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閒閒的秋千 -【錦繡嫡女腹黑帝】《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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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4:19 AM

  第240章:務必保住容貌

  這些話一出,大鄴朝眾人皆是一噤,望向秦珊的目光便多了些輕蔑、多了些鄙夷。

  秦珊大張著嘴,臉色乍青乍白,說不出話來。

  阮雲歡低頭垂眸,卻忍不住莞爾。真想不到,這一出爭寵的大戲,竟然扯出這麼一段風流韻事。只是不知道,皇帝聽到二人在自己的宮禁中做出這種事來,又做何感想?

  皇帝早已面沉似水,冷冷道:「端雲公主嫉妒成性,命關入宗人府,嚴加審問!」

  「皇上,冤枉!」秦珊尖叫,用力掙脫兩名太監的鉗制,向上爬了幾步,連連磕頭,哭道:「皇上明鑑,臣女不知那帕子上為何有毒,臣女雖惱七王子對她用心,卻也並不曾害她,求皇上明查!」

  秦翊也是臉色大變,匆匆起身跪倒,說道:「皇上,端雲公主斷斷不會是下毒害人之人,求皇上明查!」

  皇帝冷笑,說道:「秦貴人,這眾目睽睽之下,人證物證俱在,不是她,還能是誰?」

  秦翊搖頭,顫聲道:「皇上,這七傷粉臣妾從不曾聽聞,必是深通藥理之人所配,家姐不過一介閨閣弱女,如何能有這種東西?必是旁人栽贓嫁禍!」

  「旁人與二位公主無怨無仇,為何要毀去祥雲公主容貌,來嫁禍端雲公主?」一側的柳凡淡淡開口。

  「你……」秦翊咬牙,望向她的目光突然露出一抹恍然,又速速轉頭向阮雲歡望去一眼,卻咬了咬牙,閉口不言。

  柳凡見她不語,眼中微顯一絲失望,卻在一垂眸間迅速掩去。看秦翊的神色,剛才分明是瞧出自己和阮雲歡合謀算計,卻在這關頭選擇保全自身。

  亂紛紛爭論之中,眼見席秋月一張臉已由紅腫變成青色,連一隻杏眸也擠的只剩一線。眾臣中兵部侍郎席子謙心疼女兒,忍不住出席跪倒,磕頭道:「皇上,求皇上請陸醫正先給祥雲公主瞧傷,莫要……莫要傷及性命!」既然說肌膚盡毀,那容貌想來是保不住了,只能先留住性命!

  皇帝一聽,也立時道:「陸太醫,你速速給祥雲公主診治,務必保住容貌!」

  陸太醫聞命,當即磕頭道:「好在只是輕輕一擦,祥雲公主中毒不深,臣當盡力!」說著起身,請小太監速去太醫院去取自己的藥箱和藥物,自個兒隨著席秋月離宴,向她暫住的儲秀宮而去。

  席秋月退去,秦珊仍伏跪於地,大呼冤枉。她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為何自己的帕子上會有七傷粉。

  皇帝見這毒下的奇異,雖然也覺蹊蹺,但經申屠傑一語,暗怒眼前這女子品行不端,有辱大鄴顏面,早已立意嚴懲,冷冷向秦翊一望,問道:「秦貴人,你還要替你姐姐求情?」

  秦翊臉色微變,咬了咬唇,磕頭道:「臣妾不敢!」說完,便慢慢站起身來。

  秦珊大驚,失聲道:「不!不!秦翊,你怎麼能不管我?我……我是你姐姐啊!」皇室中人,一旦入了宗人府,豈能還有活著出來的道理?

  「大膽!豈敢直呼貴人名諱!」身側太監低斥。

  秦珊一驚閉嘴,眼巴巴瞧著秦翊坐回座位,低首垂眉,再不向她瞧來,不由滿臉絕望,咬牙道:「你……你們將我引到如此地步,如今出了事便不再管我,我……我要說出來……我也不管你們……」

  陳賢妃皺眉,說道:「胡言亂語什麼?還不快快押下去!」

  小太監得命,拖上秦珊便走。秦珊拼命掙紮,大叫,「放開我,我告訴你們……」想要再說什麼,卻被人堵了嘴,只留下一陣嗚聲,漸漸遠去。

  一時間,場中陷入一片沉寂。秦翊默了一瞬,起身又再跪倒,向上磕頭,說道:「皇上,家姐犯此惡行,均是臣妾管教不嚴之過。只是如今她已做下這等事來,斷斷不能再服侍七王子,求皇上貶去她公主的身份,另選佳人賜配七王子!」

  申屠傑對秦珊本無情意,又早已嘗過了新鮮,自然沒有異議,連連點頭,說道:「這等毒婦,小王也不敢迎回國去!」心裡暗暗盤算,要再選一個美貌佳人為妃。最好是睿敏郡主,可是瞧那五殿下的樣子,又斷不會相讓,那……滿朝的清貴之中,又有哪家的小姐更好?不由得便將目光掃向階尾各府內眷席上。

  座上的皇帝又哪裡知道他這等齷齪心思,點了點頭,說道:「此等女子,如何堪配昔久國王子,只是祥雲公主中毒,一時間怕是王子也不能離京了!」當即傳命禮部,將婚期推遲,竟絕口不提另挑人選的事。

  申屠傑大急,正要再向上呈請,但聞皇帝道:「佳節之下,君臣同樂,莫要為這等事攪了興致,繼續罷!」

  一句話傳出,樂聲再起,歌舞再繼,又是一片歡騰景象,又還有誰去管方才還眾人矚目的兩位公主,一個傷,一個禁?

  唯阮雲歡抬頭,向秦翊掃去一眼。但見她果然將身畔心腹宮女喚過,悄聲低語。宮女點頭,慢慢退後,靜靜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裡淳于昌向那空了的案子一望,眉目微動,又再轉頭向阮雲歡望來。料不到,她竟搶在他前邊動手,那麼,是她信不過自己,還是……另有安排?

  略略一思,轉頭喚過身側宮女,剛剛吩咐一句,但聞禦園深處突然一陣紛亂,有人大聲喝道:「有刺客,保護皇上!」一時間,腳步聲雜踏,一隊禁軍向這裡沖來,層層擋在階下。

  皇帝一驚,問道:「什麼刺客?」宮裡夜宴雖然人多,但也是守衛森嚴,刺客豈會挑這個時候行刺?

  隨著喝問,一名禁軍疾步奔來,在階下單膝跪倒,回道:「皇上,方才堆秀山發現一條黑影,聞到喝令非但不停,還沖下山來,向禦湖而來。」

  「一個人嗎?」皇帝皺眉,問道:「可瞧清樣貌?」

  「回皇上,因堆秀山上燈燭較少,不曾瞧清,也未見旁的同黨!」禁軍回。

  「嗯!盡快捉拿!」皇帝點頭,命他退去。

  這一來,眾人終於再也無心飲宴,但宮裡發現刺客,更不敢隨意走動,均是坐在原處,靜靜等著禁軍回報。

  阮雲歡默默靜坐,嘴角卻微微挑起。剛才,當禁軍說到「堆秀山」時,她分明看到淳于昌眼底的一抹無奈。

  隔了不久,耳聽著禦景亭傳來一片呼喝之聲,很快便靜了下去。又隔片刻,有禁軍來報,說是已將刺客擒獲。

  皇帝臉色一沉,冷聲道:「帶上來!」

  「是!」禁軍應命,退下片刻,連推帶搡帶上一個捆的像棕子一般的人來。但見他身形高大,濃眉闊目,生的倒也不俗。

  那人在階下跪倒,連連磕頭,說道:「微臣不是什麼刺客,求皇上饒命!」

  皇帝聽他自稱「微臣」不禁微詫,冷聲道:「你是何人?」

  那人低聲道:「小人是樞密院內正司!」

  「內正司?」皇帝揚眉,冷笑道:「那你進宮來做什麼?」

  內正司不過是一個七品小官兒,這樣的皇宮禦宴,自然無權參加。此時已近子時,斷不會為了什麼政務。混進宮來,自然是非奸即盜。

  那人神情慌亂,連聲道:「回……回皇上,微臣……微臣是……是白日進的宮,因……因事務多了些,未趕得及出宮,便……便留在了宮裡!」

  「沒趕得及出宮,前殿自有宿處,怎麼跑來禦花園?你當朕是好哄的?」皇帝冷笑。

  那人臉色微變,磕頭道:「是……是微臣一時無事亂闖,驚了聖駕,微臣知罪!」

  「亂闖?那禁軍喝問,你為何要逃?」皇帝再問。

  「我……我……」那人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皇帝擺手,問道:「刑部何在?」

  刑部尚書孟義明忙出席跪下,應道:「臣在!」身後跟著刑部侍郎樊士浩。

  皇帝道:「將此人帶下,嚴刑審問!」

  「是!」孟義明磕頭站起。

  正要命人將那人帶下,卻聞階下一聲傳報,一名太監疾步而上,大聲道:「啟稟皇上,端雲公主自盡身亡!」

  「什麼?」皇帝一怔,皺眉道:「死了?」

  「是!」太監點頭,說道:「一頭撞上石桌,腦漿崩裂,當場身亡!」

  秦翊一聽,一隻手猛的捂住嘴巴,雙眸大張,滾滾的落下淚來。

  阮雲歡眉心一動,瞧著她那樣子,卻暗暗冷笑。

  一句話,群臣頓時一片紛議。因嫉生恨,毒毀祥雲公主,雖然有罪,卻也罪不至死啊,怎麼就自盡身亡了?

  而那跪在階下的內正司卻是身子一震,猛的抬頭,結結巴巴道:「秦二小姐……死了……」雙眸大睜,滿臉的震驚。

  孟義明挑眉,向皇帝望去一眼,見他微微點頭,便又轉向內正司,問道:「你與端雲公主相識?」

  內正司臉色變幻不定,隔了片刻,才咬牙道:「端雲公主何等尊貴,卑職如何相識?」

  孟義明冷笑,說道:「你既不識,聽到她死又如何如此大的反應?」

  內正司強道:「端雲公主賜嫁昔久國王子,天下誰人不知,如今突然死了,豈有不吃驚的道理?」

  孟義明冷哼一聲,說道:「方才本官分明聽到你喚『秦二小姐』,若不是舊識,為何喚她舊日的身份?如今卻又抵賴不認,這等奸滑小人,看來不用大刑,諒你不招!」說著話,又向皇帝望去一眼,見皇帝點頭,便向下喝道:「來人,拉下去,仗責一百!」

  內正司大驚,連聲道:「不!不!卑職當真不識得秦二小姐!」

  但有何人聽他,有幾名侍衛上前,擒著雙肩便拖了下去,片刻間,便聞遠處板子聲起,伴著哭爹喊娘的慘呼。

  阮雲歡抬頭,向淳于昌望去一眼,與他眸光相觸,不由帶出一抹笑意。剛才,此人聽說秦珊身亡,雖然滿臉震驚,但抬頭的一瞬,看的不是皇帝,卻是他五皇子淳于昌。

  淳于昌對上她的眸光,不由挑了挑眉,側過頭去。

  阮雲歡暗暗好笑。看來,自己安排的一切,壞了他一台好戲。只是不知道,此情此景,他是不是還要演下去?

  一百杖打過,內正司被人拖了上來,整個人早已血肉模糊,神志不清。階下內眷中,眾小姐、夫人哪見過這等慘狀,不由均是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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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4:20 AM

  第241章:幸好你與我是友非敵

  一盆水潑上內正司頭臉,內正司打了個寒顫,悠悠醒了過來。孟義明命人將他叉起,問道:「你入宮來做什麼,還不招嗎?」

  內正司臉色蒼白,連連搖頭,有氣無力的道:「卑職當真是……當真是誤了……誤了出宮……」

  「哼,倒是個硬骨頭!」孟義明冷笑,向下大聲命道:「來啊,動烙刑!」

  「是!」下邊高聲應命。

  內正司身子一顫,眼中滿是驚懼,大聲叫道:「不!不!不要!」

  孟義明喝道:「不想受皮肉之苦,便從實招來!」

  內正司臉上一陣猶豫,只這一遲疑,就見已有人將燒的旺旺的銅盆端了上來,炭火中還擱著兩塊燒的通紅的烙鐵。

  內正司臉上肌肉不自覺的顫抖,兩瓣嘴唇更是顫顫不能成句。

  孟義明行去,將一塊烙鐵拿起,一步步行來,便向他臉上伸去。

  內正司大叫一聲,身子疾往後縮,卻覺背上一緊,已被人牢牢踩住。

  青煙冒起,伴著內正司淒厲的慘呼。令場中女眷盡數驚呼出聲,便連階上眾妃,也盡以帕子掩了唇,極力忍出翻出胃來的嘔吐。

  青煙散去,內正司整個人脫力一般趴在地上,渾身仍在不自覺的抽搐。又一盆涼水澆來,內正司身子一跳,慢慢抬起頭來,剛才還頗為英挺的面容,已經毀去一半。

  孟義明問道:「你還不招嗎?」

  內正司雙唇顫抖,卻說不出話來。

  孟義明也不再問,轉身又取來另一塊烙鐵,慢慢向他行來。

  內正司雙眸大張,顫抖著望著他一步步走近,突然大聲叫起,「不!不!我招!我招!」

  「說!」孟義明冷喝,一手將烙鐵丟回銅爐,激起一片火星。

  內正司全身顫抖,隔了片刻,才顫聲道:「卑職……卑職進宮,是……是私……私會秦二小姐……」

  「什麼?」這一句話,倒是大出眾人意料。孟義明問道:「你與秦二小姐是何等干係?」

  內正司顫聲道:「卑職與秦二小姐……與秦二小姐兩情相悅,只是……只是卑職出身……出身寒微,秦家……秦家斷斷……斷斷不容。再……再過三日,她……她便要遠嫁……遠嫁昔久,我……我便來見她……見她最後一面……」

  秦翊自聽到秦珊死訊,本來掩面低泣,聞言霍然抬頭,厲聲道:「你莫要亂說,你又如何認識端雲公主?莫不是做旁的事被抓,聽到她身亡,死無對證,便信口攀汙?」

  內司正臉色大變,大聲道:「怎麼不認識?去年卑職曾隨著左騎都尉去過建安侯府,秦二小姐放風箏掛在樹上,是卑職替她取下,因此相識!」

  秦翊身子顫抖,指他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縱然取過風箏,她又豈會記得你?還……還說什麼私會……」

  內司正神色大變,大聲道:「她記得,她自然記得!她還說,她不管嫁給何人,也不會拋下我!她還說,待她出嫁,便設法讓左騎都尉將我調去做她的護嫁親兵,那樣便可天長地久,和我一世不分開!此事左騎都尉也知道,不信問他!」

  秦翊臉色蒼白,只是一句一句的重復,「你胡說……你胡說……你胡說……」而此刻秦浩在外公幹,又如何與他對質?眼看眾臣望來的目光均變的鄙夷,不由手震腳顫,竟說不出話來。這可是建安侯府的聲譽啊,竟然就這樣眼睜睜看人毀去。

  內司正神色欲狂,大聲道:「我沒有胡說,她……她左邊大腿上,有一塊楓葉形的胎記,不信……不信你們去查!」

  此話一出,群臣頓時轟然。秦翊一震,身子慢慢軟倒,雙眸難以置信的大張,緊緊盯著內司正,喃喃道:「怎麼……怎麼會……」可是秦珊腿上,果然有這樣的胎記,這個人如果不是和她有姦情,又如何知道?

  阮雲歡卻忍不住勾唇淺笑。

  秦珊和申屠傑在滌塵閣被人撞破,淳于昌就立在門口,秦珊大腿上的胎記,豈有看不到的道理?

  內司正卻梗著脖子,大聲道:「怎麼不會?秦二小姐常說,秦家原本只在意秦大小姐,對她悉心栽培,一意讓她進宮,光耀門楣。後來秦大小姐與人私通,嫁給了李公子,她以為秦家會看重她。哪裡知道,到頭來宮中選秀,秦家竟越過她,將秦三小姐送進宮來。她說,什麼姐姐妹妹,爹娘哥哥,盡數不將她放在眼裡,便只有……便只有卑職,將她放在心尖兒上,她……也便也只歡喜卑職一人!」

  這些話一說,秦翊頓時默然。此人所說前一段秦家的話,竟然句句是實,如果不是秦珊所言,他又如何知道?那麼,他……竟然真是秦珊的情人?

  申屠傑聽了半天,此時一跳站起,大聲道:「好哇,大鄴朝賜嫁,給小王的竟是如此不潔的女子,豈不是羞辱我昔久,羞辱我申屠傑?」

  皇帝臉色陰沉,轉頭見秦翊再說不出話來,可見此人所言竟然不假,頓時怒火中燒,冷聲道:「七王子稍安勿躁,朕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端王淳于順也忙從旁勸解,申屠傑又叫嚷一回,終於喘著粗氣坐下。

  皇帝向下一望,沉聲說道:「此人私通公主,穢亂宮廷,立時杖斃!端雲公主品行不端,有辱我大鄴宮廷,命廢去公主之位,懸屍示眾,以儆效尤!」

  秦翊聽到「懸屍示眾」四字,不由一聲低呼,身子一晃便暈了過去。

  下邊孟義明領命,立時命人將人帶下。皇帝卻再也沒有興致,向申屠傑道:「七王子,今日天色已晚,先請回驛館歇息,旁的事,改日再議罷!」說罷也不管申屠傑大聲抗議,起身拂袖而去。眾妃見狀,又哪裡敢停?盡數隨著起身,便連秦翊,也被心腹宮女扶起,跌跌撞撞而去。

  群臣齊齊伏跪於地,大聲道:「恭送皇上、恭送娘娘!」候著皇帝和眾妃的身影消失,才慢慢起身,卻再不敢多留,竊議紛紛,由小太監在前引路,出宮回府。

  阮雲歡落在眾人之後,慢慢而行。剛剛走出不遠,但覺身畔有人隨來,也不回頭,淡淡道:「殿下好計!好大的手筆!」

  他此計不但令秦珊身敗名裂,順手還毀去建安侯府聲譽。今日這內正司一杖斃,秦浩回來,也是百口莫辯,當真是一石數鳥,高明啊!

  淳于昌咬牙,低聲道:「你做的好事!」她橫插一手,險些將他全盤計劃打亂。

  阮雲歡淺淺笑起,悄聲道:「殿下過獎!」

  「你……」淳于昌氣結,跟著一聲輕嘆,說道:「雲歡,你是信不過我,還是……你只信得過自個兒?」

  「都不是!」阮雲歡微笑搖頭,回頭向他笑望,說道:「只是雲歡喜歡火上澆油罷了!」

  淳于昌垂目與她對視,但見她一雙水眸,竟然沒有一絲愧意,不由苦笑出聲,說道:「幸好你與我是友非敵,若不然,當真是防不勝防!」

  阮雲歡淺淺一笑,眨眼道:「殿下過獎!」

  淳于昌向她默然垂視,挑眉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見阮雲歡揚眉,問道:「鳳良妃幾時也與你結盟,竟然會推波助瀾?」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鳳良妃與雲歡並無交集,更不曾結盟。只是……只是與柳姐姐頗為有緣!」行宮一役,柳凡第一個拽著良妃躲入安全角落,而她新進宮,膝下無子,並不成良妃和端王的威脅。多個朋友,總強過多個敵人,所以,良妃也就與她多了些來往。

  淳于昌想了想方才的情形,果然是良妃一言一行皆是替柳凡所說,不禁點了點頭。

  阮雲歡向他一望,笑道:「只是殿下就此損失一位那般忠心的手下,當真是可惜!」那個內正司,自然是淳于昌的人。

  淳于昌微微一笑,說道:「他並非我的手下,只是我握了他的把柄,他縱不死,也斷不能活,還要牽連家人。」

  阮雲歡點頭,說道:「他替你攀汙秦珊,你替他保住家人!」

  淳于昌點頭,冷笑道:「若不是你出手太快,今日秦浩也在劫難逃!」

  阮雲歡微微勾唇,淡道:「秦珊不是我殺的!」秦浩……還有旁的用處!

  「不是你?」淳于昌微詫,略一凝神,點頭道:「秦翊!」在秦珊難以脫身的情況下,秦翊選擇了自保,秦珊一怒之下,揚言要說出秦家的一切,秦翊便當即下了殺手。

  阮雲歡點頭,嘆道:「秦家滿門,最難對付的,怕就是這位秦貴人了!」

  淳于昌搖頭,說道:「平邯府都督秦勝成,也不是善予之輩!」

  阮雲歡點頭,正要說話,但聞身後一個嬌甜的聲音喚道:「殿下,姐姐!」沈子涵自後趕來,一手挽住阮雲歡,一手卻牽住淳于昌衣袖,嬌嗔道:「殿下和姐姐也不等臣妾!讓臣妾好找!」有意無意,將二人隔開。

  阮雲歡微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向淳于昌一瞥,說道:「我只道殿下心疼妹妹,早早送妹妹回去,怎麼還在園子裡?」

  沈子涵抬眸睨淳于昌一眼,噘了小嘴兒,說道:「殿下見了姐姐,豈能還記得妹妹?若不是妹妹尋來,怕到就寢才會想到妹妹呢!」

  淳于昌微微一笑,說道:「我不過是送雲歡一程,怎麼就這麼多抱怨,難不成要效仿端雲公主?」

  他雖含笑而言,沈子涵聽在耳中,卻驀然打了一個寒戰,強笑道:「殿下說笑,子涵和姐姐情同姐妹,又豈能與兩位公主相比?」秦珊因妒生恨,毒害席秋月也倒罷了,令沈子涵心驚的是,秦珊之所以被指婚,是因在行宮中和申屠傑通姦……這一點竟然與她和淳于昌完全相合,聞之豈能不驚?

  三人說話間,已出了禦園,再向前行,便是出宮的恩澤門。阮雲歡淺淺一笑,說道:「時候不早,殿下和妹妹留步罷!」說著福身一禮,辭過二人,向宮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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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4:22 AM

  第242章:熟識罷了

  淳于昌立住腳步,一雙眸子追隨著她的身影,心中暗思。阮雲歡,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子?今日從皇帝賜湯,到秦珊身亡,她竟然沒有說過一句話。可是,不管是良妃還是柳凡,甚至是自己的母妃陳賢妃,昔久國王子申屠傑,竟似乎全是她手中的棋子,只要她纖手輕輕一拔,所有的人便不由自主,依著她定好的棋路走下去。

  「殿下!殿下!」眼瞧著阮雲歡纖細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恩澤門外,淳于昌仍久久凝視,沈子涵不滿低喚。

  淳于昌「啊」的一聲回神,垂頭向她一望,皺眉道:「何事?」

  沈子涵嗔道:「姐姐走了,殿下的魂兒也跟著去了!放著臣妾一個大活人,卻如瞧不見一般!」

  淳于昌見她一張嬌憨小臉泛上潮紅,顯見是剛才尋找自己走的急了,不由心中一動,抬手在她鼻尖一刮,含笑道:「小妒婦!」一臂攬她入懷,轉身回宮。

  沈子涵嬌羞滿臉,低聲道:「有人呢!」

  淳于昌回頭,但見身後十餘丈跟著自己的四個貼身太監,雖聽不到這裡說什麼,但一舉一動卻能落入四人眼中。微一轉念,不由輕笑出聲,低聲道:「怕什麼,你是過了明路的,與本皇子在這宮裡做那等事,也是光明正大!」說著竟一矮身子,將她扛起便折身向禦花園行去。

  沈子涵大驚,失聲呼道:「殿下!」

  淳于昌笑道:「我倒不知在亭子裡行事是何等滋味,這便嘗嘗!」

  沈子涵又驚又羞,生怕招了人來,又不敢大聲喊叫,心底隱隱又有些期盼,一顆心撲撲直跳,只能任由他將自己扛走。

  一場中秋夜宴,哪裡料到竟會有如此大的變故?

  秦氏坐在轎中,一路上仍是覺得心驚肉跳。本來將秦珊送去行宮,為得是接近五皇子淳于昌,近而在五皇子身邊爭得一席之地,日後奪嫡之爭,秦珊和阮雲樂聯手,不管那兄弟二人是誰登基,都可立於不敗之地。

  而最後秦珊卻落入申屠傑之手,於秦家來說,實則算意外之喜。若是秦珊能在昔久國王子面前得寵,日後昔久國也是秦家一個強而有力的助力。可是又哪裡知道,不過短短月余,皇帝又給加進來一個席秋月不說,還一夕之間,秦珊被廢身亡,處置之迅速,竟然容不得秦家有任何插手的機會。

  府前下轎,但見阮雲歡隨後而來,不知為何,秦氏心中便升起一股惱意,但覺從眼前這個少女回府,她秦氏、秦家便諸事不順!

  阮雲歡抬頭見秦氏臉色陰沉,不由展顏一笑,踏上石階,向她淺施一禮,輕聲道:「方才雲歡未能服侍母親出宮,還請母親見諒!」

  分明是落在後頭和五皇子說話!

  秦氏冷哼一聲,抬步向府裡去,剛剛跨入門檻,似又想起什麼,側頭道:「聞說柳貴人與大小姐相交頗深?」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也只今年雲歡生辰,柳貴人受了驚嚇,曾到雲歡屋子裡歇息,故而熟識罷了!」

  今年她的生辰,一是阮雲樂打碎琉璃燈,被罰禁足。二是煙花傾倒,傷了潘家的小少爺,還惹惱了柳凡和四殿下淳于信。隨後柳凡、秦翊進宮,阮雲歡、阮雲樂各自指婚,席秋華、倪纖雲四人進府,大哥秦天宇出征重傷,如今秦珊又落個慘死,短短四個多月,竟然人事皆非。

  秦氏有片刻的恍神,等回過神來,已是入了園子。

  行至岔路,阮雲歡福身向阮一鳴、秦氏行禮,說道:「今日夜色已深,雲歡在此別過爹爹、母親!」見阮一鳴點頭,便跨過漢白玉石橋,向碎玉湖南側而去。

  阮一鳴待她走遠,轉身向園子深處而去。秦氏忙隨後追上,說道:「相爺,夜已深了,想來姨娘們早已歇息,相爺不如去妾身那裡將就一晚!」

  阮一鳴腳步一頓,回頭見她眸光一片殷切,終究是十多年夫妻,不由心中微動,便點了點頭。

  秦氏大喜,忙上前兩步與他並肩而行,想要說柔軟些的話哄他喜歡,搜腸刮肚,一時間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二人默默而行,不多久便行至秦氏的賞蓮院,有小丫頭迎了出來,一見阮一鳴同來,也不等吩咐,忙趕著回去,喚人伺侯。

  秦氏院子裡久不見阮一鳴來,此一刻聞言,丫鬟們均是喜上眉梢,個個打點起精神精心服侍,端茶遞水,熏香沐浴,直忙的人仰馬翻。秦氏也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將丫鬟們摒退,親自服侍阮一鳴沐浴,早早熏了被褥,服侍安歇。

  阮一鳴見此,心中也是大為感慨。若是這位夫人往日不是如此悍妒,再能生個兒子,二人又何至於此?

  片刻間,秦氏也沐浴完畢,親自捧了夜燈置在桌上,見阮一鳴仍斜靠床頭而坐,心中便是一喜,柔聲道:「這般晚了,相爺怎麼還不歇息!」心中卻暗盼。夫妻已有許久不曾恩愛,他此時不睡,是等著自己。

  阮一鳴「嗯」的一聲,又嘆了口氣,說道:「不想今日竟鬧出這許多事來,我心裡總不安寧,一時還無睡意!」

  秦氏聽他提起今日宮裡的事,心頭一動,慢慢湊上床上,挨著他坐下,輕聲道:「相爺,今日秦珊雖有不對,但此事極為蹊蹺,怕是暗中有人陷害。」

  阮一鳴點頭,揉了揉眉,嘆道:「這個秦珊也是個不省事的,那席家與我們也算姻親,她縱然要爭風吃醋,便不能離了大鄴再說?如今落得身敗慘死,又是何苦?」

  秦氏聽他說席家是姻親,臉色不由一變,咬唇道:「相爺這話好笑,席秋華不過是個姨娘,怎麼能算姻親?」

  阮一鳴微一皺眉,冷聲道:「縱是姨娘,也是皇上所賜,總也是我們府裡的人!」

  秦氏聽他語氣不悅,不由心頭一跳,忙道:「妾身也沒說不是,只是姨娘終究只是姨娘,她的娘家,又豈能當正經的姻親?」偷偷瞧他神色,見阮一鳴抿唇不語,又柔聲道:「相爺,姨娘出身縱然尊貴,終究是妾,我們這等人家,若是連妾的娘家也算做親戚,豈不是招人笑話?」

  阮一鳴聽她也說的在理,只是想到秦家一門的行事,不由心中煩躁,說道:「睡罷!」一翻身,背對著秦氏躺下,閉上雙眼,再不說話。

  秦氏咬牙,將心頭騰起的不悅勉強壓下,身子又向他身上靠了靠,探手在他腰間揉撫,輕聲道:「外頭的事,相爺不必太過操心,總要顧著自個兒的身子!」

  柔軟的手掌,撫過腰際,令阮一鳴輕吸一口涼氣,一把將她手掌抓住,低聲道:「快些睡罷!」

  秦氏吃吃的笑起,湊首在他頸後輕吻,膩聲喚道:「相爺!」心中暗暗自喜。過去十幾年,只需自己如此,他縱有天大的火氣,也會消了下來。

  腰際的酥麻移到頸後,阮一鳴果然再也無法忍耐,身子一翻,猛的將她壓於身下……

  半響,阮相爺一怔張眸,對上面前那張扭曲的面容,腦中所有的綺思頓時灰飛煙滅。不是嬌媚的姨娘,而是這個半老的妒婦!滿腔情欲,頓時無蹤,阮一鳴仰身躺倒。

  「相爺……」秦氏一顆心頓時空了,喃喃道:「相爺,怎麼……」

  「本相累了!」阮一鳴淡應,翻身裹起被子側躺,很快便傳出綿長的呼吸聲。

  秦氏靜靜的躺著,人漸漸從迷醉中清醒,張開眸,心中反復思謀。是他果然累了,還是……或者,是因為沒有赴老夫人屋子裡喝湯?或者,他與姨娘們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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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4:26 AM

  第243章:老爺宿在夫人屋子裡了

  夜,靜靜的滑過,天色微明時,但聞門外有小廝輕聲喚道:「相爺!相爺!」

  秦氏張眸,低聲喝道:「叫什麼叫?今日不早朝!」昨天宮裡夜宴,因出了那兩件事,待到出宮已是子時末醜時初,皇帝傳了話,今日免了早朝。

  門外小廝一噤,低聲道:「是席姨娘那邊有人來!」

  「什麼姨娘,非這會兒喚老爺!」秦氏咬牙,低聲道:「還不快滾!」

  說著話,小心的垂眸向阮一鳴望去一眼,心中暗罵。阮一鳴好不容易在自己院子裡留一夜,那些狐狸精也還不肯放過!

  門內門外一對一答,阮一鳴已醒,帶著濃重的睡意,問道:「何事?」

  秦氏忙道:「小廝喚錯了,無事!」

  阮一鳴皺眉,微抬了抬身子,靠著床頭坐起,向外問道:「誰在外頭?」

  門外小廝忙道:「相爺,是奴才,小六!」

  「小六,何事?」阮一鳴問:「不是說不上朝嗎?」

  小六忙道:「相爺,是席姨娘那裡有丫鬟過來,哭的什麼似的,奴才怕出什麼大事,斗膽來回!」

  阮一鳴一怔,問道:「席姨娘?」睡意頓時去了三分。

  自從袁青眉和邢紅英先後懷孕,他最常去的便是席秋華處,如今聽說是席秋華的丫鬟前來,便有些坐立不安。

  門外小六回道:「是,丫鬟說,席姨娘今日突然肚子疼,見了紅!」

  「是小日子罷?」秦氏皺眉插嘴,惱道:「連這個也差人來回,相爺當真是太過寵著她們!」

  阮一鳴皺眉,說道:「她的小日子有些日子沒來,近幾日身子又不爽利,既然來回,想是疼的厲害!」掀帳子瞧了瞧天色,嘆道:「眼見天亮,我去瞧瞧罷!」說著便起身穿衣。

  秦氏狠狠咬牙,怒道:「什麼疼的厲害,相爺想去便去,又何必說這等話!」

  阮一鳴動作一頓,又接著將腰帶系好,低聲道:「天色還早,夫人再歇會兒罷!」雖是關切之語,說出來已帶了幾分冷意,竟不向她多瞧,一手抽過架上的長袍,便開門向外間去。

  耳聽著阮一鳴一邊詢問,一邊向屋外去,再隔一會兒,院子大門傳來關鎖的聲音,片刻又歸於一片靜寂。

  秦氏撐著身子的手臂一軟,又倒了回去,一顆心,變的透骨的冰涼。不管自己如何盡心,如今,他的心裡,是存著這許多的女人,再也不是她秦芬芳一人的阮相爺了!

  只是……

  秦氏狠狠咬牙,心中是濃濃的不甘。難不成,就這樣下去?可這一日一日的煎熬,又何時是個頭啊!

  從宮中回府,不過是兩個多時辰,天色便已微亮。阮雲歡只小睡片刻便即起身,白芍進來服侍梳洗,輕聲道:「昨兒老爺宿在夫人屋子裡了!」

  阮雲歡擦臉的手一頓,纖眉微攏,問道:「此刻還在?」

  白芍搖頭,說道:「天剛亮,便被席姨娘的丫鬟喚了去,像是出了什麼事兒!」

  「嗯!」阮雲歡點頭,也不再說什麼,收拾妥當,選了身顏色鮮亮,式樣簡潔的衣裳換上,向淇水悠悠而來。

  杜鵑正在外頭瞧著小廝掛燈籠,一見她來,忙著親自回進去,向她笑道:「昨兒二小姐和三小姐、五小姐來鬧了一宵,老夫人也才起呢!」三小姐、五小姐便是二爺阮一江之女阮雲舒、阮雲欣。

  阮雲歡含笑點頭,說道:「往日節下,我們都要進宮,總怕祖母一人氣悶,如今有二嬸和兩位妹妹同住,倒是熱鬧一些!」

  杜鵑笑道:「可不是嗎?老夫人昨兒也這麼說呢!」

  二人說著話,挑簾子進了正屋,老夫人剛漱了口,正用帕子擦手,見她們進來,側頭瞥了一眼,說道:「我可是聽到了,你們又背後編排我什麼?」

  阮雲歡抿唇一笑,上前行了一禮,說道:「方才杜鵑說呢,說祖母不聽人勸,昨兒又吃多了油膩!」

  老夫人一怔,臉色便有些訕訕的,向杜鵑瞧了一眼,說道:「不過就幾口,吩咐你們不許說,偏一見就說了出來!」

  杜鵑忍不住笑起,說道:「老夫人,大小姐詐您呢,方才說的並不是這些!」

  阮雲歡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推著老夫人道:「瞧瞧,祖母不打自招了呢!」

  老夫人瞠目,咬牙道:「你這丫頭,耍心眼子耍到祖母跟前兒了!」雖是斥責,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握著阮雲歡的手,問她,「昨兒宮裡的燈怎麼樣?可有景連升的戲班子?」

  阮雲歡含笑正答,便問門外小丫鬟回道:「老爺來了!」簾子一挑,阮一鳴沉著一張臉,怒氣沖沖的進來。

  老夫人一怔,便將阮雲歡放開,問道:「這是怎麼了?」

  阮雲歡也是微詫,起身給他見禮。阮一鳴微微擺手,先給老夫人見了禮,才在一旁椅中坐下,嘿的一聲,說道:「好好的一個胎,就這樣沒了!」

  「什麼?」老夫人一驚,問道:「是袁姨娘,還是邢姨娘?」

  「是席姨娘!」阮一鳴皺眉,伸手揉了揉眉心。

  阮雲歡奇道:「席姨娘幾時有的胎,我們竟不知道!」

  老夫人也是點頭,說道:「怎麼不曾聽說?」

  阮一鳴「嘿」的一聲,說道:「莫說我們不知,連她自個兒也不知道,是昨兒夜裡,突然肚子疼,便是以為得了什麼病症,忍到今兒晨起才去回我,我趕著請了太醫去瞧,竟是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就這麼沒了!」

  老夫人心中也是痛惜,問道:「怎麼一個月,她自個兒竟不知道?」

  阮一鳴道:「她小日子一向不准,前些時還吃藥調理,哪裡知道竟有了!」

  阮雲歡皺眉,說道:「調理的藥,可是會損胎?」

  阮一鳴被她一提,也是怔了怔,搖頭道:「這倒不曾問,按理不會!」

  老夫人忙道:「你喚太醫問問罷,這頭一胎沒了,仔細再用錯了藥,她還年輕呢!」

  阮一鳴點頭,說道:「兒子隨後便去!」

  正說著,聞門外小丫鬟回道:「夫人來了!」

  秦氏進門,一眼見屋子裡情形不對,一時忘了見禮,問道:「出了何事?」

  老夫人抬頭向她一望,說道:「是席姨娘,自個兒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好好一個胎,一下子就沒了!」

  秦氏也是一陣愣怔,跟著眸中閃過一抹喜色,卻立時壓了下來,說道:「那可當真是可惜!」上前給老夫人見了禮,轉向阮一鳴勸道:「老爺也莫要難過,那不是還有袁姨娘和邢姨娘嗎?」

  阮一鳴點了點頭,只覺得無可奈何。

  秦氏想了想,說道:「如今二爺、三爺、四爺都在任上,我們府裡也只這幾個人,今兒的家宴,便將幾位姨娘一起喚來罷,也好熱鬧些,添添喜氣!」

  阮一鳴皺眉道:「旁人也倒罷了,華兒剛滑了胎,怕不能動,眉兒和英兒又是雙身子……」

  「相爺!」不等他說完,秦氏便已打斷,笑道:「我們又不鬧的太晚,只是過來用了膳,賞一會兒燈便散,辛苦不到幾位姨娘!」

  阮一鳴想了想,點頭道:「那華兒便不用來了,喚她們五個前來坐坐便是!」

  秦氏笑著應下,當即喚了丫鬟吩咐備辦。

  阮雲歡眉心一跳,抬頭與老夫人對視一眼,便又垂下眼眸,慢慢品茶。

  老夫人道:「她們也都是大家子裡的小姐,嫁到我們府上做姨娘倒是委屈,只是一頓家宴,她們既來,也不必立什麼規矩,另開一桌子最好!」自然是怕秦氏到時候難為袁、邢二人。

  秦氏含笑道:「這個自然,都是自家人,又立什麼規矩?」

  說著話,馬氏帶著雲舒、雲欣進來,兩個孩子聽說晚上還有得玩兒,自然開心,給老夫人和阮一鳴夫婦行了禮,便忙著奔去尋阮雲樂,商議晚上要玩些什麼。

  老夫人瞧著笑起,說道:「終究是孩子,興致好,這要是沒進園子來住,難不成也巴巴的大老遠去喚?」因又想起府裡的院子,問道:「隔這許久,想來已收拾齊整!」

  秦氏回道:「屋子都已收拾妥當,晾晾便可搬回去住,只是院子裡的花木還不曾完全打理。」

  阮一鳴笑道:「母親好不容易搬進來,再住些時罷!待冬天下了雪,這園子裡的景致想必極好!」

  老夫人擺手,笑道:「這般空曠的園子,夏天倒也罷了,便是此刻我已覺有些荒涼,還哪裡等得了冬天?況到了冬天,這園子再美,也暖不過我的紫竹苑!」

  阮一鳴笑道:「多升幾個暖籠便是!」

  老夫人搖頭道:「罷了!罷了!我還是回紫竹苑去,小雖小點,十幾年住慣了的,倒安逸些!」

  阮一鳴見老夫人堅持,便不再勸,只是向秦氏道:「母親回去前,也不止紫竹苑,便是各處堆的東西也清理幹淨,莫要擋了道兒!」

  秦氏點頭,說道:「這個自然!」

  馬氏坐在一旁頗不安寧,聽到這裡,囁嚅開口,說道:「母親,大哥、大嫂,我……我想著也搬出園子裡去。」

  秦氏揚眉,問道:「可是楊柳依依有什麼不好?怎麼也要搬出去?」

  馬氏乾笑兩聲,說道:「就因這園子太好,這幾個月,兩個丫頭都玩的野了,女紅針織,琴棋書畫均不放在心上,連帶也將雲樂帶的瘋跑。眼瞧著一天一天大了,再過兩年,雲舒便該議親,她們又沒有雲歡、雲樂的家世,如此下去還了得?」

  分明是這幾個月阮雲樂成日帶著二人瘋跑。

  阮雲歡揚了揚眉,倒不料這婦人還有這點遠見,不由便點了點頭。

  阮一鳴也輕輕點頭,說道:「二弟不在,這些事原該弟妹多用些心!」轉向秦氏道:「一鶴的院子收拾的如何?」

  秦氏道:「那邊原來便有連著的三處院子,只是後來因著二爺、三爺分了出去,院子又小,派了旁的用處。此次我將那三處院子後牆均往後移了一些,多加出一重屋子來,日後二爺、三爺回來小住,也免得再擠四爺!」

  阮一鳴挑眉,問道:「後牆後移,那豈不是近了後園?」

  秦氏道:「後園是小了許多,不過橫豎有了這園子,也不怕沒有去處!」

  阮一鳴皺眉。那三處院子的後牆,離醉墨居之後的奇石園極近,如此一來,怕是將奇石園毀了。只是她既已做了主,也只得點了點頭,說道:「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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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4:29 AM

  第244章:姨娘便是吃了這點心滑胎

  從淇水悠悠出來,阮雲歡一路回南澗之濱,白芍隨在身後,輕聲道:「小姐,這可奇了,園子裡放著有了身孕的袁姨娘、邢姨娘,怎麼是席姨娘出事?那席姨娘也是有趣,自個兒有了身孕,竟然不知道!」

  阮雲歡微微皺眉,也是不解,搖頭道:「席姨娘素來謹慎,或者她有所懷疑,不曾查的確切才不曾說罷!」

  二人正說著,卻見一個小丫鬟奔來,向著阮雲歡見禮,說道:「大小姐,我們家姨娘請大小姐一見!」卻是席秋華身邊的洛兒。

  白芍挑眉,說道:「方才席姨娘的事,我們也已聽說,姨娘該當好生保養身子才是,怎麼又請我們小姐?何況那小產了的屋子,我們小姐也多有不便!」

  洛兒微一遲疑,低聲道:「我家姨娘說……說瞧在我們二小姐的份上,求大小姐一見!」

  阮雲歡揚了揚眉,向白芍道:「無妨,我們去瞧瞧姨娘罷!」示意洛兒在前引路。

  洛兒大喜,忙連聲道謝,略一遲疑,問道:「大小姐可否帶上青萍姐姐?」

  白芍揚眉,「為何?」

  洛兒咬唇道:「是姨娘說,若是大小姐方便,便帶著青萍姐姐,若是不便……也不強求。」

  阮雲歡點頭,向白芍道:「你命人去傳話,讓青萍過姨娘處!」

  白芍點頭,見不遠處有幾個粗使的小丫鬟在掃園子,便喚了一個過來,說道:「你去南澗之濱,只說席姨娘請了大小姐去她那裡坐坐,讓青萍姐姐隨去服侍!」

  小丫鬟等閒不曾親近主子,聞說是替大小姐辦事,興奮的小臉通紅,忙點頭應下,丟了掃把奔去。

  阮雲歡聽白芍這樣說,自然是防著席秋華,不由輕輕一笑。

  洛兒聞言,卻是大喜過望,忙謝過阮雲歡,轉身在前引路。白芍隨在阮雲歡身後,低聲道:「這席姨娘自從嫁進相府,與大小姐便沒見過兩面,今日怎麼突然相邀?」

  阮雲歡挑了挑唇,笑道:「她能抬出席秋月,自然知道我和席秋月有些交情,我自然不能不理!」

  從碎玉湖南側到姨娘們所居的碎玉湖北側,看似很近,要走起來卻要繞過半個碎玉湖,從湖水窄處的九曲橋上行過。

  阮雲歡緩步而行,一路還與白芍指點園子裡的風光。洛兒滿臉焦急,卻不敢催促,只得走走停停,候著二人。

  過了湖,再行不遠,便是一大片盛開的秋菊,席秋華的住處,便是這秋菊園之後的秋菊院裡。

  秋菊院門口,有小丫鬟正伸長脖子張望,見阮雲歡來,忙回了進去。

  阮雲歡剛踏入院子,便見席秋華陪嫁的範媽媽迎了出來,說道:「大小姐,姨娘說屋子裡晦氣,請大小姐花廳裡坐!」

  阮雲歡倒不想席秋華想的如此周到,微揚了揚眉,便向花廳裡來。

  剛剛坐定,便見洛兒扶著席秋華進來。阮雲歡見她臉色蒼白,不由起身,說道:「姨娘身子要緊,怎麼還外頭吹風?」

  席秋華勉強一笑,說道:「有勞大小姐來這一趟,賤妾豈能讓大小姐進那汙穢之地?」

  阮雲歡心中暗奇,不想數月不見,這席秋華倒似換了個人似的。

  扶著席秋華坐下,她也不兜圈子,問道:「不知姨娘喚我何事?」

  席秋華不見青萍,微覺失望,說道:「青萍姑娘不得空嗎?」

  阮雲歡含笑道:「已命人去喚,姨娘有話先說不妨!」

  席秋華點了點頭,向洛兒示意。

  洛兒點頭,自內端了盤點心出來,放到阮雲歡面前。席秋華道:「不瞞大小姐,前些時我身子不爽利,便疑有了身子,只是我小日子一向不准,也不敢聲張。如今朝裡多事,席家又顧著二小姐出嫁,便想等過了這幾日,再回了相爺喚太醫瞧瞧,哪裡知道……哪裡知道……」說著便垂下淚來。

  阮雲歡輕輕點頭,問道:「姨娘是說,昨晚的事,和這盤點心有關?」

  席秋華點頭,垂淚道:「我做女兒的時候,與袁姐姐交好,昨日中秋佳節,聞說幾位小姐在老夫人處過節,相爺又進了宮,我一時耐不住清冷,便去袁姐姐處坐坐,也好作個伴。在她那裡見這點心做的精緻,一時饞了便吃了兩塊。哪裡知道到了夜間,便疼了起來……」說著忍不住哭出聲來。

  阮雲歡皺眉,問道:「這點心是袁姨娘給你的?」

  席秋華搖頭,正要說話,聞門外小丫鬟回道:「姨娘,老爺來了!」

  席秋華臉色一變,便即閉嘴,由洛兒扶著顫顫起身相迎。

  阮一鳴進門,先向阮雲歡望去一眼,才轉頭去瞧席秋華,見她只穿著件夾襖,臉兒白白的立著,不由憐惜起來,說道:「你身子不好,怎麼起來吹風?」

  阮雲歡微微一笑,上前見禮,說道:「姨娘因是女兒來,這才起身,女兒也正說呢!」

  席秋華咬了咬唇,輕聲道:「妾身無妨,倒勞相爺惦記!」向阮雲歡望去一眼,眸中皆是擔心。

  阮一鳴道:「雖說那胎只有一個月,終究是虧了身子,怎麼說無妨?」一迭連聲喚丫鬟取毯子來。

  席秋華神色微動,珠淚便在眼眶裡轉了幾轉,卻忍住沒有落下。

  安置了席秋華,阮一鳴才在首位坐下,向阮雲歡道:「方才怎麼姨娘在哭?」

  怎麼問我?

  阮雲歡挑了挑眉,卻只是說道:「方才姨娘正說,昨兒是吃了這點心,才會肚疼滑胎!」

  席秋華一驚,忙道:「妾身只是懷疑,並不確切!」說著話,身體不禁微顫,一張臉越發白的嚇人。

  阮雲歡見她神情忐忑不安,倒猜到幾分,挑眉道:「姨娘怕什麼?縱然這點心是從袁姨娘處取來,也並不說便是袁姨娘下毒害你?更何況,連爹爹也不知你有了身孕,袁姨娘又如何得知?」

  自幾位姨娘入園,阮一鳴先是對倪纖雲十分寵愛,到袁青眉有了身孕,又將身邊的碧荷給了他做通房,阮一鳴便對袁青眉更是寵愛有嘉,也就近些日子想是對碧荷厭了,才多來席秋華處。如今席秋華滑胎,若是疑上袁青眉,怕是被誤會攀汙。

  阮一鳴果然一驚,問道:「這點心是眉兒送來的?」

  席秋華見阮雲歡絲毫不瞞,只得咬著牙,將方才的話又重說一回,未了低聲道:「袁姐姐見妾身愛吃這點心,便命丫鬟一並送了來。」

  阮一鳴臉色變的難看,瞧著席秋華半晌未語。

  阮雲歡卻道:「還請爹爹使個人去,問袁姨娘昨兒給席姨娘的點心還有沒有,千萬莫要誤食!」

  阮一鳴一驚,失聲道:「你是說……」跟著臉色大變,忙喚了小廝進來吩咐速去袁姨娘處。

  小廝剛去,但聞門外小丫鬟回道:「老爺,大小姐,青萍姑娘求見!」

  阮一鳴挑眉,問道:「青萍?」

  席秋華向阮雲歡望去一眼,咬唇不語。

  阮雲歡道:「是女兒喚她來服侍!」當即命小丫鬟將青萍喚了進來,說道:「你瞧瞧這些點心,可有什麼不對?」

  青萍行去掂了一塊起來,湊到鼻端一嗅,便不由皺眉,放在眼前瞧了片刻,又掰下一些細嘗,向席秋華一望,問道:「姨娘便是吃了這點心滑胎?」

  阮一鳴臉色微變,說道:「果然這點心有古怪?」

  青萍點頭,說道:「這點心有一縷細細的甘甜,麵粉中必是摻雜了淩霄花粉。而餡料中又摻有紅花,均是活血化瘀之物!」

  席秋華雖不知淩霄花為何物,聽到「紅花」二字,臉色更是白的透明,卻咬了咬唇,問道:「青萍姑娘,我昨兒只吃了兩塊,因怕積食,便不敢多吃,這藥竟如此厲害?」

  青萍挑眉,說道:「二塊?」搖了搖頭,說道:「這點心裡雖然有藥,但兩塊絕不至於滑胎。」

  阮一鳴眉結一鬆,向席秋華道:「你可還吃過旁的東西?」

  阮雲歡卻道:「聞說姨娘前些日子吃藥調理氣血,不知那藥防不防礙?」

  席秋華向阮一鳴望去一眼,說道:「自前些日子我身子不爽,疑身上有了胎,便再不曾服過。」

  青萍道:「不知那藥姨娘處可還有?」

  席秋華點頭,說道:「還剩著幾副!」說著吩咐洛兒去取。

  洛兒將藥取來,青萍細查了一回,說道:「近幾月,姨娘可是經血不調,氣息不暢?」

  席秋華點頭,急問道:「難不成是這藥不對?」

  青萍道:「藥甚是對症,只是藥裡有澤蘭、月穿山甲、五靈脂等物。服此藥時本不宜有孕,姨娘有孕後停藥,胎兒本就不穩,必得仔細調理,方可平安無事,偏偏又吃了含有淩霄花粉和紅花的點心,兩者相沖,便導致滑胎。」

  席秋華聽著,怔怔的落下淚來,低聲泣道:「是我……是我不好,我……我若早些回了相爺看太醫,便不會……不會……」

  阮一鳴見她神情淒切,不由輕輕一嘆,伸手攬她入懷,柔聲勸道:「你好生調理身子,日後必然還能懷上!」

  席秋華本來只是低泣,被他一勸,不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反手抱著他,哭道:「相爺,都是華兒不好,沒有……沒有護好相爺的孩兒……」

  阮一鳴低嘆,一手在她肩頭輕拍,一雙眸子卻不自覺的望向門外,顯的有些神思不屬。

  阮雲歡瞧在瞧裡,不覺暗自冷笑,卻道:「姨娘身子不好,還是少哭會罷,仔細傷了身子!」

  阮一鳴點頭,又勸了一回,才將席秋華勸住。正想著要去瞧瞧袁青眉,便聞門外小丫鬟回道:「老夫,大小姐,袁姨娘身邊的碧荷姐姐來了,求見老爺!」

  阮一鳴心頭一跳,忙道:「快喚進來!」將席秋華放開,坐直了身子。

  席秋華微微咬唇,卻只是抬頭向進來的女子望去一眼,便又將頭垂下,默默拭淚。

  阮一鳴見碧荷一進來,便急著問道:「我派去的小廝可見著?」

  碧荷神色惶然,點頭道:「姨娘一聞便暈了過去,喚了好一會兒才醒,因移不得身子,只好使我來回相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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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4:38 AM

  第245章:你倒對自個兒下的狠手

  阮一鳴聽說袁青眉暈倒,便急了起來,問道:「怎麼就暈了?可曾喚太醫?」

  碧荷搖頭,說道:「姨娘是聞說席姨娘吃了我們那裡的點心,一急之下暈倒,並無大事!」

  阮一鳴道:「雖說吃了你們屋裡的點心,又並未怨她,她又急什麼?」

  一側阮雲歡問道:「那點心袁姨娘可曾吃過?不知是哪裡來的?」

  碧荷道:「那點心是素日姨娘愛吃的,平日便備著,昨兒給席姨娘拿去的,不過是那日新做十幾枚。」

  阮一鳴臉色大變,顫聲道:「你是說,你家姨娘素日也吃這東西?」

  碧荷白著臉點頭,問道:「老爺,那點心裡,果然有傷害胎兒的物事?」

  阮一鳴咬牙,向青萍問道:「若是早已有孕之人食了這點心,可會有危險?」

  青萍回道:「若只是吃過一枚兩枚,並不打緊,若是長期食用,縱然打不下胎兒,足月生下來,怕也是個死胎!」

  「死胎?」碧荷一聽,忍不住失聲驚呼,急道:「這可怎麼好,我們姨娘素來喜歡甜食,這點心每日都要吃上一些!」

  阮一鳴再也坐不住,連聲向外吩咐,「快,快傳太醫!」起身拔步便走,竟然顧不上與席秋華道一句別。

  席秋華默默坐著,怔怔的望著他去了,垂下眼簾,卻咬著唇不出一聲。

  阮雲歡暗嘆一聲,起身道:「這裡既然無事,姨娘好生歇息,雲歡先行告辭!」說著便向門外來。

  「大小姐!」席秋華猛的抬頭將她喚住,微微咬唇,慢慢站起身來,輕聲道:「今日……謝謝你能來……」

  阮雲歡回頭笑了笑,說道:「我也不曾做什麼!」

  席秋華搖頭,低聲道:「素日我與你有些過節,如今出了這等事,除了你,竟然……竟然不知尋誰才好……」

  阮雲歡向她深望一眼,問道:「姨娘命洛兒提起府上的二小姐,不知道如何知道我與秋月交好?」

  席秋華臉色微赦,輕聲道:「前些時,秋……秋月進宮前,使人傳了話來,說……說我若有事,可尋大小姐幫忙,若大小姐不理,提她便是。」

  席秋華深居相府,等閒不能見外人,席秋月能將話傳進來,可見也花了不少心思。阮雲歡暗嘆,點頭道:「如今你當知道,她們終究是你的親人了罷?」

  席秋華臉色一變,忍不住又哭出聲來,點頭道:「以前原是我想岔了,如今……如今……」

  「如今既到相府,爹爹對你也算寵愛,便好生過日子才是!」阮雲歡接口。

  席秋華一呆,默默想了片刻,抿唇道:「多謝大小姐提點!」話語裡,終究還是有些不甘。

  阮雲歡暗嘆一聲,點頭道:「姨娘歇著罷!」再不多留,轉身便出了屋子。

  直到離秋菊院甚遠,白芍才輕聲道:「這席姨娘也甚是古怪,若她疑心點心裡是袁姨娘做了手腳,怎麼不直接稟告老爺?卻巴巴得使洛兒來求小姐。」

  阮雲歡冷笑一聲,說道:「這位席姨娘也是聰明人!」見白芍不解,便耐心道:「如今莫說袁青眉得寵,縱不得寵,也有肚子裡的胎兒護著。莫說她拿不准滑胎是因為那點心,便是拿得准,一個失了胎兒的姨娘,如何與懷著身子的寵妾相爭,說出來,不過是平白樹敵罷了!」

  白芍揚眉,說道:「所以她只央小姐將青萍喚去,只是想知道是不是袁姨娘害她?」

  阮雲歡點頭,嘆道:「這位席姨娘心胸狹窄,若是知曉袁青眉害她,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白芍點頭,說道:「所以小姐命青萍悄悄透了口風給老爺,將老爺也喚來,將話說在明處,日後她們若是爭鬥,也好令老爺有些防備!」

  阮雲歡勾了勾唇,冷笑道:「她們鬥不鬥,並不幹我的事,只是既有秋月相托,我也不能袖手不管!」轉頭見青萍一臉深思,便問道:「青萍,怎麼了?」

  青萍抬頭,疑惑道:「小姐,若是席姨娘有孕果然沒有人知曉,那這些點心……」

  阮雲歡點頭,說道:「自然是奔著袁姨娘的肚子去的!」

  白芍點頭,說道:「本來下藥之人要害的是袁姨娘肚子裡的胎兒,哪裡知道席姨娘誤打誤撞的吃了兩塊,倒是救了袁姨娘!」

  青萍卻輕輕搖頭,說道:「此刻雖然知覺,但幾個月吃下來,袁姨娘那肚子裡的胎兒……」說著輕輕搖頭,神色間有些惻然。

  白芍咬牙道:「好毒的心思!」

  阮雲歡點頭,心中暗嘆。府中有兩位姨娘有孕,秦氏必然如坐針氈,可是有了樊香兒的前車之鑑,若是直接動手傷害二人,或是除去胎兒,阮一鳴豈會輕饒?再者,老夫人防範嚴密,二人所用飲食,都令邢媽媽查過,輕易也無法得手。

  而這點心裡只放稍許的藥物,除了青萍這樣天生嗅覺味覺異於常人的,縱是名醫在世,恐怕也難以知覺。雖只一點點的藥物,天長日久用下來,豈有不著道的道理?秦氏……竟能想出這個法子,當真是陰毒的很!

  果然,陸太醫查過袁青眉的飲食,又查了脈像,便道那胎兒留不得,需得及早以藥引下,若不然連大人也有性命之憂。

  袁青眉一聽,忍不住大哭,死也不肯取掉胎兒。急的年媽媽和碧荷二人直哭,苦苦哀求。

  袁青眉哭了一日,終究知道事無挽回,和著眼淚將藥服下。當晚在床上輾轉反側,直著嗓子喊了半夜,才將腹中胎兒打下。六個月的胎兒,一個成了形的男胎,早已被那些藥物化的干癟。

  袁青眉一見之下,當場暈了過去。阮一鳴更是心痛震怒齊襲心頭,當即傳府中廚房來問,從面案到餡料,每一環查到,卻查不出到底是誰動手,更莫論主謀。阮相爺震怒,處置了一幫奴才,才算平息。

  經此一鬧,闔府自然再也無人有心情過節,阮雲樂心中雖然不悅,但被秦氏拘在房中,也不能吵鬧。老夫人熬了一夜,一聞說打下一個男胎,頓時放聲大哭,心中懊悔萬分。自從兩位姨娘有孕,她千防萬防,萬沒料到,會有人在點心裡下這等手腳。

  邢媽媽更是震驚不已,直嘆這下藥之人心思之縝密,任她將飲食查遍,但這每枚點心裡稍許的藥量,又如何查得出來?

  阮雲歡一早起身,剛剛進了淇水悠悠,便聽到老夫人的哭聲,不禁暗嘆,也不使小丫鬟傳報,徑直挑簾進去。羅媽媽正抹著老淚勸說,一見她來,仿佛見了救星一般,忙道:「大小姐,你快勸勸老夫人罷,這樣哭下去,可怎麼好?」

  阮雲歡暗嘆一聲,上前將老夫人扶住,柔聲勸道:「祖母該當節哀才是,若是哭出個好歹,豈不是稱了旁人的意?」

  老夫人聞言,一把抓住她的手,哭道:「怎麼我阮家的子嗣如此艱難,好好兒的一個男胎,眼看著再過幾個月便可抱在懷裡,如今……如今……沒了!」說著,又是大哭起來。

  阮雲歡輕嘆,一手在她背上拍撫順氣,說道:「祖母,你盡管哭那個沒了的,還有一個怎麼不問?」

  老夫人一怔,臉色微變,點頭道:「對!對!邢姨娘!」轉身忙著推羅媽媽,說道:「你快去和老爺說,讓他傳了太醫好好兒替邢姨娘診治,莫要也吃了什麼暗虧!」

  羅媽媽見她不哭,先放下些心來,抹了抹眼淚,趕著去了。

  阮雲歡轉向邢媽媽問道:「媽媽可知道邢姨娘素日常吃的是什麼,也該好好兒查查!」

  邢媽媽凝神想了想,說道:「這位邢姨娘並沒有什麼特別愛吃的東西,只是一向吃的素淡。」

  阮雲歡點頭,說道:「也只好太醫診過再說!」

  老夫人緊張的抓著她的手,連聲道:「若是這一個再有個好歹,我可不要活了!」

  阮雲歡無言,只是連聲寬慰。

  一個時辰後,阮一鳴使人傳過話來,邢姨娘無恙,老夫人才算放下心來。

  安撫住老夫人,從淇水悠悠出來,已過了午時。阮雲歡傳話給趙承遞牌子進宮,自個兒回去簡略用了膳,又重新收拾穿戴,便乘轎向皇宮而來。

  前日席秋月用藥傷了臉,還不曾瞧過她。

  恩澤門進宮,阮雲歡先赴雲祥殿見過柳凡,二人方一道向儲秀宮來瞧席秋月。

  席秋月聞說二人前來,忙迎了出來,向二人施下禮去。柳凡伸手相扶,阮雲歡卻側身讓開,笑道:「你是公主之尊怎麼給我施起禮來,可不敢當!」

  席秋月正色道:「若非郡主妙計,明日便是秋月嫁予那禽獸之期,如此大恩,怎能不謝?」

  阮雲歡側頭望著她半遮的右臉,搖頭道:「只是可惜了你的容貌!」

  席秋月苦笑一聲,說道:「相比此身受辱,區區容貌,又有何惜?」說話幹淨俐落,倒有些男兒氣概。

  阮雲歡暗暗點頭,伸手將她面紗掀起一觀,也暗自心驚,責道:「我原說只要手帕上沾上少許,瞞過那一日便是,你倒對自個兒下的狠手!」

  席秋月搖頭,淡道:「縱瞞得過旁人,又豈能瞞得過太醫?」

  阮雲歡嘆道:「陸太醫縱然瞧出來,又豈會說出?如今這臉若不能好,可怎麼是好?」

  席秋月淡道:「便是這容貌惹禍,不要也罷!」

  這世上,又有哪一個女兒家不愛惜容貌?身側柳凡見席秋月神情坦然,不禁暗暗佩服,便插口道:「那日我雖知內情,終究沒瞧出你如何動手!」

  席秋月和阮雲歡相視一眼,不由都笑了出來。

  阮雲歡道:「自然是她自個兒的帕子沾了七傷粉,自個兒擦在臉上!」

  席秋月抿唇,笑道:「我另一隻衣袖中也藏有相同的藥粉,趁著她扶我,便抖在她帕子上。」

  阮雲歡接道:「她叫的那般痛楚,眾人均道是秦珊暗算她,只會去查秦珊的帕子,又豈會有人疑到她自個兒身上?」

  柳凡聞言,默想一回,才將整個事情貫通,點頭道:「嗯,秦珊本來只要祥雲出醜,將一碗天下太平撞灑到她的臉上,你便是借著這湯汁,將帕子上的藥化開,毀了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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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4:41 AM

  第246章:又裝傻

  阮雲歡點頭,淡道:「她縱不撞灑那碗湯,我們自然也會另設法子,終究令她無處可逃。只是她那一撞,倒是省了我們些事,也算自作自受罷!」

  席秋月點頭,心裡又有些不安,說道:「如今我容貌雖毀,但皇上聖旨已下,萬一……萬一皇上再另選一人,仍讓我一同嫁去昔久,可如何是好?」

  阮雲歡微微一笑,伸手在她手背輕拍,說道:「你放心,有這幾日拖延,我自會設法,讓他娶不走你!」

  柳凡抿唇,笑道:「如今你已貴為公主,縱然容貌毀去,也不難尋個如意郎君,到時瞧上誰,求皇上下旨賜婚便是!」

  席秋月紅暈滿臉,啐了一聲,嗔道:「好端端的,姐姐說話如此不正經!」

  阮雲歡「嗤」的一聲笑起,說道:「你是禦封的公主,柳姐姐是皇妃,你喚她做姐姐,這是什麼輩份?」

  席秋月也笑了起來,推著她道:「你還說我?你可是未來的五皇子妃,怎麼也喚姐姐?還是我喚你姐姐才是!」

  柳凡也撐不住笑起,說道:「這是哪裡的話,雲歡的爹爹可是你的姐夫,你如何喚她姐姐?」

  席秋月吐了吐舌頭,笑道:「罷了,這般一算,我竟比你小著兩輩呢!」

  三人笑了一會兒,柳凡說道:「這皇家的女人,又豈能這般論去?我們三人,只論我們的交情罷了!」

  阮雲歡、席秋月聞言,均是點頭。

  柳凡正了顏色,拉著席秋月的手,說道:「如今你雖封為公主,只要拖過申屠傑,便算逃過一劫,只是這宮裡不是久留的地方,要盡快設法脫身。可莫要忘了,雖除去秦珊,可還有一個……」說到這裡,向著秦翊所住的方向指了指。

  席秋月面容一肅,輕輕點頭。

  此處深宮大內,三人深知這話已不好說,阮雲歡便轉話,將席秋華滑胎之事述了一回,向席秋月道:「府裡我會盡量多照應,你放心便是!」

  席秋月點頭,嘆道:「我這姐姐是認死理兒的性子,我們雖是姐妹,自小卻並不親近,若她有何處得罪,瞧秋月面上,郡主還請多擔待!」

  阮雲歡點頭,含笑道:「你盡管安心便是!」

  三人坐了一回,眼見夕陽漸斜,阮雲歡便告辭出宮。

  從儲秀宮走恩澤門出宮,要兜很大一個圈子。阮雲歡略一沉吟,喚了個小太監來,命他前去恩澤門外給趙承等人傳話,命人在德勝門外等侯。柳凡與她並不順路,二人辭過,分道揚鏕。阮雲歡自個兒隨著引路太監穿禦園繞禦橋,向德勝門而來。

  走過一條長長的永巷,盡頭便是昌和殿,昌和殿之前不遠,便是朱雀門,那便是出了後宮,再穿過瑤光殿,便是德勝門了。

  阮雲歡靜靜的走著,腦中卻是下午柳凡說過的話。這宮裡不是久留之地!那麼,不嫁申屠傑,又要如何令席秋月出宮?難不成,當真要選一個人嫁了才行?

  靜寂的永巷,沒有一絲聲音,仿佛連風,到了這裡也停止。阮雲歡驀然停步,只覺得有絲陰冷,在這空氣中靜靜的流動。她慢慢轉身,波光瀲灩的眸子霎時透出一些冷凝,向著永巷兩側望去。

  目光望向兩側明顯陳舊的屋宇,突然間,似有些醒悟。這條永巷的盡頭,便是冷宮,而另一端的暴室,更是常常拘鎖受罰的宮女、後妃。

  引路的小太監打了個寒顫,低聲道:「主子,前日端雲公主便是死在前邊的暴室,快走罷!」

  「嗯!」阮雲歡低應。

  腳步,不自覺放的更輕,卻更快的向昌和殿行去。突然間,左側傳來一聲淒厲的呼喊:「皇上……皇上……小公主不是臣妾殺的,皇上……皇上,還我皇兒……還我皇兒……」聲音如厲鬼夜哭,極為駭人。

  小太監脖子一縮,有些驚懼的向聲音來處望瞭望,腳步越發加快,幾乎發足狂奔,向昌和殿奔去。

  阮雲歡隨在身後,皺眉道:「這裡關著的,是位皇妃?」

  小太監搖頭,說道:「聞說是以前的一個宮女,皇上寵幸後封了美人,在這裡已關了快二十年,日日一到傍晚就大哭大笑。」

  「瘋了?」阮雲歡問。

  小太監點頭,腳下卻片刻不緩,速速拐過月洞門,出了永巷。直到永巷裡的呼聲被高牆擋去,才輕輕鬆了口氣。

  阮雲歡緩了腳步,向小太監問道:「聽她喊叫的話語,想是生過一位公主,是小公主夭折,才被打入冷宮?」本朝並沒有聽說哪位公主是宮女所生。

  小太監臉色微變,連連擺手,求道:「好主子,宮裡的事還是別問了,奴才也不大清楚!」

  「嗯!」阮雲歡深知宮裡有許多禁忌,也不再多問,隨著小太監繞過昌和殿,行至朱雀門外。朱雀門守軍躬身向她見禮,阮雲歡回頭,向小太監道:「有勞公公!」說著話,自腰間摸出一塊銀子塞到他手裡。

  小太監也不推辭,一手接過,躬身道:「奴才不敢當,郡主慢走!」

  阮雲歡點頭,快步穿過瑤光殿,向德勝門行去。德勝門外,已可看到白芍、趙承等人張望的身影。

  正在這時,但聞馬蹄聲疾響,一名軍校帶著一隊兵士疾騎而來,竟不下馬,只是將手中金牌一揚,便疾馳進宮,繞過瑤光殿,沿夾城奔去。

  阮雲歡見那隊兵士紅衣黑領,腰系黑帶,是樞密院親兵的打扮,不由挑了挑眉,慢慢向宮門而去。德勝門守軍見了是她,便有守軍隊長上前見禮,接過她出宮金牌隨意瞧了一眼,賠笑道:「郡主一向少見!今日走了我們這裡?」

  阮雲歡微笑,說道:「今日天色不早,離這方近一些,便躲個懶!」

  隊長見她謙和有禮,笑容便顯出幾分真切來,將金牌還給阮雲歡,說道:「近幾日帝京城裡不太平,郡主早些回府的好!」指的自然是太子逆黨沒有肅清。

  阮雲歡揚了揚眉,回頭瞧了一眼,說道:「方才似乎是樞密院的親兵,這個時辰有何急事進宮,竟然不下馬!」

  隊長撇了撇唇,冷哼一聲,低聲道:「還不是倚仗著端王的勢,這些人倒將自個兒當了爺了!」

  阮雲歡揚了揚眉,問道:「端王?」

  隊長似乎察覺失口,忙乾笑兩聲,說道:「端王為人磊落,怕也並不知道這些人私下的所作所為,何況他也並不管樞密院,還不是旁人借他的勢狐假虎威!」

  阮雲歡點頭,含笑道:「怕是平日你們沒少受他們的氣!」

  隊長嘆了口氣,一臉無奈,卻也不敢再說。

  此時趙承已迎了上來,腰間拽下荷包塞到隊長手裡,笑道:「兄弟們一向辛苦,往日我們也無從親近,這些碎銀子,拿去請兄弟們飲壺酒罷,也是我們小姐的一番心意!」

  那隊長一掂荷包,雖然是散碎銀子,卻足足有一百多兩,不禁吃了一驚,忙道:「我們平日也無從服侍郡主,如何受得起?」說著要將荷包塞回。

  趙承一手擋住,含笑道:「不過一點點心意,何必在意!」

  阮雲歡在旁笑道:「將軍還是收下罷,我們也好早些回府!」

  那隊長不過一個小小的禁軍領隊,聽阮雲歡喚成「將軍」心中更喜幾分,聽她這樣一說,反而不好再推,只得一再謝過。

  阮雲歡含笑,又向宮門內樞密院親兵的馳去的方向望去一眼,這才轉身,與趙承向馬車行去。

  白芍扶她上車,低聲道:「小姐,方才在恩澤門外,見到秦家的三公子,像是出了什麼大事,急匆匆的進宮,不過半個時辰又奔了出來。」

  阮雲歡挑了挑眉,挑簾向趙承問道:「這兩日可見過秦鵬?」

  趙承點頭,說道:「昨晚秦鵬已經回城!」

  阮雲歡點了點頭,說道:「走罷!」放下簾子,仰後靠入座椅,閉目思索。

  馬車緩緩馳動,慢慢離開宮門,向大路上行去。剛剛拐過一個街口,但聞身後馬蹄聲響,有人揚聲道:「睿敏郡主!睿敏郡主!請稍等!」

  阮雲歡張眸,將馬車喚停,掀簾向外一望,卻見方才德勝門守軍隊長策馬趕了上來,不由奇道:「將軍可是有事?」

  那隊長翻身下馬,奔到阮雲歡車側,向車內行了個禮,說道:「郡主,一個時辰前,小人聞傳,說是左騎都尉出了什麼事,怕是和方才樞密院親兵有關,只是小人並不聽的確切!」

  阮雲歡揚眉,含笑道:「將軍有心,多謝了!」

  那裡趙承另取了銀子又要謝過,那隊長連連擺手,說道:「郡主瞧得起小人,小人方多這句嘴,若連這個也索銀子,小人豈不是不要臉?」也不等趙承再讓,忙著翻身上馬調頭轉了回去。

  阮雲歡微微一笑,向趙承道:「你去問的確實,然後再來回我!」見趙承領命,方放下簾子,說道:「走罷!」

  等到府前下馬,天色已經昏暗。阮雲歡踏上石階,見管家常青正伸長脖子在門口張望,便笑道:「怎麼管家今日有空,在這裡看街景?」

  常青忙上前見禮,苦笑道:「方才秦家的人來,似是出了什麼事,夫人命小人在此等著老爺,有事商議!」

  「哦?出了何事?」阮雲歡揚眉。

  常青搖頭道:「夫人不曾說,只是瞧秦大夫人那樣子,怕是事情不小!」

  阮雲歡問道:「秦大夫人來了?」

  常青點頭,說道:「夫人陪著在正房裡坐呢!」

  阮雲歡點了點頭,帶著白芍、紅蓮二人進門,穿垂花門進後宅,向正屋裡去。

  剛剛踏進院門,果然見秦大夫人常帶的兩個丫鬟正和秦氏屋裡的銀杏、金桃悄聲說話。見了她來,銀杏忙扯了扯金桃,令其閉嘴,笑著向阮雲歡施了一禮,喚道:「大小姐!」

  阮雲歡只當不曾瞧見,點了點頭,說道:「我聞說母親在正房,可是搬了回來?」

  銀杏抿唇,說道:「還不曾,只是秦府大夫人來,入園子不便,便在正房裡坐坐!」分明瞧見有秦大夫人的兩個丫鬟在此,這位大小姐又裝傻。

  阮雲歡點了點頭,也不向那兩個丫鬟多瞧,說道:「稟夫人一聲兒罷,我請了安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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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4:52 AM

  第247章:發現血跡

  銀杏點頭,只得向內稟了進去。

  裡邊寂了片刻,才聽秦氏道:「請大小姐進來罷!」

  阮雲歡勾了勾唇,挑簾進去,先向秦氏見禮,說道:「今日在宮裡多逗留了些時,回來晚些!」說著又見過秦大夫人,問道:「舅母這時辰來,可是有事?」

  秦大夫人臉色微變,咬牙道:「睿敏郡主如今是宮裡幾位貴人跟前兒的紅人,這『舅母』二字可不敢當!」

  阮雲歡微詫,問道:「舅母何出此言?」

  秦氏冷哼一聲,說道:「今日大小姐進宮,想來是去見柳貴人柳凡罷?」自然是秦裕龍長子,秦家的三公子秦彬在宮門前見到阮雲歡的馬車。

  阮雲歡眨了眨眼,淡笑道:「不過是和柳貴人在祥雲公主處坐了坐!」

  秦大夫人聽到「祥雲公主」四字,立時臉色大變,呼的一下站起,指著阮雲歡,顫聲道:「你……你……珊兒死在那賤人手裡,你……竟和……竟和她……和她勾結……」

  阮雲歡揚眉,奇道:「端雲公主是自盡,怎麼說是死在祥雲公主手裡?何況祥雲公主容貌被毀,似乎是端雲公主所害!」將話說完,才想想起什麼,以帕子掩了掩唇,說道:「哦,我倒忘了,如今她被廢去封號,懸屍示眾,也不能喚『端雲公主』了!」

  秦大夫人氣的渾身發抖,咬牙道:「珊兒性子魯莽,或是會得罪人,卻斷斷沒有那等心機。她……她又哪裡懂得什麼……什麼七傷粉?」那一天,她就坐在下方的席上,眼睜睜瞧著女兒被押,想要出來辯駁,卻被秦二夫人死死的拉住,原想著等禦宴散後再想法子,哪裡知道短短片刻,便聞到女兒的死訊。

  阮雲歡挑了挑眉,臉上神情似笑非笑,說道:「她不懂不要緊,只是不知那藥粉是誰給她配的,牽扯出來,怕又是一條人命!」

  秦大夫人臉色大變,咬牙道:「阮雲歡,你……你莫要胡說!」

  阮雲歡垂眉,說道:「二表姐人既已去,若是再多糾纏,怕是於貴府不利,雲歡忠言逆耳,舅母不聽,也由得舅母!」說著施了一禮,說道:「雲歡告辭!」翩然轉身,施施然出門,於門內的怒聲喝罵充耳不聞。

  剛行到院子門口,但見阮一鳴一臉不耐,大步邁了進來。阮雲歡停住,便行下禮去,說道:「爹爹回來了!」

  阮一鳴停步,瞧她那一身打扮,知道也是剛剛回府,皺眉道:「可曾去給祖母請安?」

  阮雲歡道:「女兒正要去見祖母!」

  阮一鳴點頭,說道:「天色不早,早些過去,免你祖母等著!」

  阮雲歡點頭答應,側身讓他先行,眼見他進了正房的門,才轉身向院門去。剛剛跨出院門,但聞正房內突然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大哭,「浩兒……我的浩兒……」

  果然!

  阮雲歡挑了挑眉,再不多停,徑直出門向園子裡去。

  踏入園子,白芍忍不住抿唇笑道:「今兒小姐是怎麼了,偏要去那婦人面前晃這一遭?」依阮雲歡的性子,不管這些事是否與她無關,她均是「事後拂手去,深藏功與名」,今日偏去刺激秦大夫人,倒是反常。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她若不怒,又如何惹怒爹爹?」

  進了淇水悠悠,老夫人正向羅媽媽抱怨,一時說果子酸,一時又說身上涼,捂上層毯子,又說燥得很。阮雲歡門外聽到,不覺好笑,挑簾進去,笑道:「祖母今兒是怎麼了?敢情是羅媽媽做錯了事,祖母尋釁發落?」

  老夫人見了她,倒靜了下來,待她見了禮,喚到身邊兒坐下,嘆道:「我也不知為何,這一整日心緒不寧的!」抓著阮雲歡的手不放,臉上皆是擔心,說道:「雲歡,你說,邢姨娘那肚子裡的孩子要怎樣才保得住?若不然,我接了她出園子,住到我的紫竹苑去?那裡有小廚房!」

  阮雲歡身子向她偎了偎,柔聲勸道:「祖母這是被袁姨娘驚著了,太醫不是查過,邢姨娘腹中胎兒無恙嗎?」

  老夫人點了點頭,又嘆道:「也不知她肚子裡是個男孩兒女孩兒?我原想,兩個姨娘有了身孕,總能有一個男孩兒,如今……如今……」想到袁姨娘失去的那個男胎,不禁又落下淚來。

  阮雲歡勸道:「如今府中有六位姨娘,都還年輕,此次縱不得,日後祖母總不愁幾個孫兒,只怕到時祖母不知道疼哪個才好!雲歡只擔心,到時祖母得了孫兒,便不再疼孫女,雲歡又不知道向誰哭去。」巧言戲語,說的老夫人破涕為笑。

  阮雲歡見她不再為邢姨娘的肚子掛念,微咬了咬牙,輕聲道:「姨娘們有孕容易,縱這幾個不行,再納便是,只是這胎兒總有人惦著,總不安穩。」

  老夫人眸中精芒一閃,當即命屋子裡旁的丫鬟退去,只留了杜鵑和羅媽媽服侍,喜鵲守在門外。阮雲歡待人退去,這才輕聲將禁軍隊長的話和方才正房裡的事說了一回,說道:「不知道秦大公子出了何事,秦大夫人非要等到爹爹回府,想來是有事相求。」

  老夫人咬牙,恨恨道:「任他何事,與我阮府何干?」

  阮雲歡搖頭,說道:「有母親在,爹爹豈能不管?何況秦家那裡也說不過去。」

  老夫人垂頭想了一瞬,咬牙道:「她毒害老身的孫兒,我們阮府豈能助她?你放心,此事總不能讓她如願!」

  阮雲歡剛一點頭,便聞門外喜鵲聲音回道:「老夫人,老爺來了!」

  阮雲歡立時噤聲,伸手在老夫人肩頭輕按,含笑道:「祖母瞧這樣可好一些?」

  「嗯,好!」老夫人剛應了一句,便見阮一鳴挑簾進來,便將阮雲歡手拉下,問道:「今日你們父女忙什麼,都這麼晚回來!」

  阮一鳴上前見了禮,說道:「朝中有事,皇上又將兒子喚進宮去,故而回來遲了!」說著抬頭向阮雲歡一望。

  阮雲歡起身見禮,說道:「雲歡見過爹爹!」

  阮一鳴點頭,向她上下瞧了幾眼,才道:「你今日進宮了?」

  阮雲歡點頭,應道:「是!」

  阮一鳴皺了皺眉,嘆道:「你們小姐妹的事,原不該我過問,只是如今柳家女兒是宮裡的貴人,又和秦貴人水火不容的,你也該避忌。」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女兒成日出入皇宮,宮中豈能沒有個親厚?況如今五殿下去了軍營,宮裡更該有人替他照應,柳貴人與女兒親近,女兒便多些走動罷了。秦貴人和柳貴人不和,難不成便要女兒冷了柳貴人與她一處?」

  也不等阮一鳴應,便又冷笑一聲,說道:「縱女兒願意,怕那秦貴人眼高於頂,未必容得下女兒,難不成女兒凡事只能替秦府著想,便不能為了自個兒謀劃?」

  阮一鳴被她噎的說不出話來,默了片刻,才嘆道:「我知你對秦家不滿,只是……只是……凡事避避,也無不可!」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爹爹倒是凡事相避,只怕再如此避下去,總有一日避無可避!」

  阮一鳴結舌,問道:「此話何意?」

  一旁老夫人冷笑一聲,指著他道:「你到如今尚分不清親厚,也難怪……難怪你無後!」

  阮一鳴吃了一驚,說道:「母親何出此言?」

  老夫人搖頭道:「袁姨娘的胎雖拿不到實據,但你想想罷,這府裡除了她,誰還會如此?縱幾位姨娘之間爭寵,那點心是府裡大廚房備下的,又豈是姨娘們動得了手腳的?」

  一番話說的阮一鳴臉色大變,結舌道:「母親是說……是說眉兒的胎,是……是她所害?」

  老夫人冷笑道:「這不過隔了幾個月,你便將樊姨娘的事忘了?」

  阮一鳴默然,垂目沉思,目光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阮雲歡心知自己在這裡,這母子二人有些話不方便說,慢慢起身,向老夫人行下禮去,說道:「時辰不早,雲歡先請告辭!」見老夫人點頭,又向阮一鳴辭過一禮,便向門外去。

  出了淇水悠悠,白芍自後隨了上來,悄聲道:「小姐,方才趙承傳進消息,說是前兒夜裡秦浩在葉城突然不知所蹤。」前天,便是中秋節。

  「葉城?」阮雲歡回問。

  白芍點頭,說道:「聞說是進了青樓,再也不曾出來!」

  「嗯!」阮雲歡點頭,勾唇笑了笑,說道:「方才聞那秦大夫人的哭聲,怕是還有旁的事,也不用查了,直接去問甘義!」

  白芍挑眉道:「難不成是甘義動的手?」

  阮雲歡搖頭,說道:「沒我的話,甘義不會動手,想來應該是……秦鵬!」

  白芍吃驚,問道:「秦二公子?那……那可是他的親哥哥!」

  「那又如何?」阮雲歡冷笑,說道:「秦浩與苗紋通姦,秦大夫人一意護著大兒子,只捨了苗紋,秦鵬縱然對苗紋無情,終究是個七尺男兒,豈能咽得下這口氣?」

  白芍點頭,說道:「那日之後,苗紋並未回靜月庵,我們的人追出帝京,便失去蹤跡!」

  阮雲歡點頭,默了一瞬,說道:「程姐姐既會放她,想來也已沒有怨恨,隨她去罷,只須不再撞在我們手裡!」

  白芍應下,將話傳了出去給趙承。

  第二日一早,甘義那方還不曾回話,一個消息卻在朝中引起一片大譁。

  左騎都尉秦浩,在外出公幹時,暴斃在葉城知縣李超的後宅。秦大夫人得訊,跌跌撞撞的沖入刑部,瘋狂大吼,只道:「我兒只是不知所蹤,怎麼就死了?怎麼就死了?」

  刑部侍郎樊士浩無奈勸道:「那日左騎都尉失蹤,樞密院的副將查看青樓,便在小桃紅的屋子裡發現血跡,如今屍身已在李知縣後宅尋到,正運回京來!」

  「我不信!」秦大夫人大吼,直著眼睛,連連搖頭,說道:「血跡,誰說定是浩兒的,你們……你們為何非說是浩兒的?」

  樊士浩無奈,只得喚來在刑部當值的三公子秦彬,才將秦大夫人勸回。

  兩日之後,秦浩的屍身與葉城知縣李超一同被押送回京,經忤作驗屍,秦浩生前有過激烈的房事,隨後被人虐殺。屍體身上,已沒有完好的皮肉,便連舌頭、雙耳也被割去,手法極為殘忍。

  葉城知縣李超大呼冤枉,聲稱於此事並不知情,卻對後宅發現秦浩的屍身無言以辯。

  秦大夫人一見屍體,當即暈了過去,待到被人救醒,發了瘋一般沖上去,對著李超又抓又打,直喊他是兇手,四五個健壯婆子上前,才生生將她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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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4:59 AM

  第248章:你何不想想是誰最想讓她死

  樞密院左騎都尉秦浩慘死葉城,秦大夫人由秦鵬扶著哭上殿來,哭拜在御前,大聲哭道:「皇上,皇上,上將軍出征在外,身受重傷,如今尚不能還朝,家中只憑臣妾照應。如今女兒秦珊獲罪,臣妾斷不敢有何異議,可我浩兒素來忠君體國,如今竟慘死異鄉,若是上將軍回來,讓臣妾如何向夫君交待,求皇上做主,查出兇手,為我兒申冤啊……」

  建安侯秦義痛失長孫,也是老淚縱橫,出班跪倒,重重三個響頭,求道:「皇上,左騎都尉死的冤枉,求皇上為其申冤!」

  皇帝不禁動容,喚刑部侍郎孟義明問道:「左騎都尉屍身可曾驗過?」

  孟義明回道:「回皇上,左騎都尉被人虐殺而死,周身上下,傷處有七百六十三處,雙腿斷折,臂骨粉碎,雙耳被割,舌頭也被割去,血盡而死!」

  秦大夫人聞言,忍不住嚎啕大哭,「浩兒,我苦命的兒啊……哪個喪盡天良的,如此待你……」

  皇帝也聽的心驚不已,失聲道:「這……這……下手之人,與左騎都尉有何深仇大恨,竟下這般毒手?」

  階末站著的京邑司古四同出班奏道:「稟皇上,依左騎都尉的死法來看,此人與左騎都尉必然有深仇大恨,臣大膽推斷,或者……與女子有關!」

  「為何?」

  「一則,左騎都尉最後出現的地方,是青樓。二則,左騎都尉被人捅的稀爛,足見對方是為了洩憤。故而臣大膽推斷,是因女子而起!」

  皇帝點頭,問道:「那個青樓女子,可有人查過?」

  「查過!」刑部尚書孟義明回道:「那女子與左騎都尉屍身一道押回帝京,臣已審過。那女子言道,當日左騎都尉進房,先喚了水沐浴,在她出門備好酒菜回來,便不見了人影,因見房中有血跡,才聲張起來。」

  皇帝皺眉,問道:「其間沒有與旁人發生爭吵?」

  孟義明道:「不曾!」一句話出口,仿佛又想起什麼,說道:「只是那女子言道,當日左騎都尉上樓時,在樓梯上遇到一人,似是相識!」

  「何人?」皇帝緊問。

  「那女子不識,應是生客!」

  「嗯!」皇帝皺眉點頭,問道:「可曾讓那女子畫下那人相貌?」

  「那女子並不擅丹青,只是據她所述畫了幅畫像,臣已命人悄赴葉城查訪!」

  皇帝點頭,說道:「做的甚好!」又問道:「那葉城知縣又如何說?」

  孟義明回道:「葉城知縣李超言道,左騎都尉在一日之前確實到過他的府上,只飲了盞茶便即離去,實不知屍身為何會在縣衙後宅。」

  秦義向上回道:「皇上,李縣令與左騎都尉是姑表兄弟,到府一坐事屬尋常,拋屍縣衙,就是嫁禍之計!」

  皇帝皺眉點頭,正在思索,秦大夫人又哭了起來,伏跪在地連連磕頭,哭道:「求皇上做主,還秦浩一個公道!」

  皇帝被她哭的心煩,便點頭道:「孟義明,此案交你處置,務必查出兇手,還左騎都尉一個公道。古四同,你協助孟尚書查明案情,越快越好!」

  孟義明、古四同忙跪倒領旨。

  皇帝聞秦大夫人仍哭個不休,嘆一口氣,說道:「念在你痛失愛子,便將秦珊屍身發回給你,好生安葬罷!」

  秦大夫人數日間失去一雙兒女,心中悲痛憤恨,實難平息,聞言先叩頭謝恩,欲要再說,卻被秦鵬一拉手臂止住,只得哭著被人扶了出去。

  而就在這時,阮雲歡得趙承回報,說道:「秦鵬趕到葉城時,秦浩已不知所蹤,後來沿著血跡查到城郊,在一座廢棄的屋子裡發現秦浩。那時秦浩已身受重傷,雙耳和舌頭已被割去,卻還未死。秦浩見了秦鵬,本是求救,秦鵬卻拔刀將他下身捅的稀爛,又在他身上連砍數十刀,直看他血盡而死,才揚長而去。」

  阮雲歡一怔,說道:「是何人劫去秦浩,既然秦鵬離去,又是何人將屍身拋入縣衙後宅?」

  趙承搖頭,說道:「甘義第二日便隨秦鵬趕回帝京,後來聞說屍身在縣衙後宅發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阮雲歡皺眉,喃喃道:「如此說來,對付秦浩的有三夥人,第一夥將秦浩劫走,給他動了酷刑,卻沒有要他性命。第二夥便是秦鵬,他洩憤之後,看著秦浩死去離開。而第三夥人……」眸中波光一閃,似想到什麼,說道:「這第三夥人,怕是與葉城縣令有些過節,你悄悄的使人知會周威,或可查出些端倪!」

  趙承點頭,領命而去。

  當日,刑部尚書孟義明將各種供詞收集完整,理出疑點,急令刑部侍郎樊士浩率刑部一干人等會同京邑司古四同手下人等赴葉城查看。

  而在建安侯府,府內府外,已是一片稿素,哭聲震天。

  阮雲歡下車,隨著阮一鳴向內行去,入眼魂幡漫天,喪聲動地。府門內,秦府管家見二人前來,忙報了進去。秦大夫人聞言,跌跌撞撞的奔了出來,指著阮雲歡道:「你來做什麼?你害的我秦家還不夠嗎?」

  阮雲歡挑眉,卻轉向一旁的秦鵬,淡道:「舅母傷心糊塗了,表哥還請多多照護!」

  秦鵬目光與她一對,神情極是複雜,咬了咬牙,說道:「母親一時情急,郡主莫放在心上!」一臂將秦大夫人挽住,側身引二人進廳。

  秦大夫人連連掙紮,哭道:「你莫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祥雲那賤人是一路,是你……定是你想的法子,將我珊兒置於死地!」

  阮雲歡腳步一停,轉頭向她定定凝視,突然上前一步,在她耳邊低聲道:「秦珊如何死的,夫人為何不問問秦貴人?」

  秦大夫人身子一震,失聲道:「你說什麼?」一瞬間,滿臉皆是驚駭。

  阮雲歡垂眸,卻並不多說,轉身隨著阮一鳴入廳。

  正廳裡,兩具棺木並列,一書「愛子左騎都尉秦浩之靈」,一書「愛女秦珊之靈」。秦天宇的三個庶子均是一身素服伴在靈側,見二人進來,取素香奉上。阮一鳴向兩方靈牌默瞧片刻,才接過素香,鞠了三躬,說些左騎都尉壯志未酬,秦二小姐天妒紅顏之詞,將素香插入香爐。

  秦氏紅著眼睛過來,代秦大夫人還了禮,引著他一旁坐下。阮一鳴左右一瞧,問道:「怎麼不見老夫人?」

  秦氏使帕子點了點眼角,啞聲道:「這幾日,母親哭暈過幾次,如今起不得床,只好在後堂養著!」

  阮一鳴點頭,只是嘆了口氣,便不再問。

  秦氏抬頭見阮雲歡正在敬香,咬了咬唇,挨著阮一鳴坐下,咬牙道:「相爺,秦珊死的冤枉,怕是有人陷害,求相爺設法,查出真相!」

  阮一鳴挑了挑眉,說道:「當時眾目睽睽之下,都瞧的清清楚楚,夫人何出此言啊?」語氣漫不經心,頗為不耐。

  秦氏咬了咬唇,搖頭道:「相爺,秦珊雖然憨愚一些,卻斷斷不是會輕生之人,她死的蹊蹺。何況,她縱然千錯萬錯,但她終究是妾身的侄女,相爺豈能不管?」

  「她若不是自盡,難不成是有人下的殺手?」阮一鳴將臉一沉,低聲道:「夫人此話可不能亂說,禁宮重地,誰敢下手?這話傳了出去,可是死罪!」

  秦氏一噤,便不敢再說。

  那裡秦大夫人由秦鵬扶著回來,見阮雲歡敬了香,行到她面前,直愣愣的瞧了片刻,問道:「你剛才說的話,是真是假?」

  阮雲歡勾了勾唇,淡道:「大夫人也是聰明人,為何不仔細想想?」

  「你們在說什麼?」秦二夫人一旁行來,向阮雲歡斜去一眼,扶住秦大夫人,向秦鵬責道:「你母親身子不好,怎麼也不扶她歇著!」

  秦大夫人身子被秦二夫人一觸,立時打了一個寒顫,側頭向她定定望一了眼,便默默隨著在靈旁椅中坐下,低垂了眸子,腦中一幕一幕,皆是那日皇宮夜宴,席秋月中毒毀容後,秦翊的一舉一動。

  手指,在一襲素裙中慢慢收緊,秦大夫人的身子,開始輕輕顫抖。當時一心焦急,竟然沒有留意,此刻想來,那秦翊最初雖為女兒說情,到了後來,卻只求自保。再到後來……秦珊最後那幾聲大呼,秦翊立變的臉色……

  秦大夫人驟然闔眸,心底一陣陣的發冷。自己的女兒,縱是被席秋月設計,可是……可是要她性命的,難道,竟然……竟然是……她?

  阮雲歡默查她的神色,知道她信了三分,不由心底冷笑,不願在此處久留,轉身向靈堂外而來。

  出廳剛剛走出十余步,便聞身後有人喚道:「睿敏郡主!」

  阮雲歡回頭,但見秦鵬大步隨來,便略一點頭,淡道:「武義將軍不陪著大夫人嗎?」

  秦鵬行到她面前,垂目向她注視,咬牙道:「秦珊是怎麼死的?」

  阮雲歡揚眉,抬眸與他對視,冷笑道:「怎麼,你也以為是我所為?」

  秦鵬臉色鐵青,咬牙道:「在行宮中,她雖有意接近五殿下,可如今已賜婚給申屠傑,你……你非除她不可?」當初秦家命秦珊接近淳于昌,他暗中通知阮雲歡,後來秦珊賜婚給申屠傑,他心知是阮雲歡所為,心中曾經暗暗歡喜。

  一則,秦珊不會因此對上阮雲歡,令他左右為難,二則,秦珊嫁為昔久國王妃,日後對他也是強助。又哪裡知道,他只是外出幾日,竟然有此巨變。

  阮雲歡搖頭道:「秦二小姐身敗名裂,已難挽回,我又何必再下殺手?你何不想想,那等情形之下,誰最怕她胡言亂語,又是誰最想讓她死?」

  秦鵬凝神思索,臉色漸變,目光中全是震驚,搖頭道:「她……她當真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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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5:30 AM

  第249章:有一項大功送給表哥

  阮雲歡冷笑一聲,淡道:「心狠手辣的,可不止我阮雲歡一人!」抬了抬眸,向他深望一眼,冷冷道:「你莫忘了,秦浩還是你嫡親的哥哥!」

  秦鵬臉色頓變,咬了咬牙,冷道:「他又幾時將我當作弟弟?」

  阮雲歡點頭,說道:「他對不住你在先,你殺他在後,自然並無不可。而秦翊殺掉秦珊,不過也是為了自個兒,如何不能?」

  秦鵬抿唇,默然不語。

  阮雲歡勾了勾唇角,淺淺笑起,悠悠續道:「更何況……你殺他,果真只是為了苗紋?還是……還有旁的原故?」

  秦鵬身子一震,霍然向她瞪視,咬牙道:「依郡主之意,還有何原故?」

  阮雲歡淡淡一笑,說道:「有他在,你終究是一個退而其次的次子,只有將他除去,秦大將軍和秦大夫人才會多瞧你一眼!」

  秦鵬額角青筋崩現,冷道:「我秦鵬也是父帥嫡子,如今更是禦封的武義將軍,還要何人高看?」

  阮雲歡倒也不和他爭執,只是微微一笑,淡道:「可惜,可惜秦浩尚留一子,這世子之位,也未必落入你手!」

  「你說什麼?」秦鵬低喝,向左右望去一眼,冷聲道:「你以為我是為了世子之位?」

  「難道不是?」阮雲歡揚眉,淺淺一笑,說道:「看來是雲歡錯看了表哥!」

  秦鵬臉色難看,低聲道:「錯不錯看又能怎樣?」

  阮雲歡勾了勾唇,說道:「雲歡只道表哥醉心功名,本來尚有一項大功送給表哥,如今看來,表哥倒是一位多情公子,雲歡小瞧了表哥,表哥莫惱!」說完福身,便欲轉回靈堂。

  「等等!」秦鵬忙將她攔住,臉上神情不定,問道:「什麼大功?」

  阮雲歡淡道:「表哥已是武義將軍,縱不再立什麼大功,在朝中已無人膽敢小瞧,又何必冒此凶險?」

  秦鵬咬牙,狠狠向她瞪視,眼見她神情平靜無波,不由氣餒,低聲道:「我什麼事都瞞不過你,你……你說罷,要我怎樣?」

  阮雲歡勾了勾唇,搖頭道:「此次雲歡別無所求,只盼表哥做了建安侯世子,莫要忘了雲歡!」

  秦鵬聽到「建安侯世子」五字,不由怦然心動,垂眸凝視著眼前女子,點頭道:「你放心,你助我奪取爵位,我絕不忘你!」此一刻,自己的野心再沒有一絲隱藏。

  阮雲歡一笑,向他靠近一步,低聲輕語。

  秦鵬聞言,頓時如遭雷擊,顫聲道:「這……這是真的?」

  阮雲歡淡道:「句句屬實!」

  秦鵬咬唇,垂目向她注視,問道:「如此大功,郡主為何不送給五殿下,卻教秦鵬佔這個便宜?」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五殿下身為皇子,立功太大反而成為眾矢之的!」

  秦鵬向她望了片刻,但見她神情篤定,一雙波光瀲灩的眸子,滿含睿智光芒,不由心中一動,喃聲道:「雲歡,若我不是秦家人,你也不是皇家婦,該有多好!」

  阮雲歡揚眉,抬頭向他注視,淡淡一笑,說道:「此話雲歡只當不曾聽到,表哥自重!」向他淺施一禮,又再返身回廳。

  秦鵬呆立當地,想到立功受封,便血脈賁張,激奮不已,而想著那聰明絕頂、傾城絕色的少女終究與自己無緣,又覺一顆心空落落的,無處安置。

  諸事接連發生,昔久國王子離朝的時日一拖再拖,而東北戰事卻已接近尾聲,湯思炎命人送來軍報,說几木國已送上降書,派使入京求和,天朝大軍請旨回師。隨著湯思炎的奏章,還有一封忠武將軍公孫寧的奏摺,說願留邊關,守護一方國土。

  皇帝大喜,即刻傳旨,令天朝大軍與几木國使臣一同回京,忠武將軍公孫寧忠義無雙,封陳留節度使,統領十萬兵馬,鎮守陳留。

  陸輕漾接過阮雲歡送上的聖旨抄本,雙腿一軟,跌坐椅中,垂淚道:「邊關苦寒,他幾時吃過這樣的苦頭?他……他這是不願回傷心之地啊!」

  阮雲歡輕嘆,握著她的手,輕聲道:「如今他功成名就,也算是得其所願,姐姐縱是為了他安心,也當好好保重才是!」

  陸輕漾點頭,輕聲道:「妹妹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阮雲歡心裡暗嘆,這二人如此深情,可惜竟落到如此地步。只是事已至此,卻無言相勸,只能默默點頭。

  東北戰報傳來之後,原本在帝京城中悠然自在的申屠傑變的不耐,上書朝廷,要求另選公主和親。皇帝駁回,言道:「祥雲公主是七王子親自挑選的和親公主,如今她並無過錯,豈能因她毀掉容貌相棄?」

  申屠傑怒,說道:「我堂堂昔久國王子,日後或是一國之君,和親公主便是一國之母,要母儀天下,豈能娶一個見不得人的醜女?」

  朝臣中有人怒斥,「祥雲公主天姿國色,若不是七王子在兩位公主之間引起紛爭,又如何會引得端雲公主下此毒手!」

  昔久國又有人道:「端雲公主受我國王子臨幸,尚不知足,可見是嫉妒成性,或是家學淵源!」跟著引經據典,居然將端雲公主的親姑母阮相夫人秦氏的悍妒拿出來做證,有道是有其姑母,必有其侄女兒,倒是令大鄴群臣一時無法辯駁,齊齊瞧向禦階下站著的丞相阮一鳴。

  阮一鳴面容微赦,心頭惱怒,要想辯駁,說自己府裡有六位姨娘,可是這等家事,又如何在朝上說來?

  皇帝在上方倒是想到此節,皺眉道:「貴使提及阮相夫人,不過是因阮相對夫人情深一片,十餘年不曾納妾。而如今阮相無後,為了子嗣,相府已中有六位姨娘,各自相安無事,可見說阮相夫人悍妒,不過是謠傳!」

  申屠傑一聲冷笑,說道:「聞說中秋節剛過,阮相府便有兩位姨娘滑胎,卻不知何故?」

  阮一鳴一怔,心頭暗驚,「這昔久國王子連他府裡的事也知之甚詳,倒當真不能小覷。」

  皇帝也是一怔,見阮一鳴神色,知道此事不假,不由心中暗罵秦氏那妒婦該死,卻也無可奈何,微微一默,說道:「祥雲公主容貌雖毀,可是她卻是七王子親選的王妃,如若相棄,七王子豈不是令人寒心?若不然,朕再另選一位公主,頂替端雲公主,賜予七王子如何?」

  申屠傑也知皇帝聖旨已下,斷難收回,為的也不過多迎一位公主,聞言大喜,當即點頭,說道:「那便請皇上再設宮宴,小王再選一位公主便是!」

  朝中眾臣聞言,心中均是惱怒。這位昔久國王子,將他大鄴朝的官室千金當做什麼,竟然任他挑選?只是皇帝在上,眾臣均是敢怒而不敢言,家中有女兒的,又不禁暗暗擔心。而兵部侍郎席子謙卻心頭一陣陣難過。

  自己的女兒遠嫁昔久,心中便已不捨,哪裡知道,還不曾大婚,便被人陷害毀去容貌,如今若申屠傑另選佳人,自己的女兒豈能還有半分寵愛?

  心中正暗暗盤算,如何求皇帝收回成命,將女兒留下,便聞殿外侍衛回道:「皇上,武義將軍求見!」

  皇帝微詫,說道:「武義將軍不是去了城外軍營?怎麼又回來了?傳罷!」

  「傳……」

  「傳……」

  ……

  太監尖細的嗓聲一道道傳了出去,武義將軍秦鵬領命,一級級跨上殿前高高的漢白玉石階,抬步邁入高高的門檻,走到殿上,伏身跪拜,三呼萬歲。

  皇帝點頭,見他一身戎裝,顯見是剛剛回京,未來得及更換朝服便趕上殿來。擺手命起,說道:「你不是兩日前才赴城外軍營修整兵馬,怎麼又回來了?」

  秦鵬磕了個頭,卻並不起身,向上拱手,大聲道:「皇上,臣有緊急軍情面君,所以匆匆趕回!」

  緊急軍情?

  朝中頓時一片譁然,眾臣竊議紛紛。几木國投降,大軍即將回師,又哪裡會有緊急軍情?難不成,是東海戰事有變?

  「緊急軍情?」皇帝也是一怔,頓時面容一肅,說道:「說!」

  秦鵬領命,目光向禦階下一掃,抬手一指申屠傑,大聲道:「稟皇上,昔久國七王子暗通太子叛軍,圖謀不軌!」

  「什麼?」朝上朝下,頓時一片譁然。

  申屠傑一怔之後,立時大聲喝道:「武義將軍,你莫要胡說!」

  皇帝也是一臉震驚,說道:「秦鵬,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憑據?」

  秦鵬昂首,說道:「微臣昨夜擒獲探子一名,正是這七王子的親信!」

  申屠傑怒喝,「秦鵬,你莫要信口攀汙!」

  秦鵬冷哼一聲,說道:「七王子來朝,秦鵬有幸陪伴七王子幾日,七王子身邊親信,秦某還識得幾個!」

  申屠傑怒道:「你既識得是我的親信,又為何說是探子?」

  秦鵬道:「既是七王子親信,為何他不在七王子身邊?也不在城外七王子的親兵營,卻跑去我大鄴驍騎營的駐地探頭探腦?」

  此言一出,朝中又是一片轟然。皇帝問道:「你是說,七王子的親信,被你在兵營擒獲?」

  「回皇上,正是!」秦鵬亢然而應。

  申屠傑臉色漸變,喝道:「胡說!本王不信!你說,那人是誰?」

  秦鵬微一勾唇,一字字道:「平!輝!」

  「平輝?」申屠傑頓時結舌,搖頭道:「不!平輝怎麼會跑去驍騎營駐地,你莫胡說!」眸光卻已有些不穩。

  秦鵬揚眉,說道:「人已被秦某擒獲,此刻就在殿外,七王子不信,大可對質!」

  申屠傑怒道:「對質便對質!你大鄴朝的將軍,擅擒我昔久國武士,小王也要討一個公道!」

  昔久國前來選妃和親,王子的親信卻跑去大鄴的軍營駐地,此事當真說不出的詭異。一時間,眾臣的眼睛,齊齊都望向皇帝。

  皇帝點頭,說道:「究竟實情如何,帶上來一問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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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6:08 AM

  第250章:如何肯輕易放過

  殿內傳出話去,隔了片刻,一個人五花大綁,被兩名驍騎營軍校押了進來。那人一見申屠傑,便大聲喚道:「王子殿下!」

  申屠傑驚的雙目圓睜,上前一步,喝道:「平輝,當真是你?」猛的抬頭,盯著秦鵬冷笑,咬牙道:「武義將軍,你要栽贓嫁禍?」

  皇帝凝目向下望去,但見那人依稀是常常隨在申屠傑身邊之人,不由將臉一沉,冷冷道:「七王子稍安勿噪,秦鵬,你說說,你是如何擒獲此人?」

  「回皇上!」秦鵬向上拱手,大聲道:「微臣奉命赴城外驍騎營駐地整兵,昨晚醜時三刻,臣帶領一隊兵馬巡營,便見此人自兵器庫中偷偷摸摸出來。因近日不動刀兵,微臣便心中起疑,帶人上去查問,哪知走到近處,卻見是七王子親隨。」

  皇帝點頭,說道:「你又為何說七王子私通叛軍?」

  秦鵬道:「如今雖說兩國修好,我大鄴也送公主和親,但是軍營重地,此人入營,微臣竟絲毫不知,心中便有些起疑,哪知上前喝問,此人見了微臣非但不停,還拔步飛逃,微臣便下令將其擒獲。在身上一搜,竟然搜到我軍的佈防圖!」說著,自懷中摸出一個圖卷,雙手奉上。

  「佈防圖!」朝上朝下,又是一片譁然。自己國家的佈防圖落在敵方手中,可以說是將自己性命交到旁人手中。

  皇帝雖神色不動,心中也是震驚莫名,待小太監將圖取上,展開一瞧,但見是帝京城郊佈防,前鋒營、神策營、驍騎營三營駐地盡在其中,另有近衛軍軍營,竟然何處糧草、何處兵器標注詳細。

  皇帝越看越驚,問道:「秦鵬,只憑此圖,你如何斷定,七王子與叛軍有所勾結?」

  秦鵬答道:「皇上,請看那圖紙右下角!」

  皇帝垂目,但見兩張圖紙的右下角,竟然均有一個圖騰的印記,竟然就是大鄴太子的信物。

  秦鵬大聲道:「皇上,當日太子輕易控制整個帝京,微臣率兵突圍,其間也幾次遇上伏兵,而京郊城外的幾營兵馬,竟然無一人前來接應,當時臣不得其解,直到今日才恍然大悟!」

  皇帝臉色大變,劈手將圖擲到申屠傑腳下,冷笑道:「七王子入帝京數月,平日四處遊玩,卻原來竟然藏有禍心!」

  申屠傑俯身拾起,也是暗暗心驚,抬頭望向平輝,喝道:「平輝,這圖是怎麼回事?」這圖他分明命人收好,以備日後使用,平輝怎麼會帶在身上,還被人逮個正著?

  平輝抬頭向他瞧了一瞬,突然一咬牙,大聲道:「此圖不是小人之物,是武義將軍栽贓嫁禍!」

  「嫁禍?」秦鵬冷笑,問道:「你私入我驍騎營也是我秦鵬嫁禍?」

  平輝啞然。皇帝見他不語,也是挑眉問道:「你是昔久國武士,為何私入我朝軍營?」

  平輝向申屠傑望去一眼,見他也是滿臉不解,定定凝神向他望來,略略一思,大聲道:「小人奉七王子之命,回城外親兵營傳令准備回朝之事,只是路途不熟,走錯了道路!」

  「路途不熟?」秦鵬笑起,說道:「我驍騎營紮在城西,而你昔久國出使親兵紮在城南,縱然路途不熟,怕也錯的太過離譜!再則,我驍騎營營門三道守衛,竟為何不知閣下進營?難不成閣下進自個兒兵馬駐地,也是越過守兵,偷偷而入?」

  一番話,說的平輝啞口無言,只是又向申屠傑望去。

  申屠傑臉色鐵青,冷聲道:「武義將軍,你有何證據,說平輝是在你營中被擒,又如何證明此圖是從他身上搜出?或是你半路將他截擒,又取了此圖嫁禍!」

  此話一出,大鄴群臣聞這主從二人前言不搭後語,又是一片譁然,便有人大聲道:「七王子,方才貴下才說走錯了路,你又說是半路截擒,這反來復去,是何道理?」

  「不錯,七王子,眾人面前,豈可胡言亂語?」

  秦鵬卻是淡然一笑,大聲道:「微臣率人擒獲此人,眾目睽睽之下搜出此圖,曾當著眾人之面打開來瞧,我驍騎營滿營將士皆可作證!」

  「驍騎營將士皆你佈署,自然會聽命於你!」申屠傑大聲反駁,轉身向皇帝一施禮,說道:「皇上,若只憑武義將軍一面之辭便定我申屠傑之罪,本王不服!」

  「皇上!」秦鵬接口,大聲道:「七王子來我大鄴數月,成日出入宮禁皇城,他的住所必不止只有這兩張圖紙,臣請皇上下令搜查,免使我大鄴機密流於異域!」

  「搜查?」申屠傑大怒,喝道:「秦鵬,你當我申屠傑是何人,任你說搜便搜?」

  秦鵬昂首,大聲道:「我秦鵬乃大鄴之臣,七王子為昔久王子,若兩國交好,七王子自然是座上之賓,若七王子心懷叵測,便是我秦鵬之敵!」

  「你……」申屠傑咬牙,狠狠道:「若本王不答應呢?」

  「那便是做賊心虛!」

  申屠傑怒目圓睜,狠狠向秦鵬瞪視,一字一字自齒縫迸出,咬牙道:「本王竟然不知,武義將軍口齒如此好使!」

  「七王子過獎!」秦鵬冷然。

  「好了!」皇帝在上擺手,止住秦鵬,轉向申屠傑道:「七王子,如今你既無法證明清白,倒不如令人驛館一搜!」

  申屠傑臉色微變,冷笑道:「皇上,若是搜不出什麼,又當如何?」

  皇帝揚眉,說道:「若果然搜不出,朕當命武義將軍給七王子磕頭賠罪!」

  「賠罪?」申屠傑冷笑,搖頭道:「憑空污蔑,破壞我昔久、大鄴兩國邦交,豈是一個賠罪了事?」

  「若是搜不出什麼,我秦鵬甘願以死謝罪!」秦鵬冷然接口,神色間皆是篤定。

  「鵬兒!」建安侯秦義失聲低喚,忙出班跪倒,向上磕頭,說道:「皇上,武義將軍年輕,血氣方剛,言辭過激,還請皇上恕罪!」

  「建安侯!」皇帝皺眉,說道:「金殿之上,豈能兒戲?」

  秦鵬忙道:「皇上,臣言下無虛,甘立軍令狀!」

  「鵬兒!」秦義低喚,見皇帝目光望來,卻不敢再說,眼底皆是一片焦灼。嫡長孫秦浩身亡,長子秦天宇可只剩下秦鵬這一個嫡子,若是有個好歹……

  想到後來,已不敢再想,在皇帝威嚴的目光中,秦義只好磕了個頭起身退了回去,望著跪在當殿的秦鵬,滿眼無奈。

  皇帝向秦鵬一望,又再轉向申屠傑,說道:「武義將軍立下軍令狀,若是不能搜出什麼,甘願一死獻罪,七王子意下如何?」

  申屠傑望著秦鵬,唇角露出一絲冷虐,點頭道:「好!便請皇上與武義將軍同往!」

  皇帝點頭,說道:「擺駕驛館!」

  「臣遵旨!」階下眾臣轟應,左右禁衛、禦林軍當即整隊,押著平輝,簇擁著皇帝出宮。

  申屠傑一出宮門,便向身邊跟著的長隨使個眼色。長隨會意,腳步便即落後,待見皇帝登上禦駕,眾臣各自上轎上馬,亂紛紛間無人留意,便轉身飛奔而去。

  申屠傑騎在馬上,眼見自己的長隨順利脫身,不由輕輕鬆了一口氣,躍馬隨在秦鵬身側,笑道:「小王當真不知道,武義將軍是立功心切,還是膽色過人?」

  秦鵬淡笑,說道:「七王子到此地步還談笑風聲,才令秦某佩服!」

  其實他立下軍令狀,心中也是暗暗打鼓,只是富貴險中求,到此關頭,已經不容他退縮。更何況,當初與阮雲歡結盟,雖然是被迫,可是隨後只因阮雲歡的提點,一再立功,平步青雲。如今離建安侯世子之位眼看就只差一步,如何肯輕易放過?

  申屠傑一聽,不由揚聲大笑,側頭斜睨,嘖嘖搖頭,說道:「秦將軍大好頭顱,轉眼便要取下,當真是可惜!」

  秦鵬冷哼一聲,說道:「七王子轉眼便身入囹圄,被遣送出國,也不知又做何想?」

  申屠傑揚眉,策馬向他靠近一些,低聲道:「小王自入帝京,蒙秦將軍盛情款待,那城郊別院中的銷魂滋味,小王無日或忘!你說,若是此話傳入護國上將軍耳中,又會如何處置?」

  秦鵬眉心一跳,側頭向他一望,冷笑道:「七王子怕是熬不到我父帥回京了!」

  申屠傑哈哈大笑,點頭道:「不錯,上將軍回京之時,見兩名愛子盡皆橫死,便算還留著條命,怕也會氣死罷!」一路東拉西扯,吸引秦鵬注意,令他無瑕發現自己身邊少了一個人。

  秦鵬隨口應付,心底不由暗暗冷笑。

  行至城東驛館,禦駕在門前停下,身後文官的轎子武將的馬匹,呼呼啦啦頓時塞滿整條街道。申屠傑一躍下馬,大步向驛館門前而來,向皇帝施了一禮,說道:「皇上,這人多手雜,若是全進驛館去搜,又焉知不是要栽髒嫁禍?」

  皇帝挑眉,問道:「依你之意,讓何人來搜?」

  申屠傑目光在群臣中一望,說道:「小王入京數月,承蒙禮部尚書苗大人照應,倒知是一個忠厚之人,便請苗大人搜查可好?」

  群臣一聽,都是暗暗點頭。禮部尚書苗成化的女兒,剛剛被秦鵬休回,可以說已與秦家結怨,倒是斷斷不會為了秦鵬嫁禍申屠傑。

  皇帝聞言,點頭道:「好罷,便由苗愛卿帶著朕的內侍、侍衛入內搜查!七王子,總不會連朕的人也信不過罷?」

  申屠傑揚眉,說道:「雖說如此,還請皇上允許,命小王兩名親隨一同入內,以正視聽!」

  皇帝不置可否,點頭道:「理應如此!」當即喚過苗成化和身邊兩名太監,十幾名大內侍衛入內搜查,隨行禁軍團團將驛館圍困,而申屠傑、平輝等人均與皇帝一道,留在驛館大堂上。

  申屠傑眼看自己留在驛館中的眾人一個個被請了出來,只是唇角噙著一抹冷笑,不斷向秦鵬望去。秦鵬卻挺立在大堂門口,雙目平視,臉上神情不起微瀾。

  當真是好定力!申屠傑暗贊,一轉眸間,驟然見驛館門外,一個人的身影在門口一轉,又再沒入人群,頓時臉色大變,手中端著的茶盞,險些失手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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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6:21 AM

  第251章:皇上賞睿敏些銀子罷!

  申屠傑濃眉緊皺,正在垂目思索,卻聞裡邊一陣大譁,跟著呼喝聲起,似乎起了爭執。申屠傑心頭一跳,一躍起身,便欲向內沖去,卻見秦鵬身子一橫,擋住去路,冷聲道:「七王子還是等等罷!」

  申屠傑咬牙,向他怒目而視。皇帝揚眉問道:「裡邊出了何事?」說話間,便見苗成化已自內出來,身後兩名侍衛還押著一人,正是剛才隨著侍衛入內的申屠傑親隨之一。

  苗成化躬身道:「皇上,臣查出一些可疑物事,此人阻攔,方引起爭鬥!」

  皇帝點頭,問道:「何物?」

  苗成化道:「臣呈皇上一觀!」說著,將一個竹筒呈了上去。

  申屠傑一見竹筒,更是臉色大變,便頭向被押之人望去。那人也是向他望來,一臉惶急,微微搖頭。

  皇帝瞧著眼前竹筒,眸中迅速閃過一抹戾色,向一側小太監道:「打開!」這種竹筒,不但細小便到收藏,還防水,便於情報的水陸傳遞。

  小太監躬身領命,上前接過竹筒,轉身面向眾人,讓自己所有的動作展露在眾人眼前,緩緩取出竹筒一頭的封塞,竹筒一側,倒出小小一個紙卷。

  皇帝的臉色越發冷凝,沉聲道:「打開!」

  小太監應命,將竹筒放下,一手捏著紙卷兩頭,便慢慢將紙卷展開。一時間,堂上所有的人,目光盡數落在紙卷,諾大一個廳堂,文武數十號人,竟然寂靜無聲。

  眼看紙卷越展越大,申屠傑驟然一聲暴喝,揮拳向押著那人的侍衛襲去。那侍衛驟不及防,一驚之下急急後退閃避,卻覺手中一空,那人已脫身而起,大聲喝道:「王子快走!」一掌托在申屠傑腰側,向外疾送而出。

  「站住!」秦鵬怒喝,劈手向他抓去,卻終究慢了一步,申屠傑的身影已疾竄出廳,向驛館大門疾掠而去。

  「追!」秦鵬大喝,拔步便欲追去,卻聞耳畔風聲,方才那人已一掌劈到,百忙中,只得返身擋格。而那人使的竟是虛招,一招劈出,身子倒翻,竟然向皇帝襲去。

  秦鵬大驚失色,厲聲喝道:「保護皇上!」雙掌一錯,徑直向那人撲去。皇帝身畔兩聲斷喝聲起,兩名近身侍衛已疾縱而起,向那人迎去。

  哪知那人身形疾轉,卻是一掌印上一名禁軍的前胸。那名禁軍不防,「哇」的一口鮮血疾噴,身子倒撞而出。那人趁此,腰間短刀出鞘,順手橫抹,平輝身上繩索應聲而斷,也是斷喝一聲,一掌將一名禁軍擊飛,手向後探,與那人手掌一搭,用力一揮,那人已淩空飛出,手掌相離的一瞬,手掌一帶,將平輝身子帶起,平輝頭前腳後,瞬間越過那人,二人相距不過尺余,向門外疾射而出,門外呼喝聲中,二人身影一個起落,已疾掠上牆頭,片刻消失無蹤。

  那人於猝不及防之間,阻秦鵬、襲皇帝、救平輝,所有動作一氣呵成,竟然沒有一絲停頓,滿堂眾人盡皆驚住,待到回神,呼喝著追了出去,又哪裡還有二人的影子?

  到此地步,已不必看這驛館中搜出什麼,單看申屠傑的作為,已知秦鵬所奏不假。皇帝震怒,當即傳旨,四城封鎖,擒拿昔久國探子申屠傑一行。而驛館中昔久國眾人盡旨打下天牢。另,命秦鵬帶領三萬人馬,火速出京,將城外申屠傑隨行親兵盡數圍困,不得走漏一人!

  一道道旨意傳下,眾人領命,盡數飛奔而去。

  皇帝輕籲一口氣,坐回椅中,狠聲道:「想不到昔久國狼子野心,竟然也來圖謀我大鄴!」心中暗暗思索,還有何處疏漏?

  正這時,但聞門小太監回道:「皇上,驛館門外,睿敏郡主求見!」

  「睿敏郡主?」皇帝詫異,說道:「她怎麼在這裡?」轉頭向阮一鳴一望,但見他也是一臉驚異,便道:「傳罷!」

  旨意傳下,便見阮雲歡一襲粉霞錦綬藕絲羅裳,款款的邁入廳來,螦首微垂,行下禮去,說道:「睿敏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皇帝點頭,擺手命起,問道:「睿敏郡主怎麼在此?」

  阮雲歡起身,含笑道:「睿敏今日本欲進宮拜見賢妃娘娘,哪知未到宮門,便見一人神色慌張自皇宮方向奔來。睿敏起疑,命人去問,那人二話不說便即動手,睿敏親隨無奈與其動手,竟然戰了多時不能將人擒下,反而令其逃走。睿敏見那人實在可疑,便隨來一望,卻見驛館外停著皇上禦駕,那人卻探頭探腦,睿敏命親隨偷襲,才將那人擒下!」

  「哦?」皇帝揚眉,問道:「倒不知那是何人?能令睿敏郡主當街拿人?」

  阮雲歡道:「宮裡賜宴,此人曾數次隨在昔久國七王子身側,便連赴行宮避暑也一道兒隨行!」

  「昔久國的人?」皇帝面容一肅,說道:「押進來!」

  阮雲歡點頭,向外做個手勢,便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押著一人進來。皇帝一見,竟然是剛才還立在申屠傑身邊之人,心中已了然幾分,不由將臉一沉,問道:「你擅自奔逃,可是為了來驛館傳訊?」

  那人一雙眼睛嘰哩骨路的亂轉,說道:「今日小人奉命去買七王子愛吃的糖炒栗子,剛剛回到驛館,卻不知出了何事?」

  「巧言狡辯!」皇帝大怒,指他道:「方才你明明隨在申屠傑身畔,只當朕不曾認出?」

  那人揚眉,說道:「我家王子親隨八人,今日不該小人當值,皇上想是記錯了!」

  「你……」皇帝見這人竟然睜眼說瞎話,不由氣結。

  阮雲歡卻只淡淡一笑,問道:「你說去買栗子,栗子呢?」

  那人一愕,說道:「方才路上遇到郡主不問清紅皂白的動手,將栗子弄丟了!」

  阮雲難冷笑,說道:「不過買包栗子,為何會慌張逃竄,做賊一般?」

  那人脖子一梗,大聲道:「小人不曾慌張,是郡主手下動手,小人不知出了何事,自然要逃!」

  眾臣聞他強言狡辯,不由均是大怒,紛紛喝道:「昔久賊子,你主子已不打自招,你還要在此混賴!」

  「是啊,不想這昔久國人如此奸滑!」

  刑部尚書孟義明上前施禮,說道:「皇上,將此人交給微臣,定要審出實情!」

  那人大呼道:「我乃昔久國使者,你們豈敢對我動刑?」

  「使者?」皇帝冷笑,說道:「若果然是為了兩國交好,我大鄴自然待以上禮,只是你們心懷叵測,朕豈能輕饒?」向兩側命道:「將他押送刑部,嚴刑審問!」

  「是!」兩側應命,在那人大呼聲中,硬是拖了出去。

  皇帝望向阮雲歡,笑道:「不想睿敏郡主又立大功,這可讓朕如何賞你?」

  阮雲歡平靜無波,施禮道:「睿敏不過恰好遇上罷了!」

  皇帝點頭,目光移向她身後的男子,問道:「你便是趙承罷?朕記得在行宮,你也是立了大功!」

  趙承上前跪倒,施禮道:「回皇上,小人正是趙承!」

  「嗯!」皇帝點頭,說道:「那昔久國王子的親隨,武功盡皆不弱,你能將人生擒,也足見功夫不凡!」

  趙承俯首,說道:「皇上過獎,小人不敢當!」

  皇帝含笑道:「你屢立大功,卻沒有受什麼賞,今日不如朕和你主子說說,讓你脫了奴籍,入宮當值如何?」

  趙承忙伏跪於地,說道:「回皇上,趙承一家受老侯爺大恩,追隨小姐之後,小人曾立下血誓,一生追隨小姐,絕不敢棄!」

  皇帝揚眉,問道:「朕可封你四品,光耀門楣!」

  從一介家奴直接躍升四品頂戴,還能進宮當差,這是何等的恩賜。左右侍衛、禁軍盡皆露出一絲羨慕。趙承卻連連磕頭,說道:「皇上厚愛,小人沒齒難忘,只是男兒立於天地,信諾為上,小人不敢有負老侯爺相托!」

  皇帝聞他說的亢然有聲,不禁動容,向阮雲歡一望,說道:「睿敏郡主不只聰敏睿智,這馭人之術,也甚是了得!」

  阮雲歡施禮道:「皇上過獎,此皆趙承忠義,睿敏也常感佩!」

  皇帝點了點頭,說道:「如今你已是郡主,若是再賞,便得封為公主。只是你已指婚老五,是未來的五皇子妃,這公主卻不能再封,你要什麼賞,不妨自個兒說說!」

  阮雲歡俯首道:「睿敏躬逢其會,不過碰巧罷了,不敢領賞!」

  皇帝微微點頭,含笑道:「你不居功,是你自個兒不貪心,但有功不賞,卻讓人說朕賞罰不明,這賞還是要賞的!」

  阮雲歡微一沉吟,抿唇笑道:「若不然,皇上賞睿敏些銀子罷,倒是較旁的強些,也恰逢睿敏手緊!」

  皇帝一怔,一瞬哈哈大笑,指著她道:「你吃住相府,又拿著我朝的二品俸祿,又哪有使錢的地方,倒說的這般可憐?」

  阮一鳴聞言,只覺阮雲歡此言太過無法無天,不禁低喝,「雲歡,莫要胡說!」

  阮雲歡卻是微一抿唇,說道:「皇上也知,睿敏離開順城時,老侯爺賞的銀子盡數在江州買了奴隸置了田產。後來皇上雖屢有恩賞,府中也有月例,只是睿敏一介女流,實則並不懂運營,如今還不到秋收,正是青黃不接,睿敏的四處莊子又養著一大批的人,正是缺銀子的時候!」

  皇帝向她含笑而望,笑容卻漸漸落了下去,語氣冷了三分,說道:「為何朕聞說,東北一戰,那邊逃往內地的難民,你又買去了一批?」

  阮雲歡一愕,失聲道:「怎麼皇上竟然知道?」轉而回過神來,忙跪倒在地,說道:「步應關離濟寧及近,睿敏也是聞二叔修來的家書提及,大鄴與几木一戰,戰火綿延數百里,令許多百姓家園盡毀,只得逃難來到內地,其時進入濟寧城的便有數萬之眾。睿敏聞說有許多百姓相助我朝將士守城之時,家中大人皆亡,卻有孤兒隨著難民流落入內地,心中不忍,便將其收留,不過是用了些糧食,實則沒有花什麼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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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6:23 AM

  第252章:請他們留下買路錢

  堂上眾人聞她述說東北一戰的難民,本來均聳然動容,聽到最後一句,卻均是一怔,忍不住莞爾。皇帝卻已大笑出聲,指著她點了點,轉向阮一鳴,說道:「愛卿詩書傳家,清風傲骨,怎麼生出一個掉在錢眼兒裡的女兒!」

  雖然是說笑,卻聽得出龍心大悅,眾臣均是輕輕鬆了口氣,暗中揮汗,倒是頗有些感激這位睿敏郡主,若不是她,這堂上的氣氛,生生將人悶死!

  阮一鳴也是輕輕鬆了口氣,強笑著上前行禮,說道:「是臣管教無方,教皇上見笑!」

  皇帝連連擺手,大笑道:「如此真性情,倒是少見,朕喜歡!」想了想,向阮雲歡說道:「你從縣主到郡主,雖然食些俸祿,卻並沒有封地,前次你助東北大軍籌糧,解了大軍燃眉之急,如今又收留那方的一眾孤兒,可以說造福一方,朕便將此次拒敵的七嶺賞你做封地罷!」

  此話一出,眾人倒是大為意外,齊齊向阮雲歡望來。七嶺地處東北,雖然土地並不肥沃,可是以一個外姓郡主得到封地的,大鄴朝建國以來,這可是頭一次。

  阮雲歡此次揭穿申屠傑,一則雖說相助秦鵬,實則是為了席秋月,剛才的一番說話,不過是為了移去皇帝的注目,哪知道得到這樣一個結果,也是大為意外,一怔之下,忙又跪下,磕頭謝恩。

  皇帝笑道:「快免禮罷,改日去你自個兒封地瞧瞧,回來也與朕說說,是何等風光!」

  阮雲歡含笑應命,又磕一個頭站起身來。

  眾臣見雖出了申屠傑一事,皇帝卻心情甚好,一時都湊趣向阮一鳴祝賀,便有人笑道:「睿敏郡主的『睿敏』二字是皇上所賜,如今又將七嶺賜給郡主,不知日後是該喚『睿敏郡主』還是『七嶺郡主』?」

  阮一鳴也覺得臉有容光,含笑道:「均是皇上禦口所封,如何稱呼,自然是聽皇上的!」

  這個老馬屁精!

  眾人心中腹謗,卻人人均是一張笑臉,又有誰敢誹議一句?

  汪世聞說皇帝將七嶺封給阮雲歡,卻不由連連搖頭,苦笑道:「七嶺孤寒,土地貧瘠不說,那高山上常有猛獸出沒,故而整個七嶺縣居民甚少,皇上此舉,聽似天恩浩蕩,實則不過是將一塊無用之地丟給小姐罷了!」

  阮雲歡側頭想了想,不禁笑起,說道:「我說呢!想來經過這次大戰,七嶺更是荒無人煙!」

  汪世點頭,嘆道:「皇上將此地封給郡主,郡主便擔上了這一方土地的生計民生,若不能善加打理,日後若皇上問起,怕不能交待!」

  阮雲歡點了點頭,笑道:「聞說七嶺是步應關回帝京的必經之地?」

  汪世回道:「是!」

  阮雲歡抿唇,笑道:「舅舅和大表哥回師,也要經過七嶺,你便先一步趕去,請他們留下買路錢罷!」

  汪世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侯爺和世子爺會剝了小人的皮!」說著施禮退了出去,自去收拾行裝,去收買路錢。

  離驛館回宮,皇上一張笑臉終於落下,一手將禦案上奏章掃落,咬牙道:「逆子!」

  太子終究是他的長子,至今仍記得初為人父的驕傲和喜悅。近幾年,隨著麻氏的沒落,皇后開始變的不安,不但暗中培植勢力,還屢屢打壓別的皇子,可是他念及太子一向淳厚,並沒有起意廢去太子,卻精心為他挑選世家之女為妃,只為了他多一個支撐。

  哪裡知道,他一意瞧上了白家的女兒,在殿外跪了三日三夜,立意要娶那白家女兒為妃。他無法,只能答應,可也在那時,對這個太子失了栽培之心。而,要廢太子,眼看著自己一向鍾愛的兒子幽閉一生,終究不忍,卻不料,竟然埋下那樣的禍端。

  太子逼宮,他心中雖有震怒,卻也可喜太子不耽於兒女私情,肯為皇權放手一搏,終於像一個男兒一樣,挺身立馬,站在他的面前。

  轉身間,皇帝的目光,掃上委落於地的佈防圖,心頭不禁一陣銳痛。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太子,竟會勾結異族,出賣大鄴!

  難怪,難怪太子宮變,帝京城郊輕易被太子控制,原來,竟然是有昔久國那五千親兵壓制。可是,他就不知道嗎?此舉無異與虎謀皮,縱他得了江山,日後昔久國兵臨城下,大鄴所有的佈防皆在敵手,他又如何抵擋?

  正在氣恨難平,但聞殿外小太監戰戰兢兢的聲音道:「皇上,祥雲公主求見!」

  皇帝一怔,皺眉道:「祥雲?她來做什麼?」申屠傑脫逃,她可是申屠傑已定了名份的妻子,而也是他親封的公主,如今留在宮中,不能殺,不能驅,還不能拿來威脅申屠傑,倒成了一個大大的尷尬。

  小太監道:「祥雲公主道,昔久國王子既為大鄴之敵,她誓死不嫁,如今容顏已毀,也再無家室之想,自請出家為尼,為我大鄴祈福!」

  皇帝一怔,說道:「瞧不出這小小女子,竟有如此的胸襟!」點了點頭,說道:「你去回她,只說讓她安心在宮裡住著,待申屠傑之事一了,朕自然會給她一個答復!」

  「是!」小太監尖細的聲音低應,悄悄退了出去。

  帝京城閉門大搜,一連兩日,都沒有申屠傑的蹤影。到了第二日黃昏時分,滿身征塵的秦鵬卻在城下喚門,一進了城,便直奔皇宮。

  皇帝聞說他回來,立時喚入禦書房。秦鵬進門便即跪倒請罪,說道:「微臣帶領人馬趕到昔久國親兵駐地,只見一片焦土,那五千人馬已不翼而飛。微臣急命人四方追了下去,哪知始終沒有這隊兵馬的消息,竟如憑空消失一般!」

  皇帝驚異,說道:「浩浩五千人馬,怎麼會沒有一點蹤跡?」

  秦鵬磕頭,說道:「是微臣無能,請皇上治罪!」

  皇帝見他一身鎧甲滿是塵土,人也顯出一些疲態,可見這兩日不曾合眼。嘆了口氣,說道:「那申屠傑極是奸滑,也怪不得你,先回府歇息罷!」

  秦鵬磕頭領命,卻遲疑道:「皇上,如今申屠傑也未擒獲,會不會已經出城,率兵返回昔久,我們要不要傳令沿途攔截?」

  皇帝點頭,說道:「沿路攔截的旨意已下,如今並沒有消息!」垂目向秦鵬一望,點頭道:「秦家有你,也算有後,退下罷!」

  秦鵬聞言,心中大喜,臉上卻不動聲色,磕頭退了出去。

  帝京城封城六日,城中禁衛翻遍全城,竟然沒有申屠傑一絲蹤影。而通往昔久國一路驛站回報,也不曾見那五千人馬。這一干人,竟然就這樣消失在空氣中!

  而這六日,百姓從最初的驚懼,漸漸變為平淡,最後,城內城外音訊不通,漸漸轉為民怨。皇帝萬不得己,只好下令開城,命禁軍暗中繼續盤查。

  阮雲歡聞訊,不禁微微皺眉。申屠傑身為昔久國人,在這帝京應該沒有什麼藏身之地。更何況,帝京城雖大,這六天搜下來,早已翻了數遍。如今申屠傑沒有查獲,只有兩個可能。一,是申屠傑早已逃出帝京,二,便是帝京城中,那些禁軍搜不到的朝中重臣,名門世家,窩藏收留。

  一想到此節,阮雲歡便不禁暗暗心驚。第一種情況也倒罷了,大鄴朝縱能擒下申屠傑,但他是昔久國王子,也斷斷不會將他如何,最多不過遣送出境罷了。而若是第二種情況,那大鄴朝豈不是又有一個重大的隱患?

  白芍見她皺眉思索,不由問道:「小姐,那天我們明明能截下申屠傑,為何不讓趙承動手?」

  阮雲歡搖頭,說道:「僅行宮一役,皇上已記住趙承的名字,如今便是想將他留在宮裡。若是風頭太盛,怕不是好事!更何況,那申屠傑擒住,為了兩國邦交,也必不能將他如何,反而令祥雲公主不能脫身。」

  白芍微一抿唇,笑道:「小姐將他們十一人盡數放了出去,還為他們謀前程,偏將趙承放在身邊,也不怕他心裡埋怨?」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他若肯走,我豈有不放的道理?只是如今若是被皇上要去,難免被人當成五殿下的人,便不是我所願!」

  白芍輕輕點頭,想到她那樁賜婚,便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那裡紅蓮卻道:「小姐嫁給五殿下,我們便自然是五殿下的人,又有什麼不同?」

  阮雲歡向她一望,含笑道:「自然不同!」卻也不多做解釋。

  轉眼一月有餘,各處田莊已進入秋收,而申屠傑的五千兵馬仍然沒有下落,東海那方戰事卻突然急轉。

  原來,齊王淳于信拒落日國降書於東海,繼續節節進逼,落日國驚怒之下,聲稱大鄴欲平東海,秘密聯合東海諸國,共抗大鄴。齊王十萬水師與東海諸國對峙於珍珠島,戰事從節節取勝,又變為膠著狀態。

  皇帝聞奏,不由暗驚,連下急召,命淳于信回兵,固守東海。

  也就在此時,東北一方的大軍終於回師,屯兵於帝京十里之外的綠屏山,公孫明遠、湯思炎率一干出征將領與几木使者殿上見駕,詳述此戰戰況。皇帝聞後,連連嘉獎,有功將士,各自封賞,命禮部尚書苗成化好生接待几木使者。

  几木為戰敗一國,使者自然不敢有任何異議,見皇帝神態平和,懸著的一顆心頓時放下,連聲謝恩,退出殿去。

  而在步應關一戰中受傷的秦天宇,卻因傷重不能上朝,皇帝細細問了一回,便傳旨,命他在府中好生休養。

  阮雲歡聞訊,早早便細細收拾一翻,趕赴靖安侯府等候。湯氏也是一臉喜悅,握著阮雲歡的手連聲道:「回來了!雲歡,不知你舅舅如何,有沒有受傷?」

  一會兒又道:「老大跟著你舅舅,想來又受了不少教訓,回頭做些他喜歡吃的送去。」

  隔了一會兒,又說:「這父子兩個往日便如仇人一般,這次一同征戰,也不知道有沒有窩裡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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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6:25 AM

  第253章:還有人敢劫大鄴朝大軍的道兒?

  阮雲歡聽她念叨不休,卻又辭不達意,不斷伸長脖子向廳外張望,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激動,握著她的手連聲安慰。

  而大蕭氏也是一臉的興奮和不安,立在湯氏身後,雙手緊緊的握著小蕭氏的手,輕輕顫抖。

  阮雲歡側頭瞧見,不由抿唇一笑,想要打趣幾句,卻又忍住,側眸間,但見一旁的奉嘉公主雖然滿臉喜悅,終究眸中有一抹黯然。阮雲歡微怔,悄悄握了握湯氏的手,使個眼色。

  湯色一怔會意,轉身握了奉嘉公主的手,輕聲勸道:「寧兒雖不曾同回,但他功成名就,官封節度使,倒是比他幾個哥哥更有出息,你當安心才是!」

  奉嘉公主點頭,勉強勾唇一笑,說道:「前幾月雖然征戰,父兄皆在身邊,我自然並不擔心,如今戰事已平,自然也沒有什麼放不下,姐姐不必為我擔心!」

  湯氏知道她話雖如此,但她僅得這一個兒子,又豈有不擔心的道理,但她將話說至此處,也無話再勸,拍了拍她的手,意示安慰。

  正在此時,但聞門外小廝一陣急跑,連聲大喊:「侯爺和世子爺回來了!」

  湯氏精神一振,霍的站起,奉嘉公主也是一臉激奮,站起搶出兩步,這才想起有湯氏在側,又再退了回來。

  湯氏一把將她手掌握住,顫聲道:「走,我們一起去迎迎!」一顆心雖早已撲向門外,腳步卻遲遲難以移動。

  阮雲歡暗嘆一聲,上前將她另一隻手挽住,一同向外迎去。心中暗思,人常道近鄉情怯,如今她丈夫、兒子戰場上回來,是不是她們也會有類似的感覺?恍惚間,心底悄悄蔓上一條身影。他……海上廝殺,不知……一切可好?

  迎出廳門,那裡公孫明遠和公孫克已府前下馬,一前一後,大步跨入府門。湯氏一見,一腔思念再也難抑,竟絲毫不顧主母形象,拔步飛奔,徑直撲入公孫明遠懷中,一雙手在他手臂胸前摸遍,才顫聲道:「你……你可曾受傷?」

  「沒有!」公孫明遠含笑搖頭,雙臂輕收,將她攬入懷中。

  未除的鎧甲,帶著冰涼的堅硬。湯氏身子緊緊帖上,卻覺未有的溫暖,瞬間淚盈於睫,抬頭向那張日思夜想的容顏久久凝注,許久許久,才輕聲道:「你黑了,也瘦了!」

  公孫明遠忍不住笑起,點頭道:「也更結實了!」說著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湯氏連連點頭,淚水卻不禁落下,雙臂張開,牢牢抱住他的腰身,再不願鬆開。

  而那裡大蕭氏一手扶著小蕭氏,隨著踏出廳來,一雙眸子牢牢膠著在公孫克身上,滿心想要撲奔過去,只是公婆在前,卻只能極力忍住,不經意間,卻已落下滿臉的淚水。

  公孫克慢慢向前,向她展顏一笑,卻望向奉嘉公主,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公主放心,五弟一切安好,只是如我和爹爹一樣,黑了一些,瘦了一些,卻更有了男兒風骨。他請我給公主捎回書信,說過幾個月回京述職,再給公主磕頭,以告不養之罪!」說著自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奉上。

  奉嘉公主再也忍耐不住,淚水潸然而落,雙手將信接過,泣聲道:「多謝大公子!」

  公孫克微微搖頭,目光卻掃向隨在最後的阮雲歡,側頭笑道:「怎麼,數月不見,也不和大哥說說話嗎?」

  阮雲歡本來心中哽阻,滿懷激動,被他一說,不禁笑出聲來,奔前一把將他抱住,哭道:「壞蛋,你道出去玩了一趟嗎?」雖然她知道,几木、大鄴一戰,最終以大鄴朝得到最終勝利。可是,這一世和上一世,人事已變,她實難把握,前去沙場的舅舅、表哥,會不會平安歸來。

  公孫克一手撫著她的頭髮,笑道:「傻丫頭,你哥哥們個個英明神武,上沙場可不就和玩兒一樣嗎?」

  阮雲歡破涕為笑,從他懷中掙出,嗔道:「上了一回沙場,還是一張貧嘴!也不與我們說說,這一路可好?」

  「好!」公孫克點頭,眸光卻露出一絲戲謔,說道:「只是回師途中,遇上截道的,將大哥身上的銀兩洗劫一空。」自然是遇上了汪世。

  阮雲歡聽他說的有趣,「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扯著他的衣袖,笑道:「大哥是從沙場回來,又不是出外遊玩,倒是有多少銀兩被劫?」

  他二人說笑,旁人卻聽的奇異,大蕭氏忍不住問道:「什麼劫道的,還有人敢劫大鄴朝大軍的道兒?」

  「怎麼沒有?」公孫克揚眉,說道:「那七嶺不知何時出了一夥土匪,專門劫富濟貧!」

  大蕭氏聽他說出「七嶺」,忍不住滿臉狐疑,向阮雲歡望去。

  阮雲歡抿唇一笑,說道:「七嶺助我大鄴朝拒敵,方保一方國土不被侵擾,如今戰事已平,豈能將七嶺百姓忘記?大哥只當犒賞罷!」

  這一句,大夥兒都聽的明白,那截道兒的,分明就是這位新封的七嶺郡主,齊都忍不住笑出聲兒來。

  阮雲歡推著公孫克,說道:「大哥也莫再沒話尋話,想和大嫂說悄悄兒話,快些去罷,有的人盼的眼都穿了!」直將他送到大蕭氏面前,倒是將大蕭氏說的臉紅,揚了眼睫,又羞又喜的望著丈夫。

  公孫克垂首向她凝視良久,終於輕嘆一聲,一臂攬她入懷,輕聲道:「你放心罷,我好端端的!」嬌軟身軀剛剛抱入懷中,卻聽身後公孫明遠一聲清咳,一張笑臉頓時垮下,不甘不願的放了手。大蕭氏頓時滿臉通紅,垂下頭去,阮雲歡和小蕭氏卻忍不住笑出聲來,便連奉嘉公主也不禁莞爾。

  秋收結束時,羅大虎帶著柴江,奔波於四處田莊之間。而刑部赴葉城查問秦浩一案之人也陸續回京,刑部侍郎樊士浩帶回一人,令剛剛平靜下來的秦家又是一驚。

  「那個天殺的,竟然瞞著我上青樓,我……我不過說他幾句,便……便對我動手……」秦琳一邊摸淚,一邊數說。

  秦大夫人卻臉色煞白,指著她道:「你……你……只因他怕你大哥將此事說出,竟……竟下殺手……」

  秦琳哭道:「大哥是何等樣人,豈是他一個文弱書生鬥得過的?那……那些人分明是拿不到兇手,拿了他頂罪罷了!」

  老夫人李氏也是臉色慘白,捶床道:「成璧素來膽小,若不是你將他逼的急了,又豈敢對你動手?更何況……更何況殺人!那個人,還是你大哥!」說到後來,想到長孫慘死,忍不住放聲大哭。

  秦鵬皺眉,望向身旁的秦彬,問道:「刑部可曾審問清楚?莫要冤枉好人?」

  秦彬無奈,說道:「樊大人在葉城知縣後宅,尋到一枚玉佩,是大姐當初的陪嫁之物,玉器行裡一查便知,也就是跟著這玉佩,才查到姐夫!」

  秦大夫人跌坐椅中,但覺全身癱軟,喃喃道:「造孽啊!造孽啊!我這是造的什麼孽,生出你們這些冤家!」

  秦琳急的頓足,說道:「他素日去了葉城,自然會去縣衙尋表哥坐坐,遺失玉佩又有何奇怪?」

  李成璧是李氏二哥李永亮嫡孫,原濟寧知府李茂的親侄兒。而葉城知縣李超,卻是李氏大哥李永澤的嫡孫,與李成璧是遠一層的堂兄弟。

  秦大夫人心中恨恨,咬牙道:「他什麼地方不好丟,偏偏丟在後宅?那裡……那裡可是發現你大哥……你大哥屍身的地方……」說著說著,想起秦浩,又是放聲大哭。

  李氏被她哭的心煩,喝道:「行了!事已至此,哭有何用?難不成浩兒還能活過來?」轉向秦彬道:「你多留意,成璧可是你表叔的獨苗,斷不能讓他被人冤枉入罪!」說著斜眼瞧了眼秦大夫人。

  秦大夫人一怔,眼中頓時露出一抹恨意,眼淚卻已停了。自己兒子慘死,如今這老貨竟然只顧護著娘家的侄孫子,竟然不顧替親孫子討回公道。

  秦彬也是微怔,只能躬身應命,目光向秦大夫人掃去一眼,推說刑部尚有差事,便退了出來。

  秦鵬見狀,只道:「我送送三弟!」跟著轉了出來,卻見秦彬正立在院子一角等著,便行了過去,說道:「祖母糊塗了,死的那個可是她嫡親的孫子!」

  秦彬默了默,轉身望向秦鵬,眼底有一抹悲哀,搖頭道:「二哥,祖母不是糊塗,而是太過清醒!大哥已死,便是殺十個李成璧也活不過來,而李成璧若是死了,秦琳豈不成了寡婦?」

  秦鵬微愕,抿唇不語。

  秦彬嘆道:「祖母不是疼侄孫兒勝過孫兒,而是……在她眼裡,只有活的才重要!」

  秦鵬向他定定而視,問道:「那你要如何去做?」

  秦彬卻問:「二哥想要我如何去做?」

  秦鵬垂目,默然許久,才淡淡笑起,說道:「近些時日,我們府裡亂成一團,成日愁雲慘霧,我只想早些將這案子結了,大夥兒也好安安生生的過活!」

  秦彬垂眸,默默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但聞府門外小廝報道:「二公子、三公子,宮裡來人了!」隨著傳報,一名小太監笑吟吟的跨進門來。

  秦鵬、秦彬見狀,忙上前見禮,喚道:「侯公公!」正是貴人秦翊身邊的首領太監侯煥。

  侯煥向二人回禮,說道:「二位秦大人好!」

  秦鵬忙著命人報了進去,側身引著他向廳裡來,含笑問道:「侯公公今日倒得閒!」

  侯煥搖頭,嘆道:「哪裡是得閒,奴才是給主子跑腿來的!」

  秦鵬心中一動,問道:「敢問何事?」

  侯煥見他整了面色,不由一笑,說道:「也沒什麼,只是近日禦花園的秋菊開的極好,娘娘們悶了幾日,想邀各府的小姐、夫人們賞花兒罷了!只是如今府上多事,貴人怕大夫人不肯去,特特命奴才來請,務必請大夫人宮裡去散散心!」

  秦鵬心底微鬆,點了點頭,親自挑簾子引他進廳。

  廳裡眾人聞報,早已重新收拾了儀容,各自起身見禮。侯煥將來意重說一回,轉頭瞧見秦琳,說道:「秦大小姐多日不見,貴人聞說大小姐回府,到時也請進宮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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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5-5-24 06:26 AM

  第254章:吃了王母娘娘的仙丹妙果

  秦琳丈夫被擒入刑部,心中正在煩惱,本無心赴什麼宮宴,但秦翊如今已是貴人,自然不得不應命,再一轉念,想到進了宮,便求一求秦翊,或者便可救李成璧一命,心裡便又多了一些指望。

  阮相府中,陳賢妃的帖子也送了下來,邀阮相夫人與兩位小姐赴宴賞花,還特意吩咐,只是便宴,各位身有誥封的夫人、小姐不必穿著朝服。

  此時正逢被禁足半年的阮雲樂禁足期滿,聞言自然大喜,急著喚人做衣裳挑首飾,要好好入宮去玩樂一日。

  到這一日,阮雲樂早早的便梳妝打扮,將一早備好的衣裳換上,但見上穿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下著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外罩梅花紋紗罩衫,髮梳朝雲髻,鬢插銀鍍金嵌寶玉蟹簪,一支鑲嵌珍珠碧玉步搖顫顫懸在鬢邊,說不出的嬌俏可人。

  阮雲歡正在老夫人下首坐著喝茶,見她進來,也是不由眼前一亮,點頭暗贊。

  老夫人瞧她見了禮,「嘖嘖」兩聲,贊道:「雲樂許久不曾打扮成這般樣子,乍一見竟然讓人錯不開眼!」

  阮雲樂笑著偎了過來,撒嬌道:「雲樂在府裡悶了半年,前兒接了娘娘的旨才知道,原來的衣裳竟然大半穿不得了,這身衣裳還是從府裡針線上硬討來的!」

  老夫人聞言,不禁挑眉,向阮雲歡望去。阮雲歡笑道:「這衣裳原是我為了中秋節訂的,哪知道出了那檔子事,也沒使人去取,不想竟然合了妹妹的身量!」

  阮雲樂搶了她的衣裳,原有挑釁之意,見她並不介懷,心中頗為無趣,揚了揚下巴,說道:「倒不是衣裳做的合了我的身量,是我長高了一截,原來的衣裳都小了許多!」

  老夫人聞言,這才向她打量,點頭道:「是啊,雲樂似是長高許多,乍眼看竟和歡丫頭差不多,真正兒是姐妹呢!」

  阮雲樂聽她將自己與阮雲歡相提並論,卻聽的大為不樂,不滿道:「雲樂長大了,自然會長高!」

  阮雲歡卻眉梢微動,微微勾了勾唇,垂下頭飲茶,掩去眸底的一抹冷意。

  這一會兒阮一鳴和秦氏也已進來,先向老夫人請了安,才道:「母親的紫竹苑也已收拾齊整,當真要搬出去嗎?」

  老夫人點頭道:「眼見秋涼了,園子裡風大,娘老了,受不住,還是搬出去的好!」

  阮一鳴點頭應下,說道:「那兒子命人暖了屋子,待忙過這幾日,便給母親搬家罷!」說著向秦氏一望。

  秦氏心裡暗惱,卻只得咬了咬牙,說道:「我也一同搬罷,母親一人住出園子,總要有人照應,況且正房也不能沒人!」

  阮一鳴這才點了頭,轉頭打量兩個女兒,說道:「雲歡近些日子常常出入皇宮,倒不必擔心,雲樂此去,行事可要謹慎,莫要闖出亂子!」

  阮雲樂不悅,噘嘴道:「爹爹,女兒出入皇宮也不是一次兩次,怎麼就會闖出亂子?況如今有表姐在宮裡,縱有些什麼,自然也有人照應!」

  阮一鳴向她瞧了一瞬,便不再語。

  這些日子,不知何處傳來的風聲,秦珊是秦翊命人打死,卻報成自盡。如今自己的女兒卻將那秦貴人當了倚仗,想著便令人心裡不穩,只是事關宮裡的貴人,也不便多說!

  坐了一會兒,馬氏也帶著雲欣、雲舒過來。雲欣、雲舒見了姐妹兩的打扮,知道是要進宮,均是一臉的艷羨,雲欣拉著雲樂的手,說道:「姐姐又能進宮,回來給我們講講!」

  阮雲樂一臉的得意,點頭道:「放心,我回來說給你聽,你也便如去過一般!」

  雲欣一聽,連連點頭,小臉兒上皆是神往。

  馬氏見過禮坐下,聞小姐妹三個嘀嘀咕咕個不休,便向阮一鳴道:「昨兒我聞說府裡的屋子已收拾妥當,我命阿大在江南請的女紅師傅恰過兩日便到,不知是不是能搬了過去?」

  阮一鳴點頭道:「方才老夫人也說,忙過這兩日便搬過去,既是要搬,便一道兒罷,省得另選日子!」

  馬氏一聽,連連點頭。小姐妹二人一聽要出園子,卻瞬間跨了小臉,阮雲欣悄悄抓著阮雲樂的手輕搖,想求她說情。而阮雲樂滿心皆在一會兒的宮宴上,又哪裡理會?只是焦灼的望著牆上的自鳴鐘,熬著時辰。

  辰時分,阮雲歡、阮雲樂隨著秦氏,由瓊苑西門入禦花園,一路過延輝閣、位育齋、澄瑞亭向千秋亭畔的千菊園而來。

  千菊園內,秋菊盛開,早已有各府的夫人、小姐游賞其間,花團錦簇,幾乎將滿園的鮮花壓了下去。聞小太監揚聲稟報,便紛紛迎了過來,有夫人一臉諂笑,向秦氏行禮,更有不少小姐卻著意圍繞在阮雲歡身側,竟生生將阮雲樂晾在一側。

  阮雲樂臉上燦爛的笑容變的僵硬,狠狠瞪著阮雲歡,心底滿是憤怒。怎麼只是半年!她只是被禁足半年,這個丫頭竟然得了這許多人的歡喜?雖說她被封為五皇子妃,可是,她阮雲樂可是齊王妃啊!

  阮雲歡瞧在眼裡,卻不禁抿唇低笑。此情此景,竟似曾相識!想當初初回帝京,太子府設宴,自己豈不是也被冷落一旁?如今風水輪流轉,卻轉到她阮雲樂身上。

  只是,阮大小姐有胸襟、有氣度,自然不會與這小丫頭片子計較!阮雲歡婷婷轉身,向阮雲樂展顏一笑,側了側頭,笑道:「妹妹半年不曾出府,相熟的小姐竟去了大半,如今只好與我們走走罷!」

  「這是阮二小姐?」阮雲樂剛一挑眉,便聞一名杏衫少女驚呼出聲,盯著阮雲樂瞧了半天,說道:「不想半年未見,阮二小姐長高許多,連相貌也更美了!」

  阮雲樂微微抿唇,含笑淺施一禮,喚道:「魏姐姐!」心裡微覺不屑。雖說這魏蓓婷的父親也是一方大吏,便終究是個外官,怎麼在眾世家小姐面前這樣放肆?

  阮雲歡見她神色淡淡,不禁勾了勾唇,說道:「魏大人補了吏部尚書的缺,今年新進宮的魏才人,便是魏小姐的親姐姐,日後魏姐姐也常留帝京了!」

  阮雲樂一驚,忙又施下禮去,說道:「雲樂不知,竟沒有給姐姐道喜!」能由外任調入帝京,還出任吏部尚書,這等人豈能小看?神色間頓時親密了許多。

  魏蓓婷還了禮,握著她手端詳,笑道:「半年前我伴著姐姐來京侯選見到妹妹,還是小孩兒一般,怎麼半年不見,竟長高這許多,敢情是偷吃了王母娘娘的仙丹妙果?」

  眾小姐聞魏蓓婷一說,也是紛紛向阮雲樂望去,均是嘖嘖稱贊,方巧娥點頭道:「可不說呢,方才見睿敏郡主身後隨著位美容小姐,還道是誰,一時竟不曾認出!」

  仇紅珍也是連連點頭,說道:「真正兒的是換了個人似的!」

  桑可兒與阮雲樂同年,素來交好,此時跑到她跟前兒,抬起頭望著她,說道:「阮二姐姐,你如何長的如此快法,快教教我!」

  駱凝殊也是一臉羨慕,說道:「記得睿敏郡主生辰,阮二小姐還沒有我高呢,如今竟快追上睿敏郡主了!」

  阮雲歡含笑而望,點頭道:「可不是?若不是我們一個府裡吃用,還以為她吃了什麼仙丹妙藥呢!」

  阮雲樂心中大為得意,卻只是道:「我哪裡吃什麼仙丹妙藥,不過是在家裡悶的難受,調些花兒敷臉罷了!」

  仇紅珍笑道:「難怪你那肌膚便如剝了殼的雞子似的,原來背著我們搗鼓好東西,回頭我們鬧上府去,一人賞我們一盒!」

  桑可兒卻道:「肌膚是花兒粉兒的調出來的,為何這身量長的如此快法?」說著話,低頭瞧了瞧自己單瘦的身子,一臉的懊惱。

  阮雲歡笑攬了她的肩,笑道:「長身子各人均有不同,雲樂長的早些罷了!」

  魏蓓婷瞧了瞧阮雲歡,又瞧了瞧阮雲樂,拍掌笑道:「我知道了,定是阮相府裡有什麼秘方,將養的好,要不然怎麼姐妹二人都如此美貌,回頭我們鬧上去討去!」說的眾小姐都笑了出來。

  阮雲樂聞言,只是含笑不語,斜目向阮雲歡望去,但見她微蹙了眉若有所思,心中便越發得意,說道:「你們若是半年不許出府,只揀好東西來吃,身量自然也養得出來!」

  幾名小姐笑道:「原來如此!」

  桑可兒卻連連擺手,說道:「半年不許出府,還是罷了,那豈不生生將人悶死?」

  駱凝殊笑著向她一指,說道:「方才也不知是誰羨慕阮二小姐的身量呢!」

  桑可兒羞笑,側頭道:「難不成姐姐不曾說,此時卻又來笑我!」說著雙手成抓,捏了一捏,跑去呵她的癢。駱凝殊大叫一聲,轉身便逃,二人嘻嘻哈哈,鬧做一團。

  眾人的目光盡數離去,阮雲樂滿心的得意也散去幾分,望著滿園的夫人、小姐,心底驀然有些空落。

  半年前,那些與自己交好的姐妹,嫁人的嫁人,進宮的進宮,原吏部尚書焦以林之女焦柔隨著父親被貶,也不知去了何處?更有自己的兩位表姐,一位進宮做了貴人,另一位卻竟然香消玉殞……

  正在此時,但聞不遠處有人喚道:「雲樂表妹!」

  阮雲樂一怔回頭,但見秦琳一身婦人打扮,正向她行來。阮雲樂大奇,喚道:「表姐!」快步迎了上去,一把將她手掌抓住,問道:「你幾時回的京城,我竟不知!」

  秦琳勉強一笑,說道:「我前日剛回便接到娘娘的帖子,想著今日能見,便沒有上府去瞧妹妹!」

  阮雲樂點頭,揚眉笑道:「如今三表姐做了貴人,我們借她的地方在宮裡聚聚,豈不是更好?」

  秦琳點了點頭,向阮雲歡那方瞧去一眼,咬唇道:「不想一年沒見妹妹,妹妹與阮大小姐倒與往常不同!」言語間,露出恨恨之意。

  阮雲樂挑眉,冷笑道:「姐姐這話怎麼說?如今她是郡主,妹妹還能將她如何?倒是姐姐怎麼不求求貴人姐姐,怎麼想想法子,除了那礙眼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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