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紫蘇落葵 -【最佳幸福】《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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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1:28 PM

第015章 敏華

    酒店,毗鄰西湖,推窗而望,即可看到煙雨繚繞的西湖。

    蘇婉兒、陳昭華以及蘇婉兒的生母苗秀芝低調地入住。

    陳爺爺和蘇婉兒的生父陳澤林則離開,徑直去了滬上。臨行前,陳爺爺看了看蘇婉兒,說:「從現在起,妳是陳敏華,雖是陳家這一輩中最小的。但這家族的榮耀與穩固,也有妳一份兒。」

    蘇婉兒沒直接回答,只是說:「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但請你們不要干涉太多。必要時,我會向爺爺您請教。」

    爺爺沒說話,倒是陳澤林在一旁低喊:「敏華,怎麼能這樣跟爺爺說話?」

    陳澤林是蘇婉兒的生父,苗秀芝是她的生母。陳澤林是陳家這一代中的老六。在從清風鎮到杭州的這一路上,陳昭華為她大體講解了陳家的構架。

    「雖然爺爺有些逼不得已才選了我。但用人不疑。何況,我不相信你們沒有對我做過考量。既然如此,我希望得到充分的授權。」蘇婉兒說,她確實是想得到充分的授權,不要在以後的行事裡被掣肘。

    陳爺爺一張臉沒有變化,那語氣卻是暗沉沉的,他說:「這些事情的學問大,妳不要自以為是。還有,要懂得妳在跟誰說話。最起碼的尊敬,妳不懂嗎?」

    蘇婉兒聽不得這種指責。因為,在她看來,這種指責就是指自己父母的不是。她倏然斂起平靜,整個人也有些不客氣,說:「我並不是不尊重您。正因為尊重您,所以才要告訴您一聲我會如何做。而『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一旦開始,我要怎麼做,您的意見就不會那麼重要的。」

    「妳——」陳爺爺終於氣得將臉上那層平靜的面紗撕開,揚起手。陳澤林和苗秀芝立刻對陳爺爺說:「敏華不懂事,爸,您就不要生氣了。我們會好好管教她的。」

    就連那律師都在勸,說:「老爺子不要生氣,敏華也是想把事情處理好,只是語氣有些不對。畢竟這麼多年,都沒在陳家,有些生疏,難免的。以後慢慢就會好的。」

    所有人都在為蘇婉兒捏汗,唯獨陳昭華什麼都不說,在一旁洗杯子,泡茶喝,氣定神閒。

    陳爺爺那只手終於放下去,一字一頓地說:「妳要做半點對不起陳家的事。一絲一毫都容不得妳,誰求情都沒用。妳好自為之。」

    蘇婉兒知道陳爺爺出身行伍,說到做到,家法森嚴,猶如治軍。剛才在車上,陳昭華也說起過陳家,之前亂世的歲月,作為書香世家的陳爺爺棄文從武,從硝煙彌漫的動盪中走出來,而後又駐守敏感地區,威震一方。

    陳爺爺治家猶如治軍,所以,陳澤林這一輩都怕他。整個陳家在他治理下,傳統而沉悶。在陳家,極少有人敢違抗他。

    如今,他說這句話,自然是顯示他家長的威嚴,裡面卻也含了對她的威脅。其實,蘇婉兒覺得無論自己是否生長在陳家,陳家是否顯赫,這些人對於她來說,不過就是親人。可是,人家似乎並不這樣想。

    「何至於此!」蘇婉兒略略嘆息,垂了眸,緩緩地說:「爺爺若真當我是孫女,即便這是一場聯姻,也得為我的幸福考慮。對方是什麼人,我目前沒興趣知道。但是,盲婚啞嫁,畢竟沒有感情基礎。我必須有我的方式來保證我的幸福。這是雙方的贏面。爺爺卻這樣理解,可真像凌空潑了我一盆水,心裡涼寒。」

    陳爺爺沒有立刻反駁,神色倒是緩和下來,又恢復如常,瞟了她幾眼,說:「妳好自為之,什麼都要有一顆謙虛的心,不要好高騖遠,凡是聽聽妳四哥和妳父母的意見。」

    「多謝爺爺指點。」蘇婉兒回答,心裡卻明白陳家這門不是好進的。而這門婚事怕也不是良緣。

    陳爺爺沒說什麼,便是往酒店外走。陳澤林也一併走了,只有苗秀芝不太捨得,看了看陳澤林。陳爺爺像是背後長了眼睛,揮揮手說:「秀芝想留下就留下,教教敏華也是好的。」

    就這樣苗秀芝也留下來,陳昭華看了看錶,說:「敏華和六嬸先休息一下,五點半,我來接妳們吃飯。」

    如今,這賓館房間裡,就剩苗秀芝和蘇婉兒。不知怎的,蘇婉兒竟然是緊張起來。她怕這樣的相對。明明該是最親近的母女倆,可這一刻比陌生人還陌生人,不知道該說什麼,氣氛十分尷尬。

    蘇婉兒只得將目光從半掩的窗簾投出去,微雨的西湖,黃昏時分,煙雨繚繞,山色若隱若現,空濛奇特。室內安靜得出奇。終於,苗秀芝有些按捺不住,低聲喊:「婉兒。」

    蘇婉兒一驚,她沒有料到苗秀芝不是喊她「敏華」,而喊的是「婉兒」,蘇婉兒應了聲,轉過去瞧她,只見苗秀芝微微蹙眉,一臉的憂鬱,眼神裡全是歉疚與擔憂。

    苗秀芝也有一些尷尬,咳幾聲,這才緩緩地說:「當年,我和妳爸爸得不到妳爺爺的承認,所以,妳爸爸帶我走。那時,我已經懷著妳,沒想到才到長安就要生了,妳爸將我送進醫院,又難產,手忙腳亂的。後來,竟然是抱錯了,我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孩子長得不太像我們。」

    蘇婉兒心裡因為「難產」兩個字「咯噔」一下,有些許的疼痛。女人每個月那幾天,她都會痛得難受。何況是生孩子,更何況是難產。她記憶中,媽媽跟自己講過,然後還笑著說:「小喬不乖,那時候,可是淘氣,讓媽媽疼很久呢。」

    那時,她就很歉疚,一低頭撅嘴,說:「媽媽,小喬錯了。以後一定好好疼愛媽媽。」

    後來,媽媽病逝。蘇婉兒一直很內疚,每每想起都不由得淚如雨下。自己還沒有好好孝順媽媽,她就不在了,以後每一次取得成就,都不由得傷感。

    如今,原本是陌生人的苗秀芝忽然說起生她時難產,蘇婉兒鼻子一酸,心裡微微疼。她抿唇,終於還是有些艱難地說:「對不起,讓您——,受苦了。」

    苗秀芝一愣,眼裡淚光閃閃,搖搖頭,說:「沒有,沒有。只是這些年,我都不在妳身邊照顧妳,是我不好。」

    這樣的對話,總讓人心軟。一下子拉近彼此。

    蘇婉兒輕笑,走過去在苗秀芝身邊坐下,說:「妳這麼說,是在怪我這幾年不在妳身邊了?這是意外,誰的錯都不是。過去就過去了。以後,我在陳家,還得要妳幫我。」

    蘇婉兒一邊說,一邊挽住苗秀芝的胳膊,聞到她身上清新的香味,有一種奇妙的、血脈相連的感覺。

    苗秀芝倒比蘇婉兒更激動,幾度落淚。拉拉雜雜談了不少,蘇婉兒心裡雖動容,但心中還是有疑惑。最終,蘇婉兒終於問:「那抱錯了,她呢?」

    她這個問題憋在心裡很久,終於問出來,怕有什麼哀傷之類的。蘇婉兒問得很輕,卻不料就是這樣還是讓苗秀芝落了淚。

    苗秀芝情緒激動,好一會兒,才緩緩說起當年抱錯的孩子,也就是真正的蘇小喬,在三年前車禍去世,也正因為車禍在醫院搶救,才得以證實她並不是陳家的孩子,陳家這才派人輾轉尋找,找到蘇婉兒。

    「當時,找到妳,為了妳的安全。便沒與妳相認,不過妳總是陳家的孩子,爺爺也讓妳四哥極力地幫妳的。」苗秀芝說。

    蘇婉兒卻是沉默了,一是因為聽說真正的蘇小喬已經去世;二是苗秀芝提了一句「為了妳的安全」,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讓蘇婉兒有不好的預感。

    她的意思是說披著陳家的外衣,會有安全危險?

    而苗秀芝又在絮絮地說真正的蘇小喬乖巧,頗受陳爺爺喜歡,並親自為她取名錦華。蘇婉兒這才明白:陳爺爺說的「雖不及錦華」,那錦華指的是真正的蘇小喬。

    苗秀芝說起陳錦華,雖不是親生,但這麼二十年的感情,總是難免哀傷。蘇婉兒聽不下去,連忙轉移話題,問:「我很好奇,不知道,要與陳家聯姻的是哪一家?」

    苗秀芝一愣,這才低聲說:「南邊葉家,是爺爺那輩訂的。原本應該是妳大姐陳子秀的,但因為早些時候,陳子秀訂給了錦城許家老大。而妳二姐姐陳麗,與妳年紀相仿,但資質不太好,爺爺不太喜歡。於是訂下的就是錦華。」

    「可是錦華不在,訂婚就應該取消的,如今還把我挖出來做什麼聯姻。」蘇婉兒說,明顯有些不滿。

    苗秀芝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孩子,這就是權貴之家的宿命。錦華不在,還有妳,還有妳二姐姐。葉家也不會過問,只要是陳家的孩子就是了。何況,三年前,妳爺爺就對葉家爺爺說過,陳家還有一個在國外念書的孩子,叫敏華。」

    蘇婉兒訝然一驚,沒想到三年前,老頭子就已經把自己納入計畫之內。那麼,如今逼迫自己就範的那青瓷事件會跟陳家有關嗎?要不然,怎麼來得這樣快?

    這個想法一旦產生,無法遏制。直讓她的背脊一陣一陣發涼。這就是權貴之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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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1:39 PM

第016章 情愫

    行程的確很滿,當天晚上,蘇婉兒和苗秀芝、陳昭華在西湖邊的一家主題為魚的餐廳吃了飯,苗秀芝就帶蘇婉兒去買了禮服,做了頭髮。末了,又買了一些日常的衣物。

    蘇婉兒原本是短髮,不太好做,於是就略略卷了。買完衣服,做完頭髮,已將近午夜。她原本以為苗秀芝會留下來,卻不料陳澤林派了司機過來接苗秀芝回滬上。

    苗秀芝依依不捨,又拉著蘇婉兒的手叮囑注意添減衣物。因為滬上有事,須得先去一趟。改天到京城再帶她去訂做幾套,今天就將就穿一下。

    苗秀芝一走,就剩蘇婉兒和陳昭華兩人。回到住處,陳昭華還沒等蘇婉兒開口,已經說:「我知道妳有很多話問我,走,我那邊有些好茶。」

    剛才,蘇婉兒還在琢磨怎麼詢問陳昭華,不料他倒是看得清楚,先開口解決了她的難題。

    蘇婉兒默不作聲,跟著陳昭華到他的房間。燈光暗沉,陳昭華從自己的行李中拿茶具泡茶,是青瓷的茶具。茶葉就不知是什麼品種。

    「這是妳兩年前送給我的茶具,妳說是妳爸爸親手做的,還刻意做了模子,刻我喜歡的『閒來垂釣碧溪上』。這幾年,我總是帶著。」陳昭華說。

    「呵,當時你還問我家傳是否有蜜色瓷的配方。其實那古老的玩意,我家也研究過多次,可寥寥無幾的遺留,我家怎麼可能見到珍品。」蘇婉兒靠在沙發上,輕輕一笑,那都是經年的歲月。她那時對陳昭華的情愫說不清,可是她很清楚自己與他不是一路人,兩人之間只能有無限的友情,而不能有其他。

    「以後,我去找一些,給妳爸爸看。」陳昭華說,端了茶給她。

    清香如同紅梅傲雪。蘇婉兒訝然,從未聞過這樣好聞的氣味。陳昭華則是輕輕一笑,說:「這是一種特殊的紅茶。雖然不值幾個錢,但我倒是喜歡。」

    蘇婉兒附和著笑,沒有說話。陳昭華說不值幾個錢的,對於她來說,都是值錢的。

    兩人又不說話,彼此喝茶,一壺茶喝得淡了。陳昭華才緩緩地說:「有什麼問題,妳問。這樣沉默,倒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率真的蘇婉兒。」

    率真。這就是她留給陳昭華的印象。也許從今天起,這個印象就要土崩瓦解。

    蘇婉兒垂眸,正了正身子,問了第一個問題:「當年,你跟我在圖書館外的遇見,也是陳家計畫的一部分嗎?」

    是的,當陳昭華出現時,這件事就梗在她心裡,刺得疼痛。她珍惜與陳昭華之間這種難以遇見的友情。

    陳昭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答案已經昭然若揭,蘇婉兒輕輕一笑,有些許的落寞。她緩緩地說:「你不必有別的想法。我理解你的處境。其實,我原本該想到我就沒這個命,能得到人這樣的對待,能有這樣的友情。」

    「婉兒,這三年,我與妳,我從未將妳當作我的任務。我一直用心對待我們之間。對於我來說,妳不僅僅是妹妹,也是——朋友。」陳昭華打斷蘇婉兒的話,語氣急切。

    蘇婉兒理解陳昭華的處境,只是心裡難免沮喪。她輕嘆一聲,說:「這事過去了。四哥不要提了。如今,我要問四哥第二個問題:我在深寧市被人懸賞尋找,跟陳家有關嗎?」

    陳昭華一聽,臉上愕然,搖了搖頭,說:「爺爺原本是說去深寧找妳。反正葉家就是南邊的,也隔得近。當時爺爺恰好在滬上,我也在這邊。準備坐飛機了,妳給我打電話,說妳在家,我們這才過來的。對於,妳在深寧的事,跟陳家無關。不過,這懸賞到底怎麼回事?」

    原來跟陳家無關。看來這事還真是複雜。蘇婉兒吐出一口氣,從包裡摸出照片,將這事一五一十地說給陳昭華。

    陳昭華看著兩張照片,眉頭緊蹙,聽蘇婉兒說完,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從這兩張照片的標記來看,屬於南邊道上的朱雀令。」

    「朱雀令?懸賞的名稱?」蘇婉兒不由得問,想起那照片背後寫的「朱雀牌」三個字,原來是這個懸賞的名稱。

    「算是名稱,不過準確地說,是懸賞級別。朱雀令是南邊道上的最高懸賞令。屬於找人令,不是誅殺令。看來有人在找妳。」陳昭華緩緩敘述,不由得抬頭問:「妳就想不出是誰?」

    蘇婉兒當然想過,首先想到的就是銀座八樓的那個男人,可是這一段,即便是陳昭華,她也不想說給他聽。這屬於她心中的最高秘密。

    於是,她搖搖頭,說:「想不出。我今天問你這件事,是想看看是不是與陳家有關,如果不是,那還要請四哥在這件事上,保護我爸。即便不是誅殺令,我也不希望他受到任何的打擾。」

    「妳放心。我立刻就讓尚林去辦。」陳昭華一邊說,一邊給徐尚林打電話,將這件事講給徐尚林聽,吩咐徐尚林務必查清是誰在尋找蘇小喬,並且保護蘇晨和的安全。

    吩咐好一切,他又詢問了一下青瓷事件。徐尚林的答覆是青瓷的主人在車上,卻並沒有來見我,我連對方的臉都沒看見,只是他的司機下車來對我說:「他家主人只跟蘇家的人談。而且指名是跟蘇小姐談。」

    「太放肆了。」溫和的陳昭華勃然大怒,對徐尚林說:「你告訴對方,別得寸進尺。最好是拿錢滾蛋。」

    「陳總恐怕不行。那車,不曉得你看到了嗎?國內沒幾輛,一查,大約就知道是誰。怕不比陳家差。」徐尚林回答。

    陳昭華臉色冷下來,沒有剛才激動,語氣卻冰涼:「那你的意思是讓敏華親自與這人見面談?她現在是陳家四小姐。」

    「陳總,你放心。這事,我會處理好的。反正著急的並不是我們。」徐尚林說。

    蘇婉兒斜倚在沙發上,聽得徐尚林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不疾不徐的聲音,成竹在胸。

    「那你就好好辦,不要辜負敏華的重托。」陳昭華說,不由得瞧了瞧蘇婉兒。

    徐尚林在那邊很篤定地保證,陳昭華這才掛了電話,對蘇婉兒說:「這件事,我會儘快查清的。妳只要做好妳自己的事就好,什麼都不要擔心。」

    蘇婉兒嫣然一笑,說:「有四哥這句話,我還有什麼好愁的。」

    陳昭華到底是有些愧疚,輕嘆一聲,說:「時候不早了。妳早些休息,明天一早的飛機,回京城。」

    「回京城?」蘇婉兒疑竇叢生。她以為是回西北,再不濟就是南下,與葉家談聯姻的事,至少似乎聽苗秀芝說陳老爺子要去南邊與朋友會面。卻不料,是去京城。

    「嗯,去京城。一來是去見見二哥,二來是參加一個朋友的訂婚。爺爺的意思也是要找個正式的場合讓妳出現,正好這朋友的訂婚,圈子裡很多人都會來。正好是好機會,也就先讓人知道妳的存在。等過一陣子,爺爺壽辰,便會正式介紹給別人了。」陳昭華解釋。

    蘇婉兒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苗秀芝說去京城再做幾件。她還以為是過一陣子,苗秀芝要親自帶她去京城做衣服,卻不料去京城是行程之一。

    權貴之家就是這樣複雜。不過,既然要聯姻,還真是要名正言順的,畢竟雙方都得重視。

    「那有勞四哥。」蘇婉兒說,抬手看了看錶。

    「妳不要有壓力,這次不是妳正式出場,妳跟我去就是了。至於妳的資料,全在那個表裡,妳一會兒瞧瞧。」陳昭華將桌上的牛皮紙袋遞給她。

    「按照劇情,看完得要燒掉?」蘇婉兒接過來,調皮一笑。

    陳昭華卻蹙了眉,只瞧她,然後說:「去休息。」

    蘇婉兒看得出陳昭華情緒不太好,她便乖巧地轉身告辭,剛走到門口,她聽到陳昭華輕聲說:「如果可以,我寧願不是被爺爺選中來接近妳的那個人。」

    蘇婉兒腳步一頓,然後轉身對他一笑,說:「四哥,別糾結那些了。你如果很喜歡我這個妹妹,你就要慶倖了,因為在陳家,我怕只跟你親近了。」

    陳昭華只瞧她,臉上慢慢浮起笑容,最後竟然說爽朗的笑,說:「敏華才是睿智之人,是四哥糊塗了。早些睡。」

    「哎。」她回答,脆生生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心裡似乎很高興,但卻想念爸爸,想起自己那潛逃在外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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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1:42 PM

第017章 前途堪憂啊堪憂

    京城秋季,雖秋高氣爽,天藍雲淡,但溫度確實比南邊低許多。這幾天,蘇婉兒從南中國的深寧一直到京城,馬不停蹄的,倒算是一直在路上。她覺得暈乎乎的,耳朵也因飛機的轟鳴而有些疼痛,心裡有一種莫名的煩躁。

    陳昭華極少言語,很多時候就站在她身邊,思考自己的事情。

    來機場接機的是陳家二少陳雲華。陳雲華雖然是陳家老二,但比陳昭華只大了兩歲,看起來也比陳昭華年輕。陳雲華也是典型的國字臉,但顯然比陳昭華容光煥發。開了一輛銀色賓士過來,看到陳昭華,哈哈一笑,說:「老四,你這眉頭深鎖,臉色憔悴的,確實需要一個女人了。」

    陳昭華白他一眼,說:「你也不看看場合。敏華妹妹在這裡,也說這些有的沒的。」

    陳雲華這才笑嘻嘻地伸出手來,說:「四妹,我是二哥。」

    蘇婉兒對她一笑,說:「二哥好。」

    「四妹不會介意二哥說啥的哈。」陳雲華哈哈笑,白色的襯衫凌亂,領口兩顆扣子不繫,有一種不羈的凌亂魅惑。不過,這人的西裝倒是熨燙得平整。

    蘇婉兒輕輕笑,沒有說話。陳昭華臉色卻不太好,語氣也不太好,一邊拉開車門,讓蘇婉兒上車,一邊對陳雲華說:「敏華還小,她比不得你那些鶯鶯燕燕的。」

    「我知道她是流落在外的四妹。」陳雲華說,也並不見生氣,反而是從鏡子裡與蘇婉兒對視一眼,一臉的笑。他像是在對蘇婉兒說話,又像是在對陳昭華說:「敏華不久就要獨當一面,總是要長大的。我說的話,也不是多過分的,權當給她練習一下。老四,你太較真了,太嚴肅了,似乎也太緊張。」

    陳昭華坐在陳雲華身邊,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凝重,蘇婉兒頭有些疼,似乎有些低燒。她靠在椅子上。

    「累了就休息一下。到了住處,我叫妳。都是自家人,不必太緊張。」陳昭華忽然轉過身來說。這突如其來的說話把蘇婉兒嚇了一跳。她抬眉看他,他眼眸亮亮的,只是那張臉到底是嚴肅而憔悴。

    「好。」她回答。陳昭華這才轉過身去,繼續正襟危坐。

    蘇婉兒瞧了瞧他,頭實在是疼,於是閉上眼,靠在椅子上。想要睡去,可是頭太疼,反而睡不著,有些迷迷糊糊的昏沉。

    車裡很安靜。忽然,陳雲華問:「話說許二那種脾氣都訂婚了。你比他正常太多了,你怎麼就這麼幾年都單身?上次,葉家老三還八卦你袖子是不是斷了。」

    「可遇不可求。葉三什麼時候也學會碎嘴了。」陳昭華回答,語氣不鹹不淡的。蘇婉兒想起以前自己也打趣過陳昭華,在電話裡逼問:「四哥啊,你袖子斷了哇。還不給找個四嫂。」他就義正言辭地說:「小小女娃不學好,學那些滿腦子硫酸的腐。妳四哥我正常得很。要不——」

    然後,蘇婉兒不說話,陳昭華也不說下去。彼此沉默片刻後,陳昭華就在電話那邊哈哈大笑。如此三次,蘇婉兒再也不說陳昭華袖子斷了。今天一聽,這世上居然有跟自己持相同意見的人,還真懷疑他袖子斷了。群眾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啊。

    蘇婉兒即便經歷很多,但還很年輕,八卦因數是生機勃勃的,一遇到合適的土壤就蓬勃生長。所以,這一刻,她因這話清醒了大半,只是閉目聽兩人的對話。

    「你得了,是讓你找個女人平衡一下生理,誰讓你玩什麼愛情了。還有,你幾歲了?還相信愛情的存在?」陳雲華說,頗為痛心疾首,那語氣似乎恨不得將陳昭華暴打一頓,以正他的三觀。

    「三哥和三嫂不就是嗎?」陳昭華的語氣還是平靜,即便是反問句,也沒見加強多少語氣。

    「得了,老三兩口子,那得是萬裡挑一的。喏,若說那福分啊,葉三跟許二倒算是了。你是不在京城,沒見著許二那得瑟樣,第一次帶那丫頭來海邊別墅,裝逼又得瑟。害得我都想暴打他了。不過,那丫頭倒真是絕版的,思維敏捷,一點都不像是小門小戶出身的。」陳雲華嘖嘖地說。

    「聽說原本也不是小門小戶,算是沒落世家了。」陳昭華說。

    「咦?你也關心這個了?」陳雲華語氣誇張,十分驚訝。

    「年前,那女孩子去上海出差,許二當時在上海執行任務,我們一起吃了一頓飯,隨便說了幾句。」陳昭華的語氣一如既往。

    「原來如此。不過,大約只有那女子才能受得了許二那性格。」陳雲華嘖嘖地說。

    「呵呵,各花入各眼。遇見了,就是對的了。」陳昭華回答。蘇婉兒總覺的他語氣落寞,暗自猜想他大約應該有一段難過的過去。

    「得了,哥哥我也不阻止你,你繼續你的苦行僧生活,等待良緣啊。」陳雲華回答。車已經拐下高速,入了繁華地段。

    陳昭華也沒反駁,而是想了想,壓低聲音說:「我想帶敏華認識一下許二的那位,以及葉三的那位。」

    「你什麼想法?」陳雲華也壓低聲音。

    蘇婉兒聽得這種低聲的對話,大約是以為她睡著了,不想她聽到。所以,原本想動一動的她,竟然一動不動,等他們說下去。過了一會兒,才聽到陳昭華小聲說:「一入葉家,無論她的丈夫是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而葉三家的那位,上次在婚禮上,我見過。敏華能與她成為朋友,那麼,在葉家會好得多。許二的那位,那些事,也聽圈內人說起過,是個勇敢聰明的。以後,敏華或者也會遇見很多的問題。」

    「得了,朋友這事看緣分。你別去刻意。何況,這幾年你都看著敏華,我們家就你跟她接觸多,她像個省油的嗎?」陳雲華低聲說,語氣越發小聲。

    「她只是聰明,對人略有防備而已。她是更需要人保護的傢伙。」陳昭華說,語氣很淡很淡,聲音也很小。

    蘇婉兒聽到這話。不知怎的,鼻子陡然一酸,竟然有淚要奪眶而出。她強行壓住這種失態,假裝夢中咳嗽,略略翻了身,換了個姿勢,繼續靠在椅背上睡覺。而陳家兄弟則一言不發,一路上極其安靜。只有蘇婉兒不斷地在想葉家到底是怎樣的龍潭虎穴,能讓一向持重的陳昭華都如此擔心。看來自己真是前途堪憂啊,難道自己將來的丈夫是惡狼級別的,自己要與狼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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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1:44 PM

第018章 暗潮起伏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並不僅僅是一句鼓勵的話。更是告訴人,要知道任何事都有這個可能。所以,在面對不利時,要善於將不利轉化為有利。

    ——題記

    車在陳雲華的別墅,這別墅靠山,青山悠悠的。蘇婉兒也不知道這是京城的何地。只是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宅子,在如今繁華擁擠的都市,自然是好地方,好價格。

    陳昭華替蘇婉兒打開車門,她一下車,便看到屋內迎出來一個女子,巴掌臉,眉目嫵媚,側面梳髮髻,一襲的旗袍,外面罩一件風衣。

    她走得很優雅。這到讓蘇婉兒想起電視劇,上海灘那些腐女。那女子對陳雲華一笑,說:「剛好要開飯了。」

    陳雲華點點頭,摟住那女子的腰。那女子倒是看向蘇婉兒,笑著說:「這一定是敏華妹妹了。」

    蘇婉兒不知道該喊她什麼。因為之前聽陳雲華的口氣,並沒有娶妻,那麼這個女子就不是妻子,不知道該不該稱呼二嫂,於是只是訕訕地笑,說:「叫我敏華就好。」

    「早就聽說敏華貌美嫺靜,性子很好。今天一見,卻比妳二哥說得更好呢。」那女子說,那雙狐狸眼打量蘇婉兒,一臉帶笑。

    明知道這女子的稱讚不過因為她是陳敏華,也不過是看在陳雲華的面子上,並不見得多麼真誠。但蘇婉兒還是不好意思地笑,說:「哪裡呢。是二哥愛惜我這個妹子,所以,就左看右看都好了。」

    她說,面目帶笑,掃過陳雲華。陳雲華還摟著這個女人的腰,神色平靜,然後阻止那女人,說:「準備一下,開飯。有什麼話,一會兒,再跟敏華聊。他們坐飛機累了。」

    那女子尷尬一下,隨即又滿是笑容,說:「我倒是見了敏華,一時就忘了。連招呼都沒跟四弟打。瞧我這人。好了,好了,敏華、四弟,裡面請。」

    蘇婉兒點頭,陳昭華卻不說話,只是走過來,站在蘇婉兒身邊。

    蘇婉兒不由得瞧陳昭華一眼,他神色平靜,似乎沒有喜怒哀樂,沉悶得一點都不想平常的他。

    「走。」他說,眼卻看陳雲華摟那女子往屋裡走,然後大步往屋裡去。蘇婉兒也趕忙跟上。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最基本的規矩。在中國傳統的禮儀裡,這是一個人教養的表現。蘇婉兒懂得,在場的每個人都懂得。所以,一頓飯吃得無聲無息。

    吃完飯,那女子吩咐人來收拾,又切了餐後水果。似乎想要跟蘇婉兒談話,陳雲華不說什麼。陳昭華卻不樂意,直接說:「敏華這幾天舟車勞頓,身子不適。有什麼話改天再說。」

    一向好脾氣的陳昭華,在Z大以微笑著稱的名人堂學長,這一天居然就沒有笑臉,整個人也顯得不耐煩。蘇婉兒想他一定有什麼事,否則不會這樣反常。

    陳雲華一聽,也是對那女子說:「好了,寶貝,妳讓敏華休息一下。這丫頭身子也不好。等明天,妳帶她四處轉轉就是了。」

    這算是給她臺階下,這女子也精明就順著臺階而下,笑靨如花,說:「我早就準備好房間了。我這就帶敏華去。」

    陳昭華卻攔住她,說:「不必。我帶敏華去就好。」

    氣氛再度尷尬,饒是那女子一直強撐臉面,也有些掛不住。陳雲華見這場景,便對那女子說:「妳去督促一下廚房,看看今晚的晚宴準備得如何。算是陳家的小聚。」

    那女子如蒙大赦,立刻就應聲出去。陳雲華看了陳昭華一眼,有些不悅地說:「老四,你今天過了。」

    「二哥,敏華是我陳家的人。她沒資格以主人自居。有別的心思,你該考慮換了。」陳昭華毫不客氣地說。

    陳雲華斜睨陳昭華一眼,說:「你不懂。」

    陳昭華有輕微的冷笑,然後對蘇婉兒說:「走,我帶妳去休息。」蘇婉兒連忙向陳雲華告別,跟陳昭華往上去。

    蘇婉兒洗漱出來,沒想到陳昭華還在。她訝然一驚,問:「四哥還在。」

    「嗯。」他坐在沙發上,瞧她。

    蘇婉兒有些不好意思,只穿了睡衣,胸衣也沒穿。她低頭,連忙側身坐在一旁。

    「今天妳做得很好,沒有叫那女子二嫂。」陳昭華說,明明是讚美的話,可蘇婉兒卻沒聽出半分的讚美。他那語氣倒像是很灰心沮喪,甚至有些自嘲。

    她不由得看他。他卻是看屋內擺的一盆文竹,眼神飄忽得很遠,緩緩地說:「在權貴之家,這種事情很常見。即便是家中有妻,外面到底有美貌的女子,也許不過是單純的慾望。這個物慾橫流的時代,能夠止得住自己慾望的人很少。我們想要的那種,或許只是虛幻的蠱惑罷了。所以,在這個時代,尤其是權貴之家,發生什麼,都不必驚訝,也不必難過。要淡然,只要做好自己。婉兒,妳可是懂了?」

    他到後來,終於將眼神從文竹轉過來,眼眸流轉,有微微的心疼。蘇婉兒起初是沒聽懂,可是到後來,她終究是聽懂了。他是在告誡她,在教她認識人生的殘酷,同樣,也是在預示她即將到來的命運。她可沒有忘記,在車上,他曾小聲地擔憂:「不管敏華的丈夫是葉家的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到這一刻,蘇婉兒才隱約瞧出陳昭華的反常大約是因為擔憂她未來的命運,心疼她。其實,對於陳家來說,她只是一顆棋子,即便有陳家的血脈,但並沒有跟陳家的人有接觸,所以談不上什麼情義。若說會擔憂她的,除了苗秀芝之外,應該就是陳昭華,即便是生父陳澤林都未必會那樣在意她。

    想到這些,一半是悲涼,一半是感動。她也看著他,輕輕一笑,眉目流轉,很平靜地說:「四哥,我懂。你不必擔心。我是個自私的人,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讓自己好過。至於將生活弄得一團糟,更甚至自我了斷的事,都不是我的風格。再說,還有四哥護著我,不是嗎?」

    「是。我會護著妳的。」他一字一頓地說,如同承諾。

    一瞬間,蘇婉兒感到這幾天梗在心裡的烏青塊全都消散。她調皮一笑,說:「我先休息。待四哥也得空了,當我導遊帶我遊京城,可好?」

    陳昭華站起身來,伸手揉了揉她的短髮,臉上露出柔和的笑,說:「這是自然的。妳先休息,晚飯時,我叫妳。」

    蘇婉兒應聲,陳昭華走出去,關上門。因為頭太疼,蘇婉兒直接躺到床上,什麼也不想,徑直睡去。

    生活就應該是這樣,擔憂未來太多都是無意義的。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這是蘇婉兒的態度。

    這一覺睡得很沉,似乎是一閉眼,一睜眼,就過了。一醒來,蘇婉兒晃神了,以為自己還是小時候,在西北長安貧民區的租住院落裡,狹窄的木板床,屋外有一盆雞冠花盛開,厚重血紅,空氣中浮著塵土,直讓人想打噴嚏。媽媽會在外間咳嗽。

    所以,她醒來,瞧著高而遠的床頂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這裡是陳雲華的別墅二房間。陳昭華說要叫醒自己吃晚飯的。

    蘇婉兒不由的看看周圍,窗外似乎已經黑了。屋內有柔和的壁燈。她倏然坐起來,四處瞧,便聽到女子吃吃笑。隨著這笑聲,蘇婉兒發現前面沙發旁,有個剪了齊劉海的長髮女子坐在那裡開了閱讀燈開書。她將手中的書放下站起身,掩面一笑,大眼睛亮閃閃的,她說:「敏華,我是妳二姐陳麗。來叫妳晚宴,不過晚宴還要好一會兒,我就等妳多睡一些時候,本想七點叫妳,沒想到,妳先醒了。」

    「二姐。」蘇婉兒一邊穿衣服,一邊打了個招呼。她想起陳昭華說過的,陳家歷來就是男多女少。這一輩,嫡系、旁系加起來,總共就四個女孩,大姐陳子秀最大,比二姐陳麗都大九歲,三姐則就是陳錦華,也就是真正的蘇小喬,跟自己相差不大。

    「呵。敏華真是好看,跟六嬸很像呢。」陳麗端詳她一陣。

    「二姐又打趣我了。」蘇婉兒謙虛地說。因為時間緊,連忙穿好衣衫。

    「我說得是事實,難道都沒有人誇過敏華美麗嗎?不過,妳這髮型到底不適合。」陳麗打量她一番。

    「呵呵,胡亂弄的。上學時,為了打理方便,就剪了。」蘇婉兒回答。其實,她哪裡不知道自己更適合長髮。

    「呵呵。」陳麗笑。蘇婉兒一時看不懂她那種笑容,只覺得目前看起來,這陳麗還不錯。

    蘇婉兒剛這麼想,陳麗就用事實推翻她的判斷。陳麗忽然笑著說:「其實,光有美麗的外表沒啥用的。」

    這話的諷刺意味十分明顯。蘇婉兒手一頓,心裡一涼。果然,在陳家,這些人都是排外的,不管她有沒有陳家的血統。

    「不過也好。妳入地獄,總比我入地獄好。」陳麗呵呵一笑,滿是幸災樂禍。蘇婉兒這一刻,終於明白苗秀芝講的陳麗資質不怎麼樣是確有其事。眼前這句話可以看出這女子不是資質不怎麼樣,而是很差。

    蘇婉兒不動聲色,只在梳粧檯前打理自己的短髮,眉目之間,全然是青春的氣息。她從鏡中看趾高氣昂的陳麗,默然不做聲。

    「妳怕是不懂。起先啊,我也不懂,為什麼與葉家聯姻的是妳,不是我。現在我是懂了。即便是當年,妳姐姐陳錦華要嫁去葉家,也不可能是嫁給葉家的當家人。老大,老二,老三,人家都紛紛有妻,老五早就自行訂好了,對方是海軍那邊高官的孫女。剩下的不過就是老四、老六、老七,至於剩下的三個,都不是什麼好貨。老四似乎可能執掌葉家,可是誰知道呢,老四的脾氣向來差。老六花得全世界都是腳印子,至於老七,從小就是混世魔王,爹媽不認的,對人一向無情冷漠。從這點來說,爺爺不讓我去聯姻,自然是愛護我的。在我們這種家庭啊,能自己選擇自己的另一半,這是最大的愛。呵呵,敏華妹妹,讓妳替二姐受苦了。」陳麗說到後來,那大眼睛裡全然的笑,似乎全都化作了幸災樂禍。

    蘇婉兒知道陳麗講的大約是事實,但在這個時候講這些,又有什麼用?即便是要她蘇婉兒嫁給鬼王,她也不能退縮啊。自己的爸爸和大哥的事還沒解決。何況,未來如何,沒有人可以知道。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並不僅僅是一句鼓勵的話。更是告訴人,要知道任何事都有這個可能,所以,要好好去將不利轉化為有利。

    這樣想,她起初的寒心與不寧情緒就消失,轉而就平靜了,任由陳麗在一旁冷嘲熱諷的,她只緩緩整理衣衫。

    等到陳麗沒有說話,她又對著鏡子轉了一圈,覺得十分得體,這才轉過身看陳麗,唇邊浮起一抹笑,緩緩地說:「替姐姐受苦是應該的。中華民族,講究血濃於水嘛。」

    陳麗一聽,臉上的笑全然斂起,只看她,低聲說:「妳真不怕嗎?」

    「二姐若是喜歡誰,其實可以告訴爺爺的。爺爺總是愛護二姐的。」蘇婉兒說,然後聽得門外響起腳步聲,想必是來催促自己去晚宴。立刻噤聲,打開門,對陳麗說:「二姐走吧。瞧我們光顧著說話,都忘記晚宴了,這不,又讓四哥來跑一趟。」

    她一邊說,一邊轉過臉來瞧樓梯上的陳昭華,露出明媚的笑,笑得陳昭華一臉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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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2:04 PM

第019章 夜宴

    蘇婉兒沒理會陳麗,而是快步走到陳昭華身邊,明媚一笑。

    「好些了?」陳昭華看看她,一邊問,一邊又瞧了瞧上,大約是在看陳麗。

    「睡了一覺,好多了。」蘇婉兒回答,然後也看看上,陳麗並沒有出來,大約是在裡面生氣。蘇婉兒倒是嘻嘻一笑,說:「二姐在上面整理衣衫,讓我們先下去呢。」

    「哦。」陳昭華回答,轉身往下走,蘇婉兒也跟上陳昭華的步伐。

    晚宴在陳雲華別墅的正廳,蘇婉兒跟著陳昭華穿過一道門,繞過玉石屏風。便看到眾人都落了座。她細細打量席間的人,除了苗秀芝之外,剩下的幾個都很年輕。

    蘇婉兒鬆了一口氣,因為沒有別的長輩在。之前來的路上,她一直擔心這陳家晚宴有陳家長輩在,那樣就拘束很多,還要接受那些人的檢閱。

    陳昭華在陳雲華旁邊落座,轉身對蘇婉兒說:「敏華坐這裡。都是自家人,就不要講什麼客套了。」

    這話其實是暗示她不必拘禮。蘇婉兒「嗯」一聲,落落大方地入座,心裡十分感激陳昭華。因為剛才她還在琢磨這到底該如何入座。她雖然是小家小戶,但逢年過節去外婆家,外婆家也要講究規矩,八仙桌的什麼位該坐客人,什麼位該坐主人,什麼位置是尊敬的。一坐錯了,外婆臉色一沉,必定是嚴厲批評的。

    「媽。」蘇婉兒入座,先向苗秀芝打招呼。聲音不高不低,聽起來像是十分有禮貌,可蘇婉兒自己知道其實喊得十分生硬。但是,這種場合,再怎麼生硬,她還得把面子給足苗秀芝,何況這個女子生她的時候難產,差點就去見閻王,而這些年與自己的分離,也是迫不得已。

    「哎。可有好些了。」苗秀芝顯然不如蘇婉兒這麼淡定,到底有些激動。

    「已經好了,媽不要擔心了。」蘇婉兒回答,這才打量席間,主位坐的是陳雲華,陳雲華右邊是陳昭華,左邊則是空了兩個位置。蘇婉兒料想有個應該是那個狐狸眼的女子,另一個則是陳麗的。

    而自己的對面坐了一男一女。男子坐得筆直,嘴唇很好看,略略上弧,有微微的笑,神色清雅,眼眸幽黑而深邃,那眉目卻是皆可入畫的。

    難得的美男子,比電視上那些修飾過的好看多了。蘇婉兒暗嘆。

    而那旁邊的女子一張瓜子臉,膚色很好,臉上也沒見出是化妝,但沒有一點的瑕疵。一襲荷葉邊的紅衣映襯之下,更是嬌媚;那綰髻的頭髮,則讓她有一種嫻雅氣息。那女子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撲閃,略帶微笑,正瞧著蘇婉兒。

    這也是美人。世間極少有的真正美人。看這歲數,也不比陳昭華大。也不知這是陳家哪一房的人。蘇婉兒將陳昭華講過的陳家構造都快速過濾一遍,也沒想出來到底是誰。

    「這是葉家三哥,妳叫葉三哥就行了,至於叫三哥,那是以後的事。」陳昭華忽然說,為她解惑。蘇婉兒這才恍然大悟,這人敢情不是陳家的,而是葉家的。

    「葉三哥,您好。」蘇婉兒站起身,行禮。算是明白過來了。之前在車上聽陳昭華跟陳雲華小聲說起,帶她來京城,第一是想讓她在許二的婚禮上露個臉,算是讓圈內人知道陳家有這麼個女子存在,二則是想讓她認識葉三和許二的夫人。據說那兩位都是傳奇人物。也許旁邊那位就是了。蘇婉兒暗想。

    對面那女子卻是掩面吃吃笑,說:「敏華太客氣了。不用那麼給他面子,還用敬語?直接稱呼葉三得了。」

    「啊?」蘇婉兒訝然。那女子笑得更歡樂,說:「我叫夏可可,嗯,目前,妳可以叫我夏可可,或者可可姐。過一陣子,嗯,就得叫三嫂了。」

    「妳啊,一驚一咋的,別嚇壞了敏華。別以為誰都跟妳一樣不守禮儀的。」葉三說,語氣寵溺。夏可可忽然橫眉冷對,斜睨他一眼,哼哼地說:「你有意見?嫌棄我?」

    「沒,沒,怎麼敢?妳的性格這麼好的,我就是喜歡了,妳看我巴巴的從現實追到遊戲,從京城追到廣城,從廣城追到錦城,最後還追到三亞,追到馬爾代夫的。如果妳去火星,估計我也要追去了。」葉三連忙說,摟了摟的夏可可的肩膀,那語氣神色全是寵溺。

    「是嗎?我要跳,你得跳嗎?」夏可可佯裝生氣,兩頰全是笑與幸福。

    「YOU JUMP,I JUMP。」葉三說,搖了搖夏可可。

    蘇婉兒坐在對面看得清清楚楚,那兩人的神色那樣和諧,那樣搭配,周遭都是幸福的色調,溫暖的氣息。

    這一生若能遇見這樣合適的一個人,那該是多麼的幸運?可是自己將要嫁的人,會是這樣的嗎?聽陳麗說那三個可能是丈夫的人,個個都劣跡斑斑,都不是良人的人選。

    想到這些,蘇婉兒忽然沮喪。想要退卻,可是想到爸爸與哥哥,她又覺得很無力。何況,即便不為爸爸和哥哥,如今是箭在弦上,即便自己不答應,陳家多得很的手段逼自己就範。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罷了。

    她一垂眸,只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看對面的幸福。別人越圓滿,就顯得自己越落寞孤單。

    「喲喂,圈內都知道你們恩愛,你讓我們這些還單著的情何以堪呢。」陳雲華嘖嘖地說。

    夏可可卻是轉過臉,掃陳雲華一眼,說:「陳少是自己不想安定罷了。要想找個,還不簡單了,起碼都得排隊等。」

    「得了。這些年有趣的女人又懂分寸的女子越來越少了。看了那麼多,個個都以為自己欲望掩飾得好。本少一眼就看穿了。」陳雲華兩手一攤。

    「活該。你這人壞事做多了,人品不好。」葉三斜睨陳雲華,然後轉向陳昭華問:「昭華啊,你袖子斷了?」

    正在喝水的陳昭華一口水沒差點噴出去,立馬放下杯子,一邊拿紙巾擦手,一邊橫眉冷對,說:「哥沒那嗜好。」

    「行了,行了。沒那嗜好,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去滬上晃蕩都不敢聯絡你,想找你喝一點小酒啊,都為我的清白擔心。」葉三聳聳肩。

    「你可以滾了。」陳昭華臉色越發難看。

    「哦,邀請我的人是陳雲華。」葉三靠在椅背上,還很優雅地喝了一口開胃酒。

    「哦,我邀請的是夏可可。你自己跟來的。」陳雲華馬上拆臺。

    「我必須來。我老婆這麼好的,我必須看著。」葉三又伸手去摟夏可可的肩膀。

    這次,連夏可可都扛不住,立刻拍開他的手,看了看對面的苗秀芝,說:「少噁心了。阿姨在呢。再說了,也不嫌在敏華面前丟人。」

    蘇婉兒被人提到,只得尷尬地笑笑,慌忙說:「這氣氛反而輕鬆,葉三哥的性格頗好。」

    「聽到沒有?敏華讚美我了的。」葉三立馬對夏可可說。

    「敏華,妳可別太善良。葉家的男人都是欠揍型、欠抽型,以後妳就知道了。」夏可可撲閃大眼睛。

    「小心我爹聽到。」葉三懶洋洋地說。

    即便是之前心情沮喪的蘇婉兒聽得這些話,都忍不住笑了。夏可可卻是嚴肅地說:「敏華,今天先吃飯,改天等忙完小葵跟許二那傢伙的訂婚禮。我慢慢跟妳講具體怎麼欠抽,欠揍。」

    「哦。」蘇婉兒輕聲應答。心裡卻總覺得不妥,覺得像是在當著銀行安保人員的面佈置搶銀行的事。倒是一旁陳昭華開口說:「敏華,年紀輕輕的,有點老氣橫秋的安靜,以後要多跟葉家三嫂接觸,多學些東西,知道了嗎?」

    「嗯。我知道。可可姐的電話號碼可否告知呢?」蘇婉兒立馬會意這是陳昭華為自己鋪的路,即便或許沒有什麼用。但她也不能辜負他的一片苦心,於是立馬抓住契機,詢問夏可可的電話號碼。

    「當然可以。」夏可可大方地說了電話號碼,然後又說等忙完小葵與許二的訂婚,告訴她電子郵件,QQ號碼,MSN。

    這一連串下來,葉三終於忍不住問:「妳們倆要幹嘛?」

    「交流馭夫心經。尤其是馭葉家男人的。」夏可可斜睨他一眼。

    「好。大約我老媽會感興趣,妳贏了,趕快去組織婆媳陣線聯盟。」葉三聳聳肩。

    夏可可已經哈哈大笑,說:「別說了。大嫂、二嫂、老五的未婚妻都加入QQ群了,如果可以,我會邀請老媽加入的。」

    這話一出,蘇婉兒忽然覺得也許自己對於嫁入葉家的那種悲觀,只是自己的杯弓蛇影。一切並不會像自己想的那麼糟糕,至少有夏可可這樣歡樂的三嫂。

    「對了,過一陣子,也邀請敏華加入。打麻將就不會三缺一。」夏可可似乎自言自語的。陳雲華不住咳嗽,以掩飾笑意。

    到後來,陳雲華不由得說:「葉三,你其實真是好福氣。你遇見的是另一種絕版。哈哈。」

    陳昭華卻是一直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只是將酒喝了幾杯,然後說:「我去上催一催,麗麗也太不懂事了。要這麼多人等她。」

    「嗯,應該的。客人在,六嬸也在,她越發沒有規矩了。若不是看她也在京城,她也嚷著要見見敏華,我才懶得讓她來。」陳雲華也十分不悅。

    陳昭華起身去找陳麗,人還沒轉過屏風。卻看見陳麗過來了,這下子換了一身水藍色的小禮服,走過來,笑著說:「真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剛才,四妹不小心將我的裙子弄濕了。她沒有跟你們說嗎?」

    「啊?」陳雲華極其輕的一聲,瞧了瞧蘇婉兒,又將眼神移開,只對陳麗說:「大驚小怪的,自己手腳不知道利索些,讓客人和長輩等,就是沒禮貌,還狡辯,妳越發沒規矩了。」

    呸,賤人,自己什麼時候弄濕妳的裙子了?這裡還來擺一道,無中生有。要不然這場景,我蘇婉兒是好欺負的嗎?

    蘇婉兒心裡暗自咒駡,面上平靜,像是沒聽到陳麗的話,只略轉過頭問苗秀芝:「媽,妳也住這邊嗎?爸呢?」

    苗秀芝一愣神,立馬回答:「妳爸陪爺爺,我是怕妳在這邊呆不慣,來看看妳的。今晚就不住這邊了,爺爺那邊需要照顧。」

    蘇婉兒「哦」了一聲,陳麗已經跟陳雲華隔了一個空位落座,眼神瞟過來,頗為輕蔑,臉上帶笑,誇張地說:「哎呀,定是四妹忘記了。」

    喲喂,這女人還真是沒完沒了。蘇婉兒一下坐直身子,驟然抬頭,眸光凌厲,橫掃過去,緊接著,她十分平靜地說:「是啊。我是忘了,就連我什麼時候弄濕過二姐的裙子也不記得了。」

    這句話沒有直說,可是大凡知道這位陳二小姐「美名」的人,想必都知道什麼意思。

    「妳,存心讓大家誤會我嗎?」陳麗臉上尷尬。對面夏可可倒是一副看戲的狀態,十分優雅地端杯在手。

    蘇婉兒還沒說話,陳昭華緩緩地說:「麗麗,大家都餓了。不要忘記,四妹叫敏華。」

    他刻意強調了「敏華」二字,陳麗閉了嘴,臉色越發尷尬。是啊,陳麗是沒資格入族的,至少沒有爺爺賜字,沒有合「華」字輩。

    陳麗無措了幾秒鐘,終於轉過去吩咐人說:「上菜。」

    這場鬧劇才這樣結束。晚宴是粵菜為主,大約是為了客人的口味。而整個晚宴,陳雲華身邊的位置始終空著。

    其實,那個位置應該是女主人的位置,可是那位狐狸眼的女子始終沒有出現。陳雲華也沒有讓人去找她。

    蘇婉兒自然也不會傻得去出頭問這準備晚宴的人怎麼沒有來用餐之類的。陳麗與陳昭不問,葉三夫婦也不問。苗秀芝更是一言不發,她當然不會那麼愚蠢。

    後來,晚宴結束了。因為第二天就是董小葵與許二的訂婚宴,夏可可與葉三說要養精蓄銳,便各自散去。

    蘇婉兒自然將他們送出去,在大門口等司機開車過來時,夏可可偷偷對蘇婉兒說:「敏華別擔心。那三個,我都見過,無論哪一個,我看妳都能實施猛於虎的苛政,讓之妥妥帖帖的。我看好妳喲。」

    「嗯。」蘇婉兒抿唇笑了。夏可可已經上車,落了車窗說:「敏華,早些睡,改天帶妳去玩。」

    「哎,改天見。」蘇婉兒揮手告別,心裡是倒是十分喜歡夏可可。等她們的車開出別墅一會兒,她才轉身過來,不料陳昭華就站在她身後,嚇了她一跳。

    「呀,四哥。」她不由得喊。

    「嗯。」陳昭華低聲應答,然後說:「外面涼,進去。」

    「嗯。」蘇婉兒應答,與他併肩往裡走。走了幾步,忽然聽見他說:「那女人儼然是這個個別墅的女主人,但真正的任何聚會,都不會被允許參加。二哥身旁的位置,只有他的妻子可以坐。她那樣的身份即便再怎麼苦心經營,都是沙灘上的堡壘,只要二哥不樂意,或者陳家任何人不樂意,都是一切水過無痕。

    蘇婉兒一聽,頓住腳步。

    「妳要時刻記得妳是陳敏華,妳是陳家四小姐。」陳昭華一字一頓地說。

    蘇婉兒明白他是在強調在這個階層裡身份的重要性。將來在葉家,在面對某些人、某些情況,不能忘記自己的身份。

    「四哥,我會始終記得。我是陳敏華,陳家華字輩最小的。」蘇婉兒回答他,忽然覺得自己在茫茫大海之上航行,而身旁只有陳昭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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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2:10 PM

第020章 囂張的男人

   第二天早上,蘇婉兒一大早起床梳洗,下吃早飯。她原本以為自己天微明就起床,已經夠早了,卻不料陳昭華已經打扮妥當,用了早飯,窩在下的沙發裡看報紙。

    「四哥。」蘇婉兒喊。

    陳昭華放下報紙,抿唇一笑,說:「這身打扮很得體。」

    「謝謝四哥。」蘇婉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安然坐到餐桌前吃早飯。

    「傻丫頭,快吃早飯。然後與我過去寧園。」陳昭華說,一臉柔和,示意蘇婉兒趕快用飯。

    蘇婉兒料想寧園就是訂婚地點,於是應聲,桌上的清粥熬得恰到好處,精緻的青花瓷碟裡全是蘇婉兒喜歡的小菜。料想是陳昭華讓廚房準備的,心裡暖暖的。低頭淡然吃完,感覺那清粥溫暖,一直暖到胃裡去。

    用完早飯,蘇婉兒漱口,稍微又梳洗了一下,就與陳昭華出門。陳昭華並沒有叫司機。據說,除了偶爾會讓助理徐尚林開車之外,陳昭華都自己開車。

    他為蘇婉兒打開車門,為她綁好安全帶,然後發動車子時,對她說:「在某些場合,這些細節要注意。」

    蘇婉兒抿唇點頭,只覺得鼻子酸,心裡暖和。因為得知她可能有不幸命運的人,陳家不在少數,而時時刻刻真正關心她的人,只有陳昭華。

    「謝謝四哥。」她低頭,緩緩地說。窗外是京城特有的秋天,晨光金黃刺目,那樣急促而乾淨,早晨的天是呈紫色的藍。

    「婉兒,以後不要對我說謝謝。我不需要,也無顏承受,這兩個字會讓我很難受。」過了好一陣子,陳昭華才回答。

    蘇婉兒低頭不語,只聽著車裡輕微的發動機聲音。她明白陳昭華的心情。

    「我明知道葉家那三兄弟是什麼貨色,可我卻只能來可笑地來做這種毫無用處的提點。呸!」陳昭華忽然恨恨地說,一手拍打方向盤。

    他是淡然的男子,喜怒哀樂的表現也不過是有時候跟蘇婉兒開玩笑,會哈哈大笑。但蘇婉兒從沒見過他動怒,即便說起投資商軟磨硬泡拖長戰線,也是漫不經心的口吻,這一刻,居然也動怒。

    「四哥。誰說沒用?若沒你這幾天跟我講的,我定然要出醜的。」蘇婉兒連忙安慰。

    「那些有什麼用?我寧願不是妳四哥。」陳昭華忽然用力將車一拐,停在一旁,就那樣看她,眉頭緊緊蹙著。

    蘇婉兒訝然,神色卻始終淡然。她似乎看出陳昭華眼神的含義,但卻裝著什麼都不知道,淡然地看著他,緩緩地說:「可是,你是我四哥。在偌大的陳家,也只有你真正關心我。所以——」蘇婉兒說到這裡聳聳肩,調皮一笑,繼續說:「所以呢,我以後遇見困難,要常常麻煩四哥了,可以嗎?」

    陳昭華看了她許久,收回眸光,淡淡地說:「可以。」

    「那以後煩死四哥。嘿嘿。」蘇婉兒笑,然後在一旁研究他車上的音樂系統,在那裡選歌。

    「如果不煩死我,我收拾妳。」陳昭華說,這語氣才有了平素裡陳昭華的樣子。蘇婉兒聽得放心一半,這才選了一首《BRESSANONE》,音樂帶著淡淡的傷感,在京城清晨的日光裡流淌。她靠在椅背上,輕輕閉上眼。

    音樂單曲迴圈,也不知迴圈了幾遍。陳昭華將迷迷糊糊的蘇婉兒叫醒,很擔憂地問:「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我睡得很好啊。」蘇婉兒回答,這才發現車已經停下來。像是到了郊外一樣,這周圍都是大片的綠樹,日光從樹縫間傾瀉下來,投下明亮的光斑。路面平坦整潔,一點都不像鄉村公路。

    「就快到寧園了。妳整理一下。」陳昭華說,語氣輕柔。

    「嗯。」蘇婉兒有些不好意思,拿了化妝盒整理一番,陳昭華才將車往前開。蘇婉兒這才發現這裡不是郊外公路,而是大型的別墅群落。那些別墅彼此隔得很遠,又都掩映在大片的綠樹叢裡,所以,乍一看,倒像是回歸鄉野了。

    車還沒轉過彎,後一輛紅色跑車「唰」地過來,一個急剎,一個年輕的男子落下車窗,十分驚訝地喊一聲:「陳老四?你居然帶女人出現,沒聽說你結婚了啊。」

    陳昭華緩緩拐過彎,氣定神閒地說:「別碎嘴,這是我四妹。」

    「呀,呀,呀。傳說的四妹啊。我是妳歐陽哥哥。」那男子一臉的笑,隔著一段距離就要伸手過來握手。陳昭華俯身過來,拍開他的手,說:「爪子拿開,我妹子可不是鶯鶯燕燕。」

    歐陽也不生氣,依舊笑嘻嘻地說:「我原以為錦華好看,沒想到敏華比錦華更好看。好妹子,妳若願意嫁給妳歐陽哥哥,我明天就去向陳爺爺提親。」

    這種情況尷尬,蘇婉兒只好默不作聲,反正陳昭華會擺平的。果然,陳昭華臉色一沉,說:「歐陽,不要再說了。敏華的事,你自己清楚。」

    「喲喂,我雖然花一點,但要是敏華嫁給我。我立馬收心,生生世世只對敏華一個人好了。」歐陽舉手賭咒發誓,一臉嚴肅,裝出無比虔誠的模樣。

    蘇婉兒覺得這傢伙好玩,不由得抿唇笑,說:「歐陽哥哥國色天姿,閱歷豐富。敏華才疏學淺,配不上啊配不上,歐陽哥哥還是另找他們人。真是『還君明珠雙淚垂』啊。」蘇婉兒說到這句,還配合地擦了一下眼淚。

    那邊廂,歐陽一臉沮喪,立馬勁爆地說:「靠,又一個拽古文的。妹子饒命,我不求妳嫁給我了,妳別拽古文了。我聽著肝顫。」

    「注意言行。小心今天董小葵聽到了,變著法收拾你。」陳昭華斜睨歐陽。

    「呔,今天我不是主角,我怕她?」歐陽聳聳肩。

    蘇婉兒從對話中聽出另一個拽古文應該是今天的女主角董小葵。陳昭華不置可否,卻聽得身後有車按喇叭。

    蘇婉兒不由得往後看,卻倒是看到那開車的人,驚鴻一瞥,似曾相識。卻因為隔著車玻璃,看得不太清楚。

    「喲喂,是葉家老四喲。」歐陽撇撇嘴,顯然不是太喜歡,徑直將車開走,很風騷地轉了個彎,消失在眼前。後面那輛保時捷開上來,與這車並排,也沒見與陳昭華打招呼,徑直開走。

    這葉家老四還真沒禮貌。即便只是與陳昭華認識,也不至於絲毫不理會。何況陳家與葉家據說向來交好。

    待那車拐過彎,消失不見。陳昭華這才啟動車子,緩緩地說:「別人傲,則由之傲,自己淡然就好。」

    蘇婉兒輕輕一笑,說:「四哥,我不在乎的人,我就視而不見了。若是非得給我難堪,那我雙手雙腳不是白長的,這顆腦袋也有那麼點所謂智慧。我從小又不是被人保護著長大的。」

    陳昭華沒做聲,只將將車拐過彎。那邊綠樹掩映下,赫然出現一座園子,門前有俊秀的字體:寧園。

    寧園裡植物中眾多,日光和暖,每棵樹都紮了彩條,看起來俗氣,可全是幸福的溫暖。昨晚,聽陳昭華說過許仲霖與董小葵之間的愛情,不比夏可可和葉三差。她聽得那樣羨慕。

    陳昭華去停車,蘇婉兒站在樹下等他,在衣香鬢影的場合,她睡都不認識,雖然神色淡然,但內心還是有些局促與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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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2:11 PM

第021章 丈夫人選

    人生在世,有些責任必須承擔,有些恩情必須報答。有些路,明知道荊棘密佈,也要抬腳去走,有些事,必得如此,別無他解。所謂的幸福是一種經過,然後最終有個滿意的答案。

    ——蘇婉兒

    「據說『許少的寧園,女人止步』。呵呵,沒想到許仲霖的訂婚居然在寧園。」旁邊有兩個男人斜坐在院落裡的木椅子上,雖然一身正裝,但十分隨意。

    「我們全看走了眼。這傢伙為了那女人什麼規矩都破了。還公然反抗他家老爺子。我在國外可都聽說了。」其中一個男人說。

    「真不曉得,這女人有什麼樣的魔力!」另一個男人嘖嘖。

    蘇婉兒在一旁,聽得羨慕,想起自己又黯然。陳昭華停好了車,剛走過來。其中有個男人就向他打招呼,說:「昭華,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要老死滬上,絕不進京了。」

    陳昭華訕訕笑了笑,免不了一陣寒暄,又將蘇婉兒介紹給那兩人,說這是小妹陳敏華。大約之前,陳家就造勢不少,那兩人也是圈內人,嘖嘖驚訝,說:「呀,這就是敏華啊。早就聽說陳家小妹聰敏美麗,果然不錯。」

    「可惜,我得知消息遲了,不然非得去陳家提親不可。昭華,這就是你的不對,這麼好的妹子,從來都雪藏,不帶出來。」另一個裝出十分懊悔的神色,普通話略微帶了蜀中尾音。蘇婉兒記得剛才陳昭華叫這個胖嘟嘟的傢伙林大少。

    她只是笑而不語,一臉淡然,在陳昭華身旁,小鳥依人地站著。

    因為提到蘇婉兒的婚姻,陳昭華臉色到底有些不好看。正在尷尬處,忽然聽得牆角那邊有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然後聽得夏可可在說:「你們這群人,真是越發蕩漾,改天得給你們編個蕩漾詞典。」

    蘇婉兒也往那邊瞧,只見一襲米色襯衫,梳了公主髮髻的夏可可端莊地站在那樹下,身旁自然站著寸步不離的葉三。

    而那邊還有幾個人,其中有個男人的背影很熟悉。蘇婉兒就站在那裡看。旁邊的林大少卻是嘀咕:「葉四也太不懂分寸了,這種場合,竟然是帶了那個女人過來,又不能娶回家的。」

    「也許葉四以為可以的。再說了,董小葵不也是沒有任何家世的嘛。大約帶這女人來,就是給自己的女人信心啊。誰讓董小葵勵志呢。」另一個人回答。

    「我呸。董小葵好歹也是世家之後,雖然家道中落。再說了,董小葵比那女人高很多個檔次,好不?你是沒見過,我見過幾次的,反正我就不喜歡嚴清雅這個婆娘。漂亮是漂亮,一副清高臉。」林大少直接說,語氣頗為不屑。

    原來那男人是葉家老四,旁邊的女人應該是他愛的人,名叫嚴清雅。昨晚,陳麗曾提到過葉家老四也是自己的丈夫人選,人並不怎麼樣。

    他敢在這種場合,帶這個女人來。那麼,一定是很愛她,在聯姻上,他應該會極力反對的。那自己就不擔心這個男人會做自己的丈夫。

    剩下的兩個呢?據說葉家老六花得全世界都是腳印子,要把這種男人的世界觀扭轉,難上加難的。不過,這種男人也許更適合生活。至於老七,聽說脾氣暴戾,幾乎沒有朋友,雖然人很能幹、聰敏。這種人,如果方法得當,打開他的心結,日子也許會好過的。

    蘇婉兒在心中暗自盤算。卻還是盯著夏可可那邊瞧。看那葉四的背影挺拔,輪廓怎麼就那樣像銀座八樓的那人。

    那人的手下也叫他「四少」,莫不是同一個人嗎?想到這個,蘇婉兒心中不由得一驚。

    「你們莫要論人是非。尤其敏華在。」陳昭華有些不悅。

    「得了。老四,我心疼敏華了。」林大少忽然說。

    看來自己前途堪憂,這麼多人都對自己抱以同情。不過,只要不嫁給這個有很愛的人的老四,老七或者老六,自己應該可以撥亂反正的。

    當然,幾害相權取其輕。相比較而言,蘇婉兒覺得老七是三兄弟裡最好的人選。而且比自己小三歲,即便聯姻也只能先訂婚相處,等過兩年才能舉行結婚登記。這就給自己一個緩衝。

    想到這些,蘇婉兒已巴不得這場聯姻裡的對象是葉家老七葉雲嘉。不過,葉家會拿這最小的來聯姻?畢竟「大麥沒黃,小麥黃」在講究規矩的家族是不太可取的。

    前途一瞬間又撲朔迷離起來。正在她暗自思量時,葉家老四忽然轉過身來,幾乎是第一眼就瞧見蘇婉兒,兩人相視,皆訝然。

    怎麼是他?難怪覺得背影熟悉,原來是見過的。蘇婉兒心裡訝然,臉上竭力平靜。因為自己目前不是蘇婉兒,而是陳敏華。

    是的,這人正是蘇婉兒逃離深寧那天下午,要借用她的陽臺到隔壁去看女友的那位。後來,與女友爭吵傷了手,還讓蘇婉兒幫忙包紮的。對了,那天那女子喊他「瑾之」,昨晚,陳昭華說過陳家老四叫葉瑾之。那天,那幫手下也叫他四少,那麼就是他了。

    雖然那天,她化了妝,葉瑾之的神情還是告訴蘇婉兒,他認出了自己。葉瑾之就那樣目不轉睛瞧她,神色沒多大波動,只是那眼神銳利如刀,像是要將她寸寸剝光,照得她無處遁形一樣。

    這眼神很沒禮貌,這讓蘇婉兒很不舒服。她也不甘示弱,與他目光相接,毫不退縮。其間,她還優雅地端杯喝了一口雞尾酒。

    葉瑾之轉身看她,良久,他旁邊那藍色風衣的女子轉過身來,儼然是在深寧市住在蘇婉兒隔壁的那位姐姐,一副我見尤憐的模樣。原來這女人叫嚴清雅,那氣質倒是清雅得像一朵梅花。她瞧了葉瑾之一眼,順著葉瑾之的目光就投射過來,一瞬間也認出蘇婉兒,臉色微微變了,那柔軟的眸光就有了微微的敵意。

    呸。我對妳那男人沒啥興趣。蘇婉兒心裡暗自憤然,這才斂了眸光,準備轉身去尋陳昭華。

    因為剛陳昭華與一個叫戴元慶的一見一愣,旁邊的林大少嘆息一聲,與另外一個人悄聲說:「江雲不知所蹤,這陳昭華與戴元慶這對情敵倒是有發展出基情的趨勢,看他們那對視。」

    「你太無恥了,人家也許那是『情逢敵手千拳少』呢,你滿腦子都是硫酸腐化。」林大少撇嘴。

    原來陳昭華有過一段過去。蘇婉兒暗想那一定是陳昭華的痛,不然,一直都護著自己的陳昭華怎麼會失態,繼而與戴元慶去一邊談話去了。

    她剛一轉身於人群中搜尋陳昭華,夏可可就提著裙子跑過來拉住她,笑嘻嘻地說:「敏華來了也不找我。我在忙著招呼客人,陪女主人上妝。倒沒空尋妳,這才看到妳,不逮住,怕是又跑了。」

    蘇婉兒呵呵一笑,說:「我是個沒事的。剛回來,也不認識什麼人,也就在這園子亂竄,看看花草什麼的。」

    「走了,我帶妳去瞧小葵,昨晚我打電話說起妳,她卻說一定要看看妳。」夏可可一邊說,一邊就拉蘇婉兒往屋裡去。

    屋裡是大廳,燈光華美,香檳、蛋糕,美得如同夢境。蘇婉兒看這一切,想到董小葵與許仲霖的愛情,頓時覺得這屋裡每個角落都充滿幸福。

    「走。她在三樓。」夏可可說,拉著蘇婉兒就往上去。

    梯上鋪了紅地毯,一路延伸而上。蘇婉兒也略微加快步子,往上去。二樓是古色古香的,晃眼一看,還以為穿越去了古代。

    「嘿嘿,這是許仲霖那傢伙的浪漫了,據說是為了配合小葵的古典氣質裝修的。改天我們來做客,瞧瞧這屋裡,許二那傢伙不讓去,小氣得很。」夏可可介紹,拉著蘇婉兒繼續往三樓-去。

    到達三樓,映入眼簾的是一堵屏風,上面是清雅飄逸的歐體。印章落款是仲霖。看來這男主人也是極其古典氣質的。

    這呀,真是羨煞眾人。難怪那麼多人都私下裡說許仲霖運氣好,找到絕版。

    三的窗戶都關了,窗簾半掩,日光透進來,映得窗口的大盆栽碧綠,彷若現在不是初秋,而是盛夏。三樓很安靜,低低的鋼琴聲流淌在周遭。

    這讓蘇婉兒不禁訝然。原本以為下面忙忙碌碌,那麼多的客人。女主角到底要緊張一些,在這上補妝,或者局促。卻不料這裡是這副場景。

    夏可可徑直打開旁邊的木門,往裡喊:「董小葵,妳丫的還真是坐得住。這都什麼時候了,妳還寫毛筆字。」

    原來女主角在屋裡寫毛筆字。蘇婉兒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聽得清雅柔和的聲音,帶著笑,說:「我急什麼。離我上場還有好一會兒。」

    「好,妳家著火了,妳都能優雅看消防車來的,我不跟妳比。」夏可可聳聳肩,說:「敏華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示意蘇婉兒也去書房。蘇婉兒這才踏進書房。這才看到董小葵,白色襯衫上是印染的墨色荷花,藍色長裙蓋住腳踝,秀髮隨意綰髻,一柄木質髮釵斜插,襯托一張無暇的臉,格外淡雅。整個人有種佛道的寧靜。她在寬大的書桌前,提筆懸臂走墨。宣紙鋪得平整,她身姿頗端正,神情專注,寫完了幾個字,這才放了毛筆,對蘇婉兒一笑,說:「昨晚就聽可可說起妳,就想見妳了。」

    「我也聽四哥說妳和可可姐是奇女子,十分想見呢。只怕唐突了。」蘇婉兒說。

    「什麼奇女子的。都是瞎說。我們不過是想要自己的生活罷了。」董小葵說,神色並不是虛偽,然後招呼兩人坐下,自己煮茶,很氣定神閒,彷若下面的訂婚宴跟她沒啥關係。她一舉手一投足,皆可入畫,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不讓人感到幸福,怎麼能不獲得幸福?

    看來,要想幸福,首先自己要讓人感到幸福。而要自己讓人感到幸福,怕先要對自己好。蘇婉兒面色帶笑,看著董小葵的舉動,心裡有頓悟的暖意。

    夏可可在一旁咯咯笑,然後說:「論歲數,敏華比小葵還要大一歲。卻是比我小一些。不過,依著我這邊,敏華還是要喊小葵是姐姐。」

    「得了,依著妳。敏華還沒嫁過去呢。我聽說妳家剩下的三個,倒不怎麼樣。得是敏華這麼好,我一看都喜歡,捨不得。」董小葵端了一杯茶遞給蘇婉兒,卻是跟夏可可在說。

    「其實,那三個,我都見過的。老四跟老七還可以,就是都對人冷漠一些。不過,老七還比老四偏執、脾氣暴戾點。老六那個,花得天上有人間無的,這個傢伙不可取的。」夏可可回答。

    原來陳麗確實不是危言聳聽,葉家剩下這三個都不是好貨。自己方才分析也只有老七可取了。

    「老四跟老七,不花是好。不過老四不是有愛的人嗎?聽說一起六年了。這種人最難辦了,即便是娶了敏華,他就懂珍惜嗎?說來說去,就剩那老七還將就。」董小葵說,忽然就來了氣,將那鑷子往茶盤裡一丟,說:「這都什麼破事。一個人就一生,一個女人花開就一次。這麼個破折騰。我呸。」

    蘇婉兒訝然。夏可可慌忙說:「姑奶奶,形象,形象,妳今天可是主角。」

    「我就表達我的不滿,妳認識我這麼久,我是那麼注重所謂形象的嗎?」董小葵聳聳肩,又很疑惑地看蘇婉兒,問:「妳就忍得了?這是妳的幸福呢。」

    蘇婉兒很喜歡這女子,很真誠,很真實,跟夏可可一樣,果然如四哥所說是傳奇女子。她略略一笑,說:「人生在世,有些責任必須承擔,有些恩情必須報答。有些路,明知道荊棘密佈,也要抬腳去走。所謂的幸福是一種經過,然後最終的圓滿。」

    「必須如此嗎?」董小葵問。

    「必得如此。」蘇婉兒回答。

    董小葵垂了眸,輕輕一笑,說:「妳能說這些話,可見妳自己多清楚自己的路。如果必得如此,我和可可什麼都不說。只是妳有用得著的地方,我們會竭力幫。先前,妳四哥也給我們打過招呼。妳四哥是極好的人,我去年在滬上,他倒是安排得周密的。」

    又是陳昭華。蘇婉兒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也許,很早就洞察她命運的陳昭華一直就在為她盡綿薄之力。

    「謝謝,能得妳們這樣對待。我三生有幸。」蘇婉兒說,內心感動,不僅僅是對董小葵與夏可可,更是對陳昭華。

    「什麼三生有幸的,這話別說了。」董小葵回答,看了看錶,說:「可可,敏華,妳們幫我弄一下妝,時間不早了。」

    兩人應聲,一併往旁邊的房間去。一路上,董小葵忽然問:「夏可可,我想來想去,那三個傢伙裡,老七算是好一些。老爺子喜歡妳,妳可聽出葉家老爺子要跟敏華指哪一個?」

    夏可可一邊開門,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似乎就是老七。不過,都擔憂老七的脾氣,這麼多年,就沒見對哪個女人好臉色過。可也沒見他對哪個男人好臉色過。似乎在這個世界,他誰也不愛,不喜歡,包括他自己。若要他答應娶敏華才行。」

    「這也是個不好伺候的主。改天,我們好好謀劃一下,試探一下這傢伙。」董小葵說,拿了一件白色小禮服,十分簡單的樣式,在鏡子前比劃。

    「得了,這傢伙喜歡飆車,而且來無影去無蹤的。等找到,黃花菜都涼了。」夏可可說。

    蘇婉兒在一旁聽著,暗想自己曾在深寧見到的那個飆車堵塞了交通的不就是葉家老七嗎?當時在外貿公司,自己與老妖婆對陣,他還幫了自己。雖然態度有些傲慢,但看起來,並不是那樣難相處。

    如果真是他,那倒是真要好辦得多。想到這裡,蘇婉兒像是個竭力想知道謎底的孩子,竟然有些自虐地期待與葉家的聯姻快些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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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2:12 PM

第022章 詭異的葉瑾之

   董小葵穿裁剪簡單的緊身禮服,披絲質的披肩,頭髮上綴幾朵細小的花,層層疊疊的花瓣,別緻而喜慶。不過,那髮髻仍然以木質的髮簪為主,斜插貫穿。整個人淡雅柔和,不失傲骨,讓人覺得熠熠生輝,彷若別人再怎麼,也無法奪去他的光芒。

    果然是奇女子,這份淡然與氣質,並不是天生麗質就能散發出來的。蘇婉兒坐在一旁,暗自思量。不由得生出「見賢思齊」的心來。做女子,就應該是這般。

    「話說這許二的手還真是巧,這髮簪,我家那位就打死都做不出來。」夏可可嘖嘖地說,左右瞧了瞧,又在董小葵的鬢邊綴了小小的一朵珠花。

    「各有各的好。妳這話讓葉三聽見,那傢伙得生好一陣的悶氣了。」董小葵輕笑,綴了耳釘,那眼角眉梢都是明媚。

    「他懂得生悶氣才行。想當初,我想讓他生氣,卻是九牛二虎之力都用了,也不見那人改了臉色。」夏可可回答,語氣似乎頗為無奈,卻全是幸福。

    董小葵一聽,呵呵笑了一陣,忽然從鏡中與蘇婉兒對視,說:「敏華,原本妳已經決定,我就不說什麼了。不過,我還是忍不住要說幾句話。妳權當聽一聽。」

    蘇婉兒原本在欣賞兩位女子,暗想將來,沒想到董小葵突然與自己說話。

    「嗯,我洗耳恭聽。」蘇婉兒立刻回答,坐正了身子。

    董小葵看她坐正身子,倒是轉過身,說:「敏華不要客氣,瞧妳這正襟危坐的。得讓我都要緊張了。」

    蘇婉兒訕訕笑,沒有說話。董小葵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說:「今天權當我們三個的閨房話。首先,作為女人,無論嫁給多糟糕或多極品的男人,都不能荒廢事業,更不能沒有事業;其次,即便是遇見動心的男子,也切忌『不愛我的,我不愛』,但退一萬步,如果妳非他不可,非愛不可,那就全力以赴;第三,妳必須是一個善良的人,一個溫暖的女人、有趣的女人。」

    「行了,行了。董小葵,妳越來越囉嗦了。也不看看什麼點了,妳再不下去,許仲霖得殺上來了。」夏可可打斷她的話。

    「呵呵,是啊,我囉嗦了。敏華不要見怪才是。」董小葵輕輕一笑。

    「我怎麼會呢?這幾天,為我好的人,都在幫我,想我走好將來的路,我不是個不知好歹的。」蘇婉兒說。她是真心喜歡這個女子,就算外界也有傳聞說這女子陰謀陽謀的,在蘇婉兒看來,她其實很率真。

    「妳這樣想,我也放心了。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與仲霖認識以來的種種。一幕幕,恍若夢境,怵目驚心的。」她說完,輕嘆一聲。

    蘇婉兒訝然,不解地問:「怎麼會怵目驚心呢?我聽四哥說起,都是渾然天成的美好。」

    董小葵搖搖頭,說:「縱然是浪漫,卻也是走鋼絲。我與仲霖相識以來,雖然每一步,我都認真在走。但如今細細看來,才發現有太多的事靠的是運氣。並不是絕對的贏。若不是上天眷顧,若不是爺爺也開通,家人愛護仲霖。我與他未必有今天。我最近想若是有一點點差池,怕這一生就無法與他一起。越想越怕了。」

    這番話讓這室內默然,蘇婉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夏可可也沉默。倒是董小葵在片刻沉默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禮服,對著鏡子轉了個圈,哈哈一笑,說:「妳們倆啊,還真被我唬住了。我說笑的。我可從來都相信明天的結果必得有今天的努力的。」

    「妳個沒良心的。」夏可可斜睨她一眼,正要繼續說什麼。忽然聽得門外響起敲門聲,接下來就有溫柔澄澈的男聲,說:「石頭,為夫可以進來了嗎?」

    「給紅包。」夏可可略開門,笑嘻嘻伸手。

    蘇婉兒趕忙站起身,原來是今天的男主角來了。夏可可卻是在門口把關,就是不讓不給紅包的許仲霖進來。

    「夏可可,妳這個吸血鬼。妳家葉三的錢不比我少。」門外一隻大手伸進來「啪」拍在夏可可手上。

    夏可可使勁關門,說:「許二,你真吝嗇。好了,我不要這個紅包,你告訴我『最神話』裡剩下的兩把鑰匙出處,我跟敏華一人一把,就權當紅包了。」

    「妳不能公私不分,乖,開門。紅包後補。」許仲霖心情頗好,那聲音甚是好聽。

    「不行。」夏可可斬釘截鐵。卻是實力懸殊,敵不過許仲霖,門被他打開。

    蘇婉兒這才看到男主角,大約一米七五,一身的經典正裝。五官和諧周正,不是那種長得花樣的男人,臉部輪廓很好看,神色柔和。

    「許二,你真土匪。」夏可可在一旁搖手,憤憤地說。

    「放心,我會在婚禮當天,給妳大紅包的,賊婆。」許仲霖安慰她。

    「那敏華呢?」夏可可問,為蘇婉兒討紅包,這讓蘇婉兒十分尷尬。

    許仲霖轉過來對蘇婉兒說:「這是敏華?」

    「嗯,仲霖哥哥,我是陳敏華。」蘇婉兒連忙行禮。

    許仲霖點頭「嗯」了一聲,說:「今天沒準備見面禮給妳。等忙過這一陣,我和小葵請妳來寧園做客,妳可一定要來哦。」

    傳聞中,他的寧園女人止步,除了董小葵。後來為了董小葵打破這規矩。傳聞中,即便他打破這規矩,依舊是神色冷漠的男子,與眾人疏離。這才見面就邀請她來寧園做客,即便是客套,也足夠讓蘇婉兒訝然,她有些驚訝地看他,說:「您太客氣了,我能來這裡,已經是榮幸。」

    「妳是小葵的朋友,應該的。」許仲霖一邊說,卻已經轉過去向董小葵伸手,說:「娘子,妳真好看。」

    「也不怕敏華和可可笑妳。」董小葵將手交給他,一臉的嬌羞。

    「我們什麼都沒看見。」夏可可拉著蘇婉兒就往門外閃。

    「我們先走了啊。」蘇婉兒也很知趣,在門口向他們揮揮手,就閃身出去。

    兩人下樓,樓下已經人來人往,音樂流淌,大廳裡,拉嚴了窗簾,燈光明亮。服務生一般舉手投足,在人群裡穿梭,食物十分精緻。

    陳雲華、葉三、戴元慶、陳昭華、林少以及歐陽都在角落裡窩在沙發裡說話。

    夏可可拉了蘇婉兒在一旁坐下,說:「原本訂婚宴應該是晚宴的。但許仲霖很忙,能抽出時間不容易的。所以,就逮了這個時候。再說,他這訂婚宴也只是形式,通知的都是好友。過一陣子,倒還有個家族訂婚宴,是許家和董家成員才能參加的。」

    「哦。」蘇婉兒應了一聲。那邊有人叫夏可可,她立馬起身跑過去寒暄,這便只剩下蘇婉兒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服務生為她端來雞尾酒,她微笑著「謝謝」,然後拿了一杯在手上,待服務生離去,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不料剛一抬頭就瞧見葉瑾之,就在不遠處,端了一杯酒,跟一個年輕的男子在談話,也不知道聊什麼,那男子眉飛色舞,還伴隨動作,而葉瑾之就站在男子對面靜靜聆聽,眼神卻是看向這邊。

    蘇婉兒這一抬頭就與他視線相對。對方是波瀾不驚,似乎什麼都沒發生,蘇婉兒雖竭力穩住,心裡卻一驚。因為看葉瑾之那神色,似乎早就看她多時。

    這種神色如同窺伺,這讓蘇婉兒極不舒服。這太子爺可千萬別心血來潮,答應家族聯姻。這可是最臭的一張牌。蘇婉兒暗中祈禱,卻淡然起身,端了方才那杯酒,準備到陳昭華身邊去。在這個偌大的宴會上,只有在他身邊,才算暫時安定。

    剛站起身來,那站在葉瑾之身邊的嚴清雅似乎也發現葉瑾之對蘇婉兒注視,一張臉都暗沉下來,眼神直直地看過來,雖然竭力掩飾,卻還是充滿敵意。

    蘇婉兒原本沒有想跟這人有啥。再說了,以前在深寧是鄰居,遇見那幾次,還相視一笑,互相點頭打招呼的。不過,這種神色讓她很不舒服,於是端了杯子,斜睨她一眼,便不再看那兩人,徑直往陳昭華那邊走。

    剛走一段,她又覺得不妥。方才夏可可四處尋找葉三,看到葉三跟那群人在一起,她也就不過去了。那麼,自己這樣過去,定然會打擾他們的。於是,她順手將酒放在一旁的桌上,轉身從旁邊的側門,走到院落裡去了。

    屋內是拉嚴窗簾燈火明亮,屋外則是秋陽高照,涼風吹拂。因為快要臨近訂婚儀式,許多人都在廳內。屋外倒是人少了。蘇婉兒穿過柔軟的草坪,走到一處樹下的木秋千的椅子上坐下來,這才鬆了一口氣,站在這裡享受北方秋天的暖陽。

    她閉上眼,覺得日光在皮膚上游走,植物香在周遭縈繞,沒有病痛餓慌,這就是人間最幸福的事。然而這片刻的安寧與幸福,被女人略帶哭腔的聲音打破。蘇婉兒也沒聽清那女的在說啥,只聽得似乎是壓抑的數落。

    沒想到宴會也是是非地,這角落裡也會是八卦場。蘇婉兒不想捲入任何是非。所以,站起身就要走。卻才一抬腳,就聽到男人的聲音,不疾不徐,說:「那,嫁給我。」

    咦?竟然是求婚。大約是看到董小葵與許仲霖的幸福,終於開竅了。這些公子哥不就是想著自己還沒玩夠嗎。蘇婉兒想到這,心裡倒是一暖,不由得循聲望去,在那花木掩映深處,那背影不是葉瑾之,還是誰?

    而那嚴清雅面對自己,低頭在葉瑾之胸前,搖搖頭,說:「不,現在不是時候。再說,別人還以為我圖你什麼的。你知道,我只是愛你罷了。」

    看來,葉瑾之真是極愛這個女人,不然不會沒通過家族,就直接求婚。蘇婉兒暗想,頓時覺得心花怒放,甚至恨不得跑過去讓嚴清雅快點答應了,什麼愛不愛的,在中國,名不正言不順啊。

    「嫁給我。」葉瑾之重複這三個字,語氣有些不好。

    老天,嚴清雅,妳矜持啥。相愛就在一起啊。可別給姑娘我添亂,我的生活已經夠亂的了。原本要離開是非地、置身事外的蘇婉兒,因為這對男女是葉瑾之和嚴清雅,不由得停下腳步,比當事人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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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2:13 PM

第023章 別人的幸福
  
    蘇婉兒期待嚴清雅立刻答應與葉瑾之雙宿雙棲。但嚴清雅一言不發,也沒像剛才那樣數落。她就在葉瑾之面前低頭。葉瑾之也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兩人在花木掩映之間,像一幅靜默的古典畫卷。

    當事人像沒事人一樣,一點不著急,蘇婉兒卻心急如焚。這會兒,蘇婉兒才真正體會了什麼叫「皇帝不急太監急」,她真恨不得衝過去抓著嚴清雅的頭髮,讓她狠狠點頭。

    葉瑾之,你愛這個女人,你再求婚一次。蘇婉兒暗中祈禱,幾乎是屏住呼吸關注事態的發展。可葉瑾之沒說話,似乎連動都懶得動。

    嚴清雅,妳愛這個男人,就嫁給他。蘇婉兒越發著急,因為廳裡的音樂隱約已經換成比較喜慶的曲目,說明訂婚儀式要開始了。

    呸,你們倆能不這麼墨蹟,這麼拖劇情嗎?蘇婉兒胸中憋了一口氣。這時,隱約看到花木掩映的大廳門口,陳昭華在四處張望。

    蘇婉兒著急得有些鬼迷心竅,立馬將外套拉嚴,遮住小禮服,在花木掩映處,尖了嗓子說:「相愛就結婚,別假裝矜持,拖拖拉拉。中國注重『名不正言不順』,須知『瞬息萬變』啊。」

    蘇婉兒語速極快,一邊說,一邊就扯開腿往大廳側門那邊跑。聽得葉瑾之很不悅地喊:「那個誰,站住。」

    會給你站住才怪。反正剛剛自己已勘察過地形:葉瑾之與嚴清雅站的地方不太好跑,而自己又目測了去廳堂側門的路線,憑藉自己的奔跑速度,葉瑾之最多能於花木掩映處看到她的衣角。

    她一口氣跑進大廳,好在廳裡人多,董小葵和許仲霖牽手正走下。大家都在注視主角,沒人注意蘇婉兒是怎麼進來的。

    這正好。她輕輕吐出一口氣,趕快將外套脫下來,往正門那邊走。剛走到正門,就被戴元慶截住,喊了一句:「敏華,妳四哥在找妳。」

    蘇婉兒「啊」一聲,立馬說:「我剛去洗手間了,我四哥呢?」

    「聽人說妳似乎去園子了。大約是出去了。」戴元慶說,又招呼幾個剛來的客人,與其中一位大約三十來歲的男子客套一番,轉而問:「國寧的手術如何了?」

    「很順利,在恢復期,周韻在那邊照顧。不過,到底不如以前。都是這傢伙從前任性。」那男人回答。

    「那就好。我們幾個也忙,有時候還有身份之累。與他聯繫,他倒是一概不理。這傢伙脾氣還是臭。」戴元慶說。

    「他的脾氣出了名的。若不是你們幾個容忍,這傢伙怕是一個朋友都沒有。不過,到底是跟那位有關。」那男人以目指了站在蛋糕前的女主角。

    蘇婉兒隱約聽聞,李家老四李國寧也是極其喜歡董小葵。大約現在口中的國寧指的就是李家老四。不過,董小葵是那樣舒服的女人,自己是男人也得喜歡。

    「這種事,說來說去,還是命運,緣分。只不過國寧執拗了些。」戴元慶說,神色悵然,然後又客套幾句,轉頭對那攝影師交待事情去了。

    蘇婉兒一邊聽這幾人講話,一邊往牆角挪,躲避葉瑾之的搜尋。正在這時,陳昭華倒是從正門進來,一眼看到蘇婉兒,臉上的焦急這才舒散開來。他對前面作為司儀的夏可可與歐陽兩個如何妙語連珠不感興趣,只是徑直走過來,說:「妳這丫頭,跑到哪裡去了?」

    「我起先是跟可可姐上去看小葵。然後,可可姐去招呼客人,你在跟人聊天,我就在這邊坐坐,然後去了一趟洗手間。」蘇婉兒敘述,然後到後來,語氣就有些黯然,低頭說:「對不起,讓四哥擔心了。」

    「妳沒事就好。這裡人多嘴雜的。素質也泥沙俱下,別看豪門貴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多得是。」陳昭華說話也毫不客氣。

    蘇婉兒只是「嗯」一聲,算作認真聆聽教誨,心裡卻是覺得這幾天認識的陳昭華與自己印象中的學長大相徑庭的。

    夏可可在臺上逼問許仲霖什麼時候就對董小葵有了企圖。這一句一出,眾人哈哈大笑,都在齊喊:「回答,回答。」

    「不用了?今天只是訂婚。」許仲霖摟著董小葵,即便是平素冷漠,這一刻也全然是幸福的笑。

    「這個必須說,婚禮的時候,我們還有別的問題。」夏可可聲音清脆。

    「我知道了,妳這個賊婆報復心忒強。」許仲霖憤憤地說夏可可。

    「許少啊,你才曉得啊。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夏可可挑眉斜睨,然後催促他趕快說。

    許仲霖磨磨蹭蹭的,陳昭華卻是低聲問:「是覺得這屋裡熱了嗎?我幫妳將衣服放到車裡去。」

    蘇婉兒正在豎耳傾聽許仲霖的答案,不料陳昭華忽然這樣說。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叫外套交給的陳昭華。

    陳昭華抱了外套出去,蘇婉兒站在角落裡,不由得四處瞧瞧,並沒有看到葉瑾之。

    見鬼,我找他做啥。蘇婉兒狠狠鄙視了自己一把,這才聽得許仲霖在臺上清清嗓子,咳嗽幾聲,這才說:「我啊——」

    眾人鴉雀無聲,就等傾聽這答案,連董小葵也瞧著他,翹首等待。

    「上輩子就對她有企圖了。」許仲霖回答,現場一片鄙視聲。夏可可作為群眾代表自然不放過,又是威逼一陣,許仲霖這才很不好意思地說:「第一次在咖啡廳,覺得她很不凡,第二次在車上覺得她很有趣;第三次在遊戲裡,很欣賞。她被某只灌酒,在我懷裡唱歌,說她的男人是蓋世英雄,我就恨不得是蓋世英雄。咳!第一次,她睡在我懷裡,一向睡眠不好的我,睡得很舒服——」

    許仲霖說到這裡,人群裡有人說「色狼本質」,接著有幾個公子哥附和說:「看看,這才是標準的色狼。擦亮眼睛了。上面那位美麗的姑娘,就是眼睛不夠亮,落入狼窩不自知的。」

    這惹得眾人大笑。夏可可則是臉一沉,對那人說:「你別搶我飯碗,別幫許仲霖。他還沒講答案。」

    這一句又將問題引到許仲霖身上。許仲霖一臉無奈,將董小葵摟住,說:「我也說不清什麼時候對她有企圖。總之,自從見到她,就不想她受苦,不想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一想到我這一生如果沒有她,就覺得生活都索然無味。」

    蘇婉兒聽到最後一句,鼻子一酸,眼眶濕潤,若果這一生能得到一個人這樣的對待,才不枉在這世間走一遭。可是,不是每個人都如同董小葵那般幸運的。

    自己前途未卜,即便不嫁給葉家老四,嫁給老七或者老六。如果彼此秉性不同,心不在一處,又不是同一類人,怕也未必有好的結果。蘇婉兒再度悵然。

    許仲霖很平靜地說完,大廳裡十分安靜。片刻後,有人鼓掌,緊接著是所有人都在鼓掌。蘇婉兒也鼓掌,在鼓掌的間隙抬手輕輕擦淚,卻不料陳昭華已返回,站在她身邊,輕輕地說:「妳很聰明。妳將來會更幸福的。」

    她心裡沒底,自然不語,只站在那裡,看董小葵與許仲霖切蛋糕,拿香檳與眾人一併乾杯,然後宣佈婚禮的日子與地點。

    忽然,有人擋住她的視線,她定睛一看,卻是葉瑾之。他仔細瞧了瞧她,目光審視。

    蘇婉兒懶得理會,挪步繞過他看臺上的董小葵與許仲霖。葉瑾之再度擋住她。陳昭華有些不耐煩,淡淡地說:「你站錯位置了。」

    葉瑾之掃了陳昭華一眼,說:「昭華小心用錯心。」

    蘇婉兒聽得這兩人話中有話,只不過不知道他們具體指的是何事,她當然也不會蠢得去詢問。

    「我陳家的人,向來有分寸。」陳昭華回答,語氣更不客氣。

    蘇婉兒覺得這態勢有些劍拔弩張,這畢竟是別人喜慶的日子,弄出什麼來,倒真不好。於是,連忙說:「四哥,我腿有些酸,我們到那邊去坐一坐。」

    她一邊說,一邊拉著陳昭華就往沙發那邊去。只聽得葉瑾之說:「這京城初秋不比南邊,敏華小姐還是穿上外套的好。」

    蘇婉兒心裡一驚,暗想:這傢伙這句話倒是一語雙探,一是暗示說自己知道方才說話的是自己,二是暗示前幾天在南邊見過。

    不過,有時候,即便鐵證如山都要抵死不承認,否則還怎麼混啊。於是,蘇婉兒優雅轉身,輕輕一笑,說:「謝謝葉先生關心,我外套在車裡。不過,我向來沒在南邊走動,可不知道南北初秋的差異。以後,有機會,倒是要去南邊看看。」

    「那就歡迎到南邊來。」葉瑾之說,語氣淡然,拿了拿手中的酒杯,輕抿一口。

    「有空一定來。」蘇婉兒回答,不卑不亢。

    陳昭華不太耐煩,拉住蘇婉兒,說:「不是腿酸了嗎?那邊去坐。」

    蘇婉兒也懶得跟葉瑾之多費唇舌,便與陳昭華一起去找了地方坐。

    不一會兒,許仲霖與董小葵領了第一支舞蹈,夏可可與葉三也一起帶動氣氛。來的都是年輕人,於是整個氛圍熱烈。蘇婉兒與眾人都不認識,自然只與陳昭華和陳雲華跳了兩支,便入了席。

    而整個席間,蘇婉兒下意識搜尋葉瑾之,卻是不見了蹤跡,連同嚴清雅。也許已經和好,去捉對廝殺了。蘇婉兒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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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2:13 PM

第024章 越發詭異的局面

    如果不能避免世界末日,那麼,我們所能做的不是失聲尖叫、痛哭流涕,而是應該平靜下來,運用所有智慧與上帝比拼,即便是實力懸殊,也絕對不能未比就先認輸。

    ——題記

    董小葵與許仲霖的訂婚宴一直持續到傍晚,葉瑾之與嚴清雅都沒再出現。蘇婉兒暗自覺得遺憾,因為她很想知道這兩人是不是和好談婚論嫁了,葉瑾之敢不敢衝冠一怒為紅顏,像許仲霖為董小葵那樣,與葉家為敵。

    然而,兩人沒出現,她無處得知,也不可能很八卦地問周圍的人。於是帶著這種遺憾,與陳昭華一起回去。

    京城的初秋,晴朗的傍晚,高而遠的天呈一種略帶玫瑰色的紫紅。暮色四合,出了別墅區,高速路已上燈,黃暈的光一點點的鋪排。

    陳昭華依舊很沉默,蘇婉兒也覺得有些累,於是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昭華忽然說:「二哥打電話說爺爺過來了,明天會和葉家人吃飯。」

    蘇婉兒原本迷迷糊糊的,一聽這話,立馬就清醒過來,忙問:「這麼快?」

    陳昭華抿唇,緩緩地說:「也不算快,跟預訂的日子差不多。」

    「預訂的日子?」蘇婉兒不解地問。

    「嗯。三年前,錦華二十一歲,剛從國外回來。葉家恰好有意向,於是雙方準備訂親。可惜訂婚前一天,錦華出了車禍。陳家悲痛,葉家也不好再說聯姻,只說過幾年再談。一年前,爺爺與葉老爺子在京城遇見,雙方攀談,這才又提起聯姻一事。這就訂下了日子,爺爺說一年後,妳回國。這就給妳緩了一年。」陳昭華緩緩地說,很專注地看前方,開車開得很穩妥。

    「不過是死緩,還是一個死。多一年,少一年,又有什麼區別呢。」蘇婉兒撅嘴嘟囔。

    她不明白一年前和一年後有什麼區別。自己一年前,雖然還在上學,但因為從西北輾轉到江南,耽誤了一年的學業,多讀了一個初三,她去年已經是二十三歲了。二十三歲是法定結婚年齡,現在大學生也是可以登記結婚的。

    也許緩一年,只是爺爺為了掙回面子,或者別的考慮。權術的事,自己是一絲一毫都不懂的。蘇婉兒胡亂猜測。

    「瞬息萬變,這個詞,妳要記住。一年時間,就有另一番景象的。」陳昭華回答,也不說破。

    蘇婉兒聽不懂這句話。但這句話至少證實了爺爺拖的這一年,必定是做了什麼事。而且這件事必定是關係重大,否則,一直都愛護自己的陳昭華怎麼會說這樣模棱兩可的話。

    「我記住了。」蘇婉兒回答。她同樣是懂分寸的女子,對方不想說的,她絕對不會去探聽。

    「婉兒!」陳昭華忽然喊她,語氣急切。

    蘇婉兒嚇了一跳,仔細看他的臉,問:「四哥,怎麼了?」

    他蹙了眉,緊抿雙唇,好一會兒才說:「沒什麼,只是擔心妳。」

    「呵呵,不用擔心。以前我在長安。我哥哥出去混,少不了惹麻煩。有些混混就來找我,我可是提刀追過人,扔過磚頭啊。我出名的亡命,人家都叫我亡命小喬呢。」蘇婉兒打哈哈,想起在長安貧民租住區的時光,那裡雖然生活貧瘠,連門外的水溝在夏天都是臭氣熏天,但爸爸媽媽都在,哥哥會在院子裡打水洗腳,唱「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問,至少我們還有夢」,那時候,貧窮的生活全是厚重的質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鮮活而真實的。

    「傻丫頭。殺人都是無形刀。」陳昭華搖搖頭,輕輕嘆息。

    「四哥,你平心而論,我是很愚蠢的人嗎?」蘇婉兒調皮一笑。她通過對話,其實已經有一個可怕的懷疑在心中,但又不敢去深想。於是,就只裝著不知道,只想讓陳昭華放心。

    陳昭華隔了好一陣,才緩緩地說:「妳比子秀,錦華都聰明。可是,妳從小沒在這個環境成長。」

    「正因為沒有,所以才不會按照你們的規則出牌。嘿嘿,四哥,你與我對弈過,你也知道我的路數。詭異不?」蘇婉兒沒個正形,歪斜靠在椅子上。

    「詭異。第一次跟妳對弈,我幾乎算不出妳會走哪一步。」陳昭華說到下棋的往事,倒是笑了。

    蘇婉兒也嘿嘿笑,說:「做人其實很像是遊戲。原則是一回事,手法又是另一回事。麻將、中國象棋、圍棋、撲克,殘棋、各地玩法,我都會。上大學那會兒,我一擺麻將、中國象棋、圍棋,準贏。」

    「妳出千?不然怎麼總是贏。」陳昭華很小聲地問。那樣子彷若周圍有別人在,很是可愛。

    蘇婉兒看得呵呵笑,說:「四哥,不用出千,只需要看得出路數,看得透形勢,有那個信心就是。比如,我跟你對弈,你走前五子,我就知道你的路數了。」蘇婉兒十分得意。

    陳昭華「哦」了一聲,忽然將話題轉回去,說:「畢竟那是下棋,打牌,因為妳見過許多路數,許多棋風,所以,妳成竹在胸。可是,妳沒有在這種環境長大。」

    「四哥,福爾摩斯或者柯南那小子,最成功的地方在哪裡知道不?那就是他們知道殊途同歸。任何的手段,不過都是圍繞目的。真正強大的陰謀陽謀就在市井、民間。」蘇婉兒安慰陳昭華,可是她自己卻漸漸覺得亮堂了。

    看來,必得要將陳家發展為堅實後盾,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且提防小人、禍端,低調做事,專心致志發展自己的事業,至於其他的,看將來的形勢走向來做決定。畢竟,今天永遠不能為明天去定論。所謂「蓋棺定論」,也就是,沒有蓋上棺材蓋的那一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婉兒,我知道妳聰明。只是擔心——」陳昭華的語氣裡還是擔心,然後又是憤憤的語氣,說:「我真寧願錦華當場就去了,不用等幾天,在重症監護室再沒了。如果當場就去了,入殮,我們不用全力救助,最終知道她不是陳家骨血。也不用妳回來。」

    「那我就遇不見四哥,也許我會過得很落魄。」蘇婉兒立馬說,心裡也覺得很奇妙,這就是人生,無論是好,是壞,都是一種經過,都是豐富人生的一種方式。

    「也許也會遇見,畢竟我過幾年就會回Z大一趟的。也許妳不是我妹妹,過得會比現在好。」陳昭華說。

    蘇婉兒訕訕地笑,說:「四哥,人生是單行道,進入就不可能回頭。再說,另一條未選擇的未必有這條精彩。所以,四哥不要擔心,不要憂鬱。就算是暴風雨,我也會走出彩虹來的。」

    「妳啊。我說妳什麼好。」陳昭華搖了搖頭,一種無可奈何的口氣。

    「什麼都不用說。你只需要告訴我後面那一輛豐田是你的人嗎?」蘇婉兒問,指了指後視鏡。

    「什麼?」陳昭華抬頭看。

    「從上高速就一直跟著。我沒在意,剛我醒來,發現那車還在。其實,我們開得不快,這裡的車不多,那車有很多機會超過我們的,但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一直在我們身後。是你的人嗎?」蘇婉兒問。

    陳昭華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哀樂,只瞧那一輛黑色豐田,然後平靜地說:「不是。」

    「那就讓人查查這車。不過,如果是我,我不會傻到用自己真正的車牌。」蘇婉兒又說。

    「妳別擔心,陳家勢力雖在西北。這京城也不是沒權沒勢的。這些個跳樑小丑,真是噁心。」陳昭華一瞬間,臉色驟變,給陳雲華打電話,簡單地說有麼蛾子跟著,讓他處理。

    不一會兒,來了一輛路虎,速度極快,將那車擋在後面。陳昭華看了看那路虎,淡淡地說:「許二的人來處理了。妳無須擔心。」

    「我最喜歡玩遊戲,我不擔心的。」蘇婉兒回答,語氣越發淡然。因為知道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比之前想像的更艱難,她反而平靜了。

    如同一位科學家所說「如果不能避免世界末日,那麼,我們所能做的不是失聲尖叫、痛哭流涕,而是應該平靜下來,運用所有智慧與上帝比拼,即便是實力懸殊,也絕對不能未比就先認輸。」。蘇婉兒向來就是這種態度。

    「婉兒。妳這丫頭。」陳昭華將車拐下高速。

    「四哥,記得,我叫陳敏華。以後,不要叫錯了。」蘇婉兒糾正,陳昭華的臉色一沉,蘇婉兒假裝沒有看到,只看車窗外,暮色四合,京城竟然能看到星星。

    兩人沉默,車回到陳雲華的別墅。陳雲華已在別墅外迎接,見到蘇婉兒和陳昭華,立刻就低聲說:「六嬸、六叔,大伯、大娘陪同爺爺來的。今天的事,我沒有告訴他們,怕爺爺擔心。你們也別說。」

    「知道了,二哥。」蘇婉兒回答,陳昭華只點頭,然後說:「我去停車。」

    待陳昭華走遠,陳雲華嘀咕:「這老四怎麼有點不對勁。」

    「四哥估計太疲累了。二哥不用擔心。」蘇婉兒回答,徑直往屋裡走。

    「也許是。我們家,很多事,都是老四在執行的。爺爺最器重的就是他了。」陳雲華說,語氣也聽不出羨慕嫉妒恨。

    蘇婉兒掃他一眼,沒多說什麼。陳雲華卻是說:「爺爺讓妳回來不用去請安,直接去休息,明天要早起,中午要跟葉家爺爺吃飯。」

    蘇婉兒點點頭,說:「我也有些累了。」然後徑直往上去,剛到上,手機就響了,是夏可可打來的。

    她立刻接起來,夏可可在那邊壓低聲音說:「您好,我找陳敏華。」

    「可可姐,我就是了。」蘇婉兒也小聲回答。

    「我剛從訂婚宴上回來。沒想到是葉家老頭子來了。我剛偷聽到的,訂婚的人選出來了。」夏可可越發小聲。

    蘇婉兒一顆心陡然怦怦跳,像是等待開五百萬大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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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2:15 PM

第025章 山雨欲來

     夏可可頓了頓,還沒說出人選,就聽得那頭有人在問:「可可,妳在做啥?爺爺找妳呢。」

    「啊,三哥,爺爺找我?」夏可可有些驚訝,聽那聲音似乎是她遠離了手機,聲音有些小。

    原來葉三來了。夏可可一向喊葉三為三哥,董小葵還打趣夏可可邪惡,有亂倫傾向。

    「嗯,爺爺找妳。」葉三走過來,語氣很溫柔。

    夏可可忙壓低聲音問:「知道是什麼事嗎?」

    「大約是跟聯姻有關。誰知道呢。」葉三回答,又催促她趕快去。

    兩人大約是走入長長的通道之類的地方,總之,高跟鞋踏在地板上,有空曠的回音。蘇婉兒聽得夏可可在問:「雲嘉也來了?」

    「嗯,下午就到了,不過這小子,一下飛機就沒了音訊。到現在也沒來報到。爺爺正生悶氣呢。這會兒,大約是要找妳說話。」葉三說,閒話家常的語氣。

    「哦,一定是這小子彆扭了。一會兒,我給他發個短信疏導疏導。」夏可可呵呵笑。

    「別。這小子脾氣執拗。妳越說什麼越不做什麼的。惹怒了,得誤了爺爺的正事。」葉三忙阻止,蘇婉兒想聽夏可可說什麼,卻只聽得兩人齊齊喊了一聲:「五叔,五嬸。」

    然後電話戛然斷掉。一直屏住呼吸蘇婉兒拿著電話又認真聽一會兒,確信電話已斷掉,這才吐出一口氣,揉了揉發酸的手臂。

    葉三的五叔、五嬸是葉家那一輩裡最小的,兩人只有一個孩子,那就是葉雲嘉。據說這五叔致力於亞洲金融業,常年在海外,五嬸是珠寶設計師,也常年不在國內,如今雙雙來到京城。而夏可可剛又提到葉家老七,這是不是意味著葉家給自己指的是葉家老七?

    蘇婉兒想到聯姻對象可能是葉家老七,心裡有些恍然,並不是高興,也不是失落,一瞬間,反而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照理說,葉雲嘉是葉家三兄弟中最好的那一張牌,可即便是最好的那一張,也不是好牌。所以,蘇婉兒確實是高興不起來的。但畢竟是最好的那一張牌,她也沒有理由去失落。

    不過,瞬息萬變。一切都還是自己的揣測,沒有真正定論,那就可能有無數的變數。何況聽說葉雲嘉是敢對家族說「不」的人。如果這太子爺不答應,葉家也沒有辦法,說不定給自己指的就可能是老四和老六。

    呸,真是糾結。蘇婉兒想到這些,一顆剛剛平復的心又煩亂了。原本引疲憊而昏沉沉的腦袋竟然無比清醒,一點睡去的跡象都沒有。於是,她決定等一等夏可可的電話。

    夜,格外靜默,陳雲華的別墅早早就熄燈。只有院落裡的路燈與天上的星斗融匯,顯出宇宙的浩瀚闊大。

    蘇婉兒沒有開燈,坐在窗前靜待夏可可的電話。期間,陳昭華來敲過門,低聲喊:「敏華,可有睡下。」

    蘇婉兒沒有應聲,假裝已經睡熟,只等他腳步聲遠去,可沒等來預期遠去的腳步聲,只等來陳雲華小聲地叫住陳昭華,說:「老四,她是敏華,是我們的小妹。」

    「我知道。只是陳家什麼都沒給過她,但她卻要來承擔陳家這可笑的聯姻。聯姻——,沒有聯姻,陳家就要滅了嗎?這真是舊制度可笑的掩耳盜鈴。」陳昭華語氣裡滿是不屑與諷刺。

    「昭華,不要胡言。爺爺身體經不起生氣了。雖然葉家如日中天,但這聯姻也不是鞏固權勢,而是爺爺與葉家爺爺早年的交情所定。要鞏固權勢,與許家聯姻豈不更好,西南、西北,到底是近一些。」陳雲華說。

    陳昭華卻像是恍然大悟,說:「是啊,許書廷論氣質、品性都是一等一,要是敏華嫁給他,倒是福分,我這就去跟爺爺講。」

    「荒唐,你也糊塗了嗎?開弓沒有回頭箭。」陳雲華想要大聲,大約怕吵醒蘇婉兒,聲音一直壓著。

    寂靜,還是寂靜。沒有人語聲,沒有腳步聲,彷若外面的人都全都化作輕煙飄走了。過了好一陣,才聽到陳雲華說:「走。她今天夠累的,大約睡熟了。再說,那丫頭不是個沒福分的,你看那雙眼,淡然而敏銳。」

    蘇婉兒豎起耳朵認真聽,沒有腳步聲,沒有說話聲。大約陳昭華固執地不肯走。

    「昭華,雖然她跟江雲很像——」陳雲華有些遺憾地說,語氣也有點怯怯的。

    「跟那無關。他是我們的妹妹,我們已經沒了錦華,我不想再沒了敏華。」陳昭華忽然說,語氣很不好,然後是急促的腳步聲遠去。

    蘇婉兒聽那腳步聲遠了,才搖搖頭,只覺得思緒一團亂麻。這陳雲華提到的江雲,大約就是宴會上的人提到的陳昭華與戴元慶共同喜歡的江雲。而陳昭華這一句「我們已經沒了錦華,我不想再沒了敏華」更是讓她煩躁,因為這意味她之前揣測這聯姻,不單單是感情上得不到幸福,更可能有性命之虞。

    這一刻,蘇婉兒真想在明天的宴會上,對葉家與陳家的兩個老傢伙一叉腰,很土匪地說:「OK,老娘不玩了,你們愛怎麼著怎麼著,別扯上我。」

    可是,她不能置大哥與爸爸於不顧!並且不得不為將來的前途考慮。權貴之家若要打壓,她可能一輩子都翻不了身,無論她多麼努力。

    罷了,既然入了這個局,就不能輕易抽身。只是爸爸怎麼樣了,青瓷的事情又如何了?在這個星斗滿天的秋夜,她才有思緒來思考爸爸的事。

    於是給爸爸打電話,爸爸的手機關機了。蘇婉兒知道爸爸有早睡的習慣,並且睡覺就關手機。但不甘心的蘇婉兒很想知道青瓷事件的處理情況,所以,不甘心的蘇婉兒又打家裡的固定電話。空曠的鈴聲三響之後,有人接起來,原本以為會是爸爸,卻不料傳來的是陌生的男人聲音:「您好,請問找哪位?」

    這聲音是成熟男人的聲音,是北方男人特有的清澈嗓音,說話不疾不徐,十分有禮貌。這自然不是爸爸的。

    蘇婉兒愣了一下,說:「我找蘇晨和先生。」

    對方的聲音十分平靜:「蘇先生已經休息,如果妳有急事,我可以幫妳叫醒他。」

    聽到對方確認爸爸的名字,證實自己沒有打錯電話。她一顆心竟然提到嗓子眼。自從父女倆從長安回到清風鎮,蘇晨和就極少跟人接觸,更別說留人在家裡過夜。那這人到底是誰?

    「你是?」蘇婉兒遲疑地問。

    「徐尚林,蘇晨和先生的遠房侄子。最近,蘇先生身子不好,我就來瞧瞧。」那人回答,聲音平靜得一點波瀾都沒有。換做任何人聽他的自我介紹,都不會有絲毫的懷疑。

    蘇婉兒暗自佩服徐尚林做事果然周到,以蘇晨和侄子的身份去處理青瓷事件則是名正言順,甚至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原來是徐先生,我是陳敏華,前幾天來看過青瓷的。」蘇婉兒回答。

    徐尚林一聽,立馬說:「那我去叫蘇晨和先生。」

    蘇婉兒就在這邊等著,等了一會兒,蘇晨和就來了,接起電話喊了一聲:「婉兒?」

    「嗯,爸。是我。青瓷的事怎麼樣了?」蘇婉兒連忙問。

    「徐先生都處理好了。對方來了,只問妳在不在。我按照徐先生說的,說妳在深寧實習沒有回來。那人不信,說之前見到的女孩子,我說妳剛走不久。那人胡亂丟下一個價格就走了。」蘇晨和壓低聲音說。

    「那人長什麼樣子?」蘇婉兒連忙問。她最感興趣的就是這個,清風鎮都不養黑貓的,家裡怎麼就來了黑貓了。

    「就是妳之前見過的那個了,那人的主人沒來。說是主人忙,給了價格。」蘇晨和回答,又補充說:「青瓷的事,徐先生幫著賠了錢。妳大哥也找到了,只是那邊手續麻煩一些,而且當年畢竟是傷了人的。所以,還在調查情況,徐先生說暫時沒有讓妳大哥回來,現在還在藏區。」

    「那就好。」蘇婉兒鬆了一口氣,陳昭華果然沒有食言,這徐尚林也果然是一把好手,將事情處理得很好。

    「那妳呢?」蘇晨和猶猶豫豫地問。

    「我很好。現在在京城,準備繼續讀書的事宜,在選課。」蘇婉兒呵呵笑,撒了謊。

    蘇晨和「哦」一聲,頓了頓,說:「這也很晚了,妳早些休息,在別人家,總不能賴床。還有——,我聽徐先生說妳的婚事,如果是定了,定了什麼人,妳也跟我說一聲,我知道我對不起妳——,可是——」

    蘇婉兒聽不得蘇晨和說這些,立刻打斷他的話,說:「爸,說什麼對不起的。如果定了人,我帶他來見你,這應該的。」

    「婉兒。」蘇晨和喊了一聲。

    「您早些休息。我空了就給您電話,注意身體,秋天天涼,您一感冒,就犯鼻炎的。好了,我也休息了,明天要早起。」蘇婉兒叮囑一下,立馬掛上電話。是的,她怕聽見爸爸的愧疚以及其他讓她足以抓狂的話。這個時候,她需要絕對心思純一,保持冷靜。

    掛上電話,她躺到床上,靜靜等待夏可可的電話,可是一直等到她睡著,夏可可也沒有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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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2:16 PM

第026章 無端的宴會

    初秋的京城,儘管是晴朗的早晨,依舊有瑟瑟的涼意。

    蘇婉兒短髮蓬鬆,略卷,鬢邊別了細小水晶的小髮卡。一襲米白色裁剪簡單的禮服裙子,讓婀娜的身段線條淋漓盡致,領口是古典的旗袍邊。因為秋涼,於是加了一件淺粉紅的風衣,皺褶、衣帶、領子與袖口皆是柔和的古典荷葉邊的設計,讓蘇婉兒即便是短髮,看起來也有一種古典端莊的氣質與韻味。

    苗秀芝認真審視一下,又替蘇婉兒將太淡的眉毛稍微修飾一下,然後很滿意地打量蘇婉兒一番,這才與蘇婉兒雙雙走下去。

    陳澤林、陳昭華陪同爺爺坐在客廳裡,看到蘇婉兒母女下來,也沒有多大反應。蘇婉兒知道爺爺並不喜歡出身不好的苗秀芝,向來沒有好臉色看。但爺爺畢竟是長輩,蘇婉兒出於禮貌走過去施禮,向陳爺爺和陳澤林問好。

    「嗯,知道懂禮儀就好,以後謹記『尊卑禮儀』就是了。」爺爺站起身,要往外走。陳昭華立刻起身扶著他。

    陳澤林臉色自然不是太好看,只看了看苗秀芝與蘇婉兒,說「走」,也不等蘇婉兒和苗秀芝,自己先走出去。

    蘇婉兒穿了高跟鞋,有些許不習慣,尤其是陳雲華的別墅小徑,喜歡弄小石子鋪路,走起來有些困難。於是跟苗秀芝緩緩走到院落裡。

    一共三輛黑色轎車。第一輛是陳雲華親自開車。苗秀芝低聲說:「那車上是大伯和大娘。」

    原來是陳雲華和陳子秀的父母。蘇婉兒瞧了瞧,車窗嚴實,自然看不到。只看到第二輛車,是陳昭華扶了爺爺坐了後座,前面的司機是當天一起來清風鎮的律師。

    至於後面一輛,也有司機,陳澤林坐在副駕。苗秀芝則是拉著蘇婉兒說:「走,我們跟爸爸一起坐。」

    就這樣,陳家以這樣的陣容去與葉家吃這一頓可能決定蘇婉兒一生的午飯。而一路上,蘇婉兒心不在焉,連窗外分明的北國秋景和京城不一樣的繁華勝景也無法讓她有絲毫的興趣。

    她一大早就給夏可可發短信。夏可可只回了一條:情況有變,撲朔迷離。我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跟妳說。只能告訴妳他們三兄弟都在京城,可是,全部都沒有回應老爺子。老爺子氣得一夜沒睡。

    原本以為是葉家老七,如今不僅是老七與老四在,連那個花得全世界都是腳印子的老六都在京城。真是折磨人。呸,這真是鈍刀割肉,要殺人也不給人一個痛快。

    蘇婉兒想到這,十分煩躁。神色裡不知不覺有所流露。苗秀芝立馬拉了拉她,低聲問:「敏華,妳不舒服?」

    蘇婉兒這才反應過來,搖搖頭,說:「我沒事。媽不要擔心。」

    「都這一步了,我知道妳心裡不痛快。」苗秀芝語氣黯然,聲音壓得很低。

    「妳多嘴多舌的做啥?敏華自己沒分寸嗎?」陳澤林十分不悅,轉過來斥苗秀芝。苗秀芝噤聲,低頭坐在一旁。

    蘇婉兒很不喜歡陳澤林對待苗秀芝的方式。她覺得陳澤林近乎壓迫,哪裡像是相愛的人之間會有的相處方式。以前,即便爸爸媽媽有吵架,都絕對沒有這種壓迫式。她真看不出陳澤林愛苗秀芝,甚至當年會為了跟苗秀芝在一起,不惜違抗陳家。

    「媽,別擔心。無論多糟糕的情況,我都不會退縮。」蘇婉兒拉住她的胳膊,讓語氣極力輕鬆。

    「我只是想到錦華。」苗秀芝聲音更小,似乎是說給蘇婉兒聽,但更像是說給陳澤林聽。

    「妳要不就滾回去,今天好端端的,妳提錦華做什麼?」陳澤林不耐煩。

    蘇婉兒方才就很不滿意陳澤林對苗秀芝的態度,如今居然說「滾回去」,她臉色驟然一沉,語氣也隨之一沉,說:「他是你的妻子,請注意你的措辭。」

    「敏華。」苗秀芝驚訝,立刻拉了拉蘇婉兒。陳澤林沒有說話,只端坐前排。

    「媽。我沒事。」蘇婉兒安慰她,只覺得她身子有些瑟縮,心裡就更來氣。原本,她以為苗秀芝與陳澤林是相愛的,否則,怎麼可能有當年為她拋棄整個家族的舉動?她總是想自己的生父生母即便沒有許仲霖與董小葵那般的甜蜜、豔光四射,但至少也是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可是,陳澤林對待苗秀芝的態度,讓原本就對自己即將到來的婚姻很窩火的蘇婉兒像是掉入深淵,她實在是壓不住火。

    「敏華。妳累了,小憩一會兒,到了飯店,我叫妳。」苗秀芝立馬說,語氣急不可耐。

    蘇婉兒忽然很心疼這個女子,據說這是陳家唯一來自底層的女子。性格太過柔軟,沒有夏可可與董小葵那麼強的氣場。於是,就如履薄冰地活著,一點一點地消磨了她自己的個性,甚至是生氣活力。也許,以前錦華還活著時,她還好過一些。畢竟,在陳家這一代中,陳爺爺最喜歡的就是陳昭華和陳錦華。尤其是陳錦華,陳爺爺帶她去軍中,對於她在軍中的那一段成長,據說槍法頗好,陳爺爺還稱讚:「錦華很像我年輕時,可惜身為女兒身。」

    愛屋及烏。苗秀芝那時的日子一定是很好過的。可是,陳錦華死了。那麼,苗秀芝的日子就不那麼好過,順帶陳澤林也不會多好過。如今,如果自己出什麼簍子,怕苗秀芝的日子更艱難。

    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蘇婉兒對這個只有血緣關係,沒有太多接觸的女子生出無限的心疼,她將頭放在她的肩頭,抱著她的胳膊,緩緩地說:「媽,妳別擔心。從今以後,敏華會保護妳的。」

    「敏華。我知道了。妳好好照顧自己就好。媽不求那些的。」苗秀芝立刻將她摟在懷裡,急急地說。

    蘇婉兒也不多說,就那樣靠著苗秀芝休憩,聞到她身上的氣息,感覺很親切。

    車下了高速,七彎八拐,來的不是著名飯店,反而是一處四合院。蘇婉兒暗想:權貴之家,吃個飯,會個面,果真不同凡響,居然選在這裡。

    事實上,這裡不是一般的四合院,是老字型大小的菜館。按照規矩,蘇婉兒和苗秀芝走在最後,跟著眾人走進去,繞過照壁,進入正廳。

    蘇婉兒這才暗自感嘆這哪裡是一般的四合院,外面看起來那樣質樸,與一般四合院無差別,可這裡面卻是上個世紀最奢華的中國式存在,至少在大廳裡擺的那件青瓷應該是青瓷中的蜜色瓷,即便不看年代,如今能做出蜜色瓷,即便是仿品,價格也不菲。

    水晶吊燈也盡顯中國式古典,屏風珠簾。眾人剛入正廳,就有服務生走過來鞠躬,對眾人說:「葉先生在蘭苑等候。請隨我來。」

    這服務生也不是大飯店那種鮮嫩得能掐出水來的小青年,而是約莫三十來歲的男子,渾身有一種古典的禮儀書卷氣。顯出一種厚重的奢華與滄桑的結合。

    依舊是陳昭華扶著陳爺爺走在前面,穿過正廳右側的廊子,就到了所謂的蘭苑。其實不過是很雅致的包間,並不是說真是一個園子。

    這包間自然也不止一間屋子,一進去,是鏤空木質的牆,自然養了一些蘭,只不過這季節到底沒有開放。繞過木牆,是廳堂,很古典意味,連那些木椅子都擺得頗有講究。

    還沒有到吃飯時間,所以,葉家老爺子也沒在隔壁的飯廳,就坐在這蘭苑的廳堂裡。屋內光線不是太明亮。蘇婉兒又站在最末,一走進去,只見主位右邊坐了一個老頭,頭髮很短,但看得出全白了,旁邊的位置空著,而接下來則又有一男一女,約莫四十多歲,應該是夫婦,坐在右邊。接下裡就是小輩的夏可可和葉三。

    葉家一行人見到陳家人來,也立馬站起身來,不過是互相客套寒暄的話。接下來,陳爺爺與葉家老爺子隔桌而坐。

    蘇婉兒與苗秀芝坐在末端。一群人都聽那兩個老傢伙敘舊,講一系列有的沒的,也沒提到聯姻。更沒有說瞧瞧蘇婉兒是哪一個。氣氛十分沉悶,蘇婉兒百無聊賴,又要做出大家閨秀的姿態,於是內心數一個葉四跳火圈,兩個葉四跳火圈,一直數到一千,兩位老爺子還在談;接下來,她又換葉六跳火圈,數到三百,她就不耐煩了,因為想到昨晚的情況,擺明就是葉七不願意娶自己。

    我有那麼差嗎?蘇婉兒不樂意,開始在心裡數「一個葉七跳火圈,兩個葉七跳火圈」,一直數到兩千三百二。蘇婉兒才聽到服務生說菜已經上齊,是否開席。

    葉家老爺子站起來,看了看旁邊的一對男女,問:「老五,雲嘉,浩宸和瑾之呢?」

    「爸,他們說有些事,所以——」那男人站起身,蘇婉兒暗想這應該就是夏可可喊的五叔了。

    葉老爺子也沒多說,只對陳爺爺說:「我就獨愛這裡的菜式,每一次進京,都來。咱們也有一陣子沒好好喝一杯了。今天就算是借小輩的光了。」

    「呵呵,那是。你我早年天南海北的,都不能輕易離開,聚少。如今,卻又老了。難得,難得。」陳爺爺也說,然後沒讓陳昭華攙扶,而是對蘇婉兒說:「敏華,妳過來見見葉爺爺。」

    蘇婉兒原本跟苗秀芝站在最後,準備跟眾人一起去飯廳的,一聽陳爺爺這麼說,於是就過去,十分得體地行禮,打了招呼。

    葉爺爺看了看,一邊往飯廳裡走,一邊說:「人如其名。這面相就是聰敏。永寧啊,我就是羨慕,你孫子輩裡幾個女娃子都是極討人喜歡的。我這孫子輩裡,就是沒有個女孩兒。」

    「英明兄,你這孫子輩七個男娃子哪個不是獨當一面的料了?我羨慕你還來不及呢。」陳爺爺說。

    「獨當一面是不假,只是不如女娃兒貼心。好在這幾年有可可在。」葉爺爺回答。表面上是羨慕,實則不過是說他的孫子輩強勢。

    蘇婉兒心裡不太舒服。因為葉家在很多方面原本就比陳家強勢很多。這種論孫子兒子原本就是老人們攀比的一種方式,但這個時刻聽到,真讓人心裡膈應。

    「貼心是貼心,不過是丫頭,再聰敏,也終究是別人家的了。」陳爺爺落座,一臉笑,然後很隨意地說:「不過,丫頭不能獨當一面也無妨,至少能抽出空來陪我這個老頭子吃飯。獨當一面確實是很忙的。」

    這句話暗藏的不滿,明眼人都聽出來。這是陳爺爺的反駁。大家都等著葉老爺子出招。葉老爺也果然不負眾望,呵呵一笑,說:「那我就奪永寧老弟所愛,把敏華放到我葉家去,讓敏華有空也陪我這個老頭子吃個飯。哈哈。」

    這一句化解了陳爺爺的招數,也讓現場氣氛緩和不少。服務生也開始上菜了。蘇婉兒在眾人的不斷注視中,還要忍受饑餓、注意形象,小口吃菜。

    那個誰啊,你早點來,會死啊。蘇婉兒心裡憋悶,暗自決定不管以後嫁給哪一個。一定要扒拉出今天訂婚的主角,必須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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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2:16 PM

第027章 兩隻老狐狸

    一頓飯,吃得壓抑。即便蘇婉兒餓得饑腸轆轆,也因為未婚夫人選遲遲未敲定而沒有食欲,心裡越發的煩躁。

    包間裡十分沉悶,到後來,陳爺爺也有些坐不住,在某一次端杯之後,說:「我家敏華聰慧沉靜,許多人家來說媒。我都是捨不得了呢。」

    「那是,那是。我看這孩子,也是面相俱佳,這神色自若。十分討人喜歡的。」葉家老爺子說。

    蘇婉兒一聽,明知道是場面話,也不得不裝出不好意思,低頭害羞,說:「多謝葉爺爺誇獎。」

    「呵呵,我鮮少誇人的。妳爺爺很清楚我的脾氣的。」葉爺爺說,聲音倒是中氣十足。

    「葉爺爺這話倒是實話。他鮮少誇人的。」陳爺爺接過話,輕輕抿了一口酒。

    「哈哈,還是永寧瞭解我。」葉爺爺哈哈笑,也端了酒杯,要跟陳爺爺對飲。陳爺爺似乎是沒看見,只是端杯,不緊不慢地說:「我這女孩兒,不是誰都配得上的。那麼多的孩子來提親,我也琢磨,有些著實是不錯。但,我總是想起我那苦命的錦華,也想起與英明兄的交情。」

    「永寧老弟的情誼,做哥哥的怎麼會不知道呢。你放心了,敏華這麼有福氣的女孩兒,葉家是不會讓她受委屈的。」葉老爺子一邊說,一邊趁勢將那杯子放下,算是下了個臺階。

    陳爺爺也不接話,只是瞧了瞧一旁的葉家老五夫婦,說:「這是老五銘順?」

    「陳叔,我是銘順。」葉銘順立刻回答,還略略起身,表示恭敬。

    「哦,也有好些年沒見了銘順了。」陳爺爺說,又夾了菜吃,不理會葉銘順在那裡追憶上一次見面十多年前,只將那菜吃了,過了好一陣,才說:「這是我的老六陳澤林和老六媳婦苗秀芝,是錦華和敏華的父母。銘順,你那小子也二十多了?」

    這一句話雖然委婉,但終於是將這局午飯給推入了正題。

    葉銘順臉色一變,立刻說:「剛剛二十一,不成器,沒少操心呢。」

    陳葉也漫不經心地「哦」一聲,神色並沒有變化,只是說:「沒想到這裡的菜式不如想像中好吃了。也許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即便是蘇婉兒也聽出「人老了,不中用了」的潛臺詞,不過是在指責葉家太沒把陳家放在眼裡。看來,陳爺爺對於葉家這種態度也是十分生氣。

    「永寧,不過一頓飯,大約是廚子換了。你就無端感傷了。我讓老五去預定,過兩天換個地方吃更正宗的魯菜,保證永寧老弟吃得滿意。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葉爺爺說,果然是老江湖,這既安慰了陳爺爺,又約了下一次,更是保證了下一次讓陳爺爺滿意,絕對不會如同今天這麼拉雜。

    「人老不中用,自然是要服輸的。」陳爺爺說,拿了服務生遞過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手。

    「永寧,何至於呢。你可是神槍手,我聽說上個月還去打獵,大有『親射虎,看孫郎』的氣勢。你這就在老哥哥面前虛偽了。倒是我進了醫院好幾次,鬼門關上轉圈了的,我都沒說不中用。」葉爺爺說,也是拿熱毛巾擦手,表示也不吃了。

    「隨便去看看。都是年輕人哄我這老傢伙開心的。不提也罷。」陳爺爺搖搖頭,然後將手中的毛巾往旁邊一放,說:「這段時間,我總是在想:昔年與英明兄併肩戰鬥,刀槍炮火的,是過命的交情。也真是懷念起那時,自己做的魯菜了。」

    「可惜那黃廚師不在了。」葉爺爺說,周圍的人都似乎成了陪襯,一言不發,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當然,兩位老人家沒吃。眾人也找了各種藉口放了碗筷。

    「是啊。」陳爺爺輕嘆一聲。

    「不過,這京城還有幾家正宗的魯菜館子,檔次也不錯。我們兄弟倆如今都沒什麼事了。就一路吃過去,如何?」葉爺爺提議。

    「這提議甚好。只是,這一次來京城就是為了敏華的事而來。想辦完事,就回西北去,過幾天就是映蓮的日子。」陳爺爺回答。

    蘇婉兒這會兒坐在一旁,已經沒有初時那般煩躁。因為這兩位權力巔峰的老頭子就一件小事的對話,已經足夠精彩。裡面暗潮洶湧,彼此應對,一切都絕妙,這是不常能見到的精彩一課。如今,陳爺爺這一句就是擺明瞭「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我陳家也不是說非你葉家不可」。

    「呀,我倒是忘了過幾天是映蓮的忌日。我啊,總覺得映蓮還活著。」葉爺爺也十分傷感。

    因為提到映蓮,也就是陳永寧的妻子,蘇婉兒已經過世十多年的奶奶。席間的氣氛更凝重,陳澤林與苗秀芝都低下頭。

    陳爺爺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總之在聽到映蓮的忌日時,落了淚,陳昭華扯了紙巾遞給爺爺。陳爺爺抹了抹淚,然後緩緩地說:「今天讓英明兄見笑了。」

    「哪裡的話。永寧老弟太客氣了。今天是我招呼不周。要不,明天我們去別家吃魯菜?」葉爺爺立馬打蛇隨棍上,敲定時間。

    果然是老狐狸。蘇婉兒暗想。陳爺爺也不是省油的燈,非得扳回一局,立馬回答:「明天怕是不行,我家這四小子,也得關心關心了。」

    這四小子自然指的是陳昭華,這「關心關心」明顯是要給他指婚事,可之前聽說的,陳家在忙碌的,都是跟葉家的聯姻。之前可是一點都沒有聽說陳爺爺這一次會連帶陳昭華的婚事都關心了。真不知道這時刻,陳爺爺是說真的,還是只拿陳昭華當擋箭牌。

    蘇婉兒訝然,不由得抬頭看陳昭華。陳昭華臉色也微微變了,有些錯愕。只不過,在外人面前,大約是竭力忍住。

    蘇婉兒眼神明亮,訝然看他。他也看蘇婉兒,抿抿唇,似乎想要搖頭,但看到葉爺爺在打量他,便只是垂了眼簾。

    「哦。應該的。如果沒有記錯,昭華也該有二十八了。」葉爺爺說,眼神卻是沒離開陳昭華。

    「已經二十八了。他爸媽都去得早。映蓮去了後,我總是忙,也沒夠關心他。」陳爺爺說到這裡,大約是想到為國犧牲的三兒子與三兒媳,又再度落淚。

    「爺爺。您夠關心我的了。」陳昭華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這一句,然後遞了紙巾過去。

    「是啊。我常聽人說起昭華,獨當一面,做事沉穩,在這一輩年輕人中算是佼佼者了。這很難得了。永寧和映蓮將他培養得很好了。可惜了,我這一輩就沒有個女娃子可以匹配他。白白的放走這麼好的年輕人了。」葉爺爺說到後來,不住嘆息。

    「葉爺爺謬讚,我哪裡能那麼好呢。」陳昭華行禮,神色平靜,話語得體。

    「呵呵,好孩子。你葉爺爺的眼光向來好的。你啊,敏華,都是好孩子。」葉爺爺說,忽然就將目光投過來。

    蘇婉兒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埋頭的,抿微笑,惹得葉爺爺哈哈笑,說:「我甚是喜歡敏華。永寧啊,你明天且先關心關心昭華去。後天,我們再去吃魯菜,如何?」

    九曲迴環,最終還是繞到這裡。說起來這兩個老傢伙夠累的,不過仔細瞧來,這不就是中國慣有智慧嗎?

    權貴官場、職場,都喜歡這種方式。表面不破,意思又要到位。這一頓飯,雖然食之無味,但也是給蘇婉兒上了生動的一課。

    這會兒,應該差不多答應了?蘇婉兒暗想,看爺爺給答案。果然,陳老狐狸點點頭,說:「你我兄弟的交情,自然的。不過,我行程太緊,就勞煩英明兄費心去找地道的魯菜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葉爺爺站起身,哈哈笑,然後對身邊的服務員說:「你們的廚師該深入研究魯菜了。今天這餐可不地道。」

    那服務員也知道是大人物,滿口應承。這一頓飯也就這樣落幕。一行人又寒暄一陣,這才出了這四合院的古典飯店,分道揚鑣。分道揚鑣前,葉爺爺又再三相約後天吃魯菜。

    至於未婚夫人選,這一頓飯還是沒有定論。但從來的人是葉家老七的父母可看出來,葉爺爺這一次指的是葉家老七。

    至於為什麼指的是比自己小三歲的葉家老七,蘇婉兒就不得而知。只是毫無根據地猜測是不是權貴之家都喜歡這樣搭配。陳家大嫂和大哥似乎也是這樣的。

    不過,很顯然,不管是陳家,還是葉爺爺都被葉老七放了鴿子。想到這一點,蘇婉兒心裡就很不爽。原本自己都一再退讓,認為葉家老四、老六都不是最好的牌,只有老七還不錯。心裡還一直期盼今天來的人就是葉家老七。那麼,一切敲定,自己就可以很細緻地研究「敵情」,做到知己知彼,為自己的幸福努力了。

    可是,這位膽大妄為的太子爺偏偏就是我行我素,決計不來。

    「呸,不就一副好看的皮囊嗎?說不定內裡一包草。有什麼好了不起的。」蘇婉兒想起在深寧見過的葉老七,越想越氣憤,不由得憤憤自語,霍然起身,準備去倒一杯水喝。

    剛站起來,就看到陳昭華在下的花圃邊向她揚手。她站在陽臺上,不明所以,正要開口問什麼事。卻看見陳昭華跑進屋子。不一會兒,就咚咚上來,敲她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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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2:17 PM

第028章 陳昭華的心思

    蘇婉兒開門,讓陳昭華進來。他因為走得太急,有些微微喘息。

    「四哥,你怎麼了?急急忙忙的,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蘇婉兒問,抬了抬手,開始燒水泡茶。

    陳昭華撿了靠窗的沙發坐下,整個人窩在沙發裡,這才回答:「沒什麼。只是剛從爺爺那邊出來。想到妳這裡坐坐。方才看妳關著門,敲門也不應。以為妳在休息。」

    「呀,我剛才開著電腦在看新聞,又塞著耳塞在聽歌。所以,一時沒聽到,真是對不起了。」蘇婉兒十分歉意地說。

    「沒事,我悶得慌,去院子裡走走,看到妳在陽臺上的。」陳昭華說,卻是起身將那窗簾放下來。屋內頓時黯下來。

    「哦。以後,四哥若是敲門不應,可以打電話給我。我的手機一直都不離身的。」蘇婉兒回答,不由得又偷偷瞧陳昭華,但因窗簾拉上,屋內燈光不太明亮,他整個人又我在沙發裡,看不出神色來。她只覺得陳昭華這一刻像是個大孩子,那樣慵懶,平素裡那種漠然沉靜全都沒有了。

    「嗯,我記下了。」他回答,語氣也懶懶的,反而有了撒嬌的意味。

    蘇婉兒輕輕一笑,問:「綠茶,還是紅茶?」

    「隨便。」陳昭華說,語氣依舊懶懶的。蘇婉兒也不多說話,只是動手泡茶。因為她覺得這一刻的陳昭華似乎很疲憊,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是放鬆。

    茶香四溢。陳雲華家裡的茶果然都是極品。蘇婉兒端了一杯,卻忽然聽到陳昭華說:「今天的午飯,爺爺很不開心。回來後,一直在發脾氣。」

    「嗯,看出來了,在用餐時,爺爺就一直在忍耐。」蘇婉兒回答,端了一杯茶遞過去。

    陳昭華一下子起身坐正,抬頭看他。兩人離得很近,近得聽得見彼此的呼吸。他瞧著她,忘了去接手中的茶杯。蘇婉兒就感到灼熱滾燙從薄薄的白瓷邊緣傳來,燙得她的指尖疼痛,然而她還是那樣拿著那杯茶。

    「可是,爺爺又給了葉家一次機會。」陳昭華一字一頓地說。蘇婉兒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平靜地說:「他們是老交情,應該的。」

    「交情是一回事。不過因為是南方大族。」陳昭華語氣裡有些許的諷刺。

    「那些都不重要。我選擇回陳家,就接受任何命運。」蘇婉兒說,語氣裡到底有置氣的成分,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茶往陳昭華面前遞了遞。

    陳昭華還是瞧她,伸手接過手中的茶杯,說:「妳甘心接受命運。可是我不甘心。爺爺的忍耐怕也有限度的。如果下一次還是像今天一樣。那爺爺也是沒法丟人的。那就一切都好了。」

    蘇婉兒聽出陳昭華言語中的癲狂,嚇了一跳,不由得壓低聲音問:「四哥,今天是你?」她沒有敢再問下去。

    陳昭華不緊不慢地喝了那杯茶,並沒有正面回答蘇婉兒的問題,反而是緩緩地說:「我只是想到錦華。那一年,錦華剛從法國回來。與葉家的宴會就在滬上。她一向開車謹慎,卻就偏偏出了車禍。我爸媽去得早,我一直跟奶奶生活在一起。後來,六嬸回來,帶了錦華,那時,錦華已經四歲,很乖巧,也很聰明,便與我很親近。」

    其實這話已經很明確了,錦華是他摯愛的妹妹。因為跟葉家的聯姻宴,死在了去赴宴的路上。他很忌諱與葉家的聯姻,於是也對她這個新來的妹子格外珍惜,所以,做了手腳,讓葉家那三個不安分的傢伙沒按時出現。這是蘇婉兒對陳昭華這番話的理解。她感激陳昭華的愛護,可是,這畢竟是治標不治本的舉動。

    「四哥,你何必——」蘇婉兒嘆息一聲,轉身繼續坐在案几前泡茶。

    「婉兒,妳知道,三年前,葉家給錦華指的人是誰嗎?」陳昭華忽然問。

    蘇婉兒有些不明所以,抬頭瞧他。陳昭華像是陷入沉思裡,說:「他們也沒有明確說,但是那天出現的人是葉瑾之的父母。」

    蘇婉兒泡茶的手一凝,心裡一咯噔,她忽然覺得自己從來不曾認識陳昭華,就連渾身都有些莫名的涼意。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問:「是葉瑾之又怎麼樣?」

    「沒什麼。當初的宴會,葉瑾之與今天的葉雲嘉一樣,並沒有到場。我原本就不喜歡葉家那幾個。葉家這一代,除了老五和老三,其餘的,我都不看好。我自己的妹子,怎麼甘心交給這些我都不喜歡的人。」陳昭華說,語氣已經恢復如常。

    蘇婉兒心裡一動,鼻子發酸,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埋頭在那裡擺弄茶具。

    「婉兒,我已經失去了錦華,我不想再失去妳。」陳昭華忽然說,聲音沙啞,有些激動地站起身來。

    蘇婉兒不由得抬頭,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對視,屋外日光強盛,屋內光線昏暗不清,像是一幅陳舊的畫卷缺失的部分。

    蘇婉兒覺得這對視不妥,立刻低頭。陳昭華也順勢轉身背對著她,說:「如果可以,我自然希望自己的妹子嫁給足夠匹配她的人。」

    「四哥。」蘇婉兒動容,低喊一聲,卻又說不出話來。她先前一直埋怨陳昭華,卻不曾想他時時刻刻都在為她的幸福努力,不僅僅是提點她,還為了她的將來,開始耍陰謀。

    「沒事。乖了。」陳昭華安慰。

    蘇婉兒鼻子酸酸的,只覺得回到陳家也不全是壞事。自從媽媽去世,哥哥潛逃之後,爸爸只靠瓷窯戶口,人又木訥,很多事情都需要蘇婉兒自己一個人去完成,從沒有享受到被人保護的感覺。

    「不是,我只是想,四哥,你這樣做,被爺爺知道的話,他——,他會很生氣的。」蘇婉兒說,心裡暗想那隻老狐狸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所以,一回來就讓陳昭華到他屋裡去,談了幾個小時,這才放他出來。

    「我都說沒事的。要聯姻也不止葉家。若不是葉家老爺子去年提起,估計爺爺都懶得提起。如果有更好的去處,爺爺巴不得。」陳昭華笑了笑,臉上倒是篤定的神情。

    蘇婉兒看到陳昭華那種篤定的神情,只覺得自己平時所憑恃的聰明跟這些權貴之家的人一比,簡直是不值一提。至少她沒有瞧出爺爺不樂意跟葉家聯姻,也沒有瞧出爺爺有默許陳昭華暗中搞破壞。

    她只覺得怕以後無論是嫁給哪一家,嫁給誰,所有的陰謀詭計都得收起來,所能謀的怕只有感情與人心。若要論計謀與心思,還真是比不過的。這一瞬間的念頭,讓她對之後的路線似乎又更清楚一些。

    不過,如果爺爺允許陳昭華這樣做,那麼就意味著自己可以有除去葉家三兄弟之外更好的選擇。那麼,自己的人生即將有別的轉機了。蘇婉兒想到這,不禁高興起來,不管是陰謀陽謀,這都是值得慶賀的事,不是嗎?

    所以,她直接問:「你的意思是爺爺看出來,並且允許了?」但她眼巴巴地看到陳昭華搖頭,緩緩地說:「爺爺那樣精明,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剛才瞞也不瞞,直接就指出來了。並且警告,若敢動手,就讓我滾出陳家。」

    蘇婉兒方才亮堂的心不由得黯淡,神色驟然沮喪,輕嘆一口氣。

    「別擔心了。葉家老七已經被我調走,老六今天下午也會離開去土耳其。至於老四,嚴格說起來,還不錯,但因為有嚴清雅在,我從來不將他作為妳夫婿考慮。如今,他跟嚴清雅情正濃,即便留在京城,他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所以,妳無須顧慮,這兩天好好休息,等這破事完了,就跟我一起回滬上,到那邊,四哥親自為妳物色合適的夫婿。」陳昭華呵呵笑,揉了揉她的短髮,又說:「這頭髮得留起來,妳留長髮會很好看的。」

    蘇婉兒聽得陳昭華都計畫好,按捺不住的高興,甜甜地說:「謝謝四哥。我給四哥磨咖啡去。」

    「得了,這會兒知道四哥是喜歡喝咖啡的了?剛才還問我綠茶還是紅茶。」陳昭華聳聳肩,佯裝生氣。

    「嘿嘿,剛想別的事,忘了。」蘇婉兒不好意思地說,因陳昭華剛說的那好消息,她腳步也輕快不少,立馬就去著手磨咖啡。

    「說說,剛才想什麼不良事情了?」陳昭華似乎心情比剛才好了不少。

    「什麼不良事情呢。我很純潔的呢。我只是在想爺爺說關心關心四哥,到底是場面話呢,還是真的呢。我還一直在琢磨,爺爺叫四哥去,是不是就說四哥的婚事。」蘇婉兒回答。她方才確實是在想這件事。

    她一說完,就瞧陳昭華。他眉頭一蹙,神色似笑非笑的,也瞧了瞧蘇婉兒,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是問了一句:「妳這麼在意我的親事呢?」

    蘇婉兒只覺得這話聽得彆扭,似乎不該從陳昭華嘴裡說出來,應該說不應該從今時今日的陳昭華嘴裡說出來。她愣了一下,立馬咳嗽一聲,說:「是啊,我想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匹配我的四哥。」

    「呵,妳啊。」陳昭華站起身走過來,說:「我來磨咖啡給妳。妳泡茶比我地道,磨咖啡不如我。」

    「四哥,爺爺不是隨便說說的?」蘇婉兒問,這一刻,八卦因數暴漲。

    「不是。他希望是許家妹妹。不過,我對那妹子沒感覺,何況,那妹子有心上人。這我是知道的,所以,我讓爺爺死心。爺爺正在氣頭上呢。」陳昭華漫不經心地說,像是在說無關緊要的事。

    「有心上人,那就沒辦法了。」蘇婉兒站在一旁看他磨咖啡,果然手法嫺熟。

    「嗯,所以,妳不要擔心了。這幾年,葉家老四的親事,這傢伙從來沒答應過的。」陳昭華再度安慰。

    蘇婉兒心情真的很好,覺得這幾日來壓在心上的陰霾全部消失殆盡,輕輕地說:「謝謝四哥。」

    「傻啊。」陳昭華一邊磨咖啡,一邊說,語氣寵溺。

    蘇婉兒笑了笑,就坐在一旁等陳昭華的咖啡。不一會兒,咖啡飄香滿屋子,她拉開窗簾看窗外,暮光漫天,有一種妙曼不可言的美。

    陳昭華端了一杯咖啡放在案几上,自己喝了一口,嘖嘖稱讚自己,惹得蘇婉兒哈哈笑他自戀。他也笑,卻忽然問:「婉兒,我有時候不禁要問妳到底有什麼隱秘的過去,為什麼這樣平常的妳,會有那麼多不平常的麻煩。」

    蘇婉兒正在喝咖啡,忽然聽他這麼說,似乎有所指,驀然抬頭問:「怎麼了?」

    「尚林打電話說查不到發朱雀懸賞令的人。對方很隱秘。」陳昭華緩緩地說,看過來的眸光全是銳利的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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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6-5-25 02:19 PM

第029章 公子周瑾

    陳昭華的眼神全是審視,像要將人看透。蘇婉兒心裡咯噔,低頭躲避他的視線,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回答:「我能有什麼隱秘的過去呢。想必對於我的過去,你們都查清了的。」

    「我只是關心妳,妳不要這麼多刺。」陳昭華低聲說。

    「我知道。」蘇婉兒回答。暗想也許銀座八樓那一段,陳昭華即使不知道細節,也是知道有其事的。畢竟那位四少曾派人幫媽媽付過醫藥費,雖然後來仍然沒有留住媽媽。但如果陳昭華要查這一茬,是易如反掌。

    「妳到底還是埋怨我。」陳昭華輕嘆一聲。

    「我沒有。」蘇婉兒語氣倔強。說實話,她之前是有埋怨陳昭華,但通過剛才的一席對話,她心中的埋怨已經煙消雲散。

    「不管妳有沒有。我只想告訴妳:我從來都在用心守護妳,這就夠了。好了,天色已不早,妳梳洗一下,下樓吃飯。還有,我看妳電腦上的郵件提示閃爍許久了,妳處理一下。」陳昭華說完,放下手中的咖啡,徑直往門外去了。

    蘇婉兒坐在原地良久,只覺得一團亂麻。

    打開電子郵件,有兩封,一封是秦喜玲,拍的最新照片,挪威湛藍的天空,日光潔淨投射下來,背後的湖水像是一滴潔淨的眼淚,身旁是帥氣而高大的外國男人,臉龐棱角分明。依舊與以往的電子郵件一樣,只在一大堆的照片後,有一句話:小喬,挪威美得很,但是很想妳啊,妳說怎麼辦呢。

    蘇婉兒笑了笑,回復的信件也很短:想我,就回來。

    回復了秦喜玲的電子郵件,又點開另外一封未讀郵件,不出所料果然是周瑾寫來的,也是十分簡短。他在郵件裡問:小喬,好久不見妳上MSN。我最近很煩躁,也很迷茫。

    周瑾並沒說具體事件。只透露了這麼一股子不好的情緒,這讓蘇婉兒不由得又看看電子郵寄地址與落款。落款是公子周瑾。

    是的。周瑾的網名叫:公子周瑾。平素裡,蘇婉兒就叫他周公子。至於他打趣一定要讓蘇婉兒叫他周郎,蘇婉兒是一概不理。

    他也會有煩躁的時候啊?蘇婉兒不禁自語。細細回想:認識這傢伙這幾年,他從來都睿智冷靜,妙語連珠。蘇婉兒問什麼,他都能解答。對於蘇婉兒而來,這傢伙就是超級百科全書加強版。在她的印象中,這人哪裡會有煩躁、迷惑之類的情緒。

    看來,這傢伙是遇見很重大的事,很殘酷的抉擇。想到自己平素裡似乎只顧從他那裡汲取知識用以成長,從來沒有主動關心過他的喜怒哀樂,心裡生出慚愧來。

    於是登陸MSN,他的頭像卻灰著,簽名還是半年前的: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查看MSN痕跡,沒有最新動向,連日誌還是半年前那一篇《論東方神韻網遊的出路與崛起》。

    看來這傢伙果真是好一陣子沒蕩漾了,以前隔三岔五就會在MSN上蕩漾,即便是開會的當口,也會跳出來喊:小喬美人,今天可否有想妳的周郎。

    蘇婉兒就在MSN這一頭笑,一邊看資料,一邊扔一把菜刀圖示過去。

    周瑾就在那頭打趣:小喬美人,本公子為妳講解那麼多詩文,今天說什麼,也得給本公子講解一首?

    「呔,我不如周公子那般古典文學造詣深厚。能將『野渡無人舟自橫』此類詩句的意境全然領會。」蘇婉兒十指如飛,心情愉快,想起前日裡,周瑾煞有介事地說:「小喬,我來為妳講解中國博大精深的古典詩詞。」

    蘇婉兒是洗耳恭聽,結果等來的是:「韋應物也是個妙人啊。再說了,學習詩歌本來就要展開聯想,將自己移入那個境界的。妳是不願意自己想,其實妳仔細想想,就發現我的理解很有道理。試想一下:野外的渡口,空無一人,可是舟橫在那裡。在這裡『橫』應該是動詞。可是,沒人,舟為什麼橫來橫去的?」

    蘇婉兒懵了,過了好一陣才明白其中的意思,臉都羞紅了,只發了一句:懶得理你,就匆匆上學去。

    「咳,咳。那詩句本來就是那意思,是妳們總將文人想得太純潔了。」周瑾打字速度極快,在那頭狡辯。

    「不理你。」蘇婉兒發了個不高興的表情。

    「那不說古典文學,要不要跟我去玩遊戲?遊戲最近又有更新了,加了山海經裡木禾的部分。我想將傳說中的崑崙山全然呈現。」周瑾抓住機會就誘惑她。

    「不去,不去。沒時間。」蘇婉兒回答。她其實想去的,只是覺得那實在不適合自己。

    「哼哼,妳不會玩,又不敢嘗試。」周瑾說。

    「激將法沒用。我最近研究瓷器。」蘇婉兒回答,其實心裡挺怕周瑾因為自己不去而難過。

    「我遊戲裡也有放瓷器的部分的。真的,寓教於樂的。」周瑾誘惑,還發了圖過來。蘇婉兒有些把持不住,但還是定了定神,批駁他說:「你真像哄騙小紅帽的大灰狼。」

    「呔,我要吃掉小紅帽,會直接告知她的。根本不需要哄騙,再說了。妳是小紅帽嗎?活脫脫的一頭母灰狼,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預謀,無端的加了我的MSN。」周瑾立馬指出。

    「你才是母灰狼。MSN就是交友工具,我倒楣,隨手一點就點到你了。」蘇婉兒撇嘴,不得不承認與周瑾聊天很愉快。當然,她不會告訴周瑾自己是如何知道他的MSN的。

    跟他聊天很愉快。不過,自從他開始準備回國後,就鮮少在MSN上露面了。蘇婉兒去實習,又太忙。所以,極少想起周瑾。

    其實,蘇婉兒在網路上很謹慎,極少有較好的網友。一是因為一些人太浮躁,一上來就彈視頻,索要照片、電話號碼、甚至家庭住址;二則是因為她本身對人諸多防備,顯得她對人很不誠心,於是在最初的熱情之後就漸漸疏遠了。

    因此,蘇婉兒的網友屈指可數。唯一算得上友,而又年代久遠的就是周瑾。周瑾是很特別的存在,他對蘇婉兒來說是超強百科全書,在蘇婉兒心目中絕對是超越谷歌和度娘的存在。她在學業上、市場上,甚至瓷器的鑒定、論文寫作、利益時尚、化妝插花等方面遇見的問題,只要丟給周瑾,他都會馬上為她做詳細而準確的解答。

    蘇婉兒在他的指導下,學業突飛猛進;對市場的分析與把握也越來越準。同時,因為周瑾的存在,蘇婉兒對待周圍都有一種自信。

    周瑾強勢,幽默睿智,卻又有古典沉靜的一面,喜歡看歷史與文學,同時,他又從事著網遊設計這種需要技術和藝術齊飛的工作。

    為此,蘇婉兒曾懷疑周瑾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隊,或者說就像是超級電腦深藍那樣的存在。於是,她開始了幾個月的試探,最終的結論:這是一個人,且是個出身豪門貴胄的男人。

    妖孽真是無處不在!蘇婉兒暗嘆,對周瑾卻是越發敬仰。

    周瑾對她,始終是細心解答,有時候如同長輩,有時候如同朋友,甚至是忽略了性別。

    他們在MSN上相處三年,從來沒有絲毫窺伺隱私的舉動。

    可是從平素的攀談裡,她知道周瑾在荷蘭,偶爾會去旅行,拍很多的風景發給她,不留一句話。也知道他並沒有娶妻,偶爾從字裡行間流露出來的是對伴侶高標準。那標準真高啊,高得讓蘇婉兒暗自吐舌頭,並且很無良地判定周瑾這輩子恐怕只能孤獨終老。

    這傢伙到底遇見什麼大事?蘇婉兒靠在椅背上,輕輕吐出一口氣,在MSN上發一條信息:周公子,可有在?

    等了片刻,MSN上一片靜默,只有幾則廣告不安地扭動。看來這傢伙不線上。

    蘇婉兒仔細看那郵件,是昨天夜裡三點發來的。也不知道這傢伙回國沒有。

    蘇婉兒一邊想,一邊琢磨措辭,思索的片刻,回復了郵件:我最近足以讓人生轉折的大事,在忙於應付,所以很少上線。聽你上次說回國,卻一直都沒有消息。現在,可已經在國內了?最近,是遇見什麼事嗎?不知小喬可否有幸成為傾聽者,能為周公子排解哪怕一點點的鬱悶。

    發了簡短的郵件,蘇婉兒就坐在椅子上瞧著電腦螢幕出神。良久,MSN上沒有反應,周瑾也沒有立馬來郵件。看來真不在線了。這個一度讓人懷疑是依託網路而存在的傢伙,居然也有離開電腦的一天,如今這事看來真是很大。

    平時人家那麼照顧自己,關心自己。這時刻,他那樣驕傲的傢伙能對自己露出這等情緒,那說明信任。總不能袖手旁觀。

    也許該去「最神話」裡看看,他上次說似乎說是在東部大區,至於哪個伺服器,並沒有告知。只說如果蘇婉兒去了,就會立刻明白他選的是哪一個伺服器。

    反正最近百無聊賴,去瞧瞧周瑾的理想也是不錯的。於是,蘇婉兒連接官網,下載用戶端,檔太大,一時半會兒是搞不定。而陳雲華已經派人來通知吃晚飯了。

    蘇婉兒只好開著電腦下載用戶端,自己則隨意梳妝一下,匆匆下去。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晚飯,不料下樓後客廳裡竟然有客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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