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閒閒的秋千 -【錦繡嫡女腹黑帝】《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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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3 05:43 PM

  第210章:聞說你前幾日遇了刺客?

  帝京城內,天子腳下,睿敏郡主遇刺!

  這個消息,瞬間震驚朝野,便連皇帝也傳喚淳于昌問起,嚴令刑部會同京邑司徹查。京邑司令古四同不敢怠慢,連連會同刑部尚書孟義明一同出入皇宮,求見五皇子,詢問當時情況。

  便在此時,一個消息不脛而走。五皇子淳于昌當日曾生擒一人,沒有交給刑部,更沒有交給京邑司,而是將其扣押,嚴刑逼供。

  阮雲歡聞言,不禁輕輕挑了挑眉,唇角淡出一抹淺笑。

  紅蓮大喜,說道:「五殿下定能查出是何人如此大膽!」

  白芍卻是秀眉微蹙,說道:「當初我們在帝京城外被劫,四殿下生擒兩人,後來也不了了之,難不成五殿下能將刺客的嘴巴撬開?」阮雲歡並沒有將淳于信查出建安侯府之事相告。

  紅蓮撇唇,說道:「四殿下不行,未必五殿下便不行!」

  「是是是!」白芍橫她一眼,說道:「自從那日之後,你便將五殿下贊的天神一般,仿佛無所不能!」

  「當然!」紅蓮下巴一揚,雙眸閃閃發亮,說道:「白芍姐姐,你是沒有看到,當日五殿下一聞我報訊,竟想都不想,片刻便佈置何人追堵,何人攔截,又不顯慌亂,那聲色,那氣勢……嘖嘖……」搖了搖頭,接下去道:「瞧著便有……便有……」側頭想了想,突然一拍手,說道:「對了!是指點江山!有指點江山的氣勢!」

  白芍聞言,不禁笑了出來。回想那日,阮雲歡前路遇敵,淳于昌飛身趕到,最後關頭,空手奪刀、揮刀斃敵、出手救人,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其武功之高,竟然連她也無法估量,不禁點了點頭,說道:「堂堂皇子,肯下這等功夫,練出這樣的身手,五殿下也非同一般!」

  紅蓮聽她也誇贊淳于昌,不禁連連點頭。

  阮雲歡向二人一望,笑道:「這事不過是傳言,當日那些黑衣人大多服毒而死,這一個是不是當真擒到還未可知!」起身向內室去,說道:「更衣罷,到時辰給老夫人請安!」

  白芍、紅蓮二人忙應,一個吩咐小丫鬟打水均面,一個隨後跟來服侍。

  紫竹苑中,馬氏帶著雲欣、雲舒早到,正坐著陪老夫人說話,但聞門外小丫鬟報道:「老夫人,大小姐來了!」簾子一挑,阮雲歡婷婷行了進來,上前給老夫人見禮。

  老夫人一見她,忙道:「快起罷!」命羅媽媽拉起,伸手道:「來,過來,給祖母瞧瞧!」牽著她的手在自個兒身邊坐下,上上下下端詳一回,才道:「方才聞說你前幾日遇了刺客?怎麼不曾聽你說起?」

  阮雲歡揚眉,向馬氏瞧去一眼,才含笑道:「不過一些莽夫,雲歡並不曾傷著,又說什麼?反而令祖母受驚!」

  「雲歡,話可不是這麼說!」馬氏忙插嘴道:「你是皇上親口禦封的郡主,可不比我們,是尋常百姓,若是有個好歹,你讓相爺如何向皇上交待?」

  阮雲歡淺淺一笑,說道:「此次是在街上遇襲,又不是在相府,何以要爹爹交待?」

  正說著,但聞門外小丫鬟回道:「老夫人、大小姐,老爺來了!」

  隨著話聲,阮一鳴跨了進來,先給老夫人見了禮,轉身第一句話竟是,「雲歡,你前幾日遇襲之事,五殿下可曾說過什麼?」

  老夫人一旁道:「你早知道?怎麼也瞞著我?」

  阮一鳴無奈,只得轉身向老夫人道:「兒子也是事後得知,橫豎雲歡不曾傷著,說出來,沒得令母親受驚。」

  老夫人惱道:「受驚!受驚!你們事事瞞我,我才受驚!」

  阮雲歡抿唇一笑,先起身給阮一鳴見禮,轉身便拽著她手臂撒嬌,說道:「祖母,雲歡一向福大命大,任是多大的事,總會化險為夷,難不成祖母不信?」

  老夫人側頭瞧她,想著當初建安侯府中秦琳的陷害,想著皇宮中彩棚的倒塌,不由輕嘆一聲,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你回來之後,便事情不斷,祖母只是擔心!」微濁的眸中,皆是擔憂。

  阮雲歡見她真情流露,心中一暖,含笑道:「祖母放心,任是誰來,雲歡必不會有事!」有事的,怕是旁人!

  阮一鳴見好不容易安撫了老夫人,正待再問,卻聞門外小丫鬟回道:「夫人來了!」簾子挑起,秦氏邁了進來。阮一鳴向她瞧去一眼,到嘴的話便咽了下去,端起茶盞飲茶。

  秦氏上前先給老夫人見了禮,又再見過阮一鳴,方在他身側落座。待阮雲歡起身見禮,便問道:「雲歡,我聞說前幾日在街上遇刺,刺客可曾抓到?」

  阮一鳴舉杯的手一停,便抬頭向阮雲歡望去。阮雲歡聲色不動,行了禮仍舊回入椅中坐下,才道:「那日雲歡走的早,並不曾親見是不是曾拿到賊人,只是今日聽外頭傳聞,說五殿下拿到一個活口,卻不知真假!」

  秦氏皺眉,說道:「若是拿到活口,五殿下豈會不知會你一聲兒?」

  阮雲歡勾了勾唇,淡道:「縱拿到活口,五殿下自會設法令他說出主使,雲歡一個女兒家,難不成去親自審問?」

  秦氏臉色微變,說道:「你怎麼知道有主使,難不成有什麼消息?」

  阮雲歡淡笑道:「那些人雲歡又不曾見過,自然不會結仇,沒有主使,他們為何要刺殺雲歡?」

  秦氏微微一默,垂首默思,一時也不曾說話。

  有她在場,老夫人和阮一鳴便均各自默默,一時間,室內顯出幾分窒悶的寂靜。馬氏見這幾人形容詭異,一雙眼睛依次瞧了過去,竟不敢打破這沉寂,便連雲欣、雲舒二人,也似乎被這冷靜的氣氛噤住,睜大眼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不敢說話。

  靜默中,但聞門外又有小丫鬟報道:「二小姐來了!」

  簾子一挑,阮雲樂一陣風般的沖了進來,也不向老夫人見禮,張嘴便道:「阮雲歡,你當真在街上遇刺?」語氣歡快,一雙眸子灼灼發亮,好奇中夾雜著興奮。

  阮雲歡挑了挑眉,心裡好笑。怎麼今日問的,都是這一件事?

  阮一鳴聞她直呼阮雲歡姓名,不由將臉一沉,喝道:「雲樂,你進來不見過祖母、母親,還直呼姐姐姓名,這是誰教你的規矩?也不怕人笑話!」

  阮雲樂撇了撇唇,現出一些不屑,一邊上前給老夫人見禮,一邊說道:「女兒聞了這天大的消息,一時驚的忘了!」

  阮一鳴還未說話,卻聞秦氏冷冷的道:「雲樂聞聽這等大事,不過是先行問過,怎麼便失了規矩?何況這是在家裡,又有何人笑話?」

  阮一鳴一向疼愛這個女兒,心中雖對她這等行為不滿,本不願多責,哪知聞秦氏此言,倒是勾起一些怒意,冷哼一聲道:「都是你教的好女兒!今日是在家裡,本相不過斥責兩句。隔幾年嫁入齊王府,時時進宮,若是也這般不懂禮數,便不是討一頓斥責,怕是自個兒丟了性命不說,還連累家人!」

  秦氏呼的站起,冷笑道:「相爺怕連累誰?嫡親的女兒便只兩個,雲歡身上有詔封,又是欽定的五皇子妃,誰能連累了她?相爺心裡顧著的,怕是哪個女人肚子裡的小賤種罷!」

  阮一鳴將臉一沉,冷冷道:「夫人此話何意?」

  阮雲歡卻挑了挑眉,向老夫人瞧去。

  老夫人連連擺手,說道:「罷了!罷了!雲樂還小,慢慢兒教便是,怎麼扯上旁人?」見阮雲歡眼中露出疑問,不由笑了笑,說道:「今兒晌午,邢姨娘也查出有了身孕!」

  阮雲歡微詫,說道:「當真?」

  秦氏冷笑道:「瞧瞧,我說這身子有的古怪,連大小姐也不信!」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雲歡倒不是不信,只是邢姨娘進府也才一個月有餘,怎麼便查覺有了身孕?當初樊姨娘和袁姨娘,不是兩個多月才知道嗎?」

  老夫人一聽笑了出來,說道:「真是孩子話,這等事,各人和各人均不同,哪裡就非得兩個月?」

  阮雲樂見將話岔開,自個兒免了被阮一鳴的一頓斥責,心裡對邢紅英有孕雖有些微的不悅,卻也瞬間煙消雲散,只是追著阮雲歡問道:「那刺殺的事兒,到底是真是假?」

  阮雲歡瞧她一眼,點頭道:「自然是真的!」

  「聞說是上百名刺客?」阮雲樂睜大眼睛。

  「二、三十名罷了!」阮雲歡淡笑。流言這個東西,總是誇大其辭,但虛中有實,實中有虛,倒是當真令人難以捉摸。

  「二、三十個也不少啊!」阮雲樂點頭,目光向阮雲歡身上打量,說道:「怎麼你會沒事?趙承就那麼厲害?」眼底不自覺的,露出一些遺憾。

  阮雲歡失笑,說道:「最後關頭,五殿下趕到,他身旁跟著數十名暗衛。」

  「哦……」阮雲樂點頭,頓時顯的興味索然,轉身與雲欣、雲舒說話。

  秦氏聽著女兒詢問阮雲歡,面上雖不甚留意,其實卻暗中留心,聞女兒不再問下去,不禁心中大急,說道:「這堂堂京師,青天白日下,也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

  阮雲歡微微勾唇,說道:「皇上已命刑部和京邑司徹查,總歸有個結果,倒不必勞心!」

  秦氏撇了撇唇,說道:「刑部和京邑司濟什麼事?五殿下如今不曾封王,又手中無權,行起事來怕也沒那麼方便!」目光向阮雲樂一斜,嘆道:「若是四殿下在便好了,他與你有些交情,又是雲樂的未婚夫婿,手中掌著兵部大權,要查小小的刺客,想來易如反掌!」

  阮雲歡勾了勾唇,說道:「母親說的是!」

  阮雲樂聽到淳于信的名字,不由回過頭來,說道:「母親此言不通,四殿下管的是兵部,怎麼會管這等小事?」

  阮雲歡失笑出聲,點頭道:「妹妹說的也是!」

  阮雲樂哼的一聲,轉過頭去。心裡暗暗遺憾,哪裡來的刺客,怎麼會這麼笨,連個丫頭也對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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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3 05:44 PM

  第211章:你以為憑我小小阮雲歡便能做到?

  秦氏被女兒岔了話,心裡暗惱,轉念一想,又笑道:「瞧瞧,我只想著四殿下能耐,卻忘了他管的是兵部。若不然……」目光向阮雲歡身上一望,說道:「如今你三表哥在刑部當值,頗有些手段,今兒才說,又造了什麼新的刑具,若不然,給五皇子拿去一試?」她所說的三表哥,便是建安侯次子秦裕龍的嫡長子秦彬,從秦浩、秦鵬排下來,行三。

  阮雲歡想了想,點頭道:「既是三表哥所造,想來是好的,只是這幾日五殿下忙著審問刺客,雲歡也不曾見到過,不知他是不是用得上。」話剛出口,似乎驚覺失言,忙抬手用帕子掩了掩唇,強笑道:「此事皇上已委命了刑部和京邑司,雲歡一個女兒家,也插不上手,還是罷了!」

  秦氏見她神情中現出一些慌亂,唇角不由抿出一絲冷笑,點頭道:「不錯!這等事,自有男人們去忙,我們只等消息罷了!」心底冷笑,饒是你阮雲歡精似鬼,終究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兒家,總有走嘴的時候。

  只是,想不到,當真有活口落在淳于昌手裡,若是當真問出些什麼……秦氏暗暗心驚,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

  從紫竹苑出來,白芍見前後再無旁人,悄聲道:「小姐,夫人話裡話外,一直在問什麼擒住的刺客,此事必與建安侯府有關!」

  阮雲歡點頭,含笑道:「她不過是想知道,究竟有沒有活口落在五殿下手裡。」

  白芍眨了眨眼,問道:「那方才小姐……」自家主子豈是個會輕易說漏嘴的人?

  阮雲歡一聲冷笑,說道:「五殿下是何等樣人,若是想掩藏消息,又豈會走露風聲?這定然是他故意,那我便再助他一把!」

  白芍點頭,淡笑道:「建安侯府一旦知曉有人落在五殿下手裡,必然會設法救出或除掉,那樣,便是不打自招。」

  二人正說,但見一個小廝從前院奔來,一見阮雲歡,忙迎了上來,回道:「大小姐,前邊有人送帖子給大小姐!」說著將帖子雙手遞上。

  阮雲歡接過,揮手命小廝退去,打開帖子一瞧,不由揚了揚眉。

  白芍問道:「小姐,何人的帖子?」

  阮雲歡冷笑道:「秦鵬相邀!」

  白芍眨眼,問道:「難不成也是為了刺客?」

  阮雲歡一笑,說道:「是或不是,見過便知!」命人備車,自個兒回錦闌軒略做收拾,便出府向九味香而來。

  秦鵬本來擔心阮雲歡不見,見她前來,不禁大喜,忙迎了出來,殷勤迎進門來,一迭連聲命人上茶。

  阮雲歡微微一笑,也不和他繞圈子,說道:「今日見我有何急事?」

  秦鵬一怔,略一猶豫,說道:「聞說前幾日郡主遇刺,你……無恙罷!」目光向她身上一掃,倒露出些關切。

  阮雲歡倒是微覺意外,微微挑眉,淡然笑道:「無恙!」

  秦鵬默了默,說道:「聞說,是五殿下相救?」

  阮雲歡點頭,說道:「那日是五皇子相邀,不料出了那等事,幸好他及時趕到!」

  秦鵬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低聲道:「倒是巧的很!」

  阮雲歡挑眉,問道:「什麼巧得很?」

  秦鵬道:「五殿下相邀,郡主便遇刺,豈不是巧的很?」

  阮雲歡向他瞧了片刻,突然笑出聲來,搖頭道:「秦都統,你是想告訴我,那些黑衣人是五殿下安排?」

  秦鵬抿唇,聽出她語氣裡的譏諷,舌底竟竄出一抹苦澀。默了一瞬,低聲道:「聞說五殿下拿到了刺客,不知是真是假?」

  阮雲歡淡然而笑,向他注視片刻,說道:「兩個時辰之前,母親也曾問過此話!」

  秦鵬心頭一跳,臉色便有些難看。

  阮雲歡淡淡道:「那日我先行上車,離開之時,果然見五殿下出手。只是,是不是拿了活口,並不知道真切!」

  秦鵬不料她輕易就說了出來,一怔之後,問道:「你……為何告訴我?」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你們縱知道實情,又能如何?建安侯府當真有那麼大的能耐,在五殿下手中救人……或殺人嗎?」

  秦鵬臉色大變,霍然站起,失聲道:「你知道……」

  「我知道!」阮雲歡冷哼,仰首向他注視,一字字道:「縱我那日只是懷疑,今日你和秦氏先後問起,也知道的實了!」

  秦鵬臉色變幻,頹然坐倒,輕聲道:「事先我並不知道,若是……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如何?」阮雲歡淡問。

  「若是知道……」秦鵬的眸中現出一些迷亂,搖了搖頭,一手覆額,低聲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或者,他們便知道……知道我不能成事,才瞞著我……」濃眉緊皺,全身上下,竟有些難以壓抑的痛苦。

  「或者……只是因為他們仍不信你!」阮雲歡淡淡接口。

  秦鵬默然,緩緩將手放下,苦笑道:「不錯,他們不信我!」

  阮雲歡勾了勾唇,轉頭望向窗外,輕緩的聲音,帶著點點寒意,淡淡的道:「所以,你不想被擠出朝堂,便只能靠我!」

  秦鵬整個人變的僵直,抬頭向她直視,低聲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要做什麼?」他是秦家的人啊,而阮雲歡卻是秦家的敵人,她說,他只能靠她,是逼他做一個選擇嗎?

  「什麼?」阮雲歡揚眉。

  秦鵬默默與她對視,隔了一會兒,才慢慢道:「前陣子,江州同知牛大人、青州司馬文大人、雲州知府柴大人、幽州招討使勾大人、潞州評判習大人、開陽總兵查大人先後被禦史台彈劾,落的罷官的罷官,流放的流放,我想知道,是不是與你有關?」他所數出的人,或與秦家有密不可分的關系,或與李、黃兩家有所牽連。

  阮雲歡勾了勾唇,揚眉道:「他們若是不曾貪髒枉法,不曾結黨營私,縱我想將他們如何,也無從下手,不是嗎?」

  秦鵬見她直認,便不再語,臉色卻漸漸蒼白,輕聲道:「雲歡,我知道……知道姑姑對你不好,還……還奪了你親娘的位置,你恨她!可是……可是秦家雖幾次陷害,你……你都毫發無傷,損失的反而是秦家,你……你這是……」

  先是東南幾州,如今是西北,建安侯府暗藏的勢力不斷受到打壓。如果說,這是她的報復,那麼,是不是也夠了?隱隱的,他竟然希望,阮雲歡可以和秦氏盡釋前嫌!

  阮雲歡微微勾唇,露出一抹譏諷,輕聲道:「你忘了,我如今的身份!」

  身份?

  秦鵬一怔,腦中一個念頭迅速閃過,不禁悚然一驚,失聲道:「是五殿下!」

  阮雲歡淡笑道:「查實罪證,指使禦史臺上書,將一眾官員嚴辦,你以為憑我小小阮雲歡便能做到?」

  秦鵬面色越發難看,怔怔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建安侯府,從不曾得罪五殿下!」如果說此事與五殿下有關,那便不會只是阮雲歡的報復,而是……朝堂之爭!更甚至是……皇權之爭!

  「不曾得罪?」阮雲歡揚了揚眉,冷笑道:「之前,建安侯府與江夏王沆瀣一氣,一意扶佐端王,如今阮雲樂指婚齊王,怕是在建安侯心裡,便又多了一個選擇罷!但不管你們助誰,豈能不為五殿下所忌?」

  秦鵬失驚道:「四殿下可是五殿下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阮雲歡勾了勾唇,好笑的瞧著他,慢慢問道:「皇權之下,表哥可曾見過親情?」

  秦鵬頓時默然,抿唇不語。莫說是皇權,就是建安侯府的一個世子之位,兄長秦浩對自己也是處處提防,而自己……又何嘗不想取!而!代!之!

  似瞧出他的心思,阮雲歡輕嘆一聲,似若有意,似若無意,輕聲道:「與其為旁人做嫁衣,倒不如坐收漁人之利!」

  秦鵬心頭一跳,遲疑道:「你是說……」話問半句,眼眸微瞇,一瞬間,方才迷惑痛楚的神情一掃而空,雙眸深亮,現出一抹狂熱。如果……如果相助阮雲歡,便可借五殿下的勢力助自己奪得世子之位,區區秦家的爪牙,失去又有何妨?

  阮雲歡瞧著他微微一笑,也不多說,轉頭瞧著窗外,細細品茗。而秦鵬卻垂眸暗思。如今祖父秦義已年過六旬,用不了幾年,那建安侯之位,便是父親秦天宇的。若是在那之前,除去哥哥秦浩……

  秦鵬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但覺熱血澎湃,心頭說不出的振奮。正要再問的細一些,卻聞阮雲歡突然說道:「表哥若無旁事,還是先走罷!」

  秦鵬一窒,滿腔激情頓時消散,心中空落落的,禁似沒有著力處,強吸了一口氣,咬牙笑道:「睿敏郡主隨意擺布旁人,倒是好威風!」這一瞬間,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心底那似酸似苦又似澀的情緒,究竟是什麼。

  阮雲歡聽他這話說的極沒道理,微微一怔,又瞬間笑起,揚了揚下巴,向窗外一指。

  秦鵬微愣,不覺順著她的眸光望去,但見街那端十幾騎駿馬正向這裡緩緩而來,為首兩人高頭駿馬,邊說一邊向這裡行來。左首那人二十余歲,高眉闊目,做異族打扮,右首那人卻是錦袍玉帶,甚是華貴,竟然就是自己的兄長秦浩。

  秦鵬心頭一跳,突然便有些尷尬,向阮雲歡望去一眼,吶吶道:「雲歡,我……我……」原來,她讓自己離開,是因為秦浩的出現,自己竟然會錯了意!

  阮雲歡勾了勾唇,問道:「那便是昔久國的王子?」

  兩天前,昔久國王子來朝,禮部尚書苗成化負責接待,而樞密院左騎都尉秦浩少時為二皇子伴讀,兩年前曾陪二皇子出使昔久國,與這昔久國王子有一面之緣,這次便負責陪同。

  目光在申屠傑和秦浩身上遊移,一雙水眸慢慢瞇起,一個念頭迅速在腦中成形,睿敏郡主慢慢勾唇,露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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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3 05:45 PM

  第212章:竟然是為他著想

  秦鵬臉色微微不豫,點頭道:「這位是昔久國的七皇子申屠傑,聞說是最有力的皇位繼承人!」侯門之子,縱然同是嫡子,但長子與次子的機會,卻天差地別。秦浩在十五歲時便隨同二皇子出使各國,遊歷邊關,結交異域皇族、封疆大吏,早早便升為樞密院左騎都尉。而他,到如今,也幾乎足不出京,靠著阮雲歡運籌,才得了一個小小的都統之位。

  阮雲歡輕輕點頭,側頭向他一望,笑道:「表哥再不走,怕是來不及了!」這條街上,最出名的酒樓便是這九味香,如今見這夥人向這裡行來,不做他想。

  秦鵬剛才聞阮雲歡突然逐客,心緒不穩之下說出那句話,現在後悔不迭,略一遲疑,喚道:「雲歡……」

  阮雲歡挑眉向他回望。

  秦鵬觸上她波光瀲灩的眸子,話到嘴邊,囁嚅兩句,連自己也不知道說的什麼。

  阮雲歡好笑,目光向窗外一撇,說道:「表哥現在就是要走,怕也來不及了!」只這片刻功夫,秦浩等人已行至九味香門外,正紛紛下馬。

  秦鵬臉色微變。若是被秦浩看到自己和阮雲歡一處,怕是自己立時又會被家人所疑罷?可是……偷眼瞧一眼阮雲歡,不知為何,心底禁悄悄的升起一抹喜悅。剛才……她兩次趕他走,竟然是為他著想呢!

  眼瞧著秦浩等人進了店門,阮雲歡突然笑起,說道:「這位昔久國王子,雲歡倒想一會,表哥且寬坐,雲歡先行告辭!」說著起身,向他行個半禮,轉身出門,喚上門外等候的白芍、青萍,便向樓梯迎去。

  秦鵬一愕起身,望著她的背影拐出房門,垂頭默思,突然一咬唇,跟了出去。

  寬闊的木梯之下,秦浩在前側引,昔久國七皇子申屠傑隨後,正有說有笑踏上木梯,抬頭間,但見一位少女,身穿晚煙霞紫綾子如意雲紋衫,自樓上翩然而下,眉若飛柳,面如皎月,整個人美若仙子,又帶著抹清冷的氣息。

  「阮雲歡?」秦浩瞳孔一縮,步子頓時停住。

  申屠傑早瞧的呆住,聞秦浩一喚,不禁大喜,笑道:「這位小姐,秦兄認識?還請引見!」

  秦浩驚怔中回神,強笑了笑,側身向申屠傑道:「這位便是我朝皇帝禦口親封的睿敏郡主!」

  「睿敏郡主?」申屠傑眼睛一亮,向阮雲歡上下打量,一邊瞧一邊點頭,贊道:「不錯!不錯!果然是個美人兒!」神色間,極為無禮。

  阮雲歡卻似並不在意,淡淡一笑,目光自申屠傑身上移開,向秦浩含笑問道:「怎麼,表哥不給雲歡引見?」

  「表哥?」申屠傑驚異,向秦浩問道:「睿敏郡主,竟然是左騎都尉的表妹?」

  秦浩淡應一聲,只得向申屠傑一伸手,說道:「睿敏郡主,這位是昔久國七王子!」

  「原來是七王子!」阮雲歡含笑,款款行下禮去,說道:「睿敏見過七王子!」雖是行禮,行的卻是個平禮,且她立在樓梯之上,怎麼看怎麼有一股淩人的傲氣。

  申屠傑窒了窒,騰騰行上幾步,與阮雲歡共立在同一台階,才拱手為禮,說道:「小王見過睿敏郡主!」行過禮,又笑道:「睿敏郡主,我們正要在此飲宴,相請不如偶遇,還請睿敏郡主不棄!」

  秦浩聽的皺眉。雖然說,阮雲歡和他並沒有正面的沖突,但因為秦氏,因為秦琳,秦家與她已是化解不開的恩怨。如今自己將申屠傑請來,另有要事商議,憑空多出一個阮雲歡,倒是多有不便。

  阮雲歡卻淺淺一笑,說道:「左騎都尉與七王子飲宴,睿敏身為女子,恐怕多有不便,況睿敏尚有旁事,便不打擾!」說著又施了禮,便欲下樓而去。

  「噯……」申屠傑胳膊一伸,攔住她的去路,笑道:「睿敏郡主是天朝郡主,小王遠來是客,怎麼睿敏郡主竟不肯盡地主之誼嗎?況且在我們昔久國,男女同宴,實屬平常。」

  阮雲歡微微挑眉,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向秦浩一望,才道:「七王子自有表哥照應,又幾時輪得到睿敏?」

  申屠傑狀似無奈,轉向秦浩雙手一攤,說道:「秦兄,小王不過是想與睿敏郡主同飲幾杯,只是睿敏郡主不給顏面,你勸勸罷!」

  秦浩見申屠傑雖與自己說話,一雙眸子還是時不時瞄向阮雲歡,不由心頭一動,便含笑道:「雲歡,既然七王子誠心相邀,不如一同坐坐!」說著慢慢抬步,一階一階向上行來。

  阮雲歡纖眉淡挑,瞧著他走近,正要說話,卻聞身後有人道:「睿敏郡主當真另有要事,還請七王子見諒!」

  眾人愕然之中,但見秦鵬自樓梯口緩緩轉出,一步一步向下行來,在阮雲歡身後停住,含笑向申屠傑見禮,說道:「在下驍騎營都統秦鵬,見過七王子!」

  秦浩一見秦鵬,一怔之下,臉色微變,轉頭便向阮雲歡瞧去。卻見阮雲歡神色微怔之後,瞬間便變為清淺的笑意,似乎對秦鵬的出現雖然意外,卻也極為滿意。

  「秦鵬?」申屠傑一怔,轉身向秦浩望去。

  秦浩只得道:「這是舍弟!」

  「哦!」申屠傑恍然,拱手道:「原來是秦二公子!」轉頭向阮雲歡瞧了瞧,問道:「睿敏郡主可是約了秦二公子?」

  秦鵬微微一笑,卻道:「一向久仰七王子風采,今日一見,果然不凡!」竟然並不理會他的詢問。

  秦浩眸子微瞇,露出一抹危險的光芒,向秦鵬和阮雲歡身上一轉,說道:「七王子,既然睿敏郡主尚有旁事,還是不要強人所難了!」他可不想讓秦鵬借機結交申屠傑。

  秦鵬也順勢邁前一步,隔在阮雲歡與申屠傑之間,向阮雲歡含笑道:「表妹,我送你一程罷!」

  阮雲歡向他瞧了一眼,含笑點頭,向申屠傑施禮,說道:「睿敏告辭!」說罷轉身,向下行去。申屠傑和秦浩二人身後隨來的隨從忙兩側閃開,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秦鵬也向申屠傑一禮,自後跟來,亦步亦趨,顯的極為親近。

  申屠傑和秦浩立在階上,均是目注著二人離去,一個面露深思,一個眸含怒色。

  快要行出店門,阮雲歡才微微側頭,低聲道:「你與我相見,不是怕秦家知道嗎?怎麼這會兒出來壞我大事?」

  秦鵬一笑,向前跟了一步,已離她極近,側首輕聲道:「郡主要結識昔久國王子,又豈會這般輕易便答應?過不了三日,他必會尋我,我們二人各有所得,豈不是更好?」

  「你突然變聰明瞭!」阮雲歡輕笑出聲,邁步出門。秦鵬聞言,也是不由笑起,跟著出門去。

  二人的笑聲,滿滿落在階上二人耳裡,申屠傑回眸,笑道:「睿敏郡主與你這位表哥似乎疏遠,倒是與二公子親近的很!」

  秦浩眼眸一深,瞬間又恢復平靜,淡淡道:「睿敏郡主是阮相亡妻之女,其實還算不上我們表妹!」眸光向申屠傑一望,似有深意。

  「哦?」申屠傑一怔,想了想,點頭道:「阮相的亡妻,那便是公孫老侯爺之女,如今靖安侯公孫明遠的胞妹!」

  秦浩聽他竟然知道此事,心中暗驚,卻聲色不動,點頭道:「正是!」一個異國王子,竟然連阮相府這等小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是對大鄴朝朝廷上下做了一番功夫,那軍國大事,豈不是更加……

  額頭微汗,秦浩突然發現,眼前這位申屠傑,並不是兩年前,在草原上與他們縱馬狂歌,賭酒賽馬的七王子了!

  果然,到了第三日,阮雲歡接到秦鵬命人送來的帖子,說是申屠傑請二人城外賞景。阮雲歡淺淺一笑,想也不想,便命人婉拒。白芍大奇,問道:「小姐,那日你不是說要會一會這位昔久國的王子?今日怎麼不見?」

  阮雲歡抿唇,淡然一笑,說道:「我要與他結識,還有的是機會,可今日我若去,秦鵬便要多費些功夫,倒不如留幾日給他!」

  白芍挑了挑眉,笑道:「旁人聽了小姐這話,還當真以為小姐和秦二公子兄妹情深呢!」

  阮雲歡笑斥,「胡說什麼?」水眸卻越見深遂。

  要結識申屠傑,自然是為了爭取昔久國的相助。而如今……阮雲歡眼眸微瞇,眸中閃出一絲淩利。秦鵬敢當著秦浩的面與自己同進同出,想來已決意與秦浩一爭,那就給他一個機會與申屠傑結交,也算是他手中多一個籌碼。秦鵬勢力越強,她手中的這一柄利刃,便越發鋒利!

  果然,事後幾日,秦鵬時時使人傳信,一時說申屠傑相邀飲宴,一時說七王子相請賞花,阮雲歡均是一一婉拒。

  終於,一日黃昏時分,前院裡小廝傳話,甘義求見。

  如今甘義已不是阮雲歡的隨從,不好喚入內宅,阮雲歡略做收拾,便向前院而來。甘義偏廳等候,一見她來,忙上前見禮,待阮雲歡命他免禮,才站起身來,笑道:「小姐,秦二公子急了,說小姐若是再推,怕會令這位七王子難堪!」

  阮雲歡微微一笑,搖頭道:「他想攏絡七王子,也不必非我不可!」將甘義喚到近前,低聲道:「你去尋汪世……」輕聲低語,面授機宜。

  甘義聽的連連點頭,待她話落,當即磕頭辭去。

  自那日之後,秦鵬果然不再下帖相邀,阮雲歡也樂得清靜。這時府中卻已各處張羅,將各院主子盡數移入園中,准備修葺府中屋捨。阮雲歡心知其中秦氏必然會動下手腳,只命丫鬟將大件器具裝箱封存,日常使用之物盡數搬入園去。

  白芍見她並無旁的安排,不由心中不穩,悄聲問道:「小姐,夫人一向將銀子守的極緊,這一次突然想起修屋子,極是怪異,我們不可不防!」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那便留兩個小丫鬟照看罷!」

  白芍急道:「小丫鬟濟什麼事?」

  阮雲歡微笑,斜睨她道:「難不成將你和青萍留下,那不是明白告訴人,我像防賊一樣的防著什麼人嗎?」

  白芍聽這話,她倒也不是沒有用過心思的,便舒了口氣,問道:「那……要留何人?」

  阮雲歡垂目想了一瞬,說道:「三姐兒、四姐兒進府也有些日子了,將她二人留下,還有……」抬了抬眼,向白芍定定一瞧。

  白芍立時會意,點頭道:「奴婢明白,這就去吩咐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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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3 05:46 PM

  第213章:皆知的秘密

  兩日之後,府中幾名主子也盡數搬入園子,秦氏在湖之北側,選了離紫菱洲最近的一處院子。只說是這裡來往後宅和園子方便,實則是盼著能常見阮一鳴,設法哄他回心轉意。

  老夫人瞧的明白,心底暗暗冷笑,卻不說穿,選院子時只說是喜愛熱鬧,便選了離「在水之湄」和「楊柳依依」最近的「淇水悠悠」,為了小姐妹三人能常常去說笑玩鬧。

  如此一來,碎玉湖南側的三處最大的院子便均住了人,一來阮雲歡身為相府未出閣的小姐,自然不能去和阮一鳴的姨娘們住湖之北側去。二來湖之北側的院子雖多,卻均是一進一院的小院落。

  馬氏便訕訕的頗不好意思,只說要將「楊柳依依」讓出來給阮雲歡。阮雲歡卻笑著勸阻,說道:「二叔上任之時,托府裡照顧嬸嬸,如今園子裡這許多空著的院子,怎麼雲歡便偏與嬸嬸爭院子?若是被爹爹聽到,豈不是責雲歡不懂事?」當即安撫住馬氏,選了碎玉湖畔的「南澗之濱」。

  「南澗之濱」雖不及「在水之湄」、「楊柳依依」、「淇水悠悠」寬敞,卻山環水繞,景色別致,因院子之後有一處半伸入湖中的水榭得名。

  白芍踏上長長的石階,伴著阮雲歡進了院子,但見裡裡外外已收拾齊整,不由點了點頭,說道:「這處院子倒好,離她們都遠遠的,落得清靜,只是小了些!」

  阮雲歡「嗤」的一笑,說道:「我住這裡,又不是為了離旁人遠!」一邊說話,一邊一間間屋子瞧了過去,轉入正屋,繞過屏風,由一處小門出去,便是湖上那半伸的水榭。

  白芍隨在她身後,贊道:「這裡倒是涼快,較二夫人的『楊柳依依』還強些!」

  阮雲歡淺淺一笑,卻不接口。隨後跟來的墨蘭卻「嗤」的笑出聲來,說道:「自來了帝京,白芍姐姐可養的嬌了,只顧著涼快!」

  白芍瞪她一眼,說道:「難不成還有旁的好處?」

  墨蘭小嘴兒向湖上一呶,說道:「姐姐怎麼不往遠處瞧瞧?」

  白芍順著她的目光沿湖望去,但見水波悠悠,一片一片,生著許多的浮萍,隱隱約約的,似雜亂無章,卻又似有意為之。而湖的對面,綠樹翠竹間隱著一處院落,白牆上綴著墨瓦,卻是秦氏的住處。

  白芍心頭一動,側頭向阮雲歡望去,卻見她只是微微含笑,目光望著的,卻是湖中心的紫菱洲。白芍心中恍然,這處院子雖小,所處位置卻是極佳,因為臨水,又特意將地基加高許多,形成一個獨特的視角,一目之下,竟然能同時望見這幾處院子。

  匆匆半月,一晃而過,朝上傳出旨意,宮中設宴款待昔久國王子,命四品以上官員入宮伴宴,各府夫人、小姐、公子自然也在其中,便連禁足中的阮雲樂也被恩旨參加。

  阮雲樂被禁足數月,雖有一個極大的園子遊玩,也早呆的氣悶,聞旨自然欣喜若狂,早早便挑選進宮的衣衫首飾,用盡心思打扮。只是想到淳于信出征,自己不能立在他的身側被人羨慕嫉妒,欣喜的心情方有所沉斂。

  依旨,相府一行於辰時進宮,承恩殿謝過恩,便隨著小太監入禦花園來。今日的盛宴,便設在太液池畫舫上。此時,幾十艘畫舫已盡數相連,在湖上遠遠的排了出去,畫舫上,彩燈高懸,紅毯輔地,顯出一派皇家的尊榮氣勢。

  阮雲歡隨在秦氏身後,剛剛踏上畫舫,便見淳于昌含笑迎來,先與秦氏見了禮,才向阮雲歡道:「雲歡,你來了!」唇角含笑,語氣溫文,一雙眸子只凝視著面前的女子,似有無限深情,竟將旁人視為無物。

  阮雲歡唇角淺勾,福身為禮,說道:「睿敏見過殿下!」

  淳于昌忙一手相扶,說道:「何必多禮?」

  阮雲歡趁勢起身,卻不動聲色的將他手掌擺脫。淳于昌一隻手扶空,僵了一僵,瞬間便恢復如初,輕聲道:「郡主,我有要事相商,請借一步說話!」

  「殿下請!」阮雲歡垂首低應,做出一副嬌羞的模樣,心裡卻悄悄翻個白眼。他這樣子,倒真是不知道,是做給自己瞧的,還是做給旁人看的。

  此時離正式開宴雖還有些時辰,朝中官員內眷卻已幾乎齊集,有一些已經登船,還有一些散在禦園中觀賞景致,他二人的這番情景,便滿滿落入眾人眼中。

  當朝的幾位皇子,本來均受各府小姐們關注,其中尤其以不曾立正妃的端王、齊王和五皇子更為引人注目。

  而如今,一道聖旨,阮家兩個女兒便得去了兩位皇子,各大名門世家雖口中恭祝,實則大多羨慕嫉妒。此時見淳于昌在眾目睽睽之下對阮雲歡溫柔備至,有心儀五皇子的小姐,更是紅了眼圈,碎了芳心。

  淳于昌對四周眾人的注目恍若不見,只是向阮雲歡深深一望,點了點頭,便當先向禦園中行去,阮雲歡落後半步,隨在他的身後。

  二人繞過假山湖石,穿過一片牡丹花叢,進入一座亭子。放眼四周,雖有散在花叢中賞花的小姐,卻離二人極遠,附近也並沒有什麼遮擋的景物,倒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阮雲歡隨著他在亭中停步,靜靜而立,等他開口。

  淳于昌轉身向她默視片刻,溫文的笑容依舊,卻含上一絲慍怒,低聲道:「近日我聞說申屠傑通過秦鵬幾次約你,可有此事?」

  對他的怒意仿佛不曾留意,阮雲歡勾了勾唇,點頭道:「確有此事!」

  「你……」淳于昌咬牙,邁前一步,直逼到她面前,沉聲道:「你可知你已是本皇子的皇子妃?」

  「尚未成親!」阮雲歡揚眉,見他眸中閃過一抹陰沉,不由笑起,說道:「他自約他的,睿敏並不曾赴約,殿下又何必生氣?」

  淳于昌冷哼一聲,咬牙道:「你可知,這次這位七王子前來,是選妃的?」

  「哦?」阮雲歡故作詫異,揚眉問道:「那又如何?」

  淳于昌怒道:「他明知你已指婚給我,還對你糾纏不休,又是何意?你……你竟然與他有所牽扯,又置我於何地?」

  這話說的,倒有些像他!

  心頭掠過另一抹俊挺的身影,阮雲歡心神微恍,卻淡淡笑了起來,說道:「那日在九味香不巧遇上,本來大可錯身而過,哪知秦家表哥將我喚住,說了幾句話,想來便是那時被他記下。」

  「秦浩?」淳于昌問。申屠傑入京,秦浩是奉旨相陪,只是近幾日聽說,申屠傑又和秦鵬來往甚密,倒不知道她指的是誰?

  阮雲歡點頭,說道:「七王子強邀睿敏同宴,秦浩也從中勸說,倒是秦鵬解圍!」

  「秦浩從中勸說?」淳于昌眼眸一深,一張俊臉便變的陰沉。

  阮雲歡揚眉,問道:「殿下相召,便是詢問此事?」

  淳于昌一默,點了點頭,又搖頭道:「前些時你說的那些人,我已查實嚴辦,只是我想問你,你有沒有想過,剪除秦家的黨羽,便是削薄四哥的助力?」

  阮雲歡揚眉,仰首與他對視,淡淡道:「五殿下兄弟情深,或者手軟?」

  「我手軟?」淳于昌冷笑,轉瞬笑容斂起,垂頭想了一瞬,說道:「我二人一母同胞,我自然不願與他為難。若是能削薄他的勢力,令他不能與我一爭,到時未必不是全了兄弟的情誼。」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阮雲歡心底冷笑,臉上卻仍是一片淡然,點頭道:「殿下說的是!」

  淳于昌點頭,說道:「只是我的母族便是他的母族,我二人之間,所差的便是姻親……」抬眸向阮雲歡一望,嘆道:「偏偏,阮二小姐又指婚給他,竟然連這一點,也並無差別。」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我和雲樂之間的區別,便在於,她的外祖是建安侯,而我的舅舅是靖安侯!」

  「嗯!」淳于昌點頭,似乎笑了笑,說道:「阮相只是一株牆頭草,他心裡縱然疼阮二小姐多一些,到時本皇子佔了優勢,他也必不會做出什麼,所難的,反而是……」

  「是陳老將軍!」阮雲歡接口,輕輕垂下眸子,袖中的手不自覺的握緊。

  大將軍陳洛書!

  上一世,是在三王之亂時,護駕身亡。她一直不知道,這其間有沒有什麼人的機關設計。此時聽他之言,卻似乎對陳將軍極為忌憚,難道……陳將軍,可是他的外祖父啊!難道,他竟然起了殺機?

  可是,上一世,那一場紛亂中,他並不在帝京!

  阮雲歡纖眉微蹙,一時間,但覺眼前迷霧重重,饒是她有上一世的記憶,有許多事情,竟然也不能分辯。

  淳于昌默然片刻,突然道:「你讓我打壓秦家,留意寧王,卻為何竟不提防太子和端王?太子雖然勢衰,但端王之勢卻在四哥之上。」

  阮雲歡微勾了勾唇,抬頭向他笑望,淡淡問道:「雲歡請問五殿下,如今以五殿下的勢力,可否能與端王一拼?」

  「當然不能!」淳于昌皺眉,咬了咬牙,悶聲道:「除非你說服靖安侯助我,可如今靖安侯府七位公子,全都上了疆場!」

  阮雲歡點頭,說道:「如今幾位殿下之中,以端王勢力最強,齊王次之。如今阮雲樂指婚齊王,瞧起來,秦家便成了齊王助力,殿下卻忘了,在此之前,秦家可是一力支持端王!」

  「你是說,秦家當真助誰,還在兩可?」淳于昌皺眉。

  阮雲歡點頭,說道:「不但你我不知,便是端王也在觀望之中,對秦家不能放手,卻已不能完全信任。如今齊王出征在外,殿下正好趁機打壓秦家,端王若是插手,便是與殿下為敵,他必定也會三思。端王不助,秦家便只能求助齊王,而齊王人在邊疆海域,鞭長莫及……」

  淳于昌聽到此處,已豁然明白,點頭道:「你是說,不管他們最後選擇助誰,都是我們的敵人!」

  阮雲歡輕輕點頭,輕聲道:「殿下尚未封王,手中無權,此時只能避實擊虛,為日後掃清一些道路!」

  淳于昌輕舒一口氣,向她含笑而望,說道:「雲歡,你當真是無價之寶!只是,你就不怕四哥知道傷心?」

  阮雲歡垂眸,掩去眼底一抹冷凝,淡淡道:「如今,阮雲樂才是齊王妃!」

  淳于昌一默,瞬間又揚聲笑起,笑聲清朗愉悅,遠遠的傳了出去,將花園中賞景的眾夫人、小姐驚動,紛紛向這裡望來。

  笑聲漸低,淳于昌搖了搖頭,說道:「雲歡,你除了助我,想來也是為了報一些私怨罷!」阮相府中,兩位小姐不和,是眾人皆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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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3 05:48 PM

  第214章:申屠傑此舉是明奪人妻

  阮雲歡挑了挑唇,並不否認,卻轉身向園中掃去一眼,說道:「五殿下,你方才說,昔久國七王子前來,是為了選妃,那便是要和親了?」

  淳于昌聽她突然提到此事,神色一正,點頭道:「如今東北几木國、東海落日國聯軍與我國開戰,昔久國盤踞西南,若是此時出兵,我們必然腹背受敵,他們提出和親,我們不得不應啊!」

  阮雲歡低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說道:「三公主正是適齡,只是怕皇上捨不得!」

  所謂和親,便是兩國結成秦晉之好,其實不過是一國將女兒送去給人家做人質罷了,又有幾個皇帝捨得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去?便大多在宗室朝臣們中間挑選,封為公主嫁去和親。

  淳于昌向她瞧去一眼,說道:「三公主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便是父皇捨得,她又怎麼肯依?」心中卻是暗憂。若是申屠傑當真選中淳于心,淳于心與端王淳于順是一母同胞,到時昔久國豈不便成了端王的助力?

  阮雲歡對他的神色卻沒有留意,只是極力回思上一世昔久國王子來朝之事。只記得,後來是一位朝臣之女被封為公主和親昔久國,昔久國卻在六年之後撕毀和約,揮兵犯境。至於那位和親女子的下落,竟然不曾聽人提過。

  腦中迅速掠過各大世家的小姐,阮雲歡微微皺眉,輕聲道:「與其讓他自個兒挑選,倒不如我們送一人到他面前,還來得牢靠!」

  淳于昌一怔,眸中現出一些深思,問道:「選何人?」

  阮雲歡搖頭,淡道:「那申屠傑表面上雖是好色之徒,卻也不是草包,我們送去之人,才貌自然要是上上之選,還要聰明機警,足以應付昔久國各處的算計,最好能有助我們……」說著說著,不由攏了秀眉停口。

  各大世家之中,才貌雙全的小姐比比皆是,要說聰明機警,也不泛人選,只是……這些小姐盡數養在深閨,於家國大事並不關心。這樣的人送給申屠傑,縱然申屠傑肯娶,怕也難以左右昔久國的朝堂。

  若她記得不錯,六年之後,大鄴朝三王之亂,昔久國揮兵犯境,是為了相助其中一王,還是那時已封為恭王的淳于昌發兵平剿,至於相助的是誰,卻記不大真切。

  而淳于昌聽到後句,眼中卻閃過一抹深思,側頭向她望來。她所說的條件,這大鄴朝中,怕只有一個人合適,那就是……她!

  睿敏郡主阮雲歡本人!

  阮雲歡似乎也瞧出他的心思,不由苦笑,嘆道:「好在申屠傑還有幾個月才回國,選妃也未必就在今日,我們再另行設法!」

  淳于信點頭,見散在園中的夫人、小姐已紛紛向湖邊行去,知道開宴時辰已近,便道:「我們回去罷,今日你離申屠傑遠一些!」

  阮雲歡勾了勾唇,淺笑點頭。

  離他遠一些?自那日九味香一見之後,怕是離的再遠,也會被他揪出來罷!

  果然,當畫舫上歌舞聲起,坐在太子下首的申屠傑舉杯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大聲道:「素聞天朝物華天寶,泱泱大國,今日一見,天朝人物,果然不凡!」

  皇帝含笑道:「七王子過獎!」

  還想再客氣幾句,卻聞申屠傑只是語氣微頓,便接著道:「小王聞說天朝有一位睿敏郡主,連出二策平江州之亂,又使奇計,解步應關之圍,這樣的奇女子,不可不識,請皇上賜予一見!」

  皇帝聽他稱贊的阮雲歡兩道功績,都是自己兩次詔封時所言,不由大為高興,點頭道:「這有何難?」向下道:「傳睿敏郡主!」

  「傳睿敏郡主……」

  「傳睿敏郡主……」

  ……

  傳令聲向御座層層傳下,一旁的五皇子淳于昌頓時黑了俊臉,太子與申屠傑同席,不覺回頭向他一望。端王揚了揚眉,一手舉杯飲酒,雙眸卻不自覺的望向般尾。寧王卻是一臉玩味,斜眼瞧著淳于昌。只有六皇子淳于堅現出些急切,輕聲嘀咕道:「怎麼他說見便見,雲歡好歹也是一朝郡主!」

  阮雲歡與眾誥命坐在朝臣之後的副船上,於主船上的對答只隱約聽到,聽聞傳命不禁暗嘆,卻也只得起身,隨著小太監踏過紅毯,婷婷向主船行來,所過之處,夫人、小姐群相矚目,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但知道申屠傑選妃的內情之人,卻是一臉的幸災樂禍,抱著看好戲的心情冷眼觀瞧。

  阮雲歡踏上主船,於兩側的目光視而不見,直行到大船中央,才面朝皇帝拜下,說道:「睿敏見過皇上!」

  皇帝含笑道:「睿敏郡主免禮!去見過昔久國七王子!」

  阮雲歡唅首起身,又向申屠傑盈盈一禮,說道:「睿敏見過七王子!」行的卻是平禮。

  申屠傑瞇眸,向她上下打量。但見她身著二品雲紋繡金朝服,長髮梳成一個墮馬髻,髮頂端端正正帶著壓發碧雲冠,髻上插著只累絲金步搖,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輕輕搖晃。這身打扮,失了那日九味香一見的輕靈飄逸,卻多了一抹尊榮華貴之氣。

  眾皇子見他一雙眸子盡向阮雲歡身上打量,竟沒有絲毫遮掩,便均有些惱意。

  阮雲歡雖指婚淳于昌,但此時她是大鄴朝的郡主,昔久國王子對她無禮,便是辱及大鄴。淳于昌咬牙未語,卻聞太子清淡的聲音道:「七王子,睿敏郡主在給王子見禮!」語氣雖然溫和,卻自有一股氣勢。

  申屠傑一挑眉,瞬間哈哈大笑,一挑拇指,贊道:「一向知道睿敏郡主聰慧過人,不想生的如此美貌,小王一時失態,自罰三杯,睿敏郡主莫怪!」說著,當真自斟自飲,連盡三杯。

  眾人見他說的豪爽,倒也不好再說什麼,旁人未語,唯有端王卻舉杯笑道:「七王子仰慕我朝睿敏郡主,也是我天朝的顏面,本王陪飲三杯!」說著,命侍者斟酒,也是連盡三杯。

  阮雲歡待二人飲完,才淺淺一笑,說道:「七王子客氣!」

  皇帝高居於上,對一眾兒子和申屠傑之間的暗潮洶湧似若不見,笑道:「七王子不知,我朝這位睿敏郡主,不但聰敏睿智,還撫得一手好琴!」語氣仿佛是炫耀一件什麼寶貝。

  「哦?」申屠傑驚詫,說道:「那便請睿敏郡主賞臉,撫琴一曲如何?」

  皇帝點頭,說道:「理當如此!」轉向阮雲歡道:「睿敏郡主,你便撫琴一曲,替朕迎客罷!」同樣的撫琴,若無他這句話,便是將阮雲歡當了伶人,而有了這句話,阮雲歡撫琴,便成了「替天子迎客」,其中貴賤,天差地別,除去不令阮雲歡難堪,也是不失天朝的臉面。

  阮雲歡自知其意,盈盈拜了下去,說道:「睿敏遵旨,請七王子稍等!」說著轉身向船側行去,稍做准備。

  一曲歌舞之後,舞姬、樂師盡數退去,但見幾位彩衣宮女手捧瑤琴、琴案、香爐等物,翩然而出,在正對皇帝的紅毯上安置擺放。眾人心知是阮雲歡出來,都是精神一振,摒息靜候。

  稍瞬之後,但見阮雲歡輕紗羅裳,雲鬢高挽,自船側的珠簾後款款而入,整個人攏在一襲淡藍的輕紗中,竟似要乘風而去。

  阮雲歡行至場地正中,向皇帝拜了下去,說道:「睿敏已准備好,向皇上請旨!」

  饒是皇帝見過她多次,此刻見她這身裝扮,美的如出塵仙子,不言不動,已是光彩奪人,也是看的愣怔。聞她一喚,才回過神來,大袖一揮,說道:「那便開始罷!」

  阮雲歡又施一禮,這才起身,在琴案後坐下。

  纖纖玉指,輕按琴弦,琴弦輕顫,發出一絲低低的幽咽,仿佛萬物沉寂,只留著一絲的生機。

  突然間,阮雲歡手指快速一勾,一瞬間,如冰河乍破,發出一片驚天之聲,人聲起,馬聲嘶,花開花謝,一片生機。

  而在這紛雜的聲音中,卻有一尾清靈的顫音絲絲縷縷,若斷若續,仿佛就要消失,卻固執的並不逝去。

  漸漸地,那縷清靈之音漸漸清晰,仿佛一個清靈少女,穿過人群,漸行漸近……

  場中一片寂靜,幾乎所有的人,停住動作,靜靜的聽著睿敏郡主指下的天籟之音。而申屠傑的一雙眸子,更是死死的盯在她絕世的嬌顏上,閃過一抹志在必得的眸光。

  淳于昌臉色卻是漸漸陰沉,目光在申屠傑身上一轉,又移回阮雲歡身上。心底卻是暗惱,她做這種打扮,又演出這樣的琴技,莫不是為了要引起申屠傑的注意?

  阮雲歡一曲既終,端坐琴後默坐片刻,才緩緩起身,向皇帝一禮,說道:「睿敏獻醜!」

  「啊!」皇帝回神,點頭贊道:「睿敏郡主的琴技,堪稱我朝一絕!賞!」

  「睿敏謝皇上!」阮雲歡微勾了勾唇,又再俯首謝恩。

  這一會兒,場中眾人才回過神來,頓時爆出雷鳴般的掌聲。申屠傑在桌子上連拍,大聲道:「好!好!睿敏郡主當真是才貌雙絕!」呼的站起,向上施禮,大聲道:「皇上,小王此來曾遞交國書,要在大鄴朝皇室宗親中選一位七王妃,昔久、大鄴,結成秦晉之好,如今也不用再選,便是這睿敏郡主了!」

  「什麼?」場中頓時一寂,幾乎場中所有的目光都望向坐在寧王下首的淳于昌身上。睿敏郡主,可是他未過門的皇子妃啊!申屠傑此舉,豈不是明奪人妻?

  皇帝也是微微一怔,轉瞬笑道:「七王子能對我朝睿敏郡主青睞,朕甚感榮幸,只是睿敏郡主已指婚我五皇子為妃,還請七王子另覓佳人吧!」

  申屠傑一揚眉,笑道:「只是指婚罷了,又不曾迎娶,天朝佳人甚多,便請五皇子慢慢另行挑選佳人,豈不更好?」

  淳于昌臉色微變,淡道:「七王子此言差矣,睿敏郡主與本皇子雖未大婚,卻已有夫妻之名,豈可輕易更改,毀壞睿敏郡主閨譽?」

  申屠傑連連擺手,說道:「我們昔久國卻沒有這許多規矩,只需睿敏郡主願意,莫說是指婚,便是成了親,也大可和離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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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3 05:55 PM

  第215章:由睿敏郡主定下規矩

  大鄴朝雖然民風開化,但女子和離,均是萬不得己,哪裡有因旁的男子求娶,便拋棄自己夫君的道理。一時間,場中一片譁然,更有武將聞他辱及本朝的皇子、郡主,齊齊怒喝出聲。

  一片紛雜中,但聞一個清冷的聲音淡淡道:「得七王子青睞,睿敏感激不盡,只是睿敏身為大鄴子民,受大鄴教化,並不敢與貴國女子相提並論!睿敏已有婚約,不得輕易背棄!」

  這話不軟不硬,已是婉拒。場中頓時一寂,所有的目光又都向申屠傑望去,瞧他是就此放手,還是繼續強求。

  申屠傑一揚眉,笑道:「睿敏郡主足不出大鄴,自然不知我昔久國的好處。大鄴女子說什麼從一而終,便是夫君亡故,也往往守節不嫁,豈不是孤苦一生?我昔久國卻不同,一個女子,縱然嫁了,也大可與旁的男子來往,便是要棄夫改婚,也是常有,較大鄴女子,豈不是要快活許多。」

  大鄴朝臣聽到這有傷風化之言,頓時議聲紛起。

  申屠傑卻渾然不理,繼續道:「還有,大鄴女子不得干政,我朝卻有女子入朝為官,睿敏郡主此等人物,若嫁小王為妃,日後自有施展拳腳之處。可是你若留在大鄴,縱然五皇子日後登基,你尊為皇后,也不過是被他藏在深宮的一個女人罷了,又有什麼趣?」

  這話說出,場上眾人均是色變。先不說君王在上,正置春秋鼎盛,更還有太子在側,他便大言五皇子登基,這在大鄴朝,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只是,說話的人卻是昔久國王子,又豈能當真將他定罪,令兩國失和?

  滿場寂靜中,但聞阮雲歡清淡的聲音又再悠悠響起,說道:「睿敏早聞昔久國民風迥異,聞七王子所言,果然如此!」眼前這七王子是蠻夷之人,不通教化,大家不必在意!

  輕輕一語,將那大逆不道之言推到「民風迥異」的身上,輕描淡寫,渾不著力。其實皇位承繼,任是哪一國,都各有禁忌,豈是一個「民風迥異」搪塞得過的?

  申屠傑卻似未聽出她話中的譏諷,雙目炯炯向她注視,說道:「怎麼樣?睿敏郡主可願隨小王回朝,做小王的王妃?」這話問的直白,竟將皇帝和淳于昌都視為無物。

  皇權被人蔑視,皇帝峰眉攏起,心中滿是不悅。只是念著兩國邦交,只當沒有聽到,默然望著階下的阮雲歡,看她如何反應。

  當面奪妻,五殿下淳于昌卻如被人當面扇了一把掌一般,竟是無盡的羞辱。一時間,幾位皇子的目光,盡數望向淳于昌,瞧他如何應對。理,則有誤邦交,不理,則顏面盡失!

  淳于昌臉色乍青乍白,手掌在案上一撐,騰的站起身來。只這片刻功夫,他已權衡利弊,當朝沖撞昔久國王子,固然會令兩國交惡,弄不好,還會引起刀兵。

  可是,如今申屠傑當面羞辱,如果自己隱忍,日後在皇室宗親、滿朝文武之中,又如何抬得起頭來?

  哪知他剛剛起身,卻聞阮雲歡清淡的聲音道:「不願意!」聲音雖輕,卻說的幹淨俐落,沒有一絲轉還的餘地。

  淳于昌一怔,邁出的步子便停下,抬眸望向申屠傑。

  申屠傑也不料阮雲歡直言拒絕,一怔之後,不禁哈哈大笑,一挑拇指,贊道:「睿敏郡主當真是直率,甚合小王胃口!皇上!」向上一拱手,大聲道:「小王非睿敏郡主不娶,請皇上下旨!」

  「她說不願意!」淳于昌冷冷開口,緩緩自案後步出,行至阮雲歡身側,與她並肩而立,昂然道:「睿敏郡主已是本皇子未過門的皇子妃,如今她既不願,本皇子也斷斷不會相讓!」

  申屠傑挑了挑眉,笑道:「那倒無妨,我國男子相爭一女,若互不相讓,便以武一決高下!」

  這是要決鬥啊!

  場中頓時轟然,便有人大聲道:「五殿下武功高強,又有何懼,趁此令這蠻夷小國知道我大鄴朝的厲害!」

  更有人道:「昔久小國,竟不知天高地厚,膽敢辱我大鄴皇子!」

  群相激憤,盡皆怒斥之聲,立在申屠傑身後的一眾隨從也忍不住回罵,「美人自然要配英雄,若是你國皇子不敢應戰,豈配迎娶睿敏郡主這樣的美人兒?」

  一時間,場中鬧轟轟吵成一團,便有淳于昌的部署要拔劍相向。

  一團哄鬧中,但聞淳于昌幽冷的聲音道:「好!本皇子應戰,便請七王子賜教!」

  申屠傑一掌擊案,大聲道:「好!五皇子果然有膽色!我們便一場決輸贏,勝者抱得美人歸!」

  「對!勝者抱得美人歸!」昔久國隨行的武士盡皆大喝。

  大鄴朝文武眾臣卻面面相覷。五皇子淳于昌武功不凡,眾人皆知,只是昔久國尚武,這申屠傑又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一時倒也心中無底。

  若是尋常比武也倒罷了,而這一回,卻是奪妻之戰,昔久國若勝,固然令大鄴朝顏面掃地,輸了另選旁人,對他們卻沒有損失。事關國體,群臣頓時一寂。

  申屠傑向淳于昌揚了揚下巴,傲然問道:「五皇子可敢應戰?」神態間極是傲慢。

  淳于昌怒氣暗生,冷笑道:「本皇子有何不敢?」

  「等等!」清冷的聲音響自身側,阮雲歡淡淡抬眉,說道:「此戰既然因睿敏而起,那便由睿敏定下規矩如何?」

  申屠傑不耐道:「還要什麼規矩,小王與五皇子各憑本事爭鬥,最後誰勝,睿敏郡主便是誰的!」

  大鄴眾人一聽,均是暗暗搖頭。這昔久國王子,當真是野蠻!

  「郡主定規矩,自然是偏心五皇子?」申屠傑身後一人撇嘴。

  阮雲歡只是淡淡一笑,說道:「七王子不敢?」

  同是激將之語,在她口中說出來,分明是清淡的語氣,聽在申屠傑耳中,卻滿是嘲諷,不由大怒,大聲道:「不敢?小王有何不敢?好罷!規矩由你來定便是,只是怕你心疼五皇子,出些什麼寫詩填詞,文縐縐的東西來,讓人膩歪!」

  這話說的雖然磊落,卻分明是怕阮雲歡將比武改成比文。大鄴朝臣中便有人道:「既然是睿敏郡主定下規則,自然是由睿敏郡主做主!」

  阮雲歡淺笑接口,淡道:「七王子既言明是比武,睿敏又豈會改為比文?」

  申屠傑這才放下心來,點頭道:「好!那你說罷!怎麼個比法?是不是誰被打下船去,便算是輸?」

  阮雲歡淺淺一笑,說道:「請七王子、五皇子稍等!」說著轉身,又向皇帝拜下,說道:「皇上,七王子與五皇子相爭,此事關系睿敏終身,睿敏斗膽請旨!」

  自從申屠傑來朝,皇帝命禮部盡禮相迎,又特命與申屠傑相識的秦浩相陪,便是不願兩國交惡。只是如今見這申屠傑蠻橫無禮,絲毫未將他這大鄴皇帝瞧在眼裡,心中怒氣暗生,便也有心給他點厲害嘗嘗。

  五皇子淳于昌自幼習武,皇帝自然知道他的功夫深淺,聞說比武,心便放下一半。此時聞阮雲歡要自個兒定下規矩,不覺凝目下望。此時夕陽偏斜,淡金的光輝照在台下女子身上,令她整個人踱上一層淡淡的光暈,更加美的驚心動魄。

  而在皇帝心中,卻是疾速閃念。江州兩計平災,濟寧集糧解步應關之圍,可見此女智計過人,將此事交付給她,反而比硬拼更有些把握,便點頭道:「雖是王子之爭,卻是為你挑選夫婿,便由你定規矩罷!」

  阮雲歡俯首應命,說道:「謝皇上!只是睿敏要調用一些船隻,還請皇上應允!」

  皇帝點頭,向身側太監道:「傳旨內務府,睿敏郡主要調用何物,盡數聽他吩咐!」

  「是!」太監領命。

  「謝皇上!」阮雲歡俯身謝恩,見皇帝示意,便站起身來,低聲向小太監吩咐。

  等待的這段時間,雖然歌舞再起,眾人卻早已無心觀賞,只是低聲竊議,猜測淳于昌和申屠傑誰輸誰贏,這位睿敏郡主又是想了什麼法子?

  隔了片刻,太監回來復命,說道:「已按睿敏郡主吩咐安置妥當!」

  皇帝便道:「那便均去瞧瞧吧!」離開御座,步下紅毯,眾皇子隨後,一路行過排列的大船,向最後一條副船的船尾行來。

  立在船尾,但見足足有百艘小船鐵鏈鎖系,首尾相接,連成一條船橋遠遠的排了出去,而在盡頭,架起一個高臺,上置一面銅鑼。

  眾人一見,更是紛議聲起,不知道這睿敏郡主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連淳于昌也是眼中現出一抹疑惑,側首向她凝望。

  皇帝瞧了片刻,問道:「睿敏郡主,究竟是何法子,說罷!」

  阮雲歡福身一禮,說道:「是,皇上!方才依昔久國七王子所言,要以武論輸贏,原是最簡單的法子。只是七王子與五皇子均身份尊貴,蠻鬥極易受傷,不管傷了何人,均非睿敏本意,便想出這個法子!」

  申屠傑瞧的不明所以,此時不耐的催道:「什麼法子,你便說罷!」

  阮雲歡挑了挑眉,笑道:「七王子不必性急!」轉頭向淳于昌一望,才道:「此法仍是以武決勝,只是請七王子與五皇子由此處赤手登船,不論你們用什麼法子招式,沿小船過去,誰最先敲響銅鑼,便是誰勝!」

  申屠傑問道:「若是落水呢?」

  阮雲歡含笑道:「落水不算輸,可以上船繼續前行,卻不得從水中過去!」

  昔久國地處西南,國中之人大多水性極佳,若是陸地比拼,便顯的大鄴朝佔了便宜。而以船相連,半陸半水,又不禁二人落水,看起來,便像是昔久國佔了便宜。

  小船船身極窄,二人登船,便是近身肉搏,動用兵器,便變成了性命相搏,她說明赤手上船,一來是聖駕在此,動用刀兵易出意外,二來便是考較二人手上的功夫,也讓申屠傑挑不出錯處。

  申屠傑一聽,果然點了點頭,一把將外袍拽去,三下兩下卷起袖子,說道:「好!就這麼定!五皇子,你沒有異議罷?」

  淳于昌淡淡一笑,向阮雲歡望來,含笑點頭道:「既然是睿敏郡主定下的規矩,本皇子自然並無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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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1:27 AM

  第216章:鋌而走險

  「好!」申屠傑低喝,身形一展,便向甲板躍去。

  淳于昌卻不急不忙,轉頭向阮雲歡輕聲道:「等我回來!」俊美面容,皆是溫柔,黑亮雙眸,滿滿深情。

  阮雲歡仰首而視,淺淺一笑,點頭道:「好!」

  淳于昌一笑,身形驟然拔起,半空一個漂亮的轉身,穩穩落在申屠傑身畔,頓時贏來滿場彩聲。

  昔久國王子要與五皇子比武,爭奪睿敏郡主!消息傳開,所有大船的船弦上,頓時湧滿了人。

  有識之士自然知道,這一戰不只關系到睿敏郡主的終身,還關乎到大鄴朝的體面,頓時凝了雙眸,肅了面容。而一些無知的夫人、小姐,如阮雲樂之流,卻因最近睿敏郡主風頭太勁,不免暗暗盼她栽一個跟頭。

  心儀淳于昌的小姐們,卻一面盼五殿下大展神威,一面卻又盼著昔久國王子得勝,將睿敏郡主從五殿下身邊帶走,當真是柔腸百結。

  就在萬眾矚目之下,眼見那二人沒有絲毫憂色,輕聲低語,相互凝視淺笑,竟是旁若無人的淡然親密,頓時羨煞滿場恨嫁的小姐。

  而阮雲歡望著淳于昌俊挺的身影,唇角卻笑容漸淡。若是沒有上一世,此刻,她必然惑於他的溫柔,他的深情。可是……上一世,便因那沉淪,因那迷惑,賠上自己的一生,還連累了他……和兩個孩子……

  緩緩閉目,深吸一口氣,唇角笑容復現。阮雲歡款款向皇帝施禮,輕聲道:「請皇上下旨!」

  皇帝垂目瞧著下方甲板上並立的兩條身影,輕輕點頭,說道:「嗯!開始!」

  「開始!」身畔小太監跟著一聲大喝。

  申屠傑聞聲而動,雙掌一搓,一掌向淳于昌面門擊去。淳于昌身形微晃,輕輕向後飄出丈餘,含笑拱手,說道:「七王子先請!」卓卓風華,在在都是泱泱大國的氣度。

  皇帝輕輕點頭,眸中露出一抹贊許。此戰不論輸贏,這位五皇子的氣勢風度,都保持上國風範,不落人半句口實。

  阮雲歡唇角勾起,眸底卻露出一抹冰冷。不管心中做何想法,均要將表面功夫做足,這就是五皇子,這就是五殿下,這就是上一世,她迷戀的夫君!

  申屠傑也不料淳于昌不進反退,一怔之後,冷笑一聲,喝道:「好!」身形頓起,向小船撲去。

  小船不過一人多寬,一人前行,後一人想要超越便沒那麼簡單。昔久國人只以成敗論英雄,申屠傑雖瞧出淳于昌故做姿態,卻也樂得佔這個便宜,只兩個起落,便穩穩立上第一艘小船的船頭。

  腳步剛剛立穩,但聞腦後風聲,跟著是淳于昌清朗的笑聲,「七王子,當心!」提前示警,雖是身後襲來,以示並非偷襲。

  申屠傑冷哼,回身擋格,心中卻暗罵,「這大鄴皇子如此多的花花心思,當真是累的慌!」

  淳于昌背後一擊原是虛招,見他回身擋格,手掌只與他一觸,竟借力而起,淩空翻身便從他頭頂越過,卻並不急著前奔,卻是雙腳在小船兩側重重一踩。

  申屠傑不料他又使詐,心中怒起,拔步自後追來,哪知小船浮在水中,這一奔,但覺腳下虛軟,竟似難以受力。腳下剛剛一滯,卻覺小船突然左右搖晃,申屠傑不防,腳下便有些不穩。

  眼見他要落水,船上眾人不料這昔久國王子那般氣勢,竟然這麼容易落敗,一時嘲笑聲頓起。

  哪知笑聲方出,頓時便又變成一陣驚嘆。但見申屠傑身子只是一晃,跟著一聲低喝,雙腿使力,搖晃不定的小船驟斜,「喀嗽」聲響,所有小船之間連系的鐵鏈繃的筆直,整條搖擺的船橋頓時定住。

  場中頓時一寂,跟著暴出如雷的彩聲。其中雖以昔久國武士喊聲最大,也不乏大鄴朝真心敬重英雄的漢子。

  申屠傑站穩身形,疾縱而起,向淳于昌身後追去,腿長步大,竟然極為迅速。淳于昌雖輕功超絕,又早行一步,但他不慣船上奔跑,小船搖晃中,也減慢了速度,奔出十餘條小船,便被申屠傑追上,只得回身招架。

  眼看申屠傑追上淳于昌,二人又再纏鬥一處,大船上大鄴群臣、家眷不由一陣惋惜的嘆息。阮雲歡微微垂目,也是一聲輕嘆。

  「你早已料到,何必又嘆?」身後,一聲輕語傳入耳中,端王淳于順立在她身側落後稍許,側頭向她笑望。

  阮雲歡微一挑眉,問道:「端王殿下此話何意?」

  淳于順微微一笑,說道:「昔久國人善戰,你不知五弟功夫深淺,若是陸地對敵,怕他不勝,故而放在水上。」

  阮雲歡淺淺一笑,說道:「可是昔久國地處西南,國人大多會水,放在水上,豈不是五殿下更加吃虧?」

  淳于順垂目向她一望,搖頭道:「若是你從不認識五弟,本王倒擔心你此舉是果然願意嫁那昔久王子。只是上元節那夜,四弟、五弟爭奪花燈,曾顯露一手輕功,恐怕睿敏郡主還不曾忘!」

  阮雲歡淡道:「兩位殿下身手自然不凡,要不然,彩棚豈會翻倒?」

  淳于順突然笑起,輕聲道:「睿敏郡主果然聰慧!只是,怕是沒有料到,這位昔久國王子,竟然如此輕易掌控船隻!」只說彩棚翻倒,卻不說她如何判斷二人武功,避實就虛啊!

  阮雲歡勾了勾唇,說道:「昔久國人既然善泳,想來也善於操控船隻!」

  淳于順挑了挑眉,望向前方已越鬥越遠的兩人,悠悠道:「原來睿敏郡主早已想到,倒是信得過五弟!」

  阮雲歡微微一笑,垂眸不語。

  淳于順皺了皺眉,突然道:「難不成,睿敏郡主身畔有武功高手?或者……便是睿敏郡主本人?」

  阮雲歡心頭突的一跳。

  只有武功高手,才能判斷出淳于昌的武功深淺,才能知道,他的輕功,不是區區一個善於控船之人就能匹敵的。

  正想如何搪塞,卻聞淳于順「嗯」的一聲,說道:「你的那名隨從……叫趙承的,還有一個丫鬟,身手均是不凡!」

  阮雲歡悄悄鬆了口氣,說道:「她名喚白芍,日後還請端王殿下多多照應!」

  淳于順笑了起來,說道:「有你這樣的主子,還用得著本王?」

  二人低聲說笑間,那邊淳于昌和申屠傑且戰且走,已到船橋中心。太液池越往中心,湖水越深,二人激鬥之下,船橋大幅度搖晃,饒是申屠傑善於控船,此時身形也有些凝滯,而淳于昌一條俊挺身影卻仍然蛟若遊龍,一邊與申屠傑遊鬥,一邊向船橋盡頭掠過。

  而申屠傑雖略處下風,卻也寸步不讓,雙掌舞起,風聲呼呼,竟然屢施殺招,逼得淳于昌不得不停步應付。

  船上眾人正瞧的心動神搖,卻見一個小太監匆匆奔來,在兵部尚書李季平耳邊低語。

  李季平臉色大變,隨著小太監而去,片刻回來,穿過圍觀人群,立在皇帝身後,輕聲喚道:「皇上!」

  皇帝回頭,見他神色鄭重,眉心不覺一跳。回頭見昔久國眾人在另一艘副船上觀戰,便道:「什麼事,說罷!」

  李季平微一遲疑,低聲道:「前方急報!」說著自袖中取出一封奏摺送上,封皮上,分明的一個朱筆的「密」字!

  是急報,也是密報!

  皇帝濃眉一挑,一手將奏摺接過,卻並不展開,低聲問道:「你可曾看過?」

  李季平點頭。

  皇帝道:「講!」側過頭,仍去看湖上越鬥越遠的二人。

  李季平躬身應命,踏上一步,在皇帝耳畔低語。

  眾皇子、王爺雖然均隨在皇帝之後,卻也離皇帝一丈之外,無旨並不敢近身。此時但聞李季平一句「急報」均是心頭一驚,摒息凝神,要聽清楚內容。奈何這樣的距離,李季平聲音又低,竟然聽不清分毫。

  阮雲歡稍稍抬眸,但見皇帝眉間頓時皆是煞氣,片刻又恢復平靜,點頭道:「朕知道了!你傳令幾位大人,南書房候駕!」

  李季平應命,躬身而退。

  端王淳于順與阮雲歡立在一處,也清楚的瞧見皇帝臉上的變化,不由皺眉,喃喃道:「前方戰事早已由危轉安,前有湯將軍對戰,後有公孫將軍擾敵,此時四弟在海上想也開戰,還能有什麼意外?」

  阮雲歡卻輕輕閉目,心中暗嘆。該來的,總會來吧!不自覺側頭,望向皇帝另一側立著的太子,但見他唇角淺勾,溫和謙恭,不覺暗暗嘆息。

  過了今日,太子又如何自處?他……還會像上一世一樣,鋌而走險?

  如果她記得不錯,此時的戰報,說的是麻天昌降敵!

  數月前,几木國大軍偷襲陳留,生擒陳留王麻天昌,直逼步應關,方有大鄴與几木國一戰。

  而在上一世,麻天昌降敵之後,供出步應關部防,步應關一日便破,大鄴朝征討將士,幾乎全軍覆沒。靖安侯公孫明遠臨危受命,於沒有天險可守的情況下,連設七道關卡,終於拒敵七嶺之外。

  而這一世,大鄴朝出征的元帥,是秦天宇,援兵主將不再是公孫明遠……

  轟然的高呼,將阮雲歡思緒抽回,抬起頭,便見淳于昌俊挺的身影向高臺疾掠,而水波泛湧中,申屠傑正濕淋淋的爬上船橋,怒聲高喝,「淳于昌,你這狡猾小子!」竟不知道他如何被淳于昌打下水去。

  不遠處的淳于堅大喜,揚聲歡呼,「五哥贏了!」

  端王淳于順卻微微皺眉,說道:「他大可不必!」

  是啊,大可不必!

  阮雲歡輕輕勾了勾唇角。剛才她雖然沒有瞧的真切,但是深知,以淳于昌的功夫,本來可以從容取勝,卻不必將對方打下水去。聞申屠傑的吼聲,想來他方才又是以巧取勝,申屠傑不過落水,卻並沒有受傷。但申屠傑終究是昔久國的王子,令他難堪,恐怕後引起不必要的後患。

  大鄴眾人的喝彩聲和昔久眾人的怒喝聲中,但見淳于昌已疾掠而起,一手攀上高臺。就在他欲翻身躍上,卻恰逢申屠傑趕到,一聲怒吼,疾躍而起,濕淋淋的向他雙腿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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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1:29 AM

本帖最後由 koou 於 2015-5-24 01:33 AM 編輯

  第217章:表現出非凡的定力

  沒有章法,沒有招式,純粹是無賴的打法。兩國人眾均是一怔,大鄴群臣瞬間發出一陣笑聲。

  淳于昌也是輕笑出聲,單手攀著高臺不動,雙腿連環,向申屠傑面門踢去。申屠傑仰頭欲避,身在半空卻難轉折,只得雙臂外翻,將合抱改為擋格,縱然雙臂受傷,總比被對方踢中面門要好看一些。

  眼看申屠傑避無可避,五皇子又是一聲長笑,手掌在高臺借力,身形驟然拔起,一鶴沖天,疾掠而起,淩空翻身,一腳踢出。隨著「噹」的一聲鑼響,此戰已告結束。

  申屠傑一招格空,身子上縱之勢已衰,卻失了重心,自高臺落下,重重摔入小船之中,愣了片刻,才爬起身來,一甩衣擺,冷哼道:「狡賴小子!」

  淳于昌臺上抱拳,含笑道:「承讓!」

  歡呼聲頓起,在群臣、侍衛等人的助威聲中,明顯的夾著小姐們尖脆的呼聲,往日這溫文儒雅的五皇子,在她們眼中,頓時又踱上一抹奇異的光彩。

  昔久國眾人卻均是一默,有人不服,不由低聲抱怨,但是阮雲歡此法,實在挑不出什麼錯處,不過是說淳于昌取巧使詐罷了。

  望著濕淋淋、氣呼呼走回來的申屠傑,皇帝唇角挑出一抹笑意,揚聲道:「不過一個玩笑,七王子不必在意!」輕輕一語,將兩國之爭推為一個玩笑,絲毫不以己方取勝露出一絲得意,向身畔太監吩咐,「快些帶七王子更衣,雖是夏季,也防受涼!」

  「不必!」申屠傑皺眉,一躍上船,說道:「請皇上尋處地方便是!」跟著大鄴朝的太監去更衣,豈不是要穿大鄴朝的衣裳?

  皇帝也不強求,含笑點頭,向身畔太監吩咐。

  申屠傑走了兩步,又再站定,回頭向阮雲歡狠狠一瞪。四目相觸,阮雲歡挑了挑唇,露出一抹輕淺的笑容。申屠傑眸光閃過一抹狠戾,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恐怕他不會善罷甘休!」端王淳于順低語,轉頭瞧向唇含淺笑,翩然而回的淳于昌。

  「嗯!」阮雲歡低應,整個人波瀾不興,看不出情緒。

  皇帝心中記掛著剛才的密報,見申屠傑離去,便向端王吩咐,「朕有些累了,你且替朕照應!」轉身大步而去。

  淳于順一怔,忙躬身領命,「兒臣遵旨!」是端王,而不是太子,群臣也是相顧愕然,而太子卻僵在當場,眼望著皇帝背影走遠,但覺一股涼氣自腳底竄上,直襲心頭。

  麻天昌降敵!

  步應關被破!

  秦天宇重傷!

  倪厚生死不明!

  公孫克、湯思炎合兵,拒敵步應關內二十里的煙山!

  煙山,並無天險可守!

  一道道消息傳出,震驚朝野。而在此之前,皇帝以雷霆手段,將麻氏一族盡皆下獄,皇后軟禁、太子奪權,便連寧王也被閒置。而靖安侯公孫明遠,在消息傳出之前,已率軍十萬,揮兵增援。

  一夜之間,朝堂上下,風雲變色、激流暗湧!

  阮雲歡聞訊,不禁輕輕點頭。想著那天的情形,有昔久國王子在前,如此重大的軍情,皇帝竟然不驚不怒,神情自若的等待淳于昌和申屠傑的比試結束,依然談笑從容,沒有一絲的急切。一代君王,在那一時,表現出非凡的定力!

  淳于昌望著她,喜動顏色,說道:「這麻天昌一降,倒是幫了本皇子的大忙,太子和寧王已很難取信父皇。當真如你所說,如今我們三人,鼎足而三,誰也不強過誰幾分。」本來依原來的實力,相助端王的江夏王為外姓番王,手握重兵,四皇子淳于信征討落日國,手握二十萬水陸大軍,三人之中以他實力最差。

  而如今,秦天宇重傷,卸了元帥之責,原來的十萬大軍便落在湯思炎和公孫寧手中,再加上公孫克帶去的五千輕騎,公孫明遠帶去的十萬兵馬,幾乎已是二十萬之數。湯思炎是靖安侯夫人湯氏嫡親的哥哥,定國公府和靖安侯府,自然是榮辱與共。無形中,這二十萬人馬,便已算是他五皇子的助力。

  阮雲歡微勾了勾唇,說道:「几木國這一戰,峰回路轉,短短幾月,便兩個起落,勝負還沒有定數,我們不可輕舉妄動!」

  淳于昌點頭,眼底卻是掩不去的急切,說道:「但如此大好時機,我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阮雲歡淡笑,悠悠道:「太子、寧王豈會善罷甘休?」

  淳于昌皺眉,說道:「麻氏一族盡皆入獄,縱他們不甘心,又能翻得出什麼大浪?」

  阮雲歡搖頭,說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淳于昌不語,心中頗不以為然,轉話道:「秦浩、秦鵬兄弟已生嫌隙,要不要再點上一把火?」

  「自然要!」阮雲歡笑,問道:「申屠傑這幾日在做什麼?」

  淳于昌笑道:「仍然時常出入城郊秦天宇那處別院,不過……他已遣使回國!」

  「遣使回國,想來是密報大鄴朝與几木國的戰事,殿下不會置之不理罷?」阮雲歡揚眉。

  「當然!」淳于昌笑起,說道:「他遣出的心腹離帝京百里,已被我擒獲,只是為了不被他驚覺,並未押回帝京!」

  「嗯!」阮雲歡點頭,蹙眉不語。

  淳于昌問道:「秦天宇那別院中究竟有什麼?令申屠傑那般樂不思蜀?」

  阮雲歡淺淺一笑,說道:「那裡還不是拆穿的時候……」

  話還沒有說完,只聞門上兩聲輕叩,李改在外喚道:「爺!」

  阮雲歡垂眸閉口,舉茶淺飲,心神卻是微微一晃。若是……他!他和自己相聚之時,任是天大的事,也不許下屬打攪。

  淳于昌向她瞧去一眼,才道:「進來!」

  李改輕輕推門,閃身而入,躬身稟道:「爺,方才得信兒,秦浩不知道為了何事,急匆匆帶人去了郊外秦家的別院!」

  「哦?」淳于昌微詫,又向阮雲歡一望,才道:「退下罷!」待李改退出,皺眉想了片刻,才向阮雲歡道:「那別院既是秦天宇的,若有什麼能吸引申屠傑,秦浩豈會不知?為何秦鵬卻常常帶著申屠傑出入,秦浩反而並不知情?」

  阮雲歡輕聲笑起,說道:「那別院是秦天宇的私宅,秦浩、秦鵬未必知道裡邊的勾當!」

  淳于昌見她並不明說,不禁苦笑,說道:「你和我還賣什麼關子?」

  阮雲歡抬眉向他一望,搖頭道:「那日一戰,殿下挫了申屠傑的銳氣,但他選妃卻仍是勢在必行,殿下倒不如想想,該送何人給他才是!」

  淳于昌聞她一提,也正了神色,說道:「我細細想過,要與昔久國王子和親,這女子身份必不能低,縱不是皇室宗親,也要是名門世家的女兒。在皇室宗親中,除去三公主淳于心,便是平陽王府的兩位郡主,只是……年紀已長,怕那申屠傑未必肯依!」

  阮雲歡皺眉,問道:「平陽王府的郡主?是淳于弘傑的妹妹?」

  「姐姐!而且是庶出!」淳于昌搖頭,說道:「平陽王第一位王妃不曾留下子嗣,第二位王妃所生的小世子去年已經夭亡,如今這位王妃進門兩年,也不曾育有子嗣。淳于弘傑與這兩位郡主,均是妾室所生。」

  阮雲歡倒不曾留心過此事,瞠目道:「若我所知不錯,那淳于弘傑已是……二十餘歲罷,他的姐姐……」

  「淳于弘傑二十有三,大郡主二十六歲,二郡主二十四歲。」淳于昌接口,嘆道:「前些年老王爺也曾為二人物色郡馬,只是不知為何,大郡主十六歲上定了門親事,還不曾過門,郡馬莫名其妙的得病死了,守了三年的望門寡,一晃便十九歲。接著又定了一門親事,哪知迎娶當日,郡馬墜馬而亡。第三個更是離奇,定親當日,家中失火,全家人無一倖免。」

  阮雲歡聽的怔住,可隱隱約約的,似乎此事又在何處聽過,只是事不關己,她從不曾想起。

  淳于昌接著道:「二郡主及笄之後,老王爺也替她物色了一位郡馬,初時還好好的,可不知為何,眼看便要迎娶,二郡主突然反悔,哭著鬧著讓老王爺退了親,自此之後便再不願人提及親事,於是兩位郡主便均不曾出嫁!」

  阮雲歡點頭,苦笑道:「如此說來,恐怕這兩位郡主也不是人選!」

  淳于昌點頭,皺眉道:「如此,便只能從各大世家中挑選。只是各大世家盤根錯節,各有擁助的皇子,若是一個不好,這昔久國反而成了我們的阻礙,反而不美!」

  阮雲歡垂眸,說道:「難不成,便沒有中立的世家?」

  「中立?」淳于昌一怔,點頭道:「在此之前,你們公孫一門倒是不偏不幫,如今……」雙眸凝注阮雲歡,微微一笑。

  阮雲歡失笑出聲,說道:「便算如今也是中立,公孫家可沒有女兒和親!」

  淳于昌點頭,笑道:「除此,剩下的便是……席家!」

  「席家?」阮雲歡挑眉。

  「席家!」淳于昌點頭,「兵部侍郎席子謙所在的席家!」

  阮雲歡輕輕點頭,說道:「席家大小姐席秋華已被皇上賜我爹爹為妾,倒不知旁的小姐……」

  「聞說二小姐才貌雙全,只是居於深閨,極少露面罷了!」淳于昌接口,眸子灼灼發亮,說道:「不喜應酬,便是嫁入昔久國,想來也不會影響昔久國朝局,不能為我們所用,能讓昔久國中立,倒也不差!」

  「嗯!」阮雲歡點頭,心底卻是冷笑。那日他和申屠傑一戰,申屠傑怕是已經懷恨,日後昔久國斷斷不會相助他淳于昌了!

  二人正說著,但聞窗外一陣馬蹄聲響,十幾騎快馬穿過長街疾駛而去。

  阮雲歡挑了挑眉,說道:「秦鵬!」

  淳于昌點頭道:「不知出了何事?」當即喚入李改,說道:「去查,秦鵬急匆匆的,奔了何處?」

  李改應命退出。

  阮雲歡也不再猜測,仍將原話轉回,含笑道:「過幾日皇上便要啟駕赴西山避暑,如何設法,令這席二小姐伴駕才行!」昔久國王子在京,皇帝提出避暑,自然會帶這昔久國王子同行。

  淳于昌笑道:「這個容易,交給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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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1:33 AM

  第218章:他最想知道的是你好不好

  阮雲歡剛剛回府,便得到淳于昌使人傳來的消息,秦浩大鬧秦天宇的別院,被人趕了出來,後來秦鵬趕到,兩兄弟大打一架,好不容易才勸回府去。

  命淳于昌的人退去,阮雲歡瞧向隨後跟來的趙承,一笑說道:「甘義這一招使的不錯!」

  趙承含笑點頭,說道:「方才甘義那邊也傳了信兒,秦浩回府之後,鬧去了秦義面前,秦鵬卻又出府去了別院!」

  阮雲歡點頭,笑道:「我們等著看戲便是!」揮退趙承,徑直入了園子。

  剛剛踏進南澗之濱,便見青萍迎了出來,一邊伴著她向裡去,一邊吩咐小丫鬟上茶,笑著道:「今兒三姐兒過來,說是小姐去年失的那只鐲子,在櫃子底下瞧見了,幸好當時沒冤枉什麼人!」

  阮雲歡點頭,笑道:「不過是一隻尋常的鐲子,她也巴巴的來回!」

  「噯喲!」青萍叫了一聲,說道:「小姐瞧著不過一隻尋常的鐲子,於我們可是大事,我們管著小姐的東西,卻多了少了的,小姐縱不說,也是我們失了本份!」

  阮雲歡笑道:「怎麼我只知道少了,幾時又多了的?」

  青萍抿唇笑道:「是是是!小姐不曾多,可奴婢那裡卻多過東西!」自然是說年初藥房裡被放了紅花的事。

  主僕二人邊說邊入了廳,青萍撫了椅子服侍她坐下,又奉了茶。見小丫鬟們盡數退去,才低聲道:「小姐所料果然不錯,三姐兒說,二小姐身邊那個叫豆蔻的,好幾次鬼鬼祟祟的來找瓊丹,又不進屋子,只站在牆根兒裡說話!」

  「瓊丹!」阮雲歡低語,想起是一個前門裡上夜的小丫鬟,不禁皺了皺眉,嘆道:「她們總是不肯消停!」想了想,唇角抿出一抹冷笑,向青萍招了招手,將唇俯在她耳畔,低聲耳語。

  青萍連連點頭,同白芍一同服侍她換了衣裳,才退了出去。

  隔日,瓊丹進園子來見阮雲歡,回道:「三姐兒、四姐兒都在忙著照應小姐的東西,吩咐奴婢進來,問這院子可還有什麼改動?」說著將手中的圖紙送了上去。

  阮雲歡展開來瞧,說道:「我那裡倒沒什麼,粉刷幹淨便好,只是後院裡你們的住處小了一些,趁著這機會再加蓋幾間,將廚房也擴一擴,還有青萍的藥房。」

  正說這裡,恰好青萍進來,笑道:「藥房倒也罷了,又不是開堂子!」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往日我不常去,也不覺什麼,這一次搬動,才知道你那裡狹小,你素日管著我許多藥,原該用間大些的屋子!」

  青萍笑道:「也就小姐的藥,旁的奴婢不過拿來瞧瞧藥性,又使不得許多!」說著將手中的藥碗送上,說道:「快些喝罷,仔細涼了!」

  瓊丹在一旁瞧著,插嘴問道:「小姐身子不好?怎麼不聞喚太醫?」

  青萍笑道:「沒有的事,這是小姐日常用的藥罷了!」說著倒想了起來,說道:「這裡有幾味藥快沒了,你去府裡藥房吩咐再采買一些罷!」說著要尋紙筆寫藥。

  阮雲歡飲了藥,笑道:「橫豎要買,便多配幾副!如今住在園子裡,使喚人出府不方便!」

  青萍應了,取紙寫了方子,說道:「等府裡院子修好,怎麼也得一兩個月,先配一個月的罷!」說著將方子交給瓊丹,叮囑,「可莫要丟了!」

  瓊丹應命,將方子鄭重的收好,才行禮向阮雲歡告辭。另有小丫鬟送她出了院門,瓊丹忍不住問道:「大小姐得了什麼病,怎麼一吃便一個月?」

  小丫鬟與她一向慣熟,「噓」的一聲,回頭向裡瞅了瞅,說道:「你瞧小姐那氣色,哪裡是得了病?前兒我聞青萍姐姐和白芍姐姐念叨,說那藥是滋補的秘方,女子吃了,肌膚更嫩,容顏更美,只是有幾味藥奇貴,我們做丫鬟的可吃不起。」

  「真的假的?」瓊丹滿臉的詫異。

  小丫鬟撇嘴道:「你瞧瞧大小姐,便知道真的假的,那肌膚,那容貌,莫說我們建安侯府那許多小姐不及,便是咱這府裡的二小姐也差著幾分。」

  瓊丹點頭,臉上便現出一些深思。

  小丫鬟推她,說道:「快些去罷,大小姐為人一向寬厚,你好生辦好了這趟差,怕少不了賞!」

  瓊丹回神,笑道:「我們盡心服侍主子,怎麼能總惦著賞?」辭了小丫鬟離去。

  藥材很快買來,青萍一包包拆開細查,見果然均是上好的藥材,挑了挑眉,說道:「這個丫頭倒是精細,並不曾做手腳!」

  阮雲歡冷笑,說道:「府裡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你青萍深通藥理,怕是輕易並不敢給我們這裡下藥。這個瓊丹能在我院子裡藏了一年,也是個心計深的!」

  青萍點了點頭,瞧著一包包的藥材,笑道:「這些藥夠小姐用些日子了!」

  阮雲歡含笑挑她一眼,問道:「藥房那裡可有話來?」

  青萍一邊收藥,一邊笑道:「果然是要了兩個月的,另外一半,怕是送去了二小姐那裡!」

  阮雲歡點頭,低頭抿茶,說道:「讓三姐兒多留點心!」魯三姐兒為人機警,魯四姐為人忠厚,所以只說三姐兒。

  青萍剛應,便聞門外有人回道:「二小姐來了!」

  阮雲歡舉杯的手一停,抬頭與青萍對望一眼,二人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一抹笑意。阮雲歡道:「還不快請!」

  擱了茶盞剛剛起身,便見阮雲樂一陣風的闖了進來,嚷道:「姐姐,你可曾聽說……」嚷到一半,看到堆在桌上藥包,臉上便露出些關切,問道:「姐姐怎麼了?可是身子不好?」

  阮雲歡忙道:「不過是略略中了些暑氣,不打緊!」說著向青萍使個眼色。

  青萍忙道:「是,二小姐,這大熱天的,大小姐又連著出幾天府,便有些中暑,不打緊的!」說著做賊一樣,收了藥包便退了出去。

  阮雲樂冷笑,說道:「倒像我要搶你們東西一樣!」

  阮雲歡笑道:「妹妹總不來我這裡,今兒來自然是有話說,青萍不過是回避罷了,妹妹想多了!」回身仍然坐下,問道:「方才妹妹說的何事?」

  阮雲樂眼珠一轉,笑道:「也沒什麼,只是聞說方才倪姨娘從紫菱洲放了出來。」

  「哦!」阮雲歡點頭,笑道:「倪姨娘得爹爹寵愛,不過是進紫菱洲服侍,怎麼妹妹要說一個『放』字?」

  阮雲樂撇唇,說道:「入紫菱洲服侍,哪有不許帶丫鬟媽媽的?」神色變的不耐起來,說道:「我還約了雲欣、雲舒去祖母那裡,這便走了!」說著起身,也不見禮,又匆匆的奔了出去。

  白芍見她出去,才從門外進來,揚眉道:「小姐,二小姐倒沒有亂說,方才墨蘭便親眼瞧見倪姨娘出了紫菱洲。」

  阮雲歡點頭,說道:「步應關破,倪厚生死不明,她有求爹爹,總算服了軟!」

  白芍眨眼,湊的近些,說道:「小姐也是說,倪姨娘是被老爺囚在紫菱洲?」

  阮雲歡笑瞥她一眼,不語,心裡也不禁暗嘆。當初小晴留給阮一鳴的圖冊,最後一部分,可是各種那一類的刑具,她原以為依阮一鳴的性子,斷斷不會用上,哪裡知道,前些時竟會聞說阮一鳴召了匠人上島。可見這位阮相爺,如今早已成了個中高手。

  阮相爺在相府後園,可謂流連花叢,樂不思蜀,隨著皇帝傳旨,西山行宮伴駕,心裡便有些悶悶。伴駕,自然不能攜帶姨娘,一去月餘,日日面對著秦氏,怕要氣悶而死。

  但,縱再不情願,也只得應命收拾啟程。阮雲樂禁足中,不能前往,眼見著阮雲歡的丫鬟忙進忙出收拾行裝,心中更是氣惱嫉妒。

  往年行宮伴駕,都是各大世家身上有詔封的夫人、小姐。而這一次,禦旨傳出,竟然欽點了幾十名身無詔封的世家小姐伴駕。眾人心裡都明白,如此安排,不過是為了昔久國王子再選王妃,家中有女兒被點中的,不免心中惴惴,卻也只得奉旨。

  西山行宮避暑,不比冬獵可去許多人,這一行均只有二品以上官員。加上太子、寧王奪權,均不曾伴駕,端王淳于順留在宮中暫理朝政,諸皇子中,隨駕的便只有五皇子淳于昌、六皇子淳于堅。

  阮雲歡的馬車隨在眾誥命夫人車駕之後,緩緩而行,簾子半卷,瞧著車外青綠的景色,不禁暗嘆。一轉眼,來帝京已整整一年,一年前……

  突然間,似乎是被窗外的陽光刺痛了雙目,阮雲歡驟然闔眸。這一年間所發生的事,一幕一幕,皆在眼前掠過。

  去年,豐城道上,橫蠻的淳于堅,使壞的四皇子……他,如今可好?

  東海一戰,他必會回來!可是,等他回來,她……可還是如今的她?或者,他也不再是原來的他吧?

  「雲歡!」車外傳來一陣馬蹄聲,淳于堅俯著身子,一張大大的笑臉探向車窗,笑道:「今兒天氣極好,怎麼不出來騎馬?」

  阮雲歡唇角不覺勾起,張眸向他一望,笑道:「又不是去狩獵,好端端的,怎麼騎馬?」

  白芍也笑,說道:「我的六爺,你瞧瞧,哪有夫人、小姐騎馬的,你要我們小姐招人笑話?」

  淳于堅撓了撓後腦,眼底皆是失望,嘀咕道:「女人真是麻煩!」

  阮雲歡「嗤」的笑出聲來,指他道:「這裡前前後後均是夫人、小姐,你這話可仔細人聽到!」

  淳于堅撇了撇嘴,說道:「理旁人做什麼?」也不再催馬前行,伴在阮雲歡車側,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說道:「雲歡,前幾日四哥的人回京,給我帶了好大一個海螺,放在耳朵上,還能聽到魚的叫聲!他有沒有送你?」

  白芍奇道:「魚還會叫?」

  「怎麼不會?」淳于堅橫她一眼,接著道:「四哥信裡只問我功課如何,功夫練的怎樣,一個字都不曾問你,可是我知道,他最想知道的是你好不好!」說著垂目,悄悄瞥向阮雲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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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1:33 AM

  第219章:她瞧的竟然是淳于昌

  阮雲歡臉色微白,卻強笑道:「怎麼會?他縱還記得我,怕是只有恨了!」

  「不會!」淳于堅截口打斷,一張臉露出一抹惱色,說道:「雲歡,虧四哥惦著你,你這樣污蔑他?他……他豈會是這樣的人?」咬了咬牙,也不道別,一催馬,便向前沖了出去。

  阮雲歡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喚他。喚他,問什麼呢?問東海的戰事?問將士的傷亡?問風浪大不大?問……他……好不好?

  微微閉目,輕嘆了口氣。

  問來,做什麼呢?莫說淳于堅未必知道,縱知道,又能怎樣?這些話問出口,被他傳了過去,不過是亂了他的心罷了!

  剛靜下心,卻聽馬蹄聲又轉了回來,阮雲歡剛剛睜眼,便聞「噗」的一聲響,一件東西自車窗丟了進來,落在她的腿上,淳于堅賭氣的聲音道:「你瞧瞧罷,四哥可曾惱你?」說完,又調轉馬頭馳了回去。

  阮雲歡怔怔的瞧著懷中的一隻小小布包,慢慢打開,是疊著的幾張上好玉版紙。阮雲歡瞧了半晌,才將紙張展開,但見每一張紙上,均密密麻麻寫滿了同一個字,歡!

  歡!

  她阮雲歡的歡!

  阮雲歡輕輕嘆息,只覺雙眸澀的酸痛,頭慢慢後倚,心中暗道:「何必?你又何必?」

  白芍湊前瞧了瞧,說道:「小姐,這是四殿下托六殿下送來給你?」

  阮雲歡勾了勾唇,搖頭道:「他豈會自個兒給我,這定是宋文傑那書呆子偷來的!」知道淳于信的心思,又不滿如今的結果,還能拿到淳于信帳中東西的,也就只有那個書呆子了!

  提到宋文傑,白芍唇角倒掠過一抹笑意,輕嘆了口氣,說道:「這個呆子!」

  紅蓮在一旁瞧的皺眉,說道:「如今塵埃已定,這呆子做這個做什麼?沒得讓小姐煩惱!再者說,五殿下可是四殿下的親弟弟,論人品、論出身,哪一樣不和四殿下一樣?待小姐也不比四殿下差一分!如今也只差著幾歲,不曾封王罷了,這宋呆子真是……」聲音忿忿,皆是為淳于昌不平。

  阮雲歡勾了勾唇,張眸瞧她一眼,淡道:「你既知道他是個書呆子,還怨他做什麼?」

  紅蓮見她不以為意,不甘的閉了嘴,卻仍小聲嘀咕一句,「奴婢只是怕小姐亂了心思罷了!」

  亂了心思?

  阮雲歡淡笑。

  她何曾亂過心思?她從來……就是如此!從……六年前開始!

  西山行宮,倚山而建,山上樹木蒼翠,溪流處處,一向為大鄴歷朝皇帝避暑之地。若不是今年几木國犯境,皇帝早在選秀一結束,便會攜新晉的嬪妃前來避暑。如今,新選的六名新人自然伴駕同行,因皇后軟禁,陳賢妃便成了後宮之首,留在宮中照料後宮,淑妃身子不好,德妃喜靜,高品階的妃子,便只有良妃隨行。

  阮雲歡車子到時,皇帝與各宮嬪妃已經進入行宮,隨著小太監的指引下車,按著品階依次進入行宮。在她身後不遠,便是隨行的各府無品階的小姐。這些小姐從不曾伴駕來過行宮,此時抬頭便見層層宮殿,臉頰感覺到絲絲涼風,便有人驚呼贊嘆,一片欣慕。

  有一位小姐細碎的聲音小聲道:「入選的幾位姐姐當真有福,日後每年夏天能到這行宮裡住著,帝京城裡,熱死人了!」

  有小姐輕輕笑起,說道:「姐姐急什麼,三年後再選秀,姐姐也被選入宮中,便也能年年來行宮了!」

  前一位小姐大羞,輕聲罵道:「死丫頭,說的什麼渾話?」跟著便是一陣清脆的笑聲。

  笑鬧聲中,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道:「選秀?做夢吧!這次若是有幸被昔久國王子選上,便要背景離鄉,去昔久國當王妃了!」

  這話頓時令眾人一默,隔了片刻,才有人悄聲道:「聞說那昔久國極是野蠻,女子行在街上,男子隨意羞辱,身為丈夫的,非但不管,還覺得臉有容光。」

  此話引起一片極低的驚呼。跟著另一位小姐的聲音也道:「我也聞說,昔久國女子極少,便有兄弟幾人共娶一妻的,若不然,這昔久國王子為何來我大鄴選妃?」

  第三位小姐小小的聲音輕聲道:「那……那我們……」

  「我們……昔久國七王妃,怕便在我們之中了!」最前那個清冷的聲音接口。

  身後,一片靜默,剛才還一團興奮的小姐們均都斂了笑容,默默而行。阮雲歡微勾了勾唇角,挑出一抹笑意。

  這些小姐,均是各大名門世家嫡出的小姐。有一些是在選秀中剛剛落選的,另一些,是還不曾及笄,沒有選秀資格的,其中,便有兵部侍郎席子謙嫡次女,席秋月!

  阮雲歡隨在眾誥命夫人身後,沿著長長的石階,向山腰的行宮宮門行去。宮門一側,五皇子淳于昌、六皇子淳于堅正吩咐太監、宮女各自為隨駕眾臣、各府夫人小姐引路安置。

  見阮雲歡行來,淳于堅咬了咬唇,只做沒有瞧見,扭過頭去,一副小孩子賭氣的樣子。阮雲歡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也只得當做不曾留意,向淳于昌行去。

  淳于昌拋下正在見禮的禮部尚書,向她迎來,柔聲問道:「這一路可乏了罷,我隨在父皇身邊,也不曾去瞧你!」

  阮雲歡微笑,說道:「只這半日的路程,又是乘著車子,不打緊!」

  「嗯!」淳于昌應了一聲,抬眸向她身後一掃。阮雲歡回頭,但見各府的小姐們也已陸續進宮,淳于昌在她耳邊悄聲道:「那位穿橘色裙子,白紗罩衫的便是席二小姐!」

  阮雲歡點頭,目光在席秋月臉上一掠,心中暗贊,果然是不同尋常的絕色。只是目光在席秋月臉上一停,便又落在她身後的一位小姐身上,不禁皺眉,問道:「怎麼是她?」

  沈子涵!

  淳于昌瞧了一眼,低聲道:「我也不知,昨兒才知道,怎麼,有什麼不妥?」

  阮雲歡搖頭,喃喃道:「她並無不妥,只是有些意外罷了,可是……秦二小姐竟然也在!」在沈子涵身後不遠,赫然是秦天宇次女,秦珊!

  淳于昌也是一怔,皺眉道:「難不成是秦家的意思?」

  阮雲歡側頭向他一瞧,低聲道:「問下戶部,便可清楚!」

  秦珊已經及笄,這一次選秀,秦家卻選送了小她數月的三小姐秦翊,自然是因為秦珊心思不及秦翊慎密,若是這次當真是秦家將她送來,必不會只是為了讓她來行宮避暑遊玩。

  二人說話間,沈子涵已受過宮女盤檢進入宮門,見她立在淳于昌身側,忙行了過來盈盈見禮,說道:「臣女見過殿下,見過睿敏郡主!」

  淳于昌點頭,說道:「不必多禮!」

  阮雲歡含笑道:「妹妹幾時如此客氣?」

  沈子涵款款起身,抬眸向淳于昌一望,微垂了頭,抿唇道:「如今姐姐貴為郡主,縱是待妹妹親厚,妹妹也不能失了禮數,何況……何況還有殿下在此!」說著又悄悄向淳于昌望去一眼,盈盈雙眸,含羞帶怯。

  阮雲歡挑了挑眉,唇角笑意更濃,點頭道:「妹妹何必客氣?」側頭向淳于昌道:「不知諸位小姐可是居於一處?」

  淳于昌搖頭,說道:「行宮宮殿均小,並不能一處安置!」

  阮雲歡笑道:「正好我與沈妹妹許久不見,便將她與我安置一處可好?」

  淳于昌皺眉,說道:「這怕不合規矩!」一個是未來的五皇子妃,一個只是商賈出身的普通臣女。

  沈子涵一聽,頓時滿臉失望,雙眸頓顯一抹水汽,輕聲道:「姐姐,無妨,回頭妹妹去看望姐姐便是!」說著,嬌嬌怯怯的向淳于昌施下禮去,輕聲道:「臣女先請告辭!」站起身,隨著引路太監向行宮深處行去,拐過轉角之時,又回頭望來一眼。

  以前,淳于昌從不曾留意過這位女子,方才見她盈然雙眸,嬌柔欲滴,心中竟有些不忍,目光便不覺隨著她的身影移動。待她回頭,二人目光頓時一觸,一瞬間,沈子涵滿面嬌羞,忙垂下頭,匆匆而去。

  她回頭,瞧的竟然是淳于昌!

  阮雲歡微勾了勾唇,露出一抹笑意,目光掠過淳于昌略顯失神的面容,卻對上秦珊淡冷的眸子。阮雲歡一怔,瞬間挑唇笑起,只是微一唅首,便轉向淳于昌,低聲道:「殿下,雲歡也先行告退!」說著淺施一禮。

  淳于昌恍然回神,點頭道:「晚一些我去尋你!」說著喚小太監引路。

  「嗯!」阮雲歡低應,說道:「正事要緊!」轉身引著白芍、紅蓮等人隨小太監離去。

  依阮雲歡身份,雖然還未大婚,已算是五皇子妃,她的住處,便與一眾誥命夫人不遠,離沈子涵等眾小姐隔著三重宮殿。

  住入行宮,阮雲歡與柳凡相見方便許多,第二日,柳凡便遣宮女前來相請。

  行宮共有三重宮門,第一重住著朝中眾臣,侍衛等外臣和昔久國王子申屠傑一行。第二重便是各府誥命和眾位小姐。而第三重,卻是行宮中的後宮,是皇帝和各宮隨駕嬪妃的住處。

  阮雲歡隨著小宮女穿過第三道宮門,但見眼前翠竹細細,極為清涼,竟與南方的景致有些相似,不由得添了些欣喜。

  進入芷蘭殿,但見柳凡一襲淡黃薄紗宮裝迎了出來,含笑牽了她的手,說道:「昨兒一來,我便想見你,只是瞧著亂糟糟一團,想著你也不曾收拾,才忍到今日!」

  阮雲歡微笑向她見禮,說道:「我倒是想來,只是想著你『貴人』事忙,才不好打攪!」嘴裡說笑,伴著一個促狹的笑意。今日一早,便聞說昨夜皇帝翻的是柳凡的牌子。

  柳凡俏臉一紅,啐了一口,輕聲道:「怎麼你說話也越來越沒有遮攔!」攜著她的手進了寢宮,待宮女奉了茶,便道:「我們在這裡說話,你們不必在這裡服侍!」

  眾宮女領命,齊齊施禮退了出去,楊子卻守在殿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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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1:35 AM

  第220章:以為他對自己是一片真情

  柳凡見珠簾垂下,笑容便也跟著落下,握著阮雲歡的手,輕聲道:「妹妹,那秦家送了秦珊來,怕是為了昔久國的七王子!」

  阮雲歡揚眉,問道:「真是秦家送來的?」

  柳凡點頭,冷笑道:「是秦浩尋到戶部尚書桑安啟,令秦珊佔了一個位置。」

  阮雲歡垂眸,輕輕點頭。對疼愛女兒的世家來說,遠嫁昔久國和親,自然是一萬個不願,但是,對有一些家族來說,嫁一個女兒給申屠傑,說不定日後昔久國便會是一個助力,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柳凡皺眉,握著她的手,咬牙道:「妹妹,前幾日我聞秦翊的丫鬟說走了嘴,那日府上的煙花,並非秦翊一人所為,根本……根本是整個秦家!」

  阮雲歡眉心一跳,反手將她手握住,說道:「姐姐,這個雲歡早已知道!」是啊,損傷柳凡,便要得罪整個柳家,秦翊一個小小的女子,怕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柳凡胸口重重起伏幾下,咬牙道:「若是秦珊嫁給申屠傑,我倒不怕她翻出天來,只是……只是……秦家但有一人逃脫,我……我均不甘心!」

  阮雲歡抬眸,瞧著她如玉般的容顏,想著選秀初選之後,她對自己表露的心事,不禁暗暗嘆了口氣。她有心愛的人啊,縱然不能兩情相悅,若能不進宮,也還能得一份自由,只因恨了秦翊,方入宮爭寵,如今得知了那日事情的真相,自然恨透了秦家。

  心中念頭微轉,握著她的手便緊了緊,輕聲道:「姐姐,又何必為這等事生氣?」身子微微前俯,在她耳邊低語。

  柳凡默默靜聽,胸中氣息漸平,唇角不覺淡出一抹笑意,點頭道:「你放心,此事有我!」

  阮雲歡淺淺一笑,眉目間卻添了幾分冷意,低聲道:「姐姐,我已忍了許久!」

  柳凡反手握著她,點頭不語。

  二人說了會兒話,阮雲歡見無旁事,便起身告辭,柳凡攜著她的手送出宮來,輕聲道:「姐姐在宮裡雖然可以做些手腳,可終究有所不便,外頭還請妹妹費心!」

  阮雲歡與她並肩而行,也不回頭看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出到門外,正要施禮告辭,卻聞左側一個聲音道:「喲,原來是睿敏郡主,倒當真與柳貴人姐妹情深……」

  阮雲歡回頭,卻見秦翊、秦珊正從一條小路轉了出來。

  觸上阮雲歡的雙眸,秦翊立時收口,用帕子將嘴一掩,「啊呀」一聲,說道:「瞧瞧,我一時又忘了,如今可不能說是姐妹,要說……也得說是……說是……婆媳罷!」說著「咯咯」的笑出聲來。

  秦珊一聽,也是「嗤」的一聲笑起,眸中全是譏誚,在阮雲歡身上掃來掃去。

  柳凡眉目一動,瞬間冷了顏色,淡道:「秦貴人說的是,我們二人固然不能再稱姐妹,可我記得,秦貴人和令表妹,如今也是……婆媳呢,這可是什麼輩份!」

  「你……」秦翊咬唇,冷笑道:「柳貴人生的一張好嘴,怪不得能勾了皇上!」語氣中滿含醋意。

  「是啊,我柳凡也只一張嘴,可不比秦貴人……」柳凡說至後句,故意不說,淡淡笑了笑,不屑的轉身,向阮雲歡道:「雲歡,今日被瘋狗攪了興致,我便不遠送!」說著喚楊子引路,送阮雲歡出去。

  秦翊大怒,喝道:「柳凡,你說誰是瘋狗?」

  柳凡挑了挑眉,說道:「誰應……自然是說誰!」再不向她多瞧一眼,轉身回入殿中。

  秦翊氣的臉色鐵青,轉瞬卻又冷笑出聲,向阮雲歡冷瞥一眼,說道:「我們走!」扭頭便走。

  秦珊抬眸,向阮雲歡一望,臉上並無變化,眼中的神色卻極為複雜,微動了動唇角,卻沒說出什麼,轉身隨著秦翊離去。

  阮雲歡望著二人背影,不覺微微挑眉。這姐妹二人……雖然瞧著與以前沒什麼兩樣,但是感覺,又有什麼細微的改變。

  剛剛回到自己住處,便見沈子涵迎了出來,抓著她的手嬌聲道:「姐姐去了何處,讓妹妹好等!」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柳貴人相召,陪著說了會兒話!」牽著她手,一同向殿內行來,一邊問道:「妹妹那裡都已安置妥當?」

  沈子涵笑道:「妹妹不過帶著一個丫鬟,幾件衣裳行李,哪裡有那許多可安置的!」轉頭望著殿內的陳設,眼中露出些羨慕,說道:「五殿下對姐姐當真是好,只是暫住之地,陳設也這般講究。」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這些陳設,大多是行宮裡就有的!」也並不多說,轉了話,問些瑣事。

  好在沈子涵來此,似乎也並沒有什麼正事,順著她的話,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一口一個「姐姐」叫的極是親熱。

  直坐了一個時辰,阮雲歡見她沒有去意,也不以為意,只吩咐白芍道:「你和前頭說,我這裡加菜,拿些銀子過去,莫要讓人為難!」行宮中不傳宴時,都是尚膳監按份往各處宮裡送飯食。

  白芍應命而去,沈子涵訕訕道:「妹妹來這許久,怕是攪了姐姐!」

  阮雲歡笑道:「橫豎我也無事,有妹妹說說話兒倒也不悶!」

  「剛來就嫌悶?」門外一個清潤的聲音傳來,五殿下唇角含笑跨進門來。

  「殿下!」阮雲歡起身見禮。

  沈子涵也忙一同拜倒,說道:「臣女見過五殿下!」

  「起來罷!」淳于昌俯身去扶阮雲歡,目光卻落在沈子涵身上,含笑道:「原來是沈小姐!」

  沈子涵微微俯首,說道:「是!」隨著阮雲歡立起身來,抬眸向淳于昌一望,又再垂下頭去,一派小女兒的羞澀。

  阮雲歡瞧在眼裡,只是微微一笑,一邊請淳于昌坐下,親自奉了茶,一邊道:「今日殿下不用在御前候著?倒是難得的清閒!」

  淳于昌笑道:「方才父皇傳了旨,明日宮中設宴,我領了總領的差事,方才命人各宮去問,你這裡便親自來問問,瞧要些什麼菜式,想看什麼歌舞?」

  阮雲歡「嗤」的一笑,說道:「我們不過是臣屬,怎麼宮裡設宴,還一個個來問我們要什麼?」

  淳于昌斜眼瞧她,說道:「你便不能糊塗些,讓我假公濟私討好討好你?」

  阮雲歡抬眸瞧他一眼,抿唇不語。心裡暗嘆,這五殿下,當真是一個討女子歡喜的好手,莫說上一世自己未經世事,就是如今,看到他這番用心,也是幾乎以為他對自己是一片真情呢!

  沈子涵眼見二人親密,心中頗不自在,卻偏偏不捨得離去,輕咳一聲,說道:「姐姐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呢?」

  阮雲歡回頭向她一望,笑道:「怎麼妹妹說這等話,難不成七哥對妹妹不好?妹妹與姐姐說說,等七哥回來,姐姐替你罵他!」

  沈子涵臉上一紅,垂下頭去,咬了咬唇,輕聲道:「我……我與七公子……豈能與姐姐和殿下相比!」神情間,便有些閃躲。

  阮雲歡臉上卻是清風明月般的自然,說道:「前幾日我還聞舅母誇你,如今怎麼說出這般話來?」

  沈子涵臉色乍紅乍白,咬牙道:「姐姐,你……你當真不知?七公子……七公子臨去,說……說他不一定活著回來,說……說怕誤了妹妹,讓我……讓我莫要等他……」說著向淳于昌瞥去一眼,眼底沒有傷心,卻有些期盼。

  阮雲歡揚眉,也是速速掃了一眼淳于昌。沈子涵這話,倒像是七表哥公孫致會說出來的話,但是,這些話,和自己說也倒罷了,又豈是該在淳于昌面前說起的?

  淳于昌聞言卻笑了起來,轉向阮雲歡,搖頭道:「你那幾位表哥,可當真是令人頭疼,六公子如此,七公子也是如此!」

  阮雲歡微挑了挑唇,含笑道:「六哥、七哥年少,還沒有定性罷了!」

  淳于昌含笑未語,沈子涵卻輕聲嘀咕,「七公子與五殿下同年呢!」

  淳于昌微怔,深深向她望去一眼,正觸上她怯怯偷望的眸光,不由淺淺笑開。

  阮雲歡將一切收入眼底,卻假裝不見,笑道:「如今他隨著齊王出征,任誰也沒有法子,等他回來,我再替妹妹說他!」

  沈子涵垂眸,淡道:「還是罷了,妹妹出身寒微,姿質平平,想來是七公子瞧不上妹妹,妹妹又何必強求?」語氣帶著三分冷淡,兩分惱意。

  阮雲歡向她一望,也不再說,只是轉話問起明日飲宴之事。

  淳于昌道:「本來每年來行宮避暑,均不會設什麼禦宴,只是這一回有昔久國的七王子同行,於情於禮,也要設宴款待。」

  阮雲歡點頭,心知這次禦宴是為了申屠傑選妃的事,有沈子涵在側,也不好說起,只是說些閒話。

  到了晚間,果然聖旨傳了下來,第二日於前殿設宴款待昔久國七王子,所有官員、各府內眷均要相陪。阮雲歡打發了傳旨的小太監,慢慢仰入椅中,一指無意識的在案上輕叩,闔目思索。明日申屠傑選妃,會花落誰家?席秋月?還是……秦珊?

  第二日一早,有品的夫人們均是按品大裝,依次入殿,無品的小姐們各展所能,一個個打扮的花團錦簇,五彩繽紛。

  皇帝高居其上,眸光向下方望了片刻,側頭向身畔良妃笑道:「素日人多,朕竟然不知道,有這許多容貌出色的小姐!」

  良妃的目光卻是掃向坐在下首的柳凡、秦翊等人,微微抿唇,笑道:「皇上只瞧見小姐們的容貌,還不知道,這裡的諸位小姐,各個都有非凡的技藝呢!」

  「哦?」皇帝挑眉,笑道:「看來,當真是朕孤陋寡聞了!」

  良妃掩唇一笑,說道:「皇上政務繁忙,哪裡像我們這些閒人?」

  皇帝微笑,轉頭向下一望,笑道:「也罷,今日不過是尋常飲宴,那些歌姬舞姬也瞧的膩了,便請各位小姐各施才能,大夥兒同求一樂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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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1:40 AM

  第221章:齊王不知所蹤

  禦口既開,下邊自然是一片應和之聲,有女兒此次隨來的臣子,心思各異,均是捏一把冷汗。阮雲歡聽良妃與皇帝一搭一檔,將眾小姐推了出來,不由唇角輕挑,眸光向申屠傑掃去。

  申屠傑哈哈大笑,鼓掌道:「小王在昔久國,便常聞大鄴朝世家小姐們均是才貌雙全,今日倒是有幸!」微微一頓,卻道:「皇上,前幾日小王曾聽說小姐們有一項什麼……叫什麼才藝接龍的遊戲,不知怎麼玩法,欲求一觀!」

  皇帝笑道:「朕也只瞧過一次!」當即向下傳令,「既然是七王子要看,那便玩這才藝接龍罷!」

  聖旨傳出,眾小姐齊聲應命,許多人躍躍欲試,更有人心中為難。禦駕面前,這是難得的機會表現,自然該全力施展。可是,若是太過出色,會不會便被這位昔久國王子選中?

  皇帝見眾小姐均已行到場中,便轉向良妃,笑道:「朕倒忘了,這第一個該由誰來?」

  良妃笑道:「這個游戲,原是要有一個做主的,可如今是在御前,又是七王子要瞧,便由七王子點這第一位罷!」

  皇帝點頭,說道:「愛妃說的有理!」向申屠傑道:「便請七王子點第一位小姐!」

  申屠傑目光在幾十位小姐之間望去,最後卻落在眾小姐之後,仍然安坐的阮雲歡身上,笑道:「那日聞睿敏郡主一曲,如聞天簌,便請睿敏郡主做這第一人如何?」

  眾人聞他不點任何一位小姐,偏偏點已定了親的阮雲歡,都是微微皺眉。阮雲歡倒不在意,款款起身,福身為禮,含笑道:「睿敏領命!」她從不認為,申屠傑輸給淳于昌之後,果然會乖乖的放手。

  行到場地正中,向皇帝行了一禮,含笑道:「睿敏次次撫琴,便是睿敏不膩,怕是旁人也膩了!睿敏表哥公孫衍擅於吹簫,昔日睿敏也得他傳授一二,今日便以簫吹奏一曲如何?」

  皇帝一聽,現出些驚異,說道:「聞說公孫六公子之簫為帝京一絕,不想睿敏郡主還得他傳授,想來也是不錯!」

  阮雲歡含笑,說道:「只因六表哥不在,睿敏才敢獻醜!」說著向場外一望,隨著的白芍上前,將一管玉簫送上。

  皇帝笑道:「原來睿敏郡主早有准備!」

  阮雲歡一笑,說道:「臣女獻醜!」舉簫就唇,待皇帝點頭示意,一縷空明之聲,便幽幽傳出,瞬間如微風撫體,帶出滿殿的清涼。

  場中頓時一片靜寂,眾臣或驚嘆,或陶醉,均是隨著樂聲微微點頭。唯有丞相阮一鳴,眸中露出一抹驚詫,怔怔的注視著女兒。這個女兒的身上,總有一些他從不知曉的才能。難道,只因……她離開他的十年時光?

  簫聲悠揚婉轉,良久方絕,殿中靜默聲中,但聞皇帝掌聲響起,眾臣才恍然回神,頓時爆出一片彩聲。皇帝笑道:「睿敏郡主當真是不可多得的才女,幸好朕先下手為強,早早指給了老五!」一則誇贊阮雲歡,二則是再點申屠傑一次,阮雲歡已名花有主!

  申屠傑微微含笑,說道:「小王此來,能一見郡主這等人物,便知足了!」說著舉杯,向坐在對面的淳于昌一照,仰首一飲而盡。

  淳于昌唇角是不改的溫文淺笑,也舉杯陪了一杯,才轉頭向阮雲歡望去,眼神向她示意,指席秋月出來。

  阮雲歡眸光與他一觸,卻只做不見,轉頭向眾小姐一望,指著一位身穿杏色羅衫的小姐道:「便請這位妹妹接下一場罷!」

  杏衫小姐身子微僵,顯的極為緊張,匆匆向御座瞧了一眼,低聲道:「是!」出列向皇帝見禮,輕聲道:「臣女獻醜!」身後丫鬟送上一具瑤琴,便端坐而撫。

  平心而論,這位小姐琴技也算高絕,只是有阮雲歡當日震攝全場,今日一曲簫曲為引,加上這位小姐極為緊張,中間竟兩回彈錯了音節,更顯的琴技平平。

  淳于昌見阮雲歡並不依他所示指出席秋月,不禁微微皺眉,心中頗為不悅。凝目向她望時,但見她神色平和,唇角掛著一抹笑意,凝注的眸光,似乎那位小姐所撫的是如何的天籟。

  杏衫小姐撫完一曲,紅著臉起身,隨手點了一位小姐,便匆匆退了下去,另一位小姐跟著上場。眼看著一位又一位的小姐出場,始終沒有人點到席秋月,淳于昌俊眉微攏。

  要知這才藝接龍,並不是每一位小姐都會被人點到,有的小姐會被人點中多次,而有的小姐卻始終無人點到,這一切,全看被點中小姐一瞬間的心念。

  場中眾人卻又哪裡知道五殿下心思,隨著一位又一位小姐出來表演,殿上的氣氛漸漸變的鬆弛。皇帝與身畔良妃低聲說話,品評眾小姐才藝,眾臣也開始互相說笑敬酒。

  夜色漸深,眾小姐已大多表演過一次,有一些已表演兩回,卻仍然沒有人點出席秋月。五殿下心中微惱,不禁抬眉向阮雲歡望去。心中暗暗猜測,她今日所為,是故意對自己的計劃置之不理,還是一時的失誤。

  正在這時,但見一位表演過技藝的小姐向席秋月一指,含笑道:「接下來,便請席家姐姐接下一場!」

  淳于昌一怔,抬頭向阮雲歡望去。恰見她也正抬眸望來,淺淺一笑,微微點頭。只這一瞬間,淳于昌便領會其意,不由暗暗拍案叫絕。

  方才第一場由阮雲歡簫聲為引,眾人正為她簫聲所醉,若是緊接著點出席秋月,眾人便會將她與阮雲歡相比,很難令她引人注目。而此時眾小姐明顯已不如最初時緊張,前邊眾小姐也有才藝出色,也有才藝平平,眾人早將阮雲歡的簫聲拋之腦後。席秋月此時出場,自然更容易引人注意!

  果然,席秋月出場,向御座上的皇帝行過禮之後,輕聲道:「有眾位姐妹才藝在前,臣女便不敢獻醜,所幸眾位姐妹表演均是歌舞樂器,並無書畫,臣女便請表演一曲墨畫舞!」

  「墨畫舞?」皇帝大奇,問道:「何為墨畫舞?」

  席秋月回道:「便是臣女一邊跳舞,一邊以墨為畫!」

  皇帝笑道:「這倒新鮮!」

  那裡申屠傑卻擊案笑道:「這個小王倒曾聽說,拒說是十年前,涉流國第一美女的絕技,不想這位小姐竟會!」

  席秋月微微一笑,說道:「稟七王子,家母幼時曾遊歷涉流國,有幸見過此舞,臣女便是得家母傳授!」

  皇帝連連點頭,笑道:「看來,今日朕當真要大開眼界!你便演這墨畫舞罷!」

  席秋月叩首領命,說道:「臣女還需一些東西!」

  皇帝笑道:「要做畫,自然少不了紙筆!」向身畔太監道:「小安子,你去,看席小姐要什麼,盡數辦來!」

  安得利躬身應命,問明席秋月,命人前去安置。

  隔了片刻,但見幾名小太監抬了一架屏風上來。說是屏風,屏風上卻並無書畫繡品,卻只是以尺條壓著一張厚厚的風帆宣。另兩名太監抬出一案,案上筆墨齊全,眾人一瞧,自然是知道這席秋月要在屏風的宣紙上做畫。

  殿上眾人瞧這法子新奇,一時間盡數止了笑語,盡數向這裡望來。席秋月款款行至屏風之前,向一旁候命的小太監輕聲吩咐幾句,小太監躬身而退。

  樂聲悠悠響起,席秋月隨著樂聲,向著皇帝盈盈拜倒,驟然間,一聲鼓響,席秋月身形隨之舞起,一手拿起案上羊毫,身形一時曲節強弓,一時柔曼如柳,時剛時柔,隨樂而舞,手中羊毫在硯中一沾,手臂揮舞中,已有一道墨跡畫上屏風,曲曲折折,竟如她此時曲節的身姿。

  阮雲歡微一揚眉,倒不料這席二小姐有如此的技藝,也忍不住斂了心思,全意觀賞。

  隨著鼓聲越來越急,席秋月的舞也舞的越來越急,纖細的身影如被急風吹撫的柳枝,偏偏不顯淩亂,只顯婀娜,手中羊毫由一支變為兩只,雙手齊揮,屏風上那曲折的墨跡漸漸變了一樹梅枝,虯結錯落,流露出幾分粗曠之美。

  申屠傑瞧的眉飛色舞,擊案贊道:「這位小姐之舞,也算是大鄴一絕吧!」

  皇帝微微挑眉,眸中露出一些不悅。大鄴一絕,用的卻是涉流國的舞蹈。

  那裡席秋月哪裡知道這其間分別,聞四周贊嘆聲起,手腕更是急急如風,連連揮點,片片梅花,瞬間於枝頭綻放,分明用的只是墨色,卻仿佛能看到紅梅的艷麗,白梅的嬌俏,於那蒼勁的梅枝上,更顯風骨。

  淳于昌唇角笑意漸顯,眸中便閃過一抹得色。今日眾小姐的表演,雖然各有出色之處,但席秋月之舞,匠心獨具,又顯露出超凡的畫技,不要說旁的小姐,就連阮雲歡的那一曲,也相形失色。

  阮雲歡也是暗暗點頭。一向知道席秋華雖為席子謙嫡長女,因生母早喪,她並不得寵。如今看來,席秋華的不得寵,卻並不盡是生母早喪之故,只這周身的氣勢靈韻,便不及妹妹席秋月許多。

  想起去歲冬獵場上席秋華對自己的嫉恨,阮雲歡輕輕點頭。一個心胸狹窄的女子,任她有如何的才華,終究虧了周身的氣勢!

  耳聞鼓聲由急轉緩,席秋月手中羊毫輕掠,於梅樹上端的空白處再添上一些飄雪,一整副寒雪傲梅圖便要完成。驀然間,只聞殿外一聲高呼,叫道:「皇上,前方急報!」隨著呼聲,但見一位軍校打扮的男子,滿身征塵,跌跌撞撞奔入殿來。

  殿上頓時一寂,樂聲頓止,鼓聲驟停,席秋月冷不及防,手腕一抖,一道粗粗的墨痕斜過畫紙,將整副圖勾為兩半。

  男子撲前跪倒,將手中的戰報送上,顫聲道:「皇上,東海飆風驟起,我軍戰船捲入風浪,齊王……齊王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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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1:53 AM

  第222章:親情江山孰輕孰重

  轟!

  殿上頓時一片驚亂,阮雲歡腦中也是一陣轟鳴,身子輕輕一晃,卻被白芍悄悄扶住。

  「什麼?」皇帝臉色大變,呼的站起,問道:「只是齊王?旁的將士呢?」齊王生死安危固然重要,但此時戰事緊急,主帥遇難,必遭敵軍反撲!

  軍校向上磕頭,說道:「敵軍趁勢偷襲,幸好忠勇將軍公孫乾早有防備,雖然退守三十海裡,卻並無重大傷亡!」

  皇帝輕輕鬆了口氣,慢慢坐倒,點頭道:「那就好!」說著抬頭向申屠傑望去一眼。如果今日的急報中,大鄴朝水師潰敗,申屠傑得知,必然會有所動作。

  一側的六皇子淳于堅卻是大急,一躍而起,一把抓住軍校的衣領,急急問道:「四哥呢?他不知所蹤,你們便不尋找?」

  軍校忙道:「六殿下,戰事一穩,公孫將軍便已派船尋找,小人來時,還不曾得知消息!」

  淳于堅連連頓足,連聲道:「怎麼辦?怎麼辦?」反身向皇帝跪倒,急道:「父皇,快些多派人手,救救四哥啊!」

  皇帝微微皺眉,說道:「遠水救不了近火,公孫將軍既已派人尋找,我們等消息便是!」

  淳于堅急道:「那便請父皇下旨,命公孫將軍全力尋找,將所有的戰船派出去!」

  皇帝將臉一沉,喝道:「胡鬧!戰情緊急,豈能為你四哥一人誤了國事?」

  淳于堅急的快要哭出來,連聲道:「怎麼辦?怎麼辦?」下意識回頭,目光向右側女賓席望去,但見阮雲歡端然而坐,神色平靜,默默與他對視,竟然絲毫不為所動。

  淳于堅心中怒起,正要轉過頭去,卻見她微微撮唇,似乎在說什麼,眼中露出一些渴切。

  淳于堅一怔,瞬間想起什麼,一轉身又將軍校衣領擒上,問道:「可有人和四哥在一起?另幾位公孫公子呢?兩位湯公子呢?宋大人呢?還有沒有旁的大人?」剛才她的口型,分明說的是一個「宋」字。

  宋文傑!傳言中,他可是福星,若是有他在側,四哥是不是便會無恙?

  軍校忙道:「公孫六公子、公孫七公子與齊王在一條船上,船上還有水軍將士二百人,宋大人也在船上!」

  「你……你說衍兒……致兒……」前邊的湯氏低呼出聲,終究是將門之女,身子輕輕一晃,便又穩住,咬了咬唇,低聲道:「他們定會無事!」

  「他們定會無事!」阮雲歡垂眸,也是暗暗低語,緊握的手心,是滿滿的汗水。

  有宋文傑在,是不是……他們都會無恙?

  船上,只有兩位並沒有絲毫征戰經驗的公孫公子,一個手無縛歡之力的員外郎……殿上群臣頓時竊議紛紛。縱然這條戰船不被海水吞沒,若是遇上落日國的敵寇,竟然也沒有抵擋之力!

  定國公臉色微變,起身稟道:「皇上,請皇上下旨,派兵尋找齊王!三軍,豈可無帥?」

  皇帝點頭,垂首一思,說道:「擬旨,封忠勇將軍公孫乾暫掌帥印,統領三軍,另,命昭武校尉公孫達率部千人,全力尋找!」

  千人?

  淳于堅雙眸大張,失聲道:「父皇,區區千人,如何尋找?」

  皇帝眸色一沉,冷聲道:「老六,身為大鄴皇子,當以家國為重,社稷為重,豈能為了一己私情,置整個東海戰事於不顧?」

  淳于堅臉色陣青陣白,哽聲道:「可是……可是四哥……四哥……」

  皇帝揮袖,說道:「今日天色不早,到此為止,散了罷!」拂袖起身,顧自而去。

  群臣見狀,只得起身相送,竊竊私議聲中,紛紛退去。

  淳于堅呆立當地,怔怔的望著皇帝背影消失的地方,一動不動。

  阮雲歡輕輕闔眸。雖然說,早已知帝王無情,可是親眼目睹,還是令她心中酸痛。四皇子!四殿下!那可是他引以為傲的愛子啊!在家國神稷面前,竟然毫不猶豫的將他捨棄,這就是……帝王心!

  一同呆立當地的,還有方才眾人矚目的焦點,一舞未竟的席二小姐,席秋月。突如其來的消息,小小少女,自然是震驚莫名。呆了許久許久,唇角卻悄悄的掠過一抹笑意。自己這一舞,就這樣中途打斷,卻……令她的心頭,獲得一抹輕鬆。

  忘了罷!讓所有的人,忘了這一舞!就當她席秋月,從不曾來過!

  只是……旁的人能忘,怔立在階下的五皇子淳于昌卻是又恨又怒。眼看著席秋月便可一舞成名,偏偏……偏偏是這個時候!竟然就這樣功敗垂成!

  東海戰事,因齊王失蹤,戰情急轉直下,改進攻為防守。公孫乾率領水師,死守東海鯨魚島,不使落日敵寇趁機登岸。而東北戰事卻因海上壓力驟減,迅速向大鄴大軍反撲,湯思炎、公孫克雖拼力死戰,但因並無天險可守,卻是步步後退。

  煙山失守!

  郊城失守!

  終於在半個月後,阻敵於七嶺!大大小小,百餘次苦戰。

  七嶺!

  又是七嶺!

  阮雲歡暗嘆。

  縱然她在之前有了層層佈置,最後,能擋住敵軍的,仍然還是七嶺。而不同的是,上一世是大軍潰敗,公孫明遠的援軍險守七嶺,而這一世,大軍雖然節節敗退,但軍容整肅,雖敗不亂,傷亡也卻並不嚴重。與公孫明遠合兵之後,固守七嶺,阻住了敗勢,與几木大軍呈膠著狀態。

  等待!

  焦急的等待!

  雖然知道宋文傑就在他的身邊,雖然知道,宋文傑身邊還有狄山、景寧二人,雖然知道,自己的兩位表哥各有一身驚人的武功,但想大海茫茫,又……是不是能夠平安?

  在阮雲歡的焦灼中,淳于昌望著她的眼神,卻變的有些怪異,終於開口問道:「雲歡,你心裡,終究還有四哥,是不是?」

  阮雲歡回身,默默向他注視,淡淡道:「難不成五殿下一點都不在乎四殿下的安危?還是五殿下忘了,那船上還有雲歡的兩位表哥?」

  淳于昌眼中閃過一抹狠戾,卻咬牙忍了下去,冷哼道:「這幾日你神魂不定,連我們的大事也棄之不顧,難不成,只是因為擔心你的兩位表哥?」此一刻,在他的心裡,卻是天人交戰。如果,四哥就此在海上消失,他便又少了一個對手。可是……那個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啊!

  親情!江山!孰輕孰重?

  阮雲歡挑眉與他對視,良久才笑出聲來,搖頭道:「怕也唯有五殿下這般無情之人,才能成大事罷!」閉目整理思緒,深吸一口氣,才又睜眼,眸底已是一片安寧,淡道:「你放心,我知道該做什麼!」

  「知道?」淳于昌冷笑,起身道:「但願如此!」不再多說,揮簾而去。

  阮雲歡凝視著他的背影走遠,抿了抿唇,眸底現出一抹冰寒。

  就在此時,東海一方突然再傳戰報。齊王一船二百餘人,在這半個月之內,竟繞過大半個東海海域,在落日國東南珍珠島登岸,奇襲敵軍後方,僅僅一夜,便佔領整個珍珠島,扼住落日國咽喉。同一日晨,公孫乾突然揮兵反擊,與齊王遙相呼應,兩面夾攻,困敵水師三十萬於東海之中,戰勢急轉,反敗為勝。

  齊王竟然親身犯險,使此奇襲之計。

  眾臣在震驚之餘,不禁又連贊齊王有勇有謀,智計非凡!其間最為歡喜的,自然是六皇子淳于堅,恨不能拉著所有的人,告訴他們,四哥活著!四哥很好!

  阮雲歡望著那歡呼雀躍的身影,唇角也是悄悄掠過一抹笑意。他……安然無恙!

  淳于昌望著滿殿激奮的人影,一時間,心頭一陣恍惚。他不知道,此一刻,自己的心底,是失望,還是……輕鬆?

  隨同戰報而來的,還有齊王的親筆奏章,有功將士的名字個個躍然紙上,親自為部下請功!

  皇帝大喜,當即傳令兵部論功行賞!軍功名單傳出,公孫致、公孫衍名字赫然在內,一時間,湯氏身周一片恭賀之聲。

  阮雲歡瞧著抄來的嘉獎狀,唇角淺淺勾出一抹笑意。六哥、七哥立功在她意料之中,而在那嘉獎狀最底,一大堆的名字裡,分明夾著另兩個名字……狄山!景寧!

  隨著東海戰事的扭轉,東北前方戰報也很快傳來。一夜暴雨,上騎都尉公孫寧趁夜率所部三百人下山,斃敵大軍主帥,斬落敵軍大旗。敵營大亂,公孫克趁機揮兵下山,直擊敵軍主力,一夜之間,殲敵一萬,收復郊城,大軍直逼煙山!

  皇帝龍心大悅,即刻傳旨,顯武將軍公孫克晉顯武大將軍,上騎都尉公孫寧封為忠武將軍,其餘有功將士,各有封賞!

  公孫一門,五位公子連連受封,一時間,靖安侯府聲勢高漲,莫說湯氏身畔圍著許多的夫人,極力要將自家的妹子、女兒、侄女塞入靖安侯府,便是阮雲歡門前也熱鬧許多。沈子涵連連登門,一改前幾日提及公孫致的冷淡,顯出一些熱切,只有見到淳于昌時,才悄悄收斂。

  前方戰事平穩,多日來氣氛凝重的行宮又再笑聲四起,一派歡樂景象。皇帝傳旨,開放行宮後山,任各府小姐、夫人遊玩。

  旨意傳出,行宮中一片歡呼之聲。行宮後山,可一向是皇家禁地,聞說其中溫泉湖泊,皆屬天然,往年便連尋常地位偏低的嬪妃也未必有幸前往。

  阮雲歡聞旨,不覺挑了挑眉,向淳于昌望去一眼,問道:「只是夫人、小姐們可去?」

  淳于昌道:「自然不是,我大鄴朝打了勝仗,父皇心裡高興,特意鬆了口,只要不當值,均可到後山遊玩!」

  阮雲歡點頭,若有所思。

  淳于昌見她不語,向前湊了湊,輕聲喚道:「雲歡!」見她抬眉,低聲道:「前幾日是我性子急了些,說話便不知輕重,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堂堂皇子,倒是難得的低眉下氣。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殿下原也沒有說錯,這幾日,雲歡確實擔心戰事!」

  淳于昌臉色微沉,窒了一窒,卻輕輕一嘆,問道:「那這幾日……」

  阮雲歡向他深望一眼,眸中波光,越發變的深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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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2:02 AM

  第223章:當真是陰魂不散

  那日一早,阮雲歡收拾妥當,便道:「後山想來人多,你們也不必都跟著,紅蓮、墨蘭隨我去便是!」

  紅蓮大喜,說道:「昨兒恰好奴婢做了些點心,還有殿下帶過來的果子,我們也帶上,湖邊慢慢吃去。」

  白芍笑語,「瞧瞧,這丫頭一說能去玩,立時便瘋了!」說的青萍、墨蘭也笑了起來。

  紅蓮向白芍翻個白眼,說道:「往日總是姐姐跟著,如今妹妹跟一回,便說這怪話!」

  白芍「嗤」的笑了出來,說道:「又沒人同你搶,急什麼?」

  阮雲歡含笑,說道:「前幾日皇上賞的茶甚好,也帶上一些!」

  紅蓮向白芍吐了吐舌頭,笑應阮雲歡的話,說道:「奴婢記得來時帶著一隻小泥爐,這便去尋出來!」說著向外去,剛出了門又折了回來,眨眼道:「小姐,要不要去稟過五殿下,仔細他來尋,卻不知我們去了何處?」

  白芍笑著趕她,「快些去罷,我們留在宮裡,若是五殿下來,還怕殿下尋不到人?」

  紅蓮俏臉一紅,說道:「白芍姐姐說的是!」脖子一縮,又退了出去。

  剛剛轉身,卻見有一個小丫鬟前來,含笑見禮,說道:「紅蓮姐姐,奴婢星兒,是沈小姐的丫鬟。我家小姐命奴婢來問問郡主,是不是要去湖邊?」

  紅蓮聽到「沈小姐」三字,心裡便有一些不悅,挑了挑眉,還不曾說話,便見白芍自內出來,笑道:「郡主聽到了,你回去和你家小姐說,我們這就要去!」

  星兒忙笑應一聲,施禮退了出去。

  紅蓮氣惱,一揮簾子進來,惱道:「這位沈小姐當真是陰魂不散!」

  白芍也是不解,說道:「這位沈小姐前陣子一向纏著我們七公子,如今七公子不在帝京,她卻入選來行宮,怎麼又巴巴的來纏著小姐?」

  「嗤!」紅蓮臉色難看,不屑道:「她哪裡是纏著小姐?分明是借著小姐接近五殿下!」

  白芍奇道:「當真?你怎麼知道?」

  紅蓮撇唇,說道:「殿下總是用了膳過來坐坐,她便也總那個時辰來,十次倒有八次能遇到殿下,你瞧瞧她見了殿下那副嬌嬌弱弱,欲說還羞的樣子,若不是瞧上了五殿下,又怎麼會做那個怪?」

  青萍「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說道:「這可怪了,我們怎麼不曾瞧出,便只有姐姐瞧了出來?難不成,姐姐也時時留意五殿下?」

  一句話,本是戲言,頓時令紅蓮變了顏色,眸光速速向阮雲難一掃,直著脖子嚷道:「青萍妹妹,話可不許亂說,五殿下……五殿下……可是……可是咱們的主子!」

  「喲,急了!」白芍含笑接著逗道:「莫不是被青萍妹妹說中?」

  紅蓮急的直跺腳,咬牙道:「你們……你們不想著如何助著主子,防著那位沈小姐,倒來取笑我,我……我……」狠狠一跺腳,說道:「再不理你們了!」一轉身便向門外沖去。

  白芍、青萍忍不住大笑,阮雲歡也唇角輕勾,露出一抹笑容,眼底,卻是無奈中帶著一些冰冷。

  上一世,紅蓮便對淳于昌動情,難道,這一世,仍然如此?

  幾人笑說一會兒,便有丫鬟來回,說道:「東西都已備好了!」

  白芍撐不住笑道:「紅蓮那丫頭當真惱了,連話都不自個兒來回,打發個小丫頭來!」

  阮雲歡淺淺一笑,並不理會,說道:「你命人給五殿下遞個信兒罷,問他得不得閒,一同湖邊走走!」

  白芍點頭應是,轉身出去吩咐。

  這裡剛剛收拾妥當,便聞門外小丫鬟回道:「郡主,沈小姐求見!」

  阮雲歡微一挑眉,說道:「有請!」

  隨著話聲,但見沈子涵笑意盈盈的進來,福身給阮雲歡見過禮,說道:「妹妹來約姐姐同去!」見紅蓮捧著食盒出來,含笑道:「昨兒妹妹親手做了些吃食,一頃兒姐姐嘗嘗妹妹手藝!」

  阮雲歡未應,紅蓮卻微一撇唇,說道:「沈小姐有心,我們小姐並不缺什麼!」神色間是掩不住的厭棄。

  沈子涵一窒,抿唇不語。阮雲歡低喝,「紅蓮,誰教你的規矩?」

  紅蓮忙斂了神色,低聲道:「是,是奴婢造次,沈小姐莫怪!」

  沈子涵笑了笑,似乎毫不縈懷,說道:「紅蓮姐姐說的也是實話,姐姐何曾缺什麼,不過是妹妹一點心思罷了!」

  聽著這話,紅蓮暗暗撇唇,卻也不再多嘴,阮雲歡淺淺一笑,說道:「不過是她的一點小心思,怕有了妹妹的,比下她的,妹妹不必在意!」

  沈子涵聽她半是取笑半是認真,倒不好再說,只得賠笑將話岔去。

  正說著話,前去向淳于昌稟報的小丫鬟回來,給沈子涵見了禮,才向阮雲歡回道:「小姐,殿下此刻正伴著皇上,給小姐留了話,說一頃兒得閒,便去湖邊尋小姐,請小姐先去。還說,湖邊有一座叫『十香亭』的亭子,景色極好。五殿下說,一會兒便去那裡尋小姐!」

  阮雲歡聽這話,微覺詫異,問道:「是五殿下身邊兒的絳珠姐姐說的?」

  小丫鬟側頭想了想,說道:「奴婢不曾見絳珠姐姐,是一位穿天青比甲的姐姐,瞧著眼熟,奴婢卻沒有敢問姓名!」

  阮雲歡略略一思,點頭道:「那我們先去罷!」說著請了沈子涵,只帶紅蓮、墨蘭二人,一同出門向湖邊去。

  自行宮後門而出,迎面便見一條白龍飛下,直洩入一片湖水之中,湖水另一側,一條小河奔流而下,又連上另一片湖水,依次層疊,大大小小竟有七座小湖層疊而下,流水自第七座湖側流出,引入山澗之中。湖的四周,但見層層疊疊,皆是蒼翠之色,而草地林間,山花似錦,憑添了幾許艷麗景色。

  此刻,眾多的小姐、夫人們早已帶著丫鬟笑鬧其間,有人湖邊戲水,有人摘花織冠,更有幾位小姐圍坐草地上,正會景聯詩,見到阮雲歡二人,紛紛起身見禮,含笑招呼。

  阮雲歡一一回禮,向沈子涵笑道:「這後山果然景色怡人!」

  沈子涵點頭,笑道:「若不然,怎麼會成為皇家禁地?」目光向著七座湖邊望去,喃喃道:「想不到竟然有這許多的湖!」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聞說離最下邊的湖不遠,還有天然的溫泉,只是如今盛夏,怕是沒人去罷!」

  紅蓮隨在二人之後,皺眉道:「小姐,殿下只說湖邊的十香亭,卻不曾說哪一座湖邊,要不要奴婢去尋人問一問?」

  阮雲歡舉目望瞭望,但見湖畔林中,隱隱露出的亭子竟有十幾處之多,便笑道:「尋不到便罷,殿下不見我們,也不會枯等!」也不尋亭子,只向著景色極佳處慢慢逛去。

  湖畔一片草地上,席秋月坐在樹蔭下,抱膝望著幾位小姐放風箏,見二人行來,起身見禮,側頭見紅蓮、墨蘭手裡的東西,不禁笑問:「睿敏郡主這是要煮茶還是烹酒?」

  阮雲歡笑道:「原說帶些茶,她們便巴巴的將爐子也搬來,席二小姐若不嫌棄,一同坐坐可好?」想著她那一舞,對這位席二小姐倒是頗有好感。

  席秋月見她邀約,似乎也覺意外,忙點頭道:「如此秋月叨擾!」落後半步,與二人同行,指著一側林子露出的一角亭子,說道:「那裡有處亭子,似乎無人,我們去那裡坐坐可好?」

  阮雲歡點頭,便一同向那亭子行去。走到近前,但聞沈子涵念道:「一香亭!」

  阮雲歡抬頭,果然見亭子上方,黑漆的牌匾,金粉書著「一香亭」三字,不覺挑了挑眉。

  紅蓮道:「這裡有一香亭,那十香亭又在何處?」

  阮雲歡抿唇,說道:「或者是殿下口誤!」也不以為意,命紅蓮、墨蘭二人安置,三人在亭中石桌旁坐下,觀賞亭外景致。

  紅蓮將紅泥小爐點起,不一刻便煮起一小壺水,提水沖茶。席秋月鼻端嗅到一縷清香,便笑道:「不想郡主這裡有極品龍泉春芽,倒是秋月有口福!」

  阮雲歡見她僅憑嗅覺便能辯出茶品,忍不住便想考一考她,一邊將紅蓮奉上的第一盞茶送到她面前,一邊笑道:「席二小姐再品一品,瞧這水如何?」

  席秋月微微挑眉,撚起茶盞在鼻下一嗅,閉目想了一瞬,說道:「龍泉春芽,自然是龍泉的井水最好,只是這茶應是皇上賞給郡主的,郡主斷不會事先備有龍泉的水,這水……」舉杯淺品一下,突然笑開,說道:「郡主好巧的心思,這水便是行宮中的井水,只是郡主將這水以竹筒盛了,在冰中放了半日,嘗來竟有了龍泉井中的一股甘醇。」

  紅蓮聽她說的半點不差,不由向她瞧去一眼。阮雲歡笑道:「這水辯別不難,難得的是席二小姐極靜的心思!」一個心思駁雜之人,是很難辯出其中的區別。

  席秋月微微一笑,舉茶淺啜。

  沈子涵見阮雲歡望著席秋月的神色滿是贊賞,突然間心裡便有些不舒服,說道:「妹妹瞧著席二小姐竟似姐姐的姐妹,與席大小姐相差甚遠。」

  提到席秋華,空氣中頓時凝上一層尷尬,阮雲歡纖眉微攏,向她瞥去一眼,抿唇不語。倒是席秋月神色一片坦然,微微一默之後,輕聲問道:「郡主,我姐姐……可好?」席秋華雖是聖旨賜婚,但嫁入阮相府,終究是半奴半主的身份,平日家人並不能相見。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席姨娘生性聰慧,又是個極懂人情世故的,席二小姐不必擔心!若是得瑕,不妨前去坐坐。」

  席秋月點頭,苦笑一聲,說道:「縱我拿她當姐姐,她卻未必拿我當妹妹,不見也罷!」

  阮雲歡垂眸,心裡暗嘆。席秋華與自己身世雖然相似,際遇卻並不相同,若是……若是上一世,自己的繼妹不是阮雲樂,而是席秋月,會不會……便沒有後來那許多的恩怨?

  沈子涵見二人談及家事,便有些坐不住,便向林外湖側笑指,說道:「瞧那邊山花開的極好,姐姐和席二小姐且坐,妹妹去采一些來!」茶也不飲,起身行了一禮,便出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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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2:05 AM

  第224章:這裡是大鄴行宮

  瞧著沈子涵身影走遠,阮雲歡眸間掠過一抹寒意,見墨蘭擺了點心,便道:「你們難得出來走走,也去逛逛罷,不要走遠便是!」

  紅蓮大喜,忙應了一聲,墨蘭卻道:「奴婢便在近處,小姐有什麼吩咐,只管喚一聲兒便是!」說著行禮,與紅蓮二人一同行出亭去。

  席秋月見她將二人支走,知道是有話要說,垂了眸靜靜等待。阮雲歡望著她細致的面容,恬靜的神態,心裡突然有些不忍,輕聲道:「席二小姐,你……可知此次,皇上為何相召你等伴駕嗎?」無品階的小姐伴駕行宮,是從沒有過的事。

  席秋月長睫微微一顫,緩緩抬起向她一望,輕聲道:「是為昔久國王子選妃!」

  阮雲歡聽她答的乾脆,不禁詫異,問道:「難不成席二小姐願意?」

  席秋月微微一默,跟著輕輕搖頭,說道:「尋常百姓瞧我們榮華富貴,卻不知道,我們也有許多的不得己。秋月只是知道,秋月是宮裡有人點了名兒要來的,雖不知道是誰,卻也不得不來!」

  倒是個玲瓏剔透的女子!

  阮雲歡暗贊,卻淡淡笑道:「雖說不得不來,但卻未必非得有那一闕墨畫舞!」

  席秋月唇角彎彎,笑了起來,輕聲道:「若是有人定要秋月入選,秋月便是做一根木頭樁子,怕也逃不過。若是非要做那昔久國王妃,到不如先將自個兒抬的高些,日後或者還好過一些!」

  阮雲歡不料她有這一番話,只是默默的瞧著她,心裡卻是心念暗轉。

  席家一向不曾介入皇儲之爭。在眾多的紛爭中,卻又能穩穩站在中立的位置不倒,一則固然是席家人處事內斂剛正,二則,其勢力可想而知。如今若果然依淳于昌之計,將席秋月嫁申屠傑為妃,席家斷斷不會將昔久國兵力引來相助哪位皇子。

  只是……

  阮雲歡暗嘆。只是,可惜了如此一位女子!

  席秋月似乎瞧出她的心思,淡淡一笑,說道:「雖說皇上如此用心,但那位昔久國的王子也不是任人擺布之人,想來,他自有他的主意!」那一天,申屠傑與淳于昌爭奪阮雲歡,可是有目共睹。

  阮雲歡淺淺一笑,執壺替她續茶,說道:「席二小姐倒看的通透!」

  第二道水沖出,茶香四溢。但聞林中一個粗豪的聲音笑道:「原來是睿敏郡主在此,不知小王可能叨擾一杯?」跟著,申屠傑高大的身影自林中步出,片刻便進了亭子。

  阮雲歡暗暗撫額,只得起身見禮,說道:「睿敏見過七王子!」

  申屠傑還了禮,目光向席秋月臉上一掃,想了一瞬,恍然道:「原來是跳墨畫舞的小姐,失禮!失禮!」

  席秋月也盈盈見禮,輕聲道:「見過七王子!」

  申屠傑粗粗還了禮,大大咧咧在石桌旁坐下,見有一盞空著的茶盞,笑道:「莫不是郡主知道小王要來,一早備下?」也不等她應,抓起來一飲而盡。

  阮雲歡淡笑不語,仍款款坐下。席秋月卻忍不住皺眉。這樣極品的茶,便是世家旺族,尋常得的也不過幾錢,這個人倒如飲酒一般牛飲,當真是糟蹋了這上好的東西。

  申屠傑目光在席秋月臉上一轉,便轉向阮雲歡,笑道:「前幾次宮裡見著,總見五皇子陪著郡主,怎麼今日不見人影?莫不是見這許多小姐,哪裡快活去了罷?」

  阮雲歡聽他說話無禮,倒並不在意,眸子一垂,輕聲笑道:「七王子說笑,殿下要做什麼,原不是睿敏能夠過問。」

  申屠傑大笑,搖頭道:「五殿下既是睿敏郡主未婚的夫君,豈有問不得的?可見郡主心裡根本無他!」

  阮雲歡淺淺一笑,不置可否,只道:「七王子說笑。」眼見他東拉西扯,說話只繞著淳于昌,不由暗暗皺眉。如果說那「十香亭」是他設下的圈套,他該引自己前去才是!

  申屠傑哪裡知道阮雲歡的心思,眼珠一轉,向前湊了湊,說道:「小王方才見他出了行宮,卻不曾來尋郡主,也不知去了何處?」

  阮雲歡身子微微後移,離他遠了一些,淡笑道:「這後山這麼大的地方,怕是去了旁處賞景!」

  申屠傑揚眉,面上神情似笑非笑,說道:「郡主便不怕五殿下約了旁人,或被旁人算計了去?你在此喝茶賞景,說不定他便在什麼地方風流快活!」想了想,說道:「小王聞說這山上有什麼溫泉,這大夏天的無人,卻是一個好去處!」

  席秋月本是一個未出閣的少女,聞他說話粗俗不堪,便有些坐立不安,向阮雲歡偷瞧幾眼,有心要起身離去,又覺得就此丟下阮雲歡又似不妥。

  阮雲歡瞧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席小姐,方才辛家妹妹說去放風箏,想來也已備好,不如席小姐先去,替我向辛家妹妹告個罪,免她久等!」

  莫說辛家小姐根本未來,便是來了,又哪裡約過放風箏?席秋月向她一望,知道她是藉故讓自己脫身,心中感激,微一遲疑,便盈盈起身,說道:「秋月那便先行告辭!」又向申屠傑一禮,終究不放心阮雲歡,轉身欲去,又回頭向她望來一眼。

  阮雲歡微微點頭,向她一笑,意示無妨。席秋月方一抿唇,快步離去。亭中一時只剩下阮雲歡和申屠傑二人。申屠傑涎了臉,又向前湊了湊,說道:「睿敏郡主,那小王對你一見鍾情,這幾日思念的緊!」說著伸手,去握阮雲歡放在石桌上的手掌。

  「哦?」阮雲歡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向他一望,淡道:「只是睿敏心儀的,一向便是智勇雙全的好男兒!」說話間,身不動,手不抬,只手指在袖中微動。

  申屠傑一手握上,卻驀然覺著虎口一麻,一驚之下,速速縮手,抬手一瞧,但見虎口處一點小小的殷紅,還帶著絲絲酸麻,失聲道:「你……你……」

  阮雲歡手腕微翻,露出指間的一枚細長銀針,淡道:「這裡是大鄴行宮,不是昔久國街頭,七王子自重!」

  申屠傑咬牙,冷聲道:「睿敏郡主以為,小王若想用強,你憑著小小銀針便能阻擋?」

  阮雲歡淡淡一笑,揚眉道:「哦,原來七王子存的這般心思,睿敏倒是小瞧了七王子!」語氣中帶著散漫的不屑,卻又有恃無恐。

  申屠傑不怒反笑,瞇了眼向她凝視,說道:「睿敏郡主果然不同尋常女子!」

  「七王子過獎!」阮雲歡淡語。不願與他在此事多做糾纏,左右一望,問道:「為何今日不見秦都尉?」不但不見秦浩,連秦鵬也不見人影。

  申屠傑瞧她一眼,眸中閃過惱意,冷笑一聲,說道:「那兄弟二人這幾日總是鬼鬼祟祟的!」本要二人幫忙設計阮雲歡,二人一個含糊推委,一個閃爍其辭。

  阮雲歡眉尖稍動,正要問話,卻聞身後有人笑道:「何人鬼鬼祟祟?七王子可與本皇子一說!」轉過身,便見五殿下淳于昌一襲藍衫,翩然而至。

  申屠傑皺眉,低聲嘀咕,「這麼快就尋了來!」卻瞬間咧出一個笑容,起身見禮,說道:「正和睿敏郡主說,五殿下有如此嬌美的皇子妃放著不理,卻鬼鬼祟祟與旁的小姐牽扯,當真是辜負佳人!」

  淳于昌俊眉微挑,淡笑道:「七王子說笑!」見阮雲歡起身見禮,便一手扶住,溫文笑道:「怎麼不與旁的小姐玩耍,卻坐在此處,若不是遇到席二小姐,我又何處尋你?」溫柔清雅,款款深情。

  阮雲歡聽他提到席秋月,不由眉梢一動,微微一笑,說道:「原是走的累了,便在此歇歇!」看來竟然是席秋月將他引到此處。

  淳于昌含笑點頭,扶她坐下。

  申屠傑聞二人對答,隨口問道:「席小姐?便是方才那位席小姐?不知是哪個席家的小姐?」

  「兵部侍郎,席子謙之女,席秋月!」淳于昌笑應,說道:「原來七王子已經見過。」似有意似無意,向阮雲歡望去一眼。若剛才見過,她應該趁機撮和二人。

  申屠傑眸中精光微閃,露出一抹深思。兵部侍郎席子謙所在的席家,雖然比不上靖安侯公孫家,卻是足以與建安侯秦家比肩的名門世家。淳于昌淡然而視,唇角緩緩勾起,露出一抹笑意。

  阮雲歡對二人的對答只做不曾留意,顧自起身,用小泥爐煮了水,另取杯子替淳于昌斟了茶,笑道:「紅蓮不在,殿下湊乎著飲罷!」

  淳于昌含笑接過,說道:「能得郡主親手烹茶,便是有毒,本皇子也如飲甘霖。」

  阮雲歡淺淺一笑,又再坐回。

  申屠傑見二人言語親密,不由皺眉,不滿道:「睿敏郡主,小王杯子早空,也不見郡主續上一杯,豈是待客之道?」

  阮雲歡微勾了勾唇,正要起身,淳于昌已一把將壺搶了去,笑道:「原是該當本皇子一盡地主之誼!只是不曾隨身帶著茶具,便借花獻佛罷!」說著替他斟上一盞,不容他再說旁事,問道:「方才席小姐在此嗎,怎麼走了?」

  阮雲歡見他仍將話題引到席秋月身上,心中不禁暗嘆,說道:「她約的旁人放風箏,不過是來說了幾句話罷了!」

  「哦?」淳于昌向她瞧了一眼,唇角的笑容帶了些涼意,問道:「不知說的什麼?」

  阮雲歡淡道:「不過是問及席大小姐近況!」

  淳于昌默然,一時猜不透她的心思。

  申屠傑卻插口問道:「這位席小姐那一曲墨畫舞當真是非同一般,可惜被人打斷。」

  淳于昌見他對席秋月留意,心中暗喜,點頭道:「正是!這一位雖是席侍郎次女,卻是如今的夫人所出,年紀雖幼,卻才貌雙絕,在帝京城名門千金之中也算數一數二的人物!」

  正說著,突然聞遠處一片驚亂,有人高呼,「有賊人,來人啊!來人啊……」其中還夾著女子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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