無意跟他說他王妃的事,道,“她的事你少問,以後回京,府裡缺什麼你只管問她要就是,但……”

  “但她的事我少問。”周行言拍了下額頭,示意他總算記起他這四哥以前與他說過的話來了。

  老七是他的人,周容浚無意與他追究,沒再多說。

  周行言也是不明白,西北三年,他這四哥可一次也沒跟他說過柳家小姐的事,就是他主動提起,他這四哥反應也淡淡。

  所以他前陣子還這麼急著把她娶進府裡,老實說周行言覺得這事別說皇后生氣,他也挺想不明白了——他四哥可不是那麼多情的男人,他拋棄起驚心動魄的絕世美人起來可不帶眨眼的,怎麼就這麼想娶柳家那小姐?

  他那小嫂子,美則美矣,可跟西北那位連骨子裡都刻著風情的絕世美人比起來,就要差太多招男人喜歡的野性了。

  周容浚娶誰,周行言都沒意見,但他還是想不通,所以進了獅園的門還是與周容浚不解地道,“小嫂子這兩年是不是美得都勝過緋緋了?”

  見他提起司緋緋,周容浚眯了眯眼,朝他這弟弟道,“你若是在我府裡再提起這個名字,就給我滾蛋。”

  “啊……”周行言沒反應過來,有些錯愣。

  周容浚還要警告他兩句,卻見亭閣小路轉彎處,柳貞吉這時迎面過來,好奇地看著他倆,然後問他,“誰是緋緋啊?很漂亮嗎?”

  剛與趙大夫人比豔,覺得身上太沉重的柳貞吉回來換了一身粉裝,這還沒出獅園的門,就又聽到有大嗓門在喊有人能漂亮過她,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天底下的美人怎麼這麼多?

  “七王爺,您回來了?”說著,柳貞吉看向了周行言,滿眼的好奇,“緋緋誰啊?”

  “你不是在芙蓉園?”周容浚這時皺起的眉頭能夾死蚊子,“怎麼身邊沒人,丫環呢?”

  “後面呢……”柳貞吉看了看後面,“給我拿著籃子,我挑了些繡品,打算給趙夫人看看。”

  說著回過頭,與獅王爺與七王爺孜孜不倦求問,“緋緋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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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1:05 PM

第42章

  柳貞吉等著他們誰回答她。

  周行言本想說話,但眼睛一往他四哥看去,見他眉頭深鎖,話到嘴邊就咽下了。

  “緋緋誰啊?”柳貞吉又問,這句很像自喃。

  周行言見狀尷尬地別過眼,不太怎麼敢看他這個小嫂子了,心道他這小嫂子還是別再問了的好,他四哥生平可是最厭爭風吃醋的女人了。

  柳貞吉見她連問了幾句,一個答的人也沒有。

  他死皺眉頭不快地看著她,七皇子甚至尷尬得不敢看她。

  她便心中有數了。

  突然之間,她也不想知道答案了,遂在丫環到達,朝兩位王爺行禮後,她朝周行言展顏一笑,“那七王爺好好地玩呀。”

  說罷朝他一福,又朝周容浚笑眼彎彎,“獅王哥哥,我去芙蓉院了,兩個趙夫人都還在等著我用膳呢。”

  周容浚抿了抿嘴,他看著她,眉頭皺得很不好看。

  他本想說點什麼,但眼睛掃過身邊的弟弟,也就沒再說什麼,僅朝她點了下頭。

  柳貞吉倒也習慣他這樣,朝他嫣然一笑,福福身子,就帶了丫環往外走。

  “貞吉兒……”走了幾步,背後他叫了她。

  她便回了頭,帶笑望著他。

  周容浚見她微笑回頭,靜靜地看著他,他沉默了一會,也不知說何話才好,最後還是朝她道,“沒事,去吧。”

  “好,”柳貞吉莞爾,“那我去了。”

  走出獅園的那刻,她心道,以後還是要少喜歡他一點才好。

  感情,越深越自傷。

  那廂,周容浚擰著眉頭看著她,直到她再也看不見,才回頭繼續走。

  周行言突覺有些不安,忐忑地出聲,大嗓門都降了不少,“那個,四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周容浚這次連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死皺著眉頭忽略心中那道隱隱的不安,直到周行言提起西北軍營這次的調防,才忘了這事。

  **

  柳貞吉出了園門外就深吸了口氣,然後大露了個笑容,就當剛才的事是過去了。

  像她這樣經了點事過來的人,都知道一個人如果被打敗的話,最終都是自己打敗自己的,覺得受了傷,覺得軟弱的時候都沒什麼了不起的,忽視它,過個幾天就好了。

  哪個人身上沒點不如意的事。

  她其實也是到剛剛,才發現,在感情上,她和昨晚與她同床共枕的那個人其實是不平等的,他可以萬片花叢過,想摘誰就摘誰,想娶誰就娶誰,而她只能嫁他一人,身邊也不可能有別的男子存在,就算有,她也未必喜歡得上。

  所以,還是少喜歡一些吧,愛淺孽輕,對他們誰都好。

  想通了,柳貞吉就高高興興地往芙蓉院走,她身後的丫環也不知剛剛發生了什麼事,見她雀躍地走著路,嘴裡還哼著小調,都在後笑著說,“王妃小點路,別摔著了。”

  柳貞吉輕輕脆脆地應了聲“好”,抬頭望去,藍天白雲,天地自有它的一番海闊天空。

  她娘擔心的事情,她自始自終都知道不會發現在她身上。

  去了芙蓉院,趙大夫人與趙童氏都等著她,柳貞吉先招呼她們上桌用膳,之後又拿出了繡品與她們看,正就著繡法聊得起興,下人來報,說王爺讓她過去。

  就勢,趙大夫人提出告辭。

  柳貞吉聊也與她聊了,讓她單獨與趙童氏呆也呆了,多少心中有數,也不久留她,讓鏡花送了她出門,她則去了獅園。

  “獅王哥哥,七王爺……”見到人,柳貞吉輕脆地叫了人,骨碌碌的眼睛還是明亮動人,裡面一點雜質也無。

  但周容浚一見到她,先前心底的那點不對勁就又起來了,總覺得哪兒有什麼不對。

  但柳貞吉卻是表現得很正常,她好奇地看著周行言,問他,“七王爺,你可是要回京娶媳婦了?”

  周行言哭笑不得,連連擺手,“沒這回事,沒這回事。”

  他娶親還早得很,訂的王妃才十三歲,離及笄還兩年。

  “哦。”柳貞吉聽了回答點點頭,又轉頭朝周容浚眨巴著眼睛,又看了看凳子,示意他可以讓她坐下來了。

  “坐。”周容浚見她朝他眨眼,那微有點冷漠的臉色好了些,嘴角還有了點笑。

  “謝獅王哥哥。”柳貞吉歡喜一福,在他身旁落座。

  周行言看她那還是小姑娘作派,沒有一點王妃的端莊尊貴的氣派,想來他四哥就喜歡這種沒腦子沒心思的小姑娘,簡單乾淨得一眼就能望穿,不由揶揄地朝他四哥擠眉弄眼,暗示他這小嫂子可真夠單純的。

  柳貞吉只瞥一眼,就瞧到了周行言的怪模怪樣,她當沒看到,就去桌上拿黃橙剝,剝了就笑嘻嘻地給周行言,樂得周行言起身朝她連打了幾個揖,道了好幾聲多謝嫂子。

  這次別說是周行言沒看出什麼來,即是周容浚見她樂呵呵,無憂無慮與弟弟說話的樣子,也沒覺出什麼不對出來,頂多心裡覺得哪兒有點不對勁,怪不踏實的。

  但到底,還是有些變了的。

  **

  論不動聲色,柳貞吉絕不比她身邊的哪個人差,她來這個年代這麼久,一直都是她在看著身邊來來去去的人起高樓,宴賓客,再見樓塌……

  別人家的,自己家的,看了她個眼花繚亂,卻從沒讓人看過她太多的起落,哪怕柳家要倒,她就算最後力挽狂瀾了一把,那絕大部份的眼光也是落在了周容浚身上,而不是她身上。

  她本質上,還是那個獵人。

  做什麼事,無論好壞,都會不著痕跡,不給人把柄。

  所以她對周容浚也沒什麼變化,沒有突然之間變壞,但也,確實沒再好下去了。

  而且她把王妃的本職工作幹得相當出色,她把趙大夫人與趙童氏弄在一塊觀察了半天,隱約之間覺得她們沒見過,但也不是那麼陌生,總有點什麼牽連,所以她也把這發現毫不猶豫地告訴了周容浚。

  周容浚再三考慮過後,便止了把趙童氏推開刑堂上當證人的決定。

  這時,七王爺已經離開了京城。

  這晚夫妻房事過畢,周容浚抱著懷裡打著哈欠的人道,“老七說的那個緋緋是隴南守將司飛,她本名司緋緋……”

  那個牛逼斃了的周朝唯一的那個女將軍?才打勝仗的那個?

  柳貞吉這哈欠打到一半,都不好意思打了,眼睛睜得老大,內心無數條草泥馬跑過——老天爺,這男人連女將軍都能泡到手?

  周容浚低頭,見她瞪大眼,眉頭不由皺了皺,“她現在與我沒什麼關係了。”

  現在沒什麼關係,那就是以前有關係了?

  這真是讓她想騙他們之間沒有過關係都不行。

  柳貞吉無語,根本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她還自覺是生存技能一等一的獵人呢,但在那種上馬打仗的女將軍面前,剎那間她覺得她弱爆了。

  “三年前我回京後就沒了。”見她還不說話,周容浚剛因性事而懶散的表情有些不快了起來,“你聽到了沒有?”

  大爺又不高興了。

  比他更不高興的膽小鬼只好乾笑了兩聲,點頭道,“知道了。”

  周容浚就著明亮的燈火一直在看她的臉,她臉上的神情一點一滴都沒放過,見她笑得敷衍,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於是,他眉頭就越皺就越深。

  那樣子,憂鬱得不像白日橫行霸道的獅王。

  柳貞吉看到了他深鎖的眉頭,她知道他是在意她的。

  但她確實心裡不舒服得很——非常,非常不舒服。

  但這種事,她也不好說出口。

  周容浚一直在看她,皺著眉頭一臉等著她繼續說話的樣子,柳貞吉在心裡扁了扁嘴,臉上無辜地眨眨眼,道,“那你以後可別招她了,我打不過她的,她好厲害,我娘說,她一個人能對付十個男人呢,我……”

  她伸出她的瘦胳膊給他看,“我這樣的,打不過她,你可千萬別娶她回來,我對付不來。”

  這事,她還是有點要求的,她雖然不會把不舒服說出口來,但那女人可真不能進門——她這種貨色,那點本事也就夠殺殺小怪,大怪可千萬別來,她還沒修煉到那境界。

  “你不高興?”看了她許久,一直沒說話的周容浚看著她問。

  柳貞吉又乾笑了兩聲,覺得這事她應該表現得太明顯了,沒法掩飾,所以乖乖地點了頭,很誠實地道,“怪不高興的,她真的有七王爺說的那樣美嗎?比我漂亮很多嗎?”

  說著她都覺得有點鼻酸想哭了,她來這世道,最頂用的就是這張臉了,長得有多好看她就不自誇了,可趙家的那個小姑娘不比她差就算了,連個打仗的女將軍都要比她好看,這讓她怎麼活啊?

  聽她說著都抽泣上了,周容浚瞬間都想砍那老七一刀……

  可等他這時候反應已來不及了,老七回西北都好幾天了,他看著懷裡哭上了的人,心中是又心疼又無奈,低著吻了吻她柔嫩鮮紅的嘴唇,輕聲與她道,“怎麼會比你漂亮?這世上就沒有人能比你更漂亮。”

  “我才不信呢,”雖然想開了不再去想,但心中隱隱作疼了好幾天的柳貞吉伸手一摸,摸到了他放在床邊的劍柄上的柄巾,當下一點猶豫也沒有就拖了過來,拖過劍,她把它抱在懷裡,拿著一邊柄巾在他懷裡擦她因哭泣而起的鼻涕,邊擦鼻涕邊哭著報仇,“七王爺說比我漂亮呢,他這個人從不說謊話的,京裡的人都知道,你莫騙我嘍。”

  她一定要把這把他從不離身的寶劍柄巾給擦滿了鼻涕,就算噁心不到他,也讓他一拿起劍就得想想,少去泡她那些她對付不來,還要比她漂亮的女人。

  一想她就想哭死算了,她都快給他嚇死了,女將軍他都敢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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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1:10 PM

第43章

  周容浚不好說司菲菲只是個消譴,誠如老七認為,還有諸多信服她的人所認為,她出色,美豔,野得誰人也馴服不了,能力非凡,對大周有功,但對他來說,她一直都是那個爬上他床,僅供他泄欲的女人。

  邊疆生活乏味,那個女人又不是人盡可夫的讓他覺得髒得不能下手,她主動爬上他的榻,他床事有發洩之地,僅不過如此。

  但西北前前後後加起來不到三年,他確實用過司緋緋不少一段時日,且他也從未對她好過,他所有的耐心和討好,僅用在了他的小未婚妻上,對那個女將軍,不過就是她戰勝賞,戰敗懲而已,而就她那點就此從未與他哭哭啼啼過的韌性,他沒法于妻子開口說,她不過爾爾,如他就如軍妓無異。

  那是大周朝的女將軍,他可能拿她當不是人盡可夫的軍妓用,但也不能與人這麼出口說她與他不過與用完就可賞給下官的妓女無異,哪怕他說的那個人是他的王妃。

  對於那個他完全沒想過要去喜歡一點的女人,周容浚就她出色的打仗能力,和她這些年對朝庭的功績,他還是沒給予太多輕蔑的說辭,哪怕是在他心中唯一愛的女人面前也是如此,他抹掉他心上人的淚,淡道,“怎可能有人比你美?別多想了。”

  柳貞吉不懂他心中所想,但她也不是沒完沒了任由自己矯情的人,聽他又重複這麼說,又狠狠地拿柄巾擦了一把鼻涕,才可憐兮兮地道,“那好吧,獅王哥哥,你可一定要這麼想哦,我很好看的,我覺著七王爺說的不一定對,你要是拿真人到我面前比比,我可能才是最好看。”

  她就不信,在外打仗,風餐露宿的女將軍能美過她,就能能美過,那皮膚肯定也沒她這樣嬌嫩!

  總而言之,不可能比她更漂亮……

  要是更漂亮……

  要是更漂亮,柳貞吉覺得她完全可以不用活下去了,乾脆哭死在周容浚面前得了——一個嬌生慣養,成天好吃好喝,錦衣玉食的大家閨秀居然比不上風餐露宿的女將軍嬌嫩?她心靈再強大,也覺得可以不必活了,人生這麼殘酷,她完全可以自卑死了。

  見她一口一個她才最好看,別人都比不過她,周容浚是真無奈,但眼睛卻又是真的挪不開她的臉。

  他怎麼可能會覺得別的人比她美?

  於他,她一直都是那個最重要的。

  所以不管他在何處,他都想著要回京,想著得娶她為妻。

  “別哭了。”可再喜歡她,也仗不住這樣沒完沒了地哭,周容浚是真煩了,他強忍著心頭的不耐煩,也拿她拿他的劍巾擦鼻涕的事視若不見。

  他全忍耐下了。

  那是他前去西北,他父皇賜的千古寶劍,柄巾也是上古傳下來不化的金蠶絲巾,她拿來擦了一道又一道的鼻涕,他真是忍了又忍,再又強忍,才沒當回事。

  她可真會糟蹋他的東西。

  可再糟蹋,他也只能忍,怎麼說,東西是死物,抵不得她的一個願意。

  “哦……”柳貞吉其實可想哭了,她覺得她穿來這一道,穿的身份也不差,然後母親愛她姐姐愛她,而且丫環個個都那麼好,她好喜歡她們,她們也好喜歡她,完全沒什麼齷齪的心思,她偶爾尾巴翹起來的時候都覺著自己是人生贏家,可人生的樂趣還沒享到一小半,她就發現她嫁的男人欠的風流帳太可怕,簡直就要把膽小的她要死,這個時候,她除了哭,還能怎麼樣?

  可人還不許她哭,不喜歡她哭呢……

  “獅王哥哥……”柳貞吉覺得她還是想哭,她心裡難受得厲害,不哭不行,她乾脆在他堅實的胸膛前爬起半個身,把手肘支在他胸膛上,跟他哭訴道,“我不喜歡那個女將軍啦,你不要讓她進門啦,她那麼厲害會打死我的。”

  周容浚聽了半晌都不知作何發言才好,見她哭得眼淚都滴他頸窩了,涼得他心裡生疼,他摟緊了她的腰,不明白她的身體這麼溫暖,她的眼淚怎麼就能那麼冷……

  在她的眼淚滴到他的脖下,那明明有點微溫的淚水卻滲得他骨頭都發疼後,他點了點頭,抿著嘴承諾了他根本沒想過要說的話,“不會進門。”

  說完他也覺著自己在發傻,他從沒想過讓姓司的人進門好嗎?

  “哦……”柳貞吉聽了不忘打補丁,一手擦眼淚,一手伸小指,“拉勾一百年。”

  獅王看著她雪白的玉指,那眉頭擰得兇神惡煞得就像要馬上殺人……

  “浚哥哥,拉勾。”柳貞吉見他一副寧死不從,寧辱不屈之態,立馬使出女性的殺手鐧,這幾天就躺著等著享樂,根本動都懶得動一下的機會主義者立馬勾起了她的長腿,把她的腿別到了他的腰間邊……

  就這一動,獅王眉頭皺得更死了。

  剛發泄過的男人不快地瞪了她一眼,他一手伸出掐著她的腰,一手伸出手,毫無誠意地與她勾了勾手指,然後不容她反應,惡狠狠地問她,“從哪學的?”

  說著,狠狠地掐了下她的臀部。

  柳貞吉立馬傻笑,趴他肩頭不說話,然後長手伸伸,把放在床當頭一角的春宮圖勾過來,把書一平攤,放他臉上,傻樂起來。

  “學這的,獅王哥哥。”這時候,柳貞吉是完全不害臊了。

  周朝的春宮圖太猛了。

  比她在現代看的小黃片還猛。

  “哪來的?”周容浚掀下只看了一眼,就無語了。

  “有人給的。”柳貞吉很有節操地沒出賣她的親姐姐。

  在她眼裡,只有她娘和她姐姐,是為了她的幸福敢於拼出一切的,就算是廉恥之事,一與她相比,那兩個女人也完全可以拋到腦後。

  “少看。”她得意,周容浚卻厭惡地把書往門邊一扔,把書扔到了外屋那邊去了,遠得柳貞吉探頭,都看不到影子。

  “不要那些比我漂亮的女人,好不好?”失書事小,談判事大,柳貞吉這等時候,還是不忘撒嬌。

  周容浚是真煩了,“你煩不煩?”

  柳貞吉這次沉默了良久,許久才抬起頭,小心地看著他,小心地撫著他的嘴角,小心地在他嘴邊輕聲地道,“我不煩的,只要你不討厭我,我什麼也不煩。”

  說著,眼睛還是不由自主地泛起紅來,“我沒你認識的那些人有本事,那個女將軍打仗的本事我怕我學一輩子都學不來,我就長得好看一點點,可就是如此,天底下還有那麼多比我漂亮的小姑娘,比起她們,我還更沒用些,我連一點苦都吃不得,你對我壞一點點,我都想著要怎麼跟你計較才好,你看,我就是這麼小心眼,柳家現在都敗了,你要是不喜歡我,那誰來保護我?我再心思不淺,再覺得你喜愛我,可我也還是會害怕,我怕別人一比我漂亮比我還招你喜歡,你就去喜歡上別人,那我到時候要怎麼樣?我現在沒有那麼多了,喜愛我的娘也好,姐姐也好,都不在我的身邊,我現在只有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貞吉說到這,是真傷心起來了。

  她的話裡,確實有一小半的故意示弱,但大半的,何嘗不是真況。

  他若是不心疼她,現在的她便什麼都不是。

  “還哭?”周容浚確實是煩了,但見她臉上的淚太多,他就拉過了綢被與她拭淚。

  見她躲避,怕弄髒被子,他更是哭笑不得,翻身壓著她,拿被子拭了她滿臉的狼藉,看著她紅通通的眼,他輕歎了口氣,再認真不過地保證,“負誰都不負你,記著了?”

  他再認真不過,即使是傻子也能看出他眼睛裡的篤定與完全冷酷的堅定出來,柳貞吉見她一翻七敲八打,還是引來了他的誓言,眼淚還是不由自主的流,她痛恨自己的軟弱,更也為他此刻真的心疼她的真情哭得眼淚怎麼想止都止不止,好一會才忍住了心中的隱痛破碎支離地道,“獅王哥哥,我不想招你討厭的,你對我好嘍,這樣我會好愛你的。”

  周容浚沒聽她說過愛,這時候卻引來了她的這話,好半晌都沒說話,只顧著擦她的眼淚去了,見她哭著哭著就睡著了,他卻等到燭光全熄也沒醒著。

  他終於想起他這幾天覺得她的不對勁在哪了。

  她跟他不一樣,他覺得有人傷害他了,他會暴躁,會傷人,會殺人,他會做盡他能發泄的一切事情,但她不一樣,她高興會笑,傷心了,也還是在笑。

  她的傷心,其實都隱在她的笑容下。

  她說得對,她太弱小,如果連他都不護著她,連他都不保護她,當她覺得受傷害了,想哭了,她還能靠誰去?還有誰難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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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11 11:11 PM

第44章

  柳貞吉一大早起來,發現自己眼睛腫了,男人不在。

  人早上朝去了。

  就在她醒來的半時辰前。

  柳貞吉發現他睡在她身邊的這幾日,每日都起得比她早——所以說站在金字頂塔上的人要是全都喜歡驕奢淫逸,估計是那個國家沒救了,能賞一日樂就是一日樂,但她有生之年估計都不可能在周王朝看到此景了,這周王朝就是十三皇子那個小不點,才五歲,就每天寅時起辰,老老實實搖頭晃腦喊十遍三字經,再默抄一百個大字,才能用得了早膳。

  皇室的人,就沒幾個不自律的,有那麼個別不自律的,聽說周文帝一年都不會見那兒子一次。

  有那麼幾個,就是因此,沒在皇子行列中排上名,死了,聽說連皇家墓地都沒讓人碰個邊。

  等人身臨其境,身處後人那段書寫的歷史,其實都會發現,現實永比歷史殘酷,再粉飾太平的歷史,一放到人的跟前相比,都溫柔含蓄得就像處子,光剩羞澀與裝蒜,沒什麼真實性可言。

  在生存面前,成天談情說愛的,那都不是情聖,那簡直就是生下來就是情胚了——所以柳貞吉一點也不介意醒來身邊天天看不到人,要是她醒來身邊能天天看得到人那才真叫可怕。

  沒用的男人,才有沒完沒了的懶覺可睡。

  當然,周容浚去上朝勾心鬥角,柳貞吉也沒閑著,她也不好意思閑著,早前默過字才用的膳,又找來長殳聊了一會今日府中的事,這才去繡花。

  中午,長殳來報,說王爺今日中午去了大理寺,就不回府用膳了。

  柳家這邊,又抬金銀珠寶過來了。

  柳貞吉一聽柳家來人,就不由自主地想歎氣。

  娘家不給力就算了,還拖她後腿……

  她要是真傻,柳家早就完了。

  可就算是這樣,她爹也還是不知道見好就收,非得把所有柳家人拖下水,一個都不打算留。

  “娘娘……”見柳貞吉聽到柳家人又來了後一句話也不說,杏雨有些擔心地輕喊了她一聲。

  發呆的柳貞吉回過神來,朝長殳笑了笑,“還是照老規矩,派個人送回去吧。”

  長殳點頭,又道,“那,柳老爺生病之事,要不要派府中的大夫過去瞧瞧?”

  柳貞吉點頭,“派去吧。”

  柳艏病了,不管柳貞吉有沒有把她當親爹,她都無法否認,她以前住的是柳家的屋子,穿的是柳家的衣,吃的是柳家的糧。

  說實在的,柳艏供她吃供她穿,就算是心不正,這麼些年算來也沒有欠她的,反倒是她欠他養育之恩……

  他深陷泥潭是他自找,但,她要是視若不見,那就是她只記壞不記好了。

  她救不了他,但也無意與他徹底劃清界限,她會代她自己,與她姐姐,把該與柳艏盡的孝,該盡的努力都盡了。

  “他底虛,讓大夫帶點鹿茸酒去,王爺那,我去說。”

  那酒是極滋補之物,是宮中的珍貢,她爹長年尋歡縱欲,這冷不丁地一垮下來,怕不是大補之物,都不能填上。

  “是,府中還有三壇,那小的就攜兩壇去?”

  “一壇吧,讓大夫看著辦,也讓柳府的大夫過過目,試過藥性再說。”柳貞吉猶豫了下,還是減了一壇,另又小心補了幾句。

  “好。”

  長殳說到這,又轉道,“那柳老太君說要見您的事?”

  “王爺審案,就是內務府來的人,他都不見,我身為內婦,自當也守著府中的規矩,少見外邊的人好……”柳貞吉淡淡道,“萬事都等王爺手中的屈平案結了再說。”

  說完,她心中也是有點微微地生疼。

  自進王府來,她已經有近小半個月沒見過她母親了。

  礙于禮法,她母親不能來,她也不能去見她。

  本有三日就可回門之禮,因他第二天就走了,她也只能守在府中。

  也只能等屈平案結束了,她求他一道,她才能見到她娘了。

  她一個連娘都不見的人,又怎麼可能見柳家那總不死的老太太。

  “是,老奴知道了。”長殳看她眉眼中有輕愁,不似往日歡快,他那溫和平靜的臉上也是有了點不忍。

  看樣子,他們府的小王妃娘娘,還是沒法完全放棄她的娘家人啊。

  與這個府裡的主宰,她的夫君相比,她還是太心善,也太軟弱了……

  長殳心裡歎氣,也是知道她要是代家中求情,怕是不能會得償所願了,王爺會比她認為的要冷酷太多了,他可以無限度寵愛她,但絕不可能為她在這等事上退一小步。

  到頭來,只怕她的傷心避免不了。

  長殳聲有歎息之味,柳貞吉沒見其臉,只聞其聲,心下就有些明瞭他現在心中所想,她垂下頭,嘴邊揚起了一道一閃而過的自嘲。

  她嫁進來,處境是好了一些,但其實也沒好多少,柳家存在的問題一直都在,他們兄妹能一起商量著把事情好好解決,但最終花大力氣能保得住的,也就他們兄妹幾個人——柳家那一大幫,他們沒能力去救,也不會去救。

  但他們的父親,柳艏,她的兩個哥哥就是想保也沒能力保,所以,就剩她有那個能力不能見死不救了。

  可怎麼見死不救,只能她自己好好想辦法了。

  她不能求到獅王的身上去,也不能從他這邊打主意。

  這個時候,她只能自己為柳艏盡點力,就當是盡力了……

  這是她這些時日以來日思夜想之果,她不是善良,也不是軟弱,而是這確實是他們兄妹幾個欠他們爹的——柳艏可無情,但他們兄妹不能無義,他們畢竟是他的孩子,到時候,柳艏下獄,就算他們逃過此劫,其實他們也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還不如在事情沒有徹底毀壞之前,先做點準備。

  現下算來,時間也不多了。

  想來,屈平安一結,就會是皇帝的四十大壽,這好日子一過,柳家的壞日子就要臨頭了……

  “王妃娘娘……”見她怔仲,低頭看著手中的帕子不語,長殳不忍地叫了她一聲,道,“船到橋頭自然直,許多事,您就別操心了,上天會自有安排的。”

  柳貞吉聞言不禁笑了起來。

  老天爺會安排,她自然是信這些個的,但老天爺天天有那麼多事忙,也有忙不過來之時,有些時候,只能人自己先忙和了……

  不過,她也沒與長殳說這些的心,她眨眨眼,與長殳笑道,“是呢,我也是這樣想的,反正天掉下來,獅王哥哥還與我頂呢,我不怕。”

  “您知道就好。”見她又恢復俏皮的笑,眉眼沒有陰霾,長殳也是笑了。

  他心下也是想,如是時機得當,也得為她與王爺好好說幾句話。

  她畢竟是柳家之女,心腸又不是自來的狠,有時候,確也是得為她想想才是。

  **

  柳府的人來個不停,柳貞吉也沒受太大的影響,只管忙她現在手頭的事。

  內務府的人這幾日在王府出進個不停,家中王爺說她見過他們一次就好,等他們有事請示她再見他們也不遲,所以柳貞吉也沒叫他們過來問話,就讓長殳自管招待他們就是。

  那李含香懷中的肚子,她也不去想,那到底是不是他的種——光一個女將軍,就讓她哭得頭都昏了好幾天,再來這事糾結,柳貞吉怕她沒那個力氣再傾力表演哭功了。

  女人再是水做的,天天哭也會虛脫,她還得留著力氣,想想外邊的事。

  就在柳貞吉送了信母親去的第二天,柳貞雯就又來獅王府來了。

  聽到她來,柳貞吉是萬般喜悅,但心中也是忍不住擔擾。

  她姐姐就是這樣驕橫蠻氣,以前老跑娘家,現在,盡往她這邊跑,滿京城說她閒話的絕少不了,她要是不倒還好,依她獅王妃的身份能撐姐姐的底氣,可如有哪日她倒了,她姐姐怎麼辦?

  也不知她什麼時候能收住她這想如何就如何的性子。

  柳貞吉坐在椅子上想了又想,終還是沒忍住讓下人請她姐姐進來。

  她是想不見,削削她姐姐說來就來的銳氣……

  但一想,她要是不見,她姐姐不知有多傷心,可能還會覺得她不再那般喜愛她,柳貞吉就有些受不了。

  她是個沒出息的,忍受不了那麼大的誤會。

  她喜愛她姐姐勝過太多事情。

  下人下去不一會,就領著柳大小姐來了。

  柳貞雯一見柳貞吉,孕婦眼睛都睜圓了,一句虛話都還未說,連禮也沒與妹妹行,就開口訝道,“怎地穿這麼厚的衣裳?怎地了,受虛寒了?”

  說著就往門外快六月的天氣看,這天氣都這麼熱了,春衫都穿不住了,她妹妹怎麼裡外兩層頰衣,把脖子都圍得嚴嚴實實的?

  難不成生病了?

  柳貞吉一聽,那沖著其姐甜笑的臉僵了僵,完全不由自主地尷尬低下頭,伸手去摸耳朵尖……

  分她一半床的那人夜夜不歇停,她滿脖子的痕跡無處可藏,不拿衣裳掖嚴實點,她哪有臉出來見人?

  可丫環下人皆裝傻充愣當不知情,她姐姐一進來就毫不留情地揭破事實真相,她就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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