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6-23 12:53 AM 編輯
第120章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只要做出來的東西有人吃,就不會虧本。
蘇曼一邊刷碗,一邊思索著,最好的法子當然是開店,可惜開店成本太高,而且她的手藝也不夠。
再次是混到酒店後廚,擔當上灶師傅,只是目前看來,可能性還不如開店
最後只剩下了一個法子,弄一個路邊攤。
只是,去哪裡開呢。
蘇曼眼睛一亮,她想起了一個去處,那個時候她剛剛浪子回頭不久,跟著一位前輩背井離鄉,來到京城重新開始。
她也不是一開始就做到了酒店主管的位置,而是從最底層開始,一步步的爬上來的,每次遇到挫折的時候,那位前輩就會帶著她到大柵欄吃一吃大排檔
前輩的話她至今記憶猶新,當時前輩手夾香煙,頗帶了些指點江山的氣勢,指著大排檔上的一於吃客,感慨著道：“小蘇啊,你看,越是底層越是能見到人生百態,一個小吃攤子經營下來,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對於單純的到北京旅遊的遊客來說,大抵很難想像,就在皇城根下還有這麼一片破落戶雲集的地方。
故宮又叫紫禁城,在明清兩代都是皇宮,這座皇宮和廣大的人民群眾間的最前沿的分水嶺,叫做前門。
在前門附近有一片區域,就是大柵欄。
原本是住在外城的皇親國戚們的家僕們的居所,也有宮內侍設的外宅,還有一些落魄的旗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成了一些小老百姓的住所,現在更是容納了不少外來人口,這個地方的房子破舊,房租便宜,可勝在交通方便,到天安門,也不過十分鐘的步行距離。
裡面民居鱗次櫛比,十分密集,之所以遲遲沒有動遷,就是因為開發成本過於高昂。
蘇曼記得,這個時候,開發商差不多已經開始收購了,卻在26年爆發的經濟危機財力大幅縮水,不得不暫停開發計畫,要一直到210年後,才會重新開發。
在大柵欄裡,就有不少開著大排檔攤子的,主要顧客是上夜班的普通居民,一些晚歸的白領,還有少許的遊客,生意很是不錯。
地點想好了,怎麼能讓別人心甘情願的試吃呢。
蘇曼坐在了沙發上,手無意識的按著遙控器,不知不覺,畫面靜止在了芒果台,超級偶像選拔就是這個台和頂天娛樂公司聯合主辦的,幾乎24小時都在滾動播出關於超級偶像的新聞。
畫面上主持人說的口沫橫飛：“明天我們就要迎來總決賽,從這些闖過決賽的帥哥們當選出最後的四位優勝者,組成超級偶像男子天團,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他的話音一落,鏡頭自發的從闖入決賽的選手們臉上劃過,蘇曼屏住呼吸,二十號,十號,……七號,快了,很快就要到蕭淩了!
“你居然會看這麼沒營養的東西!上面那個比小爺還帥？”
就在鏡頭將要轉到蕭淩時,一個身影嚴嚴實實的擋在了身前,恰好把螢幕擋了個密不透風。
蘇曼陰鬱的盯著沈東,他一手拿著鑰匙圈,吹著口哨,換了一身花哨的外出服,腳步輕快的向外走去,蘇曼忍不住朝著他的背影叫道：
“大哥早就出去了,他怎麼不帶你一起玩。”
沈東一個趔趄,轉身朝著蘇曼狠狠的比了下指,蘇曼瞬間舒爽。
她重重的靠在了沙發上,呼出一口長氣,沈東就一小孩子脾氣,想想有多少人,會那麼無畏的追在推廣員的屁股後面,要免費試吃的東西——
哢的一聲,仿佛腦海有一個開關被瞬間接通,蘇曼眼前大放光明,免費試吃,對了,只要她推出免費試吃,相信很多人都會願意來光顧她的小吃攤。
只是這樣的話,就賺不到什麼錢了。
蘇曼冥思苦想,在記憶裡搜尋著類似的範例,猛然想起以前經營酒店的時候,經常會推出連住三天以上,第一天客房半價的優惠活動。
客人被優惠吸引,往往選擇他們的酒店入住。
看上去酒店很虧,但是事實上損失的錢都從後面的客房費裡賺回來了。
她可不可以推出免費的宮保雞丁,然後從其他項目上賺錢呢。
只是還有什麼東西可賣。
糖醋排骨。家常小炒。
蘇曼搖了搖頭,雖然這些她菜她做出來不打怵,可是卻會失了原本的真意,她需要練習的是自己沒有做過的菜。
菜不行的話,飯呢。
蘇曼越想越覺得可行,她家裡賣炒飯出身,做的白飯也勝了旁人家一籌。
從一開始,蘇杭就有意的訓練她,米放多少,水放多少,蒸出來的米飯是軟是硬,蒸熟了以後要悶多久,都要做到心有數。
蘇曼猛地站起,心像是有一把火在燒,催促著她必須付諸行動。
蘇曼翻找出了紙筆,按照前世的習慣,列出了計畫表,蘇曼凝視著計畫專案半天,拿起筆,端端正正的寫上了蘇曼的五個大字。
然後是需要的器具,蒸鍋炒鍋是必須的,交通工具也要有,三輪車最好,爐具她準備用炭火,炭火對火候控制的要求更高,做出來的菜卻更加美味。
還需要幾個大保鮮盒,她只能在川府人家下工後再去大柵欄,最好事先就把食材處理好。
幸好宮保雞丁相對簡單,主材只用雞肉和花生。
接下來是預算評估,她的錢不多,所以必須儘量節省,炒鍋用最普通的鐵鍋就好,不貴,估計二三十就能買一口,蒸鍋稍微貴點,也不會超過一百,三輪車肯定要買二手的了,新車她還買不起。
保鮮盒這一項不能省,關係到食物入口的問題。
再加上買雞肉和大米的錢,林林總總算下來,大概要百塊,蘇曼衡量了下,覺得這個損失,她還承受的起,
一個嶄新的計畫最難的資金問題解決了,蘇曼心登時落下一塊大石,接下來要實地考察一下計畫的可行性。
看看時間還早,蘇曼索性上樓小睡片刻,臨睡前,她摸出手機,把蕭淩的信息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不期然的想起了這廝在電視上的霸氣宣言——照顧她一輩子1
蘇曼的唇角勾起,一輩子呢,突然有了一種有了後路的溫馨趕腳,似乎她的小吃攤失敗了也沒關係,卻反倒讓她萌生了一往無前的勇氣。
看著短信出神的功夫,手機資訊提示聲響起,蘇曼好奇的向著螢幕看去,“老子知道你在北京,丫的別讓老子知道誰把你藏起來了,老子扒了他的皮,做糖醋排骨吃!”
緊接著第二條短信響了起來：“有本事你就躲一輩子!”
蘇曼默然片刻,心似乎有一隻蝴蝶落下,癢癢的,勾的她手指忍不住輕動：“那要是被你找到了昵。”
蕭淩的回復十分的快,顯然是不假思索,“給我做一輩子的糖醋排骨!”
蘇曼默默的把手機靜音丟到了一旁,她對吃貨真不該抱太大希望。
同時,她心一直擔心的事也有了解答,應該是沈西城出手,掩蓋住了她的痕跡,讓蕭淩只能查到她在北京,卻不知道更具體的位置。
如此,以後調戲蕭吃貨倒是方便許多,蘇曼禁不住心理陰暗的想著。
她心神特別放鬆的沉入了夢鄉,似乎從蘇杭失蹤後,第一次這麼好眠,夢裡蕭淩公然出現在了她面前,端著空盤子一陣亂敲,“給我做糖醋排骨!”
蘇曼醒來,發現原來是枕邊的手機在瘋狂的震動,不用看,她也知道蕭淩暴走了。
蘇曼懶洋洋的盯著手機半天,看它一直響,想像著電話另外一端蕭吃貨精彩的面孔,半晌後,終於施恩的伸出手,撿起了手機,沒等她按下接通鍵,手機自動的停止了震動,她愕然,片刻後反應過來,手機被蕭大公子打沒電了。
蘇曼越想越是好笑,一個人捶著枕頭笑了半天。
笑夠了,蘇曼很不厚道的把手機丟到了角落裡,等著哪一天想起來的時候再度充電。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蘇曼從床上爬起,坐車到了大柵欄下車,這裡和前門一體相連,有一條很不錯的步行街,有不少北京的老店,量體裁衣的瑞蚨祥,糕點老店稻香村,都在街上有分店。
稻香村的點心物美價廉,蘇曼買了幾塊充饑,這種油酥點心外酥裡香,有鹹香口也有甜的,端看包的餡料是什麼,屬於傳統的式點心。
又逛了一個多小時,蘇曼慢悠悠的越過了步行街,往更黑暗的地方走去,裡面的巷子狹小,沒有路燈,只能依靠各家各戶的室內燈光看清路面,但是幾乎都是賣東西的商家,所以並不顯得幽暗。
門口大多擺放著陶瓷瓶子的老式優酪乳,這種優酪乳口感很好,很受歡迎。
蘇曼走過了兩條街,眼前一亮,這裡是兩條街的交匯處,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廣場,不少人支了攤子出來,鐵皮車,車上自帶簡易廚具,上面擺放了各色鮮蔬,伴隨著油鍋爆炒的香氣,十分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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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6-23 12:54 AM 編輯
第121章 酸辣土豆絲
這種大排檔通常是夫妻檔,妻子處理食材和招呼客人,丈夫負責上灶,蘇曼掃了一眼後,隨意的走到了其一個小吃攤前,開口詢問道：“大嫂,你這都有什麼菜。”
正掐著豆角的老闆娘抬起頭,嘴巴一努：“上面有的菜都能炒”
蘇曼眨了眨眼,再次問道：“那主食都有什麼。”
老闆娘聳了下肩膀：“麵條水餃。”
蘇曼問了一圈下來,和她預料的差不多,大部分攤子提供的主食都是麵條水餃,相對於米飯,麵食熟的快,吃起來也新鮮,米飯一蒸最少二十分鐘,還得注意保溫,一不小心就成了剩飯。
蘇曼又觀察了一會,最後到了間的一家攤子上,點了兩道菜,一個番茄炒蛋,一個酸辣土豆絲。
她注意到了,坐在這家攤子上的客人較多,可見手藝相對還不錯,品嘗一下,就可以大致估計出這一片小吃攤的水準。
而番茄炒蛋和酸辣土豆絲一個考校火候,一個看的刀工。
對於番茄炒蛋,蛋要嫩,番茄要炒出汁又不能把番茄肉炒丟。
酸辣土豆絲則是把土豆絲切成牙籤粗細,過水洗去上面的土豆粉,用大火快炒,放白醋和新鮮青椒,炒出來的土豆絲潔白如玉間夾雜著翠綠的青椒絲,看著很是賞心悅,吃起來酸脆可口,在一般的小餐館裡,這一道菜常年保持在三塊錢的低價上,堪稱物美價廉。
土豆絲只能靠手切,太細了容易軟成一坨,太粗了會口感發麵,粗細間十分考驗刀工。
很快,老闆娘把兩份萊端了上來,看賣相都還不錯,蘇曼拿起筷子夾了一口,番茄炒蛋油有些大,蛋很嫩但是感覺不是很香,青椒土豆絲還好,就是火候稍微欠點。
蘇曼知道,那是因為再炒下去,土豆絲容易粘連,鍋就會很難刷。
總的來說,手藝尚可,食材一般,炒出來的菜也就馬馬虎虎。
蘇曼吃慣了珍饈美食,再吃這個有些適應不了,對於一些做重體力活的人來說,卻很喜歡,因為油水重,容易吃飽肚子。
蘇曼心有了數,看看時間不早,準備動身回到沈家,還沒邁步,手機便響了起來,掃了一眼,蘇曼立刻接通了通話,很自然的叫了一聲哥,沈西城沉穩的聲音傳來：“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蘇曼報了地點,走出了大柵欄,到了前門的步行一條街前,候了片刻功夫,沈西城就開著車子過來了。
上了車,沈西城也沒問她在大柵欄做什麼,直接回了家。
第二天,蘇曼又請了一天假,跑到舊貨市場,喜滋滋的買了輛三輪車回來,順便採購齊全了炒鍋和蒸鍋。
也是她運氣好,恰好有一戶人家要動遷,家裡的兩個煤爐準備處理,半賣半送的被蘇曼拿了下來,蘇曼歡天喜地的拉著一大車家物什回到了軍區大院。
結果在門口被攔下來了,幸好她住了兩個月,已經混的臉熟,衛兵狐疑的打量一番,還是放她進去了,蘇曼大固,也許到裡面收售廢品也不錯。
因為不是公眾假期,沈家兄弟倆都不在家,蘇曼把自己的破三輪車推到了門口,仔細的擦洗起來。
這一點她很好的繼承了蘇杭的習慣——作為一個廚子,他的廚房一定要保持清潔滿分。
蘇曼擦拭的差不多的時候,房門打開,打掃衛生的鐘點工何阿姨走了出來,和善的看著蘇曼問道：“小蘇啊,要不要幫忙。”
蘇曼搖了搖頭,笑著回應：“快完事了,阿姨您忙去吧!”
蘇曼也沒解釋過自己的身份,何阿姨一直當她是沈家貧窮的遠房親戚,過來打秋風的,蘇曼也沒有解釋,反正雖不亦是離事實不遠了。
何阿姨緊走兩步,到了蘇曼身前,語重心長的道：“小蘇啊,你叫沈先生有空把冰箱裡的雞蛋丟了吧,都放了兩個月了,早就臭了吧,哎,這大少爺就是不會過日子。”
蘇曼一怔,因為她每天都要做早餐,雞蛋都是隨時備著的,冰箱裡的是她昨天剛買的。
何阿姨仍然在絮絮叨叨,“沈先生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家裡從來都不開火,幾個月前突然叫我買了兩斤雞蛋放冰箱裡——”
電閃雷鳴間,蘇曼猛地反應過來,那是她第一次在沈家做早餐,本來只買了吐司麵包和牛奶,後來看到冰箱裡有雞蛋和火腿腸,想了想就弄了個簡單的西式早餐,準備過後再把雞蛋和火腿腸補上。
上次沈東餓了,沈西城就給他下了速食麵,火腿腸和速食麵是絕配,沈家的冰箱裡,原來應該只有火腿腸!
雞蛋是沈西城特意為她準備的!
換句話說,就算她不是碰巧做了那麼一頓早飯,沈西城也會尋機叫她做早飯的,為的不過是找個理由把房租退給她!
蘇曼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雖然已經逐漸習慣了沈西城的行事風格,可每次依然控制不住的被感動。
怪不得後來那旬嫁人就嫁沈西城會流傳那麼廣!
沈西城這樣的人,會給你一個自由活動的空間,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又豎起了安全的防護網,套句古話,就是有容乃大!
來到沈家後的點點滴滴在蘇曼腦海匯總——路上的餅於毯子和NPB20塊錢買到的沈東的二手全新手機,被理所當然退回來的房租,明明可以睡懶覺卻還找了藉口送她上班……
蘇曼的心不是鐵打的,沈西城這般對她,她也不能再無動於衷的把自己當成是純粹借住的陌生人,甚至於,她心裡已經認可了這個便宜哥哥。
蘇曼下了決心,當天晚上,等沈西城回來,她便主動的迎了上去;“大哥,我有事情和你說。”
她像是小學生遞交作業一樣,把自己的計畫和盤托出,包括計畫的可行性分析,和最終的目的。
沈西城聽得很認真,俊美的臉如同刀鋒一樣一動不動,待蘇曼說完,他眼皮垂下又抬起,“好,我晚上找個人接送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人無比的安心,莫名的喜悅從心底湧起,仿佛早就知道會這樣,蘇曼有一種被認可的巨大成就感。
沈西城站起身,“你等會。”
蘇曼乖巧的點了點頭,片刻後,沈西城走下樓來,手裡托了一摞衣服,放到了蘇曼面前,蘇曼一眼掃過,牛仔褲襯衣,休閒服,衛衣外套,款式各一,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全部都是男裝了,還有幾頂棒球帽。
“這些是沈東的舊衣服,估計你穿著大小差不多,晚上出去的時候換上這些。”沈西城認真的囑咐著。
蘇曼咬著唇狠狠的點了兩下頭,沈西城的神情柔和下來,伸出大手在她頭上揉了兩下,拍了拍。
第二天一大早,剛過五點半,蘇曼就騎著三輪車出去了,她得到最近的菜市場買雞,超市賣的全都是處理好的雞,也看不出好壞,想要品質優良的雞,就得從活雞裡挑選。
到了菜市場前,蘇曼把三輪車往門口一鎖,徑直到了裡面的攤點,這家市場有兩家賣禽類的販子,賣的雞都差不多,有白色的速成雞,也有家養的紅毛雞,還有散養的蘆花雞。
公雞肉緊,適合熱炒,母雞脂肪多,做湯更好。
選雞也有學問,首先看雞冠,雞冠鮮亮紅潤,雞爪油亮富有光澤,羽翼豐滿扇翅有力者上佳。
蘇曼一眼看了一隻昂首挺胸的蘆花雞,同時,蘆花雞也注意到了她,小眼睛機警的閃了閃,撲棱著身子,拼命的把高大的身體往同伴們間擠去。
蘇曼好笑至極,伸手一指：“就要它了!”
攤主誇獎著蘇曼的好眼光,把躲到了籠子角裡的蘆花大公雞捉了出來,蘇曼湊過去,在雞爪上摸了摸,在雞爪上方摸到了一節突出的骨趾,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意味著這只蘆花雞至少飼養了十個月以上。
而且骨趾短小,應該是剛過十個月不久,屬於一年生的小公雞,這時候的肉嫩且緊實,實在是炒菜的上佳之選。
連毛稱重,一隻雞花掉了蘇曼五十大洋,接著攤主進行去毛處理。
蘇曼看著攤主動作麻利的把雞丟進了脫毛機裡,轉眼功夫一隻雪白的裸雞就新鮮出爐了,不由感慨不已。
她記得,以前家家都是買了活雞回去自己殺,有時候養上兩天,還會下出雞蛋來,而且由於喂的糧食,下的蛋一般都比較黃。
去毛的時候燒上一大鍋的開水,把帶毛雞丟進去燙,那一瞬間,滿屋子彌漫著難聞的雞毛味,然後主婦一根根的把雞毛拔掉,家裡有小孩子的,有時候會拔掉最漂亮的尾羽做雞毛毽子。
耳邊仿佛響起了那親切的召喚聲：“夠不夠。要不要再拔幾根。”
蘇曼一怔,記憶裡響起的聲音是母親陶銳的,而不是父親蘇杭的,她明明記得家裡一直都是父親做飯,更不用說處理雞毛這等骯髒事了。
蘇曼眉頭皺起,幼年時的記憶實在遙遠,也許她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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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雞雜面
“妹妹,雞要不要剁成塊。”攤主的詢問聲把蘇曼從發呆召喚回了現實,她回過神來,連忙道：“不用不用。”
她想好了,買一隻雞,只用雞胸肉的話她實在浪費不起,索性把雞肉全部剃下來,切成丁也看不出什麼來。
蘇曼帶著雞回到了沈家,七點剛過,還來得及,她仔細的摸著雞的骨架,先剁下了雞頭,雞脖子和雞爪子這些沒肉的地方,接著摸到了關節連接之處,手菜刀狠狠的一鋸,切下了雞腿和雞翅膀。
接著一點點的順著骨架把雞胸肉剃了下來,雞腿和雞翅根也剃的一於二淨
丁切得越小,切出來的總體積也就越大,蘇曼考慮了下性價比,選擇了一釐米見方的小方丁,望著最後切成一堆的雞肉丁,滿意的點了點頭,一半花生一半雞肉丁,大抵可以做上五盤了。
蘇曼昨日已經買好大米,選的是去年的新米,保存的比較好,米粒頂端乳白色,靠近了一聞,雖然是生米,卻帶著一股清新的米香。
蘇曼把一應東西都準備妥當,開始準備早飯,剛剃光的雞骨架剛好用來熬湯,配合雞肝雞心雞腸,做一碗雞雜面再好不過。
這也是正宗的川菜了,幸好蘇曼最近對川菜興致濃郁,買了不少川菜的調料在家。
雞肝雞心雞腸慣例要用料酒醃制一下,基本上肉類這種天然帶腥氣的食材都要經過醃制才能入口。
拿歐洲來說,烹飪技術的突飛猛進是在黑胡椒的引進後,那個時候,哥倫布發現美洲,引發了大航海時代的到來,無數的商品通過海運交換,世界各地的物種都得到了極大的發展。
而黑胡椒的運輸就是當時最為賺錢的航線之一,同重量的黑胡椒甚至堪比黃金。
蘇曼知道沈西城為人挑剔,特意把雞雜都切的碎碎的,炒制的時候還多放了泡椒,和四川特產的豆瓣醬一起,整個廚房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把小火煮了半個小時的雞湯倒在裡面,煮沸後,再下了她親手擀制的手擀面,最後加了點蔥花增香。
等沈西城下來,忐忑不安的送到了他面前。
沈西城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下次沈東回來再做,他喜歡吃這些下水類的東西。”
蘇曼默然,她暗自慶倖自己早已經準備了第二套方案,忙把三明治咖啡端了出來,沈大人吃了兩口後,漫不經心的道：“我托朋友從德國帶了個烤箱回來,以後麵包自己做吧。”
蘇曼：“……”
她突然覺得,自己就算原本手藝不怎麼樣,在沈西城這等挑剔的主的鞭撻下,早晚也能成一流大廚。
蘇曼硬是吃完了兩碗雞雜面,沈西城已經看起了報紙,待蘇曼吃完,他拿起了車鑰匙,囑咐了旬：“晚上下班的時候,我把那個朋友介紹給你。”
他頓了下,補充道：“他是夜貓子,不用擔心影響他的作息。”
蘇曼抿緊唇點了點頭,能讓另一個人每日接送,怎麼想也不可能是簡單的事吧。
兩個人無聲的上了車。
車子行駛在車流之,蘇曼忍不住打量起沈西城的側臉,每個線條都如同刀鋒劈砍出來一般,合在一起又組成了更加鋒利的棱角,英俊的讓人難以直視
沈西城的話不多,卻讓人覺得十分可靠,兩個人之間哪怕長時間的沉默,也不會覺得尷尬,這是一個富有魔力的男人,和他相處很舒服。
蘇曼下意識的想到,川府人家的小服務員們都說錯了,花樣美男之所以流行,是因為她們還沒見識過真正的男人。
超級偶像選拔出來的那些小男生,往沈西城面前一站,就會被遠遠的甩出十條街去。
連蕭淩在沈西城面前,也不過是個大男孩。
蘇曼無比的慶倖自己是沈西城的妹妹,如果是他的女人,只要想一想那些來自其他女人的明槍暗箭,就會頭大如鬥。
沈西城剎住了車子,伸手在蘇曼的額頭上輕輕一彈：“看了這麼半天,是不是該喂香蕉了。”
蘇曼怔忪的下了車,站在原地半天才回過味來,剛才沈西城在自嘲是猴子？－,平時嚴肅的人偶爾開起玩笑也讓人無法接受啊。
不過,蘇曼在心底默默的又給沈西城加上了一個優點,會說冷到南極的冷笑話。
進入店子裡,蘇曼從未覺得時間如此度日如年,一想到晚上她的新店就要開張,便止不住的興奮,甚至連觀看大廚示範也有些心不在焉。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十點,蘇曼換了衣服走出了川府人家,立刻看到了沈西城手裡拿著支香煙,和背對著她的男人輕聲交談著。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沈西城抽煙的樣子,單手垂下,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夾著香煙,帶著一股漫不經心,偶爾才抽上一口,卻不時的彈著煙灰,比起平時的淩若刀鋒,添了別樣的浪子味道。
蘇曼招呼了一聲：“大哥。”
沈西城站直了身體,向她看來,同時,站在沈西城對面的男人也轉過了身子,蘇曼立時睜大了眼睛,靳先生三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
靳先生看上去只有二十五,風華正茂,和沈西城站在一起,容貌雖然被壓了一頭,卻另有一股雅痞的氣質。
蘇曼百感交集,恍然間,往事如同迷霧破障,清晰的展現在了她的面前。
當初她醉生夢死,蘇杭給她留下的兩家酒店先後抵押了出去,揣著最後一筆餘款的她本準備大肆揮霍一場,卻遇到了靳先生。
當時靳先生一副落魄模樣,卻十分豪爽,意外的投了她的眼緣,兩個人以酒論交,很快的成了莫逆之交。
有一天,酒至半酣的時候,靳先生雙眼迷蒙,大著舌頭道：“蘇蘇啊,我決定回北京去,從頭開始,讓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好好看看”
“你願不願意幫我。”
他問的是願不願意幫他,而不是說跟我走,我教你立世之道,又或者說一番長篇大論,叫她不要再頹廢下去。
蘇曼立時便被打動,豪氣萬千的應了下來。
待她一點點的被引入正軌,事業有成之際,回首這段往事,早已經發現,靳先生用她能接受的方式不斷的引導她,手把手的教導她,實在是一位良師益友。
可她想有所回報的時候,靳先生卻急流勇退不知去向。
原來,靳先生和沈家,也有關係
憑藉沈家的聲勢,靳先生極有可能是家臣謀士之流。
這倒是像極了沈西城的手筆,只是前世沈西城出手是因為誰,不言而喻。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兩相對照,蘇曼大抵永遠也發現不了,母親陶銳居然默默的做了這麼多。
蘇曼心一陣沉重,說不出來什麼滋味。
“這位是靳風,靳先生。”沈西城的介紹言簡意賅。
蘇曼安靜的點了下頭,依言喚道：“靳先生。”
聲音裡有難以抑制的激動,充滿著淡淡的依戀,這點變化立刻被兩個男人敏銳的撲捉到了,靳風和沈西城對望一眼,大笑出聲：“看來這孩子和我還挺有緣分的,哈哈,叫蘇曼是不是卩我以後就叫你蘇蘇了!”
蘇蘇
靳風以前就是這樣叫她,而且只有他會這樣叫她
蘇曼濡慕的看著靳風,痛快的應道：“好,隨您高興”
靳風轉頭看向了沈西城：“得了,這孩子以後歸我管了,你哪涼快去哪吧
蘇曼一怔,沒想到居然會有人用這種口吻對沈西城說話,有一種亡命之徒奮不顧身挑戰超級H6的趕腳。
沈西城無聲的掐滅了手裡的煙頭,淡淡的應了聲,看著蘇曼吩咐道：“有事打電話。”
蘇曼應了,上了車,回到沈家,換了身俐落的男裝,又把長髮都塞到了帽子裡,騎著三輪車出來,靳風慢悠悠的開著他的老爺車跟在旁邊,放下車窗,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蘇曼聊天：
“蘇蘇,你和沈大少認識多久了？”
“你們怎麼認識的？”
“他有沒有對你做出什麼,嗯,你懂得。”
蘇曼雙腳用力,卯足了勁往前蹬,這人一定不是靳先生,靳先生成熟穩重,怎麼會這麼八卦
終於到了目的地,蘇曼掃了一圈,選了一個離路燈不遠的地方擺下了攤子,有句話叫燈下黑,她在這裡擺攤,又戴著帽子,一般人也就不會發現她是女孩了。
炭火在沈家就已經提前燒起,現在燃的正是赤紅的時候,蘇曼把鍋架起來,各種配料盒子逐一擺好,最後把事先寫好的布制大招牌往車前方一抖。
只有個大字,宮保雞丁,免費。
靳風的眼珠子幾乎要掉出來,不可思議的伸手指著招牌質問道：“蘇蘇,你這個是不是寫錯了？免費？”
蘇曼的心情正處於高度緊張,聞言下意識的應道：“是啊,就是免費的
“免費？宮保雞丁免費？”一個略有些沙啞的男聲突然插了進來,蘇曼和靳風同時抬頭看去,陰暗緩緩走出了一個瘦高的男子,他帶著些病態的蒼白,臉部繃的死緊,幸好五官生的還算清俊,緩和了他一身嚴肅帶來的壓抑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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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水煮肉片
沒等蘇曼開口,靳風搶先道：“小孩子開玩笑哈,不要當真,怎麼可能免費呢。”
話音未落,蘇曼斬釘截鐵的強調道：“不,就是免費的,宮保雞丁免費,只有這一道菜”
靳風滿臉黑線,沈西城哪找來的這麼不懂事的孩子,這是誰家的大小姐出來撒錢呢吧!
瘦高男子卻不管那麼多,徑直拉開了小馬紮,坐到了方桌前,“來一份免費的宮保雞丁。”
他著重的強調了免費的三個字,蘇曼痛快的應了,手腳麻利的做了起來,材料一應俱全,爐火被她捅的旺旺的,全部是大火急炒,練的就是火候的把握
片刻功夫,一盤香氣四溢的宮保雞丁出鍋,蘇曼拿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盤,菜倒了上去,雙手端到了瘦高個面前。
靳風撇嘴看了半天,忿忿的叫道：“給我也來一份宮保雞丁免費的!”
蘇曼依然應了,這邊動起手來,眼睛卻一直瞄著瘦高個,見他沒有立刻就吃,而是在西裝口袋裡摸索半天,摸出一個餐具盒子,拿出了自備的筷子和勺子
見他直接用勺子舀起了一勺子的宮保雞丁,蘇曼就知道,這是位會吃的主
雞肉滑嫩,花生香酥,可是要一起放到嘴巴裡,才能讓二者合二為一,從而體會到帶著花生香氣的雞肉的滑嫩口感。
他嘴巴閉攏,只有腮在動,半晌,他放下勺子,拿起了筷子,這一次,只揀著裡面的雞丁吃。
蘇曼汗顏,一定是剛才火太大,花生有些炸焦了。
他吃了幾口後,抬頭看向蘇曼,皺眉問道：“老闆,有什麼主食嗎。”
來了,川菜重油,重調味,光吃菜很快就膩了,最好是配著米飯吃,或者是啤酒,蘇曼這裡不賣酒,自然只剩下一個選擇了
蘇曼立刻滿臉堆笑的回道：“只有米飯,五塊錢一碗。”
話一出口,瘦高個和靳風同時詫異的看了過來,要知道彼時米飯不過一塊錢一碗,要是去了南方的一些地方,米飯還是免費贈送的。
什麼米,要這麼貴？靳風嘴唇動了兩下,到底還是沒問出來,他總不好拆掉蘇曼的檯子。
蘇曼看出二人神色,主動釋疑道：“咱們店本小利薄,這宮保雞丁都免費了,米飯自然要比旁的地方貴點,不過加上米飯,一菜一飯也才五塊錢,還是划算的很。”
頓了下,她又笑眯眯的道：“而且我敢賣這麼貴,我家的米飯自然比旁人家好些。”
這句話瞬間引起了兩個男人的好奇心,瘦高個定定的看著她,伸手一指道：“給我來一碗,五塊錢的米飯。”
蘇曼發現這人說話很有意思,他會著重強調一些詞語來表達自己的態度,比如方才的免費的,和現在的五塊錢,都是這樣。
蘇曼笑著應了,米飯是離開沈家的時候,坐上的鍋,現在燜的火候恰到好處,當下她一掀開鍋蓋,一股
米香頓時撲鼻而來,靳風的鼻子使勁的抽了抽,連連點頭：“好香啊!”
蘇曼嘿嘿一樂,盛了兩碗米飯出來,分別放在二人面前。
瘦高個顧不得燙,端起飯碗就吃了起來,盞茶功夫,一碗米飯已經見了底,而靳風的宮保雞丁也出了鍋,他大朵雲頤,風捲殘雲,一碗米飯頃刻間掃蕩精光。
二人幾乎同時舉起了空碗：“再來一碗。”
蘇曼喜孜孜的接過空碗,又一人盛了一碗,她早計算過成本,只要每個人吃上兩碗米飯,她就不虧。
很快,靳風第二碗米飯也消滅於淨,他毫不猶豫的再次舉起了飯碗,而對面的瘦高個卻猶豫起來,看看空碗,又看看面前只剩下花生的宮保雞丁,最後一咬牙,還是又叫了一碗。
蘇曼知道他在猶豫什麼,三碗米飯就是十五塊錢,和去一般的小飯店點小炒的價格差不多了。
靳風已經兩眼放光,他方才看走了眼,這小姑娘精明的很,也這菜免費米飯收費的行銷策略實在是妙極。
也有人看到了這邊的攤子,好奇的打聽了幾句後,坐到了飯桌前,蘇曼準備的盤宮保雞丁的材料很快銷售一空,每個客人都至少吃掉了兩碗米飯,瘦高個更是肉痛的點了四碗。
蘇曼收起攤子,呼出一口長氣,看來她的計畫可行,如此她就能把小攤子持續的運營下去了,也就可以不斷的鍛煉她的手藝了。
明天再多買兩隻雞,一隻雞的分量太少,不夠賣的,還有她炒的時候發現,似乎不同部位的雞肉熟的時間不大一樣,這點也要注意下。
蘇曼總結著心得,一邊賣力的往沈家蹬去。
要說擺攤也有壞處,早上五點半就要起床,晚上2點到家算不錯了,一天平均下來能睡五個鐘頭,幸好年輕,她還支撐的住。
轉眼一個月過去,蘇曼輕車熟路的擺起了攤子,便有熟客笑嘻嘻的湊過來問她：“蘇老闆,今天賣的什麼。”
蘇曼笑眯眯的一抖招牌,水煮肉片四個大字迎風飄起,下麵的免費兩個字依然醒目。
那熟客立刻叫了起來：“又換花樣了,呵呵,今天看來是有口福了。”
蘇曼眉眼帶笑的詢問道：“來一份。”
對方搓著手,連聲道：“好好。”
水煮肉片這道菜也是川菜經典之作,紅湯之肉片和青菜若隱若現,看著過癮,吃起來更過癮,最過癮的卻是這道菜的燒制過程,從頭到尾飄著辣椒過油的香氣,誘惑的人不斷的吞咽口水。
先把青菜焯過,鋪到大碗底部,青菜可以按照個人心意,喜歡吃什麼菜都可以放,白菜豆芽,菠菜茼蒿,新鮮就好。
再用大火翻炒郫縣豆瓣和薑蒜,直到炒出紅油來,加水下肉片煮,肉片慣例事先醃過,注意時間,肉片不能煮的太老。
然後把肉片湯倒在鋪了蔬菜的大碗裡,上面撒上於辣椒花椒,還可以按照個人喜歡,加點花生芝麻什麼的,燒了滾油一澆,乖乖呦,那個香味能把人肚子裡的饞蟲都勾出來
這道菜的關鍵就是香氣,郫縣豆瓣要大火炒出香氣,最後澆到菜上的油也一定要燒到冒煙,這樣才能把辣椒和花椒的香氣瞬間激發出來。
蘇曼開張一個月,小攤子免費的名氣逐漸打了出去,她每天做的分量不算多,只有二十多份,但是因為用的都是精挑細選的真材實料,偶有失誤,口味也比大部分的小吃攤要強,漸漸的在附近聲名遠播,也累積了不少熟客。
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她的小攤子上的招牌,三四天一換,每次只賣一道菜,道道都是經典的川菜。
就有不少好事的,每天都來看一眼,猜一下她又弄了道什麼新菜,卻也樂在其。
也有附近的小攤主看她米飯賣的好,在主食里加上了米飯一項,只是到底不捨得用好材料,用煤氣蒸飯太費錢,事先弄好了的話很容易變成剩飯的口感,賣了兩三天就做不下去了。
蘇曼的五塊錢米飯也和她的免費菜肴一樣,成了遠近聞名的特色。
很快,今天準備的二十份材料做的差不多了,蘇曼打眼看到一個瘦高的男人邁著大步急行而來,立刻笑著招呼道：“丁先生,今天來的挺晚啊,您那份我給您留著呢。
這位丁先生就是她小吃攤開張後的頭一位客人,那天吃完四碗飯後,陰沉著臉走了,蘇曼還以為再也不會來了,誰知道這人居然風雨無阻的成了固定客戶了,蘇曼對他也就別有一份香火情。
丁浩瀚瞥了她一眼,指著身邊的年人介紹道：“這位是我朋友,姓趙,你叫一聲趙先生就好。”
頓了下,他又看了眼招牌,見蘇曼又換了新菜色,不滿的皺了皺眉,吩咐道：“給我們來兩份水煮肉片。”
蘇曼笑著應了,又對趙先生招呼道：“您第一次來吧,手藝不好,多多包涵。”
趙麒麟和善的笑了笑：“沒事,大晚上的,就想吃點熱乎的。”
蘇曼對於大火急炒已經有了幾分心得,很快做了兩份水煮肉片出來,放到了兩位先生面前。
趙麒麟的鼻子抽了抽,點了點頭;“麻椒和辣椒的香氣都很正,料是好料,就不知道手藝如何了。”
他同樣從口袋裡摸出了餐具盒,拿出了一雙筷子,夾起了一塊肉片,這道菜,青菜在下,肉片在上,不是沒有道理的。
肉片沾了浮油,會變的香辣可口,吃到後來,嘴巴麻辣的時候,接著一口青菜甜甜嘴,最舒服不過。
如果先吃青菜,青菜素來吸油,吃起來那就太辣了。
就拿北方的涮羊肉火鍋來說,通常也是先涮肉類,再涮青菜,這樣青菜沾了浮油,就會比較香,而在四川吃麻辣火鍋,就鮮少有點青菜的了,或者是點的也不多,本來火鍋料就夠辣的了,加了青菜等於把一鍋的辣油都吃到肚子裡,胃肯定受不了。
所以四川的麻辣火鍋,和北方一半羊肉一半青菜的吃法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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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紅燒牛肉麵
趙麒麟慢慢的嚼了嚼,咽了下去,又夾起一筷子的青菜吃了,搖頭道：“肉太老,菜還沒斷生,也不怎麼樣麼,怎麼值得你天天來吃。”
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招牌,啞然失笑：“不會是為了免費的招牌吧,看來下面的人都叫你丁葛朗台,一點都沒叫錯。”
丁浩瀚沉著臉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轉頭對蘇曼叫道：“小蘇,來兩碗米飯
片刻之後,趙麒麟望著面前熱氣騰騰晶瑩剔透的米飯,贊道：“這還像點樣子。”
他拿筷子掘起一筷子米飯放到嘴裡,一股濃郁的米香立刻彌漫了他整個口腔,他連聲贊道：“這米飯真不錯,我都能吃三碗。”
一旁的丁浩瀚冷哼一聲,極為不滿的道：“三碗就是十五塊,等下你自己付帳”
趙麒麟立刻叫了起來：“喂,你不是吧,丁大老闆連兩碗米飯也不肯請麼
丁浩瀚哼哼兩聲,咬牙道;“我每個月付你那麼多工資,夠吃多少碗米飯了。”
趙麒麟啞然,這個老闆什麼都好,就是太小氣
他當下一拍桌子,豪爽的叫道：“好,那我們AA制”
丁浩瀚哼了一聲,沒再說話,慢條斯理的吃起了米飯,他已經不像是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次就狂吃四碗,然後一個晚上翻來覆去心疼的寢食難安。
慢慢吃,雖然還是吃四碗,享受的時間卻被拉長了,等於他購買的商品無形升值了。
丁浩瀚一口氣吃了四碗米飯,才放下筷子,對著趙麒麟道：“你看,這是她第一次做水煮肉片,我能吃四碗米飯,等到了明天,三碗就夠了,再過兩天,只要一碗米飯了。”
趙麒麟一臉震驚,“不會吧。!”
丁老闆雖然小氣了點,但是眼光毒辣,嘴巴更是苛刻,不是星級標準的飯菜,根本進不了他的嘴。
第一天吃米飯多,那是因為菜做的一般,到了最後一天,只吃一碗米飯,說明菜已經令他難以停嘴
四天時間,從路邊小飯館進化到星級酒店的水準,怎麼能不令人震驚!
趙麒麟搖了搖頭：“我不信。”
雖然他的幾個大徒弟都成了其他酒店的掌灶,極給他長臉,可也都是經過了十年苦功的,他不信有人可以進步這麼快。
丁浩瀚伸出筷子在大碗裡撈了撈,夾出一塊切得薄薄的肉片,在趙麒麟面前晃了晃,“你沒發現她刀工不錯麼。基礎好,學什麼都很容易見效。”
趙麒麟再次搖了搖頭：“我還是不信。”
丁浩瀚冷笑一聲,“好,那我們就來打個賭,如果三天后,她的確如我所說,進步神速,就算是你輸了。”
趙麒麟濃眉揚起：“好,賭什麼。”
丁浩瀚鬆開筷子,那一塊肉片重新跌入碗,濺起了一片油花：“讓他進來做二廚。”
趙麒麟登時無語,一提到工作,他瞬間嚴肅起來,他們餐廳薪資優渥,並不缺少廚師,想要插進去一個二廚,哪怕他是行政總廚,也很難辦。
丁浩瀚驚奇的看了趙麒麟一眼：“你連這都不敢賭嗎。一個星級標準的廚師,只做二廚的崗,拿實習廚師的薪水,這麼便宜的事情哪裡去找。”
趙麒麟啞然,怕是最後一個條件才打動了這位丁葛朗台先生吧,丫的又想壓榨廉價勞動力了
他冷哼一聲,忍不住問道：“那我贏了有什麼好處。”
丁浩瀚聳了下肩膀：“你就多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實習廚師。”趙麒麟：“
真想把這混球的腦袋扭下來,塞到下水道裡,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趙大廚氣哼哼的回到了飯店,第二天把一幫徒子徒孫又修理了一通。
第四天,兩人再次連袂而來,丁浩瀚看著招牌沒變,點了下頭,對著蘇曼問道：“明天就要換招牌了吧。”
蘇曼笑了：“是啊,今天最後一天做水煮肉片了。”
丁浩瀚痛快的道：“來兩份免費的水煮肉片。”
蘇曼知道他的習慣,私下也頗覺好笑,只有叫免費的菜的時候這位丁先生才會這麼痛快,每次叫米飯,都像是割他的肉一樣。
一天二十份,三天就是十份,反復練習,蘇曼已經完全掌握了水煮肉片的竅門,很快做好了端了上來。
趙麒麟抽了抽鼻子：“好像更香些了。”
他伸出筷子挑了挑上面的花椒和辣椒,花椒有些變暗,辣椒泛著金黃,說明油過的恰到好處。
趙麒麟夾了一片肉片,肉質滑嫩鮮香,濃郁的麻辣味在口腔裡引爆,讓人恨不能連舌頭都吞進去。
趙麒麟筷子往碗底一探,又夾了片青菜出來,脆,甜,汁多。他放下筷子,沉默半晌,歎氣道：“我輸了。”
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丁浩瀚點了點頭：“以後他就是你的手下了。”
一句話讓賭輸了的趙大廚迅速振作,這孩子看上去估計只有十五歲,這麼年輕卻如此的有天分,培養兩年,很快就可以獨當一面了。
趙麒麟忍不住開始盤算起來,把這孩子送到哪個廳好呢,看他做的一手川菜,只是川菜的白老頭有點剛愎自用,炒菜是一把好手,做徒弟的多問一句就會被噴的狗血淋頭。
淮揚菜的徐師傅人不錯,脾氣好,教導也到位,可惜徒弟太多,怕是顧不過來。
盤算來盤算去,手下十幾個主廚,竟是沒一個合心意的,個個都有缺點。
陳麒麟還沒發現,無形,他已經被蘇曼的手藝征服,一門心思的為她著想了。
丁浩瀚叫醒了一臉糾結盤算的陳大廚,“你還是先考慮怎麼把這孩子拐騙來吧。”
陳大廚哎了一聲後回過味來,兩眼瞬間瞪得如同牛眼,指著自己的鼻子質問：“為什麼是我去。”
丁浩瀚聳了下肩膀：“你要是失敗了,我以後還可以來吃免費的川菜。”
陳麒麟默默的腹誹,您在我們眼早就沒臉沒皮了!
只是實在愛才,到底還是任由丁浩瀚給將了一軍,陳麒麟等蘇曼開始收攤,磨磨蹭蹭的走上前去,摸了摸鼻子道：“蘇老闆,你有沒有興趣進入飯店工作。”
話音未落,一個放蕩不羈的聲音插了進來：“她不去,她要去我的酒店工作”
飯店酒店,一字之差,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飯店主要還是吃飯為主,而酒店,卻是住宿為主,兼營餐飲。
蘇曼看著面前的趙麒麟和靳風,一時啞然,自己什麼時候成了香餑餑了。
趙麒麟不客氣的仗著身寬體胖的優勢,把靳風狠狠的向著旁邊一撞,伸手掏出了自己的名片：“我們北京飯店,願意聘請你為飯店二廚!”
靳風的臉色陰晴不定起來,他經過一個月的觀察,發現蘇曼在招呼客人和自我行銷方面都有自己的一套手段,如果好好培養,是個不錯的人才,這才動了愛才之心。
以防萬一,他又徵求了沈西城的意見,沈西城只說了一句話,隨她高興,換句話說就是不於涉,他這才放了心,直接奔了過來。
沒想到剛揮起鋤頭就有人挖牆腳,當下,靳風不客氣的道：“我是外資酒店,管理先進,能學到很多東西,將來你還有出國進修甚至留洋工作的機會。
蘇曼猶豫了,不得不承認,北京飯店這樣國內頂級飯店對她的誘惑力是巨大的,但是從二廚做起,又意味著會很辛苦。
而跟著靳風,則是一條坦蕩光明的大道,不過是把前世走過的路再走一次而已。她上手很快,可以迅速的出人頭地,也可以動用更多的資源來尋找蘇杭的下落。
兩個人都目光炯炯的看著她,蘇曼委實難以決斷,半晌,她接過陳麒麟的名片,輕輕半鞠躬：“以後還請您多多關照了。”
陳麒麟大笑出聲,伸出大手,狠狠的拍了蘇曼的肩膀兩下：“好孩子,跟著大叔,不會讓你吃虧的!”
蘇曼肩膀吃痛,向後退了一步,陳麒麟訕訕的收回手,就是身板有點小,還得鍛煉啊。
靳風一臉黯然神傷,“那你要是不想做廚師了,就來找我吧!”
前世的教導,今生的守護,無論哪一個都讓蘇曼感激至極,她當下痛快的點了點頭：“那等我手藝學成,請您吃飯可別推辭。”
一句話說的靳風心花怒放,“好好,一言為定。”
蘇曼收拾攤車從來沒有這麼迅速過,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她終於可以進入酒店後廚了,而且是光明正大的一想到就愉悅無比。
回到家裡,蘇曼的心情才平靜下來,她握著拳頭,太好了,第一步終於邁了出去,每天早上偷師到底有限,比不上整日待在後廚可以時時觀摩。
第二天,蘇曼難得睡了一個好覺,醒來時,看到時間嚇了一跳,急急的沖下了樓,卻見沈西城站的筆挺,一手端著奶鍋,一手攪動著筷子,而空氣彌漫著紅燒牛肉麵的香氣,看到她下來,只淡淡的說了一句：“洗漱了來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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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醋溜白菜
蘇曼怔怔的應了,回到房間洗漱完,再下來看著擺放在面前的面碗,甚至連筷子也尖頭朝前的放在了面碗上,手邊還體貼的放了面巾紙,另外一邊則放了一杯清水,一時間有些適應不良,這,這也太讓人受寵若驚了。
她突然明白了沈東的心情,這碗面來之不易,真心不願意和任何人分享。
剛拿起筷子,門就被人撞開,沈東打著呵欠進來,鼻子嗅了嗅,一下就沖了過來,到了蘇曼身邊上竄下跳：“蘇大姐,蘇小姨,把你的面給我吃好不好
蘇曼默默的轉過半個身子,護住了手裡的面碗,哧溜哧溜的吃了起來。
沈西城瞥了一眼圍著蘇曼打轉的沈東,隨意地道：“她就要去北京飯店做二廚了,你的零花錢還要領到什麼時候。”
沈東：“……”
最討厭別人家的小孩了,尤其是別人家的小孩還住到了自己家裡!
蘇曼心滿意足的吃完面,她發現了,在別人羨慕嫉妒恨還流著口水的表情下吃東西,特別的香!
吃完面簡單收拾了下,蘇曼就和沈西城出了門,沈西城詢問的看向她,蘇曼興奮的揮舞起了兩隻拳頭,輕笑道：“先去川府人家辭職,再去北京飯店報導!”
沈西城垂下眼簾,一踩油門,同時伸手打開了車載CD的開關,一首歡快的牧羊之歌流淌了出來。
蘇曼站在肖寒風面前,言簡意賅的說明了自己的辭職意向,肖寒風不發一詞,沉默的聽她講完,他雙手撐住大理石辦公桌的桌面,身體微微前傾,確認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將要去北京飯店擔任二廚。”
蘇曼肯定的點了點頭,言辭懇切的道：“是的,實不相瞞,我進入川府人家,一開始應聘的其實是廚師。”
肖寒風深呼吸一口氣,凝視著蘇曼的雙眼,認真的道;“蘇小姐,我希望你能夠認真的考慮一下,因為我對你的期待,並不局限於這家小小的飯店,事實上,我的家族正在不斷的擴張,你留在我身邊,我保證給你足夠大的發展空間,那是你想像不到的另一個天地。”
蘇曼愕然,片刻後,她心苦笑,她怎麼會想像不到,那就是她曾經的領土,沒想到這一次沒有為肖寒冬鞍前馬後,倒是被肖寒風給盯上了,只是她已經做夠了肖家人手裡的矛,不想再為他們賣命,這一次,她坐山觀虎鬥就好。
蘇曼搖了搖頭,堅持己見：“不,做廚師是我的願望。”
肖寒風長歎一聲,從抽屜裡拿出了支票夾,刷刷寫了一串數字,又從桌邊抽了一張名片,一起遞到了蘇曼面前：“好,我接受你的辭職,不過這張名片你收著,如果廚師做不下去了,就回來。”
蘇曼看了眼支票上的數字,頓時一愣,“這——”
肖寒風淡淡的道：“拿著吧,這是你應得的。”
蘇曼默然,川府人家如今按照她的那套模式管理服務員,回頭客越來越多,二樓已經開始了裝修,準備擴大店面。
和日漸火爆的生意相比,她拿到的,的確是微不足道的份額。
蘇曼收好了這張掛了四個零的支票,再次道謝,走到樓下,腳步一頓,下意識的向著後廚走去。
她在川府人家呆了兩個多月,做到了領班,和服務員們關係淡淡,和後廚的廚師們關係卻極好,這次一走,再見也不容易,還是打個招呼的好。
大范瞥到蘇曼進來,立刻咳了一聲,很快,後廚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氣的陳大廚怒吼連連：“格老子的小兔崽子們,又不好好於活!”
他瞪了笑眯眯的蘇曼一眼,忍住了沒有開口趕人。
這小姑娘長得好,嘴巴甜,一口一個陳師傅,臉皮還厚,他用盡了辦法,人家就只會不痛不癢的笑,一幫小兔崽子們還一個勁的幫她,真讓人沒辦法。
反正他也看出來了,這小姑娘確實是對做菜感興趣,大概是想學學做菜,以後嫁人也多個資本吧。
只要不影響廚房的正常工作,陳大廚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
蘇曼掃了一眼,現在還不是飯口,廚師們三三兩兩的聚做了一堆,幾個年紀小的見習廚師嘴巴甜的喚起了陶領班。
蘇曼信步走了過去,伸手拿起了一根豆角,幫忙掐著。
大范對著幾個師兄弟使了使眼色,幾個大男孩不動聲色的圍了過來,豎起耳朵聽他們聊天。
陳大廚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幾個徒弟一眼,正尋摸著使點什麼招把幾人叫過來,就聽到角落裡大範的聲音猛的拔高：“什麼？你要去北京飯店做二廚？
陳大廚立刻放下手裡的炒鍋,兩步竄了過去,大手一扒拉,分開了擋路的徒弟們,直勾勾的盯著蘇曼,一臉的不可思議：“你要去北京飯店？還是做廚師？”
蘇曼站直了身體,對於這位陳大廚,她還是很尊敬的,偷偷摸摸的學一個多月,也算是半個師傅了。
她認真的應道：“是的,昨天接到的他們行政總廚的邀請。”
陳大廚瞪著蘇曼半天,要知道,北京彙聚了多少名家流派,有多少人在這裡開了飯館,而在這數以萬計的飯店酒樓裡,北京飯店,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進到北京飯店做一個二廚,絕對不亞于在普通飯店做一個大廚。
陳大廚實在難以置信,就這麼個天天來偷師的黃毛丫頭,搖身一變,居然成了和他一樣檔次的廚師了？
陳大廚懷疑的盯著蘇曼,質疑道：“你會做什麼。”
蘇曼不好意思的道：“會的不多。”
陳大廚身體一側,讓出一條路來：“你來做給我看看。”
蘇曼也想看看,她偷學到的川菜在這位川菜老師傅眼是個什麼檔次,她吸了一口氣,大步的向前走去。
到了鋥亮的爐灶前,蘇曼按捺不住滿心的激動,終於,能夠碰到正式的爐灶了,每天用自己的簡易爐灶燒菜,沒有抽油煙機,也不是可以隨意調控火量的燃氣灶,其有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她的火候控制突飛猛進。
陳大廚一指小徒弟們：“報配料,他們給你準備菜。”
這可是大廚才有的待遇
蘇曼豪氣頓生,一口氣的報導：“花生,雞胸,牛肉,黃豆芽油菜——“
她報的極快,年輕的廚師們一陣手忙腳亂,而陳大廚的眉頭卻不知不覺的皺了起來,他喃喃道：“宮保雞丁,水煮肉片,沸騰魚——“
聽這丫頭的意思,分明是要做一桌子川菜出來!
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忙碌的蘇曼吸引,她手起刀落,一片巴掌大的雞胸肉快速的被切成了大小均一的方丁,切的極薄的牛肉片,雪片般落下的魚肉片,一于徒弟早已經看的呆掉。
陳大廚兩眼發亮,由衷贊道：“好刀!“
蘇曼第一次做的這麼酣暢淋漓,一塊塊材料從左手進入,又從右手出去,成丁成片,全部在她的自由掌握,仿佛,她就是這方寸世界的神
待一大堆材料被她處理妥當,分別裝盤,圍繞爐灶成了滿滿的一圈,姹紫嫣紅,眾星拱月。
蘇曼這才開始熱鍋,準備炒菜。
這也是西方廚藝的不同了,式做法裡最麻煩的就是準備配菜,炒其實是很快的。
熱油,蔥薑蒜爆鍋,肉片炒炒,青菜刷的一倒,撥拉撥拉,三兩分鐘就可以出鍋了。
家庭聚餐的時候,往往主人也可以很悠閒的到麻將桌上搓兩把,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才進到廚房,大火快炒,十幾個菜一個小時就能出鍋。
而西式烹飪通常用烤和煎的方法來處理食材,一邊又烤又煎的,一邊准各沙司調料汁,烤好了煎好了,一澆汁就完了。
歸根到底,是由於鍋具的選擇造成的。
西方的廚具裡,只有平底鍋,沒有我們常用的炒鍋,這種半球形的炒鍋絕對是國老祖宗們最牛X的發明之一。
試想一下,炒鍋往爐灶裡一坐,火苗被壓下,瞬間向著四周分散,就可以同時烘烤鍋底和鍋的四周,從而使炒鍋達到一個極高的溫度,在極短的時間內讓蔬菜斷生卻又不會損失太多水分。
所以醋溜白菜這樣經典的爆炒青菜類菜肴只有式烹飪手段裡才有,在西餐裡,蔬菜類,要麼生吃要麼燉,不會有炒這個選擇。
現代家用廚具之一的電磁灶,就是按照西方人的使用習慣發明的,因為那個灶面是平的,只適合坐平底鍋。
很多用慣了燃氣灶的人第一次用電磁爐都很不習慣,很簡單,那玩意只燒熱鍋底,燒不熱鍋的四壁。
所以電磁灶只適合燒湯,燉菜,不適用炒菜。
蘇曼熟能生巧,每一道菜她都做了十次以上,燒制起來極快,在她雙手令人眼花繚亂的操作下,一道道散發著濃郁椒香的川菜火熱出鍋,宮保雞丁,水煮肉片,沸騰魚,麻辣牛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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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回鍋肉
陳大廚無言的拿起了一雙筷子,一個個的嘗過去,雞肉滑嫩,花生香酥,肉片煮的恰到好處,等等,材料的火候雖然把握住了,調料放的卻似乎不到位,不夠麻,不夠辣。
蘇曼看出陳大廚的疑惑,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一次做了這麼多川菜,您肯定要一個個嘗過去的,一個菜吃一口也不少了,調料放的少一些,最後嘴巴卻不會那麼難受。”
陳大廚徹底無語了,居然連這個也想到了!
這些菜的味道嘗起來如此熟悉,陳大廚心裡隱隱的有了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猜測,他放下筷子,緊緊的盯著蘇曼,嚴肅的開了口：“我問你,這些菜,你從哪裡學的？”
蘇曼訕笑兩聲,不好意思的伸出拇指,向下點了點。
陳大廚心裡懸著的石頭轟然落地,心的懷疑終於得到了驗證,隨即一股濃濃的遺憾卻襲上了心頭,錯失良材,錯失良材啊
這小女娃子竟然天才至此,憑藉每天早上的片刻偷學,就把握住了川菜的精髓,實在是每一個大廚夢寐以求的繼承衣缽的最佳人選
陳大廚重重的歎了口氣,做了一個決定,唯有如此,才能釋去他心的遺憾,他看著蘇曼歎道：“好好我今天就再做一道川菜,你仔細的看了”
陳大廚一邊清洗油鍋,一邊鏗鏘有力的道：“這道菜在我們飯店點的不多,但是在小飯館裡卻是必點之菜,也是我們四川人待客必上的一道家常菜,不夠辣,不夠麻,卻絕對的香——”
隨著陳大廚的話,蘇曼已經吞了一口口水,心不斷的猜測,這道菜是什麼,酸菜魚,還是栗子燒雞——
片刻後,陳大廚已經捉了一塊帶皮的熟肉在手,肥瘦相間,電石光火間,蘇曼腦海閃過了一道經典名菜,她脫口而出：“回鍋肉”
陳大廚贊許的看了她一眼,點頭應道：“不錯,正是回鍋肉”
他掃了一眼圍了過來的徒弟們,指著案板上的豬肉道：“你們也聽好了,咱們川菜千變萬化,經典名菜不下千道,但是論起川菜之首,一定是回鍋肉,你們以後廚師考級,有很大可能會遇到他。”
蘇曼一雙眼緊緊的盯住了案板上的肉,正如陳大廚所言,這一道回鍋肉四川人家家可做,便顯得不那麼珍貴,去川菜館就餐,也鮮少有人會點。
但她以前有一位熟客,恰巧是四川人,天南海北的跑,經常來她經營的酒店下榻,每次必點一盤回鍋肉,他總是很懷念的說,“什麼山珍海味都吃膩了,還是這個最下飯。”
那道回鍋肉讓她印象深刻至極,也明白了回鍋肉在川人心的地位。
“回鍋肉,顧名思義,就是把熟肉在回鍋炒制一下,但是這個肉,不是什麼肉都可以,正宗回鍋肉用的都是後腿肉,就在屁股下方一點點——”一邊說,陳大廚一邊在自己大腿上畫了個圓圈,引得徒弟們忍俊不止,蘇曼也別過頭輕咳了兩聲。
陳大廚板起臉喝了一聲：“笑什麼笑,一頭豬才兩斤,我這身板,還不夠炒一盤的”
“師傅,您這身板炒兩盤沒問題”
哄笑聲瞬間四起,陳大廚冷哼一聲,手裡的菜刀往菜板上狠狠一斬,“哪個再笑,老子剁了他做回鍋肉”
見徒弟們不敢再多嘴,陳大廚這才再次講解起來：“就算沒有這塊肉,也一定要肥瘦相間的五花肉才好吃,配菜只有兩種,青椒和蒜苗,至少要放其之一,調料裡最重要的是豆瓣醬,有了這幾樣,差不多就夠了。”
“先煮後炒,要把五花肉裡的肥油都炒出來,這樣的肉才香而不膩”
陳大廚說完,正式開始了烹飪,蘇曼雙眼一眨不眨的盯住了炒鍋,隨著陳大廚的翻炒,陣陣蒜苗青椒的香氣散發出來,鍋裡的五花肉變的金黃油亮,蒜苗和青椒則是翠綠喜人,引得人口水直流。
芳香四溢的回鍋肉剛一裝盤,便有數只嶗山之爪同時伸出,陳大廚早有準備,手裡的鍋鏟變豎為橫,快速的敲了一圈,哀嚎聲四起,陳大廚這才憤憤的道：“想吃自己做去,身上的肉怎麼也夠一盤了”
蘇曼：“……”
在一于年輕廚師幽怨的眼神,蘇曼小心的伸出筷子,夾了一片回鍋肉,真是,太香了
除了香,她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形容詞,她現在最想要的就是一大碗冒尖的白米飯,就著這盤回鍋肉,吃個滿嘴流油
陳大廚拿起白毛巾擦著手,看著盯著紅燒肉兩眼放光的蘇曼,緩緩的道：“我總算是你半個師傅吧？我想求你一件事。”
蘇曼趕緊點了點頭,客客氣氣的道：“不是半個,您就是我的師傅,有話您直接吩咐就是。”
嚴格說來,蘇曼的行為屬於偷師,如果是在古代,那是要被亂棍打死的,陳大廚口硬心軟,雖然一再的表示不歡迎她,卻也只是口頭上鬧鬧,不然真不想讓她進廚房,還是做的到的。
陳大廚手一揮,拒絕道：“你別奉承我,這廚房每天進出這麼多人,你能學去,那是你的本事”
他話鋒一轉,指著一於圍著紅燒肉垂涎欲滴的徒弟們道：“你就給他們講講,你做了什麼,讓北京飯店的行政總廚看上你了。”
蘇曼有些明白了,敢情這位是拿她當上進典型來激勵徒弟們了!
她抿了抿唇,開始回憶起來：“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白天在您這裡學習川菜,晚上出去擺地攤自己練手——”
待她講完,後廚一片鴉雀無聲,連陳大廚也木了,他想到過這個小姑娘學做菜不容易,卻也沒想到,她居然會用這麼異想天開的法子
菜免費？米飯五塊？
真不知道這小丫頭片子吃什麼長大的!
“膽大妄為——”陳大廚喃喃道,看著蘇曼的眼神越發遺憾,這麼好的一塊回鍋肉,怎麼就落到別人碗裡了呢
蘇曼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看了下時間,抬頭對陳大廚道：“陳師傅,我和那邊約好的時間要到了,我得先走了。”
陳大廚一下回過神來,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轉過頭來,發現一千徒弟仍然處在石化狀態,陳大廚長歎一聲,真是不怕賣得貴,就怕貨比貨
沒等他開口教訓丨徒弟,李經理熟悉的聲音傳了來：“呦,這傳了幾次菜都沒反應,你們在下面開宴席呢”
他自來熟的拿起意把勺子,舀起滿滿一勺子的宮保雞丁,含含糊糊的贊道：“陳師傅,您真是寶刀未老啊,這宮保雞丁還是那麼好吃。”
一聽這話,陳大廚更生氣,他朝著一千徒弟怒吼道：“還不給老子於活去？一群龜兒子”
徒弟們如夢初醒,轟然散開。
廚房很快再次呈現了熱火朝天的忙碌場景,年輕的廚師們卻都有點心不在焉,大範捅了捅身邊的師弟：“小方,我怎麼感覺跟做夢似的——”
小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師兄,恭喜你,以後大家不用再喊你范師兄了,你可以恢復本名飯桶了!”
大範一愣,伸腳踹了師弟一腳,下意識的又想起了蘇曼方才的身影,那個運刀如飛,顛鍋無比熟練的人怎麼會是文文靜靜的小蘇領班呢。
她還說自己早起採購材料,晚上去夜市開攤,那麼瘦瘦弱弱的身子,哪裡來的力氣做這麼多事情？
原本每天只要看看就好的人,怎麼一下就成了同行,還是只能仰望的存在
大範忍不住仰起頭,大吼出聲：“嗷一”
仿佛一個信號,年輕的廚師們一個接一個的吼叫出聲,嗷嗷嗷——
廚房內一片鬼哭狼嚎,陳大廚正要怒駡,卻瞥到了徒弟們兇狠如狼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瞬間吞了回去,這幫臭小子,總算還有點血性。
蘇曼到了北京飯店前,這是一家同時集合了餐飲住宿的超大型酒店,屬於北京的地標之一。
站在酒店樓下,仰望著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蘇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以後,就要在這裡學習了。
是的,她覺得自己仍然遠遠不夠,更傾向於把在北京飯店的工作機會視為第二次的學習。
入門是酒店式的大廳,前面一個小休憩區,旁邊有一個小巧的咖啡蛋糕售賣吧台。
蘇曼徑直走到了服務台前,說明了來意,服務員請她稍候,打了電話詢問後,示意她直接上樓。
lI這位總經理的辦公樓層倒是不高,蘇曼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從電梯裡走了出來,像是她以前經營過幾家酒店,無一例外,都會把自己的辦公室設置在高層,站的高看的遠,心情也會更加愉悅。
33,-I一個個門牌掃過去,蘇曼越走越是詫異,這位總經理的樓層不高不說,6ll還在轉角處,一看就是個十分狹小的房間,採光也一定不會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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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陽光海岸
蘇曼輕輕敲了兩下門,裡面的人馬上道：“請進”
她推門而入,兩個人一打照面,同時一愣,脫口而出：“丁先生。”“女的。”
丁浩瀚眉頭皺起,原本就嚴肅的臉上越發不近人情,用看病菌一樣的眼神掃視著蘇曼,不滿的抱怨了起來：“怎麼是女的？”
蘇曼的臉一沉,諷刺出聲：“女的怎麼了,您不也連續吃了一個多月女廚師做的飯菜了？”
她惡狠狠的強調了那個女字,她快受夠了
“我們不要女廚師,或許你可以考慮下前廳服務員。”
“女人不能進後廚,你不知道嗎。!”
“快出去,這裡油煙重,小心熏壞了皮膚”
而現在,對方明明已經瞭解了她的實力,甚至成為了她的鐵杆顧客,風雨無阻的吃了她一個月的飯菜,現在居然也來嫌棄她是女的。!
實在是忍無可忍!
看著小獅子一樣怒目圓睜的蘇曼,丁浩瀚眉頭皺緊,身子往後一靠,按響了對講機,吩咐道：“叫陳麒麟先生上來一下。”
很快,行政總廚陳麒麟旋風一樣沖了進來,直直的奔著丁浩瀚而去,一疊聲的道：“小蘇來了？在哪裡？我想好了,先叫她去上海人那邊,上海人雖然徒弟多,但是為人溫和細緻——”
話音未落,便看到嚴浩瀚板著臉朝著一側指了指,陳麒麟一怔,掃了蘇曼一眼後快速收回視線,依然不依不饒的道：“小蘇還沒來嗎。你快打電話催催他,這樣的良材美玉可不能落到別人碗裡”
丁浩瀚冷哼一聲,再次指了指蘇曼：“這就是你要找的小蘇”
陳麒麟刷的一下轉過頭,一雙眼迅速放大,上上下下的掃視著蘇曼——蘇曼今天穿了件春裝外套,修身的小風衣,卡腰設計恰到好處的展露了她發育的少女身材,如抽條的柳枝一樣鮮嫩動人,加上腦後活潑的馬尾,配合秀美的眉眼,任誰也不會把她當做一個小哥。
大廚頹然坐下,不敢置信的喃喃道：“女的,怎麼會是女的——“
就算脾氣最好的上海人,也不會接受一個女人進入他的後廚重地。
蘇曼算是看明白了,這兩只怕是錯把她當做了他,她無心再糾結,大不了繼續夜市擺攤,也好過這裡受氣
她站直了身體,挺立如標槍,冷漠的告辭道：“既然你們打算毀約,那咱們後會無期”
話罷,她轉身就要向外走去,陳麒麟一下跳起,和丁浩瀚幾乎同時出聲：“別走!“
蘇曼腳步一頓,冷著臉轉過身來,“不走做什麼,醜話在前,我不會做服務員女招待一類的工作的。”
陳麒麟和丁浩瀚對望一眼,陳麒麟看著丁浩瀚,遲疑的問道：“丁總,您的意思是。“
他剛才喊住蘇曼全憑一股愛才之心,喊住了卻又不知道叫她做什麼,姓嚴的和他可不一樣,這小子無利不起早。
一般人做到這酒店總經理的位置,誰不會給自己選個採光好,樓層高,面積大的房間做辦公室。
就這小子,一毛錢也要算計進去,什麼好樓層都要留給客人,自己湊合著用個差點的辦公室,酒店多賺些利潤才是王道。
嚴葛朗台一定是有了辦法,才會開口
沒有讓陳麒麟等待很久,嚴浩瀚盯著蘇曼,緩緩的開了口：“你可以留下,不過只能以見習廚師的身份——”
陳麒麟一下怔住了,從二廚到見習廚師,尼瑪縮水也太嚴重了吧!
沒等他開口,蘇曼已經於淨利落的答應了下來：“我同意!“
能夠光明正大的出入酒店後廚,已經比什麼都強,何況還是北京飯店這樣名廚薈萃的地方
見習廚師,已經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機會了。
嚴浩瀚蒼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些許讚賞,他自然的點了點頭：“不過,我會為你保留二廚的職位,只要你獲得任何一位主廚的認可,你就可以重新得到這個職位!“
蘇曼再次於淨利落的答應了下來：“好,成交!“
這傢伙倒是個真小人,她喜歡這種醜話說在前頭的行事方法。
獲得主廚認可,一聽就知道很難,她卻覺得更有挑戰性了,蘇曼全身充滿了於勁,以後的生活,一定很有趣。
“當然,在你拿回二廚的職位前,你就只能領見習廚師的薪水了。”丁浩瀚補充道。
一旁的陳麒麟心道,這才是丁葛朗台的真正目的吧!
蘇曼拿出準備好的假身份證,這次用的是她的本名,簽訂好了合同,興奮的看向了陳麒麟,“陳師傅,我去哪個餐廳。“
據她所知,北京飯店下轄幾個廳,各有特點,包括明朝流傳下來的官府宴的代表譚家菜,滬上風情館主營上海菜和杭幫菜,蜀香齋主打川菜,還有湘鄂情懷的湖南菜,粵公館主推廣東菜和香港菜,以及獨立的專賣麵食粥點的粥品人生,一共大餐廳。
除了川菜有所瞭解,其他菜系她都還所知不多,去哪個廳都挺讓人興奮的
陳麒麟一臉糾結的看向了丁浩瀚,丁葛朗台既然把小姑娘留下來了,就肯定有辦法給她安排去處,反正他老陳的面子不夠大,是安排不了了。
丁浩瀚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冷哼一聲：“除了陽光海岸,還能去哪裡。
陳麒麟頓時像是吃了一大口苦瓜,滿臉的褶子都跑了出來,同情的看了眼蘇曼,可憐小姑娘長的粉嫩可愛,居然要去那種地方。
蘇曼亦是一臉愕然,千算萬算,沒想到自己居然被踢到了西餐廳!
嚴格說來,北京飯店下轄的餐飲部可以分為兩大部和一個單獨的日本風情廳,兩大部分別是餐部和西餐部,剛才蘇曼盤算的那個餐廳都屬於餐部,而西餐部事實上只有一個廳,那就是陽光海岸,主營法國菜和義大利菜。
在北京,也算是比較出色的西餐廳了。
相對於餐主廚,西餐主廚的確要開明的多,她被分配到西餐廳也可以理解。
定下了蘇曼的去處,丁浩瀚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沒什麼事情就趕緊出去做事吧,請你們回來不是為了耽誤我辦公的。“
蘇曼撇了撇嘴巴,和陳麒麟對視一眼,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出了丁浩瀚的辦公室。
蘇曼不熟悉酒店佈局,落後陳麒膦半步,邊走邊打聽道：“陳師傅,咱們的陽光海岸不是挺有名的嗎,我去那裡您好像不太滿意。“
陳麒麟看了她一眼,多好的小姑娘啊,已經知道用咱們了,他歎了口氣道：“哎,好是好,可你不是做川菜的麼!“
蘇曼聳了下肩膀：“不瞞您老,我對西餐也挺感興趣的。“
陳麒麟連連點頭：“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蘇曼奇怪的看了陳麒麟一眼,這位行政總廚的態度有些古怪,似乎去陽光海岸是很不好的選擇。
她閉上嘴,沒有再問下去,反正到了餐廳裡,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兩個人七拐八拐,到了一處明亮的所在,一眼望去,窗明几淨,房間空曠而充滿了現代化廚電的金屬質感。
陳麒麟一臉豔羨,還伴隨著絲絲肉痛,這個老埃爾,一來到飯店就要求重新裝修廚房,丁葛朗台也真是捨得,足足砸了上百萬才砸出這麼個絕對西化的大廚房。
光烤箱就有七個之多,從可以媲美麵包房用的超大烤箱,到只能放一隻雞的家用烤箱,還有靜電除塵設備,消毒櫃,這些都不算什麼,最讓人嫉恨的是老頭子非要在水槽裡安置雙層漏網,第一層過濾雜質,第二層過濾油!
陳麒膦下意識的捂住了胸口,一到這裡他的心情就會變得非常不好,西餐部一個廳,每年的預算都快追上餐部個廳的一半了!
如果不是丁浩瀚黑髮黑眼,他都要懷疑這洋老頭是丁葛朗台的親爹了!
一眼看到了身穿潔白廚師服的于瘦小老頭,陳麒麟揮了揮手,叫了一聲：“老埃爾!”
等埃爾大廚回過頭來,他朝著身邊的蘇曼一指,又指指廚房的央,語言不通的兩個人便完成了人員交接。
陳麒麟一拍蘇曼肩膀,語重心長：“小蘇啊,以後就看你的了,希望我們還有再見的機會。”
話罷,看著滿臉怒氣的老埃爾漸漸走近,陳麒麟轉頭就走。
到了蘇曼身前,老埃爾朝著陳麒麟的身影舉起了右拳,狠狠的揮舞了兩下,掉頭看也沒看蘇曼一眼,徑直往回走去。
蘇曼一怔,急生智,學著陳麒麟喊出的名字叫道：“埃爾先生!”
她用的是英語,名字發音卻是相似,老埃爾果然聽懂了,他停下腳步,看了蘇曼一眼,不滿的嘟嚷了一句,蘇曼耳尖的聽出了其幾個發音優美的單詞,內容卻不那麼和諧,該死的,肖恩,哪裡去了!
是法語!
蘇曼一下明白過來,這位西餐廳主廚埃爾先生,是一位純正的法國人,他只會**語。
事實上,在歐洲,英語並沒有人們想像的那麼普遍,甚至不如國,至少歐洲的絕大部分國家不會把英語列入必修課程,頂多是選修。
他們所有的學校,都是建立在自己的母語基礎上,很多人並不會說英語。
顯然,蘇曼面前的埃爾先生就是一個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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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中法之戰
蘇曼當年擔任星級酒店的主管,什麼樣的客人沒碰到過,常見語種都能隨口跑兩句,當下,她毫不猶豫的用法語自我介紹道：“您好,我叫蘇曼,您可以叫我蘇。”
跟外國人自我介紹就得這麼說,記全名是難為人家了,就像是國人一樣記不住外國人那一長串的字母名字,叫NANR勺話成了假男人,還是8好,又好記又好聽。
埃爾驚奇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問道：“你會法語。”
蘇曼搖了搖頭,坦率的道：“只會一點。”
除了英語,其他語種她並不熟悉,像是法語,就只會簡單的打招呼,自我介紹,還有一句很經典,也是所有客服經理必修語句,所有的語言裡,這一句話都要說的流利,“請稍候,我去找人幫您解決。”
埃爾眉頭皺了皺,這一次沒有再無視蘇曼,而是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後,蘇曼松了口氣,這算是一個好的開始,一個面帶笑容的陌生人早晚會成為熟人,而冷漠的路人永遠只會擦肩而過。
她乖巧的跟在了老埃爾身後,走了沒幾步,身後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蘇曼和老埃爾同時回頭,立刻看到了一群年輕的廚師,走在前面的,是五個高大的外國人,金髮碧眼,十分英俊,而後面的是十幾個國小夥,身體修長,眉目俊朗,也都很帥。
單看容貌,陽光海岸的帥哥廚師們的品質甩了川府人家十條馬路。
只是二群人間涇渭分明,如同隔了一道鴻溝,蘇曼注意到他們的手上都捧著裝滿了各種食材的紙箱,法國人手裡大部分拿的是蔬菜,而國人手則是肉類。
看到蘇曼,兩群人俱都一愣,法國人最高的一個長腿一邁,站了出來,殷勤的到了蘇曼身邊,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用不算標準的文溫和的詢問道：“美麗的小姐,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我的埃爾叔叔不懂文。”
一旁的埃爾眉頭皺起,嘰裡咕嚕說了一大串,蘇曼只聽懂了其反復提及的肖恩,蘇曼知道了面前的男人大概就是埃爾剛才咒駡的肖恩了。
做人下屬,必須要明白一點,老闆不喜歡的人,不要表現出自己的好感。
蘇曼斂起笑容,淡淡的解釋道：“您好,我是新分配來的見習廚師。”
話音未落,埃爾已經不耐煩的捉住了肖恩的手腕大步向前走去,一邊說著快的讓人聽不清的法語。
法國人抱著裝滿了蔬菜的箱子,海浪一樣從蘇曼兩側走過,一雙雙藍色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她。
而國廚師卻圍了上來,幾個年輕高大的身體把蘇曼圍做了一圈,一個個臉上帶了嘲諷的笑容,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蘇曼,其一個嘖嘖出聲：“連女人也塞進來了,真是什麼歪瓜裂棗都往這裡送。”
另外一個抬起手肘狠狠的錘了下他的胸口,看著蘇曼,滿臉玩世不恭的戲謔的道：“歡迎你,美麗的小姐,歡迎來到被遺忘者之家。”
他說話語氣故意模仿肖恩,聽起來有些怪裡怪氣,蘇曼盯著他的眼睛,不為所動的道：“是麼,那同樣恭喜你,很快就會被人記起了。”
話罷,她伸腿往前一邁,年輕的男人們面面相覷,自動的讓出了一條通道,蘇曼挺胸抬頭的走了出去。
望著她柳條一樣的身影,最先說話的楊樂挑了挑兩道濃眉,“璋子,看來還來了個小辣椒。“
劉璋唇角勾起,瞥了兄弟一眼：“走著瞧吧,就算是辣椒,早晚也得熬成辣椒醬。”
蘇曼張望了片刻,自發的走到了角落裡,這是水槽前,視野寬廣,可以看到前方的料理台,又不會妨礙別人做事。
她對西餐本就瞭解不多,以前是單純的食客,後來從蘇杭的隻言片語裡瞭解了些,總的說來,還是小白狀態。
這種時候,她貿貿然的摻合到餐台前,只會添倒忙,徒惹人反感,不如以靜制動,靜觀其變。
時間很快接近了飯口,一張又一張點菜單子被傳了下來,廚房迅速的忙碌起來。
蘇曼很快注意到,雖然人人都在忙碌,餐廳卻呈現了兩極分化的狀態,法國廚師們大多進行著烤,煎,煮等比較有技巧性的工作,而國廚師們則在進行著食材的初步處理——清洗,切條,攪拌榨汁。
埃爾穿插其,不時的大吼大叫,看的出來,無論是法國廚師還是國廚師,都十分的緊張。
而肖恩則一直跟在埃爾身邊,他始終笑容滿面,不時的為埃爾和國廚師做著簡單溝通：
“親愛的楊,埃爾叔叔已經說過了,這個洋蔥是要切成圈,而不是切成絲
埃爾怒容滿面,把洋蔥絲拎起在眼前看了看,厭棄的丟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裡,又對著面前的楊樂一陣怒吼。
蘇曼親眼看到楊樂握著刀的手上青筋暴突,眼看就要按捺不住,一隻麥色的大手狠狠的按在了他的手上,劉璋到了他身邊,低聲呵斥：“忍著!”
待埃爾發洩完,帶著肖恩轉身向著另外一邊走去,楊樂朝著二人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抬頭卻恰好對上蘇曼了然的洞悉一切的眼,登時惱羞成怒,怒吼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兒子罵爹。!”
他轉頭對著劉璋抱怨起來：“尼瑪就說切洋蔥,誰TND知道是切絲還是切圈靠,老子當個廚子還要先去學法語？要有那本事,早TND當翻譯去了!”
蘇曼默然,說起來,一般會選擇當廚師的人,如果不是家傳手藝,大多是學習成績不好,考學無望才做這個選擇的,說到底,國人還是更認可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的出頭方式。
劉璋和楊樂的聲音並不低,蘇曼注意到,法國廚師們各自忙活,連頭也沒有轉過來看一眼,說明這種事情常常發生,仗著語言不通,國廚師們想是習慣了毫不避諱的。
而肖恩湊到了埃爾耳前,低聲說了兩句,埃爾轉頭狠狠的瞪了楊樂一眼,咆哮的聲音越發恐怖。
一于廚師如履薄冰,連法國廚師們也開始出錯,整個廚房只聽到埃爾氣十足的吼聲。
蘇曼直覺的意識到,法國廚師們不懂文,而國廚師們不懂法文,作為翻譯兼助理的肖恩就成了關鍵人物,他在間做點什麼很容易,很可能雙方關係緊張,就是由這個一臉花花公子樣的法國人挑起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當不再有菜單傳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法國廚師們談笑著往外走去,肖恩一馬當先,陣陣笑聲從他們間傳來。
而國廚師們則開始了掃尾工作,埃爾目光銳利的掃視一圈,眼睛一凝,大步的走了過去,狠狠的揪住了楊樂的袖子,指著地上的攪拌機叫了起來。
楊樂額頭上青筋暴突,忍不住一掙袖子,指著埃爾的鼻尖怒駡道：“死老頭,告訴你,老子早就受夠你了,要不是看你年紀大,我就——”
他舉起結實的拳頭,作勢揮舞了兩下。
一班兄弟見狀,紛紛的圍了過來。
瘦小的埃爾老頭在一幫高大的國人前,氣勢絲毫不輸給他們,連連跳起來怒吼,分貝大的驚人。
蘇曼看著這有些滑稽的一幕,不動聲色的站到了雙方間,默默的蹲了下去,把攪拌機拿了起來,無聲的站到了水槽前,仔細的沖洗起來。
老埃爾安靜下來,年輕的廚師們則是一頭霧水的看著她的舉動,楊樂眉頭皺起,手肘撞了撞自家兄弟的胸膛：“璋子,這丫頭想要討好老頭麼。”
劉璋薄唇抿了抿,遲疑的道：“好像是攪拌機的問題。”
蘇曼洗好了攪拌機,拿了回來,雙手捧到了老埃爾面前,恭恭敬敬的說了一句話,老埃爾看了楊樂一眼,意外的沒有發脾氣,抱起攪拌機,哼哼唧唧的走了。
這神奇的一幕讓方廚師們連連稱奇,楊樂自來熟的把胳膊搭到了蘇曼肩頭,戲謔的道：“行啊,丫頭,還能說法語,你跟那倔老頭說什麼了,竟然一下把他那大嗓門給關住了。”
蘇曼看了他一眼,平靜的道：“沒說什麼,我只是替你向他道歉。”
“什麼？”楊樂的聲音一下拔高八度,高大的身體也瞬間站直,“小爺沒錯,你少做爛好人”
蘇曼雙手抱肩,寸步不讓的瞪視著眼前的俊臉：“你把料理機放在地上,本來就不對處理食材的餐具怎麼能放在人來人往的地面。!”
楊樂瞬間心虛,他退了一步,囁囁的道：“那,那附近的插座不是都被佔用了麼,他又催的急——”
蘇曼冷著臉,轉身就走,她幫了一次,也不能一直幫下去,如果做事總是失敗,也該從自己身上找找問題了。
楊樂撇了撇嘴巴,對著劉璋哼了一聲：“拽什麼拽,不就會說兩句鳥語麼
劉璋倒是玩味的看著蘇曼的背影,興致勃勃的反問道：“你不覺得小辣椒和老頭子有點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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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女士優先
楊樂回想起蘇曼剛才的架勢,不以為然的哼了聲：“像老頭子有什麼好的,一輩子都別想嫁出去了!”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想像起於瘦的埃爾穿起婚紗咆哮的樣子,齊齊的打了個寒顫,劉璋伸手一推楊樂：“都怪你,胡說什麼”
蘇曼走到了料理台前,拿起了檯子上擺放一排的各色調料,細細的看了起來,果然,埃爾要求嚴格,陽光海岸所用的調味料全部為原裝進口,上面一個漢字都沒有。
語言問題不僅存在于楊樂劉璋等國廚師們面前,對僅僅掌握了幾旬日常對話的她來說,一樣存在。
如果她因為聽不懂主廚的吩咐而自甘墮落的暴躁,最後的結果大抵會和這些國廚師一樣,淪落為低級小工。
在式烹飪裡,切墩是個很重要的位置,因為式烹飪對刀工要求很高,而在西方烹飪裡,處理食材的方法十分粗糙,都是整片或者大塊的肉和菜,因為上桌以後,客人們用刀叉還可以進行二次加工。
所以在西餐廳,如果一直圍繞著案板旋轉,那會的東西,絕不會比一個家庭主婦更多,顯然,楊樂等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會越來越暴躁。
但是蘇曼同樣沒有精力和時間去學習法語,她想起了蘇杭說過的一句話,食物是最好的語言。
在最古早的原始社會,人們還沒有完整的語言體系,只有像野獸一樣呼喝的簡單交流,這個時候,卻已經知道通過分享獵物來表達自己的善意了。
蘇曼決定嘗試一下。
她的想法很簡單,像是剛才洋蔥切圈和切絲的問題,如果知道客人點的是什麼,就知道大廚埃爾打算做什麼了,對於處理食材自然知道如何下手,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了。
首先,就從了解法式料理的各式調味料開始。
她拿出手機,這個時候的手機拍照功能和電腦上的攝像頭差不多,只有三十萬圖元,卻已經足夠使用了。
蘇曼對準調料瓶的商標,一個個拍下來,幸好無論是哪一個國家的商品,都有一個共性——商品名一定是商標上字體最大的。
拍完以後,蘇曼見廚房內的廚師們大部分都已經休息,自己也尋了個地,默默的背誦起了這些看上去毫無頭緒的法國單詞。
不知不覺到了下午上班的時間,蘇曼也摸清楚了陽光海岸的營業規律,午餐只供應兩個小時,從午2點到下午兩點,晚餐有四個小時,五點到點,再加上早餐的兩個鐘頭,剛好八個小時,相對來說,比在川府人家要輕鬆多了
到了下午四點半左右,先是國帥哥們勾肩搭背的走了進來,接著是說說笑笑的法國帥哥們,老埃爾板著臉走在了最後。
五點正式營業,很快有服務生送來了點菜單子,埃爾一看之下,頓時暴跳如雷,蘇曼注意到楊樂對著劉璋一陣擠眉弄眼,不由好奇起來,難道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她往前走了兩部,站到了劉璋身後,聽到了兩個人的竊竊私語：“老頭子又要發飆了。”“你說他一廚子,客人點什麼就做什麼唄,老愛管人家點什麼,真是吃飽了撐的。”
蘇曼大固,一般來說,大型餐廳的廚師和客人們是不會直接照面的,除非顧客特別請求。
只有家庭式的小飯館的上灶師傅在客人還不多的時候會主動推薦一些自己的拿手菜。
至於于涉客人的選擇,還真是頭一回聽說。
眼看著老頭子怒氣衝衝的向著餐廳沖去,無論是方廚師還是法國廚師都視若無睹,只有肖恩笑嘻嘻的跟在了他身後,大抵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蘇曼一直盯著廚房入口,等了約莫七八分鐘,老頭子鐵青著臉走了進來,他拽著肖恩一頓抱怨,蘇曼努力的傾聽著,只是他說的太快,蘇曼只隱約聽出了幾句重複率較高的句子的意思。
幸好無論法國人還是國人在生氣的時候都一樣,惱怒的原因會反復的向著別人傾訴。
蘇曼根據這幾句話的意思,再加上以前做酒店管理時對各國客人的習慣做過專門的瞭解,大致判斷出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由啼笑皆非。
在這個世界上,公認有三大菜系,分別是以國菜為代表的東方菜,以法國菜為代表的西方菜,以及以土耳其菜為代表的伊斯蘭菜系。
但是,世界上那麼多菜系流派,只有法國菜才被稱為大餐。
在地道的法國餐廳,吃一次飯,要包括開胃菜,主菜,湯和甜點,其開胃菜有兩到三道,主菜有七八道之多,再加上湯和甜品,一頓飯十幾道菜很正常。
問題是法國菜上菜的時候,並不像是餐一樣,把所有的菜一下子擺上來,而是吃完一道上一道,如此算下來,一頓飯吃上兩個小時實屬正常。
試想一下侍者川流不息的上菜,一道美食只有一兩口的分量,那感覺,的確復蘇了貴族特有的奢靡氣息,法國菜被稱為大餐名副其實。
一頓飯要吃這麼久,基本上一張檯子一個晚上只能接待一桌客人,所以熱門的西餐廳都要提前訂位,有時甚至要提前一個月之久。
由於單位時間內接待的客人數目有限,也造成了西餐的價格高昂,相對於國人頻繁的上飯館下餐廳,在國外,往往只有家庭成員值得慶祝的紀念日,才會去餐廳。
而埃爾主廚生氣的原因就和客人點菜的方式有關係了。
蘇曼經營過的飯店裡設有西餐廳,對於法國菜的菜譜很瞭解,按照吃法國菜的順序,第一部分為前菜開胃菜,第二部分是主菜,接下來是湯和甜點,如此照著順序點下來,一頓飯的上菜順序也基本確定了。
同時,為了照顧一些懶惰或者第一次吃西餐的客人,也會推出數款搭配好的套餐以供選擇。
而惹老埃爾發怒的,就是客人們只點了主菜,大抵覺得開胃菜和甜品不大划算。
這就像是買電腦,只要了裸機,拒絕滑鼠鍵盤一樣。
至於他上去又下來後,越發生氣的原因就更加有趣了,原來他上去和客人們溝通,建議客人們按照次序點全餐單,卻發現這次是三男三女位客人,大抵是同事會餐,各自佔據了半邊桌子,男士們一邊,女士們一邊。
按照西方禮儀,男女要間隔而坐,方便男士們照顧女士,遞遞調味瓶,拿餐巾紙什麼的,都應該是男士的工作。
這也和國的餐桌禮儀截然不同,在所有的西方餐桌禮儀,總是把女士們放在優先考慮的地位,尤其是正式的聚餐時,無論是坐席安排還是行為舉止都要遵循女士優先的準則。
而在國,則是長者優先,女人往往是沒什麼地位的。
蘇曼看著瘦小的埃爾吹鬍子瞪眼的模樣,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旁邊的楊樂探頭探腦的湊了過來：“妹子,你笑啥,能跟哥說說不？”
蘇曼想了想,方廚師和法國主廚之間的糟糕局面主要還是缺乏溝通,眼下倒是個不錯的機會,就先向楊樂解釋了下西方用餐的禮儀,又說明了下客人們的情況。
楊樂的一雙眼睛刷的一下亮了,眉飛色舞的道：“沒想到法國人也有精華可取嘛。”
他說話聲音有點大,劉璋等人好奇的圍了過來,追問是什麼情況,楊樂把兩邊袖子往上一擼,得意的道：“剛才蘇美人跟咱解釋了,這法國人啊,吃飯的時候,一男的身邊都得坐兩美女,左邊一個右邊一個——”
蘇曼：“……”
劉璋等人也紛紛發出了驚歎聲,他們的動靜太大,很快引起了老埃爾的注意,老頭子一腔不滿正沒地方發洩呢,當下就疾步走了過來,喝道：“你們在說什麼？”
蘇曼眉毛一揚,笑眯眯的站了出來,誇獎道：“他們在說法國的餐桌禮儀真是特別棒,他們十分欣賞。”
老埃爾臉色一緩,懷疑的看了楊樂一眼,楊樂對著他賊兮兮的一笑,拽了拽蘇曼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跟老頭子說什麼了,可別給哥們掉鏈子,哥們堅決要站著死,絕對不能喪權辱國”
蘇曼踮起腳尖,拍了拍高她半頭的楊樂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他說你是個好小夥子,前途遠大未來光明。”
楊樂笑了,伸手在蘇曼腦門上一彈：“臭丫頭,忽悠誰呢,老頭子就問了一句,你整出來這麼長一串——”
蘇曼揉著額頭,心道,看來像是沈二那麼單純的少年果然不多啊。
餐廳很快忙碌起來,一道又一道的點菜單被傳了下來,老埃爾的咆哮聲再次響起,而隨著晚餐時間的推移,餐廳內的氣氛也越來越壓抑,到了最後,每個人都變的火爆。
等到晚餐時間結束,連蘇曼也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她也發現了,老埃爾雖然脾氣暴躁,但是平時卻也不會無故找茬,只是飯點會變的格外挑剔。
一個餐廳,主廚的心情對其他廚師的影響,真的很大,就像是H6一樣在身邊耳提面命盯著你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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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法式烹飪褐色高湯
和所有的餐廳一樣,應付了繁忙的晚餐的陽光海岸的央廚房十分的雜亂,蘇曼注意到,年輕的廚師們分工明確——法國廚師們清洗廚具,方廚師們處理餐台,恰好和他們的工作一一對應。
都是些高個子的帥哥,手長腳長,很快就收拾完畢,楊樂和劉璋勾肩搭背,一幫子的帥哥呼朋喚友的往外走去,顯然夜晚活動豐富。
法國帥哥們也三三兩兩的向外走去,蘇曼動了動腳步,瞥到老埃爾沒有動地方,她略一猶豫,拖後了幾步,片刻功夫,年輕的廚師們走的一於二淨。
蘇曼安靜的站到了廚房的一角,看到老埃爾繃緊的臉鬆懈下來,臉上露出了上了年紀的人特有的慈祥神情。
他從一張張餐台前走過,仿佛看著自己的孩子,不時的伸出手指,在餐臺上輕輕擦拭一下,偶爾拿起於淨的抹布抹上兩下,嘴裡輕聲嘀咕著。
蘇曼看著他的舉動,微微一怔,下意識的想起了蘇杭,蘇杭也是如此對待他的廚房的,她心對埃爾大廚的抵觸情緒頓時減了幾分,這位老人雖然脾氣暴躁,卻是一個真正的廚師。
老埃爾巡視一圈後,走到了冰箱前,取出了幾截帶關節的小牛骨,又拿出了些胡蘿蔔洋蔥,蘇曼眼睛一亮,猛地想到了蘇杭說過,西餐的基礎就是千變萬化的沙司,而沙司的基礎則是高湯
無論是餐還是西餐,高湯都有一個共性,絕對不是短短的十分八分就可以速成的玩意,熬制這東西十分費火候,和所耗費的時間成正比的則是高湯的鮮美。
高湯是法國菜的基礎,但是絕對不可能在客人點菜的時候臨時烹製,看來老埃爾是在打烊以後獨自製作的了。
蘇曼睜大了眼睛,盯緊了老埃爾的動作,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
老埃爾顯然沒發現角落裡的蘇曼,他拿起長刀,把胡蘿蔔,洋蔥,西芹以及番茄,一樣一樣的切成了塊。
又把小牛骨放進了烤箱裡,慢慢的烘烤起來,老埃爾就守在烤箱旁,透過透明的烤箱門盯著裡面烤的漸漸變色的牛骨,隨著廚房內漸漸彌漫起了類似烤牛肉的香味,老埃爾揚起頭,鼻子狠狠的抽動了兩下,顯然心情大好,愉快的哼起了法國小調。
蘇曼被他的一系列動作逗樂,險些笑出聲來。
真是難以想像,白天那麼嚴厲的老頭子到了夜晚無人時會露出如此淳樸的一面,那副完全被美食所引誘的樣子真像是個孩子。
老埃爾取出了變色的牛骨,把各種蔬菜塊一一的撒了上去,最後撒了些調料,距離隔的有點遠,蘇曼沒有看清最後撒的是什麼調味料,只看到了番茄還沒有被放上去,她默默的記下了這點。
蘇曼手裡始終拿著手機,不時的看著時間,她知道,西式烹飪,用到烤箱這種廚具時,往往會對時間統計的比較精准。
一刻鐘後,老埃爾把烤盤拿了出來,口的曲子越發歡快,已經從月光曲轉成了藍色多瑙河。
他放下烤盤,彎下身子,打開櫥櫃,愣了一下,口裡的小調停了下來,老埃爾把櫥櫃一個個的打開,蘇曼眉毛揚起,他在找什麼？
老埃爾身體往後退了兩步,仰頭看向了櫥櫃頂端,發出了一串咒駡聲,蘇曼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立刻看到了一個看上去有些年頭的平底煮鍋。
她一下想到了打烊後楊樂鬼鬼祟祟的動作,頓時反應過來,這應該是老埃爾用慣了的煮鍋,被楊樂故意放到了那麼高的地方,真是難為了這位身高不到一米的老先生了。
看著連連跳腳卻始終還差一截的小老頭,蘇曼哭笑不得的拿起了一個送貨時用的塑膠筐,走了過去,咳了兩聲,禮貌的問道：“有什麼是我可以為您做的嗎？”
埃爾驚訝的看向她,蘇曼不等他回答,單腳踩上了塑膠筐,輕巧的把上面的煮鍋拿了下來,遞到了老埃爾的手。
老埃爾的臉色和緩下來,詢問了一句,他知道蘇曼的法語水準,問的很簡單,“你怎麼還沒走？”
蘇曼聳了下肩膀,儘量用自己那可憐的法語詞彙組織出老埃爾能夠理解的意思,她指著放在餐臺上的烤牛骨,微笑道：“很有趣。”
老埃爾一雙老眼瞬間亮了起來,像是遇到了同好一樣手舞足蹈,他滔滔不絕的說了一串法語,蘇曼的耳朵已經完全辨別不出他話裡的意思了,她只能盡力保持微笑,注視著老埃爾的眼睛,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
老埃爾半晌才反應過來,蘇曼是聽不懂的,他神色一黯,指著平底鍋言簡意賅的說了一句：“會很晚。”
蘇曼點了點頭,“我會等。”
老埃爾欣賞的看了她一眼,開始熬制牛骨高湯,他把牛骨連著烤過的蔬菜一起,放到了平底湯鍋裡,終於把最後一樣蔬菜番茄加了進去,又加了番茄醬一起翻炒,炒勻後,加水到沒過所有材料,接著開大火煮沸,接著轉小火慢慢熬煮。
蘇曼一眨不眨的盯著老埃爾的動作,法國高湯的煮法讓她覺得很有趣,和式烹飪裡煮高湯的方式完全不一樣。
式高湯裡通常是用骨頭或者禽類來做底料,放薑熬制,而絕不會放任何的蔬菜。
還有一點,蘇曼眉間逐漸鬆開,一臉欽佩的看著手持湯勺固守湯鍋前的老埃爾,他正在不停的撇去湯裡的浮沫
式烹飪裡,煮高湯之前,是用冷水先把食材煮一遍,把骨頭和肉裡的血沫都煮出來,然後就小火慢慢的燉了,一般用的是砂鍋,砂鍋的材料都是沙土燒制,不會像是鐵鍋傳熱那麼快,熬制湯水不會靠於。
而老埃爾熬煮的高湯,卻完全不加蓋子,同時由於加了蔬菜的緣故,不斷的有浮沫冒出來,他就不住的撇走。
蘇曼看了一會,看的脖子都僵掉了,她來回扭了扭脖子,上前一步,袖子挽起,朝著老埃爾伸出手：“我來吧。”
老埃爾狐疑的看著她,蘇曼粲然一笑,老埃爾猶豫著把湯鍋遞到了她手裡,擔心的站在旁邊,盯著蘇曼的舉動。
蘇曼微微一笑,這玩意真沒什麼難度,工作量也不大,就是重複率高,做的讓人煩躁而已。
撇的差不多的時候,她收了手,和老埃爾一起守在了平底煮鍋前,看著那鍋原本壁壘分明的蔬菜塊和牛骨一點點的混作了一團,煮成了一鍋粘稠狀的糊糊,不由大有成就感。
當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蘇曼剛好在看時間,三個小時,從加入番茄醬翻炒開始,差不多用了整整三個小時。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立刻接起了電話,開口先叫了句哥,對面沉默片刻,傳來了沈西城那富有磁性的聲音：“你還在飯店裡？我在門口,你出來。”
蘇曼正要應了,眼角餘光瞥到老埃爾居然又往那鍋糊糊裡添了半鍋水,她果斷改口道：“我還要晚點才能走,你先回去吧,我等下打個車回。”
話罷,不待沈西城反對,蘇曼匆匆的掛了電話,湊到了老埃爾身前,指著煮鍋問道：“為什麼還要加水？”
老埃爾看了她一眼,皺眉想了半天,努力的用蘇曼能夠理解的詞彙解釋出來：“更——美味”
說話的同時,他肩膀一收,雙臂卻向外展開,做出了一個鮮花盛開的動作,雙眼閉氣,鼻子陶醉的嗅了嗅。
蘇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讚歎的翹起了拇指比了比。
又一個和式烹飪完全不同的製作手法,在式烹飪的高湯製作,最忌諱的就是後期加水,這會使原本濃郁的湯汁變的稀薄。
蘇曼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其的關鍵之處,法國的烹飪器具全部為鐵制,從而在熬煮過程損失大量水分,而式的砂鍋則可以極好的規避這一點。
又熬煮了一個多小時,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顯示淩晨兩點過,蘇曼打著呵欠,看著漂浮著各種蔬菜皮的濃郁湯汁,嗅著難以言喻的香氣,仿佛沉入了一個美夢之,讓人不願醒來。
經過了五個小時的共患難,老埃爾對蘇曼已經相當信任,他示意蘇曼拿起濾網,把平底鍋微微傾斜,裡面的湯汁透過濾網流到了另外一個鍋裡。
看著湯汁淌的差不多了,正當蘇曼要收起手時,老埃爾卻阻止了她,他拿起大鐵勺,把蔬菜和牛骨的殘渣一一擠碎,讓裡面的湯汁也流了下去。
最後得到了一鍋泛著紅潤光澤的牛肉高湯。
蘇曼呼出了一口長氣,卻見老埃爾把高湯再次坐到了爐灶上,她原本困的打架的眼皮瞬間分開,驚奇的看著老埃爾的動作。
仿佛知道蘇曼心疑問,老埃爾指了指湯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做了個餵飯的動作,隨後再次指了指湯鍋,卻在嘴巴前搖了搖手指,晃了晃腦袋。
蘇曼頓時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表示明白,老埃爾的意思是如果即時入口的話,這高湯就可以了,但是如果不準備馬上吃,那就要再煮一下。
這次沒有等很久,高湯逐漸從酒紅色轉成了褐色,舀起一勺濃郁如同糖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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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三明治
看著不斷打呵欠的蘇曼,老埃爾大發慈悲的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蘇曼實在是困的不行,看著老埃爾把褐色高湯放到了一邊放涼,知道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不再堅持,打了招呼後走出了飯店。
此時已經是淩晨三點,外面還是黑漆漆的一片,一束車燈筆直的打了過來,蘇曼眯起眼,看著不遠處越看越是眼熟的車子,一下精神了許多。
她緊走幾步,到了車子前,沒等她有所動作,兩邊的車窗被同時搖了下來,嗆人的香煙味爭先恐後的沖了出來,蘇曼被嗆的後退兩步,看著沈西城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向來平整光滑的西裝有些皺皺巴巴,襯衣領子也解開了兩顆,顯得有些放蕩不羈,他掃了蘇曼一眼,轉過身子,把車窗重新搖了起來,率先向前走去,“太晚了,直接在酒店對付一晚算了。”
蘇曼吐了吐舌頭,乖巧的跟在了身後,她沒想到沈西城被她掛了電話後居然還會等到這麼遲,看著他有些泛紅的眼睛,蘇曼難得的心虛起來。
沈西城直接開了兩個相鄰的包房,帶著蘇曼上樓後,遞給了她一間房間的鑰匙,單手旋開了自己的房間門,囑咐道：“好好休息,明天我叫你起床。”
蘇曼咬著下唇應了,沈西城看著她進了房間,才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蘇曼掃了一眼房間,眉毛揚了揚,沈西城真是會照顧人,他要的房間是大床房。
一般來說,只要是標準間,就意味著附加有單獨的衛浴系統,同時有空調電視和網路,適合雙人居住。
大部分標準間都是兩張單人床,更適合一些出差或者朋友共同出行的情況,同時只有很少的雙人大床,是給旅行的夫妻準備的。
想必沈西城也知道蘇曼疲憊的很了,所以直接給她要了一間大床房。
蘇曼沖了個熱水澡,躺到大床上,想到工作的餐廳就在樓下,加上沈西城說了明天會叫她,不用擔心遲到,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夢裡一片煙霧繚繞,蘇曼走了很久,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聽到她的腳步聲,側過身來,赫然是沈西城刀削斧劈般的英俊側臉,他單手夾著一根香煙,皺眉抽了一口,腳底下煙頭密密麻麻的布成了一個圈。
蘇曼一下醒了過來,人卻似乎依然處在夢境之,眼前似乎重新出現了車窗打開的瞬間噴湧出的煙霧以及那一天,和靳風閒聊的沈西城,他指間的香煙明滅不定,卻鮮少去吸。
半晌,蘇曼呼出一口長氣,心情莫名的愉悅,沈西城這人,總是在不經意間讓人感動的無以復加。
正想著,門鈴聲響了起來,蘇曼光腳下了地,匆匆的扯過酒店的浴袍披在了身上,邊系著帶子邊叫道：“來了來了”
打開房門,卻不是沈西城,而是個秀秀氣氣的服務員,她把手裡的袋子提起,滿臉笑容的道：“小姐,這是您哥哥吩咐送來的,他在下麵餐廳等您,我就在門口,您換好了衣服,跟我一起下去吧。”
蘇曼默默的接過了袋子,關上房門後,又站了片刻,才拿出了裡面還沒有拆掉商標的衣服,快手快腳的換上了。
淡藍色的圓領淑女風小裙子,搭配白色長襪,配合一雙淺黃色的小皮鞋,甚至還配了一個同色的蝴蝶髮卡,蘇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粉嫩的掐的出水來,卻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這並不是她真正的模樣。
蘇曼隨手梳了兩下頭髮,把昨天換下的衣服都裝到了袋子裡,提著出了房門,那服務員果然還在,蘇曼對著她點了點頭,淺笑道：“我們下去吧。”
兩個人做著電梯一路向下,蘇曼越走越是眼熟,待眼前出現了陽光海岸四個大字,她登時無語,敢情沈西城是帶她到自家的三分地來吃早飯了麼？
到了這裡,服務員便抱歉離開了,蘇曼看到了坐在玻璃窗旁的沈西城,單腳翹起,黑色西裝的扣子解開,身前一杯徐徐冒著白氣的咖啡,優雅宛如貴族,不由加快了腳步。
沈西城注意到她的到來,站起了身子,順手系上西裝扣子,同時到了對面的位置,把椅子輕輕拉開,蘇曼一怔,一下想到了老埃爾昨天說的就餐禮儀,神態下意識的帶出了幾分拘謹,小聲的說了謝謝。
沈西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在她對面坐了下去,把放在手邊的餐單調轉了個方向,送到了蘇曼面前：“看看吧,想吃什麼,自己點。”
蘇曼知道,早餐比較簡單,加上老埃爾昨天熬制褐色高湯到那麼晚,不可能起這麼早,現在點的一定都是年輕的廚師們的作品,所以意性寥寥的翻了翻餐單,隨意的點了一客三明治加咖啡。
沈西城彈指叫來侍者,卻開口吩咐道：“三明治加一杯牛奶,再來個煎蛋,謝謝。”
蘇曼大固,待侍者走了,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不滿的抱怨道：“喂,我不是小孩子了”
話一出口,她自己倒是一愣,一向只對蘇杭呼來喚去的喂,竟然這麼自然的對著沈西城喊出了口。
沈西城的神色無比自然,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淡淡的道：“大人就不能喝牛奶了嗎？”
一句話堵的蘇曼啞口無言,卻又不那麼甘心,她一扭頭,朝著侍者彈了下手指,囑咐道：“給這位先生來一杯牛奶。”
沈西城眉毛揚了揚,沒有說話。
片刻後,侍者端著託盤過來,在蘇曼面前放下了三明治牛奶和煎蛋,在沈西城面前放下了另外一杯牛奶。
蘇曼拿起牛奶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挑釁的看著沈西城,沈西城垂下眼簾,拿起溫熱的牛奶,一口飲盡,放下杯子站了起來,“你吃完上班去,我先走了。”
頓了下,沈西城補充道：“晚上如果還是這麼遲,就在飯店住下,那個房間已經訂下了。”
蘇曼抬起頭,遲疑著叫了一聲：“哥——”
沈西城突然展顏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臉上也隱隱的顯出了一個單邊的梨渦,伸出手揉了揉蘇曼的發頂,聲音不若平日冷靜：“既然叫我一聲哥,那就聽哥的話。”
蘇曼目送著沈西城挺拔的離開,重新坐了下去,這次放慢了速度,一點點的品味著食物的美味。
三明治和熱狗,漢堡包一起,被稱為西式烹飪的三大速食,也是西方人早餐的首選。
相對於用油煎過的熱狗和油炸的漢堡包,三明治明顯要更健康一些。
其實說白了,就是兩片麵包片,間夾上肉和蔬菜,抹上各種醬料。
一般的三明治會把方形麵包切成兩個對角的三角形,方便啃咬,同時也可以最大限度的露出裡面五彩繽紛的餡料,無比的刺激人的胃口。
蘇曼點的就是一款金槍魚三明治,用的是金槍魚罐頭,搭配番茄生菜葉,塗的蛋黃醬,入口鹹香,帶著酸酸的口感。
她吃完三明治,又把煎蛋吃了,小口小口的喝著變溫了的牛奶,牛奶還是滿好喝的麼。
其實國人的傳統是喝豆漿,這是因為國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就是農業種植為主,而西方則是畜牧業發達,所以西方的很多烹飪都是和牛羊有關,甚至他們常常用來烹飪的黃油,本身就是一種牛奶的提煉物。
吃完早餐,蘇曼自覺的到了更衣室,換上了廚師服,這才到了餐廳,一眼望去,楊樂劉璋等人倒是全都到了,法國廚師卻只有三人,大抵是早餐輪流值班的緣故。
早餐簡單,並不十分忙碌,到了上午十一點過,老埃爾背著雙手走了進來,他站在廚房間,掃視了一圈年輕的廚師們,找到了蘇曼的位置,大步的走了過來,屋子裡頓時為之一靜,無論是國人還是法國人,都向著蘇曼看去。
蘇曼立刻站直了身體,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大聲的道了一個早安。
老埃爾下意識的笑著回了個早,隨後覺得不對,趕緊收斂了笑容,可惜已經晚了,楊樂劉璋全都張大了嘴巴,處於了石化狀態。
老埃爾對著蘇曼招了招手,蘇曼緊走了兩步,跟著老埃爾到了冰箱前,看著他從冷凍室裡取出了一個大保鮮盒,打開來,湊到了蘇曼的鼻子下方。
蘇曼看著那宛如褐色果凍般的固體,以及濃郁的骨湯香氣,不由驚喜雙手畫了個圈,做了個鍋的樣子,一臉詢問的看向了老埃爾,老埃爾再次露出了笑容,連連點頭。
楊樂回過神來,看著蘇曼和老埃爾的互動,狠狠的啐了一口,低聲咒道：“這個色老頭”
看著蘇曼,又惡狠狠的補充了一句：“叛徒”
劉璋無語,伸手一把攬住了楊樂的脖子,戲謔的道：“樂少,你是嫉妒吧,嫉妒人家比你來的晚還得到了老頭子的歡心。”
楊樂臉上青白交替,卻沒有再吭聲,劉璋手臂一下松了下來,知道無意打了哥們的七寸,不由好氣又好笑的伸出手,安撫的拍了拍楊樂的腦袋：“行了,繩子解開了,上去咬吧。”
楊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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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法式秘制煎豬排
奶油沙司燜雞,香橙烤鴨,扒牛柳,一道又一道法式菜肴被顧客點了出來,央廚房內再次變的忙碌起來。
和更適合家庭烹飪的義大利菜,以速食和罐頭食品為主的美式烹飪相比,法國烹飪可以說是西方菜系的巔峰之作,每一道菜都要經過至少五道工序才會被端上餐桌。
而這幾道工序又都是相對獨立的,並不像是式烹飪那樣講究一氣呵成,最好由一個人操刀,所以一道菜往往會經過三四個年輕廚師的手。
其最關鍵的工序,往往被埃爾大廚盯緊。
蘇曼在昨天就發現了這一點,她無法像是在川府人家那樣,通過觀察來偷師,因為一道菜的流程輾轉經過了不同的廚師的手,很難盯緊。
蘇曼很快想出了解決之道,既然無法連續追蹤一道菜,那就從基礎工序開始學起,昨天她只打了下下手,比如洗洗青菜,把切好的蔬菜塊送到法國人手裡。
今天她特意留意起了楊樂等人的食材初步處理。
聽著傳菜員報上來的菜名,再留意一下楊樂等人的手下刀工,一一對應,認真記憶著各種不同菜肴所需要的食材。
“烤牛肉,胡蘿蔔,洋蔥,芹菜切丁,洗淨——”
“什錦蔬菜,胡蘿蔔,蕪菁,四季豆切成長條——”
“蔬菜培根湯,所有蔬菜都切成小薄片,培根切成丁——”
西式沒有國式的矩形菜刀,都是宛若西瓜刀一樣的細長刀,像是港片裡黑幫火拼時常常拿在手裡的砍刀。
這種長刀只有刀刃可用,不像是式的菜刀,還可以利用刀尖,刀根進行點挖處理,所以切出來的食材也無外乎丁片塊條四種。
如果把式刀工和法式刀工進行個比較,法式刀工只用了式刀工最基本的直刀法,可以說是式花樣百出的刀工的子集。
蘇曼原本很有些瞧不起西式的刀工,今天觀察仔細了,卻發現法國烹飪舉世聞名,亦是有其可取之處。
比如切土豆,式刀工講究物盡其用,切絲最為擅長,而西方土豆條土豆塊是最常見的形狀。
不過他們在削了皮後,要把土豆兩端切下去,在把棱角削圓潤了,形成一個漂亮的四方柱的形狀,這個時候再切條,很容易切成大小一致,長短均一的形狀。
如果取出其四條,可以輕鬆的擺成一個井字形。
燉湯的時候,則是把同樣經過了初步處理的土豆切成四塊,再逐一的修去棱邊,最後形成類似橄欖球形狀的小塊。
哪怕是最簡單的烤土豆或者煮土豆,也是削了皮後,再修成球形的。
總而言之,法式烹飪裡的土豆都是沒有棱邊的。
在蘇曼看來,真是大大浪費食材的切法,卻又不得不承認,如此切出來的土豆形狀上要略勝一籌,的確美觀。
而且因為土豆條塊的形狀大小差不多,烹飪的時間也變的極好控制。
法式烹飪的刀工雖然簡單,但是不用的菜肴裡,用丁還是用條還是有著極為嚴格的規定的,蘇曼反復的記誦著蔬菜的形狀。
期間有一次,埃爾大廚招手把她喚了過去,給她示意了下褐色高湯的用法,那是一道法式秘制煎豬排。
炸豬排這道菜,在大學食堂裡十分常見,通常是用麵包糠裹了切成餅狀的豬肉一起炸,炸好後為金黃色,澆上酸辣醬,外酥裡嫩,十分解饞。
不過什麼玩意一加上法式兩個字,都會變的複雜無比,先不說做為基礎調味的褐色高湯就耗費了五個小時,單單這道煎豬排也麻煩的緊。
調味料的名字,蘇曼雖然還沒來得及一一對應,卻也能從散發出的味道大致判斷出埃爾用了什麼。
豬排先撒上鹽和胡椒粉,然後鍋裡放了橄欖油和黃油來煎豬排,西方烹飪只用這兩種油,不像是國,除了豬油外,植物油又有豆油,菜籽油,花生油等。
豬排煎到金黃色後出鍋,盛盤。
沒錯,這一道秘制煎豬排的主菜完成了,就這麼簡單。
真正麻煩的是醬料的調製。
蘇曼冷眼旁觀,在心裡默默的數著步驟,黃油融化,炒洋蔥碎,接著倒入白醋,熬煮片刻,埃爾大廚嘩啦啦的倒進了半瓶白葡萄酒。
蘇曼默然,她記起了蘇杭失蹤前那一場驚豔的酒宴,他就點名要了許多酒水,當時他說了一句,西方烹飪裡是把酒來當水用,今天看來,的確如此。
當湯汁被煮的快要見底的時候,濃郁的白葡萄酒香氣彌漫出來時,埃爾大廚把昨天做好的果凍樣褐色高湯塊,切了一大塊下來,倒了進去,熬煮了二十分鐘後,葡萄酒的香氣和牛肉高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散發著說不出的醉人味道。
老埃爾拿起湯勺嘗了嘗,滿意的點了點頭,在一個小盆裡裝了少許芥末,把熬制好的高湯一點點的倒了進去,電動攪拌器一開,幾下攪勻了黏糊狀的調料汁。
最後過濾一遍,撒上切成細絲的酸黃瓜條,舀起一勺,澆在了煎好的豬排上,這一道秘制煎豬排終於完成了。
法式烹飪的很多菜肴都是這樣的做法,菜本身很簡單,但是調味汁的製作非常繁瑣。
在老埃爾製作的時候,幾個法國廚師不時的瞄一眼過來,看著蘇曼的神色居然也是又妒又羨。
老埃爾示範完這一道秘制煎豬排,揮一揮手,示意蘇曼可以退下了,她重新回到了國廚師們身邊,楊樂哼了一聲,“看出什麼了,傻妞,那老頭子做東西從來不開口,全憑眼睛看,沒看到那幾個法國小子麼,跟了老頭子一年了,也就放放烤盤,煎煎豬排。”
蘇曼眉毛揚起,“他們是跟著埃爾先生一起來的？”
楊樂嘲弄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吭聲。
到了下午兩點過,餐廳打烊,老埃爾燉了一鍋濃湯放到廚房央,跟肖恩打了聲招呼,便上樓補眠。
法國廚師們一人端著一個盤子,打了一勺濃湯出來,拿著麵包片蘸著吃,蘇曼正要效法,劉璋卻阻止了她,對著楊樂喝了一聲：“楊樂”
楊樂哼哼兩聲,心不甘情不願的從角落裡拖出了一個電飯煲,打開蓋子,清新的大米香氣立刻散發了出來。
方廚師們一人盛了一大勺米飯,把濃湯往上面一澆,楊樂舀起一大勺,送到嘴巴裡,含糊不清的道：“法式蓋澆飯”
蘇曼樂了,也有樣學樣,還別說,味道還真不錯。
劉璋拿著勺子敲了敲盤子邊,笑道：“在西餐廳做事,一天兩頓都是西餐,吃上一周咱就受不了了,就弄了電飯煲。”
蘇曼心有戚戚焉的連連點頭,劉璋頗有深意的看著她,一本正經的道：“小蘇子,你看,哥哥們也沒把你外人,有哥哥們吃的,就沒少了你那一口,你和老頭子關係怎麼改善的,跟哥哥們說說唄”
楊樂嘴巴一停,右手在桌子下對著劉璋豎了豎大拇指。
另外一邊的法國人也注意著這邊的動靜,肖恩顯然把他們的話翻譯了過去,一時間,所有的年輕廚師的視線都集在了蘇曼身上。
蘇曼聳了下肩膀,“就昨天看著埃爾先生熬煮了一鍋褐色高湯。”
楊樂顯然不信：“就這樣？”
蘇曼誠實的點了點頭：“就這樣。”
楊樂和劉璋對望一眼,低聲道：“小丫頭心眼挺多啊,你的糖衣炮彈看來沒用,要不你出賣一下男色？”
劉璋順手給了他一拐子,直視蘇曼眼睛,認真的問道：“你看他做高湯到了哪一步？”
這裡誰也不是傻子,誰不知道老埃爾隔三差五的就要做上一大鍋高湯備用,大部分人都留下來觀摩過。
蘇曼咬著筷子想了想,回答道：“看著他把清湯煮成褐色,然後拿下來放涼,他就讓我走了,大概是淩晨三點多吧。”
楊樂睜圓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一般人看到那鍋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到灶上煮,基本都會敗退了吧。
反正他是等了一個多小時就受不了了的。
沒等他出聲,一個不標準的文漂洋過海的從法國廚師那邊傳來：“8,你真厲害”
蘇曼抬起頭,對上了一雙藍色的眼睛,她認得這個廚師,在個年輕的法國廚師裡個子最高,也最為英俊,有個常見的法國名字,叫做皮埃爾。
她立刻禮貌的道謝：“您過獎了。”
蘇曼用的卻是法語,皮埃爾聽到她說法文,顯然很高興,站起身來,長腿邁開,幾步就到了她身邊,一串流利的法語從他口逸出,蘇曼一怔,下意識的用英語問道：“您會說英文嗎？”
皮埃爾愣了下,隨後哈哈大笑,用流暢的英語道：“會的,似乎說的還不錯。”
蘇曼訕笑兩聲,猛地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思維僵局,老埃爾不會說英語,不意味著這些年輕的法國人也不會啊
這下好了,以後交流就方便多了。
她眼角餘光注意到劉璋等人俱都一臉鬱悶,不由心情大爽,看來陷入思維誤區的不止她一個,哈哈。
一想到劉璋他們會說英語,法國人也會說英語,雙方卻如同啞巴一樣相處了許久,蘇曼就不由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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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藍帶大廚
皮埃爾的英語幾乎和法語一樣流利,他指著不遠處的肖恩等人道：“剛才肖恩把你的話翻譯給我們,沒想到你竟然能夠等到褐色高湯熬制完成,難怪埃爾老師對你另眼相看。”
說到這裡,皮埃爾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白皙的臉上有些泛紅：“我們一般等到他把材料都放到鍋裡熬煮就等不下去了,那個過程真是——”
他停頓了下,略微歪著頭思索著合適的用詞,樣子有些可愛,蘇曼好心的替他開了口：“煎熬？”
皮埃爾一拍手掌,打了個響指：“對,就是煎熬。”
他年輕而英俊的臉上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在一鍋湯麵前守上三個小時,可真是枯燥乏味至極。
皮埃爾性格很活潑,是個討喜的小夥子,聊了幾句後,他睜著一雙琉璃樣的藍眼睛,好奇的指著蘇曼的盤子：“你這種吃法很有趣。”
蘇曼聳了下肩,把盤子往前一推：“要不要嘗一嘗？”
皮埃爾兩眼放光：“可以麼？”
蘇曼笑了：“當然。”
皮埃爾拿起了一個於淨的勺子,在蘇曼沒有動過的地方挖了一大勺子,吃了一大口,濃眉先是皺起,又很快舒展開,連連翹起了大拇指：“G。。D”
蘇曼聞弦歌而知雅意,拿起了一個於淨的盤子,給皮埃爾也舀起了一大勺的米飯,澆上了一勺濃湯,皮埃爾於脆的在她身邊坐下,兩個人邊吃邊聊了起來。
蘇曼想到楊樂午說到一半的話,忍不住問道：“皮埃爾,你是跟著埃爾先生來到國的嗎？”
皮埃爾吞下了口裡的飯,拿起水杯連喝了兩大口,眉毛揚起,於脆異常的道：“8BPJ”
他的一雙藍眼睛亮閃閃的看著蘇曼,卻似乎穿透了蘇曼看著自己的：“埃爾先生是一位非常偉大的廚師,我能夠成為他的見習廚師,十分榮幸。”
蘇曼極是詫異,她沒想到讓整個廚房都精神緊繃的老埃爾在皮埃爾的心居然有著如此高的評價。
她猶豫了一下問道：“埃爾先生,很厲害嗎？”
皮埃爾驚訝的看著她,隨即手舞足蹈,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埃爾先生是有藍帶頭銜的大廚啊,全世界也不會超過一百位,能跟隨他,是多麼榮幸的事情”
蘇曼幾乎跳起來,藍帶大廚,居然是一位藍帶廚師
她想到了餐部的趙麒麟行政總廚最初帶她到這裡來時的一臉不滿,嘟囔著丁浩瀚對西餐部的政策傾斜,一切都有了答案。
就算當年,她協助肖寒冬建立的那幾個高級會所,也沒有請到一位藍帶廚師坐鎮。
正如同皮埃爾所言,這個世界上百億的人口,統共也不過百來位藍帶廚師,去掉留在法國本土的,在其他歐美國家的,能夠出現在亞洲的,估計不超過五根指頭。
在這個世界上,最為廣泛承認,也最為有名的廚師認證應該是米其林認證,這個最初由米其林輪胎的創始人發行的小冊子,如今已經成了美食家們品嘗美食的寶典。
米其林認證以餐廳認證為主,以廚師認證為輔,伴隨著一家全新的米其林三星餐廳誕生的,往往是一位三星大廚,但是,米其林三星大廚開設的餐廳,未必就是米其林三星餐廳。
米其林廚師為世界所公認,但是在西方世界的頂級烹飪圈子裡,還有一個更加赫赫有名的認證,那就是藍帶認證
提起藍帶,大抵絕大部分國人都會想到某個著名的啤酒品牌,事實上,藍帶最初指的是十世紀,法國國王亨利三世的精英騎士團的騎士勳章,這些騎士出身頂尖貴族階層,有著極為優秀的品鑒力,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出色的美食家。
藍帶漸漸成為了一個專用定語,代指最優秀的,最傑出的,在西方世界,菜肴一旦被冠上藍帶兩字,就意味著出類拔萃。
藍帶廚師,可以說是一個西式廚師所能拿到的最高榮譽了。
蘇曼沒想到,那個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于瘦小老頭,居然是一名藍帶大師
皮埃爾低下頭,惆悵的道：“可惜我的廚藝沒什麼長進,和埃爾先生相比還差的遠。”
他兩口吃完了飯,和蘇曼打過招呼後,重新回到了同伴身邊,對朋友們輕聲說了什麼,年輕的法國帥哥們一起看來,蘇曼禮貌的笑了笑,幾個年輕男子對她揮了揮手。
劉璋湊了過來,低聲問道：“剛才你們說了什麼？”
蘇曼眨了眨眼：“你們聽不懂麼？”
一旁的楊樂撇了撇嘴巴,“哥哥英語比法語好點,但是他說的那麼快,鬼才聽得懂。”
蘇曼輕聲複述了一遍皮埃爾的話,又給兩個同伴解釋了下藍帶廚師的來歷,楊樂睜圓了眼睛,“我去,小老頭這麼厲害,怪不得我家裡死活把我塞進來
驚覺說漏了嘴,楊樂果斷的閉上了嘴巴。
蘇曼眉毛一揚,早看出這餐廳裡臥虎藏龍,看著楊樂劉璋都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沒想到還真猜對了。
幾個人剛放下筷子,丁浩瀚便西裝革履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臉嚴厲的埃爾大廚。
受到蘇曼一番話的影響,楊樂和劉璋等人一下站了起來,滿臉激動的看向了老埃爾的方向,法國人更不用說,亦是站了起來。
一于帥哥身高都一米八以上,這麼一起站起來,氣勢更盛,丁浩瀚被震的退了兩步,有些狐疑的看了眼老埃爾。
老埃爾亦是滿臉不解,法國的小夥子們尊敬他很正常,可這幫國的猴兒一向上躥下跳和他過不去,今天怎麼一個個兩眼放光？像是看到了一個絕世美
丁浩瀚咳了兩聲,吩咐道：“剛接到的通知,今天晚上,美國使館的總領事史密斯先生要包下餐廳開舞會,恐怕要辛苦大家了。”
國帥哥們哀歎聲四起,蘇曼不解的看向了劉璋,後者低聲解釋道：“這種官方宴會很討厭,東西點的多,拖的時間又長,會很辛苦。”
話音未落,楊樂已經跳了出來,指著丁浩瀚的鼻子叫道：“加班費呢？說了幾次要給加班費,小爺一次都沒看到”
丁浩瀚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銳利的目光在鏡片後閃了閃,冷靜的回擊道：“等你什麼時候擺脫了見習廚師的身份再說吧”
好犀利
蘇曼默默的腹誹,丁葛朗台果然名不虛傳。
若是以前,楊樂瞬間就要偃旗息鼓,可今天許是皮埃爾釋放了足夠的善意,而丁葛朗台又委實討厭,他再次跳了起來,指著皮埃爾等法國帥哥們激動的叫道：“皮埃爾他們呢？他們可不是見習廚師了吧”
皮埃爾等人面露詫異神色,顯然想不到楊樂會把矛頭對準了他們,忍不住向肖恩詢問：“他在說什麼？”
肖恩亦是一臉吃驚,他不假思索的道：“他要求和你們一樣的待遇。”
蘇曼剛好踱步過來,聽到肖恩的話,忍不住插口道：“不,他是在給你們爭取權益,他要求丁先生給你們發加班費。”
話罷,蘇曼別有深意的看了肖恩一眼,法廚師關係冷淡,果然有這貨在裡面攪和。
皮埃爾幾人面面相覷,他顯然選擇了相信蘇曼的話,聳了下肩膀,看向楊樂等人的視線也不由流露出了善意：“可是我們一直是有加班費的啊。”
他的聲音不小,不遠處的楊樂聽了個一清二楚,他的臉迅速漲紅,丁浩瀚眉毛也沒動一下,轉身就走。
美國領事館很快送來了晚宴的餐單,蘇曼第一次見識到了藍帶大廚的功力,這份餐單和她們餐廳平時用的功能表截然不同,埃爾大廚卻像是全部做過一樣,只掃過一遍菜名,便拿起了一個電話,不停的和史密斯夫人溝通著,在餐單上不時刪減。
很快,新採購的食材源源不斷的運了進來,整個廚房再次忙碌了起來,蘇曼發現,楊樂這個活蹦亂跳的猴子居然難得的沉默了下去,無精打采的做著事
劉璋看出她的疑問,壓低了聲音解釋道：“他一直以為法國廚師和我們是一樣的——”
後面的話沒說,蘇曼卻明白了,有點像是一國兩制,現在這餐廳的法國人和國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待遇,楊樂那脆弱的自尊心受打擊了。
由於餐單已經擬定好,他們很快開始了食材的初步處理,國廚師這邊忙的人仰馬翻,皮埃爾幾人互相望望,交談兩句,一起走了過來,用英語問道：“需要幫忙麼？”
楊樂瞥了他一眼,陰陽怪氣的道：“8BPJ”
皮埃爾聳了下肩膀,拿起餐刀,動起手來。
蘇曼站在不遠處,看著不時爆發出大笑的兩人,有些理解不了楊樂是如何用夾雜著漢語的英文和皮埃爾溝通的。
等到晚宴時辰一過,老埃爾滿意的揮了揮手,放了小夥子們,皮埃爾和楊樂兩個人勾肩搭背的向外走去,路過蘇曼身邊時,楊樂回過頭來,神秘兮兮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哥哥今天開竅了,多虧了小妹子,不過今天不能帶你去玩了。”
楊樂的視線在蘇曼胸口滑過,嘖嘖兩聲：“你的還太小了。”
蘇曼：“……”
她怎麼忘了,全天下的男人都有兩個共同語言,女人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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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沈西城之怒
蘇曼看看時間剛到2點,便準備打車回去,剛走出飯店,一個高挑的身影走了過來,蘇曼一愣：“你怎麼來了？”
沈東不滿的瞪著她：“你給大哥吃什麼了,一大早上回去就開始拉肚子
蘇曼汗顏,仔細一想,貌似就喝了一杯牛奶吧。
她很快反應過來,事實上,牛奶是西方人的飲食金字塔最不可或缺的一環,直接佔據了飲食金字塔的最上面兩層的重要位置。
飲食金字塔,形象的表明了人類健康飲食的構成,最底層是糧食,上面一層是蔬菜和水果,再往上一層則是魚肉蛋奶,最頂層是糖類和脂肪,這些食物的分量隨著在金字塔上的層數升高而逐層減少。
所以我們平時常說,要多吃蔬菜和水果,不是沒有道理的。
西方人的飲食金字塔,牛奶的提煉物黃油佔據了最頂層,牛奶佔據了第二層,而國人的傳統飲食金字塔,並沒有牛奶這一項。
這是由東西方的生活傳統決定的,東方以種植業為主,所以豆製品很多,而西方長期都是畜牧業佔據主導地位,乳製品更常見。
事實上,豆漿裡的營養成分並不比牛奶少多少。
而千百年的影響累積下來,導致的結果是亞洲人並不十分適應乳製品。
雖然現在牛奶總是伴隨著補鈣出現,但是其實很多亞洲人都有乳糖不耐症,換句話說,就是難以吸收。
空腹喝牛奶很容易導致腹瀉,解決的辦法是和澱粉類食物一起食用。
蘇曼心裡有了幾分愧疚,緊走兩步,跟在了沈東身後,上了車子,沈東把車子開的飛快,十分鐘不到就到了家,把蘇曼放下後,吩咐道：“他休息了,你別打攪他。”
看著蘇曼點了點頭,沈東一踩油門,車子刷的一下再次沖了出去。
蘇曼站在玄關處,想了想,把鞋子脫了,光著腳丫,躡手躡腳的上了樓,昨天睡的晚,早上起的早,今天又是兵荒馬亂的一天,她實在倦極,很快睡了過去。
睡的正香時,聽到扣扣的敲門聲,她一下驚醒,跳下了床,拉開房門,沈西城一臉倦容,單手撐在門框上,掃了她一眼,聲音沙啞的道：“沈東惹事了,我得去看看。”
蘇曼愣愣的應了聲,待沈西城轉身向外走去,她一下反應過來,一手抓起了掛在門邊的外套,追了上去：“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沈西城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片刻後,點頭道：“也好。”
說著,他很自然的來牽著蘇曼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沈西城的手意外的於燥而溫暖,讓蘇曼的心一定,緩過神來的她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她已經把沈家的兩個兄弟視為親人了。
沈西城也開快車,但是他的快車像是在坐地鐵,讓人無比安心,而沈東的快車則是雲霄飛車,忽上忽下的不想再坐第二次。
深夜無人的路上,沈西城的路虎咆哮著開到了最大馬力,一路飛嘯而過,一環,二環,三環,只用了十分鐘,車子穩穩的停在了一個閃爍著巨大的霓虹招牌的酒吧前,蘇曼下了車子,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大致可以猜出沈東出了什麼事了。
無非是爭風吃醋打架鬥毆一類。
沈西城卻並不急著進去,他靠在車門邊上,抽出了一根煙,拿出了pP。f］火機,正要點燃,瞥到蘇曼,手一掐,香煙從間折斷,隨手丟在了地上,只拿著打火機反反復複的開合著。
蘇曼皺眉看著他,“不進去麼？”
沈西城從喉嚨裡低低的應了聲：“嗯,再等等。”
過了大概五分鐘,四五輛寶馬法拉利呼嘯著而來,以路虎為心緊急的停了下來,剎車聲在寂靜的夜晚裡異常的刺耳。
車門打開,跳下了一群年輕的男子,一個個打扮的時尚前衛,當先一個耳朵上帶著一顆鑽石耳釘,抬手想要拍拍沈西城的肩膀,卻在沈西城的抬眼注視下訕訕的收回了手,改而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笑嘻嘻的道：“城少,沈二那小子又捅了什麼簍子？”
話音未落,瞥到一旁的蘇曼,眼睛一亮,立刻湊了過來,一雙眼探照燈一樣上下掃視著,其他人也紛紛圍了過來,一個個雙手抱肩,稀奇無比的打量著蘇曼,毫不避諱的交談著：
“這丫頭是誰啊？”“長的也就一般麼,城少的品味這麼差麼？”
蘇曼抬起頭,盈盈若水的眼在一於年輕的紈絝臉上逐一掃過,這雙眼太過清澈,倒是讓他們一一的閉了嘴。
蘇曼咳了一聲,淺笑著開口道：“是啊,我就是傳說電視劇裡的,清秀的十秒龍套妹子。”
眾人一愣,帶耳釘的年輕男子率先笑出了聲,他大笑著彎下腰,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去,城少你的妞太有趣了”
他笑了一會,伸手拍了拍蘇曼的肩膀,雙眼閃亮的道：“以後跟哥哥混吧,保你坐上女一號的位置。”
蘇曼笑眯眯的看著他,痛快的答應下來：“好啊”
男子大是得意,挑釁的看了沈西城一眼,沈西城倒是沒有其他情緒,只是不解的看向了蘇曼。
蘇曼抬起手指,指著沈西城道：“不過,我要他做男一號。”
帶耳釘的男子俊臉一下垮了下來,商量著道：“你也太為難哥哥了,要不哥哥犧牲下色相,做男一號吧？”
蘇曼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你是說,我是女一號,你是男一號？”
年輕男子點了點頭,一臉誠懇,蘇曼長歎一聲,憂心忡忡的道：“哎,那電視劇還有人看嗎？”
眾人俱都一怔,隨即爆發出了震天的笑聲,一個個笑駡道：“柏柯,叫你平時自詡風流,這下踢到鐵板了吧”“城少的妞也是你碰的？”
沈西城眼閃動著笑意,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步,把蘇曼拉到自己身後擋了個嚴嚴實實,淡淡的道：“好了,進去吧。”
幾人呼喝著應了,一起往酒吧裡走去。
酒吧裡燈光大亮,地上滿是玻璃渣滓,蘇曼注意到沈西城走的很慢,他在蘇曼前面,一邊走,一邊用腳把渣滓踢到了兩邊。
酒吧大廳裡,客人們都已經跑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兩幫子人在對峙,雙方都有十幾個兄弟,看的出剛經過一番混戰,一個個鼻青臉腫,正隔著舞池叫駡著。
蘇曼一眼掃過,愣了下,嘖,兩幫都是熟人,一邊是沈二帶著十幾個青年男女,另外一邊則是楊樂劉璋帶著皮埃爾等人。
沈西城等人一到,立刻引起了雙方的注意力,沈二右手按著不斷流血的額頭,掙扎著站了起來,喊了聲：“哥”
他隨後向著身後狠狠一瞪：“你們誰把我哥叫來的,靠”
沈西城眸光一暗,抬腳就是一踹,准准的踹在了沈東的肚子上,沈東一下彎下了腰,蘇曼看著他一頭冷汗,都替他疼了起來。
沈西城抬起頭,看向了楊樂等人,明顯他們還要慘一些,尤其是楊樂,站都站不穩,只剩下一雙漂亮的眼睛倔強的瞪著：“他們和我們搶妞,搶不過,就動手,打不過,就喊人,有本事放馬過來,小爺來兩個揍一雙”
出乎蘇曼意料的,沈西城沉默片刻後,聲音溫和的開了口：“舍弟頑劣不堪,給您添麻煩了,你們的醫藥費由我們負責,事情就到此為止怎麼樣？”
楊樂幾人面面相覷,嘀咕片刻後點了點頭,“行,兄弟爽快,咱們也不墨蹟,這事就這麼算了。”
話一說完,他雙腿一軟,幾乎倒在了劉璋懷裡,一旁的沈二敢怒不敢言,只能狠狠的瞪著自己的跟班。
沈西城叫來的兄弟們似乎絲毫不意外,說笑著就要往外走,蘇曼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看著楊樂渾身沒骨頭的樣子,到底沒忍住,顛顛的跑了過去
看到她突然出現,劉璋皮埃爾等人都是一愣,皮埃爾喚道：“SU？”
蘇曼敷衍的點了點頭,指著楊樂問道：“他還能站起來不？”
劉璋愣愣的搖了搖頭：“腰扭了。”
蘇曼大喜,抓起餐桌上的兩個酒杯,往楊樂衣服裡一塞,他的胸口立刻鼓了起來,蘇曼拿起手機就是一陣狂拍。
她可還記得楊樂晚上的那句話呢
拍著拍著,蘇曼覺得不對勁了,偌大個酒吧靜悄悄的,只有她按動快門的聲音,而對面的劉璋則是直直的看向她身後。
蘇曼站直身體,回過頭,對上了沈西城一雙平靜的眼,卻莫名的有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直覺。
沈西城看著楊樂鼓鼓的胸口,目光一沉,聲音低沉的讓人心一緊：“你們,對我妹妹,做了什麼？”
話音未落,他一手搭在了蘇曼的肩膀上,右腿已經高高揚起,對著沈東他是用腳去踹,對著楊樂卻是直接用腿去砸
蘇曼眼睜睜的看著沈西城的腿鞭雷霆萬鈞的落下,直接砸在了動憚不得的楊樂的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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