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糖拌飯 -【重生梧桐花開】《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08:50 PM

第九十章 一輩子奮斗的事情

  “瞎胡鬧,剛才桐桐奶奶那舉動不就是已經表態了,你還要探什麼口風,桐桐,你管你看書去,大人的事情別摻和,別理你姥姥。”姥爺在一邊甕聲甕氣的道,然後起身進屋裡去了。

  葉梧桐看了看姥姥又看了看姥爺。

  “嘿,你這老頭子,寄海這樣你不急啊。”姥姥氣沖沖的跟了進屋。

  不一時,屋裡便傳出略壓低的聲音。

  “你個老太婆,腦筋不清爽,桐桐奶奶再怎麼想開了也不可能真當什麼事也沒有啊,這件事中間擱著白樺一條人命呢,雖說這不能怪三兒,但就象戲裡唱的那句: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而且那白樺還是桐桐她爸呢,你讓桐桐去試探她奶奶這算什麼事兒?你沒看寄紅現在,一心就忙她那一攤子事情,後院她不常來,便是咱們這裡她也不常來了嗎?因著寄海這事,寄紅吃了多少苦你不會不知道,吃苦還是一回事兒,白樺那是寄紅的男人啊,這走了,你想過寄紅的心沒?寄海幾乎是寄紅小時候背大的,她不會怪寄海,但也不能讓她和桐桐夾纏進寄海和葉白慧的事啊,這算什麼事兒?”

  姥爺的聲音帶著一帶低沉暗啞。

  葉梧桐在外面聽著一陣心酸,她的母親啊……

  葉梧桐握緊了拳了,這段時間,因著父親的故去,因著奶奶的病,大家都圍著葉家轉,包括她自己。

  母親今生於前世的際遇有太多的不同,也使得葉梧桐疏忽了,總認為母親也會是象姥姥這樣一心為小舅,卻忘了。前世,父親是負心之人,今生父親卻是至情之人。

  一邊是至愛之人,一邊是至親之人,母親的心又將如何安放?

  特殊的情況,再加上父親的死,又將母親從葉家剝離了出來。

  “寄海有這麼大了。他知道該如何取捨。這世間有太多的事情是說不清對錯的,但不管對錯,每個人都得為他造成的後果負責。所以,寄海就是打一輩子光棍,那也是他的取捨,你別在再操心……”

  “你說的容易。當媽的能不操心這事吧?哎呀,算了算了。這事我也不管了。”姥姥最後歎了口氣。

  葉梧桐這時在狂奔。

  “爺爺,奶奶,我去媽媽那裡了。”跑後院打了聲招呼,葉梧桐就奔出了大院。沒有騎自行車,她要奔跑。

  重生以來,在知道父親的苦衷之後。她也一直想化解當年小舅造成的這段恩怨。

  總想著如果小舅和小姑姑能在一起,那麼這段恩怨就沒了。

  卻忘了。這世間,每個人都在負重前行,有些東西你可以想開,但不能當它不存在。

  雁過留聲,水過留痕。這是天地之至理。

  濱河大市場。

  “寄紅姐,我們下班了。”幾個員工跟江寄紅道別。

  “嗯,走吧,這裡我看著,路上都慢點啊。”慣常的招呼,卻體現著小城傍晚那種人文悠閒的步調。

  “江師傅,生意興隆啊。”

  一輛運菜的東風大卡過來,停在市場的中間廣場上,王解放從車頭上下來,看著江寄紅站在門邊送客,端了個茶杯,上前客氣的打著招呼。

  “哈,什麼生意興隆,也著湊合,王隊長今天跟車啊。”江寄紅笑道。

  “嗯,正好到城裡來辦點事情,就跟車一起來了。”王解放道。

  “那相請不如偶遇,王隊長進來喝杯茶,我正好再跟你談談你們村明年干菜的事情。”江寄紅熱情的請王解放進店喝茶。

  “這還用怎麼談,明年咱們村的干菜那還得你收啊。”王解放道,抬腿進了店,卻又揚了揚手中的茶杯:“不用另外泡茶,給我這茶杯添點水就成。”

  “好。”江寄紅提了水瓶給王解放的茶杯裡倒滿了水道:“謝謝王隊長,那哪天我到下面去跟大家簽個合同。”

  “不用那麼麻煩了吧,咱們村早就表過態了,只要你江師傅收,那干菜肯定是你的。”王解放道。

  “這不是麻煩,這是規範,再說我這服務部畢竟是屬於蔬菜公司的,你們上桃村的人給了我保證,但我也得給你們保證啊,這樣就算萬一以後有什麼變故,村民們簽了合同,那服務部就不能不收村民的干菜。”江寄紅道,這一套她也是去廣州那邊學會的,合約不但保證了她,也保證了村民的利益。

  “那倒是……別說現在經濟發展的快,一些東西再不能按老法行事,得規範了。”王解放也感歎的道。

  就說他賣菜吧,也是吃了好多的虧才看清這些的。

  兩人正聊著。

  “媽,以後有機會,你就給我找個叔叔吧……”葉梧桐就這麼直籠統的沖進了服務部沖著江寄紅道。

  說話的兩人一陣錯愕。

  “你這丫頭,這是發哪門子的瘋。”江寄紅沒好氣的吼,扯著葉梧桐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子,她尷尬死了,這不是讓人誤會嗎?

  更何況她心中只有葉白樺,又怎麼可能再有別人,這丫頭真是瘋了,怎麼好好的說這個?

  “王隊長見笑了啊……”江寄紅道。

  “不客氣,丫頭疼她媽呢,好,我走了,事兒就說定了,有空你就帶人下去簽合同。”王解放告辭,心裡覺得這母女倆都不容易啊。

  再又想著自己,王解放不由的看著遠處的天空,應該說這世間每個人都不容易。

  “臭丫頭,怎麼好好的說這樣?”王解放一走,江寄紅要跟葉梧桐算賬,剛才那樣的場面多尷尬人啊。

  葉梧桐想著前世的母親,讓人神傷,可今生堅強的母親卻也讓人心疼,這會兒被母親一吼,也不曉得為啥,那眼眶又紅了。

  “哎喲,我這閨女,這都多大的人啊,還掉馬尿啊,叫人看了面子可就丟大了啊。”母親半哄半沒好氣的道。

  葉梧桐有些抽抽答答的把姥姥的話以及姥爺的話說了說。

  母親久久無言。

  “媽呀算是看開了,恨誰怨誰都沒必要,媽就認准一件事兒,你爸想媽過的更好,那媽就努力過的好就是了!”說到這裡,母親輕輕的擁著葉梧桐,還拍了拍她的背:“桐桐啊,別以為過得好很容易,不容易的,這世間有多少人能拍著胸說自己過的好的?這是一件值得媽一輩子奮斗的事情……”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08:51 PM

第九十一章 情書

  這世間,人們奔跑著,努力著,學習著,奮斗著,這些所有的目的都只有一個,讓自己過的好,讓身邊的親人過的好。

  當然,每個人心中的好都是不一樣的,但不管是怎麼樣的,都是一件讓人奮斗一生的事情。

  母親的一句話道盡了人們奮斗的本質。

  天將黑未黑的時候,葉梧桐又坐到了梧桐大院的平台上,今天無風,上面不會太冷,葉梧桐喜歡看著天漸黑,各家逐漸亮起燈火的景象。

  萬家燈火,各色各樣的人生。

  今天是奶奶清醒的日子,去醫院檢查過後基本沒什麼問題,老人家,以後就是一個保養。

  這是值得慶賀,所以,江寄紅跟葉梧桐回家吃了這一頓飯。

  奶奶雖然在之前算是有一個表達,但一頓飯吃下來,沒有再吭一聲,依然不苟言笑著。她今天的表態已道明了一切,自不用再多說什麼,大家心裡明白就成,這是默契。

  但事情可以過去,心中的傷痕卻仍在,這個需要時間慢慢愈合。

  這之中各人無外乎再找一個舒服的姿勢活著。

  “臭丫頭,你還跑,瞧我不揍死你……”

  就在這時,大院的門被“崩”的一聲撞開了,宋明月一頭撞了進來,還大叫著:“鄧倩倩,葉梧桐救命啊……”

  “呀,宋明月,怎麼了?”聽到喊聲,鄧倩倩急急的從家裡沖出來。

  “跑什麼,小心跌。”鄧奶奶忙不疊的道。

  “我媽要打死我。”宋明月大叫一聲,鄧倩倩正准備把宋明月拉回家,夏麗一手拿著雞毛撣子沖了進來。

  鄧倩倩想拉宋明月進家已經來不及。便立刻推著宋明月直沖進了後院。

  “今天不打得你認錯,我不是你媽。”夏麗顯然氣大了,說的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你不是我媽是誰媽?”宋明月這姑娘居然還火上澆油。

  “明月,存心氣你媽啊?”母親邊擦干手從廚房裡出來,聽著宋明月的話,一陣沒好氣,別說。現在的孩子比她們小時候可淘多了。

  “上來。上來。”葉梧桐朝著沖進院子裡的兩姑娘招呼,鄧倩倩在前,宋明月在後。兩人跟猴子似的沿木梯就爬上了平台,三個姑娘又一起使勁兒,把木梯抽了上來。

  好一招,上屋抽梯。

  夏阿姨站在下面跳腳。

  “夏麗。你這是干什麼,這追打都過幾條街了……”母親拉著夏阿姨。

  “哎喲。寄紅,我是氣死了,我夏麗一輩子就要個臉面,今天就叫這臭丫頭給我丟盡了。真是了不得啊。我們那會兒,上學的時候,那跟男生中間還得畫著三八線。中間還有鉛筆盒擋著呢。談戀愛那會兒,都不敢牽手。壓馬路也是一個在前一個在後的。可就這臭丫頭,這才多大點年紀啊,學人談戀愛了!!還給人寫情書!!!”說到這裡,夏阿姨直喘氣。

  “坐坐坐,生這麼大氣干什麼?時代不一樣了嘛。”母親搬了凳子出來,又給夏阿姨倒了一杯熱水。

  “好吧,就算是時代不一樣了,可你曉得這丫頭情書寫什麼吧?”夏阿姨又沒好氣的說,然後一挑眉念道:“你若是董永,我願做七仙女;你若是牛郎,我願做織女;你若是梁山伯我願做祝英台,你若是萬喜良,我就是那孟姜女……這什麼狗屁東西,合著她的愛情就都是這種天人永隔……唉喲,你不曉得,今天老師把她那情書拿給我看,我臉都臊紅了,我夏麗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東西……”

  夏阿姨在下面跟母親抱怨著,跟江寄紅也不賺丟丑,反正這事兒桐桐和倩倩都知道,只怕這會兒梧桐大院的人也都知曉。

  葉梧桐這邊抱著肚子趴在一邊的屋瓦上笑岔了氣,早上因為奶奶的事情,她去的遲了點,並沒有聽到宋明月的情書內容,就跟著大家一起混仗了一場。

  這會兒聽到這樣的情書,難怪高一(一)班那幫人要拿來讀了。估計平曉北收到這樣的情書也挺郁悶的,合著他就不能有個好下場……越想葉梧桐就越忍不住笑。

  一邊鄧倩倩也東的哈哈笑。

  “宋明月,你怎麼寫這個,你也是學過昆劇的,你就說著杜麗娘和柳夢梅那也算是團圓的呀。”葉梧桐百思不得其解。

  “我就是腦筋犯抽了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寫了……”宋明月一臉郁悶的道,當時寫的時候就是順手,正好那段時間借了幾本連環畫,古代神話愛情系列的,就這麼幾個故事,她就借用了,本來是想裝裝深沉,沒想到成笑話了。

  或許在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心中,越淒美的愛情越迷人。

  “去他媽的平曉北……”宋明月沖著高高的梧桐樹稍大聲的喊。

  “給我下來。”夏阿姨在下面拍桌子。

  宋明月抬著下巴,燈亮印襯下,眼下,頰間至下巴一路晶晶亮亮。

  磕巴磕巴的,我們都在長大。

  “虞奶奶,我和我媽來看你了。”這時,大院的門開了,李虹和她媽王雪一起進來。

  “喲,是小虹和昭明媳婦啊,快進屋裡坐,外面冷吧?”虞老太正彎著腰掐蔥。李虹爸爸的名字叫李昭明。

  雖然院子裡不能種菜,但虞老太還是去弄了點水泥磚,水泥磚中心是空的,倒上泥就可以種點小蔥芫荽這樣的小菜。

  葉梧桐有時覺得這虞老太不管在哪裡都有辦法過上那種田園生活。

  “唉,你們知道嗎?虞東南跟李虹談了……”看著虞老太迎了王雪和李虹母親進屋,鄧倩倩神神道道的道。

  “不能吧,你上回不是還說李虹自作多情?”宋明月眼淚還沒干,這又八卦起來了。

  “誰曉得啊,也許人虞東南心裡偷著樂呢,反正我前天聽到李虹媽媽跟虞老太說先把兩個孩子的事情定下來,虞老太說這事她不好做主,得姚阿姨說了算……我聽我堂哥說了,農村裡好象都這樣,兩人有些意思了就先定下來,再處著,若是以後處不來,把定親的錢退了就是了。”

  說著,鄧倩倩又頓了一下:“聽說虞東南發財了,他前兩天買了兩台拖拉機,一台還租給別人開,人現在自己是老板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08:51 PM

第九十二章 像霧像雨又像風

  右橫街,塑料廠宿捨。

  窄窄的小巷,拐角處一盞昏暗的街燈,在地上投射著斑頗的陰影。街燈邊上,一個小門在陰影中象一個黑黑的洞。

  這裡就是蔣學峰同姚桂芬平日擺書攤擺早點攤的地方。

  這是後門,正門裡面是塑料大的職工宿捨大院。

  靜夜裡,一陣“突突突……”的聲音由遠自近,然後繞了一個大圈,開進了塑料廠的宿捨大院裡。

  “東南回來啦?”鄰居才伯打著招呼。

  “嗯,才伯才吃晚飯啊?”虞東南也回著聲。

  “可不,今天幫人拉煤遲了點,明天車子什麼時候走啊?我要下鄉竄個門子。”那才伯道。

  “都是六點半,才伯你放心睡,明早我叫你。”虞東南回道。

  “好咧,小子現在有出息。”才伯豎了豎大拇指。

  虞東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推開自家的門進了屋。

  屋裡,一台黑白電視正放著新聞聯播,蔣學峰坐在一邊的輪椅上,正在整理著書,一些有些破的,又細心的把它們粘了起來。

  聽到推門聲,蔣學峰因過頭:“東南回來拉,正好,你媽晚飯快燒好了。”

  “嗯,才收攤啊?”虞東南問道。

  “唉,一些上晚自習的學生會趁這個時候借書還書,所以一般我這攤子都得擺到晚上七點。”蔣學峰道。

  “也別太累了。”虞東南悶聲悶氣的道。

  “不累,就是耗時間,我現在這樣子也就只能干這個。”蔣學峰道,雖然口氣有些自嘲,但他現在卻是把這個當事業在做。現在是小書攤,以後賺了錢再開個小書店,若是還能再發展的話就開個大書店。

  做了這一行,蔣學峰發現這一行挺適合他。

  “來,吃飯了。”姚桂芬端著飯菜坐廚房裡出來,虞東南連忙接著擺在桌上。

  “東南啊,你對李虹什麼看法?”吃著飯。姚桂芬突然問道。

  “什麼什麼看法?沒看法啊。”虞東南停了筷子有些奇怪的問。

  “你們倆平日處的還不錯吧?”姚桂芬又問。

  “還成吧。”虞東南隨口道。

  “李虹她爸媽的意思是讓你們先定定。怎麼樣?”姚桂芬問,說這話時有些小得意,人家是女兒有人求。她這是兒子有人求。

  “定什麼?”虞東南一臉莫名其妙。

  “定親啊……”姚桂芬看著自家兒子那是一臉笑咪咪,寶貝兒子喲,人家上桿著求。

  “媽,我才多大啊?定什麼親啊?現在還有定親啊?讓人家笑話死。”虞東南正喝著西紅柿雞蛋湯呢。差點沒嗆著:“不成不成的啊,媽。”虞東南臉都紅了。

  “喲。兒子唉,你這是害臊了吧?又沒讓你馬上結婚,人李虹家挺有誠意的,媽覺得可以考慮一下。”姚桂芬道。

  她想的清楚啊。雖然兒子是還小,但一年一年的,這過起來也快的很。兒子今年十六,但馬上就要過年。到時就是十七了,這年紀擱農村裡也不算太小。

  現在是兒子能賺點錢,但一個初中畢業,又是一個開拖拉機的,沒個正式工作,再加上她家這樣的家庭,城裡的姑娘怕是看不上的,而在鄉下的姑娘裡面,李虹算是條件不錯的。

  她怕過了這村沒那店啊。

  “呀,這李虹家犯什麼傻,我又沒跟李虹談戀愛,這訂什麼親啊?”虞東南有些暈。

  “我兒子能干哪,你奶奶上回都說了,家裡村裡那邊可都傳遍了,我兒子以後是干大事兒的,以後定是那大老板,跟南邊的人似的。人李虹家可不傻,人家是看准你有出息。”姚桂芬以前是為兒子發愁,現在則是為兒子驕傲。

  “哦,那李虹家就看中我能干能賺錢哪?那哪天我不能干不能賺錢了怎麼辦?”虞東南悶聲悶氣的回道。

  “喲,這傻兒子說的,那能干是你的本事,是你骨子裡的東西,別人還能把你搶走啊。再說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人不看中你這有本事的,還去看中那沒本事的啊,你媽當年也是看中你爸有個開車的手藝,不會沒飯吃……”

  姚桂芬一說到虞建國,虞東南的臉就沉了下來:“媽,還說這些干什麼……”

  “行,媽不多說了,那這樣好不好,你先跟李虹試著先處兩個月,若是覺得成,那就跟人談,若是不成,那就跟人說清楚,咱們也不能太耽誤人家姑娘。”

  “真要處啊……”虞東南有些發虛。

  “那李虹喜歡你,你高興不高興?”姚桂芬換了一種說法。

  “高興是有點高興的,但好象沒有那種感覺。”

  “哎喲,傻兒子唉,感覺是處出來的呀。”姚桂芬道:“聽媽的,就先試著處兩個月。”

  “那好吧。”虞東南抓了抓頭。這些事情他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也鬧不太清。

  晚上,躺在床上,虞東南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看著頂上的天花板,昏黃的燈下,那眼神也晶亮晶亮的,雖說沒什麼感覺,但對於未來也是有所憧憬的。

  少男少女的心,像霧像雨又像風。

  ……

  又是一場雪.

  幾天後就是一九八八年的元旦,元旦過後不久一個消息就悄然傳開了,物價要漲,而且是大漲。而隨著這個消息一起在梧桐大院被傳開的另一個消息卻是——葉白慧要倒霉。

  去年廣交會姑姑帶隊打了一個翻身仗,本來按事先說的好,姑姑是要接任商業局一把手的,可最後這事卻無聲無息了,沒想這一開年商業局就調來了一個新局長。

  這還不算,緊接著,這兩日又傳出消息,張區長脫產去黨校學習了。

  這年月去黨校學習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要准備提拔的,另外一種卻是有問題,暫時挪位的。

  張區長任區長不過兩年多,發展區經濟的藍圖才剛剛鋪開,成果還遠未出來,張區長不可能這個時候提拔走,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有問題了。

  近一年來,有關資社的一些問題越來越尖銳,張區長在梅市改革的風生水起,自也引得一些有心人的目光。

  於是,張區長有了問題,葉白慧也要倒霉,這樣的傳言便在梅市悄然的傳開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08:52 PM

第九十三章 奮進著,煎熬著

  臘八,午後,院中住戶坐在太陽下曬太陽。

  葉梧桐和鄧倩倩還有宋明月三個一起坐在鄧家門口的走廊上背書,下周就是期末考試了。

  因為今天是臘八,二舅一家也回來了。

  葉梧桐邊看著書邊聽大院人們閒聊。

  二舅媽這時沖著小舅舅道:“三兒,你那房子還有沒有的,給我留一套唄。”

  “二嫂,這真不騙你,是真沒有了。”江寄海搖頭道。

  “求他干什麼?早跟你說了沒用的。”二舅沒好氣的道。

  “我說二哥,你別見我就沒鼻子沒眼的啊,我知道你看不慣我,但一碼歸一碼。我給你數數,總共五棟樓,四層,一棟樓就是八戶人家,總共就是40套房子,蔬菜公司那邊二十套,另外二十套我還得緊著一建和城建局那邊呢,咱這公司不還掛靠在人家的名下嗎?現在哪個單位不缺房子?就這二十套,掉水裡浪花都沒起就沒影了,我自個兒都還沒弄上一套呢,我上哪兒給你們弄一套啊。”江寄海也沒好氣。

  “嘿,咋咋唬唬的弄了這麼一出,最後連自己都沒弄到一套房子,瞧這能的……”江寄河一臉不屑的道。

  葉梧桐在邊上聽著撓頭。二舅和小舅舅兩人關系一直不是太好,小時候就常打架,後來大了,小舅看不慣二舅一副機關派頭,假模假式的。

  二舅呢又是有些古板的人,看不慣小舅那混子,老天老大我老二的模樣,所以兩兄弟只要對上,好話說不到兩句就會頂起來。

  江寄海本來還想解釋的。這一批是探路的,等到下一批一准兒給自家人留兩套向陽的房子,不過看二舅那不屑樣子,干脆也懶的說了。

  “行了,兩兄弟的少說兩句。”姥姥沒好氣。這兩兄弟一個屬水一個屬火的,就不能碰到一塊兒。

  江寄海蹲在走廊邊抽起了煙。

  這時,虞老太從外面匆匆的進來。手裡還提著一只大布包。身後跟著虞小虎,也是一個大包,風風火火的樣子。

  “虞老太。這麼大包啊,我幫你提。”小舅舅掐了煙上前道。

  “沒事兒,不重,我們自己提。”那包看著大。但似乎確實不沉,兩人提著還算輕松。

  “虞老太。你這是買了什麼東西,這麼一大包的?”坐在門口的袁阿姨問道。

  “買了些火柴。”虞老太說著,還打開布給大家看。

  好家伙,兩大包火柴。看那數量,得有幾百盒。

  “老太,你買這麼多的火柴干什麼?”一邊人好奇的問。

  “你們沒聽說啊。要漲價呢,現在火柴兩分錢一盒。再過段時間要漲到五分,那一盒頂現在兩盒半呢,反正都是要用的,多買點放家裡也沒事兒。”虞老太道。

  八八年是價格闖關的一年,隨著漲價消息,人們就開始屯起了貨來。

  “哎喲,虞老太這算道的,會過日子。”眾人笑道,看著虞老太拎著兩大包火柴進了門。

  “寄河啊,現在傳的紛紛揚揚,是不是真要漲價呀?”鄧奶奶這時問著江寄河。

  江寄河在百貨商店上班,這種消息應該要靈通一點。

  “鄧媽,這我可真不知道,反正我們單位沒收到通知,就是這街上傳的沸沸揚揚的,還真不好說。”江寄河道,漲價的事情在內部也是早有傳聞,但一直沒有形成文件,誰也不敢亂說啊。

  “嘿,還保密著吧……”這時,接話的卻是剛進門的袁家老二媳婦:“那葉白慧在百貨商店裡又是冰箱又是彩電的……”

  雖然葉江兩家恩怨糾纏,但在外人看來,葉江家兩家終是親家,更何況,現在又隱隱傳著葉白慧同江寄海的事情,這似乎是要親上加親。

  再加上葉白慧那是商業局的,這種事情能不知道?

  正說著,葉白慧的自行車進了大院,後面還跟著幾個工人,搬著冰霜和彩電進了大院。

  “慢點慢點啊,在後院呢。”姑姑招呼著搬貨的工人。

  “喲,白慧這時大彩購啊,冰箱彩電都齊活了,這是准備嫁妝呢?”鄧奶奶打著趣,關於葉白慧和江寄海的傳言,她自也是聽說了一些的。

  “嫁妝那是沒影的事呢,家裡用。”葉白慧笑道,說完,連忙跟著搬貨的工人進了後院。

  江寄海這時騰的站起身來,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桐桐,叫你姑姑到小公園這邊來。”江寄海走到葉梧桐跟前道,說完就轉身出了大院。

  葉梧桐也不曉得姑姑這唱的哪出,之前沒聽她說起要買彩電冰霜,怎麼這不吱一聲的說買就買了,一般這樣的大件,家裡總是要商量好的。

  “葉梧桐,我們去看看你家的冰箱和彩電。”鄧倩倩同宋明月一臉興奮。

  三姑娘一溜跑的進了後院。

  “姑,我小舅舅讓你去小公園。”葉梧桐很盡責的把話傳到。然後一幫人都圍著彩電看,看慣了黑白的,咋看彩色,那幾乎有一種絢爛奪目之感,一個個興奮的很。

  “你去跟你小舅說,等我把這邊事情處理好再過去。”小姑姑想了想道。

  得,葉梧桐又再跑一趟小公園,小舅這會兒正坐在小公園的欄桿上,兩腿一晃一晃的。

  “小舅,姑說等她把東西處理好再過來。”

  “等什麼等?你爺爺又不是不在家,有人在家,工人裝好就走,她杵在那裡干什麼?你再去催她,讓她快點過來。”

  得,她還得往回跑。

  葉梧桐剛出小公園,遠遠的就看到小姑姑過來了,她干脆就躲一邊,很沒下限的干起了偷聽的事情,小舅似乎很急。

  “寄海。什麼事兒?”葉白慧上前道,小舅舅站了起來,卻是拿背對著姑姑,好一會兒才轉過身道:“你怎麼回事啊,你在被審查呢,你這個時候去買冰箱彩電的,你這不沒事兒找事兒嗎。”

  葉梧桐一愣。她曉得姑姑現在是在受冷落。但沒想到居然已經到了被審查的地步了。

  “憑什麼我被審查就不能買冰箱和彩電了,這錢來路干干淨淨,我從工作都到現自個兒一個大件都沒添過。現在我媽病好了,我給老人家買個冰箱買個彩電又怎麼了?”小姑姑也氣沖沖的回道

  “我……我不是說你的錢來路不正,是覺得現在沒必要再橫生枝節,你一下子買這買那的。眼紅的人多著呢。”江寄海道。

  “那合著,為著別人的眼紅。我們能吃好的不吃了?能用好的不用了?做人沒這麼做的吧。”葉白慧側過臉。

  “不是……我吧,是覺得你現在這態度有點不對。”江寄海急的有些搖搖頭,平日裡他嘴特別能貧,可一遇上葉白慧的事情。就有些急赤白臉的,話似乎都有些說不太清:“那這樣,你告訴我下來你要做什麼?”

  葉白慧抿了抿唇。又看了江寄海一眼,誰也沒看出接下來她有打算。倒是叫寄海看出來了。想著道:“辭職,下海。”

  “辭職?下海?”江寄海重復了葉白慧的話。

  “怎麼?不可以吧?你都能在南方闖點名堂,我還就不信我闖不出一條道來,要不是我哥的事情,我早就去南方了。”葉白慧抿著唇道。

  這回這事情真讓她想不明白了,鳳凰祠,四鄉公路,濱河大市場,還有廣交會的成功,這麼多好事情,怎麼就成了問題了呢?

  她只覺得意興闌珊。

  “你……哼……”小舅急的來回走了幾步,又沖著小姑姑道:“葉白慧,堂堂大學生,國家干部,你就這麼點本事啊?遇上點事兒你就當逃兵啊……你以為南方那麼好混哪,不錯,那裡遍地是金錢,但那裡也遍地是坑,就憑你現在這樣,一遇到困難,不想著迎難而上頂過去,就想著退縮,那萬一在南邊同樣遇上困難了呢,你告訴我你又要去哪裡?”江寄海爆了。

  葉梧桐聽得直翻白眼,小舅唉,你就這麼勸人的啊,自家小姑姑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好好說還能聽聽,這麼急赤白臉的,小姑姑一准也要頂起來。

  果然……

  “江寄海,你少在這裡埋汰人,我是不是逃兵不是由你說了算的,我的事也不要你操心……”小姑姑叫小舅這段話說的臉都黑了,這會兒甩下幾句話,一甩身一溜小跑的就走了。

  “葉白慧……”江寄海大聲的叫道,只是那人一下子就跑沒影了。

  江寄海有些頹然的坐在小公園的長椅,抱著頭敲了敲腦袋。

  太陽漸漸西斜。

  “小舅舅,你跟我姑說話太沖了,我姑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好好說還好,你這麼說,她一准跟你翻臉,激將法那一套對我姑姑沒用,我姑姑太聰明了。”葉梧桐坐在小舅身邊。

  小姑和小舅兩個是屬於那種,遠了可以當知已,近了反而因為太過鮮明的個性成了針尖對麥芒。

  “我是急啊,你姑姑現在的處境真的很不妙,一但被套上資產階級自由化那一套,我怕舊事重演哪。”小舅道。

  這年代的人們從那個年代走過來,舊年代的傷痕還沒有完全愈合,所以每個人盡管拼搏向前,但仍然時不時的擔心又會走回頭路。

  這種影響必須等到南巡講話之後才會漸漸的在人們的內心裡消除。

  從八八年到九二年之間,人們盡管在奮進著,但也煎熬著,前路似乎被蒙上了一層霧,有些迷迷茫茫。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08:53 PM

第九十四章 秋天的童話

  “小舅,你跟我姑約會過沒有?”葉梧桐有些賊兮兮的問。

  “什麼約會?”江寄海抬起頭來看了葉梧桐一眼,眼神有怪異。

  “看電影,壓馬路或者跳個舞啊什麼的。”葉梧桐給了自家小舅一個你懂的神色,小舅不是那不會談戀愛的,當初還跟章華看過錄像呢,再往早推,人鄧媽每天晚上還拿個手電到處逮人呢。

  只是小舅跟姑姑的事情,一開始是因為奶奶而壓抑著,到得現在,兩人似乎找不著相處之道了似的。

  “看電影……壓馬路……還跳個舞……”小舅挑著眉掃了葉梧桐,然後手一揚,葉梧桐下意識的一閉眼一縮頭。

  小舅的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嘿,你這小孩一天到晚就在琢磨什麼東西?說,是不是在學校談戀愛了?人家鄧倩倩還有個筆友呢,你是不是也藏了一個?”小舅一副拷問的架式。

  宋明月的情書事件之後,三女孩的情感生活引起了家長們的極度重視。

  這年月,家長是不跟孩子講人權的,翻書包這樣的事情是再正常也不過了,於是鄧倩倩的筆友曝光了。好在,這筆友遠在省城,再加上兩人書信之間沒什麼膩歪的事情,有的只是互相激勵的同志友情,鄧倩倩更是在信裡表達了一定要考上江南大學的決心。

  鄧媽媽於是就偷著樂了。

  為著這事,夏阿姨又把宋明月熊了一頓,瞧人家鄧倩倩談個戀愛那多有追求啊,偏宋明月膩膩歪歪的搞天人永隔那一套。

  而江寄紅對於女兒完全空白的感情生活有些遺憾,家長們在一起也要談論一些家裡孩子的操蛋事情。偏自家女兒完全沒有話題,也是一大憾事啊,當然遺憾之余也省心。

  葉梧桐對於母親這種沒事找事兒的心態嗤之以鼻。

  這會兒小舅重拾話題,葉梧桐翻了翻白眼。

  “噠噠噠……”一陣腳步聲傳來。小姑姑去而復返。

  “白慧……”小舅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

  “桐桐,吃晚飯了……”葉白慧卻是來叫葉梧桐吃晚飯的,對江寄海視而不見。

  “哦。”葉梧桐應了聲給了小舅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小舅摸了摸頭。咋巴了一嘴巴。誰叫他嘴賤哪。

  “小舅啊,這兩天電影院在放《秋天的童話》,周潤發和鍾楚紅演的。姑姑最喜歡鍾楚紅的電影了。”葉梧桐壓低著聲音道。

  雖說不摻和大人的事情,小舅舅和姑姑卻是葉梧桐重生以來除了母親外最關心的兩個人。

  兩人前世,一個累死,英年早逝。一個孑然一生。

  一些遺憾的,悲傷的事情。存在著,記憶著,並不是讓人們去悔恨它,而是激勵著人們更努力的追求更美好的生活。

  追著姑姑的腳步。葉梧桐跟在姑姑身邊走在梧桐裡長長的街弄上。

  冬天,梧桐樹葉落光了,整條街道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椏子斜向天空。夕陽下。街面映著紅霞。

  “姑姑,真打算南下啊?”葉梧桐問道。

  “不南下又怎麼樣?現在的情形真讓姑姑有些失落。”葉白慧象是跟自家大侄女說。也象是自言自語。

  “姑姑,鳳凰祠裡游子淚,四鄉公路車馬喧,濱河古城牆下萬家燈火,廣交會又讓工廠的煙囪起了煙,這些無不有著姑姑的心血,姑姑真捨得?”

  聽著這話,葉白慧有些失神。

  說著間兩人就進了梧桐大院,葉梧桐一溜跳的進了後院屋裡,出來時後裡拿著一疊子照片。

  “姑姑,這是父親生病時,我陪著他一起拍下的城市照片。父親說了,再過十年,這裡必然是高樓大廈,立交橋縱橫的大都市形象,姑姑,這張藍圖,你不期待嗎?你不想親手在上面畫上一筆嗎?”

  邊上,爺爺和鄧爺爺在下著圍棋。

  “嘿,老葉,我這裡正攻擊呢,你怎麼把字落在邊處了,這處你不管了?你這幾個子不要了?”鄧爺爺疑惑的叫著。他正圍著爺爺的幾個子猛攻,眼看著就要拿下那幾個子了。

  偏爺爺毫不理會,一味的在邊角處埋子。

  “你這一段攻擊太厲害了,正得勢之時,孫子兵法,軍爭篇中說了‘避其鋒芒,擊其惰歸’,所以我先避開,等到你這邊勢盡之時,自是我回歸之日。”爺爺一副智珠再握的樣子。

  爺爺這話說的是棋,但在葉梧桐聽來,正暗合了姑姑現在所處的環境以及解決這道。

  《論衡》中也說過,得遇時出,不遇時隱。

  姑姑現在正是不遇之時,當隱,當然這個怎麼隱也要講究。

  想到這裡,葉梧桐突然想到了張區長去黨校的事情,前世的記憶,葉梧桐自然知道張區長不會有事,那麼他這時候去黨校也許並不是是出了什麼問題,而是一種隱。

  說話間,爺爺的棋在邊角已拿下了好大一塊地盤。頗有以農村包圍城市之態。

  姑姑顯然想到了什麼,眼神盯著棋盤就突然黑亮了起來

  葉白慧想到今天區裡的老書記找她談話,讓她不要有心裡負擔。任何時間,任何地方,只要是實心作事的人都不會吃虧的,便是一時的冷遇,終也會時過境遷。

  當時,她以為老書記只是公式化的安慰她,如今想來這話未必只是公式化的安慰。

  任何時候,只要本著實心做事就成。

  “爸,你說我到底下鄉鎮去怎麼樣?”吃晚飯的時候,姑姑突然沖著爺爺道。

  “現在下面鄉鎮百廢待興,你去可以。”爺爺點頭道。

  葉梧桐吃著臘八粥,瞇著眼笑,姑姑已經從她的陰霾中走了出來。

  吃過晚飯,葉梧桐幫著姑姑一起洗晚。

  一邊屋裡,奶奶戴著老花鏡寫著東西,嘴裡還哼哼著。

  “相親風流俊品滿座上都是語笑春溫……”

  前段時間葉梧桐學了玉簪記,接下來葉梧桐要學桃花扇了,奶奶在為她做功課。

  “布谷,布谷……”一陣輕輕的布谷鳥聲響起。葉梧桐跑出去探頭一看,就看到小舅靠在園門洞的牆邊,兩手正攏著嘴學鳥叫了。

  那手裡還拿著兩張電影票,葉梧桐嘻嘻笑的回去,小舅舅果然一點就透。

  “你小舅又在搞什麼鬼?”姑姑將洗好的碗遞給葉梧桐問。

  “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葉梧桐賣著關子。

  姑姑沒好氣的白了一眼,點了一下葉梧桐的額頭:“越來越跟你小舅一樣賊兮兮的了。”

  甩了甩手上的水,擦干,葉白慧走了出去。

  園門洞處,江寄海一手插褲兜裡,一手揚著電影票:“秋天的童話,周潤發和鍾楚紅演的,現在可是一票難求,我好不容易弄到的,黃牛票。”

  “錢燒的慌。”葉白慧沒好氣的道,隨後卻又噗嗤一笑:“正好想看……”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08:54 PM

第九十五章 回鄉

  放寒假了,轉眼就是臘月二十五。

  今年過年,葉家人一起去慶縣,回家團圓。

  出發的頭一天,葉梧桐用拍電影的錢專門去買了幾筒膠卷,有彩色,有黑白的。上次拍電影裡的戲劇片段,葉梧桐得了三百塊錢。

  錢不多,但這個價格對於唱戲這一行來說已經不低了,要知道這個時候許多戲劇演員每個月的工資也就七八十塊錢,沒有演出,也就沒有獎金。

  可以說,在這個時代,唱戲從來就不是一個賺錢的行業,堅持著這個,就必須甘守清貧。

  去慶縣的公共汽車早上六點半出發,不知是想到了父親還是有感於奶奶的一生,總之葉梧桐一晚沒睡好,總是在半夢半醒之間。

  於是一早上坐在車上,葉梧桐很悲劇的暈車了,再加上一路上山下山再加上大彎道,葉梧桐整個人厭厭的趴在母親的懷裡。

  “這位大姐,我這有姜片,你給你孩子含一片吧,可能會好一點。”這時,坐在後面一個年青男子輕輕的拍了拍母親的肩道。

  “謝謝,好的。”母親沒客氣的接過那只小瓶子,打開瓶子,先是自己含了一片:“我也有些暈,先吃一片試試。”

  出門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吃的東西,葉梧桐知道母親並不是暈車,而是先試試。

  葉梧桐想著,便抬起頭來朝後面望一望。

  年青男子大約二十二三的樣子,穿著一件燈芯絨的棉衣,濃密的頭發下面,那眉毛卻並不太濃。彎彎的,給人一種很溫和的感覺。這會兒見葉梧桐抬頭看他,便笑道:“小妹再忍忍,再過半個小時就要到了。”

  葉梧桐也抿嘴笑了笑,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但應該沒有見過啊,想著。葉梧桐又掃了一眼那人的胸口。才發現他的胸口別著校徽,是江南師范學院的學生,邊上幾人胸口也別著同樣的校徽。應該是同伴。

  “趙遠,再過半個小時就到慶縣啦?”一個差不多大的男青年問。

  “嗯,就要到了。”那人點頭,原來這人名叫趙遠。

  “哇。這一趟坐車可累死了。”說話的是一個差不多大的女青年。

  “干革命工作不能怕苦怕累。”又一個男青年打趣的道。

  葉梧桐這時已經沒注意去聽幾人的談話了,她在之前那人叫出趙遠名的時候。就陷入了沉思。

  重生後這些年,她已經完全融入了今生的生活,過去的記憶就如同老舊的電影昏黃而不清晰。但這會兒一段記憶卻清晰又出現在她的腦海。

  前世,留給葉梧桐深刻印象的男人除了家裡的親人。便只有平曉北和一個叫趙遠的人。

  其實對於趙遠,葉梧桐並不熟悉,也只是生命中擦肩而過的一個過客。但這個人卻留給她極深的印象,甚至有一度。葉梧桐差點就心動了。

  前世,葉梧桐一直獨身,在做北漂的那些日子裡,她的性格更是孤僻,當時她所在的那個社區,有一個女人因為情傷而跳樓自殺。

  社區對這種事情高度重視,於是趙遠就這麼出現在了社區裡,趙遠當時是社會心理學專家。

  葉梧桐自然不知道,自己成了別人研究的對象。

  開始趙遠只是通過晨練啊,或者是一些慣常的社區記錄什麼的跟葉梧桐打交道,當時葉梧桐只知道他是社區剛調來的工作人員,跟大家交流只是為了熟悉社區住戶。

  可時不時的頻繁巧遇,再加上趙遠每說一句話都能說到她心裡似的,而趙遠整個人和煦,儒雅,成熟。這樣的男人,自然很容易讓人心動,葉梧桐差一點就心動了。

  是趙遠及時阻止的,他跟葉梧桐談起了他的家庭和孩子,又很坦誠的告訴葉梧桐,他接近她就是為了研究她。因為在小區住戶的眼裡,葉梧桐顯得太過孤僻,就跟之前那個受了情傷的女人似的,他接近她,研究她就是為了防范於未然。

  然後趙遠跟她說,她應該回家了,因為通過一段時間的接觸,趙遠能感到葉梧桐所有的情感都在家鄉,那個種滿了梧桐樹的城市。而葉梧桐偏偏讓自己漂在京城,於是找不著家了。這就是葉梧桐孤僻的原因,因為葉梧桐融入不了這個城市。

  隨後兩人就道別了,此後再未見過。

  葉梧桐記得,當晚她約了同樣做北漂的鄧倩倩,第一句告訴鄧倩倩,好白菜早就讓豬拱完了。第二句跟鄧倩倩說,她要回鄉了。

  其實她是想讓鄧倩倩跟她一起回鄉,因為鄧倩倩跟她一樣,身上打下了太重的梧桐巷烙印。只不過鄧倩倩比她還倔啊,她要打造她夢想中的銷售王國,一日未成,誓不還鄉。

  葉梧桐沒想到,她會跟趙遠再相遇於一九八八年。這時候再相見,覺得挺親切。當時做為北漂,葉梧桐是有些迷茫的,趙遠就象導師一樣指引了她回歸之路。

  “小妹,看什麼呢?”趙遠被葉梧桐盯著看,好奇的問。

  “沒什麼,覺得你有些眼熟。”葉梧桐回過神道。

  “哈哈,永子被小姑娘調戲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覺得你很眼熟”這句話已經成了搭訕用語,趙遠的同學起哄。

  “滾。”趙遠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

  眾人都樂了。

  這一頓打岔,又或者是姜片的原因,葉梧桐不暈車了。

  母親跟他們閒聊了幾句,才知道之前趙遠曾在慶縣孤兒院做過義工,回去學校說說孤兒院的情況,幾個同學也起了愛心,大家一起捐了一些衣服和書本零食,趁著年前給孤兒院的孩子送來。

  “不錯。”爺爺一陣贊賞。

  到了慶縣,下了車,趙遠他們要去孤兒院,而葉家人還要轉車去柏樹村。

  “四姐。”這時人群裡一聲呼喚。

  奶奶轉過臉望去,瞇著眼看了一會兒,卻是激動的道:“五弟。”

  五舅爺爺專門從柏樹村開了拖拉機過來接人了。

  趙遠他們帶了不少東西,爺爺便讓五舅爺爺隨路送上一程,到了孤兒院,葉家人也捐了一筆錢。

  “苦澀的沙,吹痛臉上的感覺……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干淚不要問為什麼,至少我們還有夢……”

  離開孤兒院的時候,葉梧桐聽到孤兒院傳出的歌聲,是鄭智化唱的《水手》。

  然後拖拉機就出了縣城,歌聲飄遠了,拖拉機一路冒著黑煙……

  村口,大舅爺爺和大舅奶奶相攜著,周圍還有許多的人。

  親人相聚,不外乎哭笑,感懷,然後又是一番家長裡短,但越是這麼平常,卻越能觸及人心中的柔軟。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08:54 PM

第九十六章 過年

  苗家的墳地,紙錢灰被風吹的在山間飛舞的如同蝶兒一般。

  葉梧桐陪著爺爺奶奶就站在苗家的墳地裡,面前是苗老太爺和苗老太的墓碑。

  “到了晚年,阿姆就天天想你啊,每回縣裡的文工團來演出,她不管身子再不利索,都要去看,先是拄著拐杖,再後來就是你大哥背著,到了地兒就先打聽,有沒有唱戲的,四妹兒來沒來?每回聽說沒有苗四妹兒這個人,阿姆便要沉默好久,然後又興高采烈的看演出,看完演出,趴在你大哥的背上就說‘這輩子最想聽到四妹兒唱戲’,便是臨死,阿姆也念叨著,要是能聽到四妹兒唱一場戲,那走的就甘願了……”

  墳頭前,大舅奶奶嘮嘮叨叨的跟奶奶說,帶著濃濃的鼻音,這些事情再說起來讓人即懷念又心酸。

  苗老太走的時候,是她這個大兒媳婦跟在身邊,苗老太臨死前的遺憾,大舅奶奶看在眼裡。

  聽到大舅奶奶說這些,奶奶悲從心來,跪在墳頭,嚎啕大哭:“阿姆,阿姆,四妹兒回來了……”

  “阿姆,你想聽戲,四妹兒唱給你聽……”奶奶的聲音暗啞著,母親和姑姑忙又將她扶起,奶奶的傷腿受不得這地上的寒氣。

  奶奶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衫,然後坐在一邊的大青石,身子微側,傷腿微曲,那樣子看不出來傷腿了,腰背筆挺筆挺的,目不斜視,那眼神就自然而然落在墳頭。

  葉梧桐不知道,一個坐姿能讓人起這麼大的變化。

  先頭,奶奶是哀傷的。也是老態的,可這會兒,就這麼坐著,年齡的感覺似乎就從奶奶身上模糊,奶奶的眼神初看是沉靜的,再看卻帶著小兒女那一絲俏皮,再看又是閨閣女子的幽怨。再有卻又是歷經滄桑的風霜。

  裊晴絲吹來閒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雲偏。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艷晶晶花簪八寶填,可知我常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堤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

  ……

  游園中的幾個唱段如流水潺潺而出。一唱三歎,腕轉纏綿。

  奶奶坐在那裡唱。沒有任何的動作表演,但葉梧桐似乎就看到了一個二八年華的閨閣小姐身段窈窕的走在廢園裡,步態悠閒,一路賞春光昭華。一處閒愁,兩分春情,三四分憧憬。五六分新怨。

  幾乎就是活脫脫一個杜麗娘。

  奶奶現在表演的是清唱。清唱在明朝時相當的流行,尤其是一些士人大族。平常幾人聚到一起,彈曲,填詞,清唱。這是一種文化技術的交流。

  頗有一些魏晉時清談的神韻。

  此時,奶奶不動不演,就坐在那裡唱,就將杜麗娘這個人物精髓活生生的勾勒了出來。

  大巧不工。

  “唱的真好呀……”大舅爺爺和大舅奶奶感歎道:“阿姆在的話,一定會引以為傲的。”

  這樣的情形總是傷懷的。

  “你奶奶就為著這一個唱戲啊,錯過了太多。”母親輕歎道。

  “雖然有錯過,但也有得到,奶奶若不唱戲,那可能就遇不上爺爺,說不准就沒有了爸爸……”葉梧桐挽著母親的胳膊嘟喃的道。

  人生的路沒有對錯,只在選擇,選擇了哪條道,自然有這條道的風景,無所謂錯過不錯過。

  “那倒是。”母親輕笑。若是沒有葉白樺,她無法想象她的人生是怎麼樣個光景。

  本來母親這回是不跟著一起來的,一來母親確實忙。這陣子物價飛漲,母親這邊收貨和銷售的環節都得重新調整。

  還有員工的工資,這些東西不調整,能弄的人心浮動。

  二來用姥姥的話說,反正奶奶一直不待見母親,雖然現在情況好一點,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又豈是說和好就能和好的。

  再加上父親的事情,姥姥怕苗家這邊人到時又舊事重提,母親夾在中間,總是有些不好看。更何況,每談論一次父親,總是讓母親傷感一次。何苦來找這罪受。

  而母親對奶奶心中也不是沒有怨的,父親走的這一年裡,除了奶奶病的時候,大多時候母親跟奶奶的相處總是很冷淡。

  所以,母親一開始沒提來不來的事情。

  只不過,出發頭兩天,奶奶就突然沖著母親冷淡的說了一句:“該替白樺來看看。”

  於是母親二話不說,收拾好行禮一起來了,就來是替父親看看他從未見來過的地方。

  下半夜裡,葉梧桐叫幾聲零碎的鞭炮聲炸醒,窗外公雞叫了,快天亮了,開門聲傳來,然後是碎碎的腳步一路從窗下過去。

  “雞蛋多煮點,麵條備好,多炒點肉絲,早上兩個茶葉蛋,配一碗肉絲麵……”外面是大舅奶奶的說話聲。今天是大年三十兒。

  “媽,放心,都備好了,我這會兒再多燒點熱水,一會兒大家起來要洗臉用。”回話的大舅奶奶的大兒媳婦兒,就是之前去過梅市的蘭花嬸子。

  “對了,你四姑奶奶那腿兒怕受寒,你今天再多燒幾個火籃子,咱們這地兒靠山,濕氣重,她那腿受不住。”大舅奶奶又嘮叨著。

  “曉得。”蘭花嬸應著,卻又歎了口氣:“四姑奶奶這輩子可真遭罪了,年少時飄零在外,中年時又天降橫禍腿兒殘了,這到了老年卻又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世上怎麼事情就碰的這麼巧,一個相機糾纏出了葉江兩家的恩怨,偏偏這裡面又因為白樺和寄紅扯不斷理還亂的,得多鬧心啊……聽說四姑奶奶跟寄紅的關系並不好?”

  “唉,這就是個命,別說了。這事兒啊你二叔那裡還鬧心呢,他悔的當初要是不送那個相機就好了,你說你四姑奶奶可憐,那寄紅也可憐哪,一邊是夫家,一邊是娘家,她夾在中間。這些年想想也能知道過的怎麼糟心……到最後。白樺還走了……桐桐也是可憐的……”

  “可不是,我瞧著那孩子也不太愛理人……”蘭花嬸歎氣的道。

  聲音漸遠了。

  葉梧桐歎氣,來的時候就有心裡准備了。家裡的事情肯定要成為別人嘴裡的話題的。

  這話沒有惡意,反而有著同情,但聽到的人卻有些糟心,生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們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母親這時也坐了起來。靠著床,默默無語。

  “媽,你今天紅包准備好了嗎?”葉梧桐突然問道。今天的紅包並不是過年的紅包,是見面紅包。今天五舅爺爺一家,還有七舅爺爺一家都會回來。多年未見,第一次見晚輩是要給紅包的。

  “早准備好了。”母親道。

  “一個紅包多少錢?”葉梧桐好奇的問。

  “一個五十。”

  這是見面紅包。要高一點,要是過年紅包。一般一個十塊就就夠,再高一點一個二十就緊夠了。之前大舅爺爺也給過葉梧桐見面紅包,也是五十塊錢。

  “媽,要不,咱再添點。然後一大早的你也別跟著忙活了,你直接站門口,進來一個晚輩就給他們派。”葉梧桐說著,拿出她的小布包,從裡面拿出一疊子錢,足足有七八百塊錢:“錢不夠我給你湊。”

  都說她們可憐,她便拿錢砸,看看可憐在哪裡,葉梧桐小心眼起來了。她當然知道這種心態無聊的很,就好象那種到了商店,店員覺得你買不起,你偏要拿錢去砸她,很幼稚。

  但人嘛,有時候總是要意氣任性一些才活的有意思。而且葉梧桐這樣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讓母親稍稍顯擺一下唄。

  母親一看這錢立馬瞪了眼:“這錢哪兒來,你身上藏這麼多錢?”

  “小舅給的,小舅說的不能墜了江家人的臉面。”葉梧桐笑咪咪的道。出發時,小舅怕媽拿的錢不夠,硬塞給她的。

  “胡鬧,錢媽收著。”母親很沒人權的把錢收進口袋了:“你小舅那點雞腸子,以為你媽沒錢啊,你媽錢不老少了。紅包的事你小丫頭操什麼心,之前已經給過你大舅爺爺家的晚輩了,這一碗水要端平,是隨便增加就能增加的嗎?”

  聽母親這話,葉梧桐就知道這錢數目不能亂增。

  “對了,那明天的過年紅包呢?”葉梧桐不死心的問。

  “也不能亂來,過年紅包互相往來的,是有個禮數的,我一家包多了,你讓別家包紅包的怎麼包?”

  得,葉梧桐沒話說了。隨後想想又釋然了,日子是自己過,別人也沒惡意,說說就說說唄。

  “這錢拿著,你奶奶過年要打麻將的,你跟邊上給她付錢,還有沒事跟家裡的孩子出去玩,該花錢要捨得花。”母親道。又塞了三百塊錢在葉梧桐的手裡

  原來母親擱這裡等著她。葉梧桐嘿嘿笑,收好那錢,其實母親也是一樣的心思。

  天微亮,各人都起床了,隨後不久,家裡就響起了鞭炮聲。

  “五舅爺爺他們過來了……”大舅爺爺家的小孩滿院跑的道

  今年因為奶奶的回歸,幾個舅爺爺就商量著聚在一起過一個大年。

  二舅爺爺這段時間一直在大舅爺爺家,他是孤身一個過來的,沒跟著什麼晚輩。等過完年就會回美國。

  五舅爺爺家離這不遠,一早過來主要是來幫忙的,年節有許多事情,單靠大舅爺爺家的人忙不過來。

  中午,七舅爺爺和七舅奶奶帶著家人回來了,說話間的時候,葉梧桐才知道七舅爺爺家居然在江南省城

  一邊文明表叔一一給眾人介紹,每介紹一個,只要是晚輩,奶奶,母親就遞一個紅包,兩人跟散財童子似的。當然,葉梧桐手裡也收滿了紅包,一邊小姑姑因為還沒有結婚,也收到好幾個紅包,臉上很有些不自在,葉梧桐偷著樂,這邊的習俗,沒結婚的就不算成人。

  一幫孩子在院子裡玩。

  只是那幾個孩子紅包在手裡還沒有捂熱,那紅包就被父母收走了,一個個扁著嘴。

  “走,想吃什麼我請。”葉梧桐得瑟著。立刻迎來一片火熱的目光。

  “我吃高梁飴……”

  “我要大白兔……”

  “我要吃桔子……”

  “我要二腳踢……”

  葉梧桐跟聖誕老人似的一一滿足,於是皆大歡喜。

  大年初一自又是各家拜年,初二,是女兒回娘家的日子,母親接到單位的電話,一些價格的問題得等母親拍板決定,母親便告辭了,母親現在活的風風火火的。

  姑姑則因為開年可能要下到鄉鎮,一些事情要極早准備,便跟母親一起離開了。

  葉梧桐留了下來,跟爺爺奶奶姑姑待到初八再回梅市。

  “什麼事那麼忙,大過年的,也不安生好好過年,這地球離了你媽就不轉了是吧,你媽這心裡是記恨奶奶吧。”晚上睡覺的時候,奶奶板著臉沒好氣的道。

  “奶奶不講道理,那姑姑不也回去了嗎?奶奶怎麼說不姑姑記恨呢,可見是忙的。”葉梧桐笑嘻嘻的道。

  奶奶瞪了她一眼,不說話了,生悶氣。

  自從生過那一場病之後,奶奶雖然仍是嚴肅,但性子裡也還保留了一些生病時的任性。又或者不完全是生病的原因,而是隨著年齡漸大,老小老小的。奶奶本來就不太講理,這會兒則成了任性了。

  平日裡奶奶對母親冷淡,不理會。可母親要真是不理會奶奶或者疏忽了奶奶,奶奶又一准會嘮叨說母親記恨她,然後跟葉梧桐一陣抱怨,讓葉梧桐哭笑不得。

  葉梧桐知道生病時的點點滴滴奶奶都記得,奶奶是對母親有些抹不開面子。

  接下來幾天,下著雪。

  奶奶的腿不好,再加上天氣冷,奶奶基本不出門,幾個姨奶奶和舅奶奶便一堆打麻將。葉梧桐搬了凳子坐在奶奶身邊,時不時的幫她參詳著,只不過奶奶有些老花,老是拿錯牌,便老是輸錢,葉梧桐就擱邊上付錢。

  “喲,桐桐真懂事,怕你奶奶輸了沒錢花呀,這是拿壓歲錢貼補奶奶啊”三姨奶奶在邊上打趣著。

  “不是,是媽給我的,讓我給奶奶可勁的花。”葉梧桐笑嘻嘻的道。

  “寄紅就是這樣,喜歡動些小心思,我和桐桐爺爺都是有退休工資的人,還怕沒錢花呀,她偏喜歡弄那一套,不就是把菜賣到外國去了嘛,有幾個錢就燒的慌,愛現。”奶奶嘀嘀咕咕的。

  “那是人家寄紅孝順,你呀,就知足吧,別的不說,就我家那兩個兒媳婦還時不時的甩臉子給我看呢,咱們歲數大了,裝點糊塗,只要孩子的心是好的,別的東西愛咋滴咋滴。”三姨奶奶笑道。

  奶奶不置可否,嘴角卻微微翹著,有那麼自得。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08:55 PM

第九十七章 仙人跳

  初九,回梅市了。

  一大早,葉梧桐吃了酒釀湯圓,意味著這一年圓圓滿滿。

  由慶縣到梅市的公共汽車早上七點出發。

  跟葉家三人同行的還是五舅奶奶,她是上桃村嫁出去的,這會兒是回娘家來探探親,還有就是芫表姑。

  芫表姑跟母親一般大小,她是三姨奶奶的二女兒,嫁在李村,就是虞東南和李虹所在的李村。這是回鄉探完了親回來。

  車從慶縣出發,先到上桃村,再到李村,最後到梅市。

  “今年,長生沒有回家過年啊?”葉梧桐坐在前排,聽得後排五舅奶奶跟芫表姑聊天。

  “沒,說是趕工期。”芫表姑低聲的道。

  “長生做什麼工作?”奶奶坐在最裡面靠窗邊,這時也回頭問了一句。

  “我們村的虞建國在南方攬工程,村裡許多人都跟著他都南方打工去了,去年長生也跟著他去了。”

  虞建國這兩年在南方混的風聲水起,連帶著村裡人也跟著出去不少。

  “虞建國?是東南他爸,跟桂芬離婚的那個吧?”聽得虞建國的名字,爺爺也回頭問。畢竟是梧桐大院的人,這說到就問一句。

  “是的。”芫表姑點點頭。

  “哎喲,虞建國自從去了南方可變多了。”奶奶嘀咕了句。身子歪靠在窗邊,爺爺看著奶奶的頭磕著窗玻璃,便拿了一塊棉墊子墊在窗邊上奶奶靠著。

  奶奶回頭笑了笑,那眼眉竟是跟小女孩一樣有些羞澀。

  奶奶這一生或許有太多的不幸,但奶奶有爺爺,又比太多的人幸運。

  葉梧桐也窩在坐位上瞇著。葉梧桐昨晚又是一夜沒睡好,來時是感懷父親,這去時卻是有些迫不急待的想家了,也不過短短十數日,每夜夢裡,葉梧桐都能夢到梧桐裡那高高的梧桐樹。

  前世真不曉得如何能在京城堅持那麼些年。

  “那他過年沒回來,過年前寄錢回來了嗎?”耳邊聽得五舅奶奶繼續問。

  “寄了。寄了一千塊錢。還給我寄了一件羊毛衫,說是外貿商品,咱們內地買不到的。”芫表姑的聲音帶著一絲喜悅。

  “寄了錢就好。說明這男人還掂記著家裡。”五舅奶奶說。

  “可不是,五舅媽,你說吧,這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沒錢。家裡日子過不去,夫妻要吵架。然後這努力掙錢了,可男人走的遠了,這心裡又不安了,年前長生寫信說不回來了。我這心裡就一直不順呢,別的不說,就說虞建國吧。當年他能討個城裡人做老婆,村裡的男人哪個不羨慕。可沒成想,往南方這一跑,這家就到頭了……”

  芫表姑說著,村裡許多人家的男人跟著虞建國去了南方,錢是賺了,可家裡的女人那心反而更不安了。

  畢竟虞建國前車之鑒在前。

  “這種事情啊,還是看人的,王解放你是知道的,那也是一個見過世面,敢闖的男人,可人家有沒有象虞建國那樣?沒有,守著個癱子一過十年,不離不棄的,如今老婆走了一年了,人還掂記著呢,都沒再娶,可見這世上男人不盡相同,你家長生還記得給你寄羊毛衫,也是個心裡有你的,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

  “那倒是,這寄錢回來的多,可給自家老婆寄衣服的就只是我家長生了。”芫表姑有些自得的表情。

  葉梧桐聽著後座兩人的細語,想著那日她急匆匆的沖進母親店裡,讓母親給她找一個叔叔,她因為一門心思想著母親,並沒注意到別人,鬧了一個笑話,母親那尷尬喲,嘿嘿。

  正如五舅奶奶所說,世間男人並不相同,有虞建國那樣的,亦有王解放那樣的,還有如父親那樣的。

  說話間,車子到了上桃村,五舅奶奶下車了。

  上桃村跟李村之間只有十八裡路,沒一會兒,車子便又到了李村。芫表姑也下了車,葉梧桐等人在車上跟她揮手道別。

  葉梧桐突然就想起了那句話,人生就象是一趟旅程,而誰是那個陪你走到最後終點的人?

  “以後有空到市裡來玩。”奶奶探出頭,沖著芫表姑喊,葉梧桐也探出腦袋朝著芫表姑揮手。

  “嗨,葉梧桐,回市裡啊?”一道帶著一些變聲的粗嗓門傳來。

  車邊,虞東南坐在一輛嶄新的大三輪車上,三輪車後也是嶄新的車棚。此裡,車上人已坐滿。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這廝談女朋友了,再加上又賣了新車,此時說話咧著嘴,瞇著眼,陽光的沒邊了。

  “嘿,虞東南,這新三輪都開上,發財了啊,哪天請客吃田螺。”葉梧桐笑咪咪的道。

  “沒問題。”虞東南咧著嘴,笑的有些飛揚。

  “嗨,小師傅,人坐滿了,可以走了啊。”此時,三輪車裡的客人叫道。

  “好咧,出發。葉梧桐我這邊先走了啊。”虞東南揮手,然後發動了三輪車。他也得加快速度,要是讓公共汽車走在前面,那前面的客人就被公共汽了車拉光了。

  “嗯,再見。”葉梧桐也擺手,陽光有些逆眼,葉梧桐瞇著眼看著三輪車起動。

  “小心。”車子剛起動,就看一個女人瘋了似的沖向三輪車,葉梧桐大叫出聲。

  虞東南反應也快,車頭往邊上一打,然後一個緊急剎車,把車停住了,只是那女人卻仍不管不顧的撲在車頭上,一手還死死的揪住虞東南,然後整個人倒癱倒在地上似的耍賴:“撞死人了,撞死人了……”

  立時的,一幫人就將虞東南的車子圍住不讓走了。

  葉梧桐在車上兩眼直瞪著,這女人這不是故意訛人嗎?只是演技太差了,誰都看得出她之前她故意沖到三輪車前的的。

  “大慶嬸兒,我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麼害我。你真要缺錢花你跟我說一聲啊,我虞東南不是小氣的。”虞東南這會兒瞪著眼沖著那中年婦女吼。

  這一年來,他一直在鄉下跑,什麼樣的人都見多了,之前跑這線路,幾個賴子還想訛他錢呢,這處小技量都是玩的不玩的。

  “你撞了人還敢不認。跟你老子一樣不是東西。我跟你拼了。今天你要麼把我撞死,要麼給把車給我留下。”圍著的人起哄著。

  那叫大慶嬸這會兒一骨碌的站起來,兩眼赤紅。神情瘋狂,整個人趴在那拖拉機的車頭上。

  “你們……你們還講不講理了。”虞東南氣的全身發抖。

  “下車看看,這太沒理了。”爺爺奶奶看不過眼了,這太不講道理了。

  “嗯。”葉梧桐也沉著臉。這種事情見著了,就不能不說話。

  葉梧桐自也扶著奶奶下了車。想著一會兒派出所的同志來,他們也可做個見證。

  那邊芫表姑並沒走遠,這會兒也圍了過來,跟葉家三人站一起。

  “什麼硬賴。大慶還躺在醫院裡呢,總之今兒個事情就擺在這裡,父債子償。虞建國要是不給我個交待,你這拖拉機就別想要了……”圍著的人道。

  葉梧桐聽著這話。心裡嘀咕了,怎麼又跟虞建國扯上了?

  “大慶嫂子這是怎麼了?這不是在訛人家東南小子嗎?東南一個小子做點事情不容易。”芫表姑朝著邊上一個熟人問。

  “哎喲,是長生嫂呀,你從娘家回來了?出事了,虞建國那工地塌了一面牆,壓傷了好幾個工人呢,村裡都鬧翻天了……”

  “那我家長生呢?”一聽這話,芫表姑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長生也在虞建國的工地上做事。

  葉梧桐心裡也格登一下,前世,她在小舅舅的工地上幫過工,知道工地上最易出事故。而這些年,剛剛開始發展,人們的心總是有天高,但做事並沒有太多的章法,安全意識也差,那事故比後來更多。

  “長生沒事,他運氣好,牆塌的時候他正好進工棚喝水去了,沒遇上,昨天回來的,他之前還在跟大家說這事了,後來鎮裡來人找他了解情況,他就到鎮裡去了。這一次傷了七八個呢,大慶被砸壞了腰,搞不好就要癱了……”那人道。

  這時遠處一隊人急匆匆的過來,那人又指著道:“你家長生帶著人過來了。”

  “長生,你沒事吧?”芫表姑沖上前,拉著邊上一個中年的精瘦男子問。葉梧桐看著,那應該就是長生姑父。

  “我還好,沒事,不過這回事大了。”李長生壓低了聲音回著。

  “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兒就好。”芫表姑長出了一口氣,拉著他過來給爺爺奶奶和葉梧桐介紹。

  葉家這邊見長生姑父沒事,也長松了口氣。

  同長生姑父一起過來的顯然是鎮裡和派出所的人,葉梧桐一眼看到人群裡鄧倩倩的大伯。

  李村屬於雙峰鎮,鄧倩倩大伯就是雙峰鎮派出所的所長。

  “鄧所長啊,這到底怎麼回事啊?虞建國工地出事了,那找虞建國就是了,怎麼能算計人家東南小子呢,這孩子已經夠不容易的了,這事兒我們可是看得真真的,那位大嫂是自個兒往東南的車子上撞的。”爺爺沖著鄧大伯道。

  “唉,前段時間不是海南建省嗎,虞建國又看中了海南的開發市場,年前的時候,他把現在深圳的工程轉包給了他現在的老婆姨夫,然後虞建國兩口子就跑海南去開發市場了。

  因為深圳那邊工程還需要工人,而海南那邊還是個空殼,因此大慶他們就暫時還跟著虞建國那個老婆姨夫干事兒,可沒成想這就出事了,虞建國那個老婆姨夫不是個東西,一看事情大了就跑了,大家根本找不著人。最後自然找虞建國。可虞建國認為這工程他已經轉包,不歸他管,這事故的後果應該由他姥婆姨夫那邊承擔,於是虞建國就為受傷的工人付了第一筆醫藥費後就撒手不管這事了。

  現在受傷的工人還躺在醫院裡,後續治療怎麼辦?還有應有的賠償怎麼辦?這些事情全沒個著落,那位嫂子男人叫李大慶,這回傷的挺重。一個不好怕是要癱了,家裡還有一個長年病著的老娘了,膝下又有四個孩子,這要是真癱了,以後一家人的日子可就沒法過了。”鄧大伯搖頭道。

  這事兒對於鎮裡和派出所來說也是一件大事,解決不好說不定要出亂子的。

  這時幾個派出所的民警已問好了事情,這事情就是明擺著的。怎麼回事大家心裡清楚。

  這邊虞東南吼著:“我爸早跟我媽離婚了。我爸也早就沒有我這個兒子了,我爸工地上出事兒,你們找他去啊。要拖我的拖拉機?你們好意思嗎?”

  “那我們怎麼辦?家裡老小等著吃飯,孩子等著上學,現在家裡的頂梁住就倒在醫院裡沒人管,你說我們該怎麼辦?你大慶叔要是癱了。我一家老小還怎麼活?你告訴我,要怎麼活?”那大慶嫂這時整個人癱在地上。嚎啕大哭。

  虞東南看著大慶嫂,小時候,大慶叔還帶他下河摸過魚,大慶嫂給他炸過魚。此時見大慶嫂跟瘋了似的嚎著,那是一種天塌下來的悲傷和惶恐。

  虞東南緊緊的握著拳頭,默然無語。

  “大慶嫂。出了這事,政府肯定要管的。你先別急,再怎麼也不能訛人,那是犯法的。再說了,剛才是東南小子反應快,他要是反應慢了,真要撞了你,那他可是沒責任的,可你一家老小怎麼辦,那不就成了雪上加霜了。”這邊鄧家大伯上前勸著,又讓人將大慶嫂扶走。

  “大慶……大慶啊……”大慶嫂呼天搶地。

  虞東南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鄧家大伯上前拍了拍虞東南的肩:“東南,把車停到派出所去,這段時間你也別開車了,回市裡去。這回這事情傷了七八個人,牽涉到七八戶人家了,農村的事情你知道的,牽到一戶人那都不是一戶人家的事情,他們的親戚都會跟著跳出來,象大慶嫂今天這樣的事情才剛開始,你別頂著了,一個小孩頂不過的,你先歇一陣子,等你爸那邊事情解決了,你要開再開,車子我幫你看著。”鄧大伯沖著虞東南道。

  葉梧桐也明白,這個時候,虞東南是真沒法開這三輪車了。

  虞東南還是沒有說話,他垂著眼斂,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是擺在腿邊的手緊緊的握著拳頭,好一會兒他松開了拳頭,轉身朝一邊的汽車站奔去。

  “我打個電話。”虞東南拍了十塊錢在桌上,就拔起了電話。

  “爸,人是你帶出去的,你不該安全把別人帶回來嗎?你這樣你還想不想回家了?”

  “兒子,爸也沒辦法,這事全是你阿姨的妹夫弄的,爸不能為別人馱債吧。爸也想把人好好的送回來,可爸把錢全投在海南了,這身邊真的沒錢哪,你幫爸跟大家伙兒說說,一年,只要一年,爸把工程一交了,到時爸給他們治病,爸還可以帶大家繼續發財!”

  ……

  虞東南重重的把電話扣上。

  “鄧大伯,我的拖拉機交給你們了,誰家不湊手就賣了抵吧。”虞東南眼神深沉的道。

  “這孩子,你別急,鎮裡正要安排人出面了,這事兒不關你的事。”鄧大伯搖搖頭道,虞建國啊虞建國,你欠你兒子的。

  虞東南擺擺手:“無所謂了,各位,不好意思,車子不能走了,正好公共汽車還沒走,大叫坐汽車走吧,我這裡把錢退給大家,剛才讓大家受驚了。”

  隨後虞東南一腳架在三輪車上,從袋子裡數錢,一個一個的退著錢。陽光自他背後映射過來,在地上留下長長的身影。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08:56 PM

第九十八章 命運的雕磨

  回到家的第一個晚上葉梧桐的腦海裡常常會浮現虞東南退錢時,陽光下那蕭瑟的陰影。

  於成長伴隨的總是糾結,迷茫,陣痛和成熟。

  “磨剪子咧,嗆菜刀……”

  葉梧桐早上醒來已經八點多鍾了,最近這磨菜刀的天天過來,聽著這聲音,葉梧桐竟聽出了昆腔的韻味,尤其是前一個“磨”字,一拖一折,一拖一折的,竟暗合著一板一眼。

  窗口透著陽光,光禿禿的樹椏上,爆出點點綠芽,象一點點綠苔。

  ……

  下樓下樓三更夜,紅燈滿路輝。

  出戶出戶寒風起,看花未必歸。

  捨了笙歌隊,今夜伴阿誰?

  葉梧桐在院中練著曲兒,爺爺在一邊練書法以。爺爺對於書法有著他獨特的看法。

  “老祖宗的這書法裡面蘊含著做人的道理,別的不說,就說這墨吧,它最初就是長在山林裡的松樹,制墨工人到山林取材,將一株株的老樹砍回墨廠裡,然後栽成段放到爐裡去燒,最後就得了煙灰,這些煙灰再於膠相和,再鍛打,百下,千下,萬下,十萬下的打,最後再用墨模制成形,墨乃成。

  這就好比那人哪,從出生到成長,人都在這塵世中打滾,經過種種的磨難,錘煉,最後凝練成一個個人格……而這人格是堅強是軟弱,是陽光還是晦暗,就端看這人心能不能熬的住……”

  每想起爺爺這番話,葉梧桐就不由的會想到父親,母親,她自己,還有奶奶。再又由於昨天所見,葉梧桐然又想到了虞東南。

  他最終會熬成個什麼樣的?葉梧桐是真有些好奇。

  隨著最後一個音收尾,葉梧桐長長的吐了口氣。

  “桐桐,聽說你們回來的時候碰上李村的事情了?”這時,小姑姑風風火火的進來。

  這年月的人們,走路帶風,那眼眉間總有著一股拼搏的激情。

  “嗯。”葉梧桐點點頭。

  “給我說說。具體是怎麼回事?”葉白慧邊說邊爬上了平台。葉梧桐也跟著上去,姑侄倆並排坐著,看著院子裡。頗有一種一攬眾山小的味道。

  “先是虞大叔把他的工程包給了他的老婆姨夫,大慶叔他們還留在工地上做事,後來就是出事故了,虞大叔的老婆姨夫看事情弄大了。就跑了。找不著人了,大慶叔他們就找虞大叔。虞大叔一來覺得工程他已經另包給別人,這事情已經不關他的事了。二來虞大叔把錢都投進了海南的建設,也沒有錢來支付醫藥費,所以這事情便一直拖著了。昨天大慶安嬸就訛上了虞東南……”葉梧桐把她聽到的事情整理歸終,一一的跟姑姑說了。

  說完又道:“姑,你是不是想去雙峰鎮?”

  葉白慧沉默著。她之前倒沒有想去雙峰鎮,因為雙峰鎮沒有缺。

  只是今天她剛一上班。區老書記就找她談話,問她願不願意接雙峰鎮代鎮長之職。就在昨天,雙峰鎮鎮長突然病了,鎮裡需要一個主持政務的,而現在重中之重的就是李村事件,老書記讓她考慮考慮。

  所以,葉白慧回來找葉梧桐了解情況,至於是不是接任雙峰鎮代鎮長,她還沒有決定,李村這事件不好解決,它跨省,而且主要負責人跑了,其它的各方面都在扯皮,象這種事情最怕遇上這樣扯皮,一扯上就沒完沒了,很難出效果。

  姑姑沉默著,葉梧桐沒有打攪她,只是看著梧桐大院。

  前院,虞老太則小心的打開了柴火棚的門,一只大白蘆花雞撲愣愣的差點從柴棚裡飛了出去,卻被虞老太一把抓住,一手摸著雞屁股看看有沒有蛋。

  大院不給養雞,虞老太最終卻將從農村帶來的兩個大白蘆花雞養在柴棚裡,老人對於養雞種菜有著一種根深地固的堅持。

  用老太的話來說,不管到哪裡,她都是農民,農民怎麼能不種菜養雞?

  這會兒虞老太似乎是摸著了蛋,瞇著眼笑,沖著大白蘆菜雞嘮叨著:“多生蛋,一會兒煮給東南吃,東南小子有心事啊,昨晚回來的老遲的,在床上又翻來覆去的一宿沒睡。”

  說著,虞老太那手一揚,就又將白雞丟進了柴棚,然後小心了關上門

  這時前院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進來的是虞家老二夫婦。虞老太看到他們進來,嘴角翹了起來,老二和他媳婦兒來看她,她心裡是高興的,但臉上沒什麼好臉色:“怎麼又過來了?幼虎兒快開學了吧?他今年是五年級,你們可得看著點,不能讓他太皮了。家裡農活兒也要上點心,別一門心思的就想往城裡跑,農民農民,心不撲在地上,那對不住農民的稱呼。”

  “農民有什麼了不起?現在人都管農民叫泥腿子。”虞老二悶聲悶氣的回了句。

  “哈,人家看不起農民,你自個兒也看不起了?沒有農民都吃啥去?你爸在世的時候那可是說了,士農工商,那農民排第二呢。”虞老二一句話讓虞老太跳腳了。

  她一生就認准兩件事兒,讀書,做農,而他最疼惜的就是大孫兒小小年紀沒書讀了,都是老大做的孽。

  虞老二還要說,一邊他媳婦兒扯了扯他的衣角,虞老二才忍住沒回嘴,卻又是苦著臉道:“媽,不是我們沒心思做農,是現在我們沒法待家裡了,大哥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吧,他的工地上……”

  “二叔,你跟奶奶說這些干什麼?”虞東南從屋裡沖了出來,兩眼盯著虞二叔道。奶奶歲數大了,操不得這心。

  一時,幾人都沉默了,虞老太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虞老二被虞東南盯的有些發毛,便一臉悻悻道:“哎喲,東南。這事兒瞞不住的呀。”

  “是啊,傷了七八個人,遷涉到七八戶人家呢,大慶嫂的男都怕是要殘了,現在村子裡的人見著我們兩眼都噴著火兒,昨天還有人拿磚頭砸我們家裡的窗玻璃呢,東南的車都被派出所扣了。”一邊虞二媳婦也道。

  “東南小子。你的車被扣了?是不是真的?”虞老太一手緊扣著虞東南的胳膊。這車兒可是大孫子安生立命的命根子。

  “奶奶。不是扣,是我自個兒放在派出所,鄧家大伯說幫我看著呢。”虞東南勸道。

  虞東南說的輕描淡寫。但虞老太不是傻瓜,好好的車子,每天都要開了做生意,干什麼要放到派出所去?又干什麼要讓人家鄧所長幫看著?

  “老二。你把事情從頭到尾跟我說說。”虞老太沖著虞老二道,大孫子那嘴跟鉗子似的。是問不出什麼的。

  虞老二又看了虞東南一眼,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媽,現在這情況我們是真不好在村裡待了,這段時間我們就住這裡來吧……等我們在城裡落腳了。我們再搬別地兒去。”

  “呸,虞老二,你們休想。我們東南容易嗎?好不容易能干點事兒了,虞建國那混蛋。坑兒子沒這麼坑法,如今倒好,虞建國坑完了你虞老二也來坑……”這時姚桂芬從外面沖了進來。

  一大早,她是聽人說東南拖拉機被扣的事情才急匆匆趕到梧桐大院來問虞東南的,沒成想,在門口就聽到了虞老二說的事情,這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姚桂芬,你講不講理,這房子是東南的吧,是單位裡的,是單位分給我們大哥的。如今我大哥弄出這事情來,害得我們在家裡都沒地兒待,我們住這裡來有什麼錯?”一邊虞二媳婦不甘示弱的道。

  “瞧瞧這話,露出真面目了吧,還等落腳了再搬別地兒?只怕是這一落腳就鳩占鵲巢,再也不挪地兒了。”姚桂芬冷哼著道。

  “你現在什麼人,這是虞家的事情,你現在是蔣家人,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虞老二道。

  “你你你……”姚桂芬氣的一臉難看,隨後臉色突然變白了,一手扶著一邊的梧桐樹干嘔了起來,另一手緊緊的護著小腹。

  “媽,你沒事吧?”虞東南一臉緊張的問。

  “沒事兒。”姚桂芬擺擺手。

  “你媽能有什麼事兒?懷上了唄。”虞二媳婦道,這種事情一看就看得出來。

  虞東南身子猛的一頓,神情有些疑惑又有些茫然。

  “桂芬這是懷上了,是好事啊。”大院中人也竊竊私語。

  好事是好事,可只怕虞東南卻是失落了。葉梧桐坐在高處,虞東南那失落的神色便落入她的眼睛。他的身上便多了一份不明顯的清冷。

  哎喲,磨吧,她倒要看看命運要把虞東南磨成什麼樣的。

  “都給我滾,你們當我死人哪。老二帶著你媳婦兒給我滾回村裡去了,我就不信了,是老大的事情,村裡人還真能把你們怎麼了?總之,我在這裡,你們想踏進來除非我死。”虞老太發著狠話。

  “媽,你何苦說這種話,我們不也是跟您商量嗎?”虞老二歎氣道。

  虞老太冷哼一聲,理也不理他又沖著姚桂芬道:“桂芬啊,你也回去,你這個年紀有了身子那可得特別注意,東南你放心,建國欠他的,我就是爬也爬到深圳去把該要的要回來……”

  “奶奶,車子的事情是我自願的,他不欠我的,我是還大慶叔和大慶嫂的情份。”虞東南抬頭看天道,不過是一台三輪車,他能賺來一台自能賺來第二台。。

  “媽,我送你回去吧。”虞東南上前扶著姚桂芬。又回頭沖著虞小虎道:“小虎,照顧好奶奶。”

  “嗯。”虞小虎有些木訥的點點頭,剛才的事情實在是嚇人。

  “唉……”姚桂芬長長一歎,由著虞東南扶著離開。

  “東南啊,媽不是有意瞞你,是怕你多想。”出了梧桐大院,姚桂芬道。

  “媽,我沒多想。”虞東南扶著他媽走在長街上,想是沒有多想,但突然間就覺得很寂寥。

  “唉喲,虞家這些事情,糟心的沒邊兒了。”大院中的人搖搖頭。

  平台上,葉白慧和葉梧桐姑侄倆也默默無語。

  “桐桐,姑決定去雙峰鎮了。”葉白慧一臉堅定的道。

  她突然想離開學校時,教授曾說過的話,經濟發展必然是未來的主題,但隨著經濟的發展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社會問題,人心千萬種,問題千萬般,而我們的鄉梓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常常是呼天搶地,她們不知道,甚到不清楚要去找誰解決。她們茫然,她們無助,而作為一個學經濟,我們發展經濟的同時更要至力於解決各種問題。

  “那姑有辦法解決李村的問題?”葉梧桐問。

  “現在不知道,但只要去做,總能找到一條解決之道。”葉白慧道,事情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

  葉梧桐看到姑姑晶亮的睛神,這一刻的姑姑跟剛剛參加工作時的姑姑重疊了起來,姑姑再一次煥發出了斗志。

  “姑,這事兒你還得找找我小舅,他在南邊有熟人,而且有這類事件的處理經驗。”葉梧桐順便把自家小舅賣了。

  “哼,你小舅尾巴要翹上天了。”葉白慧不屑的撇著嘴,眼睛卻是瞇著笑。完全就是口是心非的模樣。

  ……

  “你個臭丫頭,這事兒你也不攔著你姑啊?”傍晚,小舅不曉得從哪裡得來的消息,急沖沖的沖進後院,點著葉梧桐的額頭道。

  “我姑的決定是我能攔住的?”葉梧桐挑眉。

  江寄海撓頭,白慧那是一條道走到黑的。

  “別人是見著事兒躲,就你姑傻不愣登的,見著事兒就往上沖。”江寄海感歎道,只是感歎的同那,那眼睛卻瞇著,有那麼點驕傲,他看中的女人就是沖勁有韌勁,不孬。

  “江寄海,有沒有空,過幾天陪我去一趟深圳。”小姑姑走過來,壓低著聲音,吡著牙道。

  “咳咳……”屋裡,響起奶奶重重的咳嗽聲。

  “東西都收拾好了,只等你一聲令下。”江寄海咧著嘴笑,然後一閃離開了。

  “賊樣子。”葉白慧瞇著眼笑,有些小甜密,只是想著母親,又落有些失落。雖說母親有些看開了,但是事情還是沉在母親的心裡。

  而這事其實不光在母親的心裡,也在她和寄海的心裡,所以兩人糾纏至今,卻於婚姻這事避而不談,不是不想,是不敢碰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08:58 PM

第九十九章 烈火中鍛來

  晚上九點鍾,葉梧桐還沒睡,此時,她正坐在鄧家的走廊下,跟鄧倩倩背著書。

  就要開學了,初三的課程在上個學期就大部份完成,老師宣布過,這下學期一開學就有個摸底考試。

  鄧倩倩整個寒假,都玩瘋,這會兒是抓了葉梧桐臨時抱佛腳。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歸來倚杖自歎息……自歎息……”

  葉梧桐拿著書,鄧倩倩在背著詩,背到自歎息卻是背不出來了。

  葉梧桐笑嘻嘻的看著她。

  “提示一下,提示一下。”鄧倩倩討好著道。

  “俄頃……”葉梧桐點了兩個字。

  “哦,俄頃風定雲墨色……”鄧倩倩馬上接上了。

  葉梧桐卻是瞇著眼把書往鄧倩倩面前一丟:“再背,考試的時候可沒人提醒你。”

  鄧倩倩鼓著腮幫子重重的吐了口氣,拿起書來,搖頭晃腦的背了起來。

  有魯國華那根嫩草在前,就不怕鄧倩倩這驢子不努力。

  魯國華的目標很明確,省城的江南大學,於是這也成了鄧倩倩的目標,當然了現在離這目標還遠,鄧倩倩現在的關卡是——高中。

  這時候的中考是不亞於後來的高考的。

  “行了,我再背。”鄧倩倩把書又丟給葉梧桐,這回順溜溜的背了下來。

  “再繼續,醉翁亭記。”鄧倩倩又沖著葉梧桐道。

  “行了,休息一下,放心,你一准能考取一中高中的。”葉梧桐道。前世鄧倩倩順利考取高中,倒是她自己還是補習了一年才考取的。

  想著,葉梧桐倒是正了正身體,今生她考取一中應該不成問題。

  “呼,是有些累了,休息十分鍾。”鄧倩倩摸了摸脖子,很嚴格的要求自己只休息十分鍾。

  葉梧桐翻了個白眼。為了筆友。鄧倩倩也是滿拼的。不過,有一個目標,讓自己全心努力去奮斗也是挺好的。盡管前世。鄧倩倩最終也沒有跟魯國華在一起。

  甚至因為這個,鄧倩倩一個人做了北飄,品嘗著異地他鄉的孤寂。

  但前世葉梧桐就聽鄧倩倩說過,就現在到整個高中這幾年的奮斗和追求於鄧倩倩來說也是一種財富。

  人生的精彩有時不在於結果。而在於奮斗的過程。

  葉梧桐深吸一口氣,鼻間聞到大院內泥土的芬芳。對面姥姥跟母親坐在走廊上說話

  夜風輕送,葉梧桐能聽得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說是物資局辦公室的主任,人挺好,去年離婚的。聽說老婆前年去了深圳那邊做生意後就不回來了,身邊也是一個女兒,比桐桐小一歲。寄河跟他有些工作往來,人是挺正派的一個人……”

  “媽。你知道我現在不想這些。”母親輕聲的道。

  “我知道你現在不想,可你現在這個年紀,快四十了,桐桐是個女孩子,以後要嫁人的,到時候你身邊沒個伴怎麼成?”姥姥說著,又道:“我知道你的心,媽也不是強求你這次就一定成,媽是希望你試試,嘗試著接受一下,改變一下……”

  姥姥也知道寄紅的心思,平常都不管的,只是今天看到姚桂芬又懷上了,心裡不免又為女兒操起了心來。

  過去的固然懷念,但生活總是要朝前奔的。

  “媽,這事兒你別管了,我心裡有數的。”母親堅持著,有些人刻在心上那便是雋永。

  “唉,你呀,就是死腦筋。”姥姥有些氣惱,卻也沒法子,家裡三孩子,一個比一個死腦筋,寄紅是這樣,寄海也是這樣,就認准了白慧,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頭。

  哎喲,想著這些事情就頭大。姥姥揮了揮手,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既然管不了,就不管這些了。

  這時,大院突然一片黑暗,停電了。

  “怎麼停電了。”姥姥嘀咕了句,回屋找蠟燭去了。

  隔壁虞家的門吱呀的一聲開了,虞老太舉著一蠟燭出來。

  “老太,今晚還沒睡啊。”母親站在門邊打著招呼。

  “沒睡呢,睡不著,到柴棚裡找點東西。”虞老太道。

  平常虞老太八點多鍾就要睡了,老人家早上四五點就要起床的。只是今天虞老太怎麼也睡不著,白天的事兒讓她怎麼想怎麼揪心。

  老大現在是天高皇帝遠,她管不著,而老二那點小心思她也清楚。

  這裡面最虧的就是大孫子了,尤其是今天桂芬那裡又懷上了。只怕桂芬以後的心思也多在小的身上了。

  哎喲,這一想,虞老太鼻子就酸,大孫子真是糟了罪了。

  這人哪不是不努力,可老天爺非要磨人可怎麼整。

  去年,大孫子每天早上六點出發,一天到晚在上桃村到梅市這條坑坑窪窪的公路上來來回回,到晚上七點鍾才可能休息,真正是披星戴月,就這樣才買下這新的三輪車,聽說還是貸了一點款的.

  如今車子被扣了,怎麼也要拿回來了啊。

  虞老太想著,家裡她身邊還有八百零一塊錢,這點錢肯定是不夠的,不過這段時間物價漲的快,她還存了點雞蛋,也能賣點錢。

  想到雞蛋,虞老太便又琢磨開了,今天早上她摸了雞屁股,明明有蛋,可今天她就沒看到蛋啊,別是叫哪只賊貓給吃了吧?

  想到這些,虞老太在屋裡坐不住了,便開門准備去柴棚裡找找。

  “哦,那慢點啊,停電呢。”母親提醒道。

  “嗯,曉得哩,我在家時還不點電燈。”虞老太道,舉著蠟燭便進了柴火棚。

  柴棚裡有一股淡淡的騷味,是雞屎味。養雞的地方,就算打掃的再干淨,那味兒都難去掉。

  老太一手舉著油燈,弓著腰在柴棚裡找著雞蛋,找了一圈,才在一邊的幾個大包上看到了一個雞蛋:“真是作怪了,生蛋不在窩裡生。跑這裡來生了。”老太說著。一手撿起了雞蛋,只是這時,她舉著蠟燭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蠟燭沒拿住,掉在了那幾個大包上,幾乎瞬間,一團火就篷的一下子炸開了……

  那幾個大包是她當初買的火柴。

  葉梧桐坐的位置正對著虞家的柴火棚。一眼就看到從虞家柴火棚裡冒出來的濃煙,一看到這麼濃的煙。葉梧桐腦海裡一驚,不好,起火了。

  行動快於思想,葉梧桐已經一個箭步沖了上前。

  還好柴棚的門沒關。虛掩著,葉梧桐一腳踹開門,就看到柴棚裡濃煙跟火苗夾雜著。虞老太一手捂著臉倒在地上。

  葉梧桐沖上去抱著虞老太用勁的拖出了柴火棚。

  一出來,一床濕被單就罩在兩人身上。也就這麼點時間。火苗已經沖出了柴火棚沖上天際。

  “起火了,快叫救火車……”

  “已經有人去打電話了……”

  大院中人一些人跑去打119電話,一些人就拿著皮管子接著水龍頭朝著虞家柴棚沖水。

  “虞老太怎麼樣?桐桐怎麼樣?”眾人圍上前問著。

  “我沒事兒,老太有些不對勁。”葉梧桐狼狽的從被單下面鑽出個頭來道,虞老太一直捂著臉,不停的哼哼著,很痛苦的樣子。

  “趕緊送醫院。”

  鄧爸爸鄧媽媽招呼著,一邊小舅舅騎著三輪車過來。

  “奶奶……出什麼事了?”這時,虞東南從外面沖了進來,看到葉梧桐扶著的虞老太,大驚叫道,兩眼赤紅了起來。

  他在母親那這吃好飯又聊了一會兒才過來,主要是母親問他以後的打算。沒想到家裡又出事了。

  “東南,別急別急,趕緊著把你奶奶送醫院去。”一邊鄧媽媽道。

  “我來。”虞東南接過葉梧桐手上的虞老太,上了鄧爸爸的警用三輪車……

  這時,救火車來了,從高處往柴棚上沖水,水花四濺,沒一會兒火苗便被撲滅了。

  虞家的柴棚一片黑灰,隔壁江家的柴棚也燒掉了一角,好在火起的早,大家發現的早,受災的只是柴棚,住的房子沒受到影響,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不過,看著虞小虎一臉惶恐的坐在走廊上。

  “哎喲,這虞家這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袁老爺子搖搖頭。

  可不是,眾人也感歎。

  “我打死你,你能的啊。”江寄紅突然抄起一邊門口的掃把朝著葉梧桐的腿直抽。兩眼有些紅。

  “哎喲,媽,我冷。”葉梧桐在院子裡一邊跑一邊跳腳,又沖著一邊的姥姥叫:“姥姥……”

  “該……”一邊姥姥瞪著眼道。

  “爺爺,奶奶。”葉梧桐沖著一邊的爺爺奶奶叫。

  “還打輕了……”奶奶冷哼一聲,拍了拍一邊的爺爺,爺爺虛空的點了點葉梧桐,兩人自轉身回了後院。

  “好了好了,桐桐一身還濕著呢,趕緊回屋裡換。”還是小舅舅夠意思。

  “你就寵著她,一個小孩子,不曉得自己幾兩重了。”母親沒好氣的,想著剛才看到桐桐沖進柴棚裡,那幾乎是天要塌下來的感覺,現在的心還揪著。

  氣惱之下又拍了葉梧桐幾下,葉梧桐自是陪笑著,然後被母親提溜了回後院,倒了三熱水瓶的水在澡盆裡,兌好冷水。

  葉梧桐泡了一個澡,換好了衣服。

  “媽,姥姥要幫你介紹對象啊?”葉梧桐躺在母親的身邊問。

  “嗯。”母親淺淺的應了聲,兩眼看著床頂,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去相相唄。”葉梧桐道。葉梧桐不想再見到前世母親形單影只的情形。

  說著,葉梧桐又眉目彎彎的笑了,感覺她跟她媽的角色好象有些倒了過來。

  “不去。”母親道,隨後又一拍葉梧桐:“操你該操心的,不該操心的別操心,媽的事情媽心裡有數。”

  有一段雋永的相守,有一銘心的記憶,再有著努力奮斗的目標,江寄紅覺得現在挺好。至於未來,順其自然。

  葉梧桐睡著了。

  “葉梧桐,你知道嗎,虞老太眼睛瞎了。”第二天一大早,葉梧桐正蹲在水池邊刷牙,鄧倩倩就跑了過來拉著葉梧桐神神秘秘的道。

  昨晚是鄧爸送虞東南去的醫院,醫生檢查了,火燒傷了虞老太的眼睛。

  火起時,就在虞老太的眼前,而因為是都是火柴,那火苗起的極快,一瞬間就燒傷了虞老太的眼睛,所以虞老太才捂著臉。

  “虞東南可真倒霉,三輪車不能開了,這虞老太又瞎了眼……”鄧倩倩抱著胳膊蹲在葉梧桐身邊感慨道。

  “是啊,真夠倒霉的。”葉梧桐嘀咕了句,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了。

  葉梧桐突然想起了爺爺曾送給她的一句話:“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從烈火中鍛來,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須向薄冰上履過。”

  虞東南這是正在火中煉哪。

  接下來兩天,小舅同小姑姑帶著李村的一些人去了深圳,那裡是他們接下來的戰場。

  葉梧桐這邊報名開學了。第一天的摸底考試,葉梧桐和鄧倩倩考的都不錯,在班上前十,宋明月差了一點,排在二十開外了。宋明月心裡失衡了,嚷著一定反超。

  中午,葉梧桐直接去了濱河市場。

  “我是這樣想的,你跟了我之後呢,你就不要干這一攤子了,在單拉裡不拘是後勤啊還是什麼的,有個崗位就成。你現在做的這些往好的說是弄潮兒,往壞的說那都是投機倒把,咱們本本分分的人,就做本本分分的事情……”

  葉梧桐一進店裡,就看到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跟母親說著話。母親一臉無奈又有些沒好氣的樣子:“同志,現在說這些還早,而且我是不可能放棄這些的。”

  “那我們就不合適了。”那中山裝的男子道。

  “嗯,不合適。”母親連忙點頭。

  “行,那我走了。”那中山裝的男子有些悻悻的告辭。

  “慢走啊。”母親送人出門道。

  “媽,這就是姥姥介紹的啊,不是說不見的嗎?”葉梧桐看著那人的背影很好奇的問母親。

  “我也沒想到啊,他自個兒就找來了。”母親道,有些無奈。

  “相親啊,人還挺不錯,是個本份的,不貪財。”這時,一個聲音突然的響起。

  葉梧桐回頭一看,卻是王解放,這會兒王解放提著一只公文包和茶杯過來,不遠處還站著王雪和李虹母女。

  “沒相親,就是聽人說了過來問問,是個本份的,就是似乎太急了點。”母親道,她一向不慣道人長短。

  何止急,完全是自我為中心,是這年代很多機關上的人有的毛病,葉梧桐在一邊心想著。

  “那倒是。”王解放點點頭笑道。

  “沒水了吧,我給你倒去。”母親道,拿過王解放手上的水杯:“王隊長這是要去哪裡啊。”

  “去省城,送小虹去讀技校,年紀還小,早早出來太可惜,去學個裁剪什麼的也是好的。”王解放站在一邊看母親倒水。

  而聽到這話,葉梧桐不由的回過頭看了李虹一眼,李虹這時候去省城?她不是跟虞東南談的嗎?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08:59 PM

第一百章 知己,兌變,永不言敗

  “對的,家有萬貫、不如一技在手。”母親聽了王解放的話笑著回道,一邊提著水瓶往水杯裡倒開水。

  王解放的水杯裡放的是紅茶,開水沖下去,如琥珀色的色澤便蘊了開來,甚是好看。

  “可不是,農村的孩子要在城裡立足不容易,這孩子我從小看著長大,我愛人在世時十分的疼她,我們待她跟自己的孩子似的,她現在年紀小,有些東西自己也不曉得,我們做長輩的總要為她多著想一點。”王解放一手扶著茶杯道。

  “那可不是,家長總是要為孩子操心的,我家桐桐也是這樣。”母親應和著。

  葉梧桐站在門邊微微翹了翹嘴巴,上回情書事情,母親還覺得自己太省心了呢。

  水倒滿了,王解放拿起水杯,蓋好蓋子捧著茶杯往外走,母親相送著。

  “對了,我上回過來,聽夏麗說你們打算弄個酒樓?怎麼好好的要弄起酒樓來?”走了幾步,王解放又頓住腳步問。

  “是有這想法,也是一個念想吧。當年我和桐桐她爸去省城,當時桐桐他爸就想找個地方請我吃頓好吃的,只是找來找去都沒有找到滿意的。其實說句讓人笑話的,就當時那些我已經覺得很好了,只是桐桐他爸不太滿意。我便問桐桐他爸,什麼樣的地方是好地方?桐桐他爸回我說不需要太高級的地方,只要干淨的店面,厚重的八仙桌,陽光能曬到門坎的,有個台子,有人唱戲。然後邊聽戲邊閒閒的吃點東西,聊些家長裡短或人生經歷,如此這般可以消磨一個下午的地方便是好地方。”母親微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眼眉間是柔柔的溫情。又道:“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現在正好有些閒錢了,就想弄這麼一樣地方,正好蔬菜公司近兩年也越來越不景器。許多同事也想出來跟著我干。我這正好也有人手,所以就有些心思,不過還沒動手。”

  “白樺是性情中人。江師傅也是至情之人。”王解放點頭笑道。

  母親笑笑。

  “舅,媽讓你快點。”外面,李虹催著王解放。

  “來了。”王解放應一聲,跟母親點頭告辭。走出店外。

  陽光透過外面的蓬淺淺的映在店前面,帶著一種老照片的溫馨。這種舒舒緩緩的氣氛賊好了。

  葉梧桐只奇怪什麼時候起。母親和王解放已經可以隨意的談起已故愛人的事情了。

  兩人什麼時候走的這麼近了?心裡有一種不曉得是不舒服啊還是什麼的感覺?說不清。

  不過,想著前世,母親總是孤身一人,有些清冷。如今有個能走的近的人也是好的。

  只是葉梧桐仔細的品味了一下兩人,又覺得有些疑惑,母親同王解放的相處沒有一點點暖昧。那種交往的感覺就好象是同一個大院裡長大的人互相知道彼此,然後隨意交談。很舒服很自在的那種,但又不象那種傾心之人。

  知己,葉梧桐想到了這個詞,母親和王解放兩個,母親為著父親想她過好便努力過的好,甚至記著父親的愛好而努力去奔忙,另一個守著癱了的愛人十年,愛人死後更為其唱上三天的大戲送行。

  這兩人都是至情之人,當得起知己二字。

  王解放告辭了,東風大卡車就停在院中。王解放臨上車前卻一臉嚴肅,葉梧桐正好站在門邊又聽得王解放對李虹說的話。

  “小虹,你真決定現在去省城?讀書其實什麼時候都可以,但是有些東西一旦放手了只怕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舅,我不清楚,但爸媽讓我必須現在去。”李虹快哭出來了,她現在六神無主。

  “哎喲,解放哪,你不曉得,現在村裡因為虞建國的事情鬧的不成樣了,再說了之前虞家那小子也只是說先處處,並沒有什麼真正的約定,孩子還小,現在不談這事兒了。”一邊王雪解釋道。

  “既然知道還小,之前還巴巴的跟虞家談這些干什麼。”王解放突然瞪了眼,一臉沒好氣。他曉得妹子和妹夫的心思,虞建國在南方發財了,村裡許多人跟著去南方做事,虞建國在村裡威望日盛,妹夫想爭下一屆的隊長之職,再加上虞東南那小子也爭氣,所以妹子和妹夫便想早早定下好,好為自己拉人氣。

  可如今虞建國鬧這事情,不但借不到力,反而成了累贅,所以妹子和妹夫那邊便反悔了。

  只是大人的功利心思卻把孩子推到一個不知所措的境地,他著實看不慣,這世上錦上添花不算什麼,最難得的是雪中送碳哪。

  王解放看著王雪一臉悻悻,小虹一臉茫然無措的樣子,終究是年齡還小,這種事情又強求不能,他其實很看好虞東南那小子。只可惜小虹心不夠堅定。算了,各有姻緣,有些東西強求不來。

  “你們想清楚了就行,我們走吧。”王解放道,帶著兩人上了大東風的車子。

  葉梧桐看著幾人上車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都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年紀,縱然有些好感,也是有些懵懵懂懂,這種懵懂的感情若能繼續發展,隨著時間的堆積將越來越厚,最後發酵成醇厚的美酒。

  只是李虹的爸媽卻把這種青春懵懂的感情功利化了。

  現在這結果雖有些意外,但卻在情理之中。

  微風起,飄下幾絲雨絲。

  “媽,要開酒樓啊?”葉梧桐跪在凳子上,上半身趴在桌面上對著母親道。

  “有這想法,覺得怎麼樣?”母親問道。

  “肯定成。”葉梧桐笑嘻嘻的道。

  “媽也覺得能成。”母親說這話,那自信便在臉上飛揚,商之道,一通百通。

  “媽,跟你說個事情。”葉梧桐又道

  “什麼事情?”母親一邊按著計算器算著賬目。一邊回道。

  “搬回大院住吧,姥姥隔兩天都要曬被子的。”葉梧桐道。她不想每次來總是看到母親忙碌的身影。

  父親故去,母親傷痛之余不免對葉江兩家的恩怨有了芥蒂,葉江兩家似乎一下子都成了母親的傷心地,母親不怨誰,但她也在不知不覺的避開葉江兩家。

  這一點,姥爺看得很清楚。所以上回才有那樣的話。

  葉梧桐喜歡那個常坐在梧桐樹下。跟人聊天,偶爾陪著姥姥跟鄧奶阿春婆她們摸一圈麻將的母親,那才是生活。

  “你姥姥和姥爺讓你來勸我的?”母親抬頭問。

  “沒。但他們想你回去,媽,忙碌不應該是生活的全部。”葉梧桐歪著頭枕著母親的胳膊。雖然母親現在做個女強挺不錯的,但葉梧桐希望母親能更享受生活。

  “好。跟你姥姥說,我會搬回去住。”江寄紅點點頭。

  經歷過商場風雲。她的性子也漸漸能拿得起放得下了。

  葉梧桐瞇著眼笑。母親揉了揉她的頭髮。

  晚上,葉梧桐燜了一鍋土豆燜牛肉,那土豆煨的爛爛的,牛肉的油和味兒全煨進了土豆裡。吃到嘴裡。軟糯濃香,讓人大開味口,母女倆一頓就把那一鍋土豆燒牛肉吃完。以至於最後飯沒吃兩口,吃的全身暖融融的。

  春天。冬凍樹木春凍人。

  第二天葉梧桐早早起來,揣了母親塞在她書包裡的錢,今天開學要報名了。

  路過白馬橋的時候,天還有一層薄霧,葉梧桐看到虞老太站在河邊,兩眼毫無焦距的看著河邊的菜地,嘴裡大聲的道:“這幾天都沒有管,菜有沒有老掉?有沒有被人拔掉?”

  虞老太說這話的時候,那臉是朝著朝霞升起的地方,那邊的光線更亮一點。

  虞老太的眼睛瞎了,但似乎還能感應到一點點的光,

  邊上一輛腳踩的三輪車,車邊堆了一堆雪裡紅菜。

  河邊的菜地裡,虞東南帶著虞小虎兩人在地裡忙活,虞東南穿著勞動服,袖子卷在胳膊肘上,正彎著腰挖起地裡的雪裡紅放在一邊的筐裡。

  這會兒一邊的虞小虎聽到虞老太的話,正要回答,連上虞東南甩了他一個後腦殼,虞小虎揉了揉後腦殼。

  “奶奶放心,菜沒有老,也沒人拔。”虞東南回道。

  葉梧桐今生前世都幫母親賣過菜,一眼就能看出那些菜已經老了。

  “哥,都這麼老了,還弄什麼呀,拔回去也沒人要的。”一邊虞小虎嘀嘀咕咕的。

  “你找抽是不,你不曉得奶奶心疼菜啊。”虞東南瞪他。

  這邊岸邊虞老太露出笑臉:“沒老就好,多弄點,大院裡家家都送點。”

  “曉得了。”虞東南回道,似乎感應到葉梧桐的目光,側過臉就看到了橋上的葉梧桐,便揮了揮手咧嘴笑著打招呼。

  葉梧桐見過貪財的虞東南,見過小氣的虞東南,見過叛逆的虞東南,也見過奮進的虞東南,但她真沒見過這麼平和的虞東南。

  這種感覺很有些奇妙,同樣一件事情對於不同的人那影響也是不同的,有的人一遇打擊就一蹶不振,而有的則自爆自棄,但也有一種就象那開春後養的蠶一樣,一次一次的兌變,最後破繭成蝶。

  “姐。”虞小虎也打著招呼,他是跟著小宇叫葉梧桐的。

  “是桐桐啊……”虞老太順著聲音側過臉。

  “唉。”葉梧桐應了一聲上前:“老太怎麼不在大院裡多休息?”

  “休息不了,這老骨頭越休息就越渾身痛,還是動動的好。”虞老太說著,無神的目光對著悠悠白馬河水:“我這老骨頭要是不在了,東南小子是不是能輕松點。”

  葉梧桐唬的一跳:“老太,可別這麼想,沒有什麼傷痛比失去親人更甚。”葉梧桐不由的想起父親走的那些日子裡,那不能沉受之重,便是現在想來心也是沉沉的。

  這時葉梧桐又想起前世的虞老太,葉梧桐記得前世虞老二一家搬進梧桐大院裡,老太已經去了,前世虞建國和姚桂芬的事恨對她打擊太大,終是一病不起。

  “曉得哩。咱們農村有句話,好死不好賴活著,有時這賴活著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別人,只是有些人總也不明白,也得要等到失去才能明白一點。”虞老太咧著嘴笑著,她沒有文化,但那話裡卻有些洞察人心。

  葉梧桐覺得老太可能是在說虞東南他爸。而世人很多時候也是這樣。

  “對了。你那天傷著了沒有?”老太伸出手抖抖索索的摸向葉梧桐。

  “沒有傷著。”葉梧桐握著老太的手,老太的手很粗,很瘦。摸上去感覺就摸到一層皺巴巴的皮,但奇異的並不讓人難受,反而挺溫暖的。

  “謝謝。”這時虞東南抱著菜上來了,卻是一臉鄭重的道謝。

  “請我吃田螺。”葉梧桐岔開道。她當時做這事時根本都沒經過大腦,所以。不喜歡現在這樣鄭重的道謝,不自在。

  “好,不在濱河路的攤子上吃,有些不太衛生。我一會兒去買點田螺,擱家裡炒,到時大院人一起吃。”虞東南道。

  “好。這樣好。”葉梧桐笑道。

  一邊虞老太在邊上笑瞇瞇的。

  很奇異的,眼瞎了。老太並沒有什麼悲傷,她依然象老樹根一樣扎在土裡,一成不變的迎著生活。

  傍晚,天又開始飄起了雨。

  虞東南在走廊上架起了一只大鐵鍋,一邊的臉盆裡大半盆田螺,已經換了幾次水呢,這會兒正架在網上瀝水,一些田螺上面還粘著一點點清透的油花,在光線下如同七彩的光斑。

  葉梧桐,鄧倩倩,王超,虞小虎,江宇,鄧倩倩堂哥鄧子和,有就袁家的袁麗麗,大家圍在一起。

  鐵鍋的油冒著煙,洋蔥,姜,蒜,辣椒切成絲丟下去,翻炒兩個,一股濃濃的蔥香就迷漫了開來。

  然後田螺倒了下鍋,大鏟子翻鏟了起來。

  “喲,什麼這麼香?”這時一個人推門進來,是平曉北,也不曉得他怎麼摸了過來。因為情書的原故,三個女人不待見他,都沒招呼他。

  “炒田螺,你有口福了。”鄧子和道,他和平曉北都是校藍球隊的,不過鄧子和現在高三,自動退出藍球隊,這會兒,兩人湊一堆。

  此時,虞東南翻炒著,那田螺的香味越來越濃,葉梧桐看著專注炒著田螺的虞東南,這廝還有這一手。

  圍著的人口水都有了。

  天漸暗,走廊的燈亮起,眾人就蹲在走廊上,喝著健力寶,吃著田螺。

  “葉梧桐,我們來唱個曲兒。”宋明月來勁兒了。

  葉梧桐翻了白眼,這時候哪有唱曲兒的氣氛啊:“唱歌吧。”葉梧桐道。

  “唱什麼歌?”大家來勁兒了。

  “水手。”

  “苦澀的沙,吹痛臉龐的感覺……”

  一眾少男少女們發瘋似的吼,成長的人們需要它來鼓勁兒。

  虞東南靠在走廊的燈下,兩眼望著梧桐樹稍,這賊老天,他不會輸的。

  平曉北也站在院中,突然道了一聲:“這尼瑪生活真不容易。”

  葉梧桐跟鄧倩倩宋明月手牽著手,邊搖擺邊唱,小宇和虞小虎則繞著院子瘋跑。

  “這是鬼節百鬼夜行了還是咋嘀?”姥姥發著牢騷,這幫孩子太鬧騰,不過看著這鬧騰挺有勁兒。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11:24 PM

第一百零一章 混也是一種生活

  大家唱啊,跳啊,夜光中,葉梧桐看到靠在路燈下的虞東南眼角著有一些晶亮的光,而這些光隨著虞東南抬頭又淹沒在那有些深刻的眼眸裡。

  “虞東南,我爸爸出事的時候,爺爺送給我一句話,我轉送給你: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從烈火中鍛來,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須向薄冰上履過。”葉梧桐走上前道。

  不管怎麼說,這個時候虞東南需要鼓勵。

  “田螺好吃不?”虞東南卻是大笑的問,他不想向別人展示自己的軟弱。

  “好吃,下回想吃還找你炒。”葉梧桐哈哈笑道。

  “沒問題,二十四小時候著。”虞東南亦笑道。

  吃光,喝光。

  快八點的時候,大家漸散。葉梧桐和鄧倩倩送宋明月回家。回來的時候卻看到平曉北還在梧桐大院的門口走來走去,低著頭,有些煩燥的感覺,這會兒葉梧桐和鄧倩倩過來,他意毫無覺。

  “平曉北,你怎麼還在這兒啊?”鄧倩倩好奇的問。

  “找葉梧桐說個事兒。”平曉北回過神來抬頭道。

  “哦,那我先進大院了。”鄧倩倩回頭沖著葉梧桐道,葉梧桐點點頭。

  看著鄧倩倩進了大院,葉梧桐才問平曉北:“有什麼事兒?”

  “你小舅呢?”平曉北問。

  葉梧桐這會兒有些明白了,平曉北今晚撞過來可能是來找小舅的。

  “去深圳了,怎麼了,找我小舅有事兒啊?”葉梧桐依著大院門口的石獅子邊上問道。

  平曉北顯然有著心事兒,沉吟了一會兒,走到石獅子邊上。重重的拍了拍石獅子,深吸一口氣,然後抬頭道:“也沒什麼,就是我爸讓我來跟你小舅說一聲,家裡錢不夠,那房子就不要了。”平曉北側過臉看著大院門口的路燈,臉上的神色有著一種莫名的憋屈和困惑。

  葉梧桐愣了一下也明白過來。她聽小舅說過的。蔬菜公司那塊的房子留了一套給平曉北他家的,畢竟小舅當初這公司能夠成立是靠著平局長的支持的。

  只是這會兒卻說錢不夠不要了?

  葉梧桐看了看平曉北,按經濟條件來說。平曉北家不可能拿不出錢來。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葉梧桐皺著眉問。難怪剛才吃田螺的時候,這家伙也喊出“生活真不容易”的話來,只怕是有什麼事讓他心中感觸吧。

  想平曉北這廝之前十七年的人生應該是很順的,順得他以為整個世界都掌握在手中。所以這廝一直張揚著,若不是出事了。又怎麼會喊出那樣的話來。

  “我爸被人告了,說你小舅那公司是投機倒把,而我爸支持投機倒把。”平曉北咬著牙道。

  一聽這話,葉梧桐也唬的一跳:“這麼說。馬上有人要查我小舅的公司了?”小舅現在弄這個公司,是屬於最早吃螃蟹的,政策走的沒這麼快啊。自然就有漏洞讓人抓。

  若是平曉北他爸扛著,那自然沒事。如今平局長扛不住了,他退出房子是跟小舅劃清界限。那麼接下來必然有人要查小舅的公司了。

  “大概吧,反正我爸讓我來說一聲,別怨我爸,這段時間我爸就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平曉北抿著嘴道。

  葉梧桐搖搖頭,這個時代,每個人都在選擇著要走的路,小舅當初決定做這事情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心裡准備了,平局長的選擇沒有什麼可怨的。

  “我走了,以後我要賺很多的錢,到時候砸也砸死這幫上竄下跳的。”平曉北吐了一口氣,卻又憤懣不平的道,那眼中有著不達目的勢不罷休的決心。

  說實話被人告他倒不憋屈,別說他父親,便是張區長不也讓人弄到黨校去了。

  讓他憋屈和憤懣的是,父親低頭了。這對於一向張揚的他來說是不能忍的,可現實卻必須忍。這兩天,他看到了別人對父親的施壓,看到了父親熬紅的雙眼,他迷茫,他也發狠,總有一天,他要把這些還回去。

  這時候的平曉北是葉梧桐最熟悉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前世他就是憑著這股子勁兒成為人生贏家的。

  在這一次的陣痛中,平曉北重塑了他的性格和目標。

  這沒有什麼對錯,對於平曉北來說,他在將朝著他的夢想前進,只不過對於平曉北身邊的人來說,會很受傷。

  葉梧桐下意識的抿了抿嘴唇,一些東西正逐漸的同前世重合。

  平曉北轉身離開了,葉梧桐揮揮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自己的道路。平曉北正逐漸走向了他前世人生贏家的路,而她葉梧桐的人生卻早已拐向了另一個岔道。

  ……

  “平曉北是遇上事兒吧?”虞東南這會兒就蹲在大院門口的石階上,路燈將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形成腳邊的陰影。眼睛在陰影顯得十分的深刻。

  平曉北身上那種情緒他一眼就能感到,因為這些都曾經在他身上出現過,只不過他經歷的更多,但生活總是按部就班的來,它不會因為你恨就善待一點,也不會因為拼搏就變得容易一點,它有它即定的腳步,誰也無法改變它。

  所以,這些日子,虞東南學會了承受,學會了永不放棄。

  生活它是涓涓流水也好,是波濤洶湧也好都別去管。只記著太陽升起的方向,一步一步向前走永不退縮。這樣,你每一天都是迎著陽光的。

  “嗯,碰上一些事情。”葉梧桐點頭,隨後想到什麼卻又道:“我要去電話亭那邊打個電話,你跟我姥姥姥爺說一聲。”說完轉身就快步走。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陪你吧,這晚上了。”是虞東南跟了上來,他一手插在褲兜,步頻卻極快,一下子就趕上了葉梧桐。

  現在九點多鍾。這時候沒什麼夜生活,再又是一個初春的晚上,九點多鍾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但小公園的露天舞廳這會兒正歡騰著呢。

  中間一盞大燈,向四邊拉著小燈泡發出七彩的光芒。音箱裡放著慢三的舞曲。

  男男女女們在小公園中央的空地裡輕輕的擺動著,游走著,享受著改革的春風。

  電話亭在小公園的另一頭,葉梧桐進了電話亭。虞東南就坐在一邊的長椅上看著別人跳舞。總覺得這場影離自己很近但又似乎很遠。

  “小舅……”電話打通了。

  “你小舅出去了,我是姑姑。”對面的聲音回道。

  “李村的事情解決了嗎?”葉梧桐多問了一句。

  “差不多了,正在協調。對了。桐桐,你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情?”葉白慧回道。

  “姑,有人要查小舅的公司了,說小舅的公司弄投機倒把。”葉梧桐想了想。跟小姑姑說也是一樣的。

  一聽葉梧桐的話,葉白慧急了:“哎喲。當初你小舅弄這公司的時候,我就說了,會有問題的。你小舅就是一根筋,他覺得他能闖。他有勁兒,他有眼光,其實狗屁。就一個武夫。”姑姑在電話裡把小舅一陣埋汰。

  葉梧桐不由的抿著嘴樂。

  姑姑和小舅兩個不管從個性還是從行事方法真的是有很大不同的。

  小舅是改革開放的弄潮兒,而姑姑卻是在工作上一步一個腳印的開拓者。

  姑姑重在踏實。小舅卻重在敢闖。兩個人對事情有著完全不同的應對方式。所以,兩個人說起事情來常常沒兩句就吵。

  為這些兩人背地裡沒少跟葉梧桐埋汰。

  “姑,你南邊有沒有熟悉的地產公司,若是把小舅這公司掛靠在南邊的地產公司下面,事兒就好辦了。”葉梧桐這會兒出了主意,到時小舅就只是一個辦事員,應該就沒太大的問題。而對於南邊的公司來說,小舅這個公司完全是在規則之內,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是一種規避。

  “咦……”葉白慧先是驚訝一下,細想一下她自然知道其中的關鍵,這是個好主意:“桐桐,行啊,都能給你小舅舅當軍師了。好,知道了,我跑跑看。”

  隨後兩人又聊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走了,虞東南。”出了電話亭,葉梧桐拍了拍正蹲在花台上看人跳舞的虞東南。

  虞東南從花台上跳了下來,拍了拍巴掌,兩眼看著舞池還若有所思。

  “想跳啊?”葉梧桐問。

  “要不試試?”虞東南其實就在好奇,這舞池裡人挨人的,這樂趣到底在哪裡?就他來說完全看不到這裡面的樂趣。

  “多大年紀,就想學人跳舞,快回家,少在這外面野了。”公園裡戴著紅袖章的大爺從陰影處沖出來,他盯這兩人好久了。

  葉梧桐和虞東南一愣,然後笑嘻嘻的撒腿就跑。這年月的人熱情,同時還有一份對世事的責任感,還是學生就不能跳舞,碰上了,就得教育兩句,人人有責。

  “虞東南,接下來你打算干什麼?”梧桐裡的長街,路燈將人影拉的很長。

  “混著唄,先照顧好我奶奶。”虞東南咧著嘴道。

  混也是一種生活。

  清晨,葉梧桐醒來,今天開學,爺爺已經燒好了早飯,奶奶正拄著拐杖在院子裡遛彎,春天是各種病痛易發的季節,尤其是奶奶的傷腿,老是酸痛。而一酸痛,奶奶的脾氣就會變的不好,當然奶奶這脾氣不好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昆曲的沒落,前兩天許團長來了,聊了一下現在昆曲的現狀,八百壯士留守,而這其中能常常演戲的更是屈指可數,昆劇的路似乎已經看不到光明了,奶奶嚴重的失落了。

  “你憋著這些干什麼呢?全國都這樣,時代就這樣,又豈是你一個人能改變的?”爺爺邊喂著繡眼鳥邊嘮叨著。

  “哦,那大家都這麼想那昆劇還有出路啊?”奶奶瞪著眼,發火了。

  “行行行,那你就跟自個兒憋著呢。”爺爺好脾氣的揮揮手。

  “奶奶,媽要建酒樓,裡面還要弄個戲台唱曲兒呢,到時候咱們也去唱,總能留下一些東西。”葉梧桐背著書包出來,看著奶奶在那裡糾結著,便在奶奶耳邊低語了句。

  “真的?”奶奶問。

  “真的!!”葉梧桐再點頭。

  奶奶的眼睛一亮,不過馬上收了臉色,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遛她的彎了。奶奶喲,這面子就是放不下,葉梧桐搖搖頭,背著書包出了後院。

  前院,虞老太背著一只跨包,手裡拿著茶杯站在廊下,虞東南從邊上推出三輪車,先扶著虞老太坐了上去。

  “東南,這是干啥去?”坐在門口的江姥爺問。

  “在家裡閒著也是閒著,出去攬點活收點舊東西,我奶奶也想出去轉轉,看看她的菜地。”虞東南笑著道。

  “嗯,也是。對了,東南啊,明天抽個空,跟我去買點材料,我和你鄧大叔他們說好了,幫你把家裡的柴棚再蓋起來。”姥爺又道。

  虞家出這樣的事情,大院裡的人肯定是要幫忙的,這是大院的傳統。

  “好。”虞東南點頭,也沒太客氣,他年輕,重活多做點就是。

  虞東南推著車出去,沒一會兒便傳來吆喝聲:“收破爛咧,舊家具,破銅爛鐵……”

  這便是虞東南混的生活。

  葉梧桐想著剛重生時,這廝天天收牙膏皮,奇異的跟現在這一幕連接了起來。

  “東南小子是太不容易了。”鄧奶奶歎氣。

  葉梧桐這邊想到了柴棚便又走上前沖著姥爺道:“姥爺,咱家柴棚也拆了重蓋吧。”

  前世,就是因為這個柴棚,差點害了姥姥,這回正好有這機會,把柴棚重建成磚瓦的,前世拆遷是有規定的,90年以前自建房是算在面積之內的,90年以後不算在補償之內。

  “咱家的柴棚還挺好的,就是燒焦一點,修一下就成,不需要重蓋。”姥爺道。

  “我收的東西都擺不下了,再說了,我還想弄一個封閉式的暗房,柴棚裡的暗房老漏光,容易造成底片曝光。”葉梧桐道。

  最開始葉梧桐收老家具是為了昆曲的布景,當然也本著一些收藏的想法,重生的人,再家姥爺這邊都是在建築啊,家具啊這行業裡轉悠,收這些東西實在太容易了。而這些東西收起來也有癮,一來二去的,這幾年葉梧桐著實收了不少老家具,分不清年代,反正覺得不錯就收,有些損壞的就讓小舅舅修一修,如今家裡兩個柴棚都讓她這些家具堆滿了。

  姥爺聽不懂什麼曝光的,不過外孫女想建,再加上建一間房子對於別的人來說也許是件麻煩事兒,但對於一建職工來說,那就是順手的事情,於是道:“那成,就建吧。”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11:25 PM

第一百零二章 小舅的堅持

  上學的第一天就是摸底考試,這實在是一件讓人悲憤的事情,而更悲憤的事情是老師的題出的還很偏,於是考試一結束,一個個對著答案,則更是狼嚎一片,一個寒假玩下來,大多數同學的成績都有所下降,再看班主任黑沉黑沉的臉,大家心裡一陣惴惴啊,初三下學期的日子可以預期了——肯定不好過。

  宋明月這回也沒考好。

  “一個寒假,家裡就沒有安生過,我哪裡有時間復習。”宋明月靠在走廊的廊桿,兩只手用勁的拍著廊桿,悲憤的道。一個寒假她家裡就沒斷過客人。

  “我媽現在可牛了,跟葉梧桐她媽弄了那個山珍公司,都把山珍賣到國外去了,過年的時候,就在親戚面前吹牛。如今親戚裡,誰不曉得我媽發財了,於是的一個個盡往我家裡跑,隨便送上三瓜兩棗的,然後不是跟我媽借錢就是想讓我媽介紹個工作。可我媽那還是跟著葉梧桐她媽混呢,到哪裡介紹工作給別人?最起先也只能借一點錢,家裡是有些錢,可也經不住我媽這麼借啊,最後我媽也捨不得了,死活不借。嘿,那親戚一個兩個的又都沒有好話了,把我爸氣得在家裡罵娘……”

  宋明月這牢騷發大了,這一段話出來都不帶喘氣的,把唱昆劇憋氣的勁都拿出來了。

  這會兒說完,這姑娘又頗有些感懷的道:“我算是看出來了,我家那些親戚就沒一個是省心的,當初虞東南他爸在一建開車,經常從上海帶貨回來時候,那些親戚不也是一個兩個的往虞東南家跑。就指望著帶些便宜貨呢,那時候他們嘴裡我桂芬姨多好呀,可沒誰把我家放在眼裡,在他們眼裡我們家就賣菜的,那如今呢我桂芬姨跟虞東南他爸離婚,現在還在塑料廠那邊擺早點攤子呢,虞東南現在還在收破爛。怎麼就沒見他們幫忙了?這都什麼人哪?”

  宋明月忿忿的道。夏麗跟姚桂芬是表親。

  鄧倩倩聽得直瞪眼,她家裡的親戚單位都還行,再加上暫時也沒人做生意。各家經濟條件差不多,遇上大事互相拆借倒是常有,但基本上過兩天就還,好來好往的。倒是沒有這些糟心事兒。

  葉梧桐淡定的看著遠處的操場,宋明月家這些實在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人情大抵都是這樣。

  這邊宋明月深吸一口又道:“就這些還不算,我媽還閒的整事兒,她現在時髦的不得了,過年的時候。上身呢子短大衣,配上齊膝的呢子裙,裡面穿著緊身羊毛褲。她還說廣州那邊的公關小姐都這麼穿的。我爸笑她,廣州那麼熱。誰還穿羊毛褲啊,結果我媽第二天就把羊毛褲脫了。這大冷的天,過年邊還下雪呢,嘿,她就一雙厚絲襪,一條裙子,穿著一又高跟的皮鞋,整的無比,然後重感冒了住院了,我又得在醫院裡侍侯她老人家,我寒假作業都沒時間做,還是最後幾天拿了鄧倩倩抄的。”

  宋明月一翻話說的是苦大仇深。

  葉梧桐和鄧倩倩聽得哈哈大笑,夏麗阿姨有時候挺有趣的。其實這也是這時代剛剛富起來的人們一種炫富的心態。

  跟後世的炫富比起來,這時候這種炫富心態直接而純樸。

  “宋明月,葉梧桐,鄧倩倩,給,香蕉片。”這時眼鏡抄著一大袋香蕉片過來。

  “嘿,你哪弄的香蕉片來的?”宋明月搶過眼鏡手裡的香蕉片,變悲憤為食欲,先拿了幾片塞嘴裡,然後遞給鄧倩倩和葉梧桐,葉梧桐隨便拿了一片放嘴裡品味著。

  “袁大頭手裡搶的。”眼鏡朝著隔壁班的同學一撇嘴。

  袁大頭叫袁偉,是隔壁班的,因為頭特別大,大家起個外號叫袁大頭。

  袁偉,葉梧桐和鄧倩倩都認得,袁偉的爸爸就是梧桐大院後院袁家的老大,在機械廠上班,平常袁偉都住在機械廠裡,偶爾來大院這邊袁爺爺家來玩,大家也都見過面,不過認識歸認識,卻沒什麼交情,袁偉是機械廠的子弟,他們那搬子弟也挺抱團,平時大家一塊兒玩跟葉梧桐這邊就不是一個圈子的。

  袁偉此時被他們班的同學包圍著,正一臉得瑟著,正變聲期,那公鴨嗓子聽得有些刺耳。

  “我跟你們說啊,我四叔現在在海南,這香蕉片就是他寄來的,我家還有幾大包呢,你們盡管吃,吃完了我再讓我四叔寄。哎喲,海南那邊吃的東西賊多了,還不要錢……”

  “胡說,除非自家種的,買的東西能不要錢?”一個同學不信的道。

  “真的,我四叔寫信來說的,別的不說,就說椰子吧,海南那邊椰子樹就種在馬路邊上,想吃椰子自己爬上樹去的摘,打個洞就直接抱著喝,那椰子汁想喝多少有多少。”袁偉撇著頭,一副看別人都沒見識的表情。

  “椰子汁我喝過,挺好喝的。”邊上有同學流口水了。

  “這東西在海南就不稀奇,我四叔在海南就住在光湖賓館,光湖賓館你們不曉得吧?我告訴你們那是海南最好的賓館,人家外賓來了都住那裡,每天吃的都是炒粉啊,加積鴨呀,還有這麼大的龍蝦和螃蟹,那螃蟹光蟹黃掏出來就有一大碗,每天都吃這個,我四叔吃了都懶的吃……我四叔信上最後還說了,到了海南才覺得自己是真活著。”

  “喲,那合著我們都是死的呀。”眼鏡在很貧的回了一句,大家哈哈大笑。

  “那照你四叔這麼說,那海南可是神仙地兒,我要是考不取高中,我也去海南。”邊上幾個男生嚷嚷著。

  就連這邊鄧倩倩和宋明月聽得都意動。

  “葉梧桐,你小舅不也去過南邊嘛,是不是這樣?”宋明月側過臉來問。

  “我小舅去的是蛇口不是海南。”葉梧桐回道,卻是摸了摸鼻子,心裡卻歎氣。袁家四叔在海南的日子只怕沒有袁偉所說的那麼風光。

  別的不說,光湖賓館她前世是聽朋友說過的,那裡面最多房間是地下室,就跟前世出名的地下出租屋一樣,又哪是什麼海南最好的賓館?

  由此,別的東西也就不足信了。

  尤其是袁偉剛才說的最後一句話:他四叔在信裡說,到了海南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

  這話只怕才是他四叔的心聲。

  只有在極困難和極因惑的時候。人才有這種強烈感受。

  袁四叔寫這樣的信大體也就是報喜不報憂。又或者是為了面子,不想讓人們知道他過的不好。

  前世,十萬人才下海南。真正能搏出位的也就那麼一小撮。大多數人撲騰著撲騰著也就沉了,通往夢想的路是布滿荊棘的。

  想著,葉梧桐又想起了小舅,小舅又碰上了他人生的一道關卡。也不曉得這回這一關他能不能闖過?

  傍晚,晚霞滿天。

  [普天樂]:這些時把少年人如花貌。不多時憔悴了,不因他福分難銷,可甚的紅顏易老?

  葉梧桐站在梧桐樹下,唱著牡丹亭裡的《寫真》一折。

  前院。虞東南正在拌著水泥,這回修柴火棚,江家姥爺打算在頂上修水泥平台。這樣更好曬東西。一邊鄧家,袁家等人也站在邊上閒聊著。打算等江家和虞家弄好,他們也動手修一下,砌這樣一間屋子,可以直接住人。

  現在房子緊張的,家家都難。尤其是袁家,袁老四也還沒有結婚,袁老頭打算直接蓋個兩層,可以當新房。

  眾人正閒聊著。

  葉白慧提著一只大大的行李包從外面走了進來。臉色不太好看。

  進了院子後,卻是將大大的行李包往地上一放,沖著江家門口就吼:“江寄海,你給我出來。”

  “喲,白慧,這是咋啦,寄海不是跟你一道去了深圳了嗎?”姥姥從屋裡出來,看著葉白慧卻是有些疑惑的道。

  “他前幾天回來了,讓他出來。”葉白慧氣憤的道,隨後看著江家人完全不知情的表情,不由的一皺眉頭:“怎麼,他沒回家?”

  “沒啊……”姥姥一拍大腿:“哎喲,這死小子又不知道在整什麼了,這些日子家裡沒看到人哪?”

  “桐桐,你看你小舅了嗎?”姥姥揚聲又問道。

  “沒見著啊。”葉梧桐回道,也覺奇怪了,小舅前幾天就回來了?可這完全不見人啊。

  “混球,肯定在公司裡。”葉白慧低咒一聲,一手用勁的拎起行李包,直沖後院。將行李往屋裡一丟:“爸,媽,我出去一下。”

  “唉唉唉,白慧,你怎麼回事啊?這回來,人沒進家門就跑人家門口去吼,進了家,連水都不喝一口就又往外跑,你把這家當什麼了?”奶奶立在門邊,沉著一張臉氣沖沖的道。

  “媽……有事兒,急事兒……我回來在跟你說。”葉白慧急道,轉身就走。

  “姑,等等我,我也去。”葉梧桐撒腿跟著。

  “你去也好,幫我勸著你舅。”葉白慧道,推著停在梧桐樹下的自行車出了大院,葉白慧騎上自行車,葉梧桐跳在自行車後坐,隨後自行車風也似的跑了起來。

  ……

  “嘿,這兩個,氣死我了。”奶奶用勁的點著拐杖。

  “行了,隨她,白慧你也不是不曉得,她那性子穩重的很,若不是很急的事兒不會這樣。”爺爺勸道。

  “再急的事情也不能這樣啊,這叫大院裡的人怎麼看啊,還道我苗秀英的女兒沒人要了,巴巴的去貼他江家。”奶奶道,雖說大院裡大家都知道這江寄海和葉白慧有些意思,但一直沒挑明,再加上兩家的關系,大家也就背後說說閒話。

  可如今,白慧這一回來,一個大姑娘的連家都沒進就在人門口吼著,叫她那心實在堵的慌。

  “哎喲,你又擰上了,白慧今年二十九了……總不能一直讓她這樣啊。”爺爺勸道。

  “你以為我就不考慮這些啊,白慧和那江寄海的性子根本就是尖針對麥芒的,要不然,當年也不會有相機的事情,兩人從小就頂著,我告訴你啊,他們身上那刺兒不磨光了就得一直給我這麼耗著。”奶奶冷哼著道。

  “也是……”葉爺爺也歎氣,感情的事兒,外人沒轍。

  …………

  “姑,是出了什麼事了?”坐在自行車上,葉梧桐問自家姑姑。

  “還什麼事兒,你小舅就是死腦筋,我給他在深圳找了一家房地產公司,人還有港資成份,你小舅現在這個公司最大的漏洞就在於貿易補償不合規格,國家的貿易補償是征對出口外匯方面的,你小舅是職工掛靠,然後又算是集資建房,這裡面就有漏洞讓人抓。

  你小舅若是把公司掛靠上去,那就變成引進外資,那就跟深圳這邊東湖麗苑的模式一模一樣了,他就完全可以脫身了。就算萬一真要有什麼事,東湖麗苑的例子擺在這裡,那我也能說上話呀。可你小舅這死東西,他表面上答應了我去談,可背地裡他直接拒絕了,我到前天曉得,你說你小舅這是不是想氣死我呀,這回我不讓你小舅好看我不叫葉白慧。”

  葉白慧咬牙切齒的道

  哎喲,小舅也不知道在整什麼?葉梧桐也抓頭,小舅這算是把小姑姑得罪狠了。

  兩一路說著,沒一會兒,兩人就到了蔬菜公司的工地,工地邊上一間平房小屋上面就掛著鳳棲梧的牌子。

  葉白慧用力的踩著腳踏,沒一會兒到得跟前,葉梧桐先跳了下來,葉白慧連車子也沒顧上鎖,兩人正要進屋,就看到小舅當先從屋裡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派出所的人,黑皮在一邊一個勁的給兩個警察塞煙,可人不接。

  “汪青,這怎麼回事?”葉白慧邊忙上前。她認得其中一個警察。

  “有人告江寄海投機倒把,我們帶他去調查問話。”那汪青先是跟葉白慧點點頭,然後回道。

  “汪青,這弄錯了吧,江寄海就是一個打工的,他怎麼會是投機倒把呢?”葉白慧連忙解釋道。

  “不對吧,這公司可是江寄海的,掛靠在一建單位裡,用的工人也是一建的,這不就是皮包公司?他這一倒手可就把蔬菜公司的工程攬在了他這皮包公司的名下,還弄了個集資,那不就是投機倒把嗎?這些我們都查清了的,要不然,也不能這麼來帶人啊。”那叫汪青的警察道。

  “不是,這公司的法人不是他,是深圳……”

  只是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葉白慧,不用多說了,這公司就是我辦的……”

  哎喲,葉梧桐抬頭望天,小舅這是認死理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11:25 PM

第一百零三章 折騰,發展,該怎麼還怎麼

  “江寄海,我們談談。”姑姑兩眼緊緊的盯著小舅舅,隨後轉向一邊的警察道:“汪青,就幾句話,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

  “沒事兒,葉鎮長隨意。”汪青點點頭,畢竟現在只是調查,隨後兩個警察就走到一邊,黑皮自在邊上遞著煙,又領了兩人進屋喝杯茶。

  葉梧桐在邊上裝隱形人,小姑姑和小舅舅也沒在意。

  “葉白慧,沒什麼好談的吧,若說真要談的話,我也只有一句。”江寄海走到一邊的大樹下靠站,抓了抓頭發道。

  “什麼話?”葉白慧踱著步走上前問。

  “老同學,你都二十九了,趕緊找個人嫁了吧!!”江寄海咧著嘴道。

  哎喲,小舅這話一出,葉梧桐蒙圈了,小舅這唱的是哪出啊?這不是把小姑一片好心全當了驢肝肺了。

  姑姑明顯愣了一下,然後那臉色就鐵青了:“江寄海,你好樣的,我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成了。”小姑姑說著,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卻又回頭,顯然是氣不過了,重重的踹了小舅舅一腳:“你去死!!!”

  說完,小姑姑一甩燙著波浪的頭發,頭抬的高高的走了,也不等葉梧桐了,連自行車也忘了。

  江寄海沒想到葉白慧還有這一下子,被踹的一陣踉蹌,也幸好後面有棵樹擋著,要不然說不准就得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小舅……你太過份了,我姑姑可是一心為你。”葉梧桐在邊上瞪眼。

  看了看前面路上,小姑姑的背影,她完全不曉得說什麼好了。

  小舅坐在那裡抱著頭,順著樹桿坐在了地上。動也沒動。

  “小舅啊,你為什麼不同意掛靠呢?這不是認死理的事情啊。”葉梧桐走過去坐在小舅身邊,疑惑的問,她實在有些不明白小舅為什麼這麼認死理。

  “嘖。”小舅嘖了一聲:“你懂什麼呀,我這事兒你姑姑就不能摻和在裡面,我這事兒說簡單它很簡單,不就是步子走的快了一點嘛。再加上房地產還是比較特殊的行業。有些扎眼嘛,上面真要查起來大不了我把公司一關,坐兩年牢了事。前幾年溫州的八大王事件鬧得轟轟烈烈。最後不也沒事了嗎?可你姑不一樣,前段時間她才給人告了呢,現在都到鄉下去了。我這事兒,在我這裡。那就是討點巧多賺點錢的事情,這不算大事。可到你姑那裡。那就要上升到思想境界的,那平局長最後為什麼妥協了,資產階級自由化的帽子戴不起啊。所以啊,小舅我寧願去坐兩年牢。也不能把你姑往這坑裡帶,誰曉得最後會怎麼發展呢?”

  葉梧桐沒想到小舅竟是這樣想的。這麼說她之前打電話告訴小姑反而錯了。

  “是不是我不該跟小姑姑說。”葉梧桐問道。

  可不通過小姑,小舅到哪裡找那樣合適的單位。小舅雖然在南方熟,但他接觸的人多是打工的。而小姑姑不一樣。她那批京城的同學借著家裡的便利如今全在南邊踢騰,那能量大的去了。

  “瞎扯,你不跟你姑姑說你姑姑就不知道啦?你頭天晚上的電話,第二天一早,她又接到宋先鋒的電話也跟她說這事兒了,再說了憑我兩家的關系,有關我的事情,你姑姑以置身事外?”小舅說著,拍拍屁股站了起來,遠處,兩個警察和黑皮正走過來。

  依著小舅和小姑的感情,小舅的事情,小姑不可能置身事外,小舅舅回來這麼多天了,想來有過權衡,所以才有這樣決斷。

  “快回去,勸勸你姑啊,再跟你姥姥他們說,我沒大事兒的。”小舅又沖著葉梧桐揮了揮手。

  遠去的背影筆挺而寬厚,那步伐有著山岳之勢,小舅對小姑姑愛的深沉。

  “姑,上車。”葉梧桐騎著自行車趕上姑姑。

  葉白慧停下腳步,一抿嘴:“你還想帶我啊,下來吧,我帶你。”

  “沒事兒,我帶的動,你就上來試試吧。”葉梧桐笑嘻嘻的道。

  “好,騎穩了啊。”姑姑說著,輕輕的坐上後座。

  葉梧桐的龍頭把的穩穩的,那腳用勁一踩,自行車便穩穩的前行了。

  風軟軟拂過臉頰,夾著一兩線雨絲。

  姑姑的額頭頂著自己的背,葉梧桐感到背心處的衣服有些溫熱。

  “姑,小舅說他沒大事的,他不想……”

  “我知道,他不就是不想把我牽進他的事裡面去嗎?”葉梧桐的話還沒說完,姑姑便接過了話頭。

  葉梧桐嘿嘿一笑,就說姑姑聰明,又有什麼能瞞得過她呢。

  “我就是氣他這一點,兩心相知,不該是有難同當,同福同享的嗎?江寄海多牛啊,從小他就是一多英雄的人物啊,提起梧桐裡的三兒,那讓人如雷貫耳啊,他英雄?以後他自做他的英雄去,我不侍伺了。還讓我找人嫁人了,合著他以為我就真嫁不出去啊,我要真想嫁分分鍾的事情,這輪不到他江寄海來操心……”姑姑的聲音在背後有些悶悶的。

  哎喲,這反諷都用上了,姑姑這氣很了。

  “姑,你知道小舅不是這意思。”葉梧桐為自家小舅說話。

  “管他什麼意思,自今後他走他的獨木橋,我自奔我的陽光道。”葉白慧說著,又重重的戳了戳葉梧桐的背:“合著你就記得他是你小舅,盡為他說話,那我還是你姑呢!!”

  得,葉梧桐沒話說了,小姑這不講理起來她沒轍,這兩人的事,她不摻和了,由著他們自己折騰吧。

  回到梧桐大院時,江寄海被派出所帶走的事情整個大院的人都已經知道。

  “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不省心的,他就是不肯安安心心,老老實實的做些事情,非得整這些個虛險事啊。好了啊,出事了……”姥姥抹著淚罵。

  “寄海就是膽子太大了。”二舅抽著煙道。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我這邊再去找人打聽看看。”母親道。

  “我也去找人看看。”二舅也說著也站了起來。

  “都別急,我這邊已經跟倩倩他爸說過了,等他爸回來看看怎麼說。”姥爺在一邊抽著煙道。

  正說著,鄧爸爸急匆匆的回來了。

  “這事我找人打聽了一下,主要是一些沒爭到房子的人不服氣。就把江寄海告了。本來這事兒當初江寄海是讓一建出面做的。但是一建領導膽小,沒接,所以才有寄海自己開公司的事情。這本來也算是合法的。但現在這事情因為比較敏感,平局長和一建領導都不認了,所以江寄海就只得頂上這投機倒把的罪名了……”

  “那這事兒倒底怎麼辦哪?”姥姥急著問。

  “這事兒啊,局裡也還在琢磨。其實現在發展經濟,這種事情不少。畢竟現在是新舊體制碰撞期,許多有關經濟方面的事情,對錯界經很難分,局也多是民不舉管不究。但真有人告了,局裡就不能不管,江叔江嬸。你們也別急,接下來我再幫你們打聽著。”鄧爸爸安慰道。

  “好好好。那麻煩你了。”姥姥和姥爺一個勁的道謝。

  “都是一個大院的,再說了寄海是什麼樣的咱們大家都清楚,這種事兒錯和對現在都沒個統一的說法,總之我會盡量幫著說說話。”

  鄧爸爸說完便回屋了。

  江家今晚注定是一個無眠的夜。

  接下來一段時間,葉梧桐按部就班的上學,小姑姑這回去深圳解決李莊的事情成果是顯著的,對李村大慶叔他們的事情有了妥善的安排。

  據說是由建築方,也是就是工程的老板,以及深圳那邊的勞動服務公司,以及區裡的勞動服務公司,再加上虞建國四方共同達成協議,解決李大慶他們的醫藥費,另外由鎮裡安排他們今後的工作問題。由此姑姑還聯系了幾個客商,邀請他們來李莊投資。

  李莊別的沒什麼特色,但有一點竹子多,大片大片的竹林,綿延成一片竹海,從風景上看十分的壯觀,而從經濟開發上也大有可為。

  最近那幾個考察過來了,姑姑忙著接待。

  前世李村的竹子經濟相當紅火過一陣子,姑姑這一步棋又走對了。

  而江家這段時間有些壓抑,母親和二舅找了好些人打聽,但怎麼說的都有,國家轉型,許多政策法規不明朗。

  如此,小舅舅的事情足足拖了一個月,最後判決下來了,判二緩二,也就是判刑兩年,緩期兩年執行。

  不管怎麼說,暫時不用坐牢了,江家人也算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唯有葉梧桐很有些詭異的品味著這個刑期,前世小舅舅因為小姑姑之故被判了八年刑,到92年才出獄。而今生因為她的干預小舅舅免去了那一道坎,沒想到如今這個刑,按時間算的話依然是到92年結束,前世和今生似乎有著某種重合了。

  或許說有些人的命運總是有著他頑固不變的軌跡。

  四月初。

  小舅從拘留所回來了,那天是個煙霞漫天的傍晚,進大院的時候正碰上姑姑背著包,手裡提著一只大蛇皮袋也准備進大院。

  “白慧,提的什麼東西,挺重的吧,我幫你提。”小舅笑嘻嘻的打著招呼。

  葉白慧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然後理也不理他,提著東西,昂首挺胸,目不斜視的直接進了後院。哎喲,小姑姑還記著呢。

  小舅舅討個沒趣,摸了摸鼻子沖著一邊的葉梧桐問:“我說今天不是星期天嘛,你姑這是打哪裡來啊?我看那一袋子,都是筍子吧?”

  “這幾天,姑要帶深圳的幾個商人去李村憶苦思甜呢,估計今天才結束。”葉梧桐抿著嘴好笑的道。

  “嘖,你姑又是看上人家兜裡的錢,憋著項目埋著坑等人來投資的吧。”江寄海咧著嘴道。

  “嘖,小舅說對了。”葉梧桐嘻嘻笑道:“據說已經有兩家投資商准備在李村落戶了。”

  小舅咧著嘴沖著葉梧桐豎了豎大拇指,顯然是誇姑姑的。

  “還杵在那裡干什麼,不曉得進家啦。”姥姥在門口沒好氣的道。

  “媽,哎喲,你這臉甩的,是不是桐桐惹你生氣了。”小舅進得屋裡,卻是嘻皮笑臉的。葉梧桐笑嘻嘻的捶了自家小舅,拿自己討姥姥開心。

  “別賴桐桐,桐桐多乖的一孩子,家裡能惹我生氣的除了你沒別人。”姥姥教訓上了。雖也曉得這事兒怪不上三兒,可氣著這孩子三十了,對於終生大事,她這裡急的火冒炮,三兒那裡屁事也沒有。

  “今後啊,你就老老實實的在單位裡干,別再想著自己開公司啊干什麼的。”姥爺在一邊抽著煙甕聲甕氣的道,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老老實實做事才是本分。

  江寄海咧著牙,敢情著他一進門就給他上思想才育課了。

  “爸,媽,那照你們這麼說,蔬菜公司那房子現在工程快到一半了,那我就撒手不管了?”小舅一個頭兩個大的舉起雙手。

  “你還管什麼呀,你都為這坐牢了你知道嗎?你再管下去你得槍斃知道不?”姥姥橫著眼睛,氣壞了。

  “那我不管了,別人交了錢的,拿不到房子那豈不更要找我麻煩,到時再告我一個詐騙,我估計真得到牢裡呆著了啊。”小舅正色的道。

  一聽這話,姥姥和姥爺面面相覷,這是個問題啊。

  “怎麼,上面沒說怎麼處置你那公司啊?”姥爺道。

  “沒說啊。”小舅道。

  “哎喲,那這……”老兩口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這公司明顯著是丟也丟不開。

  “沒事,寄海以前干什麼以後還干什麼?”這時鄧爸爸走了進來。

  姥爺連忙招呼他坐,這位應該算是明白人。

  “三兒都為這判刑了,這今後還繼續做這個,那不是知法犯法?”姥姥問。

  “寄海這事兒真說起來到底犯不犯法還不說清,畢竟南邊有例子在那裡,只是暫時把他往投機倒把那邊靠,今後怎麼樣還得看政策,所以才給他緩刑,總之吧也就是一個觀望,但他的事兒得做,若是收了錢,交不出房子給人,那真是要按詐騙罪來了……”鄧爸爸道。

  哦,這一下大家都明白了。

  還是那句話,舊體制已經趕不上發展的需要,而新體制又未形成,於是罰歸罰,事兒該做還得做。時代和社會便在這種平衡之間繼續前進!!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idchang 發表於 2016-4-1 11:26 PM

第一百零四章 省城試戲

  “東南奶奶,江阿姨,鄧媽,這有點筍子,是我從李村帶來的,大家嘗嘗啊。”屋外,姑姑提著筍子一家一家的送。

  “白慧有心了啊。”姥姥連忙接過筍子。轉身進了廚房切了一塊火腿臘肉,踢了踢坐著不動的江寄海:“三兒,去給人白慧家送去。”

  “媽,你別摻合了。”江寄海眼神有些幽幽,站起身來,踢踏著鞋子鑽進了他自己的房間,門崩的關上,再沒聲息了。

  “嗯,這孩子,這又鬧上了?”姥姥深吸了口氣。

  “隨他吧,這身上背著刑呢。”姥爺抽吧著煙,說是隨他,心裡也是愁啊。

  “唉。”姥姥歎氣,也是這麼說,白慧是國家干部呢。

  最後這臘肉卻是葉梧桐提著回後院的,晚上臘肉燉毛筍。奶白略帶一點淺淺鵝黃的湯色,喝到嘴裡,鮮得能吞下舌頭,筍十分的嫩,入嘴鮮濃。

  煮好的臘肉撈出來,切成片,肥肉晶瑩透白,瘦肉暗紅鮮亮,入嘴更是味道十足,讓人飯都能多吃兩碗。

  葉梧桐吃過飯,又專門舀了一碗湯喝。

  “今早我去市場買筍,還沒買到呢,李村這筍在城裡是越來越俏了,聽說現在李村的筍直接送飯店。”奶奶道。

  “那可不。”小姑姑一邊扒著飯,頗有些驕傲的道。

  “哦,李村筍這麼俏啊,那毛竹要砍,筍子要挖,也不知李村的竹子夠挖幾年?”葉梧桐跟姑姑抬著桿笑嘻嘻的道。

  前世,李莊就是大力開發竹子經濟,只可惜鎮裡短視。一味索取,不知道保護和持續性發展,等到了九五年後,李莊已經開發之竹,整片的竹林變成枯山。

  所以李村的竹子經濟終究也只不過紅火了幾年之後就成昨日黃花了,盡管後來的幾任鎮長大力種植,但有些東西一但壞了地氣。再想成林便是付十倍。百倍的努力也不一定能成的。

  等到那時,李村的筍想吃卻再也沒有了,便是零零星星的一些。因為地氣破壞,也再不是原來的味兒了。

  姑姑拿著筷子的手突然不動了,便是一邊吃飯的爺爺也深思了起來。

  “呀,桐桐這話倒是提醒了我。這方面真要注意,我就說最近我怎麼隱隱的就有些不安呢。總覺得有些什麼東西沒有注意到。以後得有個規定,清明過後就不准挖筍賣筍了,得養林。”姑姑道。

  “嗯,是得有這規定。”爺爺在一邊點頭道。

  “嘿。那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個規定就讓村裡的人減少了不少收入,村裡的人得罵你。”奶奶道。短期利益和持續性發展有時總是有些背離的。

  姑姑沉思了一會兒,抿了抿嘴道:“挨罵也得做啊。總比挖個幾年,子孫後代沒的挖的強啊。那時候更不曉得被人怎麼罵呢。再說了,我這邊還大力發展竹子經濟,若是竹林沒了,吃虧的還不是村子裡的人,另外也不是完全不讓挖,就是清明以後不准挖,清明以後筍子本來就變老了。”姑姑說著卻丟了碗:“我現在就去打電話。”

  說完,姑姑就急匆匆的去打電話啊。

  “嘿,這說風就是雨。”奶奶沒好氣的道。

  想著姑姑前世的落莫和黯然,葉梧桐喜歡現在這個風風火火的姑姑,也喜歡現在那個愈挫愈勇的小舅。

  葉梧桐洗好碗從廚房裡出來,一陣悠楊的口琴聲自屋頂傳來

  葉梧桐從窗戶上探了半個身子,就看到小舅坐在屋頂上,因為已是春末,天邊還有一線夕陽未完全落下,斜映在梧桐樹梢上,透著晚霞的淡紅。

  “小舅,裝深沉哪。”葉梧桐爬上平台,坐在小舅舅身邊,看著漸黑的天邊。

  “嘿,臭丫頭,擠兌起小舅舅了啊。”江寄海沒好氣的拍了一下葉梧桐的頭頂。

  “舅啊,你跟我小姑就這樣了啊?其實有些事情我小姑不一定會在意的。”葉梧桐道。或許有些人會在意一些外在的東西,但小姑姑真是一個很有堅持的人。

  “小舅我在意啊。”江寄海道,搓巴了一下臉,點了根煙,越愛一個人就越怕委屈了她。

  “我的思念是不可觸摸的網,我的思念不再決堤的海……”

  一曲思念的口琴聲在梧桐大院上空回蕩,飄揚。

  小舅再一次負重前行。

  接下來的時間,小舅背著判二緩二的刑奔忙在蔬菜工司的工地裡,五棟並排的四層樓漸漸的成形。

  母親則忙著酒樓的事情,她同夏麗阿姨兩人出去轉了一趟,對於她們來說,酒樓是一個全新的行業,怎麼經營,怎麼發展都得一點點摸索,取經,借鑒是必須的,總之母親和夏阿姨帶著拼搏之精神又一頭載進了酒樓行業。

  這段時間,社會上,物價依然在瘋漲,搶購風方興未艾,社會處於一片燥動之中。

  在這燥動之中,葉梧桐等人結束了屬於她們人生重要的一場考試,中考。

  三人的成績都還不錯,都順利考上一中高中,葉梧桐更是考出了全市第一名的成績,雖然沒有刻意去成為學霸,但兩世的經驗以及成年人的定心在那裡,這種心境更利於學習,再加上葉梧桐還很努力,重生一回,若還不知努力,那真是活狗肚子身上去了。

  所以這樣的成績應該是情理之中。

  ……

  市體育管旱冰場,葉梧桐腳上穿著旱冰鞋靠在邊上的欄桿上,滑冰場上,鄧倩倩和宋明月一前一後的玩著接火車,結果不曉得哪個壞小子絆了一腳,一隊人全成了滾地葫蘆,葉梧桐哈哈大笑。

  “葉梧桐,考的不錯啊,全市第一。”平曉北一個舞步滑了過來。跟葉梧桐一起並排靠在欄桿上,側過臉笑嘻嘻的道。

  “還成吧,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葉梧桐笑咪咪的道

  “平曉北。這誰啊?”平曉北幾個同學圍了過來。

  葉梧桐發現平曉北身邊的朋友已經換了一茬了,當初眼鏡那一批人跟平曉北已經沒什麼瓜葛了,如今平曉北身邊的朋友,那家世至少跟平曉北相當,經過迷茫和掙扎之後,平曉北悟出了屬於他的那一套處世哲學。

  “今年的中考狀元,葉梧桐。江寄海是她小舅。”平曉北笑著介紹道。

  “哦……都說江寄海當年在一中多了得。不就是一個小工頭嘛,身上還背著刑呢,三十啷當的人還沒討老婆。我還當什麼了不得的人物?”邊上一個有上長著青春豆的男生一臉不屑的道。

  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對於所謂的傳奇人物,後輩們要麼瞻仰,要麼就是不服。想拉下馬來,取而代之。

  “你誰啊。這麼說咱小舅?”鄧倩倩和宋明月也圍了過來,不服氣的嚷著。

  葉梧桐這時一挑眉,二話不說,腳上一個搓步。嗖的一聲,人踩著旱冰鞋就朝著那人直沖而去,青春豆男生嚇了一跳。整個人急速往後退,葉梧桐卻是一個急停恰恰停在他跟前。

  邊上人一陣竊笑。那男生沒面子了,惱羞成怒的來踢葉梧桐腳上的旱冰鞋,葉梧桐一腳踏地,借著彈力兩腳騰上空中避開他踢過來的腳,然後一個花步落下,一腳踢出,正踢上那男生腳上的鞋子。

  這是旱冰場上的一種較技,旱冰場上有比速度,但有比這種技巧的,互相使絆子,看誰先跌倒。

  葉梧桐其實玩旱冰沒多久,但是她已經練了三年多的昆曲了,論腰腿的力量和身形的靈活度,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過的。

  邊上宋明月和鄧倩倩看著嘻嘻笑,一點不擔心葉梧桐吃虧,這時葉梧桐又一個側步伸出,那男生正好要落腳,被葉梧桐踢個正著,再也站不穩了,倒腿幾步,一屁股坐地上,周圍的人轟然大笑,那男生漲紅著臉憤憤的脫了鞋子,轉身離開了。

  “平曉北,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有下次。”葉梧桐沖著一邊笑嘻嘻的平曉北有些生氣的道。

  前世,平曉北有一個習慣,他要教訓的人他從不親自動手,總是制造一些矛盾然後假他人之手。這樣的事情,前世葉梧桐不曉得看到過多少回了,只不過這一回她成了平曉北的利用對象。

  不用說了,那個青春豆男生顯然是剛入平曉北的圈子,還有些刺頭,平曉北這是借自己的手給他一個下馬威。

  若不是因為那男生說自家小舅說的難聽,葉梧桐才懶得理平曉北。這廝已經在前世的道路上一去不回頭了,而葉梧桐自過自的獨木橋。

  平曉北嗟了一下嘴巴,有些悻悻。

  葉梧桐沒再理他,滑著旱冰鞋到鄧倩倩和宋明月身邊,三人趴在欄桿上看著外面的街景,這旱冰場的外面就是蔬菜公司宿捨工地。

  “你說多快啊,前段時間看還什麼都不是,如今就封頂了,我媽說過年前我們就能住進去。”宋明月看著外面的工地道,想著住進樓房的情形,心裡也是美美的。

  葉梧桐微閉著眼睛,聽著外面攪水泥的嘩啦啦聲,未來的三十年是高速發展的三十年,閉著眼睛,葉梧桐想著前世的梅市,高架橋,霓虹廣場,摩天大樓,再睜開眼睛,對比現在的情形,葉梧桐有時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就是這短短的幾十年嗎?怎麼能發展的這麼快?

  而快速發展的同時,有些東西也被遠遠的拋在後面,比如昆劇……又比如別的……

  三十年的發展,我們得到很多東西,但也丟掉很多東西,而一些丟掉的東西,再想撿回來非得十年,百年,乃至更久不可。

  晚上,葉梧桐洗好澡,坐在屋頂平台上乘涼。許團長摸著黑過來了。

  “你是說江南省戲劇院讓桐桐去試戲?”聽了許團長說明來意,奶奶有些驚訝。

  “可不是。”許團長笑咪咪的點頭。

  今年,昆劇從業人員的調查狠狠的刺傷了昆劇人的內心,八百從業人員,再加上這些人許多人根本還處於無戲可演的狀態。這種情況實在是讓人想著都心寒。

  於是江南省戲劇院的幾個昆劇人聚在一起,算了一下整個江南省的昆劇演員,因為畢竟不是昆劇之鄉,昆劇的從業人員更少。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淡昆劇的發展,是否能保留火種都難。

  為江南省昆劇的傳承,最後江南省昆的負責人決定,不能等。必須搏。排戲,虧了也要排。最後就決定排先《玉簪記》。

  “那省戲劇團怎麼好好的讓我去試戲?”葉梧桐疑惑的問,在昆曲這一行。她還只是個學徒,名不見經傳,就算是許團長推薦她,想入省戲劇團的眼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這事情說起來還真是巧。還記得上回仇導拍了那電影嗎?據說那電影在海外得了獎,尤其是電影裡面。桐桐唱的那一折《秋江》很得一些海外昆曲人的好評,現在昆曲能上電影的很少,能在海外引起注意的就更少,這就引起了業界一些人的關注。後來就傳出唱戲的是咱們江南省人。省戲的人於是就聯系了仇導打聽桐桐,然後就找到了我。”許團長道。其中也是頗多曲折。

  這樣的機會,葉梧桐肯定不想放過。最後跟母親商量好,於是決定明天就出發去省城試戲。

  夜裡燈下。奶奶打開梳妝盒。

  昏黃的燈光下,入目的是一套點翠首飾。

  “這是點翠頂花,點翠正鳳,點翠泡鑽,點翠後兜……”奶奶每拿起一點樣說著,那眼神似乎是看著頭飾,但卻飄忽著。臉上是懷念的笑容。

  從奶奶的表情上,葉梧桐仿佛看到了奶奶坐在化妝鏡前,將頭飾一一戴上,然後裊裊起身,只一聲過門,便控住了全場,葉梧桐看到了奶奶戲裡的人生。

  當然,最後這一包首飾就在葉梧桐的隨身行禮之中。

  一天後的傍晚,許團長帶著葉梧桐以及戲團裡的一個化妝師到了省城。化妝師姓徐,叫徐翠蘭,也是一個唱老旦的演員。葉梧桐叫她徐阿姨。

  “天太熱了,都各自先洗個澡,然後出去吃個飯。”一進了省人民旅社,許團長便吩咐道。

  葉梧桐和徐翠蘭各自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這邊許團長也弄好了,三人一起出去吃飯。

  這時天色已暗,街上華燈初上,燈紅酒綠的。

  省城不是第一次來,三人也算熟,熟門熟路的就摸到了常吃的江南飯店,別看這飯店打著江南省的名頭,但就是一個普通的飯店,原來是國營的,後來承包給了私人。

  三人點了三菜一湯,再上了三碗飯,慢悠悠的吃了起來。

  門口,一個身形瘦條的婦女擺著一個賣冷飯的小攤子。

  這會兒攤上沒人,她便唱了起來。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發……”

  許團長“咦”了一聲。

  思凡裡的[山坡羊],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婦女這腔調一出,她聲音有點點沙,但配合著這腔調,這沙的正好,聽得人心中有種癢癢的感覺,就好象小尼姑春心萌動的那樣。

  “不愧是省城啊,隨便遇上一個都是行家裡手啊?我打聽看看。”徐阿姨是個開朗的性了,起身便要走出去。

  “媽,你今天怎麼還來擺攤啊,你該在家多養養精神,這接下來排戲可是個苦活兒。”一個十六七歲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歡快的跑了過來道。

  “現在還在試戲階段呢,最後誰演還一定,再說了,唱戲對我來說就象是呼吸一樣,再怎麼練也是不累的。”那賣冷飲的婦女道。

  “媽你謙虛的,這回不你唱還誰唱啊?咱家可是三代陳妙常了。”那女孩得意的道。

  一聽這女孩的話,徐阿姨走到門口的腳步停了,葉梧桐和許團長也看了眼,估計也是要試戲的演員,那這時候倒不好直接打招呼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