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禾早 -【紅杏洩春光】《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4 09:17 AM

第一百一十九章 門外巧遇

  一張請帖要進三個人,守門的家丁原本不讓,結果正中溫柔下懷,扭頭就走。這可不是她不來啊,是別人不讓她進門!最後倒是那個去接她的管家,生怕辦事不力要被責罵,連忙攔住她,求她稍安勿躁等等,自個找了個未留頭的小廝,讓他飛奔進府去通報了。

  沈府很大,要去通傳一回的時間還挺長,那個管家似乎有事,道了聲抱歉後就先走了。溫柔站在門口扯了衣裙,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卻聽那兩個家丁無聊起來,又開始閒話。

  家丁甲有意無意的瞟了她一眼道:“這年頭打秋風的人還真多,像那個陸家少爺,在咱們府裡住了一年多了,都不回去。”

  家丁乙白了他一眼道:“你才來半年,知道個啥?”陸家同咱們沈家原是世交,別說陸少爺在咱們家住上一年,就算住上一輩子,老爺都樂意!”

  家丁甲嘖嘖奇道:“那不成倒插門了嗎?”

  家丁乙呸道:“你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啊?陸少爺吃穿用度都不費咱們沈家一文錢,人家這叫暫住,暫住懂麼?什麼倒插門!這話要是讓四姨娘聽見,立刻叫人先撕了你那張嘴!就憑陸家那家世,能讓陸少爺做上門女婿嗎?”

  家丁甲詫異道:“陸少爺還有來頭?我只當他是家道中落投奔老爺來的,說是世交,不過是替他留個臉,若像你說的這樣,他幹嘛有家不回啊?”

  家丁乙神秘笑道:“這事兒你問我就對了!聽說陸少爺啊,是為了一個小官的事兒同家裡人鬧翻了才搬出來的…

  只因開始八卦的不是本家主子,這兩個家丁就沒多少顧忌,料到興頭上,就信嘴混說起來,將沈夢宜都扯了進去一塊八卦,壓根就忘了要悄聲,越說聲音越響,讓站在旁邊的溫柔等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溫柔對陸策有好感,雖不抱著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但對於他的事情多少還是感覺好奇的,便低著頭站在那裡凝想傾聽,誰知那倆家丁說著說著忽然收住了聲,她詫異抬眼,卻瞧見他仿佛做了虧心似的,站在那裡目光閃躲了一陣,才陸續衝著她身後小聲道:“陸少爺早!”

  呃,陸策在她身後?溫柔沒有回頭,只是心裡暗笑,原來他們是背後說人壞話被正主撞見了,難怪這樣侷促不安呢!

  “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

  一個略嫌清冷的聲音響起,與她記憶中的一般無二,溫柔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人家是在同她說話,這才回轉了身,不敢瞧他,只揚了揚手裡的大紅灑金貼道:“只有一張請帖,多帶了兩個人,等著通傳呢。

  “隨我來吧!”陸策說著當先邁步而行。

  這樣可以嗎?他不也只是個客人嗎?溫柔試著跟上,再轉眼瞧瞧那兩個家丁,他們竟然沒有出聲阻擋,想必還沒從尷尬中回過神來。

  正好她已在門外立的得耐煩了,自然不想再等下去,於是攜了小環的手,隨著陸策往沈府裡走去,

  葉煜認得陸策,卻沒想到他會在這裡出現,不自覺的抿緊了嘴脣,也跟著溫柔身後後進去了。

  四人默默的走在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聽見輕微的腳步聲響。

  溫柔甚至不知道陸策要將她領去哪兒,只知道跟在後面走。最後倒是陸策先開了口,說出來的話卻教她一驚,他道:“昨日那封信是你送的嗎?”

  這個問題….

  她猶豫了一下,開口承認道:“是。”

  原以為陸策會就這個匿名將別人寫的情書轉送出去的問題,與她進行深入的探討和研究,再不濟,總也會表達一下自己的觀點,說清他認為這種行為到底是好還是壞吧?誰知他問了這一句後,就再也不出聲了,到教溫柔暗自忐忑了一陣,差點沒忍住就想衝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最後她深吸了一口氣,鄙視了一下自己這種方寸大亂的臭激動。人家只是隨口問一句,這麼緊張在意幹嘛?話說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一同陸策說話,就控制不住要緊張,這反映,完全不像她平時的鎮定自若嘛!太沒出息了,太沒出息了!太沒出息了….

  溫柔正在心裡無限回音的鄙視自己,忽然聽見前頭有人氣喘呼呼的跑過去,原來就是那個先前進府通報的小廝,他見了溫柔等人有些訝異,但瞥見陸策後就不言語了,向他請了安,垂著手避到了一旁,由著他們通信而過。

  又走可沒多久,忽見前方有一抹紅綠影,及至近了,溫柔才認出那時沈府四小姐沈夢宜和她那個貼身小婢綠萼。

  “你怎麼同她們在一起?”沈夢宜向著溫柔略欠了欠身子,便同陸策說起話來。

  “正巧在門口遇上了,便帶著她進來見世伯。”陸策立定了淡淡道。

  “倒是巧,我剛從爹爹那裡請安出來,他頭疼的毛病又犯了,正喝藥呢,不如先別打擾他了。至於溫姑娘——”陽光下沈夢宜仰起她那張如花的臉,向著陸策笑道:“就交給我吧,我找人領她去廚下,你就忙你的事去。

  陸策點點頭,回頭向溫柔道:“你隨她去吧。”

  “嗯。”溫柔應了一聲,雖有些淡淡的不捨,卻知道眼前這個沈夢宜才是陸策的良配。她一個小小的平民,就別想著這種攀高枝的事兒了。趕緊把心裡對他的那點好感徹底掐滅才是正理。

  “溫姑娘,這邊走?”綠萼很機靈的招呼著溫柔等三人,領著她們望廚下走去,特意留出讓自家姑娘同陸策獨處的機會。

  溫柔趁此機會,將手腕裡輓著的一個布包遞給她道:“正巧,還你衣裳,我已經洗淨晾乾了,上回多謝你。”

  “啊,那沒什麼,你不用客氣。’”綠萼心不在焉的接過包袱,不時的回頭偷瞟著,卻見陸策已經掉頭走開,沈夢宜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發愣,這才立定腳步,邊等著她過來,邊將沈家請溫柔來的緣故告訴她,只是隱去了若是做的菜好,沈家老爺要讓她在宴請九皇子的筵席上做主廚的打算。



第一百二十章 整治筵席

    原來請她來沈家做菜不是沈夢安的惡意扣弄,溫柔總算松了一口氣。不一會,沈夢宜走來同她打了個招呼閒話幾句後,便讓綠萼帶著他們去廚下準備,自個回房去了。

  溫柔能明顯感覺到沈夢宜今日對她的態度略為冷淡,她不知道這中間還有段金鐲的事,只認為是那封返投的情書導致的結果,反正她一向不太在意別人對她的態度,不但不生氣,甚至還覺得這樣挺好,要是日頭這沈姑娘都不再找她學做糕點,別讓她擱下生意不照管,經常出入沈府,那就更加完美了。

  及至到了廚下,溫柔發現這大廚房比她上回去過的小廚房還要大上兩倍,而且裡面負責做的廚娘和打下手的僕役也多不可數,不過每個人都有負責做的事,絲毫不亂。沈緣似乎已經派人同大廚房的主管廚子交待過了,因此綠萼帶著溫柔一進來,他便拍了拍手,讓所有人停下手裡的活,聽從溫柔調派。

  這陣仗,鬧得也太大了!

  果然是丞相府邸,氣象不同,生生把她從前認為還挺講究的趙府廚房給徹底比了下去,可是話說回來,這沈府裡這麼多的做菜好手,輪得到她來一展手藝麼?讓她更是對沈緣這種莫名其妙的安排感到無法理解。

  不論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溫柔都沒能應付指揮過這麼多人,這時有些無措,略怔了怔才憋出一句話道:“大家繼續忙吧。”

  話剛說完,所有人都齊唰唰的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掉轉頭又開始忙碌起來。

  呃,怎麼有點領導視察的味道?她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隨意走了幾步,想看看爐灶上煮的都是什麼,誰知她走到誰身邊,誰就把鍋獸掀開,旁邊跟隨的主管廚子就介紹道:“這是拿雞鴨架子、豬骨、豬肘和豬肚熬的奶湯。那個是拿老母雞,火腿和干貝熬的高湯,那邊還有鍋清湯……”

  很好,很齊備,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了,正站在原地手托著下巴,望著竹筐裡的食材發呆,綠萼便藉口有事要先走了,臨走前又告訴她那主管廚子是聖上賜的御廚,需要什麼食材,儘管找他。

  溫柔點了點頭,目送綠萼離去,回過頭來再看看那主管廚子,那個略有些禿頭的傢伙正帶著一臉興味打量她,目光裡多少帶了兩分輕蔑的意味,還有三分疑惑,似乎想不明白她這樣的小丫頭,能有什麼出色的手段,竟讓沈丞相特地將她請來。

  “咳—”溫柔掩飾著清了清嗓子道:“大人請先去忙吧,一會兒要用什麼,自然打發要尋你去。”她聽說過,御廚也是七至九品的銜,就她這種平民,見了還不得不尊稱一聲大人。京都裡真要命,最不缺的就是官兒,估計鬧市裡落下一塊牌匾砸中三個人,除了一位是平民外,其他兩位肯定不是官,就是官親戚。

  “姐姐,你打算做什麼?”小環見那主管廚子點了點頭背手踱步離開了,才敢輕聲開口。她對溫柔的手藝很有信心啦,可是畢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還是有點擔心溫柔做出來的菜色,不一定能在沈府裡出彩兒。

  “隨便做啦!”溫柔這會倒是想通了,用不著刻意去施展手藝,反正她來這兒,只是為了解決麻煩,又不是為了討賞,做得太好了,反倒麻煩。說著,她想到什麼菜色便張口報出需用的食材,讓小環和葉昱挑撿了來,先清淨預備下,這才按著各種菜做起來費時的長短,依次動手。

  那主管廚子雖走開,但是對溫柔的一舉一動頗感好奇,站得遠遠的,還不時留意著她這邊的舉動。見她將一隻肥鴨宰殺清洗,在沸水中燙去腥污後,塞入了一隻加了些清水的陶罐內,隨後在罐子裡撒上幾種調味料,又將新鮮的櫻桃放下,封嚴罐口,放到盛了水的鍋裡去,蓋上鍋蓋拿文火慢慢煨著,就不再理會,轉身人去剔鴨掌了。

  他不禁嗤笑了一聲,覺得這小丫頭也沒多大能耐,殺鴨子倒是手腳利索的很,可是這種清燉肥鴨,簡直就是廚藝入門級的菜色,即不需要刀工,又不考較火候,誰不會做?於是再無興趣多看,只將手下的幾個廚娘指揮得團團轉,自己也輓起袖子,打算好好的一展身手,讓沈丞相知道自己的廚藝比這種野路上來的廚子要高明得多。

  時間慢慢過去,日頭越爬越高,眼看就要到了飯點,主管廚子打算預備熱炒了,再偷眼看了看溫柔,見她那隻鴨子還放在火上煨著,這都近兩個時辰了,若單是鴨子,她再燉久些也沒什麼,偏偏裡頭還擱了櫻桃,豈不是都煨得稀爛了?到時拿出來,賣相肯定難看得一塌糊塗。忍不住走過去提醒她道:“姑娘,你這鴨子還沒燉好?怕是忘了火候吧?”

  溫柔正在研究沈府的鮑魚發透了沒有,又讓葉昱去雞籠裡撿一隻胸頸間人字骨摸上去軟而有彈性的小油雞,聽見主管廚子問她,便抽空抬眼瞅了瞅火,笑道:“早呢,還得燉上三個時辰,好在綠萼說了,我預備的這席酒晚飯時方上桌,就讓它慢慢燉著去吧。”

  主管廚子站在原地無語了半天,這才慢慢走開,繼續忙著備他的午飯去了。

  午間歇了一會,吃了個飯,及至申時,溫柔已經做好了八個冷盤,好對其中那碟子蔥油海蟄格外小讒誕,和小環兩人以嘗味為由,吃了好些,然後兩人對視偷笑。不是她小家子氣,要貪吃別人家的吃食,實在是古代海貨價格奇高,小戶人家尋常是吃不到的,她只是很懷念這味道,因這道冷菜,是她爺爺最中意的,常常做了來下酒。

  眼見太陽漸漸落下去了,熱菜的食竹雖預備好了,做起來也很著忙。就拿那道紅燒鮑脯來說,要先將新手巾放在原汗雞湯裡煮透晾涼,再分別將發好的鮑脯裹實包緊,放到文火上去烤嫩後,才可以繼續下一步的烹制。其它的菜肴做起步驟也十分繁筣,簡直將葉昱和小環這兩個打下手的傢伙累得連抹汗的功夫都沒有,最後還是找主管廚子調派了兩具人過來幫忙,才勉強應付了過來。

  這邊廚房裡還在忙碌,那邊廳上酒桌已然擺好,沈緣今日宴請了兩位同僚,心裡正忐忑,不曉溫柔這個開小食和糕餅鋪子的掌櫃,會不會給他整上一桌子點心乾果呢,那樣就丟臉大了!及至看見先擺上桌的八個冷盤,分別是蔥酒海蟄、白切油雞、鴨掌筍片、燻魚兒、肘花、油潑螺片、滷味拼盤、蜜汗紅棗,不但豐盛,而且雕花裝盤,色相誘人,這才將一顆半吊著的心,落回了原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4 09:21 AM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考較手藝

    沈緣一撫鬚,邁著官步走到主位上坐下,又招呼客人道:“別客氣,都坐,都坐!”

  那兩名被請的官員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未敢拿筷,先環顧了一下席面,笑道:“怎麼不見大人的二公子?”

  沈緣的三兒子沈夢宣嘴快,搶著道:“二哥病了。”

  那兩名官員又半立起身惶惶問候,沈緣不耐煩起來,先舉杯道:“一點水病沒大礙,別管他,咱們喝酒。”

  陸策在旁陪席,壓根就不說話,反正沈緣舉杯他就舉杯,沈緣動筷他就動筷,及至夾了一筷油海蟄,剛送入口,嚼得滿嘴嫩脆,就聽見沈緣在旁贊道:“這個鴨掌筍片不錯啊,味道特別入味!”

  待立在旁斟酒的一位小廝見他興致較高,斗膽插言道:“回老爺,溫姑娘說這道菜叫天梯鴨掌。”

  “哦?”沈緣聽他這麼一說,放眼向那盛著鴨掌筍片的盤子瞧去,見斜切成片的筍好似竹梯,十分形像,便點了點頭,問道:“怎麼做的啊?”

  濃緣講究吃喝,因此府裡做了什麼新菜色時,侍宴的小廝丫鬟們都會事先向廚子打聽清楚做法,以備他問時好回答,不過這是沈緣私下裡便飯時的習慣,當著來客的面還從沒未問起,那小廝不知他是要考較溫柔手藝,好決定要不要讓她承制招待九宴筵席,愣得一愣才答道:“據說是將新鮮的剔去筋骨的鴨掌放入上好的黃酒裡泡漲,再拿切片的肥瘦各半的火腿裹上鴨掌和抹了蜂蜜的夏筍片,所緊後文火蒸透,這火腿的油脂混著蜂蜜慢慢融入鴨掌和筍片,這樣吃起來就不覺得膩口了。

  說完,他略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道:“溫姑娘還說季節不對,這夏筍不夠鮮嫩,若是用冬筍,做出來的味道會更好些。”

  “哎呀呀,這麼簡單的一道涼菜,沒想到竟有這樣大的講究!”那小廝說完,沈緣還在捋髭沉吟,其中一位官員就已然忍不住驚嘆了出來,滿口贊道:“大人府上的一飲一食,果然非同凡響,下官今日才算長了見識,以往那數十年的酒飯,竟是白吃了。”

  沈緣笑著搖頭道:“哪裡有你說的這樣誇張,口不對心,罰酒罰酒!”

  這邊酒席上熱鬧喧嘩,那邊廚下小環偷偷看向溫柔抱怨道:“做酒席就做酒席,為啥每個菜的做法他們還要問得這樣仔細?難不成還怕咱們下毒?”

  “是啊!”溫柔皺了皺鼻子,也有些氣不忿道:“幸好我多留了一個心眼,做法或是沒說全,或是略去調味和火候的特殊要求,嘿嘿,他們就算仿著僑,味道也不能一樣。”

  小環一聽這才覺得心裡平衡了些,一邊幫著溫柔剝蝦仁一邊道:“從前在趙府裡待著時,我也沒覺得日子過得不舒坦,只想著能早點當上上房丫鬟,如今過慣了眼下的日子才知道,在家哪怕再苦,能喝碗稀粥裹腹,這心裡頭都是痛快的。到了別人府裡,這裡要小心,那裡須謹慎,連說話都不敢大聲,防著隔墻有耳,憋得我真難受。”

  “誰說不是呢……”溫柔低著頭將炒好的菜裝盤,沒忘在在盤沿裝飾上幾朵早已雕好的蘿蔔花,這才回頭叫了個人,將菜端上去,一面又告訴那人,這菜的名字叫桂花皮炸,說白了不過是撿上好的隔年油炸豬肉皮放在高湯裡面泡軟,再切絲一炒,澆上雞蛋液和火腿末,起鍋。

  過了一會,這邊席上小廝上了一盤蟹肉蒸絲瓜,紅白相間的蟹肉鑲在嫩綠色的絲瓜裡,顏色分外清爽誘人,不過沈緣見到這盤菜,學了嘗後微點了兩下頭,就嘆道:“其實蟹肉只有蒸才是絕味,剝出蟹粉來,無論怎麼做,味道都略差些。只可惜眼下沒到蟹肥的時節,也只能如此料理了,要不邀上三兩知已,持蟹飲酒,對月吟詩,那才是人間至樂。

  陸策聞言不響,只再次伸筷去夾那道他中意的蒜耳銀絲日月貝,結果正同沈夢宣伸出去的筷子撞到一塊,只見沈夢宣向著他嘿嘿一笑,掉過筷頭又去夾旁邊的蝦仁茄罐。

  其間小廝又端了一道櫻桃肥鴨上桌,沈緣看見整隻肥鴨浮在泛紅而澄淨的淺湯裡,仿佛戲水倦了側頸休憩一般,在燈光下閃著誘人的油潤光澤,不覺伸筷去夾。只覺這肥鴨被燉得骨爛,夾起來毫不費勁,他嘗後贊道:“鴨皮最可口。”說著,又拿勺去舀湯,湯汁混合著櫻桃的清潤,味道鮮美而獨特,只是他睜眼尋了半天,沒瞧見櫻桃,想必是端上桌前已被濾淨了,於是提筷笑道:“都嘗嘗,這鴨子真不錯。”

  那邊廚房裡,溫柔皺著眉看葉昱那因剝蟹肉而弄傷的手指道:“真倒霉,早知道就不做螃蟹了,都怪那個御廚,說什麼沈丞相最愛食蟹,非教做一道上去,倒害得你傷了手。”

  哼,不懂吃的人才吃眼下這種空癟癟的蟹呢!他當了這麼久御廚,難道不曉得螃蟹最好的吃法是在膏滿黃肥的時候清蒸嗎?剝出蟹粉來就失了味,跟渣一樣,有什麼吃頭。

  “沒事,只是被蟹殼輕輕劃了一下。”葉昱低著頭將手奪回來掩在身後。

  “要上藥!天氣這麼熱,萬一感染了怎麼辦?溫柔說著就讓人去拿止血散。”

  待到處理完葉昱的手傷,最後一道湯品溫柔就隨便敷衍了一下,做了道雪菜黃魚湯,反正這麼多菜,這些人肯定早就吃飽喝足了,做得再精細也是浪費。

  事情辦完,總算從頭至尾沒見那沈夢安出現過,溫柔舒了一口氣,洗淨手準備離開沈府,忙碌了一天,她現在只想回去慢慢的煲一鍋香濃的皮蛋瘦肉粥,躺在那邊新買的躺椅上,坐在小院裡邊乘涼邊喝。

  誰知負責端菜的小廝再次出現,垂著手向她道:“我家老爺請溫姑娘去說兩句話。”

  “我?”溫柔微微皺眉。

  “是。”小廝在前引路道:“姑娘請隨我來。”

  溫柔無奈的隨著他去了,及至到了宴客的席上,沈緣正同眾人品湯閒話,見她來了,便上下打量了兩眼,微有些訝異,因溫柔與他想象中的不同,非但不嬌艷狐媚,反倒清清爽爽,脂粉不施,身上連首飾都沒兩件,只是發鬢有些散亂,想必是忙碌造成的結果,不覺含笑道了聲:“今日辛苦溫姑娘了。”

  這是溫柔頭一回看見沈緣,倒沒想到這個堂堂左丞相為人還算和藹,便回了一禮道:“辛苦倒談不上,只是許久沒有做這麼多菜了,難免有些手生,諸位大人若是吃的不滿意,還請多包涵。”

  話畢,她抬起眼來,剛巧與陸策的目光對上,心裡微微一跳,不覺又垂下眼簾道:“不知丞相喚民女來有什麼事要說?”



第一百二十二章 謀事在人

    沈緣等著那兩位同僚贊夠了溫柔之後,才接過話笑道:“老夫有個不情之請,是希望溫姑娘下月再來府上整治一席酒,只是菜色要比這回更精緻些,不知姑娘肯不肯再勞苦一回?”

  再整治一席酒?說老實話,溫柔心裡十分不願,正在考慮怎麼推脫,卻聽見一個人“呀”了一聲道:“下官司記得下月十五可是九皇子生辰,沈大人是要制酒席請九皇子吧?”

  “正是。”沈緣笑道:“老夫一直犯愁找不到好廚子,這不可巧打聽到溫姑娘做菜手藝不俗,冒昧請來一試,果然手段出眾,這望姑娘不要推脫才好啊!”

  九皇子?溫柔微微蹙眉,又想到沈緣眼下的身份,不知怎的,心裡竟跳出一個竟外的期望,如果—她沉吟了一會抬眼笑道:“難得大人贊眼,竟能瞧上民女這手不入流的廚藝,民女若是再要推脫,就太不識抬舉了。”

  客套話誰不會說?抬舉等字眼說出口時,溫柔的腰板還是挺得筆直,望向沈緣的目光敢毫不躲閃。

  沈緣有些意外她那不卑不亢的態度,不過聽見她應了,便捋著髭須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先回去好生想著菜色,到時候老夫會讓人去接你。”說著又向左右侍僕道:“來呀,賞溫姑娘五十兩銀子,再派輛車將她好生送回去。”

  回去的路上,在馬車裡的小環難得輕聲抱怨溫柔道:“姐姐,你怎麼就應了?雖說那沈大人是個丞相,有權有勢,可是咱們規規矩矩做人,何必適應他?若不願意時,他還能強按著牛頭喝水不成?”

  “沒良心的小東西!”溫柔伸出食指,在小環額頭重重點了一下,輕聲嘆道:“你當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

  “我?”小環疑惑道:“我同沈大人設宴的事有何關係?”

  “他要請的是九皇子。”溫柔微微蹙眉道:“就算他不請九皇子,這事我也應了,到時候盡心點整治這席酒,若能辦得讓人滿意,我便想尋個機會,看能不能為你娘求個特赦。”

  “姐姐—”聽見溫柔提及她娘,小環立刻激動了,緊握住她的手道:“這事,能成麼……”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葉昱在旁插了句話。

  溫柔點點頭笑道:“你現下問我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著你娘犯的事在咱們看來算是難救,可是在那些高官皇子眼裡,不過是小事一樁,只要他們願意,動動口就能解決,就是想要求得他們願意,不是件容易事。”

  說著,她望向車窗外,低聲嘆道:“這世上哪來的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只要有關係有門路,作奸犯科的人也能逍遙法外,你娘只不過動手試圖謀害一個原本就該死的人,起碼在我們眼裡,她做的是情有可原……”

  “是啊!”小環心情低落下來,“也不知道她近來過得如何了。”

  溫柔輕拍拍她的背道:“好了,我說這打算給你聽,不是為了讓你難過的,再說事情八字還沒有撇呢,你也別太興頭,到時萬一人家不肯開恩,咱們反倒失望。”

  小環聞言勉強展顏一笑道:“你教過我,事情要往好的一面去想,再不濟,到時還能得個五十兩金子的打賞,也不算太虧不是?”

  此言一出,葉昱與溫柔都忍不住笑了,不過身在馬車裡,說話畢竟不方便,也就收住了聲,不再繼續討論這件事。

  次日一早,溫柔正打算去鋪子裡打理點事情,再回來想筵席須備的菜色,誰知沈府就已然派了人來,送了份單子給她,上面開列了各種九皇子偏愛吃的食物,和討厭吃的食物,還特意點明他尤愛葉厚汁濃的菜色,不過也不喜菜裡多加調味料,滿滿當當,就寫了十來頁。

  溫柔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這皇家子弟也太講究了吧,不過吃頓酒席而已,用得著這樣費事麼?不過話雖這麼說,這些東西她卻不得不背下來記實,這關係到九皇子能不能吃得高興,劉嫂有沒有希望獲得特赦,萬不能輕心大易。

  小環梳洗完出房,看見溫柔坐在椅子裡,看著手裡的一疊紙直皺眉頭。不禁好奇的探頭瞧了瞧,吐舌道:“這九皇子怎麼這樣挑食啊?愛吃茵菇,不吃芹菜,不吃香荽,不吃各種豆子……”

  “是啊。”溫柔無奈嘆氣,將那疊低納入福袋中,準備每日熟讀數遍,直到記下為止。

  日子過得再緩,也終究在流逝,很快就到了下月初七,葉昱的生辰。

  這段時間內,不知沈夢安是不是被沈緣禁了足,總之一直沒有出現過,只派人送過一封信,上面寫著三個大字“算你狠”,溫柔看完就隨手丟到一旁去了,嘴裡還不著調的哼著小春哥的那道《算你狠》,心情頗好,於是決定初七那天替葉昱辦一席生日酒,關起門來,一家人樂一樂。

  初七這天,小環一大早起來就在笑,溫柔問她笑什麼,她在那裡掰著手指道:“咱們的生辰都挺有意思,姐姐是六月初六,葉大哥是七月初七,我是十月初十,唯有溫剛的生辰不一樣,是三月初八。你睢,可不是巧的很?”

  溫柔一向沒留意這些事情,聽她這麼一說,再一回想,忍不住就笑了,吳諺有語,六月六,狗入浴。她從前看過一部民國時的通俗小說,裡頭還有說到唐伯虎藉著六月六這諺語來取笑人的段子。至於農曆的七月初七,可是乞巧節,沈府要宴請九皇子的日子七月十四,也是傳統的鬼節,好在這裡沒有過七夕和鬼節的習俗,還是讓她想歪了一陣,很有捧腹的衝動,只是礙著小環在身邊,怕她問自己有什麼這樣好笑,於是一直努力憋著,差點沒憋出內傷來。

  過完葉昱的生辰後,初十那天沈府就打發馬車來接她入府了,說是這兩天裡,讓她將筵席上預備做的菜色先做一遍,讓丞相嘗嘗,看合不合適,再者,若是有什麼難尋的食材,也可以趁早知會一聲丞相一聲,他會派人去搜尋。

  溫柔很不情願,卻不想辦砸了事情,猶豫了一下,還是帶著小環再次去了沈府。只是不知道沈丞相是不是已然知曉了沈夢安胡纏她的事情,看管甚嚴,那兩天在沈府,她一直悶在廚房裡埋頭做菜,沈夢安也沒有出來搗亂過,只是時不時的派人到廚房傳話,一會要吃這個,一會要吃那個,將沈家的下人支使的團團轉,溫柔在旁也只是冷眼瞧著,暗暗好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6 10:13 AM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宿沈府

    七月十三日,溫柔在家剛倒下睡了個囫圇覺,天色還未亮,就有沈府的馬車候在門外了,兩名管家垂手侍立在院中,等著她出來。

  “好討厭,連覺都不讓人安穩睡嗎?”溫媽媽進來喚起溫柔時,小環揉著惺忪的眼,嘟囔著起來穿衣裳。

  “也別那麼說,難得沈丞相能賞識柔兒做菜的手藝,這可是想不到的天大美事,今後在這京都裡,再不怕那些地痞閒漢來尋事生非了。”

  溫媽媽笑道:“再說這兩日沈府總派馬車來接你們,人家聽說你被請去沈府掌廚,都誇讚你廚藝了得,咱家的生意也熱鬧多了。”

  溫柔以手扶額,沒聽見,她什麼也沒聽見,嘴裡含含糊糊道:“再讓我睡半個時辰,求你了。”真的好困啊!

  “起來,怎好意思讓人家久候?”溫媽媽說著就動手來拖她,還幫她在衣箱裡撿了套翡綠的衣裙,笑道:“這個顏色好,穿著顯得膚色瑩白。”

  溫柔將眼睛扯開一線,瞄了一眼,頓時黑線了,她不太喜歡較深的顏色,哪怕能襯出膚色也不喜歡,這套翡翠綠的衣裳是上回溫媽媽上街瞧見覺得好看,才買了布料回來替她裁制的,綠的很純正,可是大熱的天氣,看見就麼一團濃艷艷的綠,她就覺得自己穿上後一定像條人形大青蟲,頓時從床上翻身坐起道:“我不穿那個,撿那套淡竹青的衣裳吧。”

  “姑娘家,穿那麼素淨做什麼?”溫媽媽堅持道:“這個顏色有什麼不好?你瞧瞧這料子多柔軟,穿著透氣又舒……”

  她話沒說完,溫柔已經自個起身,撿了那套竹青的衣裳穿上了,回頭還向溫媽媽露出一個安撫的笑道:“娘,這套翡翠綠的衣裳你穿吧,你身量同我差不多。”

  “什麼差不多?你比我瘦,比我個兒高,再說這顏色,我哪能穿?要不,環兒你穿上……”溫媽媽還待繼續嘮叨,小環連忙打斷她道:“咱們要快些了,別讓人家久等呀。”

  一句話成功掐斷了溫溫媽媽的話頭,她咕噥道:“哎,我老糊塗了,你們倆快些梳洗,我去廚下看看,給你們煮了雞子,一會在懷裡揣上幾個,路上吃。”

  她說著就出去了,溫柔正梳頭,在鏡子裡同小環相視一笑。

  沈府這麼早打發人來接她們,是因為九皇子喜歡汁濃的菜色,溫柔費盡心思想了許久,在菜譜裡多加幾道以燒、燴、燜、蒸、扒、煎、烤為特色,又力求原汁原味的潭家菜。潭家菜講究慢火細做,需要長時間的烹制和備料。她十三日一整天都要料理食材,還要熬著幾鍋高湯,待到十四日,大概就要幾個爐灶一同開火了,像佛跳墻、紅燜大群翅、溏心鯉魚等等菜品,都是要細煨的,不花足了時間來預備是趕不及的。

  沈緣甚至發了話,讓她和小環今晚不用回家,沈府裡給她們備下了客房,請她們將就一夜,這樣次日一早起來就能動手做菜,也不用多花費時間在趕路上。

  到了沈府後,溫柔和小環在廚房裡忙碌的一天不過與先前幾日一般,無甚可記,倒是溫柔邊料理食材邊暗暗好笑,這九皇子成天這樣飫甘饜肥的過日子,怕是都長成癡肥的模樣了吧?也不知道有沒有糖尿病和高血壓,真是太不知道保養了。

  還未入夜,沈夫人就事先打發人來問溫柔喜歡怎樣的住處。官宦人家就是講究多,其實都累成這樣了,只要有個地方,有張床給她睡,她也就不挑剔了,不過盛情難卻,溫柔想了想,還是道:“清幽點的住處吧。”聞了好幾天的油煙氣,是需要清雅點的環境來洗滌一下沒膩膩的心靈了。

  結果夜裡沈夫人派了兩名丫鬟提著燈籠來引她們往湖池畔的凝碧館去了,說是那裡一大清早能瞧見湖上煙波凝碧的景象,而且館旁還種著許多修竹,夏夜裡在那裡乘涼清著,賞月聽風,再好也沒有了。

  話是這麼說,只是夜黑了,又起了風,溫柔跟在那兩名丫鬟後頭,穿行過大半個園子,總覺得愈走愈毛骨聳然,因那園子裡樹木花草繁多,原本就比別處陰暗涼冷得多,再加上那兩盞昏黃的粉籠被風吹得一晃一晃的,不由她不想起聊齋裡的景象。

  幸而走到凝碧館,那裡已然燈火通明,這才將心裡暗藏的幾分恐懼給壓了下去。

  進了凝碧館,送她的兩名丫鬟回去覆命了,館內另兩名丫鬟迎了上來,笑著報了自己的名字,一個叫凝煙,一個叫含碧,隨後就對她們說沐浴的水已經準備好了,要侍候她們更衣沐浴。

  “這個…我們還是自己來吧…”

  溫柔不是沒見識,小環也曾在大戶人家當過丫鬟,只是實在不習慣別人瞪著眼瞧她們脫衣洗澡,因此將那兩名丫鬟打發到紗簾外候著,這才入內洗浴。好在沈府也沒奢華到在客房的室內建小型浴池的地步,裡屋只擱著兩隻盛滿了熱水的浴盆,上面漂著許多花瓣,散髮出淡淡的清香。

  兩隻浴盆的中間放著一張紅木小幾,小幾上置著兩隻海棠式琉璃盞兒,裡面盛著粉末狀的澡豆,香氣襲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日常裡洗澡用的澡豆要精緻貴重得多。溫柔在浴盆裡泡了一會後,取了些澡豆抹在身上潔淨肌膚,竟覺香氣長久不散,而且浴後肌膚柔滑光澤,不覺暗嘆富貴人家使用之物,果然都極盡奢侈之能事。

  沈府招待著實周到,浴後時辰還早,換上了丫鬟們準備好的衣裳後,她們又被請到竹林內去乘涼,軟榻躺椅都準備好了,一張紅木小桌上還放著各色用冰過的果子。

  溫柔也不客氣,舒舒服服躺倒軟踏上,又隨手撿了一隻脆李,“卡嚓”就一口要下去,凝煙和含碧兩名丫鬟見狀立刻上來想幫她捶腿,嚇得她趕緊擺手,將口內的李子咽下去後方道:“罷罷,不敢勞動兩位,方才浴後這一日的疲勞早已消了,你們還是坐下來一同吃果子,陪著我們閒話片刻就好。”

  此刻月懸夜空,鳳尾森森,坐在這裡納涼還能遙望見遠處的湖池,耳旁在聽著丫鬟們的悄聲閒話,這種生活真是閑趣之極。溫柔咽下最後一口李子,將核兒丟在桌上,心想到了古代這麼久,這還是頭一次體驗到這樣意境的生活,心靈都仿佛被洗滌一淨。說句心裡話,古人比現代人會享受的多了,這樣閑庭休憩的方式,可比燈紅酒綠的喧嘩要強上數倍。



第一百二十四章 異味榴蓮

    四人吃了果子納涼,溫柔雖漸漸有了些倦意,卻不願去睡,眯著眼考慮要不要講兩個鬼故事嚇人提神,就聽見有一縷悠揚的笛聲緩緩響起,乘著風,盪漾在夜色裡。

  “唔,哪來的笛聲?”溫柔伸手在果孟裡去了一顆龍眼,邊剝邊笑道:“這附近還有人住麼?”

  凝煙側耳聽了聽,答道:“想必是雲水軒裡住的陸少爺在吹笛,他偶爾心情好,就會吹上那麼一段。”

  陸策啊!溫柔聽見這個名字,情緒頓時黯了黯,緩緩點了兩下頭。將剝好的龍眼丟到嘴裡去了。剛想起身說要去睡,就見如水的月色下,湖池那便隱隱綽綽的過來三個人影。瞧那裊娜的身姿,像是女子,其中兩人手裡似乎還拿著什麼事物。她一時好奇便瞧住了。

  不過這三人很快就走出了她的視線,她再好奇也沒有多管閒事的追上去瞧個仔細。只得悻悻然地吐出嘴裡的龍眼核,覺得味道還不錯,又剝上一顆,誰知這時就聽見淙淙的琴音如流水傾瀉而出,空靈澄澈。

  她雖不太懂音樂,也能聽出這琴音仿佛是在附和那笛聲。一個如溪水湍湍,一個如空山鳥語,藉著這湖光夜色,越發輕靈動聽。

  好吧,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那彈琴的人是誰了,溫柔再坐不住,站起。

  凝香和含碧兩名丫鬟趕緊先入屋內去收拾寢褥,又在香爐裡添了一把百合香,熏得滿屋子清香四溢,只是溫柔一向不愛熏香,剛進屋,就被嗆得打了個噴嚏,她揉揉鼻子,請那兩名丫鬟去安睡,回頭關上房門就將那香爐裡的香給弄熄了。

  小環沒同她睡在一間屋裡,溫柔去外裳後躺在床上想要盡快入眠,養足了神,明日還要勞累一日呢,誰知那笛聲和琴音不知是從窗縫還是門底鑽了進來,細細綿綿,隱約可辨,仿佛猶如魔音摧腦,攪得她在床上翻了幾個身都沒睡著。好在半刻鐘後,笛聲忽然一滯,意外的停了下來,再也沒有響起,而那琴音又執著的響了一陣,卻愈來愈有闌珊寂寞的一位,最後“錚”的一響,徹底停了。

  呼 ,總算能安穩的睡覺了!溫柔松了一口氣,將薄薄的錦被往身上一搭,轉了個身,不一會便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次日天色濛濛亮,丫鬟凝煙和含碧就已捧了香湯,刷牙子、洗面膏和牙粉請她們起來梳洗了。待到潔牙淨臉後,凝煙替小環梳著頭,含碧則在妝檯上取了一隻白玉小盒,揭開後拿簪子挑了一些遞給溫柔道:“這是桃花膏,抹後使人面容紅潤悅澤的,姑娘用些?”

  溫柔取了些抹在臉上,只覺甜香滿面,但含碧再要替她畫眉、傅粉、點絳脣,她就趕緊敬謝不敏了。這麼熱的天,畫個妝在臉上,一會到了廚下,又是汗又是油煙的,回頭她就能登台亮相唱花臉了。

  匆匆吃了早飯,溫柔和小環就由丫鬟們引著去了廚房,她們還以為自己夠早呢,誰想那主管廚子更早,已然在指揮眾人忙碌了,見她們進來,神色複雜的瞟了溫柔兩眼,這才迎上去聽候調派。

  忙碌起來時間過得特別快,正午時分,眾人停手歇息一會吃了個飯,這是兩名小小廝抬著個大竹筐一路往廚房過來,路上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人,都不由自主拿手掩住了鼻子,還不由自主拿手掩住了鼻子,還回頭好奇的駐足觀望。

  大老遠的,溫柔就嗅見一股順著風兒飄過來的奇特味道,連廚房裡的食物香氣都掩不住。這味道難道是……她轉頭向門外張望,待看見竹筐裡拿帶刺的橢圓型果子,才確定果然是榴蓮!只不過到了這個世界後,她似乎從沒見市場裡有賣這個的,也不知道沈府這框榴蓮是哪來的。

  兩名小廝將榴蓮抬到廚下,其中一人皺著眉頭向溫柔道:“這個宮裡才賜下來的,外邦供來的奇果,老爺叫抬來一筐來問問溫姑娘,看能不能製成什麼菜肴。”

  溫柔還未說話,旁邊已有人掩鼻,誇張的喊道:“媽呀,這麼臭的東西還是外邦供來的?怎麼入得了口!”

  “真的很臭啊!”立刻有人附和了一句,就連那主管廚子都忍不住皺眉道:“趕緊抬到外頭去,熏死人了。”

  呃,這氣味是有點令人難以接受,不,喜歡吃榴蓮的人,卻贊之為異香呢!溫柔倒是對這種水果沒有什麼特別的喜惡,只是沈丞相能確定這東西做出來。那九皇子敢吃麼?她苦笑了一下道:“做事能做,只是用來煲湯燉雞的話,也不見得有多美味,還是做成甜點,可能味道還比較好,“那,這東西就交給溫姑娘了。“倆小廝說完,丟下竹筐就撒腿泡了。

  溫柔盯著那筐榴蓮有些哭笑不得,現在讓她抽空去做甜點嘛?進而盥洗上用的高點沈府早就向她的糕餅鋪預定了,原本她可以不沾手的,只是這榴蓮。即便讓人抬出府去擱到鋪子裡,梅香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的。說不得,只好自己動手,好在沈夢宜那邊的小廚房裡有全套的用具和材料,做起來也不太費事。

  酉時一刻,又有小廝匆匆往廚房跑來,一進門,顧不上喘氣就嚷道:“來了來了,九皇子進府了!”

  眾人轟然一聲,更急促的忙碌起來,只聽得刀在案板上飛快的叮叮響,鍋裡的水滾得咕嘟嘟的,灶下的柴火燒得更旺,發出一陣批哩啪啦的輕響。

  那小廝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又興奮道:“不得了!這次不止九皇子一人來了!”

  “還有誰?”主管廚子忙問。

  “還有…… 還有微服出行的聖上和貴妃娘娘……”那小廝自豪道:“咱們老爺這回的臉面可大了!”

  他這話一說,廚內眾人更是嘩然起來,興奮裡夾雜著點忐忑,既想著自個做的菜肴能被聖上和九皇子讚賞,又怕萬一做得不好,這腦袋就要搬家。只有溫柔,微微蹙起了眉頭,不曉得這一變故究竟是好還是壞,只是聽著眾人八卦,似乎知曉那貴妃娘娘就是九皇子的生母。左丞相沈緣的親妹妹,難怪會隨著一同來。

  小廝稟過消息後就走了,主管石子大聲催促道:“快快快!再過小半時辰估摸著就要開始上涼菜了,沒做完的趕緊了。”他說完,自個也動手去雕花拼盤了,畢竟是宮裡出來的御廚,很有兩把帽子。

  過得片刻,只見一名小廝引著手執指塵的一位太監往廚房裡來,剛到門口,那鴨公嗓就吼開了,道:“聖上有旨,那道榴蓮酥的點心做得不錯,賞廚子銀錁一錠,宮緞一匹,回頭將做法錄下,送呈御廚房—”

  溫柔眼皮一跳,無奈上前謝恩,到了古代這膝下有黃金的話就別提了,只當是入鄉隨俗,再說這尊嚴是一種自重的態度,不是跪上一跪就會殘缺掉一塊的,只是她心裡不免有些腹誹,原來這榴蓮是皇帝老兒愛吃的,怪道收了這樣異味的供品,還當寶似的賞給沈家呢!不過轉念一想,她又驚出一身冷汗,萬一這東西皇帝不愛吃,覺得是污了龍口,那她這條命,豈不是就要去掉半條?怪道說伴君如伴虎!那麼,專替九皇子預備的菜色,如果他不愛吃怎麼辦……思慮未畢,那頭太監又開始喊道:“聖上與九皇子已登船,筵席開擺”

  他一句話剛說完,旁邊那些早候著的僕僮們立刻將已做好的,加了蓋的銀盤一隻只的往下捧,長長的隊伍川流不息,在滿府裡懸掛的花燈映射下,望去蜿蜒成龍。

  誒,好大的排場!這一席酒宴,還不知要費多少的人力物力呢!溫柔站起身來,稍稍發了一會兒怔,又轉身繼續做她的菜去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6 10:18 AM

第一百二十五章 傳召面聖

    冷盆退場,熱菜開始上桌,整個廚房裡擁擠不堪,連轉身拿個東西都會被人撞上一下,鍋裡的熱氣又氤氳成霧,悶熱得好似蒸籠,溫柔熱得淋淋漓漓一身的汗,可是卻連拿汗巾擦抹一下的工夫都沒有,只在汗珠子快要落下鼻尖的時候,才湊過臉去,讓小環替她抹一下。

    從來沒想到當廚子會有這樣痛苦,以前她還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職業呢,不過經歷過這一次之後,恐怕接下來的三四天裡,她嗅見油煙味就要倒胃口了。好在各色菜肴不斷的被端上酒桌,那皇帝老兒和九皇子似乎吃的還算滿意,不但沒有派人來訓斥,還寬厚的賞了忙碌的廚子們每人一個冰碗。

    那是拿冰凍成的很精緻的通透小碗,裡面盛著正當時令的各色果品,如西瓜、香瓜、脆李、甜杏等物,俱拿花模壓成小塊的果肉,在碗裡堆得滿滿當當,瞧上去色彩鮮艷,誘人饞涎。

    也只有這東西,溫柔有胃口吃上一些了,可是等到她負責的菜肴差不多做完時,那冰碗早就融化成冰水了,她也顧不上這許多,叫人看著火上蒸的那竹節雞盅,就攜了冰碗走出門去透口氣。

    廚房外頭帶著植物清新香氣的夜風一陣陣的拂過,教她全身三萬六千五百個毛孔無一不舒暢,剛滿足的嘆了一口氣,拿小勺舀了一塊果肉送進嘴裡,就見小環也跟了出來,臉被熱得通紅,面露躊躇之意,悄聲道:“姐姐,咱們什麼時候去求九皇子特赦我娘?”

    “傻丫頭,這事是說求就能求的嗎?”

    溫柔掃了一眼身周,見忙碌來去的人壓根沒有注意到她們,才將小環帶遠散步,壓低聲音道:“只得看個機緣罷了,原本想著費心做了這些菜,若是九皇子吃了滿意,宣人去領賞,便可借機求上一求,若是他不當面賞東西,那也無法,只得事後再去求求沈丞相,可是沒想到這次聖上也來了,平民哪有可能面聖?咱們還是趁早把當面求懇的念頭打消了吧,不過回頭沈丞相定是能見上一面的,到時求他吧。”

    小環知道溫柔說的話句句在理,只是事涉她娘親,終究放不下心,猶豫道:“若是沈丞相也只賞些東西下來,不見咱們呢?或是求了他不答應……”

    “不是說好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麼?成不成,看運氣了,你想再多也沒有用,放鬆些,順其自然啦。”藉著燈光,溫柔瞧見小環眼下有一輪淡淡的烏暈,不覺皺眉道:“你昨晚怕是一夜沒睡吧?”

    “我也想睡來著,只是睡不著。”

    小環嘆氣道:“腦子裡總想著今兒的事,連怎樣求懇的言語,我都在心裡翻來覆去念得爛熟了……”

    她話未說完,忽然遠處來了個太監,走到廚房門口就尖著嗓子喊道:“今兒筵席上那水晶肴肉、螯燉鹿筋和溏心鯉魚是誰做的?聖上傳見,快隨咱家去吧!”

    溫柔方才還在說平民沒可能面聖,誰知轉眼就被傳喚,駭得一跳,結果剛塞入嘴的果肉沒嚼著,倒是把自己舌頭咬了。她忍著痛,還在猶豫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呢,就見出來聽旨的那些人目光齊刷刷的對向了她,面上流露出的神色裡帶著羨慕、妒忌、不屑等等複雜的情緒,尤其是那個主管廚子,目光尤其犀利,仿佛兩把小椎子,就差沒將她釘死在原地了。

    好像無意中得罪了不少人啊!溫柔苦笑了一下,心想真是冤枉,她壓根就沒有跑到沈府來與他們搶飯碗的打算嘛!

    她還站在那裡出神,來傳喚的太監卻等不及了,見眾人都眼望著溫柔,便不耐煩的向她道:“究竟是不是你啊?怎的不說話!”

    小環一臉興奮之色,以為溫柔也高興傻了,連忙使勁拽了拽她的袖子,將她拽回了神,匆匆上前一步答道:“正是民女。”

    “走吧,還愣著做什麼?難道叫聖上久候著你不成?”那太監說著將拂塵一甩,轉身在前頭帶路。

    溫柔將手裡的冰碗交給小環,想起爐子上還在蒸的竹節雞盅,連忙囑咐了她兩句,這才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心裡十分忐忑不安,倒不是怕見了皇帝老兒說不出話,而是在考慮到時要不要替劉嫂求情。畢竟,她將要面對的是一國之君,怕是不會當眾徇私枉法吧?何況她只是個小小的廚子,不過做了一兩道皇帝老兒滿意的菜肴,提出這種要求似乎太過了一些,他若是答允還好,若是不答允,恐怕就沒有轉圈的餘地了。皇帝老兒都不同意的速第,誰還敢伸手往自個身上攬啊?

    及至湖池在望,溫柔心裡還沒拿定主意,鼻尖上都急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兒來,最後登船時,她狠了狠心,決定到時隨機應變,依著皇帝老兒的情緒行事,若是他情緒頗好,就尋機求上一求,若是他情緒一般,那就作罷!

    甫上游舫,溫柔就覺一陣涼意夾雜著熏香、脂粉香氣和酒菜香氣襲面而來。原來是沈緣瞧著船上人太多,怕太過悶熱,除了大開窗戶之外,還令人在四處堆了許多冰塊,使這艘游舫清涼得猶如水晶宮,再有涼風一吹,更是令人暑意俱消。

    “在這候著,咱家入內稟告一聲。”太監說著就撂下她走入船內。

    說不緊張呢,是假的,從來沒見過真的活皇帝,溫柔手心裡多少還是出了點汗,趁此機會深深吸了口氣,一面平緩內心的緊張,一面心不在焉地聽著遠處傳來的飄渺歌聲和船內的歡聲笑語。

    片刻後,領她上船的太監又走了出來,挺胸凸肚的貼身侍立在門邊,喊了一聲:“傳——”

    溫柔吁出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雖未低頭,但盡量的目不斜視,只看自己腳下,免得踩到什麼不該踩的東西,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臉。及至走到席前,才按著方才路上太監教她的禮儀,跪下磕了三個頭,道了聲:“萬歲聖安。”幸好,沒有電視劇裡那樣誇張,不需要驚天動地的三呼萬歲。

    “起來吧!”一個帶著微訝情緒的聲音響起,比她意想中的要年輕一些,不過那淡淡的威嚴是掩不住的。

    “謝聖上。”溫柔站起來,低頭立著,看見席位下面好多雙鞋子,顏色樣式各異,正中那雙明黃緞靴想必就是皇帝老兒穿的吧。

    “唔,怎麼是個女娃兒?”大昭皇帝謝正瑞的確有些訝異,他方才還贊這席酒菜,主廚的人若沒有數十年的廚藝浸潤,怕是做不出來。誰知沈緣只笑不語,這才勾起了他的好奇,隨口讓人傳來問問,卻沒想到主廚是個女子,還是花樣的年紀。

    “聖上,您可也有走眼的時候哪!”沈緣知道這位皇帝性子隨和,才敢笑著打趣。

    謝正瑞笑著搖搖頭,又在席上夾了一筷溏心鯉魚送入口中,品了半日方道:“適才若不說破,朕還真嘗不出這道菜是鯉魚做的。”

    九皇子謝天皓湊趣道:“兒臣也沒嘗出來,只道是將魚翅煨爛不算難事,卻不曉得這鯉魚也能煨成溏心。”說著,他向溫柔笑道:“怎麼做的,說來聽聽?”

    溫柔此刻情緒已然平緩下來,不急不緩道:“回聖上,這道菜需斬去鯉魚首尾,用文火整塊煨燉,魚肉未經鐵器,燉的火候夠了,吃起來自然濃郁柔嫩。”

    “哦?”謝正瑞見她語音清亮,沒有分毫侷促之態,不禁有了點興趣,拿玉杯放在脣邊抿了口酒,方道:“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要命!這句話真是耳熟之至,電視劇裡無論是皇家貴宦還是地痞紈褲,似乎都對人的容貌很感興趣,頭一回見面,總少不得教人抬起頭來瞧瞧,好在溫柔自知自己長相雖然還算清麗,卻與傾國傾城、國色天香、沉魚落雁這些詞兒沾不上邊,在三宮六院的絕色美人環繞之下的皇帝老兒,絕對不可能瞧上她,因此心裡略一忐忑,就抬起了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懊悔無益

    那是一張堪稱清麗的臉孔,脂粉不施,只是發鬢微亂,油漬和汗漬還沾在鼻尖額角,看上卻也不太清爽,想必在廚下勞作甚是辛苦。

    謝正瑞邊笑邊搖著頭,席上眾人也不知他究竟是什麼意思,趕巧這時候那道竹節雞盅已然做好,被人呈了上來,旁邊有驗食的太監先嘗過了,方送至各人面前。他低頭去看,見一節新竹裡浮著幾粒雞丁,三五片竹蓀,湯色澄明瑩淨,還未嘗,先嗅見一股帶著鮮味的清香,不覺問道:“這也是你做的麼?”

    “回聖上,是民女做的。”溫柔盡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的眼神亂飄,不過眼角余光還是瞥清這席上坐的眾人了,除了分坐在謝正瑞左右的九皇子與沈緣外,沈緣的兩個兒子和陸策也赫然在座,另有兩人,她不認得,也沒想要知道的好奇,只是暗暗納罕陸策的身份,照說他只是沈家的客人,無論於公於私,這種場合他都未必應當在場吧?

    這席酒桌旁,還擺著一架紫檀仙鶴展翅海雲絞屏風,屏風後頭隱隱有聲響傳出,似乎還有一桌酒擺在裡面,想必是隨著皇帝老兒一同前來的貴妃和沈府內眷吧?溫柔心裡有些不安,只好藉著胡思亂想來平衡心緒。

    謝正瑞輕啜了幾口竹節內的清湯,又吃了一片竹蓀,覺得這湯借了新竹的清新,不但去膩醒酒,還頗清口,於是微點了點頭笑道:“這湯也算得上是一味逸品了。”

    溫柔不知該怎麼接話,沉吟了一下方道:“謝聖上誇讚。”

    其實這會她心裡頗為焦急,不知道這皇帝老兒的問話到底還有完沒完了,難道傳她來只為了讓眾人蔘觀一下她這個做菜的廚子,外帶閒聊兩句醒酒嗎?再說既然欣賞她做的菜,為啥不幹脆賞她點東西,好讓她有個拒賞的機會,台詞她都準備好了,只等著皇帝老兒訝問她為何拒賞,她便將求懇特赦劉嫂的話兒搬出來。

    可惜,謝正瑞一直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許是他今晚的確吃的滿意,又或是酒後話多,再次問她道:“這席上還有哪幾樣菜是你做的?”

    很多啊!整席酒菜幾乎有一半是她做的,說出來也太累贅了,偏偏這個問題又不得不答,溫柔只好低著頭一一道明。最後她說完,謝正瑞還未發話,沈緣倒插口道:“臣多嘴提一句,今兒聖上頗愛的那款點心榴蓮酥也是她做的。”

    謝正瑞聞言眸光一亮,奇道:“你還會做糕點?”

    “回聖上,民女只會一些。”溫柔耐著性子應答,一顆心還是緊吊著,猜測接下來是不是就該賞她了,誰知謝正瑞接著吐出的話語,卻教她如遭雷殛,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暈死過去。

    謝正瑞轉頭向沈緣道:“愛卿啊,朕十分賞識你這廚子的手藝,預備向你討了她帶回宮去,唔,就封她個美人的名號,讓她料理朕日常的飲食,如何啊?”

    分明是商量的語氣,可是有誰敢拒絕?!

    溫柔臉色“唰”一下白了,連立定在原地的身子都輕輕晃了兩下,剛穩住,就聽沈緣笑道:“聖上向臣討人,哪有不給的道理,只是這溫姑娘並非臣家裡的廚子,您還是自個問她——”

    好人哪!溫柔感動得都快熱淚盈眶了,準備等皇帝老兒一問她,就找藉口拒絕,誰想沈緣話只說了一半,緊接著又道:“不過臣想著,能得到聖上的賞識那是天大的福份,再說這天下的百姓都是聖上的子民,若能得個近身服侍的機會,那真是祖上積德,該燒高香謝告蒼天才是,誰能不願意呢?”

    馬屁精!

    溫柔的臉色“唰”一下又黑了,差點沒忍住就要從嘴裡憋出這句話了。沈緣已然這樣說了,她要是再拒絕,不是明擺著不識抬舉,不想近身服侍皇帝老兒嗎?

    豈止是她,連在座的沈夢安和陸策的臉色都有些微的變化,沈夢安是明顯有些不高興,陸策是微蹙著眉,凝神似在思索著什麼。不過他們都錯怪沈緣了,沈緣並不是要拍那謝正瑞的馬屁,而是真心覺得女子進宮是光耀門楣的一件事,不但自個今後尊享榮華,若是能受寵,還能連帶著滿門雞犬升天,因此才說出這番話來。

    謝正瑞聽著心裡舒坦,暗想這沈緣還是比那右丞相江瑜會說話行事,因此讚賞的點了點頭,才問溫柔道:“如何啊?你願不願意隨朕進宮?”

    進宮不如讓她去死!

    溫柔橫下一條心,跪下道:“民女蓬門陋質又愚昧無知,不配受聖上抬舉,何況民女已訂了親事,無顏再受聖上隆恩,還請聖上收回成命,饒民女死罪!”

    決斷的話一出口,她心裡反倒一松,大不了搭上一條性命好了,死也不進宮去填充這皇帝老兒的後宮!俗話說一入候門深似海,這一入宮門更是永無重見天日之機。她生在這世上是為了自在過日子的,不是為了成天枯坐宮內,等著帝王臨幸,與百千女子爭寵,最後弄到心機毒辣,面目猙獰的地步!那樣的日子,簡直像置身文火上慢慢的煨燉,十年、二十年,挨下來慢慢的死,還不如一杯毒酒,三尺素綾來得爽快!橫豎她已穿越過了,知道這世間有靈魂存在,早死還能早超生呢!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沒想到這樣求都求不來的好事,溫柔竟會不答應!沈緣心裡也“咯”了一下,懊悔自己方才將話說得太滿,她現下這樣一答覆,豈不是生生掃了聖上的臉面?再見謝正瑞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目光裡帶著三分羞惱尷尬和二分意外,便連忙往他面前遞話梯,解圍道:“這可是臣疏忽了,一時興頭就沒想到溫姑娘已到了適嫁的年紀,自然已訂了親。罰酒罰酒,臣自罰一杯。”說著,他端起面前酒杯就仰頭灌下,喝得無比痛快,心裡卻愀然不樂,有些怨怪溫柔不識抬舉。

    謝正瑞沒理沈緣,只望了低頭默跪的溫柔沉默了一會,才捉筷夾了一口菜送入嘴裡,慢慢咀嚼下咽後才狀似不經意的問道:“許配的是哪戶人家啊?”

    這樣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卻讓溫柔不知怎麼回答才好。若是胡亂編造,那皇帝老兒派人隨便一查就能對出來,到時她犯的可就是欺君之罪,自己要掉腦袋不說,萬一他再心胸狹窄些,還有可能將溫家滿門抄斬。可若是不答,眼下這關又怎能混得過去?

    這些想法都在電光火石間掠過溫柔的腦海,被逼急了,她靈機一動,想到一個人選,便垂眼答道:“那人是——”話未說完,她不知怎的忽然回憶起方才謝正瑞說話的漠然語氣,立刻被驚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自己說已同葉昱訂了親事,那葉昱會不會遇到危險?畢竟她面對的是一個皇帝,手中擁有生殺大權。

    “怎的不說下去?”謝正瑞性子再隨和也是個天子,更重要的是,他是個男人,年過半百的中年男人,正處於在某方面自信心逐漸消退的敏感時期,不免會去猜想,溫柔拒絕進宮,是不是嫌他老了,因此要證實一下這種猜測。不過這種情緒他只能藏在心裡,不能流露出來,言語就加倍淡漠冷然了幾分。

    “那人是——”溫柔重複了一遍那三個字,心裡頭一回懊惱到想哭,她可不敢拿葉昱的性命去冒險,何況方才她只是回說訂了親,又沒真的嫁出去,即使這皇帝不殺葉昱,卻叫她退親可怎麼是好?事情怎麼會演變成眼這種狀況!早知道她就隨便做兩個菜敷衍一下了事,可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她已然面臨險境,再不快點決斷,恐怕下一刻就要被安一個藐視聖上的罪名了。

    就在事態到了一觸即發的時刻,酒桌旁忽然站起一個人來,匆匆兩步走到溫柔身邊,向著謝正瑞跪下道:“回聖上,那人正是微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8 11:03 AM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各懷心思

    語不驚人死不休!

    溫柔腦中一片糊塗,徹底被驚呆了,怎麼也想不到出來替她解圍的竟然會是他!

    “當”一聲,這時屏風後頭傳來了酒杯落地,被砸了個粉碎的聲響,在這須臾的靜寂中聽來格外驚心。隨後一個溫婉低柔的聲音關切道:“宜兒,你沒事吧?”

    “沒,沒什麼……只是失手滑了杯子。”

    “琴心,再給四姑娘取只酒杯來。”那溫婉低柔的聲音囑咐道。

    隨著一聲答應,屏風後頭轉出個宮妝丫鬟,向謝正瑞跪得一跪,這才起身在溫柔身後的一張桌上取了只浸在溫水中的玉杯,又轉回屏風後頭去了。

    除此之外再無聲息,場面一時變得十分靜寂,不但沈緣和沈夢安此刻的臉色難看之極,就連皇帝謝正瑞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他微眯起了雙眼,嘴脣抿成一條線,冷冷的望了半晌跪在地上的陸策,方緩緩道:“你同她訂下了婚事?朕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這欺君可是大罪啊!”

    “臣,有罪!”陸策不慌不忙答道:“臣與溫姑娘的事家裡統不知曉,我倆實是私定終身。適才溫姑娘遲疑不答並非有意欺瞞聖上,實是不知該如何啟齒,還望聖上恕罪。”

    溫柔跪在那裡萬分疑惑,今兒個明明是大晴天,月色皎潔,清輝遍地,可是她為什麼有一種不斷被雷劈的感覺呢?先是皇帝老兒看上她做菜的手藝,想要帶進宮去隨便封個名位,貼身伺候,再緊接著她就莫名其妙同陸策私定了終身,等會要是沈夢安跳出來說陸策胡說八道,其實陸策是同他妹妹私定了終身,她也不會感覺驚奇了。

    “他胡說!他明明是同我四妹……”沈夢安果然不負所望的跳了出來,但是被他老子瞪了一眼,才反應過來自個目前是在皇帝眼下放肆,連忙也“撲通”一聲跪下道:“請聖上恕罪。”

    聽見沈夢安忽然提到他妹妹,謝正瑞心思一轉,緊握的脣鬆開了,眼神也逐漸轉為溫和,揮揮手道:“都起來回話吧,跪這麼一地做什麼?”說著,他又微微蹙眉問陸策道:“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給朕說個明白。”

    “回聖上,臣尊稱丞相一聲世伯,向來將沈姑娘當作妹妹看待,怎可能有甚私情?”陸策一臉坦誠道:“聖上明鑒,臣這段時日一直借宿丞相府邸,沈姑娘怕我客居不便,時常令丫鬟送些吃食衣裳,這原是一片好心,也是她殷勤待客之道,至於沈兄所說之事,純屬他個人的誤會,不過此事辨明之後,還請沈兄三緘其口,否則這事萬一傳出去,臣的名聲還不打緊,若是連累沈姑娘閨譽,臣便萬死莫辭了!”

    他每說一句話,在場人的臉色就變一變,其中變得最厲害的,大概當屬沈緣和沈夢安了,他們一個是心裡知道女兒暗懷的情愫,另一個則是懊惱自個又被陸策駁了個啞口無言。至於沈夢宜此刻到底是怎樣的表情,溫柔便瞧不見了,但她忽然覺得眼前的場面有點詭異的喜感,方才是她一個人在表演變臉,現下卻是一群人在表演變臉,唯有高高在上的那位皇帝老兒,倒是一臉莫測的神情,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謝正瑞的確在想心思,其實不止是他,連九皇子謝天皓都在心裡不停的轉著念頭。他們倆都知道,要想皇位坐得穩,就要擅長玩弄平衡之術,技巧愈純熟,分寸把握的愈好,就愈容易控制臣屬,穩定天下。

    目前大昭朝中勢力最大的文官,便是左丞相沈緣和右丞相江瑜,這兩名丞相各有各的親信屬吏,在謝正瑞不著痕跡的帝王權術的施展下,這兩人勢如水火,時常針鋒相對,而謝正瑞就在旁坐山觀虎鬥,瞧見哪方勢力大了,便不著痕跡的消弱一下,或是扶助一下勢弱的一方,壓製住不讓他們強大。

    撇開文官不談,大昭朝中勢力最大的武將則是陸策的父親陸風林,當然,自從陸策的爺爺陸沉舟當年告病養老之後,陸家所掌的兵權這幾年內已被消減了不少,但是陸沉舟當年出生入死立下無數赫赫戰績,至今軍中大半將領都曾是他的部屬,因此陸家在大昭的人氣威望還是非常高的,在朝堂上也擁有相當份量的話語權。

    在這種情形下,謝正瑞自然不希望看見陸家與任何一位丞相家聯姻,這樣他的平衡之術就玩不起來了,而且獨大的一方勢力一起了什麼異心,恐怕他的皇位輕者要被架空,重者將被顛覆。

    至於九皇子謝天皓,他與陸策私交甚好,左丞相沈緣又是他的親娘舅,從他個人的角度來說,倒是樂見陸沈兩家聯姻,但目前太子之位尚懸,他生怕自己那皇帝老爹猜忌於他,避嫌都來不及,哪敢從中周旋促成?

    兩人在心裡各自盤算了一陣,最後還是謝天皓決定順水推舟,借機表明自己沒存私心,對皇帝老爹絕對忠心,於是笑道:“父皇,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難得陸策這個感情冷漠的傢伙動了心,您不如就施個恩,成全他們算了。”

    謝正瑞一聽此話,微蹙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頗為讚賞地瞧他一眼,再轉過臉來,這才故作為難的沉吟道:“好罷!今兒是皇兒生辰,他這個壽星爺都替你們求情了,朕豈能不允?”

    溫柔垂眼站得腿都發麻了,終於等來了這句話,只是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又聽謝正瑞接著向陸策道:“不過你們終究是私定終身,於禮不合,何況以你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將她明媒正娶過門,否則你爹還不趕著進宮找朕算帳來著?”

    他自以為說了一句趣話,仰起頭哈哈大笑了兩聲,其他人也跟著笑,席間氣氛頓時緩和歡悅了不少,只有沈夢安仍是拉長他那張臉,又怕別人瞧見,只得低下頭去掩飾心內隱隱的不快。

    謝正瑞停下笑後拿指尖摩挲著酒杯的杯沿,垂著眼道:“這樣罷!朕賜你納她為妾,橫豎不像正經娶妻那樣麻煩,需要什麼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撿日不如撞日,就今兒個,你就納她過門吧!”

    此言一出,溫柔的臉色立刻又變了!她原本知道陸策說與她私定終身只是權宜之計,替她解噩的,因此沒有出言反駁,默認了,反正她也不在乎什麼閨譽,不怕人說,但沒想到這皇帝老兒居然想讓他們假戲真做,那她可就接受不了了,她寧可獨身也不願嫁人為妾,尤其是不願意嫁給陸策為妾!只是,這回絕的話該怎麼出口呢?畢竟她面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九五至尊……

    溫柔正犯躊躇,眾人已接連向陸策道起喜來,卻見陸策面上神情分毫不變,一一道謝後方出言道:“聖上,臣如今無家可歸,怎能藉著丞相的府邸納妾?”

    “好事做到底,不如父皇再下一道旨意,讓他官司復原職如何?再派個人去陸將軍府上打聲招呼,讓他回家吧,要不長住在外頭也不是個事兒!”謝天皓笑著建議道。

    誰知這一次謝正瑞卻不答應了,板起臉道:“君無戲言!朕當初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要罰他回去思過兩年,這還未滿兩年呢,怎能輕易起復?不過——”他話風一轉,面上又帶起了春風般的笑意,“免得讓人覺得朕小氣又記仇,朕就將北城那座空置的翰林宅子賜與你罷!橫豎京官做到五品,朕都會下賜宅邸,以往你在京都裡都有住處,朕也就沒多費這份事。”

    “父皇!”謝天皓欲言又止道:“那個,那座宅子可是正三品的官司兒才能住的……”

    謝正瑞似笑非笑的瞟了陸策一眼道:“朕這個當媒作保的人,總也要略表點心意吧?金珠玉器什麼的就不賜了,這些陸家有的是,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宅邸還能拿得出手。”

    裝!你就裝吧!陸策心裡十分不以為然,御賜的宅邸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自然再清楚也沒有了,那就是人在京裡當官兒時,賜給你住一住,等你不當京官不夠格了,立刻又收回去另賜他人,要不歷年當京官的,都送一座宅邸,這京都的地方哪兒夠住啊!因此略有錢財的官兒,都會自個掏腰包另買建府邸。

    他心裡雖這樣想著,面上卻沒露出來,只回絕道:“臣不敢逾矩住這宅子,何況臣已被停職扣俸,那樣大的一座宅邸,臣也無財力維持,還請聖上收回成命。”



第一百二十八章 權宜之計

    沈緣私心裡一直非常賞識陸策,當然也想將最疼愛的女兒許配給他,無奈試探過多次,陸策從來不接他的話,更沒有露出過一丁點想娶沈夢宜的意思,因此今日陸策在御前的這番剖白,雖然多少有些打擊到他,令他擔心女兒聽見後不能接受,卻也沒對陸策產生多少怨怪,此刻見他如此執意不受謝正瑞的賞賜,又再次冷了場,反倒替他說起話來。

    “說起來陸賢侄眼下的確無甚財力維持那樣大的一座宅邸啊!當初他離了家,本打算在城內租賃一間小屋,還是臣再三邀約,甚至撂下話,他若是不搬到臣這來住,就是瞧不起臣,他才搬了來。這一年來臣冷眼瞧著,他吃穿用度都甚儉,這才關照女兒多照應,我看,聖上不如另賜一座較小的宅子給他罷。”

    這一番話,他不但替陸策分辨了,緩和了冷場的氣氛,還順帶維護了一下沈夢宜的閨譽,果然不愧在官場滾打了多年,練出了一份老辣。謝正瑞心裡想著,面上帶笑道:“愛卿啊,你可不要被陸策這隻小狐狸給矇騙了啊!他沒錢?朕告訴你,他是個財主哩!”

    “此……此話怎講啊……臣不明白。”沈緣吃驚,他真不明白。

    “你自個問他,這京都裡的各項營生,他哪樣不摻合一腳?每月都有不少進項呢,朕就算扣他十年俸祿,陸家一個子兒也不給他,都餓不死他!”謝正瑞笑吟吟的望向陸策道:“朕說的可對啊?”

    這都被他知道了!真想不通大內那些暗衛成天閒著沒事乾,查的都是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情!陸策心裡雖懊惱,面上卻露出淡淡的笑容,敷衍道:“聖上英明。”

    溫柔此刻早被晾在一旁無人理會了,她有些哭笑不得,很想當場拒絕這種不人道的安排,只是這樣一來,揭穿了陸策方才的話,豈不又是一個欺君之罪?橫思豎想,不知如何是好,最後咬咬牙,忍了!反正上有政策,她就來個下有對策,陸策又不像是個色情狂,再說還未必瞧得上她,總不至於來個霸王硬上弓,還是先將眼前這皇帝老兒敷衍走,再考慮後策吧,因此忍了又忍,終於沒有出聲。

    “好了,這事就這麼說定了。”謝正瑞站起身來,笑道:“叨嘮了愛卿一夜,朕也該回宮去了,明兒一早還得上朝呢!只是今夜,倒要教愛卿費心,替他們預備圓房的地方了。”

    “應該的,這是應該的……”沈緣被謝正瑞洩露出來的八卦給驚到了,嘴角抽抽了兩下,才笑道:“臣不敢強留聖上,不過還請九皇子再多坐會,寬飲兩杯。”

    謝天謝地謝過沈緣好意,笑道:“天色也不早了,甥兒還是早些回去好了,再說父皇微服出來,身邊帶的人不多,甥兒放心不下,要先將父皇送回宮去,日後再來叨擾吧!”

    微服出行?溫柔眼角瞟著那雙明黃色緞靴,很不厚道的想著:他們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微服啊?以為穿得樸素些就叫微服了?還帶著一群宮女太監,穿著天子服色,若是這樣,別人都認不出他是個皇帝,那倒稀奇了。

    這頭告別正熱鬧,那頭貴妃與沈夫人執手說著話兒也出來了,沈緣的各房姬妾簇擁在旁,沈夢宜帶著丫鬟跟在後頭,低著臉兒,瞧不清神情,但看樣子心情似乎真的不太好。

    溫柔心情比她更糟,因此也沒怎麼留意,只知道跟著別人一塊下跪,道一聲:“恭送聖上、貴妃娘娘和九皇子。”然後再站起來,一大幫子人忽拉拉的一擁而上,將皇帝和貴妃送到湖岸邊,那裡早有預先備好的三頂矯子,皇帝上矯前很有氣勢的一揮手,道一聲:“愛卿留步,早點歇著吧!”

    一大群沈府的人再次跟著沈緣忽拉拉一起跪下,看著皇帝、貴妃和九皇子上矯,宮女和太監們在轎旁團團圍侍跟隨,預備到府門前再換乘馬車。

    終於,結束了啊——

    眼見矯子抬遠,下跪的人都站起身來,溫柔也跟著起身,可是她今兒立足了一整天,先前又跪又站,腿早酸麻了,再經歷了一場驚嚇,心事重重,這會稍松了口氣後,腿一軟,沒站穩竟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真倒霉!

    心裡鬱悶著,溫柔準備以手撐地站起身來,反正渾身上下早都髒透了,回去肯定得洗澡,誰知這時就有一隻手伸到她的面前。

    手型修長勻稱,指甲修得圓潤,最重要的是很乾淨,而且這隻手並不像她想的那樣文氣柔弱,上面竟還有一層薄繭,看那繭長的位置,應該是常年練劍磨出來的吧……

    “怎麼,不想起來?”陸策微一挑眉。

    溫柔這才發現自己又走神了,忙拉住他的手,借力站起,低頭拍了拍沾灰的裙子,悄聲道:“我有話和你說。”

    “一會吧。”他話音剛落,沈緣同當面告辭的兩名陪同官員敘完了話,就已然走過來向他拱拱手道:“陸賢侄,恭喜恭喜啊,聖上親口恩賜你納妾,老夫竟沒瞧出你和溫姑娘是一對有情人。”

    他這話一說,沈夢安、沈夢宜和溫柔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好在燈光下瞧不分明,尚可掩飾。

    陸策微微一笑道:“世伯快別這樣說,小侄當不起。”

    “爹,您不是當真要他今晚納妾吧?那妹妹怎麼辦?”沈夢安沉不住氣了,他覺得不論怎麼看,陸策和溫柔都不像有姦情的樣子啊!先前的事,多半是在敷衍皇帝,難道還要將戲演全套?

    方才他在席上的表現就已經讓沈緣很生氣了,此刻話裡又扯上沈夢宜,更是不合時宜之至,沈夢宜也氣得一張臉煞白,待要罵,又要顧忌著身份和風度,實在罵不出口,最後只得恨恨的跺跺腳,轉身就走了。

    沈緣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自己怎麼養出這麼個人頭豬腦的兒子?別說眼下陸策挑明了說對自個的女兒沒有什么兒女私情,就便有,皇帝都發了話,他能不納這妾嗎?何況他也僅是納妾而已,又不是娶正妻,官宦大族之家的子弟,除了尚公主的,哪個沒有三妻四妾?到時沈夢宜再嫁也沒有什麼不可以,要他這麼熱心著急做什麼?想來想去,恐怕是他自己想納那個姓溫的女子吧!倒沒瞧出來,這女子竟有這樣大的手段,勾得陸策和自己兒子都神魂顛倒!

    一時間,沈緣心裡翻騰過數個想法,想要當場痛斥沈夢安,又覺得給自個丟臉,最後只得冷笑了半晌,喝道:“孽障!這兒有你什麼事?還不給我快點滾回房去閉門思過!”

    “我說錯了什麼要閉門思過……”沈夢安嘴裡咕噥著,實在有點兒不服氣,但看見他老子氣得連鬍子都快翹起來了,又不敢再說,最後還是被沈夫人給強行拖走了。

    沈緣深呼吸了數回,總算控制住了將要噴薄而出的怒氣,向陸策嘆道:“你看我這兒子,唉,又讓你見笑了。”

    “夢安只是直脾氣,口無遮攔了點罷了。”陸策垂下了眼。

    “唉——”沈緣再次長嘆了一口氣道:“不說這個,你看,今晚你們住在哪好?還是你原先住的雲水軒麼?我立刻派人去收拾一下。這事出突然,實在沒什麼準備,若是有什麼簡慢的地方,陸賢侄可要多多包涵啊!”

    “不……不用了吧,我要回家……”溫柔總算找到了插口的機會,再顧不得合不合時宜了,若是不說,一會就得被送入洞房了,那還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這怎麼能行?聖上的旨意……”沈緣話到一半,就被陸策接了口去,道:“她是害羞,世伯別介意。我看我們還是住雲水軒吧,只是這都大半夜了,也不用費事收拾了,我帶她過去就成,世伯您也早點歇著去吧。”說著,他淡淡掃了一眼溫柔低聲詢問道:“將就一夜?”

    溫柔蹙眉,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陸策又有勸她隱忍的意思,她能繼續強硬下去嗎?再說這事說破了,要落個欺君的罪名,對她也沒好處,只得咬牙道:“好罷,不過我還有個同伴,沈大人能派人將她領來,讓我和她說兩句話麼?”

    沈緣頷首,囑咐了身旁的小廝兩句,讓他將人領去雲水軒,又笑道:“天晚了,她也別回去了,回頭你們說完了話,還是讓她在凝碧館住上一夜好了。”

    “世伯費心。”陸策道謝。

    “那兩位早點歇息,老夫就不打擾了。”沈緣哈哈一笑,帶著人轉身離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8 11:06 AM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月夜徹談

    望著沈緣遠去,溫柔低頭,看鞋尖,嘆氣。

    “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眼下這個樣子。”莫名其妙之下,她竟成了某人的妾?!這是她實在無法接受的一個身份,無論某人是誰。

    “你沒得選。”陸策淡淡道:“進宮、嫁人,要不就一頭碰死,只有三條路。”

    溫柔啞然,是啊!這就是她方才軟弱的躲在他的謊言之後,不抵抗,不反駁,選擇沉默的原因。

    “為什麼要幫我?”她盯著鞋尖微微蹙眉道:“你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我是不喜歡多管閒事,但是看你的樣子,大概寧死也不願進宮吧?剛巧,我也不喜歡看見認識的人死在我眼前,那麼只好選一條你我都能接受的路。”陸策說著邁步道:“怎麼,難道你站得還不夠累嗎?去雲水軒慢慢說吧。”

    “喂,我的樣子像是要死的人嗎?”溫柔快步追上去。

    誰知陸策竟煞住腳步,認真看了看她,方道:“現在臉色好看一些,方才是比死人還要難看。何況頂撞違拗了聖上,你還想活嗎?沒滿門抄斬就該慶幸了。”

    溫柔無奈望天,這個傢伙說話就不能婉轉一些嗎?就像他那張冷臉,要是能稍稍帶點笑意,面部線條就會柔和許多,給人一種溫雅的感覺,而不是傲如霜雪。

    “那今後怎麼辦?”沉默了沒多久,她還是忍不住開口追問最想知道的問題。

    “這個嘛——”陸策像是在沉吟,但腳步卻沒有停,反而走得更快了,半晌方道:“看你能不能接受眼下的身份了,我不會干涉你的。”

    “嗯?”溫柔迷惑道:“我不是很明白。”

    陸策剛要答話,卻見兩個丫鬟從遠處走來,立刻又抿緊了嘴,等著她們見禮後擦身遠去,這才道:“我不知道今晚這事做的對不對。”

    咦,他也會有遲疑的時候?溫柔覺得他說話做事都一向很果斷,多少吃了一驚道:“今晚你的確幫了我的大忙,若是那時你不出面,這會我還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不是說這個。”陸策微微蹙眉道:“你難道就沒考慮到今後嫁人的問題?女人的名節很重要,給我當過妾後,你想必是嫁不到什麼好人家了。有些貞女,可是寧死都不願壞了名節的。”他說著,脣角微揚,露出了一抹略帶譏諷的笑。

    天黑路暗燈光昏淡,溫柔又緊追在他身後,因此瞧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不過他說的這個問題,倒是讓她心裡“咯”了一下。畢竟她是個現代人,沒有古人那麼重的貞操觀念,何況她從前生活的那個年代,離婚再嫁的女人多的是,所以她一時半會想不到這個問題上來,此刻被他一提,才頭痛的想到這年頭女人最講究貞潔,若是嫁過人,還是當妾的名聲傳出去,對她今後的婚姻真是會有不小的影響。

    只是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再後悔也沒有用了,何況她當時是真的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拿性命和名節來比較,當然是性命更重要,於是只好阿Q的自我安慰一下,故作輕鬆道:“今晚的事只是權宜之計,我又並未真做出什麼失貞的事情,若是將來要嫁的人不相信我的解釋,認為我的名節比我這個人更重要的話,那人也不值得我嫁!”

    話雖這麼說,她心裡卻多少還是在叫苦的。

    哪怕是她生活過的現代社會,都存在許多擁有處女情節的男人,又何況是這種封建社會?她可不對這裡男人的思想覺悟,抱有太大的期望。實在不行的話,也只好不嫁人了,反正她養得活自己。生活啊,可以沒有愛情,卻不能沒有麵包。

    陸策聞言倒是詫異了一下,眉稍輕挑,拋出一句話道:“那很好!”

    很好?好個屁!她這是無可奈何好伐!

    兩人說著話,已一路走到了雲水軒的門外,溫柔偷眼向門內瞟了瞟,見裡頭已有幾個丫鬟小廝在忙碌,想必沈緣還是交待了他們要收拾一下,因此不太想進去,起碼在問題沒有說清楚之前,她不想進去,便道:“我們能不能先在湖邊坐坐。”

    陸策頷首,隨著她又轉回湖池邊,撿了塊乾淨的大石,一掀袍子坐了下來。溫柔的腿也早就酸麻了,在他身旁撿了塊石頭坐下,左右望望,沒見人,正是個適合談話的清幽所在,便直問道:“你還沒說清楚今後該怎麼辦呢!”

    沈府今夜在湖池邊掛滿了花燈,因此這地方並不太暗,還是能望清對方面容的,陸策打量了她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道:“你就這麼相信我不會假戲真做?”

    廢話!溫柔還沒自戀到認為他這麼做是有不良企圖的地步,她垂下眼淡淡道:“你若要找女人,隨便吭一聲,立刻有一群站在你面前任你挑,短長肥瘦各有態,就怕你會挑花了眼。”

    陸策望著她不語,沉默了一會,終於道:“納妾的事是聖上的旨意,無論真假,也得裝個樣兒,否則便是欺君。”大內那些暗衛,他打賭,會被派來查探的!

    “要裝多久?”溫柔撿了根樹枝在手裡把玩,一截一截的折斷。

    “聖上賜的妾能休嗎?”陸策反問她。

    溫柔驀然抬頭,倒吸一口涼氣道:“不會是一輩子吧?”

    陸策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說過不會干涉你,你頂著這個身份,只要不招來閒言閒語,不做有損陸家的事,隨便你幹什麼,若是膩味了這個身份,那就裝病!”

    “裝病?”溫柔不解,開始拿著樹枝在地上畫圈圈。

    “嗯,裝上幾個月,報病身亡。”陸策別過頭去望湖池上的層層蓮影,“這一點,我也是剛想到。我另替你弄個戶籍頂上,這樣你也不用擔心名節的問題了,搬個地方重新開始,又是新的人生。”

    不錯嘛!服務還挺周到!

    溫柔終於有心情笑了,沒看錯人,他還算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男人,若是要做什麼事情,必定會做到盡善盡美。

    “就這樣說定了哦,我們先演上幾個月的戲,然後我就開始裝病!不過——”溫柔忽然有些擔憂,“這樣不會影響你今後的婚事吧?”

    “說什麼傻話呢!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麼?”陸策詫異的瞟了她一眼道:“有些大戶人家的少爺未娶親前,屋裡就先放兩個丫鬟,這有什麼影響?”

    無語了,果然是萬惡的封建社會啊!溫柔沒有什麼立場去指責這種普遍的種馬行為,只好仰頭望天,忽然頗為邪惡的想到,沈夢安這個傢伙如此好色,會不會屋裡也藏著兩個通房丫鬟呢?估計,多半是有的!嘿嘿,可要小心X盡人亡啊!

    心事解決了,她有情緒欣賞身周的夜景了,望著天上那輪圓月出了一會神,心裡有一抹淡淡的悵然掠過。終究,她還是要同陸策說再見的!不過從今晚聽來的隻字片語來分析,陸家肯定大有來頭,她這種身份的平民,原本就是永遠都不會與他有交集的,就算有,那也是頂著個妾的身份,偏偏這種身份是她寧死也不願意接受的,還是兩人相安無事,同處一段時日後再笑著說再見,這樣的結局,比較真實而完美。

    再想到這一整天的經歷,簡直如同做夢一般,這樣天雷的事情都能讓她撞見,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發生的?果然生活遠比小說來得狗血的多,險險,她的生命軌跡就要朝著宮鬥的方向去發展了,或是像以前看過的某個穿越失敗的帖子,直接掛在古代,不過是觸怒皇帝被殺喲,死得還算蠻華麗的!

    溫柔還在走神,陸策已然站了起來,淡淡道:“走吧,該回去了。”

    被他這麼一提醒,溫柔立刻跳起來大喊糟糕,提著裙子就往雲水軒的方向跑去,哎,今兒這一天過得實在太讓人無語啦,她心緒一亂,差點就忘了小環,想必此刻她早已到了雲水軒,等得都快急死了吧!



第一百三十章 無奈相瞞

  陸策緊追上前,沉聲道:“你跑慢些。”

  “不行,小環肯定等得急死了。”溫柔腳步微頓了頓,還是沒有停。

  “你停一下,我有話說。”陸策攔在她的身前。

  溫柔不得已剎住腳步,疑惑的抬起頭道:“要說什麼?”

  從這個角度向下望,溫柔的眼被那樹上高掛的花燈和月色襯得瑩亮,仿佛漫天的晨星都墜入了她的眼眸中,眼神清然而澄淨,陸策略略別過頭,望向遠處道:“演戲的事,你不必告訴你那名喚小環的同伴。”

  “為什麼?”溫柔不解道:“我沒有對朋友說謊的習慣,況且小環是可以信任的人,她不會將這事告訴別人的。”

  “話是這麼說。”陸策沉吟了一會兒忽道:“她會演戲麼?”

  “嗯?”

  “她心裡有事,能在人前裝得若無其事麼?你確定她知道了這件事後,言行舉止裡不會帶出點異樣,讓別人瞧出什麼不對麼?”陸策一口氣說下去,“此事眼下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份被揭穿的風險,等時過境遷,你要不要再同她解釋,那麼隨你的意。”

  溫柔不知為何,想起了小環剛從趙府裡逃出來時,在酒樓外頭遇見官兵的情形,她當時那瑟瑟發抖的身子和掩不住的慌張給溫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環太純真善良了,被別人問起不願意說的事情,也只會說不想說,而不是不知道,不像她,在現代生活長大,又被迫在古代摸爬滾打了這許久,為環境所迫,有時不得不編點善意的謊言來掩蓋一些事情,已經,練到撒謊時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境界了吧?

  “這件事她不知道更好,萬一到時被揭穿了,也不至於連累到她。”陸策見她遲疑不定,又補了一句。

  “好…好吧…”溫柔答允了,決定只撿能說的說,不能說的,就暫時隱瞞吧。

  回到雲水軒,小環果然已經坐立不安了,滿面焦急之色地立在門邊向外張望,旁邊有一名丫鬟在柔聲勸解她,她也聽不進去,直到看見溫柔和陸策出現在視線裡,這才長舒一口氣,急急迎上去,一把拉住溫柔的手道:“姐姐,你沒事吧?”待抬眼再看見陸策,又結巴道:“他們…說的事,是…是真的麼?”

  看來已經有人把今晚發生的事大略告訴小環了,溫柔只得點了點頭,說不出一句話。

  “怎…怎麼會這樣…”小環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忍不住吃驚了,不過她吃驚的倒不是溫柔給人做了妾,而是別人告訴她溫柔同陸策有私情,這簡直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她從來沒從溫柔那裡聽見過這個人的名字,也從沒見過溫柔與這個人單獨見過面,怎麼一下子就有了私情?

  溫柔不知該怎麼答才好,想了想說道:“我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小環睜大了眼睛,她可是知道溫柔當初是連給許秀才當填房都不願意的,而當妾,那更是低了一等,雖然這個妾的身份是皇帝御賜的,不過想到皇帝,再記起方才別人說起這事時,曾以惋惜的語氣道:“真不明白溫姑娘為何不願入宮去當主子享福,偏要嫁給陸少爺當妾,儘管陸少爺相貌出色又家世顯赫,卻又怎比得上當今聖上?那可是天下第一等的人物,除了老天爺,就是聖上最大了!”

  “姐姐,對不住,都是我們拖累了你-----”小環說著,滿面歉疚之色。

  陸策聞言不禁啞然失笑。

  呃?她怎麼接了這樣一句話?溫柔也睜大了眼睛,不明所以了,只見小環低著頭略有些哽咽道:“我曉得,姐姐心裡舍不下我們,若是進了宮,恐怕咱們姐妹倆就再沒有重見之日了,只是你也該為你自個打算一下,這許久以來,都是你一個人在苦苦撐著這個家,從未考慮過自己的終身大事,其實,我們現下已然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也無需掛念…”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到此刻溫柔進宮的機會已然失去,而眼下站在旁邊聽她們說話的陸策才是溫柔正兒八經的夫婿,立刻拿手輕掩住了嘴,自覺失言,又歉然的瞥了陸策一眼,希望他不要計較自己的話,到時為難溫柔。

  “陸…陸少爺,我姐姐是很好的人,請你今後一定好好待她。”小環緩緩向著陸策施了一禮,她略有些想通了,陸策儀表不俗,又出身仕宦名門,這等人物,原不是她們這種平民能攀附的上的,若是能好好待溫柔,也不失為良配,只是,當妾,還是太委屈溫柔了,在她心裡,溫柔這樣的女子,若不是限於出身,就算給皇帝當正宮娘娘,那也是夠格的。

  溫柔自然不知小環心裡想的是什麼,但聽她這樣說,心裡還是有些難受,儘管她不願進宮,也許有割捨不下他們的緣故在內,但更重要的是,她本身不願意去侍奉一個連好感都沒有的陌生男人,更不願意還因此去與一群嬪妃爭寵,偏偏,她答允了陸策暫不說破,連解釋都不能,只好望著小環微笑,再微笑。

  “放心吧。”陸策接了小環的話,臉上帶著莫測的神情瞟了她倆一眼,忽道:“你們兩個還真是不一樣。”

  呃,這話聽著怎麼這樣怪異呀,溫柔無奈一笑,小環同自己比較起來,真的太單純,她只盼著自己能嫁得好,甚至認為進宮是一件好事,只是她大概不知道,在後宮那樣勾心鬥角的生活環境下,真正能過的安適快意的,大概只有皇帝一個人了。

  “時辰不早了,我…我不打擾姐姐歇息了…”小環說著,瞟了一眼屋內點的大紅蠟燭,面上不由自主就飄了紅,輕笑道:“我先回凝碧館去。”

  “小環。”溫柔追上去,在她耳邊輕聲道:“抱歉,今晚我沒有機會替你娘求情,日後,待我慢慢設法。”

  “姐姐,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小環一笑,將她往陸策那邊輕輕一推,轉身就走了。

  她原先是有些失望的,但是聽見溫柔今日膽敢拒絕皇帝的事後,早就將這點失望嚇到九霄雲外去了,畢竟她娘還好好活著,只是受了點苦,但隔上數年後還能再次相見,溫柔若是出上點什麼岔子,那才真是天塌般的大事。

  溫柔被小環一推,不由自主退了兩步,剛巧立身在陸策身邊,兩人離得有些近,近的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髮出的氣息,連忙錯開腳步向旁斜走了數步。

  此刻兩名丫鬟迎了上來,預備伺候她沐浴更衣,溫柔這才想起自己身上又是油漬又是汗漬,早已污濁不堪,趕忙借機逃開。

  沐浴完溫柔準備穿衣裳時,這才黑線的發現丫鬟們替她預備的是一身緋色的輕容薄紗裳,輕容這種衣料珍貴難得,常是貢物,許多宮裡的后妃或是時常受賞的官宦人家也用來裁制夏衣,穿著輕薄透氣又美觀,這原沒有什麼,但令溫柔頭痛的是,那些丫鬟只替她備了這輕容薄紗裳,卻沒有準備褻衣穿在裡頭來遮蔽!

  “雲裳,雲裳——”溫柔不得不喊人了,好在方才那兩名丫鬟已然自通了明姓,說是夫人派來常日裡伺候陸少爺的,一個名叫雲裳,另一個名喚水容。

  “姑娘喚我?”簾外,雲裳躬身侍立。

  “幫我換一套衣裳好麼?就是我昨兒住在凝碧館是換下來的那套衣裳,應該都洗淨晾乾了吧?”

  “那套衣裳先前含碧確是拿過來了,只是這樣大喜的日子,穿那顏色不太吉利吧?”雲裳的語氣有些惶感道:“從前老爺納妾時,都叫給如夫人預備艷色輕容,姑娘不喜歡麼?”

  艷色輕容——

  天哪!原來沈夢安的風流好色還是家傳淵源的,真沒想到沈緣一把年紀了,外表看上去有那麼莊重儒雅,私下裡竟還有這樣的愛好,真是人不可貌相,不過,這關她什麼事?像沈緣這樣身份的人,若是家裡沒有兩個姬妾,恐怕別人才要懷疑他不正常吧?

  溫柔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道:“隨便啦,穿這套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麻煩你們將我的褻衣拿給我可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8 11:10 AM

第一百三十一章  洞房花燭

  雲裳偷著笑,把溫柔的褻衣遞了進去。溫柔換好衣裳出來將還濕的頭髮輕輕輓了起來,沒有辦法,古代沒有吹風機,長髮洗完後不容易乾,而披頭散髮在古人看來是很不合禮儀的一件事,只好將就一下了。

  “姑娘,這樣子睡覺會頭疼的。”雲裳體貼道:“我讓人拿些乾手巾來替你抹乾可好?”

  溫柔點了點頭,原本她就覺得眼下的情形很尷尬,若是要演戲,必定要與陸策同居一室,她不知該怎麼面對,只好能拖延一時就拖延一時。

  待到長髮被反覆擦抹到略帶濕意的乾爽時,雲裳才停了手,又要拿香粉替她撲面,倒駭了溫柔一跳,擋住她的手道:“做什麼?”

  雲裳笑道:“這是特製的香粉,夜裡在面上撲勻後,能使肌膚香白細膩,咱家的四姑娘,可是每日都要用的,還要仔細的撲遍全身呢。”

  “不…不要吧… 我貧戶出身,沒見過世面,用不慣這種東西…”溫柔隨便找了個藉口推脫了,剛洗完澡,好不容易弄得渾身清爽了,再撲上這香粉豈不是自個找罪受麼?最重要的是天氣這麼熱,她又不像那些心靜嫻雅的淑女那樣,即便是炎夏都能冰肌玉骨,清涼無汗,抹上這香粉,等會再出上一身汗,會變成什麼樣子,可想而知。

  雲裳依了她,將銀粉盒放回妝檯上,替她將長髮松松輓起,又擇了兩朵清香的茉莉與她簪在鬢旁,那是她趁著溫柔沐浴時去外頭采摘來的,花朵兒還新鮮著。

  “姑娘,可打算歇息了?”雲裳做完這一切,輕聲問了一句,結果便瞧見鏡中的溫柔變了臉色,最後她咬了咬脣,露出一臉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決絕,點了點頭。

  被雲裳迎到臥房門前,溫柔腳步一頓,忍不住問道:“他已經在裡面了?”

  “應該是吧。”雲裳也不太清楚,笑道:“是水容服侍陸少爺沐浴的。”

  會是怎麼個服侍法呢?想到她昨兒頭一次在沈家沐浴,那兩名丫鬟甚至要幫她洗澡的情形,她就覺得冷汗要滴下來了,陸策該不會也是那樣被人服侍的吧?

  呃,她幹嘛總是要去想與自己無關的事?陸策怎麼洗的澡,同她有關係嗎?事實上他們目前的關係,只能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塊相處幾月之後,就要分道揚鑣了。

  溫柔搖搖頭,甩掉腦中的胡思亂想,伸手一推門,邁步走入了臥房,她身後的雲裳輕聲笑道:“姑娘,我們就守在門外,若是夜裡要用水,換我們一聲就得了。”

  當丫鬟連夜裡睡覺的權利也沒有?這也太沒有人權了吧?何況她們守在門外做什麼?聽房?黑線!溫柔還來不及多想,剛要囑咐她們不用守著。自己睡就行,便聽見房門輕微的響了一下,被悄悄帶上了。

  算了!

  溫柔抬眼瞧清臥房內的情形時,就默然無言了。

  窗上貼著兩張大喜字,桌上燃著兩隻大紅龍鳳燭,將整個屋子都映出一片洋洋的喜氣,陸策坐在桌前,剛洗過的頭髮沒有像往常一樣拿頭巾絲毫不亂的束起,而是隨意用一根玉簪輓在頭頂,樣子很懶散,他手裡還執著一卷書,想必先前正在夜讀,瞧見溫柔進來,才將目光轉向了她。

  “咳————”氣氛安靜到讓人心感異樣,溫柔清了清嗓子,極力弄出點動靜,又透過已然放下的薄紗帳,輕瞟了一眼臥房裡那張黃花梨木的雕花拔步床,見上面已鋪好了香薰過的簇新的大紅色的水紋錦被,更是覺得尷尬,遲疑了半晌,方問道:“晚上我睡哪?”

  “自然是睡床啊!”陸策說話的同時,窗外一陣風過,刮得樹葉沙拉拉輕響了一下,他漫不經心的轉過臉瞥了眼窗子,將手裡的書卷擱在了桌上。

  呼

  溫柔長出一口氣,不錯,這人還挺有男士風度的,將床讓給她睡,於是略有些歉然的笑道:“真抱歉,要讓你打地……”

  她話未說完,忽然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原來陸策已然站起身來,將食指點在了她的脣上,止住了她的話,隨後帶著一抹微笑,以很溫柔很溫柔的聲音道:“這身衣裳的顏色挺襯你的。”

  天雷呀!誰能告訴她這個男人是不是雙子座的?又或是有雙重人格?明明前一刻還是那種淡漠的樣子,怎麼緊接著就化身為一潭春水,眼波裡全是溺死人的柔情?

  “你————”溫柔大退一步,驚極傳疑,不應該啊!再怎麼轉變也不會這樣突然。

  “夜深了,該睡了。”陸策再次打斷她的話,反手一揮,將桌上燃的紅燭煽滅,緊接著道:“這一刻,我們不是等了很久了嗎?”

  溫柔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被他那深情款款的言語給激了起來,再也忍不住,想暴跳起來吼他一嗓子,問他到底是不是中了邪,誰知還沒來得及將想法付諸行動,陸策的一隻手就向著她腰間圈了過來,輕輕一帶,擁她入懷。

  有沒有搞錯啊!先前不是明明說好只做假夫妻的嗎?還是這傢伙也像沈夢安那樣無恥?溫柔發誓,如果他的嘴脣敢貼過來,立刻免費贈送他一鍋貼,誰知陸策真的貼過來了,不過是拿嘴貼在她耳邊輕聲道“外面似乎有人,將就一下吧。”

  有人?溫柔身子一僵,怔得一怔才反應過來陸策原來是在演戲,那,接下來她難道真的要扮演被推倒的角色?黑線!這樣一想,她被他說話時吐出的氣息拂過的耳朵就不由自主燙熱了起來。

  “躺倒床上去。”陸策再次小聲囑咐她。

  好吧!窗外若是有人,那必定是皇帝老兒派來試探虛實的,到了這地步,不配合也不行了,好在外頭光亮屋裡幽暗,若是有人從外向內看,基本是瞧不見什麼的。溫柔感覺到陸策的手鬆開她後,乖乖的掀開被子自個躺倒床上去了,當然,沒有脫衣裳。

  “哇——”

  黑暗中,忽然傳出一聲輕呼。

  “怎麼了?”陸策那關切的聲音傳來。

  溫柔不知道他是演戲太認真投入,還是真的關心自己,偏偏喊都已經喊,再掩口已遲,只得鬱悶道:“床上。。。有東西。。。”咯的她很痛呢,用手一摸,摸到一個圓溜溜的,外表光滑的堅硬東西,稍一回想,立刻恍然大悟道:“是慄子啊!”

  真笨!早該想到古代洞房時經常有這種習俗的嘛,於是她拿手往床上一探,相繼摸到了不少別的東西,“花生、龍眼、紅棗…”

  “我不知道他們放了這個。”陸策幫著她摸黑將這些東西掃開,隨後跟著躺倒了床上。

  兩人的身體雖然沒有貼在一起,可是挨得很近很近,近到能感覺到彼此身上的熱氣。溫柔鼻端嗅見錦被上濃烈熏香的氣味,還有陸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薄荷香味,又覺得臉孔有些發燙了。雖然,她是見過世面的現代女子,可是這樣近距離的同一個男人躺在一張床上,還是從未有過的體驗,多少有些羞怯和不習慣。

  一片靜寂中,溫柔仰面躺著,慢慢的深呼吸,試圖讓自己跳的稍有些快的心平緩下來,不過躺著躺著,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不得不轉過臉去,貼著陸策的耳朵輕聲問道:“我們…這樣安靜沒有…關係吧?”

  “嗤”陸策被她問得竟忍不住低笑了出來,轉過臉去悄聲道:“那你準備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

  “我…我…”溫柔的臉孔更加燥熱了,實在沒有什麼好辦法啊!她側著頭想了又想,最後硬著頭皮道:“要不…我們把床搖兩下…”

  半晌,陸策都沒有回應她,讓她覺得十分尷尬。的確,這個提議太不純潔了一點,他聽到之後肯定會無言的。但是,為什麼她覺得被子在輕微的抖動呢?而且感覺越來越明顯,最後忍不住探手往陸策的肩上一碰,才發現是他的身子在微微的顫抖。

  “你————”溫柔疑惑了,微一沉吟,才反應過來他原來是在憋笑,頓時臊的更無地自容了,真想此刻墻上立刻開一條大縫,好讓她躲進去,再也不要出來見人。

  “拜託你…”過了一會,陸策終於出了聲,可是話語中仍帶著那掩也掩不住的笑意,他斷斷續續低語道:“沈府裡的床,沒有那麼不結實啦…不過你若是想搖兩下,我也不反對…”

  地洞啊!強縫啊!我深情的召喚你們,你們在哪裡——

  溫柔窘的一頭就縮進了錦被裡,原本打死都不想再鑽出來的,可是天氣實在太熱,被子裡更是悶人,加上那熏香的氣味極其濃烈了,嗆得她不得不出來透口氣,否則沒窘死,也被憋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虛度良宵

  搖床這種丟臉的即興想法,溫柔自然是沒勇氣去付諸行動的,最後只得以裝傻沉默敷衍過去,不過好在他們方才的低聲細語多少鬧出了點動靜,隱隱約約聽不真切時,還當是兩人在調笑呢!窗外偷聽壁腳的人似乎滿意了,在一陣風吹樹葉的響動過去後,陸策的聲音恢復了清明,低聲告訴她道:“那人似乎走了。”

  “嗯。”溫柔松了一口氣。

  心略微放鬆了一些,可是躺著,還是睡不著,想想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又偏偏記不起來,待到略一翻身,側睡過去時,她才一掀被子,猛然坐起——

  “你怎麼還躺在床上?”終於想起來了,最不對勁的地方就是在床上多了一個陸策!

  “那我應該在哪?”陸策的聲音裡帶了點軟軟的倦意,似乎想要睡了。

  “你…你不是說過讓我睡床的嗎?”溫柔可沒忘記。

  “對啊。”陸策懶洋洋道:“你睡床,我也睡床,有什麼關係嗎?”

  溫柔被他那種理直氣壯的回答憋得語噎了,總不能霸道的一腳將他踹下床去吧?何況這房裡除了一張席,一床被之外什麼也沒有,就算想讓他打地鋪,萬一明兒一早起來,背上一片大灰漬,別人瞧見了會怎麼猜想?他這樣高的一個人,叫他睡桌子又不太可能,想來想去,她也沒想出什麼好法子來。

  再想想,反正都同居一室,不論他是睡床還是睡地板,在旁人看來,他們之間總是沒有清白可言了,她又不能跑出去大喊,“其實我們什麼都沒做!”不掉腦袋都會被人笑死!哎,算了算了,自個的清白自個知道就好,用不著旁人來證明,何況“妾”這個身份她都頂上了,睡同一張床有什麼大關係?

  她獨自鬱悶了一會,又倒頭睡下,只是自覺地往靠墻的那邊挪了一挪。唔,幸好床很大,錦被也很寬,各睡一邊,互不幹涉!

  原本溫柔覺得自己今晚一定會失眠,首先發生了一連串令她難以接受的事情,其次同陸策一起睡在一張床上,最後還需要盤算一下到時怎麼和家裡交待,這麼多事情,夠她顛來倒去的想上一整夜。誰知事實與想象通常是兩碼事,她累了一天,此刻心情略松,竟然很快就迷糊睡了過去,酣甜好夢,一覺到天明。

  次日睜開眼,紅日已滿窗。

  糟糕,居然睡遲了!溫柔連忙翻身坐起,卻見陸策斜倚在床上,渾身上下的衣裳整整齊齊的,手裡拿著一卷書在看,聽見她翻身起來,目光還是落在書上,只淡淡問道:“醒了?”

  “嗯。”溫柔應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初醒來的一瞬,有些許迷茫,但她轉瞬就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因此身邊有個陸策,她也沒感覺驚訝。

  “那就起床收拾一下,出去吃點東西吧。”陸策將書拋回桌上道:“我想聖上的旨意就快到了,回頭還得準備準備,搬去翰林府。”

  “呃——”溫柔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我也要搬去?”

  陸策瞟了她一眼道:“你見過小妾在外獨居的麼?”

  “見過!”溫柔拼命點頭,她初來京都時租賃房子的那條街上,就有一戶人家,住著某富戶的妾氏,常日裡總閉門過日子,一月裡只有三四天,會有一個小廝牽著馬,引著那富戶上門,回頭那家的丫鬟,又會同這小廝一塊出來打酒買肉,整條街的人都知道。

  “那叫外室,地位還不如妾呢!”陸策說著想要立起,忽然又坐回了遠處,轉眼去瞧溫柔,沉吟道:“有件事得先問問你回頭若是聖上問話,我也好回。”

  “什麼事?”聽見有事牽涉皇帝老兒,溫柔心裡略有些忐忑。

  “你出身平民,從哪裡學來的做菜手藝?”陸策緊盯著她道:“若是一般的菜色倒也罷了,只是這兩日你做了不少鮑魚燕窩和魚翅,這些都不是尋常廚子會處理的吧?”

  溫柔被他問得愣了一下,難道又要扯謊了嗎?哎,穿越之後的生活,常常是由一連串的謊言構結而成的。只是,不知為何,她不太想編謊話來欺騙陸策,就像不願騙小環一樣。

  見她愣住,陸策也不追問,只是挪開目光,沉默半晌方道:“你的私事我原本就不願過問,你若不想說,就隨便編個合理點的解釋給我。”

  昨兒酒宴上,聖上已然斷言那一席酒菜,主廚的人若沒有數十年的廚藝浸潤,怕是做不出來,及至瞧見溫柔,詫異非常,後來被一連串的事情給攪混過了,恐怕一時沒想起來,事後難保不發問,因此提前預備好答詞,才能使他不起疑。只要答得沒什麼破綻,聖上每日料理國家大事就夠頭痛了,想必也沒閑到非要去查一個小廚子身份的地步。

  “我…”溫柔吁出一口氣道:“我從前在大戶人家當過丫鬟,廚藝是在那學的,這樣的說辭可成?”

  “湊合。”陸策點點頭,站起身來。

  溫柔緊跟著從床上下來,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被睡的皺摺不堪,不禁納悶為啥同樣和衣而睡的陸策,身上的衣裳卻能異樣整齊。

  “換上。”

  溫柔正犯愁怎麼出去呢,誰知陸策不知從哪撈了套衣裳丟給她,原來這房內已有丫鬟們事先準備好的替換衣裳,只是她昨夜倉促間沒有發現,不過這時她手裡拎著衣裳,又抬頭望望陸策,那意思不言而喻。

  陸策轉過身對著床,低聲道:“你換吧,好了說一聲。”

  “嗯。”溫柔答應著,飛快的脫衣換裳,待到渾身整理清爽,才道:“好了。”

  陸策也不言語,只是從床上拾起一塊白綾帕子,這才轉身道:“我喚人拿水進來。”

  溫柔眼見,早已瞥見他的小動作,臉上立刻燙熱起來。那白綾帕子,難道就是傳說中邪惡的元帕?就算想知道,她也沒臉問得,只好裝作沒看見,點了點頭,隨陸策去安排。

  開了房門後,早有丫鬟侯在那裡,再次向他們道了一聲喜後,才陸續端了些洗漱用品進來。陸策匆匆洗完自己就邁步出房去了,溫柔梳妝再快,也及不上他,只好端坐在妝檯前,由著雲裳替她梳頭。

  因方才瞧見元帕後面上緋紅未退,此刻瞧來更增嬌羞,雲裳在鏡中望見她眼波如水,不禁笑問道:“姑…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夫人?溫柔自嘲地笑了笑,這個稱呼似乎不該安在她身上的吧?充其量,她只是陸策的小妾,壓根就沒有資格稱夫人呢!倒是這雲裳生性還算機靈,稱她一聲夫人,算是給足了她面子,反正陸策還沒娶正妻,也不至於冒犯了誰。

  “還好。”她懶得解釋更改,隨口作了答。這時丫鬟水容已端著一碗冰糖燕窩進來,笑道:“這是我家夫人特意讓人送來的,最是滋陰補虛。”

  溫柔聽見“補虛”兩字,差點就想一頭磕死在妝檯上算了,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這兩天的日子,總是過得如此尷尬?

  好吧!她承認,是她不純潔想歪了,也許人家並沒有那樣的意思,只是燕窩這東西,她真是不太想吃,總覺得吃這個跟吃唾液沒什麼區別,於是推脫道:“替我謝過你家夫人,只是我…我不太習慣吃這個,要不,你們替我送到小環姑娘那去。”

  “小環姑娘那也有了。”

  雲裳笑著回道:“她先前還來探過夫人兩回,只是夫人還未起,就說去湖池邊轉轉,一會再來。”

  “那你們吃了吧!”待到雲裳將簪子與她插在發上,溫柔便站起身來,準備出去外邊廳上,隨意吃些沈家備下得早點,然後趕緊逃離這個總讓她倒霉的地方。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8 11:14 AM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冤家路窄

  一碗清粥,兩碟小菜,溫柔吃的很滿意,畢竟經歷過這兩天的油煙燻烤,她早就膩了胃口,還是清淡點的飲食比較合她的口味,只是吃到一半,聖旨果然就如同陸策預料的一般下來了,緊接著又是一陣忙亂,沈府擺著香案接旨,她跟在一旁當木偶,別人跪她就跪,別人起她就起。

  聖旨上說的當然就是賜陸策納妾和賜翰林府宅邸之事,不過老太監念到最後,語氣卻變得嚴厲,原來是謝正瑞斥責陸策身為朝廷命宮,卻插手經商之事,違了大昭律法,喝令他立刻停止這種不良行徑,並加罰他三年俸祿!

  陸策接旨時也不禁苦笑了一下,這聖上還真是閑得慌,管這麼寬。他雖插手了經商之事,卻沒利用自個的官員身份斂不義之財,不過是挑了些能賺錢的行當,同人湊點分子經營,每年年底得些利錢罷了,本意也不過是不想再繼續花用家裡的錢財,成天看他父親的臉色,沒想到聖上竟不允許!好在處罰的不重,而且他事情做得還算隱秘,極少自個出面,都是挑了一些能信任得過的下人去辦的,最多將明面上的幾項生意停了也就罷了。

  宣完旨,那老太監又將陸策喚到一旁問了一些話,這才將一串鑰匙交給他,回宮復旨去了。

  恭送走宣旨太監,陸策隨手將那串翰林府的鑰匙遞給了溫柔,溫柔吃了一驚道:“給我?”

  “嗯。”陸策微點了點頭。

  “我——”溫柔遲疑道:“不夠資格管你的家吧。”言下之意,她跟他完全沒有什麼關係,有什麼資格和義務替他管家呀?

  陸策待要說話,恰巧這時沈夢宜由婢女扶著回房,路過他們身邊,不得不略施了一禮,道喜道:“恭喜陸大哥新納妾室,溫姑娘如此賢淑能幹,看來你和今後娶的夫人,可是有口福了。”

  聽這話裡的意思,敢情自個就是個陪睡的廚娘啊!溫柔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手裡的鑰匙。算了,不同她計較,失戀的人說話難免刻薄些,自己只當沒聽見,何況逞點口舌之能,就算譏諷贏了,又能如何?也不見得身上就多長了一塊肉。

  倒是陸策,眉頭微蹙後立刻鬆開,露出了難得的淡淡笑容,回禮道:“夢宜妹妹說笑了,我陸家別的沒有,下廚做飯的僕人還是能尋出幾個的,也不至於讓內人親自下廚。”

  沈夢宜臉上的笑容一僵,倉促的向著他們點了點頭,就擦身過去了。

  溫柔抬眼,目送她遠去,又見沈夢安似要過來,卻被他爹沈緣給喚住了,不禁輕聲道:“為何要替我出頭?”

  “你眼下是我陸家的人,自然不能隨意讓外人欺侮。”

  這傢伙還真護短呢!溫柔還待再說,沈緣已然邁步過來,同陸策閒話一陣,聽陸策說即刻就要搬出沈府,不禁訝然道:“那邊宅子剛賜下來,還未收拾打掃,賢侄還是多住些時日,待新宅修繕完畢再搬罷!”

  “叨擾世伯這許久,小侄已然過意不去,再說也沒有帶著家眷住在世伯家裡的道理,還是盡早搬出去的好。”

  兩人言來語往客套了一番,沈緣又囑咐他日後多上沈家來坐坐,這才令人替他們拿著東西,送到府門口。

  直到上了馬車,溫柔才徹底松了一口氣道:“終於出來了——”

  “姐姐,你說的跟好不容易重見天日一般。”

  小環在旁邊抿著嘴兒笑。

  “可不是麼?在那樣的高門大戶,言行舉止都要處處留神,見一個人就要笑一回,讓我覺得做人真虛偽啊!真虛偽!”溫柔話剛說完,忽然想起此刻已不是她與小環常日獨處的時候,還有個陸策在旁邊呢,這傢伙也是高門大戶出身的,於是忙陪笑道:“我只是說說自己的感受,沒有別的意思啊!”

  陸策脣角微揚道:“我原本沒多想,你這麼一說,我倒要想一想自個到底虛不虛偽了。”

  黑線!溫柔剛想解釋,這時馬車忽然急急一煞,她沒坐穩,整個身子就向前撲去,好在陸策手快,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又將她拖了回來,沉聲道:“小心。”

  “外頭髮生什麼事了?”小環掀起車簾探出頭去張望。

  車夫見問,回頭拱了拱手回道:“一個酒鬼混竄到馬車前來了,幸好沒傷著。”

  “誰說沒事兒啊?”一個吵嚷嚷的聲音衝入馬車內,只聽得那酒鬼大著舌頭含糊呻吟道:“爺…爺被你撞傷了腿,折了骨頭,躺上三個月都未必能好…快賠錢…否則,咱們見官去…”

  “哎,你這人咋張口就混說呢?別說壓,根本沒蹭上你一點皮肉,就算撞著了你,你自個突然衝到馬車前來,能怨我麼?”車夫被他說得火大了。

  溫柔藉著小環掀起的車簾,看見那酒鬼蓬著一頭亂發坐在地上,聞言拿手背在身後使勁磨蹭了兩下,然後高抬起來,問那車夫道:“誰說沒蹭上一點皮肉?你看我這血流的…都淌成河了…”

  “那…那是你自個蹭的…”車夫被氣了個仰倒,都結巴了。就那一點小傷,血珠兒都沒見兩滴,這酒鬼也能夠誇張的。

  “啥自個…蹭的?我好端端噌自個幹啥?”那酒鬼打了個酒嗝,抬起頭來斜睨著眼向車夫道:“大夥可是都瞧見了,分明是你…駕著馬車向我衝…衝過來的…”

  圍觀的人漸多,但事實上先前發生的那一幕壓根就沒有幾個人瞧清,場面一時間鬧哄哄的,有幫著酒鬼說話,說有錢人家仗勢欺人的,也有幫著車夫說話,說這酒鬼看著就不像好人,沒準是故意訛錢的,當然還有一些人駐足旁觀,持中立態度。好好一條寬暢的街道很快就被堵了個水洩不通。

  聽這人說話,除了有點醉意之外,中氣還是很足的,壓根就不像被撞倒受傷的樣子,看來是有意衝到車前來訛詐錢財的,原來古代也有這種人啊!溫柔剛想說話,就聽小環在旁邊疑惑道:“姐姐,這人瞧上去怎麼有點眼熟?倒像在哪裡見過似得。”

  眼熟?小環這麼一說,溫柔也有些覺著了,再仔細打量了那人兩眼,見他形容消瘦,身上極髒黑,面上又有一道極長的疤痕,頓時吃驚的吸了一口氣道:“他是咱們上京時在破廟裡頭遇見的——”

  “李三!”小環接口道。

  “真是他啊!”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他面上那道疤,是姐姐那時拿簪子劃下的吧。”小環咬了咬脣恨恨道:“當時真是險,我還當咱們都活不成了呢。”

  “唔,是啊。”溫柔說著又瞧了瞧那酒鬼道:“看他的樣子,混的也不怎麼樣嘛,想必是花光了搶走的銀子,流落街頭當無賴了。”

  “不錯啦,還能有錢買酒喝!”小環難得生氣,只是當時破廟裡的那一幕太令她驚心了,恨那幾個災民恨得牙癢。

  陸策一直在旁默默聽她們說話,這會才大聲向那車夫道:“別同這人吵了,他既要告官,就拿了我的片子給京兆尹樊大人送去。”

  那酒鬼正是當初搶劫了溫柔等人的災民李三,一路流落到京都來,但這樣大的都城,物價奇高,豈是他這種農民能居住得下的?開始還知道賣苦力去替糧食鋪子扛米袋,或是推個糞車滿城跑,見這樣也賺不到什麼錢,填不飽肚子,就漸漸懈怠起來。

  有一回在街上,他因餓極了,搶了人的錢財,那人沒追趕上,最後竟讓他順利溜走,令他頗過了幾天舒暢日子。只是不義之財得來容易,花的也快,成天下館子喝酒吃飯,沒多久錢就用光了。人墮落起來的速度總是特別快,他不願意再去賣力氣,就一回回的偷搶訛詐,得了幾回手,也被打的個臭死過,因此練得油滑無比,知道什麼樣的人能欺負,什麼樣的人不能得罪。

  此刻聽見陸策的話,心裡立刻知曉這馬車裡坐的人不是普通的那些不願意同官府打交道的富戶,沒準本身是個官兒,頓時便將繼續耍潑訛詐的念頭打消了,準備翻身起來迅速開溜,哪知這時,旁邊卻有個人沉著嗓子替他打抱不平道:“怎麼,認得京兆尹就了不起,可以隨便欺負人了嗎?”



第一百三十四章  翰林府邸

    果然是路不平,有人踩,可是這人踩的時候,沒留神腳底下,有沒有狗屎嗎?像李三這種人渣,壓根就不值得同情,小環就鬧不明白了,怎還有人替他鳴不平呢?

    “這聲音——”溫柔注意的卻是另一個方面,怎麼覺得這人說話的聲音,就像小環男裝時壓低了嗓子一樣,裡頭有種掩也掩不住的女腔呢?

    她好奇抬眼向外瞧去,見一位身著白衣的翩翩少年,手執一把灑金摺扇兒,撤開了半掩著臉孔,閃亮登場。可惜臉面看不清,只能瞧出他肌膚細膩,雙眸格外神采湛然。溫柔目光向下挪,停留在他胸口處,見他衣裳寬大,倒顯不出身材來,只是偶有一陣風過,拂得衣裳順著身體的線條貼起,那胸部的輪廓,配他這樣瘦削的身體,似乎顯腫了些,心裡頓時了然,這人是女扮男裝的。

    再看她身邊陪同的兩個人,個頭不高,容貌清麗,尤其是嘴脣上那撇鬍鬚,又黑又亮,怎麼看怎麼假,分明也是兩名丫鬟改裝的,不禁暗笑,覺得那鬍鬚真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遇到此情形,陸策神色分毫沒變,只向外掃了一眼,便淡淡道:“好說,在下一向都是挑著人欺負的。”

    那白衣少年聞言一噎,“唰”一下將摺扇收了起來,悶哼一聲道:“那是,你這種人,只曉得挑平民欺負,若是遇見什麼高官顯貴,恐怕早就像狗一樣搖起尾巴了。”

    溫柔皺眉,這話說得過份了,不過這人是衝著陸策來的,她不便插口,只是目光向那白衣少年的頸部望去,果見一片平坦,絲毫沒有喉結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覺得這小姑娘也太沒有改裝的經驗了,連穿件領子高些的衣裳擋一擋都不曉得。

    陸策還有事情要辦,沒心緒爭這口舌之快,可是滿大街的人都堵著圍觀,馬車又無法繼續前行,他只得閃身下了車,望向李三道:“你的腿折了?”

    李三慣會見風使舵的,原本想溜,此刻見有人替他出頭,心裡思忖著說什麼再繼續裝一裝,就算從馬車的主兒這裡訛不到錢,那個替他打抱不平的小白臉看上去卻很好騙的樣子,沒準能給他幾吊錢,讓他上醉香樓好好吃上兩頓,於是便捂著右腿哼哼唧唧道:“折…折了…錐心的痛…”

    陸策不言不語,只慢慢的向著李三走過去。

    李三心裡一驚,連忙道:“你幹嘛…要幹嘛…我痛啊…”

    就連那白衣少年也是眉間一蹙,想陸策喊道:“你撞折了他的腿不說,還想當眾毆打他嗎?”

    陸策壓根不理她的叫囂,只蹲身道李三面前,探手從懷裡摸出一片金葉子,拿到他面前一晃道:“你的腿若是沒折呢,這金葉子就是你的,若是折了,可就沒有了。”

    李三見了金葉子,混濁的雙眼一亮,遲疑了一會方道:“此話當真?”

    “這麼多人瞧著,我會當眾賴你麼?”陸策脣角微揚,露出的笑容簡直如沐春風。

    “我…”李三舔了舔嘴脣道:“腿沒折…”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他立刻從地上翻身爬起,在馬車前連蹦帶跳的轉了兩圈,腆著臉伸出手道:“金葉子給我。”

    見此情形,那白衣少年也不知是羞還是惱,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話更是半句也說不出來。圍觀的人也連聲起哄,還有人道:“看吧,我就說他是訛錢的!”

    “很好!”陸策點了點頭,將那金葉子納入懷中。

    李三一見急道:“你…你騙我!”

    “誰騙你?”陸策臉上的笑容漸斂,忽然伸手扯住李三的衣襟,將他提了起來,又迅速伸掌在他右腿上一拍,只聽“趴”一聲輕響,緊接著又是李三慘叫,看那樣子,這回腿鐵定是斷了。

    “腿沒折,金葉子才是你的。”陸策說著,將李三提到路邊,輕輕往地上一丟道:“惡事做絕,只折一條腿,算是便宜你了。”說完,他拍拍手,就轉回了馬車。

    “大夥,熱鬧瞧完了,讓一讓!都讓一讓啊!”車夫也覺出了口氣,歡快的吆喝起來,等著人散了,繼續驅動馬車前行。

    眼見馬車徐徐遠去,那白衣少年幫錯了人,當眾丟了個大臉,恨李三恨得牙癢癢,見他還在地上一聲大似一聲的翻滾呻吟著,立刻衝了過去在他身上又使勁踹上兩腳,惱道:“教你騙我!無恥!”踢罵完,猶覺不解恨,伸手一把扯下腰間玉。

    丟給身邊跟著的一個隨從道:“去把樊遠山給我喚來!我想看看,這滿京都裡亂竄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馬車上,小環想起當日李三搶劫時,那滿面猙獰的神色,覺得沒將他送官真是太便宜他了,忍不住咕噥道:“就這樣算啦?”

    “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他這腿一斷,起碼得在床上躺上個三個月,還不知會不會餓死呢,我們也算出了一口氣。”溫柔說著,向陸策道謝,心裡知道若不是與他同行,就算再次撞見李三,她也沒法捉這傢伙去見官。

    馬車先路過翰林府,到了地方後,三人開門進去一看,見裡頭傢具都是全套的,想必宮裡已經派人來打掃過,甚是潔淨,只是缺了些擺設和日常動用的物品,不過這些東西不算太急,都可以慢慢添置,最讓人頭痛的是這宅子太大了!簡直是座大型園林,裡頭有山有水有亭有榭,還有一大片竹林,難怪鑰匙都是一大串,掛在身上沉甸甸的。

    三人逛了許久,才粗粗將這翰林府轉了一遍。什麼叫豪宅?!這才是豪宅!跟這裡一比,現代那些私人別墅簡直小得不值一提!就算是溫柔和小環以前待過的趙府也算蠻大了,同這裡比較起來,面積還是小些,景觀也沒這裡雅致。

    小環吐舌道:“這宅邸大小都快趕上丞相府了吧!”

    陸策搖頭道:“差得遠了,丞相府起碼要比這裡大上二三倍。

    “這麼大,將來怎麼打掃啊?”溫柔快崩潰了!難怪當時陸策推說他沒有財力維持這樣大的一座宅邸呢!恐怕她一個月累死累活賺來的錢,也不夠請人來打掃的。

    “買些使喚的婢女和小廝吧。”陸策一手撐肘,一手托著下巴道:“將就點,十個夠了。”

    “十個!”溫柔聞言立刻蹲身下去,拿著根樹枝在泥地上劃算。

    “你在做什麼?”陸策詫異道。

    “我在算這些人一個月要吃掉多少錢。”溫柔說著嘴裡念念有詞道:“兩個人一月少算也得吃掉一石糧,十個人就是五石糧,折合銅錢二千五百文,這還光只是吃飯,若是加上菜肴和時令水果…嗚,每餐魚沒有,肉總少不了吧?一個月下來怎麼著也得花上六七吊錢。”

    她丟掉手裡的樹枝,嘖嘖有聲道:“哇,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這還沒有算沒婢女和小廝需要的本金哦!回頭還得給下人月錢,做四季衣裳,逢年過節還需打賞…”

    “姐姐,你還沒有算上我們自個吃的。”小環在旁提了一句。

    “對哦!”溫柔拾回樹枝原本打算繼續算,可是想了想,忽然又將樹枝丟掉一旁去了,手一攤道:“沒法算了,我傢伙食吃得算好,一月下來也花不了多少,現下加上你,吃慣了精緻飲食,鮑魚海參,魚吃燕窩那是什麼價啊?賣了我也買不起!”

    嗚?怎麼沒動靜?溫柔詫異抬眼,卻瞟見陸策那張冰山臉也有變黑的時候,陰沉沉的,好似將要下雨的天空。

    她吞了口唾沫,低聲道:“怎麼…不說話?”

    陸策深吸了一口氣,怒道:“你當我是吃白飯的啊!要你來養我嗎?還有,誰告訴你我要吃鮑魚海參、魚翅燕窩?你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哦—”溫柔從沒見過他如此失態,被吼得有些愣了,小環站在旁邊也有些不知所措。

    見她們發愣,陸策自覺失態,平緩了一下情緒,半晌方苦笑道:“抱歉,我不該發火的。這樣吧,日後每月給你五十兩銀子的家用,不夠再找我要。”

    “沒關係,是我算錯了,我忽然想起,眼下需要搬進來住的只有我跟你而已,我家人沒道理也搬過來住。”溫柔站起身來,拍拍手笑道:“我也不需要你養,我每月的花用自個承擔,至於這個宅子的花銷,你愛買多少人隨你,到時每月的帳我會仔細做出來,實銷實報,一文錢也不昧你的。”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吧!畢竟她同陸策除了表面上的親密身份外,私下裡當真是什麼曖昧都沒有,怎麼可能讓他養呢?沒得貶低了自個的身份!不過,她話說完後,忽然覺得身周氣氛又有些壓抑了,心虛的偷瞟一眼陸策,果然見他又黑了臉。

    注:本書中有一部分美食做法,比如天梯鴨掌、潭家菜等引用已逝唐魯孫先生憶舊之作《飲饌雜譚中國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8 11:18 AM

第一百三十五章 雙雙還家

    陸策這次沒有出聲,只是沉著臉在旁邊一塊低矮的山石上坐了下來,整個人又變回冰山模樣了,連氣溫都仿佛一下子低了好幾度,溫柔甚至覺得有陰風陣陣,再抬眼看天空,炎日被一大片烏雲遮蔽了,變天了。

    小環見氣氛不對,從中周旋道:“姐姐,這事就是你不對了。”

    “我?”溫柔納悶,她也沒說錯什麼呀!

    小環抿嘴笑道:“都是一家人了,你說這樣的話,豈不顯得同陸少爺生分了?”

    生分?原本就不熟啊!再說他已經幫了她,怎麼還好意思賴著讓他養?但這話又沒法同小環分辯,溫柔只好道:“我這不是替他的荷包考慮麼?這麼大一座宅子,維持下來需要不少錢,再說他眼下同家裡鬧翻了,手頭更不寬裕,既然有緣…呃,走到一起,總要替他…多著想,這錢能省一點是一點嘛!何況我自個有手有腳能賺錢,為什麼非要人養著?

    陸策聽完她這一番話,臉色減緩,不過還是沒有吭聲。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溫柔倒是想起生意上的事情來。陸策曾說過,只要她不招來閒言碎語,不做有損陸家的事,是不會干涉她行動的,那麼,她若是要繼續經營她的鋪子呢?算不算在會招來閒言碎語的範圍內?

    不行!這件事情她一定要問清楚!鋪子裡的生意好不容易才經營得有了點起色,能賺錢了,將來裝病詐死後,她還得指著這些鋪子生活呢,絕不能輕易放棄!於是略略躊躇了一下,便向陸策道:“我日後繼續開著那幾個鋪子,你不反對吧?”

    眼見陸策眉梢微挑,她又亂忙解釋道:“我行動會很小心,大不了男裝出去,不會被人發現的…也不至於招來什麼閒言碎語…”

    “姐姐,這事恐怕不太妥當吧?”小環沉吟道:“人多口雜的,總有人會知道啊!你如今的身份…”她不知道陸策的父輩到底當的什麼官兒,但說到底溫柔也是嫁進了官家的門,陸家怎麼可能再讓她出去拋頭露面呢?

    “我——”溫柔沒法解釋。

    “這樣吧。”陸策插話道:“鋪子你繼續經營著,盡量減少親自露面,日常就找個人幫你料理著,每隔數日讓他給你報個帳。”小生意,沒有事必躬親的需要,要不他早累死了。

    溫柔想了想,覺得這樣似乎也行,本來她最近就只管著帳兒,兩家小食鋪子,其實已算交到小環手裡了,至於糕點鋪子,讓小環一併兼管了也沒什麼關係,溫剛若是閑了,還能幫把手,於是拿眼望著小環,點了點頭。

    陸策見她應了,朝著小環抬了抬下巴淡淡道:“交給她?”

    “對啊。”溫柔再次點頭。

    小環聽她這麼說,忽然覺得身上的擔子沉了許多,但她知道溫柔找不到別的人來幫她,這事只能自己頂著,所以也沒有開口推卻。

    “那就讓你家人搬過來一塊住吧,生意上有什麼事兒也方便商量,不然一來一去,耽擱不少時辰還誤。”陸策說著站起身來,拂了拂衣袍道:“再說我宅子太大了,若不多住幾個人,磣得慌。你自個說的,我眼下手頭不寬裕,買不起太多下人,只好勞煩你家人來填填屋子了。

    “好吧!”溫柔不想在這問題上多糾纏,反正宅子的確實挺大的,空著也浪費,人住少了,心裡多少有些發涼,不過她堅持道:“我家人的常日花銷,不用你操心,我自個解決。”

    “隨你。”陸策頷首道:“不過你的常日花銷,由我負擔。”

    沒這個必要吧!他們只是在演戲啊!溫柔剛想拒絕,卻見陸策踱到她身前,湊到她耳邊以極輕的聲音道:“戲要做個全套吧?”

    溫柔頓時被堵得沒話了。的確,若是讓人知曉陸策納了個妾,這妾還得自個花錢養活自個,肯定會起疑吧?算了,反正自己再能吃也吃不窮他,就當抵了幫他管家的工錢好了。

    三人商議了一陣,轉到府門外時,剛巧遇到一名小廝在與車夫說話,見陸策出來,立刻上前行了一禮道:“爺,你怎麼搬出沈府了,倒叫小的一陣好尋。”

    “事情辦得如何了?”陸策出言問道。

    “都辦妥了!”那小廝站起來笑道:“小的辦事,爺還有不放心的麼?”

    陸策點了點頭,指著溫柔道:“這是我新納的妾室,今後你具稱她夫人吧。”

    夫人?!

    溫柔和小環聞言都有些吃驚,那小廝也愣了一下,不是說納的是妾室嗎,怎的要稱呼夫人?但陸策都發了話,再說自家原本也沒夫人,稱呼一下不打緊,他便上前陪著笑又向溫柔行了禮,稱了聲夫人。

    “他是我的貼身小廝,名喚洗竹,今後有什麼事,你也可以吩咐他去做。    陸策此話一說,溫柔和小環沒覺得如何,這洗竹卻又吃了大大一驚,他和雲淡兩人一向是陸策的心腹,只聽他一個人調派,連老爺的吩咐都可敷衍的,現下陸策卻讓他今後照著這位新納小妾的吩咐去做!這也太反常了!不過他知道陸策行事向來有分寸,他只要照著做就行,因此只低了頭,聽侯調派。

    “爺,現下去哪?”車夫見陸策等著溫柔和小環上車,不禁問了一聲。

    陸策沉吟了一會,問溫柔道:“去你家?”

    溫柔點頭,她的確急著回家,原本說好在沈府裡歇一宿的,結果多耽擱了一夜,還不知家裡人是不是都急壞了呢。    陸策招手讓洗竹近前,囑咐他去買上四個看家護院的家丁,人要忠厚壯實的,再買四個機靈點的丫鬟勤快點的漿洗下廚的婦人。

    他說一句,洗竹應一句,溫柔坐在車上聽著欲言又止。她還是不太習慣將人當作貨品一樣隨意買賣,何況自個又是經歷過其中苦楚的,不過陸策要買,她也沒什麼立場反對,只好微蹙著眉想自個的心事。

    洗竹領命去了,陸策這才跨上馬車,掀了車簾瞟了溫柔一眼後方坐下,等到車夫吆喝一聲,驅著馬前行了,才淡淡道:“怎麼?有什麼不稱意的地方麼?”

    “沒什麼,只是自個當過丫鬟,吃過身為下人的苦楚,回想起來有些感慨罷了。”溫柔是直性子,經歷過昨晚的事之後,對陸策多了份信任,何況她原本無財無勢無貌,也沒什麼可讓人家圖謀的,因此在他面前說話倒不藏不掩。

    “姐姐當初吃了不少苦,險些被…”小環接了口,但說到一半,想起那件不光彩的事可不能在陸策面前吐露,否則溫柔要被看低的,便趕忙收住了聲。

    “傻丫頭,你比我苦多了。”溫柔輕揉揉她的發,又笑道:“好在眼下日子漸好,我們也還在一起,過去的事,忘了算了。”

    小環輕嘆一聲,沒再言語。

    陸策聽著她倆說話,也沒有吭聲,隻眼望了一會窗外,就閉目養起神來。

    很快到了溫柔的家門首,她還未下馬車,夥計已經瞧見,飛奔進門告訴去了,溫媽媽和溫剛兩人急急迎出來,看見她和小環沒事,這才松了一口氣。只是他們都沒有見過陸策,看見他扶著溫柔下車馬,先倒吸了一口涼氣,再看溫柔的頭髮完全盤束了起來,是已嫁婦人打扮,更是驚得兩眼發直,一時半刻說不出話來。

    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發上,溫柔先是尷尬,但立在門外不好說話,只得先假裝若無其事的穿過鋪子和小院,進了內室。該解釋的事情總要解釋清楚,躲不過去的,走到廳上,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索性大大方方的向家人介紹起陸策來——

    “他是我夫婿,姓陸,單名策。”

    廳裡靜悄悄的,倒吸涼氣的聲音顯得分外清晰。

    溫柔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又補上一句,“我是他納的第一房妾室。”

    溫媽媽聽見後眼神複雜,溫剛則是再次大吃了一驚,望向陸策的目光卻有些不善起來。他想不明白,姐姐一向志向甚遠,當初連做填房也不願意,怎會甘心嫁人作妾?不過此人相貌出眾,風姿卓然,看起來倒真比那許秀才要順眼數十倍。

    炸彈還沒扔完呢!溫柔懶得分幾次解說了,再次丟了一句話出來道:“昨晚聖上賜的婚,因此沒來得及同你們說。”

    轟隆隆——

    先前已然轉陰的天空,此刻終於雷聲轟鳴起來,溫媽媽和溫剛就在這一陣陣雷鳴聲中,呆立成了雕塑。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陸家規矩

    直到將事情詳細解說完畢,溫媽媽和溫剛的眼神還有些發直,聖上這兩個字對他們這種平民百姓來說,簡直同神仙兩字一樣不容輕易褻瀆,能見皇上一面,就是祖墳冒青煙,何況是被親口賜了婚?

    溫媽媽楞了好半天回過神來,心裡還有些惋惜,不懂女兒為啥不肯進宮享福,不過此事已成定局,她再說什麼也沒用,只好上上下下不斷的偷著眼打量陸策,對眼前這個女婿頗為滿意,覺得溫柔給他做妾也不枉了。何況這又是聖上親口賜婚,更是想不到的天大臉面,哪怕日後陸策再娶妻納妾,她這聖上親賜的人,也尊貴著呢!不怕陸家不高看一眼。

    溫剛則是眨著眼說不出話來,看看溫柔,再看看陸策,仍在替他姐姐委屈,他私心裡覺著,若是葉大哥娶了姐姐也是不錯的,起碼葉大哥會好好待姐姐,不會再納什麼妾,這樣他們一家人,關起門來也能過上好日子。只是此事木已成舟,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他也只能在心裡期望這姐夫,將來可不要冷落欺負姐姐才好,否則——

    否則要如何,他也沒有想好,只覺著這人既然娶了溫柔,就要疼愛她,若是有一點欺侮怠慢,那他將來就死也要考上狀元,當上朝廷命官,才有餘力替姐姐撐腰,討回公道。

    溫柔哪知道自個小弟的思緒已飄到不著邊際的十萬八千里外去了?只低頭摸著已經泛涼的茶杯,將預備搬家到翰林府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不太好吧?”溫剛不顧溫媽媽在桌子底下偷偷扯他的衣裳,接著道:“哪有姐姐嫁了人,咱們一家子都跟著住過去的道理。”他讀多了書,多少知道骨氣兩字怎寫,因從未聽溫柔提起過這麼個人,認為她嫁他做妾是被逼無奈,眼下對陸策就稍有敵意,不願住到別人屋檐下去看人臉色過日。

    “我也是這麼說。”溫柔一攤手,將問題拋還給陸策。

    陸策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那宅子太空,若不是幾個人住,怕不安全。何況我白日總不在家,下人又是新買的,不知道底細,萬一出點事,後悔就遲了。你們若能搬去,總算多個照應,你姐姐也好多幾個人陪著說說話,解個悶。”

    他理由十足,溫剛不好堅決反對了,又聽他話裡意思,竟是為著溫柔的安全考慮,頓時對他的印象改觀不少,正沉吟著,溫媽媽便已站起身接口道:“眼下都正午時分了,你們怕是還沒吃飯,我…先去弄幾個菜吧。只是這雨下得不巧,家裡又沒預備,姑爺頭一回上門,這可要怠慢了。”

    她說著,急匆匆就趕著去做飯,好借機平緩一下興奮的心情,否則再坐下去,她就快變成一尊彌勒佛了,倒像是沒見過世面一般,教人看著笑話。

    不過話說回來,女兒還真是有眼光,難怪當初不願嫁那許秀才,現下想想,幸好沒有嫁!雖說嫁人填房比當妾要好上一些,但哪有聖上賜嫁來得風光?何況那許秀才與陸策一比,簡直就是端不上檯面的一碟子醃菜嘛,壓根就配不上自個女兒。

    一頓飯吃下來,溫剛對陸策印象漸好,兩人聊著聊著,不免說到學問的事情上去,這種事在家裡很少有人能與他談,溫媽媽連字也不識,溫柔不看經史之書,小環不懂,葉昱嘛,是沒有空,倒是今日遇上陸策,溫剛覺得他雖然話不多,但偶爾說出一句,總能切中要害,令他真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不禁越談越投入,都有些眉飛色舞起來。

    溫媽媽雖然一句話都聽不懂,但見他們相處融洽,心裡更是樂和,倒是溫柔心情很複雜,時常皺著眉,望著他們不語。

    夏日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飯後恰恰停了,陸策看了看天色,便喚那車夫再去雇上一輛車,又建議溫媽媽收拾些細軟東西,今日就搬去翰林府。

    溫剛原本就不想同溫柔長久分開不見,此刻見陸策不是那種目中無人,滿身驕縱氣味的紈褲子弟,明明只是納了個妾,卻肯帶著溫柔親自登門,也不再反對了,只幫著收拾桌上碗筷,倒是溫媽媽又犯起了躊躇道:“搬家不用挑日子嗎?”

    “既然要搬,就早些搬吧。”若是不搬,回頭讓她和陸策兩人住到那又大又空的宅子去,溫柔還真覺得有點寒,可是要住在家裡,不但沒這個道理,屋子小,擠挨挨的也睡不下這麼些人。

    “那…傢什怎麼辦?”溫媽媽老毛病又犯了,心裡捉摸著是不是該把這些傢具都賣了。

    小環抿嘴笑道:“咱們鋪子還開著,讓那些家遠的夥計暫住吧,這樣也好照看鋪子。不過——”她接著道:“梅香和葉大哥那裡還得告訴一聲。”

    “我去吧!”溫剛自告奮勇道,“我先去武館給葉大哥送個信,回頭再去鋪子裡找梅香。”不過事兒究竟怎麼啟口,他心裡還有些犯愁,畢竟從前他總指望著葉昱當他姐夫的,哪能想到突然天降一個陸策出來?吃飯時又瞧見溫柔略有些愁眉,知道她表面雖看去豁達,但心裡必定也不願當這個妾,不禁有些嘆息造化弄人。

    收拾了細軟,看著夥計搬上馬車,溫柔眼裡不知怎的竟有些泛酸,再回頭看看這小院裡的花草樹木和屋裡的傢什,每一樣都是白手起家置起來的,如今要搬,還真有些舍不得。她深吸一口氣,邁步出門,罷了!人總是要面對現實向前看的,何況她並沒真的失去這些,只是暫別而已,等她把惹出來的事敷衍平了,再回來。

    馬車又駛回了翰林府,或者說是陸宅吧,因那宅門前掛的名牌早已換了。溫柔下車後就瞧見洗竹帶著幾個新買的僕人侯在那裡,見他們來了,才上前向陸策回稟道:“爺,夫人,老夫人,小的暫時只挑撿出這五個下人,回頭再繼續去找。”

    溫媽媽生平頭一回被人稱作“老夫人”,愣得一愣之後,喜得差點合不攏嘴。溫柔卻實在不太習慣這樣的稱呼,覺得很是無奈。

    陸策掃了一眼那五個小人,點點頭,邁步就往正廳內走去,邊走邊問洗竹道:“陸家的規矩都給他們說了?”

    “說了。”洗竹笑道:“我辦事,爺放心。”

    這個小廝還真自負,不知道是不是近朱者赤近,近墨者黑的緣故,溫柔聽了暗暗好笑。

    原來陸家的規矩是新買進的僕人,只簽五年的賣身契,五年之後,主家若是覺得滿意,想留人繼續用,就得先問過那下人自個的意思,要是願意留下來,再續簽賣身契的年限,要是不願意,陸家也不會勉強,給筆錢打發回去。不過陸家下人的待遇一向很好,衣食吃穿都不愁,又不會遭到隨意的打罵凌辱,日子過得比外頭的普通百姓要強得多,因此總有不少人願意長做下去,直到如今陸家還有幾個老家人,做不動活了,每天陪著老太爺種種花,說說話,在陸家養老。

    溫柔聽後覺得這種規矩倒還不錯,除了人身不自由外,只要做事勤謹,倒有點捧了個鐵飯碗了,不過她是絕對不願過這種日子的,但看那五個新買的僕人倒是一臉喜色,只得暗中嘆息人各有志。

    畢竟古人有古人的活法和已然定形的人生觀念,只要他們自個覺得過得舒心自在,她是沒有權力去給人家灌輸自由,平等之類的想法的,只因這種想法在封建社會裡壓根不現實,也沒有辦法做到。何況自由本事就是相對的,而平等更是不可能,若真的要將平等堅持進行到底,她如今就不會坐在這翰林府內,不是在趙府被打死,就是觸怒皇帝被凌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8 11:21 AM

第一百三十七章 適應生活

    陸策淡淡的囑咐了下人幾句,這才打發那個新入府的家丁,洗竹一塊出去置買東西,那四名丫鬟和漿洗廚婦則交由溫柔使喚,他自個攜了一卷洗竹交給他的東西,到書房去看了。

    溫柔坐在廳上,和那些丫鬟僕婦門面面相覷,她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那些丫鬟僕婦們則是被她盯得心裡忐忑,生怕這位夫人看不上自己,回頭又讓人將她們賣了。最後還是溫媽媽笑眯眯的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兒?”

    其中一個瘦削臉龐,看著有幾分顏色的丫鬟先開口道:“小婢名喚香蘭。”

    “小婢名喚采芹。”那個身姿有些怯弱的丫鬟跟著答話。

    另兩個僕婦一個姓孫,另一個姓湯。

    通過名姓後,照例主家是要另賜名好方便使喚的,溫柔實在沒什麼起名天賦,索性不改,反正陸策要是聽著覺得名字不好,再讓他自個去賜名好了,因此吩咐她們灑掃一下屋子,買些菜回來,自個則帶著小環和溫媽媽去挑選她們要住的屋子。

    溫媽媽在宅子裡逛了一圈,看見什麼都愛,口裡不住的在念佛,說是原以為自個的後半生就要窮困潦倒至死,做夢也沒想到今生能住進這樣好的地方。

    溫柔聽見她的話,心裡又好笑又覺得有些心酸,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小環見狀悄悄關切道:“姐姐,我瞧你今兒一整日,心情都不太好,是不是姐夫他對你…對你不好?”

    “沒有,挺好的。”她可沒說假話,陸策做到這份上,已經夠好了,只是其中的原因卻無法說給小環聽,只好笑問她道:“你想住哪?”

    “姐姐住哪?”小環反問。

    溫柔停住腳步,看看四周幽幽密密的竹林笑道:“我倒是喜歡這地方,又接著長廊,天熱時坐在廊上乘涼最好,只是冬天恐怕就有點陰寒了。”

    “冬天時姐姐再挪地方好了。”小環笑道:“我一個人住著害怕,讓梅香和我一同住吧,我撿你邊上那個臨水軒,好大一池水,看著眼也清亮。”

    冬天再挪地方?溫柔微微一笑,冬天的時候,沒準她已“病逝身亡”了呢!怕小環見她憂愁會擔心,她又撇開這些惱人心思,只笑道:“臨水是好,只是蚊蟲甚多,你到時別喊苦。”

    溫媽媽拎了一座向陽的小樓,預備自個住樓上,溫剛住樓下,還笑道:“這地方光亮,正適合剛兒念書。”又念佛道:“這宅子住處多,但咱們住慣了小宅小戶,倒覺得太過寬敞了,還是擠著點兒住好,那些不常去的樓閣也可以鎖了,省的費事打掃,順便替姑爺省下兩個請下人的錢。”

    溫柔淡笑不語,心內悵然,又望望遠處的水面,忽然覺得長日漫漫,竟不知要怎樣排解消遣了。從前,總是犯愁沒有時間睡覺,從一睜眼就要忙碌到夜裡,若是有一天能得清閒,她必定在床上窩足一日來補眠,眼下時間多了,她反而有些無措,怪道要說“富貴閒人”,富了,貴了,才得閒!只是偷得的閒暇是享受,這光明正大得來的閒暇,就令人苦惱了。

    在宅子裡稍轉了一圈,挑好了各人住的地方,小環便偷空出去鋪子裡巡視了,溫媽媽則帶著兩個丫鬟鋪床設帳,待得下人買了茶回來,閑在一旁無事可做的溫柔便輓了袖子就自個下廚,一來打發時間,而來一家大小都吃慣了她做的飯菜,別人做的,還真未必能合口胃。

    孫嫂和湯嫂正在廚下忙碌,看見她進來,都有些惶恐,待見她再拿起菜刀,更是訝然,忙上前要搶過刀道:“夫人,不仔細切了手,還是讓我們來吧。”

    “唔,你們幫我把那個黃瓜洗一下,還有這條鹹魚也蒸了。”溫柔沒有理會,只是埋頭切菜。

    孫嫂和湯嫂見她運刀如飛,切出來的菜又細又勻,面面相覷之下又自愧不如。心中暗暗納罕,她倆在入陸府之前,也在別的大戶人家裡做過,那些正妻妾室,都怕弄粗了手,油污了衣裳,哪個肯親自下廚?就便說親自做的小菜,事實上也不過是站在旁邊指點下人幾句,屬於動口不動手的那種,而眼下府裡這位夫人,想必是貧苦出身吧,廚活做得倒還挺利索。

    天氣熱,沒有什麼胃口吃油葷的東西,既然陸策說了,他們吃什麼,他就吃什麼,溫柔也不必多講究,隨手做了四樣清淡小菜,蒸了一條鹹魚,又拌了一大盤蔬菜色拉。這裡沒有調配好的各種色拉醬,她便挑最簡單的做法,打兩枚雞蛋,仔細撇淨蛋清,再將燒熟的油晾到稍涼後,分次滴入擱生蛋黃的碗內,拿筷子朝著一個方向慢慢打勻。

    做這蛋黃色拉醬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技巧,只要耐心就成,每次滴入碗內的油不可過多,數滴足夠,這樣才能調出濃稠的色拉醬,最後澆在切好燙過的蔬菜上,拌開後顏色瞧著怪清爽的,倒引人胃口。

    待到夜裡掌燈時分,溫剛帶著梅香先回來了,小環隨後也趕了回來,溫柔便吩咐擺飯。梅香躊躇著自個身份尷尬,非要和下人一桌吃,卻被溫柔一把拽了回來,笑道:“怎麼,你難道第一天認識我?不曉得我不講究這個?”

    梅香無法答話只瞟了陸策一眼,又低下頭去。

    “人多吃飯熱鬧。”陸策只淡淡說了一句,也喚來洗竹坐下一塊吃。

    洗竹早習慣了與陸策同桌吃飯,答應一聲,候著溫柔等人坐下,也入了座。事實上不止是他,若是雲淡在,他們倆人私下裡也時常陪著陸策一塊吃的,順便回些事情,不過若是在陸家,老爺講究規矩,就沒有他倆上桌的份了。

    梅香見洗竹坐了,這才跟著坐下,但終究膽怯,只低著頭扒著碗裡的白粥,連夾兩筷面前的菜都不太敢。

    溫柔見狀無奈嘆息,心裡恨恨的咒罵著老天爺,好端端的,為何將她原先那自由自在的生活變成如此模樣?好吧,現在要裝個樣兒替陸策管家,明明是女兒身卻要被稱作夫人,就連梅香都變得膽膽怯怯,真是令她覺得很不自在。

    沒錯,陸策雖然看上去冷漠,原則挺隨性,但他的身份壓在那裡,行動舉止自有大家風範,無形中也讓人覺得有壓力,根本放鬆不起來。別說他們了,連她與他獨處時,都覺得十分拘謹。怪道古代婚姻一向講究門當戶對,童話故事裡灰姑娘嫁了王子之後就沒有下文了呢,原來生活習慣上的差異實在太大,不是一時半會就能適應得了的。

    說不得,只好忍一忍,挨過這幾個月,再出去過她的逍遙日子!

    飯後陸策和溫剛看書,溫柔和小環看帳冊,溫媽媽將梅香拉走八卦去了,倒是互不相擾。不過陸策與溫柔同在一間書房內,最初見她坐到燈下看帳,倒是詫異的挑了挑眉道:“你識字?”

    “嗯,跟著剛兒學過一些。”溫柔咬著毛筆頭,口齒含糊道。

    陸策回想起她白日裡蹲在泥地上劃寫的那些奇怪的字符,動了動嘴脣,終究沒再問,只自嘲的笑了笑,又低頭看他的書去了。

    溫柔看完帳,抬眼瞟一眼陸策,再偷瞟一眼,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陸策沒抬眼,就開口問了。

    這傢伙,似乎感覺很敏銳哎,偷偷瞟他都會被發現嗎?溫柔站起來走到門前,向外瞧了瞧,確定沒有人後,這才合上房門,輕聲問道:“夜裡還要同你睡一張床嗎?我很不習慣。”

    “唔,我也不習慣。”陸策還是沒有抬眼,不過脣角卻略微上向彎起了好看的弧度,直到半天沒聽見動靜,才抬眼,見溫柔背貼著門站在那裡想心事,不禁笑道:“再將就三個晚上,回頭我就得出門一段時日,你可以安睡了。”

    “你去哪啊?”溫柔脫口問出話後才覺得有些不妥,忙改口道:“我是想說,等你回來之後,我們不必再睡一起了吧?”

    “嗯。”陸策點點頭,又垂下眼去看書,淡淡道:“聖上只是多疑,還不至於百無聊賴到成天派人盯著我們的地步,裝上兩天哄哄他就得了。”

    溫柔聞言吃驚的倒吸一口涼氣,這這這,這傢伙也夠大膽子,竟敢私議皇帝老兒,用詞還十分不敬,這在古代可是要殺頭的罪名!難道不怕她去告上一狀嗎?

    誰知陸策聽見她吸氣的聲音,眼也不抬就道:“怕什麼,這裡又沒外人。”

    溫柔實在不知說什麼才好,只得望天無語。



第一百三十八章 帳目差池

    陸策說三天后要出門,溫柔懷著複雜的心情掐著指頭在數。

    頭一日,陸策白天帶著洗竹出去,直到夜裡才回來,帶回一隻鳳頭八哥送她解悶。

    第二日,一個叫雲淡的貼身小廝來,拿了一疊似乎是帳冊的東西給陸策,他在書房裡閉門看了一日。

    第三日,陸策一早起來,將洗竹和雲淡兩人叫到書房內關門說了半日的話,回頭出來,那雲淡又消失不見了,而洗竹傍晚時分就開始替陸策收拾行裝,預備次日出門。

    好像很神秘的樣子,不過溫柔猜想他在忙的一定是生意上的事,平日倒沒瞧出來,他這樣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還挺有經商的頭腦,難怪敢同家裡鬧翻,因為不怕斷了經濟來源。

    第四日大清早,溫柔起床後還在梳頭,洗竹就站在簾外回了一聲,說他要和陸策出門去了。溫柔淡淡“嗯”了一聲,忽然覺得自己的表現實在不像嫁了人,一心牽掛著夫君的婦人,只好再多問一句,“什麼時候回來?”

    “小的也不知道,許是五六天,或者十天半個月的,沒個準數兒。”洗竹在簾外恭謹回話。

    “沒事了,你去吧。”溫柔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鏡子露出一個笑臉。

    心想拘謹了這數日,總算可以自在過兩天日子了,只是心裡為何還有淡淡的離緒呢?

    她沒有出去送陸策,躲在房裡吃了一碗雙皮奶,然後自個與自個下五子棋玩,又支開丫鬟開了箱子將這幾個月攢的錢拿出來數,算算什麼時候才能攢夠開家小酒樓的錢,這可是她的夢想,只是需要的本錢太大,目前攢的錢還不夠零頭呢!一時鬱悶,她又將錢丟回箱底鎖好,攜了一本書,準備去池邊的樹陰下坐坐,戲戲水,翻翻書。

    誰知剛出門就撞上迎面進來的小環,溫柔見她一臉優衝之色,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小環蹙著眉,不知該怎麼說才好,猶豫了一下,反手將門帶上,拉著溫柔走到裡屋道:“姐姐,你有沒有發現梅香這兩天神情有些不對?”

    “梅香?”聽見她原來是為梅香擔心,溫柔原本緊張的心情頓時放鬆了,笑道:“她這兩天舉止是有點瑟縮的樣子,話也少得多了,倒像是剛來咱們家時的模樣,大概是不習慣現下的日子吧,你多寬解她,沒準再過兩日就好了。”

    “可是…”小環低頭從袖子裡取出一本帳冊,遞給溫柔道:“糕餅鋪子裡這兩日的帳有些不對,你自個看吧。”

    溫柔接過帳冊,翻開看了看,皺眉道:“怎麼買食材比往常多花了一倍的錢?最近生意比較好麼?也不對啊,收入反倒少了!”

    “生意和以往一樣,姐姐,你再仔細看看。”小環拿手指著某一行,教她看清了,又翻到前面的帳目記錄上去對比。

    “這——”溫柔抬眼道:“每種食材的來買價格都比往常的都要高出兩倍!”

    小環咬著脣遲疑道:“糕餅鋪子要用什麼食材我一向不懂,都是由梅香囑咐夥計去買的,照理說,我該懷疑那個負責采買的夥計從中揩了油,買食材時多報了帳,可是…”

    “說下去。”溫柔將帳冊往桌上輕輕一擱。

    “我連著幾日去糕點鋪子裡收帳都沒收到,夜裡追問梅香每日花銷和收入的賬目來記帳,她又總是推脫說太累了,敷衍過去,直到昨晚才交了半吊錢來,向我報了帳,而且只告訴我一個大約的數目,並沒有細帳。”小環嘆口氣接著道:“我又追問了半日,她只說隔的時日長了,想不起來,我讓她盡力想想,她才將幾樣不常用的食材采買數量和價錢告訴了我,我再一對帳,就覺著不對了。”
溫柔沉吟著沒有說話,擱在帳冊上的手拳起又鬆開,鬆開又拳起,最後坐了下來,拿眼望向小環道:“你確定是她?”

    “我昨兒一夜沒睡著,翻來覆去總在想這件事,覺著她沒有必要這樣做,但帳目的確不對…”小環低下頭道:“早起我見梅香眼下也是一片淡淡的青烏,想必也一夜未睡著,侯著她出門去了鋪子裡,才來找姐姐拿個主意。”

    溫柔望著帳冊發了半天愣,這才長出一口氣道:“這事還是謹慎些好,免得叫梅香寒了心,先把那個負責采買的夥計叫來問問。”

    小環答應一聲,卻沒有去,猶豫道:“找什麼藉口將他喚出來呢?梅香在鋪子裡不可能不知道咱們將他喚來問話。”

    “那就不必將他喚來,你去鋪子裡查視的時候順便問他兩句。”溫柔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心裡一時亂的很,見小環轉身要出去,又忙道:“等等,你不必直接問帳目的事,只問這兩日有沒有生人去鋪子裡找過梅香。”

    “姐姐的意思是——”小環沉吟著。

    “這段日子以來,我們待她並不苛薄,我不相信她無緣無故會做這種事,總有什麼原因吧!”溫柔嘆了口氣,情緒一下子變得很糟糕。其實不用查證,她也知道這事基本可以斷定是梅香乾的了,難怪這兩天她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敢抬眼見人。

    小環出去了,溫柔再沒心思做任何事,只開了房門,坐到遊廊的紅漆雕欄上吹風發呆。廊下吊著那隻陸策送的鳳頭八哥,歪著頭瞧她,溫柔衝它做了個鬼臉,齜牙一笑,結果那八哥一驚,撲著翅膀尖叫道:“好樣的——”

    “噗嗤”,溫柔忍不住被它逗笑了,原本還以為這隻傻鳥不會說話呢,買來三天了,從沒聽它開過口,冷不丁來這麼一句,還真是令人驚喜。

    正逗著八哥,想瞧瞧它到底還會說什麼,誰知它反倒不開口了,只顧著低頭啄米。這時溫柔聽見身後一陣腳步聲響,回頭一瞧,卻是溫媽媽帶著丫鬟香蘭走了過來,向她笑道:“有件事兒我琢磨了一夜,想聽聽你的意思?”

    “什麼事?”溫柔心想怎麼今兒人人都有事啊?不過看溫媽媽臉上帶著笑模樣,倒不像是煩心為難的樣子,這才心裡略定。

    溫媽媽將香蘭支走倒茶,坐到溫柔身邊笑道:“我想,給你和剛兒請個琴師如何?”

    “琴師?”溫柔詫異極了,不知道她怎會莫名其妙想到這一出。

    “昨夜我瞧見剛兒一直在研究棋譜,想著你眼下得了閑,也該學點什麼了。”

    溫媽媽笑道:“聽說大戶人家的姑娘,從小就要學琴棋書畫這些風雅的玩意,這樣將來嫁了人才好討得夫婿歡心,夫妻倆吟吟詩,作作對,這才叫夫唱婦隨!”

    溫柔睜大眼,望了溫媽媽半晌回道:“娘,我不想學。”

    “哎,怎麼不想學呢?”溫媽媽好意勸說道:“你如今只是個妾的身份,出身又不好,想要被扶正那是不可能的事兒,眼下姑爺沒討正妻和妾室,你日子還好過,若是今後他有了別人,你拿什麼去爭寵?雖說你有一手好廚藝傍身,可是嫁到這樣不缺廚娘的人家,日日親自下廚是有失體面的事兒,再者說…”

    “娘!”溫柔打斷她道:“我眼下沒有心緒學這個,不如你先找個琴師教剛兒吧,我看他對這些東西挺有興趣,多學點也好。”

    即便要學,也要她自個喜歡才學,而不是拿琴棋書畫來當作爭寵的手段!說句不好聽的話,何止是大戶人家的姑娘會這些?勾欄裡頭的花魁娘子也會!那她是不是還要去學那些媚眼如絲,巧言調笑?最重要的是,她沒必要這樣去討好陸策或是她將來真正的夫婿,她若是當真嫁了人,夫婿要納妾,還指不定誰要休誰呢!

    溫媽媽望了她一會,低聲嘆息道:“你怎麼總是不聽勸呢?”這個女兒,向來與她意見不合,幾乎到了她說什麼,就要反對什麼的地步了,真搞不明白,怎麼母女倆的關係會變成現下這樣。

    “娘——”溫柔無奈道:“你不能將自個的想法強推到我身上。得了閑,你還是好好歇著,將養一下身體,找丫鬟們陪你抹抹紙牌,別想這麼多事情,徒令自個煩惱。”

    溫媽媽長嘆一聲,還想說話,就聽得頭頂上八哥緊拍了兩下翅膀嚷道:“沒錯——沒錯——”

    她未出口的話頓時僵在舌尖,再也說不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8 11:24 AM

第一百三十九章  傾訴煩惱

    哄走了溫媽媽,溫柔端著杯茶,心不在焉的逗著八哥等到小環回來,遠遠看著她若有所思的走過來,溫柔再坐不住了,迎上前去問道:“夥計怎麼說?”

  “他說最近有個趕車的大叔曾去找過梅香兩回,每回兩人都要躲著人說上許久的話,那大叔才離開。”小環抬眼瞧了瞧溫柔,又低頭道:“我算過,他說那大叔兩回去的日子,都是在咱倆出入沈府的那段時日。”

  溫柔沉吟道:“夥計有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呢?”

  小環搖搖頭道:“說是沒聽清,只隱約聽到‘家裡’、‘奶奶’等字眼,每回那大叔走了,梅香都要一個人避到內室裡呆上半天,再出來的時候,眼兒紅紅的,像是哭過的樣子。”

  這樣啊——溫柔默默走了幾步,又坐回了紅漆雕欄上。她能猜到那位趕車的大叔一定是吳天才,他每隔一兩月總是要順道來一趟,替梅香把工錢帶回家去。這次,一定是梅香的奶奶出了什麼事吧。或是生病,或是亡故,都有可能,畢竟老人家年紀大了,梅家的生活條件又那樣差……“姐姐,這事該怎麼辦呢?”小環坐到她身邊躊躇道:“我看梅香也是有苦衷的,要不要再找吳大叔問問?看她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不用了。”溫柔搖搖頭道:“這事就讓它過去吧,你我只當不知道,在梅香面前一個字兒也別提,日子該怎麼過,仍是照舊。”  小環睜大眼睛,望著她不語。

  “賬目上的事你多留點心,若是再有差池,你趁早告訴我。”溫柔微傾了身子,理了理被壓皺的裙子道:“若是沒再出錯,就把這事忘了吧。”

  小環低頭凝思了一會,這才展顏道:“我記下了。”

  “好樣的——”猛不丁,那隻八哥又開始在籠子裡上躥下跳,小環先是被駭了一跳,待瞧清說話的是鳥兒,又覺好笑,忍不住伸出手去敲了敲鳥籠,惹得八哥大叫一聲,“別惹我——”

  “噗——”溫柔正喝茶,還沒咽下去,就噴了小環一裙子。

  不提溫柔和小環兩人計議已定,此刻梅香卻是忐忑到片刻不安,她想到家裡發生的事時,眼睛就發酸,想到做了對不起溫柔的事,心裡又內疚。看情形,昨日小環已然覺察出賬目不對了,要不也不會那樣追問她。

  方才,她在裡間做糕點,聽見小環與夥計閒話,雖沒聽清,也曉得說的是自己的事,她差點沒忍住,就想站出去承認,是她拿了鋪子裡的錢。可是,想到家裡現下如此困難,若是少了她這每月五百文的工錢,恐怕更是要過不下去了,她又收住了腳步,正猶豫著,就聽見小環在外頭與她打了聲招呼,說要回去了,待她趕出去時,只瞧見一個遠去的背影。

  “梅香姑娘,你這兩日是不是有心事?”夥計見她站在鋪門首發愣神,不禁關心了一句。

  “沒……沒什麼……”梅香勉強 一笑,又避入裡屋去了。

  待到鋪子關門,她走回陸府的時候,更覺腳步沉重。溫柔對她家有雪中送炭之恩,她卻做出這種忘恩負義之事,還有什麼臉面回去與溫家大小一桌吃飯?如何面對燭光下那一張張滿溢著溫情的笑臉?

  想著想著,她步子越拖越慢,也不知走了多久,才挪到陸府門口,結果瞧見宅子邊上有個人貼墻倒立在那裡,抬頭望著府門前高掛的兩盞燈籠發呆。

  “葉大哥?”梅香詫異極了,壓根沒想到葉昱會在這裡。

  葉昱聽見她這一聲呼喚,身子微震了一下,這才緩緩轉過頭來道:“是你啊!”

  “嗯。”梅香應了一聲,忍不住奇道:“你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

  “唔,我今兒出來辦件事,路過這裡,略站站歇個腳,就要趕回武館了。”葉昱心不在焉的說著,又道:“你一會進去不必提起看見過我。”

  “哦。”梅香見他似乎不願意見到自己的樣子,不禁低下頭去,想要邁步繼續往前走,繞過正門,從側門入府。不過走了數步,她再抬頭望望那兩盞高掛的燈籠,不知怎的,又停下了腳步,回頭道:“葉大哥,你有空陪我說會話兒麼?”

  其實她與葉昱不太熟。

  葉昱常日總是住在武館,很少回溫家,可是只有面對這樣不熟悉的人,她才不會被心裡的內疚壓得喘不過氣。

  葉昱很詫異她會想找自己說話,愣了一愣之後,還是點了點頭。他心情也不好,也許和人閒聊兩句,好過一個人胡思亂想。

  片刻後,葉昱不知從哪裡買了一罈子酒來,攜著梅香在城墻根下一處極為僻靜的地方喝酒說話。這里幾乎沒有行人經過,因此也不用擔心別人對他投來異樣的目光。

  “葉大哥,你說若是有人做了對不起他人的事,但他又有苦衷,該怎麼辦才好呢?”梅香低頭坐在地上,撿了塊小石片,在地上刮劃著。

  葉昱瞟了她一眼,悶頭喝了口酒才道:“不管有沒有苦衷,總是對不起他人了,能道歉的話,就道個歉吧。”

  “若是道了歉,別人不肯原諒你呢?”梅香的聲音漸低。

  “那就說明他將別人傷得太厲害,自個作的孽,只好自個承受了。”葉昱提起酒壇灌了一口酒,背靠在城墻上,仰頭望著天上的星星。

  梅香皺眉沉思著,半天沒有在說話。

  葉昱放下酒壇忽道:“打個比方吧,我家鄉遭了水患,許多人逃出命來,卻沒有吃食裹腹,沒有衣裳禦寒,於是這其中有些人為了活下去,就去搶劫別人,在他們看來,自個也是有苦衷的,可是被他們搶的那些人何其無辜?他們想活下去,別人就不想活下去了嗎?”說著,他悶哼了一聲道:“那些人若是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個也不會繞過的!”

  勾起了傷心事,葉昱愁上添愁,又猛灌了幾口酒。

  梅香見他越喝臉色越白,不由擔心道:“你少喝一點罷,回頭醉了,可怎麼回去?”

  “醉了?”葉昱脣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道:“喝酒不醉,不如去喝水,喝酒啊,就是求個醉字!喝醉了,倒頭一睡,放眼就天明,什麼煩惱都沒有了。”說著,他將酒壇提到梅香面前道:“你要不要喝上一口,我瞧你似乎也有什麼煩心事。”

  “我——”梅香原是想同葉昱聊聊,借些勇氣回去向溫柔認錯,可是他說的那些話,又令她更加擔心起來,生怕認了錯,溫柔不肯原諒她,那怎麼好?此刻見葉昱說醉酒能忘卻煩心事,不禁有些躍躍欲試,遲疑道:“那我喝一口試試吧。”

  酒壇十分沉重,梅香接過的時候險些砸落在地上,葉昱伸手在壇底一托,道聲:“小心些,若是砸了,這會上哪買去?”

  梅香湊在酒壇邊喝了一大口,咽下後只覺一股辛辣直透腦門,又好似有一道火,從喉頭一徑燒入胃裡,令她十分難受,皺著眉頭憋了半天氣,待那辛辣之意稍減,才長出一口氣道:“好難喝!”

  “這是酒啊!又不是小孩子家喝的糖水,味道當然不會太好,不過喝慣了就覺得好喝了。”葉昱將酒壇取了回來,自個又灌了兩口,半天沒聽見梅香出聲,轉眼才瞧見她臉色漲得通紅,眼神也迷濛起來,不禁笑道:“不會吧?只喝了一口就醉了?”

  梅香搖搖頭,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個恍惚的笑,道:“有點暈,身體好像要飄起來。葉大哥,再給我喝兩口吧?”

  葉昱此刻也微有醉意了,不過頭腦還算清醒,見她這樣,知道她已有些醉了,驀然想起男女有別,哪敢再給她酒喝啊?再喝下去,他都不知該怎麼送她回去了,何況要是到時她在溫柔面前胡亂說話,說瞧見過自己,豈不更糟糕?於是拒絕道:“咱倆都別喝了,再坐著說會話,我送你回去。”

  “葉大哥,我做了對不起姐姐的事。”不知是不是酒後膽壯,梅香低下頭,徑自將心事說了出來,語帶哭音道:“我……我偷拿了鋪子裡的錢,還撒了謊……你說……姐姐她會原諒我嗎?”

  葉昱聽她說完整件事,沉默了半響,沒有出言安慰她,只站起來將酒壇遞給她道:“你再喝一小口,我送你回去吧。這事兒,你最好自個和她說清楚。我想她不至於在乎那幾個錢,她在乎的是你怎麼對她。”



第一百四十章  少年情懷

     梅香被葉昱送到陸府門前時,溫柔已經找她快找瘋了。

  “這麼晚,她單身一人,到底會上哪去啊?”溫柔在屋子裡團團轉著,坐立不安。

  “鋪子裡沒人,回來的路上也仔細尋了兩遍,都沒找見,她該不會是遇見拍花的人了吧?”溫媽媽皺著眉道:“若是這樣,那……那……”她一時竟說不下去了。

  “娘,你別嚇人好不好?”溫柔揉揉太陽穴道:“我再出去找找!”

  她說著邁步就走,卻被小環拖住勸道:“天這麼黑了,你上哪找去?要去,我和溫剛一同去吧。”

  “你留下,我換了男裝和溫剛一起去。”溫柔剛想回房換衣裳,卻見丫鬟香蘭一路跑進來道:“梅香姑娘回來了——”

  “哎,你到底上哪去了?”溫媽媽上前一把拉住跟在香蘭身後的梅香,擔心的抱怨道:“可把人急壞了!咦,怎麼酒味這麼重?你喝酒了?”

  梅香低著頭,悶聲不響,只走到溫柔面前,“撲通”一聲跪下,哭道:“姐姐,我對不起你。”

  在場的除了小環和溫柔這兩個人知情的人外,所有的人見狀都一下子懵了,不曉得梅香唱的這是哪一出。

  “我——”梅香剛想將事情一股腦兒說出來,就被溫柔打斷道:“你先起來。”說著,她上前將梅香拉起道:“有話,到我房裡說。”

  她牽著梅香的手就往廊上走去,出門前順帶丟了個眼色給小環。小環會意,轉身拉住想要跟上去的溫媽媽道:“大娘,咱們先吃飯吧,都餓了這許久了。”

  溫柔將梅香帶回房裡,隨手拴上門,這才轉身摸黑點上了燈,看看她那已哭花的臉,嘆了口氣道:“你要說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不過我還想聽聽你自個怎麼想的,眼下沒有人,你說吧。”

  梅香低著頭不敢看她,哽咽著將吳天才來找她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最初一次,是告訴她家裡奶奶病重,她本想回去看看,但見溫柔那兩天忙得抽不出空來,自己肯定是走不開的,又不想拿自個家裡的事煩她,就沒有說。第二回,吳天才是告訴她奶奶年紀大熬不過去,已經病逝,家裡沒有了辦喪事的錢,問梅香能不能找溫柔想法子借點。

  “我本來想找姐姐借點錢,只是那時你和小環姐姐都……都夜宿在沈府……我不曉得你們什麼時候才回來,姑父也不能一直陪著等……天氣熱,家裡停不住靈,我不能……看著奶奶死了還遭罪……一時心急,就挪了鋪子裡的錢用……還哄著姑父說是姐姐平日賞的……”梅香說著只是哭,溫柔沒有催她,等她哭過了勁兒,又接著道:“我已做錯了事,怕你趕我走,越發不敢說出來,只想著隔上些時日……能用自個的工錢補上這挪用的錢……其實小環姐姐最初來問我時,我就該說出來,只是做了錯事心裡發慌,不知怎的又扯了謊,錯也越犯越大……到了如今這地步,後悔已遲,姐姐隨便怎樣罰我都成,只求你別趕我走……”她哭著,又要跪下。

  梅香這事溫柔原不打算聲張,想看看她日後行事再決定怎麼處置,只是眼下既然說開了,有些事情還是點明了好。

  溫柔暗嘆一聲,伸手拉住了她,取了帕子替她拭了拭淚道:“你的苦處我能理解,但這不代表你做的事是對的,哪怕當時你同我娘……唉,我那個娘是靠不住的,哪怕你同溫剛說一聲,再挪用鋪子裡的錢救急,也比私下挪用了強些不是?”

  “嗯……”梅香低著頭只是抹眼淚,心裡懊愧難當。

  這孩子畢竟還小,想事不可能太周全,這次的事,偏趕不上時間不湊巧,事發時自己也不在,她想求助也沒有機會,溫柔便不想太苛責她了,再說現下鋪子裡也缺不了人手,只道:“這事就這麼過去吧,今後也別再提了,你在鋪子裡挪的錢,回頭我從你工錢裡扣。”

  “姐姐不趕我走嗎?”梅香驀然抬頭,閃著淚花的眼裡,帶著抹喜悅。

  “這回不趕你走,不過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頭,不能再有下一回,要是有下一回,我就不得不趕你走了。”溫柔說著抬眼直視梅香道:“我希望今後有事你可以來找我商議,別自個做出錯事來。”

  “我保證,絕不會再有下一次!否則,我不得好死……”溫柔淡淡一笑,事情說開了,她也覺得輕鬆許多,只是不放心,又多問了她一句:“家裡還缺錢嗎?你奶奶葬了沒有?”

  問道這,梅香心裡悲痛,立即又撲到她身上放聲大哭起來,這次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溫柔任由她抱著自己哭了半天,才拍拍她的肩嘆道:“這幾日倒也苦了你,這麼多事情憋在心裡說不出來,奶奶去逝也沒能瞧上最後一眼。”

  梅香憋了這許久,只有每天晚上能悶在被裡悄悄哭上一陣,此刻得了溫柔諒解,又聽她軟言相慰,哪裡還停得下來?反倒越哭越厲害了。

  溫柔由著她去哭,也不再勸,知道遇上這種傷心事,還是要哭夠了,心裡才不會有什麼郁積。她甚至開了門,自個出去,只留梅香一人在房內哭個盡性。

  過了小半個時辰,溫柔敷衍完了溫媽媽,打發她去睡了,又親自下廚煮了一小鍋紅棗粥,拿到房內,喚梅香來吃。

  梅香盡性哭了半日,這會兩隻眼睛腫得厲害,正難為情,見溫柔進來,連忙低了頭遮掩道:“姐姐,我回房去了。”

  “急什麼?喝了粥再走。”溫柔說著,將粥舀了一碗擱在桌上道:“甜食能讓人心情暢快些,快趁熱喝!”她等了梅香半夜,自個也還沒吃飯,又給自己舀一碗,坐下來陪著一塊喝。

  兩人心裡的疙瘩都已解開,此刻邊喝粥邊閒話起來。

  溫柔打趣她道:“你是不是在外頭喝酒壯了膽,才敢回來將事情告訴我?”

  “是——”梅香不好意思的承認了,但隨即想起葉昱的囑咐,連忙又補上一句道:“我一個人喝的,只喝了兩口,沒有人陪著。”

  真是小孩子,連撒謊都不會!她這麼說,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溫柔低頭笑著,又喝了幾口粥,才忽然問她道:“葉昱沒喝醉吧?”

  “他沒醉……”梅香此刻饑腸轆轆,喝粥正喝得香甜,話說到一半,才驚覺自己露了口風,連忙丟了勺子,拿手掩住了嘴,睜大眼鏡,盯了溫柔半響,苦著臉道:“姐姐,你怎麼知道?”

  “在這京都裡,你還能認得誰?”溫柔拿勺舀著碗裡的粥,笑著緩緩道:“我想來想去,覺得只有兩個人,能讓你放心和他一起喝酒的。吳大叔自然不會拿酒給你這孩子喝,再說就算他拿給你喝了,你也沒必要瞞我吧?那麼就只剩葉昱啦。”

  梅香尷尬道:“他不讓我說的。”

  “你在哪遇見他的?”溫柔微蹙了眉。

  “就在回來的路上,我看見他站在門口,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樣子。”梅香失了言,心裡對葉昱感覺很抱歉,但她畢竟年紀很小,說話不懂得藏掩,還是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溫柔低頭苦笑了一下,覺得喝到嘴裡的香甜的粥也變得有些難以下咽起來。她穿越前後的兩世加起來也算活了二十來年,葉昱心裡那點小心思,她多少能感覺到的。從前她也考慮過,是不是能接受葉昱的感情,然後與他一起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但是每回想了又想,總覺得實在無法接受。

  別看她眼下的年紀同葉昱差不多大,但事實上,她的心理年紀要比葉昱大上好幾歲,與他在一起,就像和溫剛在一起一樣,她總是拿他們當弟弟看的,一想到要和一個弟弟談戀愛,她就有一種老牛吃嫩草的感覺,真的很有心理障礙。這一點,她和天下大部分女子一樣,免不了俗,覺得戀愛結婚,該找年齡比自己大的男子,這樣偶爾撒起嬌來,也不會有裝嫩的異樣感覺。

  吃完粥,溫柔將梅香打發回去睡覺,也沒喊人,自個想著心事,將筷碗收拾洗淨,躺到床上準備睡覺的時候,心裡還想著葉昱的事,苦於無法坦然開解。她知道葉昱骨子裡是個驕傲的人,不會願意將脆弱的心事坦露在別人眼前,也不會願意讓人同情憐惜他,大概,尤其是不願意讓她知道吧,要不然,今兒晚上這事,他也不會囑咐梅香守密了。

  溫柔在床上翻了個身,嘆了口氣。既然他不願說出來,自己又怎能故意去揭開這層窗戶紙?就算揭了,能對他說什麼?說咱們兩個不合適?還是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嫁給你,你還是死了心吧?

  一個太敷衍,一個太傷人!還是假裝不知道好了,反正在葉昱看來,她此刻已然嫁了人,他們兩個是沒有可能在一起的。好在他們在一起相處的時日原本就不長,眼下又不常見面,希望他那少年的青澀情懷,能夠被時間消磨的慢慢淡卻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8 11:28 AM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雨打竹林

    夜裡輾轉反側睡得遲了,次日醒得就晚,溫柔甦醒後聽見窗外淅瀝瀝的輕響,再看窗紙上映照的天色暗淡,這才知道原來是下雨了。

  披衣起床,剛打開房門,入眼就見一片明淨的蔥翠,又有一股涼風卷著濕潮氣息撲面而來,令她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緊了緊身上的衣裳。雖是夏季,但這宅子裡種的花草數目繁多,屋子四周又全是竹林,因此下了雨,清晨還是很涼的。

  采芹侯在廊上喂八哥,瞧見她起來,連忙打了臉水來。溫柔原來不習慣人服侍,她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道理,要是在這裡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米蟲日子,那今後離開了怎麼辦?可是到了眼下這地步,卻不得不將就了,只因前兩日,她什麼事都自個動手,這些丫鬟僕僮反倒惶恐,以為嫌他們笨手笨腳,服侍不好。

  背地裡采芹偷著哭鼻子,向香蘭傾訴說:“怕是過段時日,我就要被轉賣出去了,可是家裡父母早已亡故,我一向跟著舅舅過活,偏生舅舅家的孩子也多,又窮,舅母嫌我白吃了他們家的飯,成天變著法兒在舅舅耳旁嘮叨,說要將我賣了。我心裡害怕,做事更勤快,但舅舅經不住嘮叨,還想著送家裡的兩個弟弟上學念書,終是將我賣了。如今能被這樣的人家買來,也算是一場造化,若是再被轉賣出去,就不見得有這樣好的運氣了,也不知是要被送進勾欄裡頭,還是遇上個刻薄的主家,總歸是要丟了這條命……”

  “你說的何嘗不是呢?”香蘭也嘆氣道:“我還不如你呢,雖有個爹在,可是他成日裡只知賭輸了喝,喝醉了打罵人撒氣,家裡東西都變賣乾淨了,回頭他連我這個親生女兒都賣了換錢去賭去喝。有時我想想,賣了也好,眼不見為淨,好歹我也能過上兩天安生日子,但如今這情形,只怕在這裡也待不長久了。”

  兩人說著就淌眼抹淚,相互安慰。溫柔那天隱在竹林子裡聽見這段話,情緒複雜得很,又怕被她們發現,就悄悄走開了。後來她私下裡想想,覺得做人還是變通點好,只要不是太違背原則的事,將就一下也沒什麼關係,反正她又不會打罵虐待這些丫鬟,既然她們要做事才覺得安心,那就讓她們去做吧,橫豎也不過是打掃庭院,梳頭洗衣,都是些輕省的家務活。

  采芹這兩天見溫柔肯讓她們動手服侍了,忐忑的情緒也減緩了許多,臉上有了笑模樣,此刻在在幫她梳頭,將一根銀簪子插到她鬢發上的時候,低聲笑道:“夫人打扮的也太素淡了,都沒幾件像樣的首飾,衣裳也不是什麼好料子,若是不知道的,都瞧不出您的身份來。”

  溫柔聞言微微一笑,也不答話。她自覺衣裳這種東西,穿著舒服就好,若是讓她拿上好的料子來做衣裳,恐怕她才不會小心翼翼,坐立不安呢!首飾也一樣,多了怕賊偷,插個滿頭又嫌重,不如簡單點好。

  梳洗完采芹捧了水出去,又拿撣子進來打掃屋子,溫柔便出了房,沿著遊廊,預備到廚下去給自個弄點吃的。剛走出沒多遠,恰見小環著一身豆青的衣裙,手執一把油紙傘從她住的臨水軒裡出來,襯著如煙如霧的細雨和遠處的水色樹影,倒好像國畫裡的仕女圖,有種濃濃的唐詩宋詞裡的古韻,不禁停下腳步,站著看住了。

  小環提著裙子一抬眼,瞧見溫柔,連忙走過來,抱怨著笑道:“好惱人的天氣,走不上兩步就沾了一身泥水。”

  “今兒就別出門了,街上人來車往的,等你回來,恐怕就變成泥人了!”溫柔也笑,古代就是這點不方便,畢竟道路不全是青石板鋪就的,下雨天到處濕淋淋的,有時泥水都能漫到青石路上,再有輛馬車飛馳而過的話,一濺就是一身的泥。

  “好罷,橫豎今兒也沒什麼事,若是一會雨停了,我再去。”小環走到廊上,收了傘,撲了撲身上沾的細雨,笑道:“不過下了雨,天氣涼爽多了,不像前兩日那樣熱。”兩人說這話,一路往廚房走去。

  溫柔前兩日興起,拿糯米做了些甜酒釀,原本今兒早上想搓點小圓子,做個桂花酒釀圓子來解饞的,誰知進了廚下,卻看見有新買的極新鮮的黃魚,不由改了主意,找出鮮筍和雪裡蕻,剖了黃魚,做起雪菜筍片黃魚面來。

  黃魚本是極鮮之物,又加了筍片,湯味更是鮮美到極點,再加入面和切碎煸炒過的雪裡蕻,還未煮好,一股鮮香味就直引人饞唾。

  小環這一向都是去鋪子裡順便吃早飯的,此刻正餓著肚子,忍到面熟,先動手舀了一碗,雪白的麵條襯著鮮嫩的黃魚肉和筍片,她端著碗急急先喝了一口湯,鮮是鮮到了極點,燙也是燙到極點,她含著那口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直皺眉頭。

  溫柔見狀忍不住笑,遞了盞涼水給她,自個也動手舀了一碗面,轉眼見孫嫂和湯嫂在旁邊直著眼看,又笑道:“將其他人都叫來一塊吃吧,我煮了很多,一會麵糊了,味道就差了。”

  孫嫂和湯嫂巴不得一聲,一個動手燙碗舀面,另一個已經飛奔出去喚人了。溫柔覺得廚下油煙味太重,便與小環兩人端著碗兒,走到遊廊下,並肩坐在台階上吃。反正她隨意慣了,不講究什麼坐得正,行得端,府裡的下人原先見了她行事不合身份還暗自咋舌納悶,但幾天相處下來,也沒露出什麼侷促的小家子氣,於是便將她這種行為歸結為風度閒適,自有一段天然風韻,很快就見怪不怪了。

  溫柔壓根不知道別人這樣想她,不然恐怕要想,自己在現代時,成天將腳翹在茶幾上,窩在沙發裡吃零食看電視,或是早上賴床,縮在床上團著被子扮烏龜的樣子被他們瞧見的話,不知他們會不會驚駭到死。

  “姐姐,咱們這樣子坐在台階上,別人會不會覺得我們很粗俗哦?”小環將口裡的黃魚咽下後,忍不住道:“要不要裝一下大家閨秀,端著碗去桌上吃?”

  “粗俗就粗俗吧。”溫柔埋頭吃面,百忙之中抽空答道:“好歹我要在這住上小半年,你讓我頭髮紋絲不亂,衣裳上面沒有皺痕,天天端坐在椅子上露出那種蒙那……呃,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容,我會悶死的。”

  其實到了古代之後,她已經盡量端著架子,不讓自己做出太不合常理,太惹人注目的事了,只是在外頭奔波時如此還罷,在自個住的地方也要這樣,難免太累了,因此才松懈了幾分。

  小環忍不住笑,但又疑惑道:“小半年?你只在這裡住小半年嗎?”

  溫柔說漏了嘴,“啊”了一聲,正在想怎麼將這話題扯過去,又見小環露出曖昧兮兮的笑道:“哦,我知道了,是姐夫到時要接你回去他家住吧?”

  “呃,差不多吧。”溫柔低下頭,將臉埋在碗中騰出的氤氳熱氣裡。

  “那咱們以後就不能常見面了吧?”小環說著又憂鬱起來,同情的看著她道:“聽說做官人家的規矩都很大,當媳婦的每日大清早就要起來,還要在婆婆跟前立規矩,連歇個午覺起來,頭髮也不能亂,否則就要被罵哦。你,受得了嗎?”

  “到時再說吧,你不快點,面就要涼了。”溫柔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討論下去了,婆婆?她還不知道有沒有婆婆呢!

  兩人坐著吃完了面,又捧著空碗坐在那裡看細雨敲打在竹葉上頭,那輕微的淅瀝瀝的聲音好似天籟,能將人浮躁的心緒洗得清靈,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似乎怕攪了這一份寧靜。不過,遠處忽然走來兩個撐傘的身影,那兩襲水藍淡青的長衫仿佛替這灰暗的天色映出一份亮彩來。

  溫柔微眯起眼,盯著那兩人瞧了半響,問小環道:“剛兒今日沒去上學麼?他身邊那個男人是誰?”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迫學琴

    小環抬眼仔細瞧了瞧溫剛和那個陌生男人,皺眉道:“我不曉得,現下住的地方大了,不像從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每日溫剛什麼時候去上學的,我都不太清楚。至於他旁邊那個男人——”她想了想道:“昨兒聽大娘說要找個琴師,他該不會就是那個琴師吧?”

  “她動作還真快。”溫柔這時也瞧見那陌生男人的背後背了一張琴,不覺無奈的拿筷子在空碗裡撥弄了兩下。

  小環見那人一身淡青的長衫都洗得有些發白了,明顯是家裡不太寬裕,便笑道:“大概是給的束修豐厚吧,想要尋個琴師就容易些。”

  溫柔聞言張大了嘴,想了想,忍不住笑道:“你說,我娘要是知道這請琴師的錢,得我自個掏腰包,她會不會心疼得三天吃不下飯去?”

  小環苦笑了一下道:“這個很難說,有這個可能……”

  她們兩人說著話,卻見遠處的人影越走越近,那琴師甚至回過臉來,往她們這邊瞧了一眼,溫柔這才想起,她眼下身份不同,已經被貼上了陸策私有物品的標籤,照理,是不可能讓外頭的男人瞧見的,別說是外頭男人了,就連府裡那些男性家丁,都要避著嫌兒,於是站起身向小環道:“咱們走吧,坐在這裡怪涼的。”

  長日漫漫,無甚消遣。

  離了廊下台階,溫柔與小環回房下了幾盤五子棋,就覺得沒趣之極了,可是若不做些什麼,傻坐在那裡更是無聊,溫柔端著杯子喝了口茶,瞧見小環腰間系的香囊,便動了心思道:“不如,你教我做女紅吧?”

  “做女紅?”小環吃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上回你讓我教你,結果做了不到半日,手指都快扎成了馬蜂窩了,你不是當場棄了針線,發誓說這輩子再不學女紅了嗎?”

  “此一時彼一時啊——”溫柔長嘆一聲道:“你總不能看我被悶死吧?”

  “可是……”小環遲疑著笑道:“我覺得你學不會繡花的,讓你繡花,不如讓你去切菜……”

  這小妮子!都學會調侃她了!溫柔還待再說,卻見溫媽媽帶著香蘭走了進來,向她笑道:“琴師傅來了,方才剛兒與他對談了幾句,很是佩服他的雅識,就預備請他了,每日申時過後,剛兒下了學,他來教上一個時辰。”

  “哦。”溫柔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啦。

  “申時?那要留他吃飯嗎?”小環好奇道:“束修給多少呀?”

  “束修每月一兩五錢銀子。”溫媽媽笑道:“我覺得這個價錢還算公道,畢竟是學琴技這樣高深的玩意兒。至於飯嘛,還是留吧,不過不方便一塊兒吃,到時讓剛兒陪他另吃吧。”

  “哦。”溫柔又哦了一聲,與小環對望一眼。一兩五錢銀子哎,溫剛去念書,每月五錢銀子的束修就夠了,最多年節下再送點東西給教書的先生,不過錢不是大事,只要溫剛願意學,她眼下賺的錢還足夠支付這筆開銷。

  溫媽媽坐著又說了一會閒話,溫柔趁著香蘭去倒茶的功夫,進裡屋開了箱子,拿了五兩銀子給她道:“這些錢足夠三個月的束修,你按時月付吧。”

  “那你當真的不去學麼?橫豎是教,要花這麼些錢,多一個人學,豈不便宜?”溫媽媽接了銀子收起,不忘了省錢占便宜之事。

  溫柔原本想一口拒絕,不過想到溫媽媽的脾氣,不覺又笑了,道:“陸策剛出門沒兩天,我就請個男人在家裡教琴,似乎不太合宜吧?”

  她這麼一說,溫媽媽當即一拍腿懊惱道:“是我老糊塗了,你若是要學,還是等姑爺回來問過了再說。但——”她很不甘心的將目光又轉向了小環道:“環兒,不如你跟著一塊學?多學點本事,將來也好嫁人。”

  “我——”小環苦著臉,求助似的看了溫柔一眼,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溫媽媽牽起手道:“走吧走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眼下那裴景軒正在給剛兒講樂理,去遲了回頭你可就聽不懂了。”

  溫柔眼睜睜看著溫媽媽像一陣狂風般將小環給攝走了,直到人去屋空,才回過神來,苦笑著搖了搖頭。

  接下來的好幾日,小環每天望向她的眼神裡,都帶著無限悲苦,已經不止一次向她抱怨過了,說那些琴譜在她看來就像天書,彈琴的手法她也無論如何都記不住,彈出來的聲音就像在彈棉花,每每引得溫剛抱頭鼠竄,真的很丟臉。可是,逼迫她學琴的已經不止溫媽媽一個人,連丫鬟采芹和香蘭,每日都要央求著她去,目的僅僅是為了跟著去旁聽上一會,小環不慣拒絕人,也不忍心讓她們失望,只好日復一日,將就著學下去。

  采芹和香蘭真的如此想學琴嗎?溫柔觀察了她們數日之後,得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她覺得這兩個丫鬟,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不過那天隔得遠,她也沒瞧清那名叫裴景軒的琴師到底長什麼樣兒,怎能引得這兩個如此芳心萌動?好在昨日陸策那個貼身的小廝雲淡,又給她送了三名家丁和兩名丫鬟過來使喚,否則溫媽媽就在要她耳邊嘮叨死了,說想找個小丫鬟幫著穿根線都摸不著一個人。

  這天一大早,溫柔正在書房裡翻陸策的藏書,忽然門外有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有人敲了兩下門,探了半個頭進來,問道:“姐姐,你在裡面嗎?”

  “在啊!”溫柔聽見來的是溫剛,便從一個書架後面轉了出來,向他招招手笑道:“你來的正巧,幫我把最上面那本《太和紀勝》拿下來。”太高,她踮著腳也夠不著。

  溫剛依言進來,踮腳將書取了下來,遞給她後,就低著頭站在那裡,一言不發了。

  溫柔將書拿在手裡翻了兩頁,忽然覺得靜寂得有點不正常,便將目光從書頁挪到了溫剛臉上,打量了他一會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溫剛遲疑了一會,咬咬脣道:“你可不可以讓小環別再去學琴了?”

  咦?!溫柔訝異了,她正屈著指頭算,小環還能忍耐多久才來向她求救呢,沒想到溫剛倒先來了,不禁促狹的笑道:“為什麼?”大概他是不忍心瞧著小環受折磨吧?

  “她……她彈琴太難聽了。”溫剛頭一低,憋出話道:“我快被那聲音逼瘋了。”

  這個答案,與她想的實在相差太遠。溫柔微蹙起眉,望了他半響,心裡思怵著,最近這兩個孩子沒鬧什麼彆扭吧?平素連一塊糕餅,都要假意說自個不喜歡,讓給對方吃的,怎麼溫剛會突然說出這種傷人的話呢?

  “姐姐——”見溫柔不說話,溫剛頭壓得更低了,忍不住催促了她一聲。

  “她彈不好,你多教教她不就好了?誰又是生來就會彈琴的?”溫柔回神笑道:“若是讓我去彈,恐怕還不如她呢。”

  “可是——”溫剛似乎還想說點什麼。

  “可是什麼呀?”溫柔將手裡的書合上,認真望著他。

  “算了,姐姐你看書吧,我走了。”溫剛放棄了,轉身出門時又回頭囑咐了一句道:“別把我找你說的事告訴小環啊!”

  “嗯。”溫柔點了點頭應了,望著他出去的身影發愣,只因想起這聲囑咐,就同那天葉昱在府門口站了半天,卻囑咐梅香不要說一樣。

  究竟,溫剛是怎麼回事呢?

  溫柔立在那裡想了半日,忽然喊人道:“裁雲——”

  “夫人,喚我什麼事?”守在門外頭的新來的小丫鬟笑吟吟的跑了進來。

  “陪我去園子裡走一走吧。”溫柔說著,將手裡的書擱在了桌上,邁步往外走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8 11:30 AM

第一百四十三章 暗中窺探

  溫柔帶著裁雲往園內走去,穿過竹林後徑自到了池邊的涼亭,不過她沒有往涼亭上去,而是走到涼亭邊上的一塊假山石後,這才停下了腳步道:“在這歇一會吧。”

  裁雲看見溫柔背靠著假山石坐了下來,不禁皺眉道:“夫人,這石頭上涼,咱們還是去涼亭上歇腳吧?”

  “不用,這裡離水近,再說涼亭上風也太大。”溫柔隨手從地上折了一支小草,在手裡掐玩著。其實她壓根不是想來散心的,而是知道最近溫剛和小環總在這涼亭上學琴,因此趕來偷聽壁角,瞧瞧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也幸好這裡有座假山石可以遮擋,她才能藏住行跡。

  小丫環裁雲沒再說什麼,很耐心的陪著坐下來,看地上的螞蟻爬來爬去,還尋了根樹枝堵截它們的去路。溫柔看了暗暗好笑,卻也有些愣神,想起小時候自己也總是愛蹲在地上看螞蟻搬食,只是那樣無憂無慮的日子,早已經遠去了。

  等得一會,時近申時,笑道:“是溫少爺和小環姑娘來了,咱們出去聽他們彈琴吧。”說著,她就要站起來。

  溫柔連忙拉住她道:“悄聲,別讓他們知道我們躲在這裡。”

  “為啥?”裁雲年紀還小,只得十一歲,性格很是直爽,此刻眨著眼好奇的問道。

  望著那純潔清澈的眼神,溫柔還真不好拿男女授受不親這種藉口來回答,想了想輕聲道:“我在同小環姑娘打賭呢,要是被她找見,我今兒晚上就得被罰做宵夜……”

  “啊——”裁雲點頭,悄聲道:“我明白了。”

  很窘的感覺啊,如此哄騙一個小丫環,看來她還真有當狼外婆的潛質。不過溫柔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涼亭上那五個人吸引住了,她從縫隙裡偷看到小環坐在溫剛邊上,香蘭和采芹兩名丫環很殷勤的在倒茶擺糕點,而正中坐的那個人,瞧上去二十四五歲的年紀,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竹布長衫,想來就是那個叫裴景軒的琴師吧?長得還算比較清秀,當然容貌是絕對比不上陸策和沈夢安的,但他整個人從內至外透出一股溫潤的氣質,令人看著感覺心裡很平和。

  這就有點意思了,難怪香蘭和采芹兩個丫環,最近都有點芳心萌動了,畢竟以她們的丫環身分,想要嫁個家貧的書生,還是有可能的。想到這裡,溫柔忍不住暗自嘆氣,那她和陸策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分明,也是八桿子都打不到一塊的兩個人嘛,偏被那皇帝老兒一句話,就定了終身,也不管別人心裡願意不願意!

  她在假山石後頭想著糾結的心事,那邊涼亭一就開始講琴了,一堆的指法的運用呀,曲子的意境呀,聽得裁雲這小丫環昏昏欲睡,最後還是轉過身去玩她的螞蟻了,其實別說她了,就連溫柔回過神後也聽得如墜雲霧之中,心裡更是同情小環,居然能忍受這麼多日,不過總的說起來,這個琴師的聲音還是蠻好聽的,很悅耳的聲音,像他的人一樣溫潤平和,只是聽久了,實在有點催眠的效果。

  就在溫柔差點忍不住也想轉身去看裁雲玩螞蟻時,那裴景軒倒終於講完了,拿了兩本翻抄好的琴譜給小環和溫剛,讓他們試彈一下,他自己則站起身,端著杯子喝茶,眺望遠處的園景。

  溫剛先起手彈,叮叮咚咚的琴音雖聽起來有些生澀,但作為初學者來說,已算難能可貴了,溫柔這幾日總瞧見他住的小樓燈光亮到幾近天明,還能聽見隱約的琴音,想來每天夜裡他都在苦練呢!那裴景軒聽他彈,也在不住點頭,不過最後還是點評了六個字道:“意境略有不足。”

  輪到小環時,溫柔明顯瞧見她臉上有為難之色,但終於還是伸手彈了,琴音沒有溫剛說的那樣可怕,只是亂糟糟也聽不出什麼名堂來,小環彈著彈著,偷眼瞟見裴景軒的眉頭有些微蹙,立刻又彈錯一個音,滿面沮喪。

  有意思!溫柔關注的則是溫剛的臉色,看見小環偷眼瞟裴景軒時,溫剛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動了一下,然後裴景軒站到小環手後,虛扶著她的手,講解了幾個撫琴的正確手法後,溫剛的臉色簡直都有點黑了。

  原來,這小子是吃醋了啊!難怪急巴巴的跑來求她,讓小環別再繼續學琴了,還找了個爛到極點的藉口!想必是不好意思表明自己對小環的好感,只好說討厭聽她的琴聲。這一點,倒有點像現代學校的男生,總是愛欺負自己喜歡的女生一樣。  

  溫柔在假山石後忍不住抿著嘴笑了,其實,她總覺得小環和溫剛之間,似乎有發展曖昧感情的可能性,何況兩人的身份也相配,又是長期在一起相處過的,說是青梅竹馬,也不誇張。只是,她心裡還頗有點顧忌,畢竟小環被破了身子,這在古代人看來,是極為嚴重的事情,溫剛雖受了她一段時間的熏陶,想法較同類的孩子開朗一些,但她也沒把握猜測他要是知道了那件事後,會有怎麼的反應。

  如果他很在乎小環失貞的事情,並因此而嫌棄小環,那就可以想見小環到時會受到多大的傷害了。但要是將這件事瞞著他,似乎也不太厚道,畢竟他是有知情權的,應該自己選擇接受或不接受。

  這事,難辦啊!溫柔一時又躊躇嘆息起來,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才好。不過她想了一陣,又自嘲的笑了,覺得自己太過杞人憂天了。這世上的事,多半都是盡人事而聽天命,順其自然發展就好了,擔心也沒有用啊!至於到時要不要將失貞的事告訴溫剛,就由小環自個決定好了,畢竟她的人生,要由她自己去掌握和安排,旁人也許可以給她一些建議,卻不能替她作出選擇。

  窺探到了一點八卦,溫柔原想回去了,不過涼亭上的琴課還未上完,她卻不能立刻站起來大咧咧的走掉,只她繼續坐在那裡旁觀,見裴景軒一對小環說話,或是小環一望裴景軒,溫剛的臉就陰沉下來,但小環若是偶爾望他一眼,他又扭過臉去假裝沒有看到,一副賭氣的模樣,真是有夠孩子氣。

  看著看著,溫柔忽然又擔憂起來,她對比了一下裴景軒與溫剛,覺得兩人半斤對八兩,容貌都屬於中上等的,但裴景軒明顯比較穩重溫和,而且渾身散髮出的書香氣息要比溫剛這種毛頭小子濃得多,正是女人容易傾心的對象,看香蘭和采芹兩個丫環的目光總在他身上打轉就曉得了,這萬一小環要是喜歡上了裴景軒可怎麼辦啊?

  這這這,這個問題可讓人頭痛!感情的事,最難過的就是一頭熱,尤其是那種明知無望,還要如飛蛾撲火般投入進去的初戀,就仿佛葉昱,令她覺得無奈又嘆息,可以想見若是小環喜歡上裴景軒,他會消沉到何種地步。再說就算小環喜歡裴景軒,那裴景軒能接受小環的感情和她的過去嗎?若是不能,這種糾葛的感情就是一種悲劇了!實在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溫柔想著,眉頭又深擰了起來,正在猶豫著改天要不要找小環探探口風,就聽見身旁的裁雲忽然打了個噴嚏,然後涼亭上的人都一驚,轉頭往假山石這邊望來,溫剛還出聲道:“誰在那裡?”

  為啥偷窺的人通常會在緊要關頭被人發現呢?溫柔無語問蒼天!最後盯著那個還在揉鼻子,一臉歉意望著她的裁雲,比著無聲的口形道:“你-自-己-惹-的-禍-你-自-己-去-解-決-”

  “好-吧-”裁雲也比著口形回了她兩個字,然後無奈的站起身來,從假山後頭轉了出來,委屈道:“溫少爺,是我在山石後頭看螞蟻,沒打擾你們練琴吧?我……我這就走……”

  說著,這小丫環怕他們跑到假山石後頭來查看,還當真跑了起來,一溜煙就沒了影。溫柔只她獨自一個,繼續坐在那裡發愣想心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白玉簪子

  好容易候到涼亭上的琴課上完,溫柔已經在假山石後頭坐到十分不耐煩了!眼見著溫剛隨著裴景軒站起身來,準備陪著他去吃飯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心裡巴不得他們趕緊走,這樣她就可以脫身回房了。

  誰知事與願違,這時她偏瞟見不遠處,陸策獨自一個往這邊來了,頓時愣得一愣,情緒複雜的想著,他怎麼回來了?

  陸策原是事情辦完,趕著回來的,進門後沒瞧見溫柔,就隨口問了一句,小丫環裁雲便回說她在園子裡看景。他恰好閒著無事,這幾天在外處理事情又疲倦的很了,就順腳也往園子裡來,想找個清幽的地方散散心。

  走到半路上,他聽見涼亭這邊有琴聲,想著這裡的水景不錯,就折轉了過來,不想大老遠看見溫剛等人的同時,也瞥見了假山石後頭的溫柔,不覺微微眯起了眼。

  溫柔的眼神與陸策對上的時候,就知道他已然瞧見自己了,雖不至於慌亂,但多少覺得有點不自在,畢竟她此刻做的事情,實在不太光明正大,何況有裴景軒這個陌生人在場,她自個琢磨著,這場面被人瞧見的話,怎麼都容易惹人歧想,不覺低下頭去,有種做錯事被當場抓住的尷尬。

  陸策見她低頭,便別開了目光,當下只當沒看見她,不動聲色的走到涼亭上,與溫剛等人閒話了兩句。見有陌生人,不禁問道:“這位是——”

  “姐夫,這是新聘的琴師裴先生,教我和小環彈琴的。”溫剛見他回來,除了有些意外之外,倒還挺歡喜,甚至想拉他一塊去吃飯。

  “你們去吧,我一路回來受了點暑氣,不太想吃,先在這裡坐著略散散。”陸策說著,又與他們閒話了兩句,瞧著他們離去,這才打發香蘭和采芹再去泡壺好茶,拿些果子和點心來。

  等到丫環們走遠,他在桌上拈了塊糕點,一邊捏碎了灑到池裡去喂游魚,一邊揚聲道:“沒人了,出來吧。”

  溫柔尷尬的從假山後頭出來,走到涼亭上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事情辦完便回來了。”陸策將捏碎的糕點都撒入了池裡,也不問她為什麼要躲在假山後頭,只是轉身在石凳上坐了下來,撥弄了兩下桌上的茶杯。

  溫柔跟著坐了下來,原本想解釋自己方才那奇怪的行徑,但轉念一想又沒有必要,一來陸策早說過不會干涉她的私事,二來看他此刻淡漠的樣子,似乎壓根就沒在意,不過兩人這樣幹坐著不說話,氣氛沉默得有點古怪,她便開口問道:“晚上想吃什麼?聽你方才說受了點暑氣。要不一會我做點涼面吧。”

  “好。”陸策點點頭,從袖子裡取出一支雕成蓮狀的白玉簪,拿在手裡默默把玩著。

  溫柔瞥了一眼,見那白玉簪雕工精細,玉質瑩潔,便知道價錢一定也不菲,不過這明顯是一隻女人用的簪子,卻被他揣在身上,應該是他的意中人送給他的吧?

  這樣一想,心情就有些微澀,但她隨即又釋然了,就像陸策不過問她的私事一樣,她也沒立場和身份去追問他的私事,何況她心裡對陸策有好感是她自己的事,與陸策無關,就算陸策不在乎多養她一個,她也不可能為了這點好感就認命接受妾室的身份,兩人遲早還是要說再見的,因此她坦然笑道:“這簪子挺漂亮的。”

  “唔,玉質還不錯。”陸策說著,將那白玉簪遞給她道:“給你吧。”  

  “給我?”事情與想像的不同,難道這不是他意中人送的嗎?這下溫柔訝異了,但她沒有接那簪子,只是微蹙眉道:“為什麼?”

  “你不是說這簪子漂亮嗎?”陸策的語氣淡淡的,就好像隨手給路邊的小孩一文銅錢,讓他去買糖吃一樣。

  “我說簪子漂亮你就送啊?”溫柔有點黑線道:“那我要說你腰間懸的玉佩挺漂亮的,你給不給?”

  陸策將白玉簪擱在石桌上,沒有說話,只是瞧著她的時候,面上神情頗為古怪。

  難道這玉佩還有什麼講究?見陸策難得有情緒溢於言表,溫柔倒起了玩笑的心思,不說不要玉佩,只指了指天猜道:“他賞的?”

  “不是。”

  “那是你家傳的吧?”

  “我祖父給的。”陸策提起他祖父,微微一笑,接著又道:“我祖母給我祖父的。”

  很複雜!溫柔點點頭,還沒回過味來。

  “定情信物。”陸策又道。

  呃,這下溫柔有點窘了,連忙擺手道:“我方才是開玩笑的,可沒當真想要。”

  “我知道。”陸策說著,抬眼望向遠處,又沉默了起來。

  恰在這時,香蘭和采芹捧了新泡的茶和果點回來了,看見溫柔也在,略有些訝異,香蘭笑道:“夫人原來在這裡,小環姑娘還在到處尋你呢!”

  “咦,好漂亮的簪子!”采芹擺放果點的時候,瞧見桌上那根白玉簪,不由多看了兩眼。

  “是爺送夫人的吧?”香蘭一面斟茶,一面笑著打趣道:“夫人可真有福氣,爺出門一趟,也不忘了替您捎點東西回來。”

  這個問題似乎很難回答,溫柔尷尬的笑了笑,低頭喝茶來掩飾自己的窘態。

  “我替夫人簪上吧。”采芹說著已拿起白玉簪換下了溫柔鬢發間插的那根銀簪,退開兩步端詳了一下,笑贊道:“爺的眼光真好,這簪子樣式簡潔又大方,正配夫人。”

  溫柔聽見這句話,差點被茶嗆到了,臉上不由自主就燙熱了一下。怎麼回味,都覺得這句話多少有點誇大的意味,將陸策和她都贊到了。果然這年月,連丫環都不是那麼好當的,要嘴甜,才容易討得主人歡心。

  這邊采芹方說完,那邊香蘭又接口道:“夫人氣質好,用什麼簪子都不顯得俗氣。”

  窘死了!溫柔實在不習慣聽這種赤裸裸的誇讚,其實要說她氣質好,那是因為容貌普通沒啥可誇讚的地方,只她拿氣質這種虛無縹緲的詞來應個景。這兩人要是再一搭一唱誇下去,沒準天仙都沒她出色了!

  她偷眼瞟陸策,見他脣角微揚,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怕是聽了這兩個丫環那誇大其詞的話,心裡覺得好笑吧!於是連忙站起身訕訕道:“你再歇一會,我做涼面去,回頭讓采芹來喚你。”

  涼面的種類很多,可是缺了調味料,日式或是川式的涼面就做不出來了。溫柔到了廚下,想了想,便讓人拿冰鎮下一盆涼水,又吩咐叫個家丁,拿架梯子,攀到外頭的槐樹上去采嫩槐葉,隨後她將那些嫩槐葉洗淨,擠出汁子來,與麵粉摻在一塊揉勻,做起麵條來。

  熟雞肉淨手扯絲,園子裡采來的新鮮薄荷葉、黃瓜和香蔥也切絲,煮熟的滷蛋一剖兩半,再拿芝麻醬和別的調味料一起製成醬汁,溫柔便開始動手煮面。面熟,在涼水裡一過,撈起瀝盡水份,放入碗中,隨後在面上澆上醬汁,碼上切好的黃瓜絲和少量薄荷絲,接著將雞絲灑在上面,香蔥絲裝點,最後將剖開的滷蛋斜擺在碗邊,一碗她自創的變種雞絲涼面就做好了。

  她自己側頭端詳一下,覺得樣子挺好看的,摻了槐葉汁做出來的麵條,顏色青碧,有清香,襯著雪白的雞絲和嫩黃的滷蛋黃,瞧上去挺清眼的,這才點點頭,一邊繼續將煮熟的麵條過涼水裝碗,一邊讓人去喚陸策和小環等人來吃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8 11:36 AM

第一百四十五章 豐收喜訊

  陸策出門好幾日,為了掩人耳目,這天夜裡不得不在溫柔的房裡歇宿,不過兩人總算不用同床共枕了,溫柔睡在床上,陸策睡在軟塌上,中間隔了一道屏風,彼此都不尷尬。

  只是房裡多了個男人,溫柔此刻抱著薄被,仰面躺在那裡,一時半會卻也睡不著。只聽得一陣悉碎聲響,似乎是陸策翻了個身,她忍不住也跟著翻身側躺了,睜眼望著窗縫裡洩進來的月光,在地上灑下一片的白。

  “這兩天我祖父可能會來看我。”靜寂中,陸策忽然開了口。

  難道要見他家的人了?溫柔想想就覺得挺窘的,也不知道做官的人家有什麼講究,她沒準應付不來呢!

  “你不用緊張,到時隨意就好,他知道我們的事。”陸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淡淡接了一句。

  啊!他知道!那就是知道她這個妾的身份是假的了?溫柔脫口道:“他沒怪你胡鬧嗎?”

  “沒有。”陸策答話的時候,心裡一動,只因陸老爺子當初聽見他說起這件事,只似笑非笑的問了他一句,“你不會假戲真做吧?”

  “那你祖母不來麼?”溫柔的心思又轉到傍晚他們談起過的那塊玉佩上去了,不知怎的,她竟覺得陸策的祖父和祖母,感情一定很好。

  陸策聞言沉默了,一時沒有出聲。

  “是不是我問錯話了?”溫柔忐忑道。

  “她過世許久了。”

  溫柔聽見陸策說出這句話,連忙抱歉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陸策淡淡嘆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又提醒她道:“在我祖父面前,你千萬不要提我祖母的事。”

  “好,我知道了。”溫柔記下後,趕緊將話題轉開道:“那他來時我做兩個菜吧,只是不知道他愛吃什麼。”

  “肉。”陸策言簡意賅。

  “只愛吃肉?”溫柔再問道:“什麼肉都吃?”

  “嗯,無肉不歡。”陸策的話語裡帶著淡淡的笑意道:“不過他最愛豬牛羊肉,你不用費心弄什麼山珍野味和魚類,他嫌那個吃起來麻煩,尤其是雀鳥類的,他說全是骨裝頭,還不夠塞牙縫。”

  溫柔無語了半晌,這才遲疑道:“他年紀挺大了吧?吃那麼多肉,不怕吃出病來嗎?”不是她想詛咒那老爺子,而是年紀大的人,吃太多肉食真的不好啊!

  “七十多歲的人了,牙倒沒掉幾個,還總是罵我爹,說我爹天天讓他吃素,吃得嘴裡淡出鳥來。”陸策提到他祖父,似乎話就多起來。而且話裡還帶著一抹掩不住的溫情,“我離家之後,他便三天兩頭跑出來尋我見面,一來是為了看我,二來恐怕是想打打牙祭,要不怎麼每回都約我在酒樓裡會面,還點上一桌子的肉菜,讓他少吃點都不肯。”

  聽起來,這陸家的老爺子似乎是挺有趣的一個人,溫柔咬著脣暗想,不知道他會是什麼樣兒,也不知道陸策是長得像他祖父呢,還是像他祖母。

  兩人繼繼續續又閒話了一會,陸策說了不少關於他祖父的事,這似乎是他們兩人認識以來,說話最多的一次,只是溫柔聽著聽著,竟然睡著了!次日醒來,她覺得有點窘又有點懊惱,聽別人說話聽得睡著,好像也太不尊重人了些,最後偷瞧了幾回陸策的臉色,見他並沒有異常,這才覺得放心了。

  傍晚時分吃過了飯,陸策去書房看書了,溫柔沐浴過後坐在遊廊底下逗八哥玩,小丫環裁雲忽然進來說有個名叫吳天才的車夫,在門外求見。

  溫柔忙讓人請了進來,自己又帶了兩個丫環和梅香、小環去廳上相見。原本她與吳天才是舊識,不用避諱,但眼下頂著個妾室的身份,總不能教人說陸家的閒話吧,只得累贅一些,見外人的時候多帶兩人。

  吳天才這回是替梅有德傳話兒來的,還運了滿滿一車的番椒和六月柿,說是地裡還有許多,不知溫柔的意思,沒敢全收了,若是要,這兩天就得趕緊摘下來。

  “裁雲,快叫幾個人將車上的東西搬進來。”溫柔聽了他的話,真是歡喜異常,她想這兩樣東西想得太久了,此刻一聽說有了,立刻從椅子裡站了起來,差點想要自己跑出去搬,幸好克制住了,卻又忍不住的囑咐丫環道:“搬的時候小心點啊!那六月柿經不得摔!”

  “吳大叔,你快喝茶。”小環見吳天才坐在椅子裡打量著廳裡的環境,模樣十分侷促,似乎連手足都不知該如何放了,便連忙將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

  “唔,你這一路過來,肯定是餓壞了。”溫柔連忙又讓人去做飯,回頭又叫吳天才不用客氣,自個拿攢盒裡的果點吃,笑道:“這些點心都是梅香親手做的,你先吃些墊墊饑,走的時候再多帶些,給梅家送去。”

  吳天才推脫不過,將手在衣上抹了抹,這才小心翼翼的在攢盒裡取了一塊椰蓉酥,嘗後讚不絕口,笑道:“梅香有出息了,竟然能做出這等美味的糕點!”

  梅香聽見他誇,略有些害羞的低了頭道:“都是姐姐教的。”隨即又問家裡的人可都好,小弟小妹有沒有闖禍惹事。

  吳天才一一答了,又寒暄了一陣,他見溫柔等人待他還是原樣,便漸漸放鬆了下來,不像初來時那樣侷促,及至聽見溫柔問他地裡到底能收多少六月柿和番椒,這才一拍大腿驚嘆道:“這番椒和六月柿長得可多,我那妻弟說,頭一回種,不知道個啥,糟蹋了不少,但一畝地裡也能種出個二千斤,若是來年再種,他有成算一畝地裡種出三千來斤!”

  “這麼多……”溫柔自個都訝異了,她從小生在城市裡,對種地的事情完全沒有概念,一聽畝產以千字論,那五畝地算下來就有一萬斤?!她頓時無語了。這麼多,怎麼可能吃得完呢?番椒還好說,可以曬乾了吃,這六月柿可放不久,要爛的。

  她在這頭正犯躊躇,吳天才在那頭又遲疑道:“不過有件事兒,我那妻弟讓我問姑娘一聲。”

  他叫慣了姑娘,一時就忘了要改口,溫柔也沒留意到這些,只問:“什麼事?”

  “姑娘讓種的這兩種東西都是稀罕物兒,莊裡人從沒見過,有德最初種時,人家還沒留意,等到結出果來,全莊的人都趕著來瞧。有德騙他們說這些東西有毒,也沒人信,還有些娃兒瞅著大人不備,就偷摘了嘗。”

  “啊——”溫柔聽到這裡,就有點黑線,說實話,她沒那麼小氣,東西被人偷嘗了出不是什麼大事,可問題是番椒的味道,那些孩子能受得了嗎?果然聽見吳天才又接著道:“那六月柿倒罷了,只是那番椒,似乎味兒有點古怪,有些娃兒偷吃了以後,說嘴裡生痛,汁液抹到眼裡,眼睛也痛,滿地打著滾兒的哭,惹得不少大人帶著娃兒們上梅家去鬧事,說梅家缺德,種這種有毒的玩意來禍害人,連他家僅有的幾件傢什都砸壞了不少。”

  “這……也太不講理了吧,是他們自個要偷嘗的,怎能怨人呢?”小環在旁忍不住插話。  

  梅家窮到什麼地步,溫柔是親眼見過的,這會聽吳天才這麼一說,不禁有些怨怪自己連累了梅家,也不知當初梅香的奶奶去世,與這事有沒有關係,連忙問了一句,看見吳天才搖頭,才放下了心,只是提起了梅香的傷心事,見她難過,大家不得不再安慰了她兩句。

  “後來呢?”裁雲站在那裡也聽出了神,連聲催促吳天才接著說下去。

  “後來?後來那些娃兒不知為啥,漸漸好了,也不嚷痛了,這事兒才算揭過去,只是再沒人敢去動那番椒。”吳天才樂呵呵笑了兩聲,又搖頭道:“但那六月柿味兒好,被偷了不少。”

  溫柔聽著,一時沉吟不語。

  “看我,說著說著就扯了這許多閑篇兒!”吳天才又一拍大腿道:“有德是想讓我問姑娘一聲,那番椒是沒人敢動了,只是那六月柿,他侍弄的時候,常有莊裡人在旁偷眼瞧著,沒準已學了種法,偷了種子去,回頭要是也學著種起來,這可咋辦?”



第一百四十六章  計算失誤

    吳天才問的這個問題,溫柔實在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畢竟這地裡種的東西,不像獨門手藝,小心點保密,還能壟斷。不過話說回來,她當初種這兩樣東西,就只是為了當食材用,並沒想著拿來賣錢,尤其是番椒,若是不能流傳出去,讓人習慣並喜歡上那種辣味,就算她做出菜來,恐怕也沒多少人敢來吃吧?

    溫柔還在躊躇,香蘭就進來回說飯菜已經預備好了,她便連忙讓梅香陪著吳天才先吃飯去,她自己沒有跟去,生怕吳天才覺得拘束,不敢放開了吃。

    眼瞅著吳天才出去,溫柔囑咐人將家裡剩下的各色糕點分包成兩份,又進房開了箱子,取出十二兩銀子,外加兩吊錢,都分別包起,一併拿回廳上。

    候著吳天才吃晚飯回來,溫柔向他笑道:“地裡種的東西,若是別人家學著種了,也就罷了,這是沒法的事,只是我沒料到五畝地裡能種出上萬斤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擱都不知往哪擱。”

    “是太多了......”吳天才跟著嘆了口氣,他早先與梅有德也商議過了,怕溫柔來年不需要再種這麼多畝地,那梅家的日子怕是又要難過了,只是莊戶人實誠,學不會欺瞞的事,也不會騙他一畝地裡只種出幾百斤東西來,只好聽天由命了。

    “這樣吧,回頭先將番椒收下來,麻煩梅家替我曬乾,這樣分量可以輕些,運起來也方便。六月柿嘛,我這幾日再找人去分批摘了運回來,至於來年——”溫柔想了想接著道:“契書都簽了,我也不會反悔,讓梅家繼續種著吧。”

    一聽溫柔沒有毀約的意思,吳天才又是歡喜又提她擔憂道:“姑娘,這樣你不會太勉強吧?我瞧那六月柿,實在不禁擱,放上沒幾日就要爛了。”

    溫柔苦笑,爛也沒辦法啊,誰讓她從沒有種過蔬菜瓜果,不知道一畝地能種出多少呢?一次性就獅子大開口,讓人種了五畝,真是後悔都遲了。不過這可賴不得梅家,是她自己計算失誤,損失就由她自己擔吧,於是向吳天才道:“大叔不必替我擔心,我回頭再仔細想想沒準能有法兒。”

    眾人又閒話了片刻,見天色早已黑透,吳天才車上的東西也卸盡了,他便起身告辭。溫柔留他在府裡住上一宿,他卻推說不方便,死活不肯。溫柔也不勉強,讓丫鬟將兩包糕點遞給他,笑道:“這兩包都是梅香做的糕點,勞煩大叔替我帶一包給梅嬸,讓他們嘗嘗梅香的手藝。另一包,大叔你自個帶回去給孩子們吃吧。”

    說著,她又將包好的錢拿了出來,指著其中一包道:“這裡是十二兩銀子,是要勞煩大叔帶給梅家的,回頭我讓梅香簽收就成了,不用麻煩梅家又寫什麼收條。”

    “不是當初說好十五吊錢的嗎?折成銀子也只需十兩就夠了,這多的......”吳天才不敢收。

    “是啊,姐姐,這多的錢我們不能收。”梅香連忙擺著手拒絕都有些無措了。

    “多的二兩銀子,是因梅家受我之累,被砸了傢什,這是賠他們的錢。再說梅香奶奶剛過世,用錢的地方一定多,大叔也別同我客氣了,帶去給他們便是。”溫柔說完,見梅香臉上神情十分過意不去,又悄悄向她笑道:“鋪子裡賬上短的錢,回頭我扣起來不會手軟的,到時你別抱怨我刻薄才好!”

    “姐姐,瞧你說的這話......”梅香哭笑不得了。

    溫柔回頭又將另一包錢推到吳天才面前道:“這兩吊錢是給大叔的,累你成天來回奔波著捎話帶東西,我心裡過意不去。”

    吳天才家裡景況也不好,兩吊錢對他來說是不曉得數目了,待要推脫,有些不捨,但要收下,又不好意思,正為難間,溫柔已笑道:“今後要累大叔的事多了,你若不收,到時候我可沒臉求你辦事。”

    見她這樣說,吳天才又再三謝了,才收下東西和錢,告辭出去。溫柔見梅香送他走時,面上頗有些不捨的神情,心念微動,忽笑道:“這樣吧,鋪子裡賣剩的糕點應當還有些,我讓小環頂替你去看兩日,你趕早起來就跟著大叔回家瞧瞧吧,住上兩日再回來。”

    梅香聽說心裡歡喜,但知道糕點這東西原本就怕壞,不能多做,鋪子裡的存貨大概只能夠賣上一日,她要是回去住上兩日,溫柔眼下的身份又不能再親自去鋪子裡做糕點,那到時鋪子沒東西賣了該怎麼辦呢?這樣一想,她又搖頭道:“我不回去。”

    “鋪子的事你不用管,我另有安排。”溫柔推她出去問清吳天才夜宿的客棧,讓她明兒一早自己尋去,這才返身回到廳上坐下,端著茶杯頭痛那一堆六月柿和番椒該怎麼處理的事情。

    “姐姐,能嘗一個不?”小環已經洗了一盤六月柿端了上來,自個拿起一個笑道:“這樣紅殷殷的果子,瞧著都教人愛,好想咬一口。”

    溫柔轉眼瞧那六月柿,見比起現代的番茄似乎要小上一些,但模樣還是很可愛的,忍不住也拿了一個,咬了一口,濺得滿嘴酸甜,感覺味道比自己吃過的番茄都要好許多呢,可能是沒噴灑農藥化肥,天然種植出來的原故,頓時有些驚喜。

    小環從沒吃過這東西,學著溫柔的樣兒咬了一口,先是被酸得有些皺眉,咽下後又笑道:“好甜。”

    只是這六月柿的汁液多的出乎她的意料,結果沒防備,被濺得半張臉上都是,又亂著尋手巾來拭了,好在沒滴到衣裳上。

    兩人玩笑了一陣,溫柔便帶著丫鬟們又洗了許多六月柿,讓人給溫媽媽和溫剛送了些去,她自己裝了一盤給陸策端去,其餘的則散給府裡的下人了。

    書房的門虛掩著,溫柔進去前先敲了兩下門,很快洗竹就在裡頭將門拉開了,她走進去瞧見陸策正捏著毛筆在紙上寫著東西,便將手裡的果盤往桌上一擱道:“歇會再忙吧。”

    “客人走了?”陸策抬頭,看見六月柿,不覺伸手拿了一個起來,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一會道:“這是......六月柿?”

    “咦,你知道?”溫柔奇了。

    “嗯。在書上見過記載,不過這東西似乎有毒吧?”陸策瞧了她一眼,意示詢問。

    溫柔也不回答,只笑著伸手撿了一個小的,放到脣邊就一口咬下去。她心裡猜想,記載這六月柿有毒的人,大概是吃了未熟的青色果子吧,沒熟的六月柿,的確是有毒的。

    陸策眉頭微揚,見她坦然無事,沉吟道:“沒毒的嗎?”

    “唔,不但沒毒,味道還很好,你嘗嘗看。”溫柔說著,又回頭想叫洗竹來嘗一個,誰知洗竹見她進來,早就避了出去,這會連人影都沒了,她只好回過頭來繼續啃手裡的六月柿,還問陸策道:“好吃嗎?”

    “還不錯。”陸策點了點頭。

    “你就這樣信我的話,不怕中毒啊?”溫柔昨兒與他說了不少話,感覺熟絡了許多,說話也就隨意起來。

    “你有必要毒我嗎?”陸策吃東西的樣子很優雅,但是速度並不慢,說話間他抬眼瞥見溫柔脣邊沾了點六月柿的紅汁,在燈光下折射出瑩亮的光澤,不覺又垂下了眼去。

    “這倒是,我眼下還要靠你養著呢!”溫柔幾口啃完手裡的六月柿,拿帕子抹了抹嘴,又拖過一把椅子坐下道:“你說這六月柿,我要是拿出去賣,賣多少錢一斤好呢?”

    陸策不忙著答話,只將最後一口六月柿吃完,隨後順手將溫柔手裡的帕子抽了出來,往自個的嘴上抹去。

    呃,這個帕子——

    她剛抹過嘴哎!

    算了,她什麼也沒看見!再說陸策肯定也不是有意的,誰讓六月柿這麼多汁呢?吃完以後誰都要擦擦嘴,擦擦手的,對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8 11:39 AM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生財有道

    陸策擦了嘴又擦手,最後又將帕子往右手邊一放,就是不遞給溫熱,低下頭想了想道:“賣多少錢都可能,你想奇貨可居呢,還是想薄利多銷?”

    他這話一說,溫柔早將帕子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頗感興趣的將頭湊近了些問道:“奇貨可居怎麼賣?薄利多銷又怎麼賣?”

    “奇貨可居的話,把這些六月柿分裝上幾簍,宮裡頭送一些,各個王府送一些,回頭這六月柿,你開價一兩銀子一個都有人要,只是買得起的人少些,賣出去的量也不多。”陸策沉吟了一會又道:“若是薄利多銷就不用這麼費事了,二三十個裝一簍,讓人拿到水果市上,一兩銀子一簍,畢竟是稀罕物兒,味兒又不錯,大戶人家買回去嘗鮮擺酒,不怕沒人要。”

    溫柔聽得雙眼有些發亮,她原本還犯愁,若是這些六月柿賣不上價,到時白放壞了,還要賠錢,可是經過陸策這自小在古代生活長大,又對上層社會十分了解的專業人士一分析,她頓時覺得前景一片光明,好像看見那一個個紅通通的六月柿,都變成了白花花的銀子。

    “想什麼呢?”見溫柔雙眼發亮,帶著一種很夢幻的神情的盯視著自己,陸策不禁也有些窘了,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你究竟有多少六月柿要賣?”

    “五千來斤吧。”

    溫柔脫口而出,隨即瞧見陸策的雙眼似乎睜大了一些,眉頭微蹙道:“五千斤?”

    “是啊,這東西放不久,不快點賣掉要爛的。”要不,她也不用這樣煩惱了。原本動過腦筋想將這些六月柿都做成番茄醬或番茄汁,可是這年頭科技這麼落後,如何真空儲存是很大的問題,她的學識沒有這麼淵博,解決不了這樣高難度的問題,只好作罷。

    陸策有些頭大,拿指尖揉了揉眉心道:“你從哪裡買來的?花了多少錢?”

    “我讓人種的,連著番椒一塊種的,一共花了十兩銀子吧。”溫柔想起成本似乎挺低廉,一下子又笑了。

    “番椒?”陸策的眉頭又蹙了起來,“你不會告訴我,那東西你也弄了五千來斤吧?”

    “沒錯!”溫柔笑吟吟道:“不過番椒可以曬乾了就存,我暫時沒打算賣,就算賣,恐怕一時半會也沒人敢吃敢買。”

    “怎會想起種這些有毒的東西?”陸策轉過頭去,把玩著擱在硯台上的毛筆。

    “這個——”陸策這下問倒了她,要說是隨便種著玩的,也沒道理一下子種這麼多啊!若是說自個種來吃的,那他要是接著問,你怎知道這些東西沒毒可吃?她又要無言以對了,畢竟她可不是嘗百草的神農,不可能去犯這種以身試毒的險,只好含糊道:“我從前吃過,知道這些東西都沒毒,說它們有毒的人,一定是吃法不對。”

    陸策倒沒有再追問,只是緩緩點了點頭。

    溫柔思忖了一會道:“我看我還是選薄利多銷的法子吧,要不到時又要麻煩你去各處送東西,回頭我再高價賣這六月柿,有心人略花些心思,就能瞧出這事與你脫不了干係。聖上不是剛下過旨意,不許你再經商麼?況且他要是吃對了胃口,要將這六月柿列為貢品,那更是糟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由我自個賣去吧。”

    “也好。”陸策轉頭深深瞧了她一眼道:“若是需要人手,你只管告訴洗竹,他會替你安排的。”說著,他拿起毛筆又繼續寫字去了。

    “嗯啊。”溫柔心不在焉的點頭應了,趴在桌上瞧那燭光閃爍,心裡美滋滋的想,說是薄利多銷,其實這利也不薄啊!一簍裝上二十個六月柿好了,估算算也不過五斤,若是能賣一兩銀子,那五千斤豈不是能賣一千兩銀子?哇,要是真能都賣出去,她開酒樓的錢就有了哎!不過事情還是別想這麼美妙的好,萬一賣不掉,徒令人失望。

    再回頭想想,這十兩銀子的本錢是一定能賺回來的,但賺錢的事人人愛做,明年保不定就有人跟著風兒大肆栽種這些東西,賣價就會大跌,到時候沒準五文錢一堆,還沒人要呢!可是不管怎麼說,這第一桶金,她已算是淘到了一半,做人不能太貪心,日後就算不能指著賣六月柿發財,也只當她為推廣新種果菜,豐富老百姓的餐桌作了點貢獻好了。

    陸策原本在卷寫一份東西,眼下溫柔趴在他身邊的桌案上做發財夢,多少讓他分了神,寫不上十幾個字,就要轉頭瞟上他一眼,就這樣瞟來瞟去,都瞟了十幾眼了,溫柔還是一無所覺,只是望著那燭光,眼神越發夢幻縹緲起來,最後倒是他忍不住了,輕咳了一聲,將筆擱下,站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我要去睡了。”

    話說完,他瞥見桌上擱的那方已被髒污的帕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撿了起來,袖進了自個的袖袋裡,這才邁步往外走。

    睡覺啊?溫柔聽見這個詞,迷迷糊糊的站起來,乖乖跟在陸策身後,飄呀飄呀,飄出了書房,到了臥室。直到她在床前坐下時還沒完全回過神來,等陸策“吱呀”一聲送上了房門,她才被驚醒,轉頭望望四周,還頗覺奇怪,自個怎麼回房了?回想了一下,才記起是陸策說要睡了,她就乖乖跟著來著,頓時大窘,陸策要睡就睡唄,關她什麼事呀!反正偶爾分個房睡,在旁人瞧來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不知道是賺錢的計劃讓她太興奮,還是睡前連吃了兩個六月柿,胃裡撐得慌,溫柔翻來覆去,直到半夜才閤眼睡去。正在香夢沉酣之時,忽然感覺身邊有人推她,還有聲音道:“夫人,天亮了,快起來吧。”

    “讓我再睡一會。”溫柔迷迷糊糊睜眼,瞧見推她的人是丫鬟采芹,咕噥了一句後,翻了個身還想接著睡,反正一整天都無事可做,閒著也是閒著,不睡白不睡。

    “不能再睡啦,老太爺來啦!”

    采芹一句話將溫柔從床上炸了起來,睡意頓消。她坐起身,拉著被子緊張道:“你說什麼?”

    “我說老太爺來啦!”采芹重複了一遍,回轉身就替她找衣裳,取了兩條眼色較為喜慶的問她道:“夫人你要穿哪身?”

    “那身銀紅的吧。”溫柔隨手指了一套,趕著掀掉被子起來換衣裳。

    不管怎麼說,客人都上門了,她這半個主人還窩在床上睡覺,是有點不太像話。好在上門的是陸策的爺爺,男人家不至於太計較這種事情吧?若是陸策的娘親上門,這一下怠慢的可夠厲害,沒準當場說她不敬,讓她罰跪都有可能,這就是嫁入豪門的悲慘處啊!

    匆匆梳洗完,溫柔吩咐采芹讓廚下趕緊去采買大量豬羊肉,牛肉這年頭不容易吃到,也就罷了。她自個又急著趕到廳上,才踏進門去,就見一個身著灰袍,面色微黑,雙眉斜飛入鬢,目光炯然的白鬍子老頭兒正坐在廳上喝茶,陸策則陪在他旁邊閒話。

    她心裡知道這白鬍子老兒一定就是陸策的爺爺,當年名震四方的威遠將軍,如今的威遠公陸沉舟,連忙面上帶笑,迎上前去請安,又坦言自己出身蓬門小戶,不懂規矩,若是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陸沉舟提點教訓。

    陸沉舟與陸策顯然性格不太相同,倒是挺爽朗的一個人,聞言未語先笑,一串笑聲又響又亮,震得人耳朵都有些嗡嗡響。他笑停,打量了溫柔兩眼,點頭道:“甚好!甚好!”

    溫柔自知外貌沒有什麼特別出眾的地方,頭一回見面,心性專長又瞧不出來,實在不知道他說“甚好”是什麼意思,但這也不是什麼壞話,便站在一旁陪著笑。

    只見陸沉舟摸著鬍子笑吟吟道:“聽策兒說你這兩日總琢磨著要給我做點特別的菜肴,夜裡常常過了三更才睡。那老夫倒想知道,你今兒究竟要做點什麼來招待老夫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初嘗辣菜

    溫柔聞言心裡“咯”了一下,這才知道陸策已然在陸沉舟面前給她下了“絆子”,雖說也是好意解釋了她晚起的原因,但怎麼琢磨都有點想要考較為難她的意思,不禁抬眼去瞧陸策,見他垂著眼,面上帶著一抹淡笑只顧喝茶,而陸沉舟又興致勃勃的盯著自己,只好笑著回道:“這個嘛,容我賣個關子,等老將軍嘗過後,自然知曉。”

    陸沉舟分明知道她與陸策兩人在演戲,她也沒臉跟著陸策喊他爺爺,一聲將軍敷衍過去便已了事,雖略顯生分,但橫豎也挑不出什麼大錯來。

    倒是陸沉舟聽她這麼一說,稍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笑道:“好!那老夫一會就等著嘗你的手藝了。”

    溫柔笑著暫且告退,走出廳門才松了一口氣,先找了洗竹來,將自己栽種六月柿和番椒的事情告訴他,讓他找些人去梅莊幫著梅有才曬番椒,摘運六月柿。另外,又讓他在府裡挑兩個家丁,將昨日吳天才送來的那些六月柿,留下一小部分自吃,其餘的都二十個分裝一簍,抬到她的糕餅鋪子裡去,告訴小環,一簍賣一兩銀子。

    橫豎這兩天糕餅鋪子裡沒東西賣啦,臨時改賣六月柿好了,正巧可以先試試,看能不能賣出去,回頭大批六月柿再運回來,她也好知道一簍賣什麼價才最合適。

    洗竹答應著去辦了,溫柔這才一路往廚下走去,心裡還在頭痛做什麼出奇的菜色來招待陸沉舟,及至瞧見擱在廚房門口的那一大堆番椒,不由有了主意,先喚來湯嫂,讓她將一部分番椒仔細串起,都吊在屋檐下風乾,又喚孫嫂備下幾個鹹菜罈子,然後將剩下的大部分番椒都洗清晾乾,回頭她準備做辣椒醬。

    要說這辣椒真是極好的調味品,來到古代以後,常常苦於沒有辣椒而無法製作的菜肴,這會也都一齊湧入了溫柔的腦海中,惹得她自己都有些食指大動。只是心裡多少有點顧忌,只因這東西太辣,沒吃過的人一下子可能無法接受,還有些人天生就不愛辣東西,點滴不碰,萬一她做出來,陸沉舟不喜歡怎麼辦?

    溫柔伸手扯了一隻番椒,拿帕子抹了抹,放在嘴邊輕輕咬下一小截,又嚼得兩下,頓時一股辣味直透腦門,辣得她真是又痛又開,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到底是長時間沒吃辣了,當然更別指望第一次嘗辣的人能愛上這種味道。想了又想,她決定做辣菜時先少放點辣椒,若是吃的人能接受,回頭再加重點量也未嘗不可。

    “夫人,你站在這裡發什麼愣?”小丫鬟裁雲和采芹從遠處走來,笑道:“爺說今兒夫人要親自下廚做好菜,讓我們來幫把手。”

    “來得正好。”溫柔點點頭,指了指地上堆的那些辣椒向采芹道:“先取一些幫我在火上烘乾,仔細別焦了。”又向裁雲道:“去將我娘喚來,說我要煩她搭把手呢!”

    及至溫媽媽帶著丫鬟香蘭趕來,被派去采買鮮肉的兩個家丁也回來了,溫柔便輓起袖子預備做菜。

    此時陸沉舟還在廳上與陸策閒話,丫鬟霽月捧著各色果點上來侍候,又忙著添茶。

    陸沉舟原本不愛吃水果,見其中的六月柿稀罕,不禁也撿了一個嘗了嘗,問陸策這是什麼果子,怎麼從來沒見過。陸策據實答了,不知怎的話題又繞回了溫柔身上,陸沉舟摸著他的鬍子沉吟道:“小姑娘還不錯。”

    “嗯。”陸策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有分寸,知道進退。”陸沉舟想起她方才那句“老將軍”,分明有拉遠距離,不順著桿兒往上爬的意味,不覺又轉眼瞧了瞧陸策,心裡微有些納罕。

    不是他自個要誇口,而是他這個孫兒無論人品還是樣貌,都算得上出類拔萃,不論這姓溫的女子當初嫁他孫兒為妾是不是情非得已,但親密相處了幾日下來,難道當真連一點分外的想法都沒有?見了他這長輩,熱情有禮卻不諂媚巴結,不似那些看中陸策的世家女子,恨不能扯著他的袖子,嬌滴滴的連喚他三四聲爺爺,好像這樣才能拉近彼此的距離,彰顯出自個的身份一樣。

    陸策聽他誇溫柔,還是沒有出聲,只坐在那裡淡淡的笑。

    從孫兒這裡打聽不出什麼八卦,陸沉舟不禁深深嘆了口氣道:“老夫不管你們這些娃兒的事,只是你也該給老夫生個曾孫兒抱抱了吧?這樣回頭到了九泉之下,綺兒問起來,咱們的曾孫兒長啥樣,老夫也好回話,不然你教老夫說什麼?說還未曾見過?她又該扯著老夫的鬍鬚生氣啦!”

    羅綺是陸策祖母的名諱,陸沉舟卻只管她叫“綺兒”,喚了一輩子,到老也改不過來,直到此刻還心心念念惦記著。這一番話,倒教陸策聽了心裡很是酸楚,安慰他道:“放心,哪怕是為了保住您那把好不容易才蓄起來的鬍鬚,孫兒也必讓您先見了曾孫,再去見奶奶。”

    “胡扯!”陸沉舟中氣十足的喝斥了他一聲,但回頭自個卻撐不住先哈哈大笑了。

    爺孫兩人在一起倒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談談朝廷局勢,說說國計民生,再寥寥奇聞異事,一晃眼的功夫,已時近晌午。

    溫柔的菜也做得差不多了,只余幾個還在火上燉煮的菜。讓兩個廚娘幫著看火候也就得了,於是吩咐丫鬟們預備上菜,自個領著溫媽媽,又喚了溫剛,先來請陸沉舟入席。

    只因她眼下是個妾的身份,溫家雖與陸家結了親,到底不是正宗的妻家親戚,何況陸沉舟難得來看看孫兒,想必有什麼私話要聊,溫媽媽和溫剛上來見了面,問了好,就避出去另開席自吃了。溫柔原本也想避走,但陸沉舟招招手讓她到身旁陪坐,還笑道:“你若是走了,回頭我吃著中意的菜,心裡卻還糊塗著,連菜名都不曉得,這可怎生是好?”

    溫柔見他性子爽快,也不推讓,先執壺斟了酒,這才坐下笑道:“今兒有些菜裡,我加了點特別的調料,也不知您吃不吃得慣,回頭要是吃著不合口味,可別生氣才好。”

    陸沉舟笑而不語,先飲了陸策和溫柔敬他的一杯酒,再舉筷放眼一看,桌上已擺的六個涼菜裡,有三個是飄著一汪紅油的,不禁好奇心起,撿個菜先夾了一筷送入口中。

    一嚼,先是皺眉。

    再嚼,眉頭皺得更緊。

    三嚼,他面上浮出詫異的神色。

    將那口菜咽下後,陸沉舟又夾了一筷送入口中,仔細品味,卻不言不語。

    溫柔此刻心裡也有些忐忑,雖說她已減少了菜裡辣椒的分量,但還是不知道陸沉舟能不能接受,只是猜著他是個將軍,想必喜歡痛飲烈酒,而酒味辛辣,初入口的感覺其實也有些微似辣椒,這才做了半桌子的辣菜,想讓他嘗個新鮮。

    陸策看見那三道紅油油的涼菜,只猜是溫柔新得的番椒做出來的,但番椒是什麼味兒,他也沒有嘗過,原想著夾一筷子試試,可是瞧見陸沉舟皺眉,那伸出去的筷子又自動繞了個彎兒,去夾那道什錦白肉卷。心想,橫豎這些菜跑不掉,等祖父嘗了吭聲再說,若是不好吃,也免得自個口舌受苦。不過,溫柔做的菜會不好吃嗎?他倒是至今還沒嘗到過特別不合他口味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