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三月果 -【萬事如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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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44 AM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相授

      一夜休息,第二天早上,余舒一行人離開了小村莊,在村長的關照下,有好心的村民駕著一輛趕集用的牛車,送他們去鎮上。

      牛車上能坐兩個人,余舒把景塵扶到牛車上,轉頭對夏明明道:「你也坐上去吧。」

      夏明明把頭一扭,道:「不用,我才沒那麼嬌氣,你能走路我就不能走嗎?」

      經過昨晚上的坦白,余舒暫時沒辦法對她板起臉,只好讓余小修坐上車,同夏明明一起步行,跟在牛車後面。

      夏明明甩動著從路邊撿來的蒿草,時不時扭頭偷看余舒一眼,心中盡是鬱悶:心上人一夜之間從少年郎變成大姑娘,讓她一腔愛慕都成了笑話,被哄被騙,傷心落淚,偏偏她恨不起來她。

      她不是忘恩負義之輩,在商船上,她被壞人囚禁,要不是阿樹解救,她該是早被悶死在那只臭木桶裡,後來他們逃難,阿樹也沒有丟下她,在知道她能夢到死人之後,還好心地安慰她,沒有嫌棄她是個累贅,一樣照顧她。

      他們原本就是萍水相逢,無親無故,除了對她隱瞞那一件事,阿樹對她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如果她因為自己用錯情,就去怨恨阿樹,那樣無理取鬧,她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最讓她鬱悶的是,就算阿樹成了女孩子,她也沒辦法討厭她!

      「可惡。」她使勁兒揪斷了手裡蒿草,扔在地上,忿忿不平地瞪了余舒一眼,為什麼她要是個女的!

      吃了一記眼刀。余舒以為夏明明氣還沒消,想了想,開口道:

      「我師父傳給我六爻斷法有四篇,沒有他老人家的同意,我不可能全教給你,但你真心想學的話,我或可授你其中一篇。」

      夏明明猛地停下腳步,見鬼一樣地看著余舒:「你願意教我六爻?」

      之前她怎麼央求她都沒用,就快對她那六爻術死心,她卻提出來要教她。

      余舒也跟著站住腳。點頭道:「怎麼,你不願意學嗎?」

      「學、當然學!」霎時間,夏明明就把什麼煩惱都忘在腦後,抓住余舒的手臂,一副怕她反悔的樣子。懷疑道:「你該不是在哄我開心吧?」

      「當然不是。」余舒並不是在逗夏明明,她是真的有心要教她。青錚傳授給她的六爻斷法,能通萬事。可惜她資質不夠,勉強踏進門檻,也只能為自己卜卦,不能為他人勘測。著實是暴殄天珍。

      夏明明有夢人生死的能力,這樣的人。資質根骨定是奇佳的,六爻斷法正適合這種人學以致用,與其被她埋沒,倒不如物盡其用。

      余舒有余舒的考量,這一趟進京,她一為求學,二為完成青錚囑託,不管是哪件事,都不是一蹴而就,一人能行。她需要幫手,夏明明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她要去參考大衍試。對京城有所瞭解,最重要的是。她拿捏的住她,要把她從一個「外人」,變成「自己人」,並不是件難事。

      「那你有什麼條件?」夏明明不以為余舒會白教給她這麼高深的易學,六爻斷法堪稱是絕學,是許多易客夢寐以求的一門易術,別說是拿重金收買,就是用命換,相信都有人趨之如騖。

      對於她來說,更是意義非同一般,儘管阿樹說只教她一篇,但這足夠她高興的了。

      「你只要答應我,沒有我的允許,絕不外傳。」余舒並沒提半點過分的要求。

      「這麼簡單?」夏明明狐疑道。

      「那你能做到嗎?」余舒認真問道。

      夏明明看她表情不似開玩笑,心中一喜,當即便指天立誓:「我夏江敏,對天起誓,若有一日將你所傳洩露旁人,來日必受疾苦,惡病纏身,不得善終。」

      聽了這毒誓,余舒眼神閃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夏江敏?」

      夏明明窘迫道:「是我的本名,立誓不都是要用真名的嗎,不過,你、你還是叫我明明就好。」

      「好,」余舒沒再繼續調侃,而是正經道:「等我們找到上京城的路以後,我就開始教你。」

      夏明明歡喜地點點頭,又期待地問道:「對了,你說要教我一篇,是哪一篇?我聽說過,六爻能卜國事,能知天災,能測運勢,能知變幻,你打算教我什麼?」

      「那些都不適合你,我要教你的是——」故意拖了一個尾音,余舒笑容可掬道:

      「姻緣篇。」

      「……」欲哭無淚,就是夏明明現在的表情。

      前頭牛車上,余小修和景塵望著落在後面不知在說什麼的余舒和夏明明,余小修招手大喊道:

      「你們在做什麼,要過河了,快跟上來!」

      「這就來了!」余舒沖他回喊一聲,伸手在夏明明腦門上一彈,「哭喪著一張臉做什麼,果真能把這一篇學好,月老廟都沒有你靈,走了!」

      夏明明捂著腦門,一邊跟著余舒朝前跑,一邊看著被她緊緊拉住的手,習慣性地臉上一紅,隨後暗啐自己:

      沒出息,害臊什麼,這是個女的!

      * * *

      中午,四個人到了城鎮上,同好心的村民道別後,余舒一路打聽,摸到了這小鎮上唯一的一間驛站,打聽到京城的去路。

      余舒早上出門前卜過一卦,卦象顯示今日宜出行,果然,這小驛館雖沒有通往京城去的辦法,卻有通往開封府去的馬車。

      開封府內有同義陽相當的大城,五臟俱全,不光有去京城的商隊和鏢局,最關鍵的是有可以支取銀兩的錢莊,余舒那五百兩銀票,到了開封府就可以兌換開,有了錢,做什麼都方便。

      可以上大酒樓,痛快地吃上一頓大魚大肉,再上大客棧,美美地泡個熱水澡,換上乾淨的衣服,最重要的是可以給景塵找個好郎中。

      余舒按下種種美好的憧憬,詢問驛站老闆:「到開封府去,載一個人要多少錢?」

      驛站老闆撥著算盤,頭也不抬道:「一個人一角銀。」

      「……」

      余小修垮下臉,夏明明皺起眉,景塵很茫然,余舒一臉討好的笑:「老闆,可不可以先把我們送過去,到時候我給你雙倍的錢。」

      驛站老闆抬頭掃了他們幾個一眼,面無表情地扭頭對正在掃地的夥計道:「阿牛,把他們攆出去。」

      那夥計直起腰,比景塵還要高上半頭,憨憨地應了一聲,便丟了掃帚上前去,兩隻蒲扇大的巴掌推著他們四個一起出門。

      「等、等等!」余舒扒著門框,使勁兒扭頭,沖那驛站老闆喊道:「老闆,我觀你印堂發黑,今日必有大禍臨頭,不如讓我給你卜上一卦,消災解難啊!」

      聽這話,被人拎著後衣領子的夏明明嘴角一抽,斜眼去看余舒,那話怎麼聽怎麼像是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人家會信她才有鬼。

      「阿牛,去幹你的活,」驛站老闆放下算盤,繞出櫃檯,半信半疑地問余舒道:「你剛才說我有大禍,怎麼說?」

      余舒整了整衣裳領子,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近日是不是有破財。」

      驛站老闆臉色一變,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余舒歎了口氣道:「不瞞你說,我們兄弟是要到京城去參考大衍試的易客,因為路上沉船,遺失財物,才流落此地,老闆要是信我,不妨將你八字報與我,待我一卜,或可為你解憂。」

      驛站老闆被她說中近日,本就有幾分信服,又聽她遭遇,知他們身是易客,再看他們幾人,果覺氣度不凡,當即一整面色,伸手指著內室道:

      「幾位先生裡面請。」

      夏明明瞪眼看著被請進屋去的余舒,口中訥訥道:「這樣都行…」

      小鎮沒有易館,就連算命的先生就只有一兩個,還比鎮長都難得請見,驛站老闆雖對余舒幾人身份有所懷疑,但架不住誘惑,便把余舒請到內室,將生辰八字寫給她。

      余舒的字醜的不能見人,這活又不能叫余小修代筆,便拿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算了一陣,為驛站老闆算了一卦。

      從卦象上看,這老闆最近是沒有什麼大禍,只是明天會遇竊,丟點小錢,不過余舒可不會這麼告訴他,她換了種說法,告誡他明天不要出門,便可避禍。

      驛站老闆信以為真,謝過余舒後,很自然地提出來,要免費送他們一程,作為回報。

      於是余舒幾人當天中午就坐上了往開封府去的馬車,離開了那間滿是馬糞味道的小驛站。

      車裡,沒有外人,夏明明這才忍不住好奇心,小聲詢問余舒道:「阿樹,你還會看面相嗎?」

      余舒靠在余小修肩膀上,打了個哈欠道:「當然不會。」

      相面是一門同星象比肩的大學問,青錚沒怎麼教她,只是旁徵博引時提起過,她要能無師自通,那就真成精了。

      夏明明好奇道:「那你怎麼知道那老闆近日破過財?」

      余舒笑道:「你沒看他算帳的時候一直皺著眉頭嗎,不是做生意虧了,就是最近錢不夠花,不是破財還能是什麼?」

      聞言,夏明明和余小修一臉崇拜地看著余舒,只有景塵神色依舊,在他來看,小魚本來就是什麼都懂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46 AM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要娶她嗎

      開封,原作汴州,幾百年前曾是後梁都城所在,後被北宋定為天下首府,安武帝改朝稱帝後,以三年統攝南宋時天下十六路,開封府轄十一縣,開封縣為廓縣。

      余舒他們在第二天早上,乘車抵達了大縣城,路上早把村民贈送的乾糧分著吃掉了,幾個人現在是又餓又乏,一下車,余舒便急著打聽城中五福錢莊的所在。

      她找了個陰涼處,讓余小修陪著景塵留下等候,帶著夏明明一起,一路問一路尋地找到了錢莊。

      兌換銀票時,又廢了一番周折,到哪裡都不乏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五百兩的銀票不是一筆小數目,兩個衣裳破爛的少年人來支取,沒得讓人懷疑,若非余舒態度強硬,只怕稍微露出一點心虛,就會被當成是小賊扭送去見官。

      兌換了一百兩小額的票子,還有兩袋碎銀,余舒和夏明明直接在街上租了一輛馬車,到城門口接上景塵和余小修,在城裡找到一家名聲很好的大客棧,要了兩間上房。

      有銀子,到哪裡都好說話,丟了一塊碎銀做小費,小二低頭哈腰地引著他們進了內院,上到二樓,此時已過中午。

      二兩銀子一宿的上等客房裡,屏椅床榻,衣櫃書桌,應有盡有,入室兩間門,一廳一室,室內兩張床,一主用一僕用,被褥都是新換上的,窗前還擺著花盆,栽著一株粉白色的木槿。

      余舒看到那盆花,覺得有趣,木槿擺在南向,是風水的做法。有中和之用,看來這間客棧很會做生意。

      「燒兩桶洗澡的熱水,送到房裡來,再去把你們的招牌菜式做上一桌,酒就不必了。」余舒對那小二吩咐道。

      「是,客官您先歇著,稍等小的就給您送上來。」

      小二一走,夏明明便迫不及待地撲到了大床上,在柔軟的被面上頭打了個滾,呻吟道:「太舒服了。我要睡上兩天兩夜!」

      余舒笑了笑,將在林中求生起了大用的皮袋子掛在床頭上,對她道:「我到外面去買幾套衣服回來,等下飯菜送來你們先吃。」

      聞言,夏明明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我同你一起去。」

      她身上穿的還是被余舒從底艙救出來時換的那件衣服。穿了半個月,一身黴味,早就想換衣裳了。

      「不用。你累了就先躺會兒,我去就行。」余舒說著,把背上碎布包裹的古劍取下,放在床尾。只帶了銀子出門。

      夏明明看著她背影,直到聽見她關門聲。才伸手捂住亂跳的心口,一個轉身趴回床上,捶著枕頭,小聲哀怨道:

      「啊啊,為什麼她是個女人!」

      ……

      余舒詢問過客棧的掌櫃,在對面街上一條巷子裡頭,找到一家成衣鋪子,從內到外,買了幾套嶄新的衣物,就連鞋襪都沒有落下。在店家的笑臉相送下,大包小包地抱回客棧。

      拿腳踢了踢門,來開門的不是夏明明。而是余小修,余舒走沒多久。余小修就到隔壁來找她,正好小二送了飯菜上來,他便去喊了景塵到這邊等著余舒回來開飯。

      「快、快,幫我拿一下。」余舒把手裡的東西塞了一半給余小修,夏明明也上來幫忙,三個人把衣物都堆在客廳裡睡榻上,零零散散鋪了一床。

      夏明明興奮地在裡面翻了翻,發現當中沒有一條裙子,全是長衣長褲,便扭頭面色不善地對余舒道:

      「怎麼沒買我的衣服?」

      余舒彎腰翻了翻,拎出來兩件遞給她:「喏,你的。」

      夏明明糾起眉頭:「怎麼是男裝。」

      「當然是為了路上方便啊,」余舒道。

      夏明明撅嘴:「我不管,我要穿裙子。」

      到底是女孩子,打扮成男人不過是一時新鮮,後來是迫不得已,現在有機會穿回漂漂亮亮的裙子,當然不想再扮成粗手粗腳的男人。

      「要麼就換,要麼就不換。」余舒沒脾氣慣她,把衣服往她手裡一塞,便接過余小修遞來濕手巾擦擦手臉上的汗,在桌邊坐下吃飯。

      飯菜放的有些涼了,不過夏天吃起來正好,余舒端起一碗白飯,見景塵沒動筷子,便撕開一隻香噴噴的雞腿夾給他,道:

      「快吃,吃完了去洗洗澡睡覺,然後我給你找郎中去。」

      景塵點頭,拿起筷子,撕了剩下那一隻雞腿,夾到余舒碗裡。

      夏明明看到,急忙丟下衣服跑過來,「我也要吃雞腿!」

      「沒了,」余舒一口把雞腿塞嘴裡,口齒不清道:「唔唔,你吃雞脖子吧。」

      夏明明轉而看向景塵碗裡的雞腿,端著碗伸過去,威脅道:「雞腿給我。」

      景塵抬頭看她一眼,拿起余舒剛才給她夾的那只雞腿,低頭在上面咬了一口,再抬頭看著夏明明,單純的目光裡分明寫著『這是我的』。

      夏明明氣的牙癢癢,心中默念著不要和啞巴計較,回頭想去撕雞翅膀,卻發現兩隻翅膀已經被余小修一手一個霸佔了,那只油汪汪的燒雞身上除了胸架,就只剩下一根雞屁股和雞脖子了。

      「…你們合夥欺負我。」夏明明委屈地坐下,拿筷子扒拉著白飯,滿身怨氣。

      余舒他們分毫不受她情緒影響,餓肚子的時候哪有那麼多廢話說,稀裡嘩啦地將桌上的美味掃蕩了一遍,挺著肚子靠在椅背上,桌子底下,金寶同他們一樣挺著圓滾滾的肚皮,躺在一隻吃光光的菜盤子裡。

      余舒見夏明明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還在為沒吃到雞腿不高興,便道:「行了,不就是一個雞腿嗎,晚上我再買給你吃。」

      「誰稀罕。」夏明明輕哼一聲,臉上卻沒了鬱色。她倒不是稀罕那個雞腿,而是想要人關心。

      吃飽飯,小二和客棧裡的夥計抬了熱水上樓,分別送到兩間屋裡,余舒催促著余小修和景塵回房洗澡,卻在門口被景塵拉住。

      余舒看他有話要說,就伸出手,看他在上面寫到:

      『你要娶夏姑娘嗎?』

      「咳,」余舒差點咳出一口血來,「我娶她幹嗎?」

      景塵神色認真起來。低下頭繼續在她手上寫到:

      『你上次說,姑娘家的身體不能給男人看,看過就要娶她,你若和她一起洗澡,睡在一起。你不是要娶她?』

      在船上,那天余舒把夏明明從底艙救回來時,為了給她透氣。曾解過她衣裳,當時讓景塵和余小修回避,是說過這樣的話,景塵那會兒並不知道「娶」是什麼意思。後來在林中過那幾日,想起來要問。余舒出去打鳥不在山洞,他就請教了余小修。

      余小修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哪裡說得清楚,就告訴他,娶就是說,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成婚,男人養活女人,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睡同一張床。蓋同一條被子,還要生孩子,在一起過一輩子。

      景塵失憶後。雖不通世務,但聽余小修所說。大概瞭解到「成婚」是一件很重大的事。

      他們在林中那半月,都是露宿,沒床沒被,現在投宿在客棧,分好了房間,有床有被,景塵看到余舒和夏明明同房,還要一起洗澡,故而有此一問。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余舒只要一句話就能回答他,然而她卻被難倒了。

      她神情複雜地看著景塵,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她都沒有告訴過景塵她是個女子,之前是故意隱瞞,之後則是順水推舟。

      一開始是為了方便照顧他,男女始終有別,在船上人多嘴雜,後來在林子裡又礙著個夏明明,好不容易她和夏明明說清楚了,又忙著趕路,一直沒機會和景塵講明。

      她對欺騙夏明明,沒什麼負疚感,可是對欺騙景塵,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心虛,不是對失憶後的景塵,而是對失憶之前的他。

      還在義陽城時,景塵就對她很實在,不光沒有隱瞞他的來歷,就連他命犯計都星的秘密都告訴了她,可是她卻對他藏著掖著,比較起景塵的真誠,她就顯得虛偽了。

      其實她是男是女,這並不是一個大問題,影響不到什麼,但是因為之前對景塵的欺騙,這件事不知為何就變得很難以啟齒。

      她是個善於說謊話的女人,大可以找藉口搪塞他,繼續讓他把自己當成是男的,這樣對大家來說都方便,然而對著這樣信賴且依靠著她的景塵,看著他乾淨又明亮的眼睛,她就是不想編謊話騙他:

      「景塵,其實我是——」

      「哥!」一聲大喊打斷了余舒的話,一直站在門口聽他們說話的余小修在這時候伸手拉住余舒,「我有話和你說。」

      景塵看著余小修在他面前把余舒拉走,想要跟上去,卻被余小修扭頭喊停:「景大哥別過來啊,我們說悄悄話。」

      景塵站住腳,看著他們兩個跑沒了影,夏明明分好了換洗的衣裳,從內室出來找余舒,看景塵站在門口,便問:

      「阿樹呢?」

      景塵抬手指指前面,夏明明想沒想便要過去找,卻被景塵快一步伸手擋在面前。

      「你做什麼?」夏明明不悅道。

      景塵不能言語,就伸出自己的手,攤開在她面前,上面寫到:

      『不能過去。』

      夏明明眼珠子一轉,伸手指著景塵身後,「阿樹!」

      趁著景塵扭頭的工夫,她一彎腰從他身邊溜出去,景塵回頭看她跑開,伸手想拉她,抬到一半,卻落了回去,是因想起余小修私下對他說過的話:

      男女授受不親,男人不可以隨便碰女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49 AM

第一百三十七章 傷勢

      余小修拉著余舒穿過樓梯跑到天井上,左右看看,見無人,轉身就問余舒:

      「姐,你要告訴景大哥你是女的嗎?」

      余舒點頭,「之前沒告訴他是因為在船上,現在明明也知道我是姑娘家了,沒什麼不能和他說的。」

      余小修硬著頭皮道:「我覺得你還是先不要同他講的好。」

      余舒訝異地問:「為什麼?」

      余小修心虛地低下頭,摳起手指,余舒挑眉,抬手搭在他肩膀上,循循善誘道:「小修,你說說看,為什麼我不能和景塵講。」

      「因為…」余小修小聲道。

      余舒往跟前湊了湊,側著耳朵:「說什麼?」

      「因為我怕他纏上你,」余小修悻悻地放下手,乾脆一股腦把話說出來:「我和景大哥說過,男女之間有了肌膚之親,就要成婚做夫妻的,景大哥現在是一根筋,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你這些日子近身照顧他,沒少逾禮,要是讓他知道你是女的,肯定會多想,我…我怕他到時候會纏著你。」

      余舒直起身,一臉古怪地看著自家弟弟,開始有些自責,她最近是不是對余小修的教育問題太不上心了,不然他怎麼有工夫琢磨這些「大人」的事,這是他這個年紀該操心的嗎?

      「小修你聽好,我如此照顧景塵,一是出於道義,二是出於情義,做人要知恩圖報,景塵還在義陽城時就救過我們一次,後來他又幫過我一個大忙,他待我有義。我視他為友,若在他重傷時有什麼行為上的逾禮,那也是權宜,同你說的肌膚相親不可同意而語,至於你所說,怕他纏上我,你覺得,景塵他是那種人嗎?」

      余舒一本正經地同余小修解釋,余小修聽的紅了臉,自覺剛才說的話過分了一些。正要開口認錯,就聽余舒話鋒一轉,接著道:

      「不過,你有一點說的沒有說錯,景塵他現在是有些一根筋。說什麼信什麼,我剛才和你說的那般情理,他未必可以領會。也罷,就先瞞著他,等他多通曉些世故之後,再和他講吧。」

      余小修抬頭。愣愣道:「這麼說,是先不告訴他了?」

      余舒點頭。她會臨時改主意,是想到方才在門口,景塵詢問她是不是要娶夏明明,他這種一板一眼的嚴肅,倒是和失憶之前沒什麼變化,余小修的話提醒了她,果真讓他知道自己是女人,說不定還是一件麻煩事,與其到時候讓大家都彆扭,不如就這麼稀裡糊塗的好了。

      余舒不想承認的還有一點。剛才她正要對景塵坦白時,被余小修拉走,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情緒沒了影。再叫她開口,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想想她要怎麼和景塵解釋她從男人變成女人,她就頭疼。

      姐弟倆這邊商量好,正要回屋去,一扭臉,卻看見牆角露了半邊身子出來的夏明明,不知她在哪裡聽了多久。

      余舒皺起眉,余小修則乾脆氣惱道:「你偷聽我們講話。」

      被發現,夏明明大大方方地站出來,甩了余小修一眼,神色了然地對余舒道:「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他,我說呢,難怪在船上時候,你們會那麼盡心盡力地照顧一個陌生人。」

      還在林中求生時,夏明明總聽余舒和余小修「景塵景塵」地叫,還以為這是他們給景塵新起的名字,現在聽到他們私話,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認識的!

      余舒和余小修互看一眼,前者推著後者的肩膀往前走,視若無睹地從夏明明身邊經過,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小修,待會兒你記得幫景塵洗頭髮,換洗的內衣都在紙包裡頭,小的那套是你的,大小別穿錯了。」

      「姐,你、你這種話別這麼大聲說。」

      「我是你姐怕什麼。」

      ……

      被無視地夏明明傻乎乎地乾站了一會兒,看那對姐弟走遠,分別進了房間,才猛地回過神,追上去。

      「阿樹,你沒聽到我說話嗎,做什麼不理我。」

      余舒正在整理榻上的新衣裳,扭頭看著沖進來質問她的夏明明,神色不變道:

      「門關上。」

      「哦。」夏明明關了門,落上栓,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這麼聽話,蹬蹬蹬走上去,氣衝衝道:「和你說話呢,你別想和我裝傻,你們之前就認識景塵吧,到底怎麼回事?」

      「過來洗澡。」余舒抱起換洗要用的內裡汗衫,一手拉住夏明明的手腕,拉著她進了內室。

      進了室內,看到屏風後頭冒著熱氣的大浴桶,一扭頭見余舒已經開始解衣裳,夏明明立即就把剛才要問的話全都忘在腦後,結結巴巴道:

      「你、你和我、我一起洗?」

      余舒白她一眼,「不然呢,你打算用我洗過的水?趕緊的,你身上都快要餿掉了,先站外頭沖乾淨,等下給我擦背。」

      ……

      於是乎,夏明明暈暈乎乎地跟著余舒一起洗了澡,小半個時辰後,頭重腳輕地從屏風後出來,躺在床上,看余舒套上長褲短靴,盤起髮髻,神清氣爽地出了門,到最後她都沒能問出個所以然。

      * * *

      余舒離客棧稍遠的一間大醫館裡請了坐堂的老郎中,直接用馬車把人載回客棧裡,引到內院樓上,為景塵診斷。

      對於景塵身上的傷情,余舒編了一套說辭,應付了那老郎中的驚疑。

      「令兄想是受傷時未有及時救治,延誤時機,虧了精氣,他現下氣血不足,經脈陰寒,所幸他身體底子好,想是練過功夫,身有內力護體,才不至於壞了臟腑,毀了經脈。這內傷之症,老夫無能為力,只可開一張溫養的藥方,且慢慢調理身體吧。」

      聽完這診斷,余舒松了口氣,她看著景塵沐浴後,雖沾上些氣色,扔難掩虛弱的樣子,恍然回憶起初見時,他踏月而來,翩然自如,一身世外,不染紅塵的光景,心情驀地沉重。

      曾經那樣的來去自如,現在卻成了寸步難行,走幾步路都要喘氣。

      余舒將老郎中引到一旁,悄聲問道:「您是說他還受了內傷嗎?」

      老郎中慢聲道:「老夫行醫多年,也曾遇過一些江湖人士,悉聞習武之人身體強健,單是皮肉傷,並不會至於如此,無非是內傷,才會導致氣血虧空,身體虛弱,公子若是識得其他武人,不妨請為令兄療傷,輔以湯藥,當有事半功倍之效,相信不出三個月,令兄就能痊癒。」

      余舒追問道:「那要是找不到人為他療傷呢?他得多久才能好利索了?」

      老郎中想了想,道:「若調理得當,快則半載一年,久則三五年休養,且不可再輕易動武。」

      余舒沉思片刻,謝聲道:「有勞郎中,請你給開方子吧,待會兒我送你回去,順道抓藥。」

      當場開過方子,余舒一味味詢問過藥材功效,景塵坐在床上,看著她的方向,耳尖輕動,眼神黯下。

      余舒親自送老郎中回醫館,抓藥後,又在街上採買了一番,再回到客棧,已經是傍晚。

      四個人吃過晚飯,余舒讓余小修和景塵早點休息,自己則同夏明明引亮了燭臺,在書案邊並排坐下,取了一把銅錢,鋪開紙墨講解,開始教她六爻入門的口訣。

      夏明明本就有易學功底,甚至比余舒還要扎實,余舒教她並不費什麼力氣,用了半個時辰教授她基礎的卦眼,就讓她自己琢磨,叮囑她打更便睡,就自己回內室軟在床上。

      夏明明總算涉足夢寐以求的易術,整個晚上興奮的睡不著覺,余舒一整天累的夠嗆,挨著枕頭就睡過去,全把外面叮咣叮咣的擲銅板的聲音當做背景。

      第二天醒過來,她睜開眼看看對面床鋪未動,披了衣裳出去,見夏明明兩眼通紅地坐在桌邊,便皺眉道:

      「你一夜沒睡?」

      夏明明揉揉眼,緊抓著手中的銅板,沖她興奮道:「阿樹,這真的好有趣,我把你昨天教我的都弄懂了,你接著給我講別處吧?」

      余舒不悅道:「你先去睡覺,休息好了再說。」他們從小鎮坐了一夜車到開封府,昨天方在客棧住下,算算時間,這丫頭有兩夜沒睡了。

      夏明明撅嘴道:「我不想睡,你快教我嘛。」

      看她不聽勸,余舒臉一沉,道:「勤奮是沒錯,急功近利卻不可取,感悟六爻最需寧靜致和,戒驕戒躁,你若是這樣,即使教會你,你也用不了,那我何必白費工夫教你,你不要學了。」

      夏明明一聽就變了臉,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坐的太久,下半身發麻,她身子搖晃了一下站穩,一邊慢騰騰往屋裡挪,一邊可憐兮兮道:

      「人家去睡還不成嗎,幹嘛嚇我。」

      余舒懶得搭理她,看她進去拖鞋上床,才到門口喊來小二,叫他打水送到房間,再送三份早點到隔壁,梳洗時,聽見屋內鼾聲,搖頭失笑,把手巾折好搭在洗臉盆上,輕輕關了門到隔壁去吃早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51 AM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陵城

      吃過早飯,余舒讓小二把她領到後面廚房,找了個空閒的夥計,把昨天給景塵抓的藥包煎煮,好了以後端回樓上。

      景塵躺在客廳的睡榻上,看余舒進門便坐起來,余舒把熱騰騰的藥碗端給他,讓余小修搬了把椅子,坐在他邊上,看他喝藥。

      「趁熱喝,小心別燙著嘴。」

      點點頭,景塵湯匙在碗裡攪了攪,便端著一口氣喝下,濃重的藥味沖進嘴裡。

      「苦嗎?」余舒接過空藥碗,把手巾遞給他擦嘴。

      景塵搖頭。

      余舒吸吸鼻子,笑道:「騙人,這藥聞著都苦死人,昨天看見街上有賣西瓜的,待會兒我出去買個回來,咱們殺著吃。知道西瓜是什麼嗎?就是這麼大的個兒,綠皮青衣,裡頭瓤是紅的,還有黑籽,吃著水甜。」

      又扭頭去問余小修:「小修吃過西瓜不?」

      「沒。」余小修聽余舒講述,就覺得口乾,撓撓頭道:「只是見人家吃過。」

      余舒道:「那我現在就去買個,拿回來先叫小二放井裡鎮著,正好等明明醒了一起吃。」

      景塵目光一動,想起來什麼,伸手拉拉余舒袖子,余舒習慣地伸出手,用目光詢問他。

      景塵在她掌上寫到:『你是要娶夏姑娘吧?』

      還是昨天那個問題,隔了一夜,又被景塵重提起來,余舒頭疼了一下,在心裡措辭了一番,對景塵道:

      「小修是不是和你說過,男女之間。有過肌膚之親,就要成婚嫁娶?」

      景塵看看在尷尬地站在一旁的余小修,遲疑地點點頭。

      余舒把臉一板,一本正經地教育道:

      「我告訴你,他說的不對,男女婚事,首先要兩情相悅,雙方情願,再要媒妁之言,才能談論嫁娶。我和明明之間一無男女之情,二無媒證,自不能成說,我現下和她同處一間,是因情勢所奪。我二人清清白白,縱有些失禮之處,亦不是發乎情愛。更無逾越的地方,談不上婚嫁,懂了嗎?」

      景塵困惑片刻,似懂非懂地點頭。小魚說的話,他不是很能理解。可卻知道,她不會娶夏姑娘。

      余舒看到景塵眉眼一動,露了笑容,眉清目秀,俊的叫人花眼,莫名其妙道:「笑什麼?」

      景塵臉色一陣茫然,他笑了嗎?

      「哦,對了,」余舒突然想起來,伸出一根手指。認認真真地叮囑景塵道:「往後,除了我的話,不管別人和你說什麼。你都不要輕信,免得被人唬騙。記住了嗎?」

      景塵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確認了她話裡的意思,聽話地點了下頭。

      余小修摟著金寶在邊上偷偷翻了個白眼,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姐嘴裡說的那個「別人」,不就是他麼。

      看景塵溫順的樣子,余舒心裡一癢,伸手就想揉揉他腦袋,抬到一半又覺得不合適,怎麼說都是同輩,回頭景塵記起來這出還不得同她翻臉,便落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記住就行,你躺著休息,我出去給你們買好吃的。」

      * * *

      四人在客棧住了五天,養足精神後,余舒在城中找到一家鏢局,打聽了專門去京城的路,付了三十兩銀子做訂金,雇用一輛馬車送他們到京城。

      準備好乾糧衣物,臨行前占卜問凶吉,隔日一早,他們便出發上路進京,去往大安朝國都,安陵城。

      因為之前隨商隊出行留下點陰影,余舒這次特意找了鏢局花高價請人保駕護航,四個人上路,充作兄弟親友,同行的有三個鏢師,各自背負刀劍兵器,一人駕車,兩人騎馬跟隨,路上吃住,同行打點的費用都算余舒的。

      鏢局的鏢師很有經驗,不但認路,還能找到沿途實惠的酒家客棧,余舒心想著早日到京城安定下來,就沒在路上多做停留,他們白日趕路,到了黃昏就投宿,終於在半個月後,抵達了京畿一帶。

      近京地界,城鎮漸密,農田廣袤,途中所遇百姓,穿著打扮,皆有別與南方,口音直正,比之吳語更要輕快。

      復行半日,終至京城門外,八月中,午時炎炎,一揭窗簾就有一股熱氣湧進來,余舒看看車外並行排隊等候入城的旅人車馬,就聽車外鏢師道:

      「余公子,前頭要下車才能進城,你看是不是你們先下來?」

      「好。」

      余舒和夏明明各自背上行囊,讓余小修扶著景塵下車,駕車的鏢師將車子駛去別處停放,剩下兩個跟在余舒他們後面,將他們送進城中,他們的護送任務才算是達成,能收尾金。

      城門前排了十丈長的隊伍,人聲鼎沸,余舒仰起頭,入目一片宏偉,三丈高的巨牆宛若長龍橫臥,東西不見頭尾,斗拱鹿角的城門頭上貫刻著三個朱紅大字——「萬興門」。

      「熱死了。」夏明明一手放在耳朵邊扇風,一手擦著額頭上的汗,口中抱怨。

      余舒摘下背上斗笠,扣在她頭頂,道:「熱了就喝口水。」

      那邊余小修擰開水囊遞給景塵,見景塵擺手,才就嘴去喝了兩大口解渴。

      「咦,不是說不讓行車嗎,那他們怎麼能坐車進去?」夏明明指著前方疑惑道。

      余舒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就見守城的衛兵們疏開了一條路讓一輛馬車通行,並不覺奇怪,哪裡都有特權人士,更遑論京城這種遍地富貴的地方。

      果然,鏢師道:「那必是安陵城裡的官家車馬,常來常往,守門的都認得,哪敢故意阻攔。」

      夏明明悻悻地放下手,小聲嘀咕了一句。

      他們的一行人排了快半個時辰,才挨到前頭,衛兵們一板一眼地一一盤問了他們來自何地,進京作何,聽到余舒幾人說是來參考大衍,態度才好上一些,沒有檢查他們行囊,便允通過。

      朝前走上十幾步,一出城門洞,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大路由南至北,路面寬敞,能容三車並行,石板平整,足不顛簸,腳下坦然一片。

      大路兩旁,整齊林立著樓屋,重簷飛翹,釘頭磷磷,多是各色商鋪,招牌展展迎風,黑紅褐綠,也有酒家垂壺,香飄街頭,路上行人來往,衣鮮髻整,神態自有一番大方,不似鄉地齪齪。

      站在這天子腳下地處,若是小城來人,無端就會縮手縮尾,余小修瞪大了眼睛稀奇地左右顧盼,微微張著嘴巴,十足的小鄉巴佬,夏明明和景塵就要收斂許多,前者大概是來過,後者則是自身氣度。

      唯有余舒,稀罕了兩眼,便扭頭去與鏢師說話,拽上挪不動腳的余小修,在隔條街上找了一家茶鋪子,請那兩位鏢師喝了涼茶,將剩餘的二十兩「運費」付清,順道打聽安陵城中去處:

      「劉二哥,你看我們想先找個地方落腳,這城裡哪有環境好又便宜的店家?」余舒路上打了算盤,在開封府吃吃喝喝,加上路費消耗,她那五百兩,現已是去了快一半,剩下三百兩,可得計畫著花,最好是空出來錢,購置一處民宅。

      「我記得西四街上是有一間雲來客棧,吃住齊全,不過最便宜的一晚也要一兩銀。」那被余舒問道的鏢師頭子面有感慨。

      「最便宜的也要一兩銀啊?」余小修心疼地說。

      夏明明在邊上嘲笑:「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安陵城能同別處比嗎,隨隨便上酒樓吃一頓飯都要二三十兩花銷,住一晚只要一兩銀,還算貴嗎?」

      余小修斜她一眼:「又不是花你的錢。」大概是第一印象太差,余小修始終沒法子把夏明明當女孩子瞧,就沒多少忍讓。

      「你——哼。」夏明明羞惱地撇過頭,要不是在船上出了事故,隨身財物遺失,這一兩半兩的,還不夠她隨手拿出去打賞。

      景塵看看他們倆,提起茶壺給余舒杯裡續水。

      余舒假裝沒聽見余小修和夏明明拌嘴,又同鏢師聊了幾句,他們便起身告辭,去同城外那個駕車的兄弟會和。

      余舒他們坐在茶鋪裡頭說話。

      「明明,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余舒問道。

      聞言,夏明明敏感地坐直了身子,防備道:「當然是和你們一起,怎麼,你想在這裡甩掉我不成?」

      余舒道:「我是說,你不是為了赴試而來嗎,不用先去找地方打聽打聽?」

      余舒對大衍試的流程不瞭解,但想來這種考試和科舉差不多,都該有手續要辦,夏明明的行李全在路上丟了,就這麼兩手空空等著介時參考,腳趾頭想就知道不可能。

      夏明明看余舒沒打算把她棄之不顧,臉色稍好,繼而愁眉苦臉道:

      「我的薦信丟了,是要先找一位易師求取,才能到司天監去錄名,不趕在十月之前拿到文牒,這一趟我就白來了。這樣吧,明天我們兩個到城東培人館去打聽打聽,看是要到城中那一位易師家去拜訪。」

      余舒抿了口茶,道:「你既認得路,知道在哪,自己去就好,我明天還有事,不能陪你。」

      夏明明一愣,訥訥道:「你的薦信還在嗎?沒丟?」

      余舒搖搖頭,「我沒有薦信。」

      夏明明瞪眼:「那你還不和我一起去?難道你不準備參考啦?」

      余舒一手托起下巴,笑看著她,反問道: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參考今年的大衍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53 AM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取捷徑

      在城南轉悠半圈,余舒四人找到鏢師推薦的雲來客棧,這間客棧略顯老舊,不比他們在開封府住過的地方寬敞,但是考慮到價格,余舒讓小二帶著到後頭樓上看了房間,最後選定相鄰的兩間三等客房住下,付了五天定錢,一樣是余小修和景塵一屋,余舒和夏明明一屋。

      房間裡有兩張床,佈置不怎麼講究,好在被褥都是乾淨的,還鋪有夏天的涼席子,窗子開在後街上,比較安靜,這是讓余舒很滿意的一點。

      放下行囊,余舒走到臉盆架子前洗手,夏明明忍了一路,見四下無人,總算能把話問出來:

      「你易學這麼好,為什麼不考大衍?」

      余舒甩甩手上水珠,取手巾擦著,扭頭反問道:「我易學好麼?」

      「當然好了!」夏明明有些激動道:「你會六爻術啊!我敢說憑這個你肯定能在大衍試上一鳴驚人!」

      余舒笑笑,道:「我是會六爻沒錯,可你什麼時候見過我用六爻給別人卜卦?」

      「這…」夏明明仔細一回想,好像真的沒有見她用六爻給他們誰卜過卦,就連余舒這一路上教她時,都沒有用六爻給她算過。

      可是…為什麼?

      看到夏明明臉上疑惑,余舒當即為她解答:

      「我資質不佳,勉強學會六爻就只能為自己求卜,用在旁人身上是算不准的。」

      「啊?」夏明明張大嘴巴,一副愕然模樣,脫口道:「這不是糟蹋了嗎?」

      余舒輕哼一聲,心道不和小孩子計較。反正她就是資質差,根骨爛怎麼了?礙著誰了?她又不靠這東西吃飯。

      見余舒臉色不對,夏明明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臉一紅,搓著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啊,我是想說你會六爻卻不能用,太、太可惜了,對,是可惜!」

      余舒當然不會因為一句話就生氣。夏明明是心直口快,況且就連余舒自己都覺得自己糟蹋了六爻這門奇學,但是沒辦法,誰讓她八字不靠譜,只能用六爻來補。

      夏明明看余舒不說話。以為她是真生氣了,心裡一著急,便上前在她身邊坐下。拉住她手道:

      「阿樹,你別難受,這資質啊天分啊,是生下來就有的。又不是我們決定得了,你瞧我還不是一樣。明明能知夢,卻一點用處都沒有,我四姐從小就嘲笑我是個廢物,我還不是一樣長這麼大,有什麼大不了的嘛,他們不就是生下來比我們強上那麼一點。」

      她說著說著,便對余舒有些同命相憐起來,一手勾住余舒肩膀,硬聲硬氣道:

      「大衍試有好幾科呢,你用不了六爻。不去考奇術那一科就行了,別的科目考過去,一樣有機會進太史書苑。對了,你們義陽城不是有個紀家嗎。我聽說紀家有一位小姐,很是了得,三年前就只靠著星象一科,便被挑進了太史書苑。你的風水學如何?相面你不會,那算學呢?」

      余舒看夏明明一個人說得起勁兒,自顧倒了茶水喝,這三年一回的大衍試,確是鯉魚躍龍門的機會,她一開始也有想過要參考,但一轉念,又覺得不妥。

      大衍試經受皇命,由司天監舉辦,同太史書苑掛鉤,各科頭甲肯定要司天監過目,再擇優選入太史書苑進讀。

      她沒記錯的話,紀家的老太爺現就在司天監任職,位置還不低,那紀星璇,更是太史書苑有名的「高材生」。而她呢,她的前身是死在紀家門內的可憐蟲,她則是被紀家兩次攆出家門的狗屎命,差點替代紀星璇給人做了小妾,她同紀家,可謂是苦大仇深了。

      她若是參加大衍,必會不遺餘力,卯足了勁兒爭個名次出來,別的不敢說,至少算學一科上,三甲她必中。可中了之後呢?若是不被紀家察覺也就罷了,倘若叫他們發現,就憑紀家人品,她不信他們會放任她自流,一旦發現有什麼不對的苗頭,肯定一早把她捏死在繈褓裡。

      只怕到時候,她忙著應付紀家,別說什麼求學找書,就連安身都是個問題。

      出人頭地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她現在還太嫩,大衍試是捷徑,卻不適合她走,或者說,不適合現在的她走,在完全不能自保的情況下,過早暴露,只會給她帶來危險和阻礙,相對來說,那一躍龍門的誘惑,就不足以讓她去賭了。

      對於參考今年大衍試,她之前用六爻為自己卜過幾卦,回回都是吉中藏凶,更讓她打定主意,不可冒進。

      「明明,你不用安慰我了,今年的大衍試我不會去,」余舒打斷夏明明的話,態度很堅決,把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來,放在桌上,拍了拍,道:「你好好準備吧,若是能中,再好不過。」

      余舒起身,丟下興致正高的夏明明,去包袱裡取出一把小算盤,還有一疊銀票和半袋子碎銀,坐在床邊上清算,越算越愁。

      她現在全身家當,還剩下三百一十餘兩,住店兩間房一天是二兩銀子,四個人伙食費一天省著吃按兩百文,十天吃住是二十二兩,再加上景塵的藥錢,兩個月後他們就要流落街頭了。

      夏明明跟著余舒坐在床上,安靜了一陣子,就忍不住了,「阿樹,你明天陪我一起上培人館好嗎?」

      余舒撥著算盤,頭也不抬道:「不是說過我明天有事,你自個兒去,這麼大個人了還能丟了不成,不是都敢一個人上京城嗎,怎麼到了地方反而變成膽小鬼了。」

      她可以照顧夏明明,幫著夏明明,卻不是要慣著她,護著她,她沒那個閒心,也沒那個義務。

      「誰膽小了,」夏明明不滿地嘴硬道:「我不是想著帶你一起去見識見識嗎,培人館是來京城的易客們必去的一處,運氣好的話,能在那裡見到大易師呢,你有什麼要緊事做?」

      余舒道:「我要在城裡找找有沒有民宅出賣,儘快尋個落腳的地方搬進去,住客棧實在是太浪費錢了,在外頭吃飯也不便宜。」

      夏明明神色驚訝道:「你打算買宅子?」

      「嗯,要不了多大,有兩間屋就行。」他們有四個人,地方太窄不行,就像還在義陽城時,曹子辛住的那個小院子就好。

      無意間想起那個人,余舒微微失神,被夏明明連叫了幾聲才應。

      「…阿樹、阿樹?」

      「啊,你剛才說什麼?」余舒低頭把手中撥亂的算盤清空,心想,他早就回了薛家,現在應該在京城了吧。

      「我說,你剛才講外頭吃飯貴,難道買了房子以後要自己煮飯?我先告訴你啊,我可不會下廚。」

      「沒指望你會。」安陵城這麼大,他們應該見不到面,即使見到了,也沒什麼好說的吧,畢竟那天他們…

      余舒輕歎一聲,她寧願再見不著他,也好過再見面尷尬,不管是曹大哥,還是薛大少,她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你歎什麼氣,是不是錢不夠花?」夏明明關心道,在余小修幾次無意的嘲諷下,她現在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吃住全要靠余舒養活。

      「省著點就是了,等我再想賺錢的法子,」余舒把散亂的銀票整理好,抽出最上面一張十兩面額的,掏了幾塊碎銀子,遞給夏明明。

      「這是幹嘛?」夏明明看了沒接,狐疑問道。

      余舒笑道:「你明天不是要出門嗎,難道要走著去?太遠就租輛馬車,但也別浪費,剩下的就去買些卜具,你現在不是連個羅盤都沒有麼。」

      聽到余舒這麼為她著想,夏明明眼眶一熱,接過那薄薄一張銀票,想說聲謝,又怕矯情了,正在感動時,便聽余舒道:

      「不是白給你的錢,給你記著帳,以後要還我的,待會兒別忘了打個欠條給我,省的到時候你賴帳。」

      夏明明臉一綠,忿忿道:「還,回頭我十倍還給你!」

      余舒伸手在她腦門上使勁兒彈了下,「等你有錢再說吧。」

      「啊!」夏明明痛呼一聲,捂住腦門,想伸手彈回來,卻又不敢,只好忍氣吞聲地扁著嘴巴,拿一雙大眼睛乾瞪余舒。

      她這麼一打岔,是叫余舒忘記了方才想起某人時的鬱悶,哈哈笑著把銀票重新收好,到隔壁去看余小修和景塵收拾好了沒有,喊上他們一起到樓下吃東西。

      沒有再大魚大肉地擺,只點了四碗醬麵,余舒讓余小修到對面街上買了六個燒餅,四個人湊合著吃了,景塵和余小修是沒有半點抱怨,夏明明雖有不滿,但也不好意思提。

      和夏明明一樣感到不滿的還有金寶,余舒讓余小修拿了半拉燒餅回房去喂它,金寶前陣子被喂饞了,它聞聞燒餅味道就轉身撅起屁股對著余小修,無聲地表示抗議,被余舒戳著腦門警告才老實,抖著耳朵委委屈屈地吃了小半塊。

      余小修看它可憐,當著余舒的面沒敢哄它,等余舒一回房,就拿了私藏的一小塊銀子給它,小傢伙頓時又有了精神,抱著碎銀在桌上打了兩圈滾,親昵地拿小尾巴輕掃著余小修的手指,歡快地「唧唧」叫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57 AM

第一百四十章 凶宅

      一夜休息,第二天一早,余舒就把夏明明叫起,帶上余小修出了門,留下景塵在客棧裡休息。

      在街口上分別,夏明明租到車子去城東找培人館,余舒則領著余小修在陌生的街頭上晃悠。

     「姐,我們上哪去打聽宅子的事?」

      「先四處看看再說。」古代沒有房屋仲介可找,他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想要買房,得先打聽打聽門路,免得上當受騙。

      姐弟倆在附近街上兜了一圈,找到一家茶館,要上兩碟子點心,一壺冰菊花,茶社一樓人多,有說書人拍著大摺扇在講段子,二樓是雅座,樓梯上不見幾個人出入。

      聽有一小會兒,余舒便借著那書文,同隔壁桌的一位老先生搭上了話,她今早出門特意把頭髮梳的光光溜溜,額前無毛,人看著就穩重一些,老一輩向來就喜歡穩重的後生,那老先生聞她談吐有禮,觀之面善,便樂得開口與她說話,一盞茶後,余舒很是自然地將話題引到了房屋上面。

      老先生姓白,是京城本地人士,一聽說余舒想要在此地定居,便熱情地幫著出謀劃策,把這城南城北的地皮貴賤說與她聽,最後指點她到西邊回興街上去問問,那裡民宅蓋的多,往外租賃改賣的大有人在。

      余舒向他道謝,當即就領著余小修找去回興街,倒也順利,街面上一打聽,就聞得有幾家在租賣,還被熱心的大娘領過去尋了人家。

      這回興街上穿有十幾條巷子,巷子裡頭多是民居,獨門獨院。房子老舊,不少院牆都有重新砌過的痕跡,余舒本想著價錢也會便宜,豈料問過幾家,最便宜的一處,也要一百五十兩銀拿下地契,而讓余舒合意的兩家,都是只租不賣,一個月要八兩銀。

      余舒和余小修都覺得貴,買的是空房。不帶傢俱,再要置辦一通,下個月連吃飯的錢都沒了。

      不得已,余舒和余小修又換了個地方,從熱心的大娘口中打聽到另一條街。過去看了,還沒有回興街上的房子乾淨。

      中午他們在街上買了一籠包子吃,因交待過店小二往景塵房裡送飯菜。並不急回去,又往回興街走,想說不行就先將那八兩銀一個月的房子租下,總好過住在客棧浪費。

      回到回興街上。余舒想找之前看過的兩處房,卻在一條巷子口被人叫住。

      「小兄弟。前頭那兩位小兄弟,」一個體態稍胖的年輕人跑上來,繞到余舒面前,笑著臉道:「上午是你們要找宅子買吧?」

      余舒點點頭,他們上午在這條街上轉悠半天,買宅被人聽說並不奇怪。

      「那就好嘞,我這有一間院子,才蓋沒幾年,地方安靜,院子裡還栽有草木。我瞧小兄弟像是讀書人,住我的宅子再合適不過。」

      那人張嘴便是一番自誇,要引余舒跟他去看房子。余舒詢問過就在後面街上,看這朗朗白日。倒不怕他不軌,便跟同去了。

      到了地方,既知胖子並沒說假,這四合院佈置的小宅的確不錯,東西北面各一間屋,院角還設有灶房,一排籬笆圍著一小圈土地,裡頭長的雖只是些野花野草,無人打理,顯得幾分蕭索,難得是有一點情趣。

      余舒一看,便喜歡上這小院,又裡外細細看了一圈,發現沒什麼風水上的問題,就轉頭問那房主:「這小院,你多少錢肯賣?」

      胖子房東不舍道:「唉,我是家裡有人病了,急著籌錢吃藥,這房子原本是只租不賣的,你要是現在就能拿錢買,我只收你二百兩銀。」

      價錢倒是不貴,同這宅子本身比,是算上便宜了,想必不是急用錢,沒有三百兩是拿不下來的,這讓余舒很是心動。

      「房契地契都是全的嗎?」余舒早上在茶社,是問白老先生將在安陵城買房的手續打聽了個一清二楚,就怕遇上騙子。

      胖子房東立即就懷裡掏出地契房契,遞給她瞧:「喏,我都隨身帶著呢,介時我領你去府衙過個名戶,按手印,你再把錢與我,這房子就是你的了。」

      余舒見過趙慧那小院子的房契,認得格式,見他手上契約有幾個年頭,不似作假,更何況要去見官,錢最後才付,她又不是笨人,果真發現他使詐,大不了不買就是。

      余舒心中有了主意,又詢問了房東幾句,便和他約好,明天上衙門過戶,房東自是大喜,高高興興地送他們離開。

      一行人走後,巷子裡才探頭出來幾戶婦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指著余舒打算買下的那間宅子,聲音隱約傳出去:

      「這下可是讓徐老六找到冤大頭…」

      「是啊,那凶宅子,盡是鬧鬼,白送都沒人要,那兩個外地人…」

      「徐老六是賭錢又輸了吧……」

      * * *

      余舒和余小修到附近藥鋪抓了藥,才回去客棧,天還亮著,夏明明未歸。

      客房裡,景塵坐在窗前,看著金寶舔爪子梳毛,聽到門外腳步聲,便起身,朝前走了幾步,就聽見敲門聲。

      「景塵,開門,我們回來了。」

      余舒和余小修進了屋,先一人倒了一杯茶喝,景塵就在余舒對面坐下,抬手比劃:

      『怎麼樣?』

      余舒道:「看好了一處,明天就拿錢到府衙去過戶,回頭我再添置幾件傢俱,打掃一番,用不了幾日就能搬過去,到時候你住一間屋,明明住一間,我和小修住一間。」

      景塵笑笑,並未提出異議,看余舒杯子喝空了,就主動提起茶壺給她續水。

      還沒到吃飯的時候,三個人就坐在屋裡各忙各的,余小修和金寶一天沒見,就在一起膩歪,余舒拿了算盤和紙筆,特意為自己算了一筆禍賬,沒發現什麼異常,保險起見,又用六爻為買房置業一事卜了一卦,一樣是個平順。

      景塵就安靜坐在一旁,看余舒打算盤。

      傍晚時候,夏明明才回來,找到隔壁,進門就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余舒猜她大概是出師不利,就故意打趣道:

      「見著哪一位大易師了嗎?」

      她從夏明明嘴裡聽說,培人館就是一個專供來京參考大衍試的易客們交流學問的茶館,說白了就是讓一群考前憂鬱的神棍們聊天打屁的場所,在那種地方混,有沒有本事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一張嘴。

      就夏明明這個臭脾氣,余舒昨晚上就預料到她今日一行不會有什麼收穫,果然,夏明明氣呼呼地坐在余舒旁邊,拍著桌子怒道:

      「那群狗眼看人低的混蛋,本小姐和他們說話,是看得起他們,一個個還敢跟我端架子,以為自己是什麼玩意兒,本小姐四歲起就開始學易,奇門八卦都能倒著背了,不比他們那些個半吊子,要不是我的薦信丟了,我用得著去理會他們!」

      夏明明越說越氣,唾沫星子都飛出來,搶過余舒手裡的茶杯,仰頭咕咚咕咚喝下去,重重把杯子放在桌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余小修看向余舒,景塵看向余舒,余舒忍著笑,等她發洩完了,才若無其事地站起來:

      「都餓了吧,我去樓下看看有什麼吃的。」

      余小修也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景塵也想走,可是他起來晚了,余小修已經拖著余舒雙雙跑沒了影,他只好又坐回去。

      夏明明鼓著氣紅的腮幫子,找不到能說話的人,就瞪著被剩下來的景塵,景塵無辜地回望她,清俊的臉龐,很難讓人發火,過了一會兒,夏明明便先不好意思了,把手裡空杯朝前一推,低頭跑出屋子,嘴裡小聲嘀咕:

      「白長了一副好皮相,可惜又啞又傻,是個吃白飯的。」

      景塵扭過頭,看著門口一閃不見的人影,輕閉上眼,放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握成拳,骨節清冽,發出嘎嘣一聲脆響,隨即又鬆開來。

      * * *

      任憑夏明明晚上怎麼央求,余舒都沒答應和她同行去培人館,第二天一早就攆了她出去。

      並非是余舒故意作難她,從某種角度上,余舒這也是為了夏明明考慮,借這難得的機會,磨磨她銳氣,讓她吃幾次土灰,好曉得人情世故。

      夏明明一走,余舒就打算出門去辦正事,臨行前,景塵卻表示,他想跟著她一同去看看。

      余舒心想,反正路也不遠,真景塵半路上累了,回來時候他們就坐馬車,便讓余小修留在客棧看顧行李,同景塵出了門。

      兩個人到了回興街,徐胖子已經在昨天約好的地方等他們,見余舒按時露面,眉開眼笑地打招呼。

      原本是打算直接去府衙辦手續,但既然景塵一起跟來了,不差這麼一會兒半會兒,余舒就讓徐胖子領著,帶景塵先去看看那處房子,左右將來他也是房客之一。

      徐胖子一聽余舒說要帶景塵去看宅,便將目光移到景塵身上,心道這一位氣質不俗,就試探著問道:「這一位是?」

      余舒道:「是我兄弟,日後要同住的。」

      徐胖子立即笑道:「那可得去看看,怎麼昨天沒領來呢,走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2:00 PM

第一百四十一章 景塵的本事

      還是昨天那間宅子,徐胖子開了門鎖,側身讓余舒和景塵先進去,跟在他們後頭。

      余舒先領著景塵在不大的院子裡轉了一圈,指著靠牆那小排柵欄小聲告訴他,往後裡頭可以種點花椒香菜什麼的,景塵不知道什麼是花椒香菜,但是對余舒這樣和他商量,卻是很高興。

      前頭提過這格局類似於四合院宅子裡有三間屋,座北一間大的,有廳有臥,邊上兩間大小差不多,一間朝陽,一間背陰,門前都起著一層臺階。

      余舒拉著景塵袖子,把他帶往朝門窗朝東那一間,一邊推門一邊對他道:「你就住這一間,多曬曬太陽。」

      門一打開,余舒跨進去一步,景塵跟在其後,只覺迎面一股潮氣撲來,讓他很是不舒服,他站在門口,奇怪地朝裡看了一眼,屋裡頭空蕩蕩的,除了靠窗一張桌子,就什麼都沒有,抬頭看看,房梁房棟,都是八成新,視線落在房梁上,景塵皺起眉頭。

      「怎麼樣,地方不小吧?」余舒回頭去問景塵,卻被他拉起手,背擋著門外的徐胖子,在她手上寫到:

      『小魚,這房子不好。』

      看看手掌,余舒狐疑地拿眼神詢問他:哪裡不好?

      她看過的啊,這宅子沒有問題。

      景塵遲疑了一下,接著在她掌上寫到:『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不好,這間屋子讓我不舒服。』

      這算什麼理由,余舒正要笑,但見景塵認真的臉色,腦中一閃。忽地想起來,在義陽城景塵同她分別時那時,曾說過,他自幼敏學,能察覺到別人因他惹禍,換句話說,景塵的第六感是極准的,即便失憶,本能還在,就像那晚在船上。危急關頭,景塵使劍震飛那個水匪頭子。

      現在他說這裡讓他不舒服,那這房子,八成是真的有問題。

      余舒臉色輕變,心中疑慮。就聽院子裡徐胖子催促聲:

      「余公子,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呢,房子都看好了嗎?我們趕緊上府衙去吧。晚了該吃午飯,還得等到下午。」

      余舒心念轉了幾轉,對景塵施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隔著衣袖挽了他的手腕。拉著他走向徐胖子,眉眼一斂。冷聲道:

      「不買了!」

      說罷就拉著景塵往外走,徐胖子愣了下,口中急聲「誒」了一下,三步躥到他們前頭,擋住他們去路,生氣道:

      「不是都說好了嗎,怎麼又臨時變卦不買了,我房子都給你看過了,小兄弟,做人可沒這樣言而無信的啊?」

      他生氣。余舒更是厲害,伸手指著他,翻臉道:

      「你這宅子有凶。欺瞞我在先,我不去報官就是饒你了!」

      徐胖子神色當即就虛了。眼珠子一轉,勉強撐起氣勢:「你不要亂說話,我這宅子哪裡凶啦?」

      余舒本是詐他,見他臉色更確信幾分,心裡頭氣惱,她本是學易的,現在連風水都看不破,果真二百兩銀子買了這間凶宅,臉都要丟到姥姥家了。

      景塵察覺到余舒生氣,擔心地抬起手,輕落在她窄小的肩上,這輕輕一碰,喚得余舒理智,迅速冷靜下來。

      「我老實告訴你,我們兄弟是來考大衍試的易客,我這哥哥專門是給人看風水的,你這宅子凶不凶,一觀既知,你還想狡賴,要不然我們上官府去評評理?看你會不會吃上一頓板子。」

      余舒毫不氣弱,煞有其事地追逼,徐胖子被就心虛,一聽這話,臉就垮下了,急忙抬手作揖道:

      「別、別,我這算不上故意欺瞞,就是你沒問,我就沒說,余兄弟莫和我計較,這房子我不賣了還不成嗎?」

      「現在是你想不賣就不賣了嗎?」余舒做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指著朝陽那間屋子,「你給我說清楚,那間房到底怎麼回事?」

      一提起這事兒,徐胖子連連歎氣,看是不說清楚,余舒不打算放過,便往後走了幾步,提著衣擺蹲到太陽地,悶聲道:

      「還不是我晦氣,這宅子是我爹為了給我娶媳婦,早幾年毀了舊牆新蓋的,後來房子蓋好沒過一年,他老人家就離世了,我媳婦也沒娶成,瞧附近有幾戶人家靠租金過日子挺美,想著這是個進項,就把這新房挪出來,搬去和幾個朋友住,聯繫著人租出去。好死不活的,那一年科考,有個書生帶著童子進京,就租了我的屋,一住半年,考試過去,放榜後,名落孫山,一時想不開,就在屋裡上吊自盡了。」

      講到這裡,他喘了一口氣,頭也不抬地伸手指了指向陽的那間屋:

      「就是那屋裡,被那書生當成書房使的。屋裡死了人,傳出去,自是沒人再願意租我的房,空著屋也賺不住錢,我乾脆就搬了回來,哪想到,住沒幾天,就開始生病,起先只是感冒咳嗽,到後來,背上就開始生爛瘡,抹了藥也不見好,我開始覺得不對,就花錢請了先生來給看。」

      他語調一沉:

      「這才知道,那書生因是含怨,死在那屋裡,陰氣太重,我這小院沒什麼地基,伏不住那股怨氣,自然就反到人身上。」

      余舒沒由來覺得頸後一寒,肩頭被握了下,她回頭對上景塵擔憂的目光,穩了穩心神,對他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這凶宅的事,她也曾聽青錚道人提起過,倒不確定有鬼神之說,關鍵是陰陽兩氣不調,有了邪氣,阻礙了風水。

      「既是這樣,你為何不找風水先生幫忙驅邪?反倒賣起房子,禍害別人。」余舒問道。

      徐胖子苦笑:

      「你當我不想嗎?我本要請那先生做主,除一除宅中陰氣,換換風水,將來也好再租,可是他開口就要一百兩,我哪有那麼多錢,又尋了幾個先生,都少不了這個數目,只好作罷,我也不想害別人,所以這幾年下來,我這宅子都閒置著。」

      余舒嗤笑道:「怕不是你不想害人,是你這凶宅名聲在外,沒人願意租買吧。」

      她現在回想起來,昨天那個熱心的大娘領她在回興街上轉了半圈,經過這條巷子,提都沒提這間宅要往外賣,想來是知道這是間凶宅,故意避過去。

      徐胖子只是乾笑,道:「余兄弟,我真不是故意騙你的,這宅子空了幾年,按理說有什麼不乾淨的,也該曬乾淨了,誰想到你這位兄弟是高人,一眼就瞧出來,唉,活該是我倒楣,攤上這檔子事。」

      余舒瞥他一眼,拉著景塵,踮腳在他耳邊竊語了幾句,讓他到另外兩間屋去看看,有沒有別的什麼不對,景塵挨個兒進去瞧了,出來對余舒搖搖頭,表示沒有問題。

      余舒在心裡計較了一番,沉吟片刻,對那垂頭喪氣的徐胖子道:「這樣,你這宅子我一樣買,不過價錢要再降一降。」

      徐胖子驚訝道:「你還要買?」

      余舒道:「沒錯,我買。」

      徐胖子側頭看著走過來的景塵,臉上露出了然之色,道:「也對,你這兄弟懂得看風水,應該有破解的法子。好,我就再給你降一降,一百五十兩,你看如何?」

      余舒搖搖頭,面無表情地伸出一隻巴掌:「五十兩。」

      這已經是她給的良心價了,要不是怕趁人之危會損陰德,她才不會給這麼多。

      徐胖子怪叫一聲,「五十兩!不行不行,太少了,我這宅子可有三間屋,新房子!」

      「還是座凶宅,住不得人,」余舒涼涼地補充了一句,對景塵招招手,「你不願意賣,就自己留著吧,別怪我沒先警告你,這宅子就這麼空著,只會越空越陰,回頭人連門都進不了,我看你再怎麼騙人。」

      說著,她便帶著景塵要走,徐胖子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就在余舒他們走到門口時候,大喊一聲:

      「賣,我賣,但現在就得去官府辦手續,你們可不能再反悔!」

      余舒回過頭,沖他挑挑下巴,「那就走吧。」

      景塵看余舒要買這凶宅,雖然不解,但沒有質疑,隨她一起,跟那徐胖子去了府衙,把過戶的手續都辦妥,簽字畫押,拿到房契地契和鎖匙,才將五十兩銀票給了徐胖子。

      這時候已經到了中午,余舒和景塵就在附近街上找了家食肆,點上幾樣小菜吃白飯。

      飯桌上,余舒給兩人倒了茶水,一杯遞到景塵手邊,端起一杯去敬他,笑呵呵道:「以茶代酒,慶祝一下。」

      景塵看她高興,便配合地同她碰了碰杯子,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寫到:

      『慶祝什麼?』

      「慶祝咱們沒吃虧,反倒占了便宜啊,」余舒朝他眨下眼,放低聲音道:「那凶宅子,我有辦法驅邪,到時候咱們住,一點問題都沒有,這不是等於賺了一百五十兩嗎,還不值得慶祝一下?」

      景塵點頭,又在桌上寫到:

      『小魚很本事。』

      「你才叫本事呢,」余舒故意酸聲道:「看一眼就知道有問題,這本事像我這種資質平平的庸人,一輩子都不能有。景塵,你以前可厲害了你知道嗎,武功強,又懂得陣法,一眼就能知道誰會倒楣,要不是我拜了師父,肯定要向你討教,認你做個老師,教我本事。」

      看著她臉上毫不掩飾地羨慕和嫉妒,景塵心中一動,垂下眼簾,神色認真地曲指寫到:

      『等我想起來,你想學什麼,我都教給你。』

      余舒哈哈一笑,道了一聲「好」,卻不以為真,等景塵想起來一切,估計躲她都來不及,何況這龍虎山的道術,豈是說學就能學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2:03 PM

第一百四十二章 鎮宅

      吃過午飯,余舒原本打算讓景塵先回客棧,她一個人去街上採買些必需品,回去給那凶宅換風水,景塵堅持要同她一行,余舒看他今天精神不錯,就依了。

      兩人問路找到一家小易館,余舒買了一隻八卦鏡,一口小鼎,一把供香,一圈紅線等零碎,又在一家糧店尋了一小袋子陳年糯米,統共花費不過二十兩銀。

      回到凶宅,余舒拎著那一小袋子糯米,先在三間屋門窗前灑了個遍,把八卦鏡纏上紅繩,掛在了東屋門前,正照著西屋,也就是那書生吊死的屋裡頭,在院角的柵欄裡刨了半鼎土,差上一把供香,熏起了煙,只敬在西屋門口,並不祭拜。

      青錚和她說過不少處理凶宅的法子,像是這一類僅是陰氣重,並無血光的宅子,處理起來並不複雜。陳年的糯米有驅邪之用,八卦鏡照日可以除陰,至於那供香,卻不是燒給死者,而是供奉土地公,明日再添一泡元陽童子尿,把那鼎缸埋在宅下,便可作為鎮宅用,還原之前風水。

      雖這是她頭一回置換宅院的風水,但很有成功的把握,不然也不會一口氣買下它,不是對自己有信心,而是對青錚有信心,基本上老頭教她的東西,還沒有一樣不靠譜的。

      何況還有景塵這個感應器在,成不成介時一看便知。

      余舒心放的很寬,做完這些,就收拾收拾,要帶景塵離開。

      景塵伸手比劃:『這就行了嗎?』

      余舒笑道:「還不行,得明天再帶小修來一趟。」

      景塵疑惑。

      余舒不好告訴他,還差余小修一泡童子尿。就打哈哈應付過去,並未解釋。

      兩人回到客棧,余小修聽說余舒已買下新宅,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奈何天色已晚,只能等到第二天,夏明明同昨天一樣晚歸,沒像昨日那樣鬧情緒,臉色卻比昨天還難看,她悶不吭聲地吃了晚飯。就一個人回了隔壁。

      「小修,景塵,你們早點睡,明天早起我再來喊你們。」

      余舒跟在夏明明後頭回了房,進屋就聽到裡頭的哭聲。她反手關上門,走進隔間,便見夏明明趴在床上哭鼻子。余舒靠近,聽清楚了她傷心的哽咽:

      「爹…我…我想回家……」

      其實夏明明能忍到現在才發作,已經超出了余舒的預料,作為一個孤身赴京的嬌小姐。途中險經生死,吃苦受罪。卻沒後悔過離家,一意要成其志,能做到這一步,是相當出人意料了。

      然而說來可笑,比起身體上吃的苦頭,精神上受的驚嚇,更能摧人志氣的,卻往往只是一個冷笑,一句嘲諷,一記白眼。

      夏明明在家中是如何待遇。余舒大概可以想像得到,儘管她口稱自己是個「廢物」,但這一身嬌生慣養的皮肉。天真任性的脾氣,又豈是沒人寵護能養出來的。

      培人館那種同行相忌之地。多得是踩高捧低之輩,夏明明無所憑依,又不肯屈紆,怎會不遭人冷眼,不受人排擠。

      人情冷暖,怕是這位小姐長這麼頭一回親身領會。

      余舒暗歎一聲,坐在她身邊,拍了拍她背膀,道:「今天撿了便宜,省下一筆錢,你要想回家,我就找鏢局送你回去。」

      夏明明的哭聲突然沒了,她抽了口氣,扭過頭,紅彤彤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余舒:「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哪裡對你好了?」余舒反問道。

      夏明明抹著眼淚坐起來,伸出手指細數著,「在船上你救了我,逃生的時候你沒丟下我,在林中你照顧我,還帶我上京城,教我六爻術,現在還肯出錢送我回家,你對我還不夠好嗎?」

      夏明明漂亮的小臉上寫有感激,有依賴,甚至還有一絲絲傾慕,余舒看了她一會兒,突然開口道:

      「想聽真話嗎?」

      「真話?」

      余舒從床邊起來,兩手抱著臂膀,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神情稍顯冷漠:

      「在船上我是為了自保,順手救你一命,在林中照顧你、帶你上路都是看你可憐,教你六爻是一時興起,至於現在讓你回家,也是覺得你考不過大衍,留下來是個麻煩。你以為這世上有幾個好人,不是看你興許是個大家族門下的小姐,將來能報答我,你我非親非故,我憑什麼要幫你?」

      聽這冷言冷語道破,夏明明一雙美目霎時間又盈滿水光,不敢置信地看著余舒,牙齒將要把嘴唇咬破。

      「怎麼,這點難聽話就受不了了?」余舒譏笑道,「我最看不起就是你這種只會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受不了委屈就自己學著出息,連張薦信都求不到,還敢妄言要通大衍試,可笑之極,我要是你,早就灰溜溜地滾回家去,哪能沒臉沒皮地留在這裡。」

      「你、你——」夏明明被余舒氣的渾身發抖,看著她輕蔑的眼神,臉上青紅交錯,心中猛地竄起一把火,忘了傷心,忘了難過,咬咬牙,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硬著脖子沖余舒低吼道:

      「你想逼我走,我就偏不走,我會拿到薦信,我會考過大衍,到時候看你還敢看不起我,你給我等著瞧!」

      余舒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唾沫星子,淡定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哼!」夏明明一屁股坐回床上,扭頭不去看余舒,自個兒生悶氣。

      余舒嘴角抿笑,轉身到外頭去睡。

      * * *

      翌日,早飯時,余小修和景塵就發現了不對,向來喜歡挨著余舒坐的夏明明今天坐在離余舒最遠的地方,整個早飯不但沒有殷勤地給余舒夾菜盛湯,連句話都不主動說,吃好了就把碗往桌上一放。

      「飽了。我走了。」

      「路上小心。」余舒不緊不慢地囑咐了一句,走到門口的夏明明身形一頓,加快步子離去。

      余小修納悶地拿手肘撞撞余舒,「她怎麼啦?」

      「昨晚沒睡好吧,」余舒胡謅,「快吃,咱們早些出門,今兒中午有雨。」

      余小修惦記著新家,就沒再多問。

      景塵昨天跟著余舒跑了一天,余舒怕他累到。今天就不準備讓他一起去,景塵沒有異議,同金寶一起留在客棧。

      余舒走路帶著余小修去了回興街上的凶宅,白天巷子裡有人,有前兩天看到過她來買房子的。見余舒兀自去開門鎖,便明瞭這凶宅賣出去,才有人上前搭話。余舒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說是宅子買過,過陣子就搬遷。

      街坊大嬸多是好事,沒聊兩句。就含糊提起這宅子不利之事,雖有馬後炮的嫌疑。但余舒還是道了謝,將她們應付過去,向新鄰借了一把鋤頭和鐵鏟,拽住在早就按捺不住往院子裡探頭的余小修入內,關嚴實了門,拉著他到西屋門前。

      昨天燒的供香都成了灰,撲在鼎中,余舒端起那小鼎遞給余小修,叫他端去牆角在裡頭撒泡尿。

      余小修紅著臉,傻著眼:「做什麼?」

      「害臊什麼。叫你去就去,我又不看,快去!」余舒在他背後拍了一巴掌。余小修不情不願地拎著鼎走了。

      院子裡是夯土地,尚且堅實平坦。余舒選了西南風的守位,拿鋤頭在牆角翻起土,挖了個坑,叫余小修把裝有童子尿的香鼎擱進去,拿鏟子填平了土,又拿昨天裝米的麻袋子蓋著。

      大功告成,這房子空上三天,驅散了陰邪,就能往裡添置家私了。

      「姐,你這是在造風水嗎?」余小修學過易,雖不懂風水學,卻看得出一些門道,而對於余舒的「神通廣大」,他這一路上是見怪不怪了。

      余舒擔心告訴他這宅子裡死過人,這孩子會害怕,回頭住進來夜裡睡不著覺就壞了,便糊弄稱是。

      余舒領著余小修挨個兒看了每間屋,昨日撒上的糯米沒動,等余小修新鮮夠了,就帶著他離開,把鋤頭鐵鏟還給鄰居,趁著天還沒陰下來,在回興街上溜達了一圈,熟悉熟悉環境,再回雲來客棧。

      午飯夏明明沒回來,余舒余小修和景塵一起在樓下吃了雜拌燴餅,飯到一半,外面就下起雨。

      下午沒事,余舒就拿了算盤到余小修房裡,教他撥算珠子,景塵就在一旁旁觀。

      余小修在學習方面,是有些天賦的,余舒手把手教他打了兩回「三遍九」,他就能似模似樣的算下來,余舒堅信熟能生巧,才能活靈活用,並不讓他死記珠算的口訣,但在余小修的要求下,還是找了紙筆給他寫下來。

      余小修看著紙上余舒比在義陽城又退步的狗爬體,一臉嫌棄道:「你就不能寫整齊點?」

      余舒伸手敲他個爆栗:「給你寫就不錯了。」

      「你寫的誰能看清楚?」

      「把眼睛瞪大點就看清楚了。」

      姐弟倆鬥嘴,景塵默默撿起被余舒丟到一旁的毛筆,蘸了墨汁,挽了袖邊,低頭在一張乾淨的紙上簌簌寫下。

      余小修先發現景塵動作,趴在桌上探身去看,見紙上躍然半張黑白,蠶頭雁尾,端直大方,不似楷正,不類宋長,倒有一番古樸韻味,怡然大方,不由驚歎:

      「景大哥,你字寫的真好看,這是什麼書體?」

      景塵筆一頓,搖搖頭,繼續寫。

      「問的廢話。」余舒又敲余小修個爆栗,托腮欣賞起景塵寫字的儀態,等到他把寫好的口訣遞給她,檢查了一遍無誤,她才發現一個問題——剛才她寫那一遍醜字,還在余小修手裡攢著,景塵是如何默出來的?

      「景塵,你也會用算盤嗎?」是不是他想起來什麼了?

      景塵搖頭。

      余舒道:「那你怎麼會默——」她聲音一卡,臉色古怪道:「你該不是剛才聽我教小修那兩遍就記下了吧。」

      景塵輕輕歪過頭看她,表情好似在說:『有什麼不對嗎?』

      余舒心裡那叫一個嫉妒眼紅,雖說這套珠算口訣不難,但裡面多的數字,對於一個不會算盤的人來說,豈是一會兒兩會兒就能死記硬背下來的,除非是聽懂了聽透了。

      這傢伙悟性未免也太好了,余舒感慨,這麼久來頭一回清楚意識到,景塵真的只是失憶,而不是變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2:06 PM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秋桂坊

      因為景塵露那一手,余舒沒好意思再讓他「旁聽」,乾脆連他和余小修一起教,一個下午,三個人就圍著一隻算盤度過。

      景塵一點就通,等到夏明明抖著傘從外頭走進來時,他已經能一下不錯地撥一遍大九九了,而和他共用一張算盤的余小修則是落他好幾個進度。

      「我回來了。」夏明明臉還是臭臭的,可是沒像早上一樣故意不理人,進門就悶聲打了招呼。

      「嗯。」余舒看看她手裡的傘,心想這丫頭還不傻,沒有淋雨回來,知道買把傘。

      夏明明飛快地瞟了余舒一眼,在桌邊的空位坐下,看著正在打算盤的余小修,隨手撿起桌上寫有景塵默背珠算口訣的紙張,看了兩眼,竟然吃驚道:

      「這是…古隸?是誰寫的?」

      她視線在余舒余小修臉上跳過,最後落在景塵臉上,詫異地問道:「你寫的?你怎麼會寫古隸?」

      余舒的狗爬字她路上沒少見,這筆力,不似余小修這年紀能寫出來,想來想去就只有景塵了。

      面對這質詢,景塵不置可否,既沒點頭也沒搖頭,正待夏明明再追問時,余舒就一把將那紙張從她手裡抽出,沒好氣地打岔:

      「怎麼不行人家會寫字啊,好了餓了,都下樓去吃飯。」

      說著催促著三個人下樓,走在最後頭將景塵寫那幾張字折了折塞進懷裡,剛才夏明明那麼一吆喝,不難讓余舒發現景塵這字寫的有門道,興許還會洩露出他的來歷。

      余舒並不打算讓夏明明知道景塵的來歷。包括他其實是個道士這件事,無關乎信任,只是覺得景塵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故而夏明明在開封府就知道余舒他們之前就認識景塵,卻沒能從余舒嘴裡翹出來半點往事,到現在也只是知道他們是舊識而已。

      吃過飯,四個人各自回房,夏明明走在余舒身後進了屋,門一關上,便忍不住問道:

      「景塵到底是什麼來路?你們之前在哪認識的?」

      余舒裝聾作啞。企圖像前幾次一樣蒙混過關,誰料夏明明這回沒那麼好糊弄,上前幾步擋在她身前:

      「你別和我裝傻,景塵到底是什麼人?他會寫古隸,據我所知。這書體,現今就只有龍虎山的道長會用,難道他是從龍虎山來的。不,他是個道士!?」

      夏明明為自己的猜測愕然,果真景塵是龍虎山來的道長,結合他現在的遭遇。那這情況就非同小可了。

      余舒聽到夏明明一猜一個准,心裡暗罵了一句:平時怎麼沒見她這麼聰明!

      面上虛應道:「怎麼會。他就是個普通人。」

      「你少糊弄我!」夏明明有些異常激動道,「你知不知道,若他真是龍虎山來的道士,你現在應該立刻送信到他師門,讓人來接他回去!先把他送到京城的道觀去,找人給他療傷,等他師門來接人。你把他留在這裡是什麼意思?等到他師門出來找人,發現你把他藏起來,你會惹禍上身的知道嗎!?」

      夏明明認定了景塵是從龍虎山來的道士,更下意識地將余舒對景塵的收留。當成是她私心隱瞞。

      這個朝代的百姓對道人的尊敬是根深蒂固的,尤其是龍虎山這種寶地出來的道長,在夏明明看來。余舒的知情不報,就是一種不敬和怠慢。回頭被人知曉了,那還了得。

      余舒被她吵的心煩,要能把景塵送回去,她當她不想嗎,可是現在連景塵為什麼遭人暗算她都一無所知,冒冒然把他推出去,沒准會再次讓他身臨險境,何況景塵這身說不清的禍主體質,能隨便推給外人嗎?

      想到這裡,余舒就把臉拉下來,陰沉沉地對夏明明道:「景塵是什麼人,我比你要清楚,我該怎麼做,也不需要你來指點,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少來狗拿耗子。」

      聞言,夏明明氣紅了臉,胸前起伏,低聲怒道:「好心當成驢肝肺!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不管你了!」

      說罷就跑進屋裡,上床蒙了被子。

      余舒無奈地朝屋裡看了一眼,她當然知道夏明明是在為她著想,可是有些話又不能和她說清楚,只有這樣才能讓她不要多過問。

      夏明明躺在床上,又氣又委屈地揪著枕頭:阿樹昨天對她激將,她今天在外頭一整日,算是回過味來,知道她是為她好,才故意說那些難聽話,她晚上回來原本打算同阿樹和好的,誰想反而鬧得更僵。

      都怪那個景塵!

      * * *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夏明明又成了悶葫蘆,誰都不搭理,就是景塵,被她莫名其妙瞪了幾眼,余小修看著奇怪,等夏明明走了,才問景塵:

      「景大哥,你怎麼得罪她啦?」

      景塵茫然搖頭,他不記得自己和夏明明有過什麼交流。

      余舒過了一晚,心情倒是沒差,飯後,就帶著余小修出門,照舊讓金寶留下來陪景塵作伴,還有一把算盤讓他解悶。

      到了街上,余小修見余舒領著他往回興街相反的方向走,便問道:

      「我們這是上哪去啊?」

      「找找賺錢的路子。」

      余舒的想法很簡單,這京城裡肯定有類似于義陽城萬象街的地方,到那裡去求卜問卦的人很多,她打算尋個地方,擺個算卦的小攤,給人測八字,從無本生意做起,好歹把吃穿先顧住,不能坐吃山空。

      擺攤算卦,不光是為了糊口,經過商船遇劫一事,讓余舒發現她的禍時法則還有許多不足之處,需要大量的經驗來充實,比方說水禍,就不單指溺水或是沉船,還有其他的可能,而實踐則是積累經驗的最快途徑。

      學習是溫故而知新,重在鞏固,余舒一直都很清楚,她跟著青錚學易,太過速成,一開始就走了捷徑,起點比別人高很多,恰恰腳下也比別人虛浮,就拿前天她買房子差點受騙來說,就是因為根基不扎實,不然就能從一些蛛絲馬跡中發現不對。

      她是一口吞了個胖子,好多知識都沒能夠消化,再這麼積食下去,反無益處。

      昨天下過雨,今日天很涼快,余舒和余小修沿途打聽,走了半個時辰路,尋到了城南一片名為「秋桂坊」的地方,是安陵城其中一處的易館和易客們的集中地。

      大大小小的易館座落在附近三條街上,一目望去,許多八卦陰陽圖案。街心修築牌坊,參差不齊的房屋建築稍顯老舊,磚瓦都有些年頭,這裡不如義陽城的萬象街齊整氣派,但來往過客是有多不少,除卻易館,街面上另有酒樓、食肆、茶社、賭坊,一應俱全。

      街道兩旁,不乏擺攤插旗子算小卦的,還有些兜售散件的小販,只要多看他們一眼,就會圍上來,人多手雜,余舒護好了錢袋,拉著余小修的手不鬆開,怕走失。

      路邊有幾處賣黃豆粉打糕的,裹著糖霜,聞著味道就香甜,掌心大小,十文錢一個不算貴,余舒讓人包了三塊,和余小修分吃一塊,另兩個打算帶回去給景塵和夏明明嘗鮮。

      為了探聽行情,余舒差不多把一條街上的易館都逛了個遍,大體上風水擺件比之義陽要貴上三到五成,不足為奇,京城人口是義陽的十倍,有錢人也更多。

      出來又在街上,充作求卜的客人,詢過幾處小攤,不吝花上個一兩半兩的,是為探知這方易客們的水準如何。結果讓余舒心情相當複雜,這街道上插旗子的,濫竽充數的有,然也有真本事的,就水準來看,差不多等同她和趙慧去逛三清會時,給她算過八字性命的老先生。

      在義陽城裡受人尊敬的易師,在這裡卻只是個街頭算命的檔次,還真夠諷刺的。

      反過來說,這裡不愧是京華之處,天下易客聚首之地,人才濟濟,想要在這裡爭一席位置,又是等閒之輩能圖能為。

      遙想當年,青陽易子,雲華易子,名動京華,百年無人能出其右,天子且要禮遇,又該是何等的驚才絕豔,何等的風光無比!

      余舒看著人流不息的街頭,入耳一道道問卜聲,聞到幽幽檀香味,置身其中,驀然激起一腔熱血——

      她此生不甘碌碌無為!

      余小修看著不知為何兩眼冒光的余舒,只覺得他姐突然間就精神起來,正要問,就被余舒一拉:

      「小修,走,咱們回去。」

      她要回去好好籌畫一番,如何在這秋桂坊裡紮根站腳,踏踏實實地邁出她第一步。

      姐弟兩個轉身進了身後巷道,就在他們走後不久,兩匹馬前後踏入這條街上,所過之處,行人紛紛讓道,回首側目,端那馬上二位年輕公子,一豐神俊朗,一美如冠玉,皆屬人中龍鳳,富貴一身。

      馬上者,卻若四下無人般交談:

      「說要帶我來喝好酒,就是到這種地方嗎?」胭脂紅馬上,那身襲金松綠衫的青年人面掛淺笑,語調散漫,額前碎髮,遮住額角半寸細小傷痕。

      「怎麼,你當城南就沒有好酒了嗎,哈哈,隨我來。」少年騎御,神采飛揚,聲爽耳,笑回眸,清風一顧,幾多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2:08 PM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整理

      夜深,同一間房內,夏明明已然入睡,外間點著油燈,余舒還在伏案寫算。

      自從一個月前從峽口逃生,幾經波折抵達安陵城,余舒還未有機會將在船上遭遇殺身之禍所得的啟發整理一番。

      余舒一直都很清楚,她經過大量推算得出的禍時法則,其實並不完善,上次歷險,讓她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禍時的變動性。

      由於缺乏實踐,她一度以為,利用法則推算出未來某一天的災禍,提前預知,就能消災解難,因為作為一個變動值,任何事件發生的概率都不可能達到百分之百,所以它就有不發生的可能,哪怕不發生的概率極小到可以忽略,它也不是絕對。

      於是在此之前,她進入一個誤區,只認定沒有百分之百的發生,忽略了相對來說,也沒有百分之百的不發生。假設概率為零是發生,概率為一是不發生,那麼概率可以為零或者為一,都是數學角度上的現象。而在余舒上輩子從事了多年的風險預算上,則不會有絕對的零和一出現,通俗些講,就是青錚道人的說法——「禍可避,不可除。」

      余舒給自己舉了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假如說現在她同時算出夏明明和余小修在明天晚上會遇到宅火,那基本可以判定是這家客棧當夜會著火,她算到這起事件,可以提前離開這家客棧,大不了一晚上都待在大街上,還可以讓住店的客人當夜都離開這家客棧,這就叫做「可避」。

      然而這場火災,她卻沒本事消除。發生和不發生,都不是她一介凡人能夠左右的,這就叫做「不可除」。

      或許等到她有了青錚道人那樣的本事,判福禍,斷生死,未嘗不能「除災」,但是天理迴圈,報應不爽,「除災」的代價,難以想像。

      收穫不止如此。余舒收集到推算余小修遭遇水禍時的變值,加入到她禍時法則的「值庫」裡,再有遇到相同相近的取值,她就能更精確地進行判定。

      「唔啊。」打著哈欠,放下毛筆。余舒伸了個懶腰,轉動了兩圈發酸的脖子,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她將重新整理好。有關晴雨法則和禍時法則的內容,收進她那口皮袋子裡,塞到床底下,心想著回頭還得想辦法制幾根炭筆。毛筆做算數太慢。

      * * *

      新宅子空了三天,余舒借這幾日。每天都會到秋桂坊上去轉悠兩圈,探探行情,順道採買一些日後擺攤要用的卜具,如卦盤、簽條、黃曆、龜板之類,雖她算卦時不一定用到,但拿來充門面是要得。

      夏明明早出晚歸,求取薦信一事,看上去依舊沒什麼進展,余舒並沒再過問她,兩個人晚上同睡一屋。余舒不主動搭理夏明明,夏明明也就不找她說話,只是余舒同往常一樣在余小修和景塵面前說笑。看在他二人眼裡,並不知她們兩人吵架。只當夏明明一個人在鬧情緒。

      這天吃完早點,夏明明一走,余舒就帶著景塵去了回興街看宅子。

      巷子裡遇到眼熟的鄰里,余舒很是隨和地打招呼,被問到景塵,就說是日後同住的兄弟。

      新宅的鎖頭是余舒換過的,一把現打的銅鎖就花了余舒二兩銀子,鑰匙就只有三把,余舒都還自己收著,沒有發給誰。

      一進宅子,余舒先把門關上,阻絕了外頭好奇探看的目光,拉著景塵到西屋門前,推開門推著他一同入內,迫不及待地問道:

      「怎麼樣,你快給我瞧瞧,這房子現在是乾淨了嗎?」

      余舒不是沒有其他的法子鑒定這新宅的風水變動,但有景塵在,何必要捨近求遠。

      景塵抬頭看看房梁,看看窗戶,在余舒有些許緊張的目光下,對她點點頭,這間宅子,確是沒了那日讓他不適的感覺。

      余舒一拍手,高興道:「沒事就好,你再四處看看,我去丈量一下別屋的尺寸,回頭好買傢俱。」

      其實對於風水宅說,余舒完全是個新手,買下這凶宅,未嘗不是含有一絲風險的,如今大功告成,心裡一塊石頭才算落下了,渾身輕飄飄的,全是想著五十兩銀子就買了這麼一處好房,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不過還是要謝謝景塵,沒有他火眼金睛,她哪能撿了這便宜。

      「給,拿好了,這往後就是咱們家裡頭的鑰匙,你隨身帶著,千萬別弄丟了。」余舒鄭重其事地交了一把鑰匙給景塵。

      景塵看著手掌上脖頸細長的鑰匙,耳中捕捉到余舒口中的一個「家」字,心頭忽動,握住了手中的分量。

      余舒隨身帶了一圈卷尺,興沖沖地在每間屋裡丈量長短,景塵很細心地在宅子裡走了一圈,沒發現別的異常。

      兩人回到客棧,余舒一個下午列了兩張清單,發現要置辦的東西還真不少,考慮到囊中的銀子有數,不得已劃去了一些裝飾物,只等以後有閒錢再拾掇。

      * * *

      今天想來是個風調雨順的好日子,不光是宅子的事落定了,晚上夏明明回來,又帶了一個好消息。

      「喏。」

      一張四角整齊的信封被夏明明放在余舒面前的桌上,余舒不用拆開看,就能猜到這是什麼,看著夏明明被曬黑了一層皮的瓜子臉,不知為何,竟生出一點欣慰來。

      「我說過我會拿到薦信。」夏明明在余舒身邊坐下,驕傲地揚起下巴,直直看著她,不是耀武揚威,而是在尋求認同。

      三天前她和自己打賭,如不拿到薦信,就不許自己和阿樹說話,雖過程辛酸不堪重提,但她確是做到了!

      余舒抬手按在那封薦信上,沖夏明明一笑,「還算有點出息。」

      夏明明得意地「哼」了一聲,只把余舒這句話當成是表揚,心裡說不出的暢快,是比幾個月前賞她四姐那一耳光都來得舒服。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余舒就和夏明明和好了,早上還不說話的兩個人,現在卻是一句接一句的,讓旁觀的余小修摸不著頭腦。

      余小修是很好奇夏明明如何求到了易師的薦信,奈何夏明明不願意講,他是沒法子把她的嘴撬開。

      余舒則沒多過問,飯後就同夏明明回了房。一進屋,門關上,夏明明就對余舒道:

      「景塵的事,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同人亂說的,你就當我不知道他是龍虎山的道士好了。」

      這兩天她是想通了,比起來和阿樹吵架,她寧願不管景塵的事,反正阿樹比她有主意,不會吃虧就是了。

      聽見她這麼說,余舒當然覺得再好不過,「嗯」了一聲,便轉移了話題:

      「房子我買好了,你明天要是空閒,和我一起找木材行選傢俱去?」

      累死累活好幾天,夏明明原本是計畫明天睡個懶覺,但聽余舒一提,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應道:「好啊,都要買些什麼?」

      「要買的多了。」

      余舒就拿出下午寫的清單給她瞧,夏明明一聽說這宅院要從頭開始佈置,就來了興趣,兩個人商量了半宿,才滅了油燈睡覺。

      * * *

      次日,余舒和夏明明看過幾家木材行,問過價錢,最後選定一家,訂下一批傢俱,包括四張架子床,三架折屏,兩張書桌,一張飯桌,一立書櫃,一立櫥櫃,兩座衣櫃,並椅凳若干。

      買的都是現成,付了訂金,余舒留下宅址,讓掌櫃的清點後送去回興街,又和夏明明在街上看了其它,才打道回府。

      「進來吧。」余舒開了門,側身讓夏明明入內。

      夏明明一進到院子,就好奇地四處打量,哪想看到幾處後,臉色忽變,指著東屋門頭上紅繩纏掛的八卦鏡,驚聲道:

      「借日破陰,這宅子有凶?!」

      得怪余舒昨天得意忘形,忘記了毀屍滅跡,沒把那驅邪的八卦鏡摘下來,被夏明明這個懂行的人瞧出端倪。

      既然被她發現,余舒也沒裝傻,點頭道:「這宅子之前是陰氣重了些,不過我已趨避一番,又補上宅眼,現下是風水穩固的。」

      聽完余舒這話,夏明明臉色卻沒有恢復,而是神色著惱地沖余舒道:

      「你買凶宅做什麼!我不要住這裡!」

      又來了,這小姐脾氣一天不犯,就渾身不痛快不是,余舒暗翻白眼,指著西屋對她道:

      「怕什麼,死人的是那間屋,你睡這間屋,又不同一間,放心吧,那死者是個文弱書生,真成了鬼也不會害人,沒准半夜上對門去,找你吟詩作對呢?」

      夏明明臉上一陣白,看看余舒手指的方向,哆嗦了一下,兩手抱著臂膀,飛快地挪到余舒身後頭,緊挨著她,結巴道:

      「你、你少嚇我,我爹說過,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

      她剛說罷,就覺余舒身體一震,忽而「咯咯」詭笑兩聲,緩緩轉過頭,頸部關節發出嘎嘎的響聲,陌生的眼神陰沉沉地盯著她,輕飄飄道:

      「誰說沒有鬼,小姐,書生這廂有禮了。」

      「啊!」

      一聲尖叫,夏明明白眼一翻,「咚」的一聲暈倒在地上。

      「……」余舒臉色一僵,暗咒了一聲,趕緊蹲下去扶夏明明,掐人中,心中叫苦:

      小丫頭忒不識嚇,這回玩笑開過頭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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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遷新居

      經過余舒這麼一嚇,夏明明再醒過來,知道是被余舒戲弄了,好哭了一通,余舒因為把人家小姑娘嚇暈過去,心虛之下,認錯是免不了的,又一番溫聲細語的安慰,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了,熱出一腦門子的汗。

      說來也怪,事後夏明明倒不是很在意新住處原先是座凶宅了。

      木材行送了傢俱到回興街,兩個身強力壯的夥計,在余舒的指揮下,把桌椅床頭都擺放到位置上,她清點了一番沒有遺漏,才將剩下的錢支付給上門來送貨的二掌櫃。

      看夏明明氣色不佳,余舒只好折去了半天行程,把她送回客棧。

      第二天,沒再敢帶她一起,夏明明還在睡懶覺的時候,余舒和景塵余小修打過招呼,一個人出了門,買了鍋碗瓢盆,柴米油鹽一應雜物,找了輛驢車拉到回興街,一樣樣搬進屋裡,滿頭大汗地把它們歸置好,就在灶房了升了一堆柴火,乾燒,為接地氣。

      有那麼一種說法,空房子久置不住人的話,再住人之前,是要先升做飯的爐火,一來和灶王爺報個到,求保興旺,二來是驅趕宅子滯納的濁物。

      又隔一日,余舒到幾家布店分別取了幾日前訂做的被褥枕頭,回去鋪上床,掛上床帳,系上門簾子,如此一番拾掇,這家才有了家的樣子。

      不說雕樑畫棟,好歹是窗明几淨,相宜之家。

      看著煥然一新的新居,余舒很有成就感。鎖上門,一路快走回了客棧,把三個人叫到一處,宣佈了這個好消息:

      「明天咱們就遷居,都收拾收拾,早上天一亮就退房,回家去!」

      聞言,最高興的莫過於余小修,最不情願的就是夏明明了,景塵則是看著余舒開心。就跟著她開心。

      * * *

      四人在雲來客棧結帳,帶上一隻金寶,拎著包袱行囊去了回興街。

      推開大門,余小修頭一個沖進去,挨個兒把收拾好的房間看了一遍。沖院子裡的余舒問道:「我睡那間屋啊?」

      余舒指著北座最大的一間套屋,道:「你和景塵睡那一間,我讓人用屏風把臥室隔開了。擺有兩張床,你睡裡頭那一張床。」

      夏明明忍不住開口,指著西邊那間不死過人的屋子,撅嘴道:「我不要睡那間。」

      余舒點頭。指著東邊的屋子:「你睡那裡。」

      這麼一來,就只剩下一間給她住。便是之前「不乾淨」的西屋,並非是她傻大膽,一點都不忌諱,而是屋子就這麼三間,他們又是兩男兩女,只能這麼分配,總不好叫夏明明或是景塵睡在那死過人的屋裡,畢竟這凶宅是她買回來的。

      不等夏明明反對,余舒便拍拍手道:「都回屋去把行李放下吧,有櫃子。自己收拾衣裳。」

      說罷,就轉身要往西邊那一間出過事的屋子走,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余舒看著景塵推門進了西屋。還以為他是沒聽到自己剛才分配,忙跟上去:「景塵。你和小修一個房間,我睡這間。」

      景塵將放有兩套換洗衣物的包袱放在床上,回頭對余舒搖搖頭,他坐在床上,意思再明顯不過:他要睡這間。

      余舒見狀,一陣窩心,她當然不會以為是景塵喜歡住這間,她還記得頭一天帶景塵來看房子,他就說過,這間屋讓他不舒服,儘管現在是乾淨了,但是人總要在意的。

      打個不中聽的比方,假如床單上沾了別人的屎臭,就算是事後把髒東西弄掉,床單洗乾淨了,一點味道都沒有,親眼看見過這髒床單的,又有誰會願意再睡在這床單上,怕是想想就覺得噁心吧。

      可是景塵現在卻要同她「搶床單」,無非是不想讓她睡這裡罷了。

      有種被人維護著的感覺,實話說還不賴。

      余舒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走到景塵身邊坐下,兩手放在膝蓋上,身子往前傾,扭頭看他,認真道:「明明是個姑娘家,你和她住對門,早起晚睡難免有不便,抬頭低頭看到,開個窗子都麻煩,還是我睡這裡,你去和小修睡一間屋吧,啊?」

      景塵逕自拿起余舒放在膝蓋上的手,在上面寫到:

      『我不看她。』

      余舒噗嗤一笑,見景塵一派正經的模樣,忍不住想逗他,把臉一撇,故意道:「我才不信,明明是個姑娘,長得又漂亮,換誰都想多看幾眼吧,你怎麼會不喜歡看。」

      她頓了頓,偷偷斜過眼,便見景塵低著頭,認真地在她掌心寫到:

      『我只喜歡看到小魚。』

      說罷,他側頭看著她,浸了泉水般清亮的眼眸裡就只影著她清晰的五官,仿佛在印證他這句「話」的真假。

      余舒愣了愣,只覺得手掌心驀地被燙了下,她「嗖」地把手縮回來,莫名地有些臉熱,眼睛四處亂瞟,不知道該往哪放,反正是不敢再看景塵眼睛裡的她,於是就從床邊站起來,咳嗽了兩聲:

      「你想睡就睡這裡吧。」

      匆匆向外,走得急了,出門沒看腳下,一腳絆在門檻上,直愣愣撲倒在地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景塵被嚇了一跳,趕緊起身上前去扶她,另兩間屋裡,余小修和夏明明聽到了動靜,也都探頭出來,看是余舒摔趴在地上,忙圍上來。

      「怎麼了怎麼了,摔著哪兒了?」

      「呀,流血了流血了,阿樹你鼻子流血了!」

      「我去拿手巾來!景大哥你別拿袖子給她擦,越擦越多!」

      余舒捂著差點摔斷的鼻子,膝蓋手肘一片火辣,眼裡含著一泡酸淚,看著眼前手忙腳亂地三個人,閉上眼睛心裡大罵:

      丟死人了!

      * * *

      因為余舒意外「負傷」,新居的打掃她就沒能參與,夏明明掃地,余小修擦桌,景塵個子最高,被派去擦窗子,余舒哼哼唧唧躺在床上,看他們誰從窗前門前經過,就濃著鼻音使喚上一句:

      「小修,桌腿子也要擦乾淨啊。」

      「明明啊,掃地別光掃你看得見的地方,角落裡也要掃到。」

      「景塵啊,你那塊抹布用半晌了,怎麼不洗洗啊,髒的擦上去不還是髒的嗎?」

      「明明啊…」

      ……

      就這麼過去小半個時辰,夏明明先受不了了,把掃帚往地上一丟,叉著腰對床上的余舒道:

      「你能不能閉著眼睛睡覺,不說話?」

      余舒知道自己是嘮叨了,但看他們幾個幹活,除了余小修,就沒一個能讓她放心的,不過別人幹活,她在一旁指揮,是不大招人待見,余舒正打算應她一句睡覺,就聽余小修道:

      「她說話怎麼了,不是怕你掃不乾淨。」

      其實余小修也嫌他姐囉嗦,不過那是他姐,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被余小修這小屁孩嘲笑,夏明明立馬毛了:「我掃不乾淨,那你來掃!」

      「我掃就我掃,你來擦桌子!」余小修丟下抹布,撿起了掃把。

      「哼,擦就擦,」夏明明上前去抓了抹布,於是兩個人替換過來,倒比剛才幹的有勁兒多了。

      餘下景塵則是沒抱怨半句,洗洗抹布回來,繼續擦著難擦的窗子縫。

      余舒一看沒自己什麼事兒了,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還真睡過去了。

      一覺醒來,屋裡屋外已經被打掃的乾乾淨淨,余小修正坐在她床頭給她扇扇子,金寶窩在他膝上睡覺,夏明明和景塵不見了蹤影。

      「我說怎麼涼快了,」余舒揉揉眼睛,坐起來,「他們呢?」

      「景大哥回房休息了,明明出去買吃的。」論年紀,余小修該喊夏明明一聲姐姐,但他不知怎地,他不願意叫,被余舒說了幾回,都和她一樣喊夏明明做「明明」。

      「都中午了啊,」余舒這一覺睡得舒服,雖然之前摔的渾身疼,但躺在自家,躺在自己床上,就是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景塵堅持要睡在西屋,余舒就和小修住同一間,反正姐弟兩個早前就住一間屋,現在中間隔著屏風,倒沒什麼不自在的。

      院子是沒有井的,余舒買了一口大水缸,水桶扁擔都俱全,余小修看余舒醒了,就放下扇子,把金寶拿給余舒看著,出去挑了扁擔,到街口井水邊去挑水,這些活以前在義陽都做過,不用余舒教。

      原本余舒是打算買菜回來做飯,因摔了一跤,只能作罷,夏明明帶了外食回來,幾個人將就著填飽了肚子。

      忙了一天,除了余舒,個個累的一身汗,因為忘記買浴桶,余小修燒了幾鍋熱水,他們輪流在灶房裡關著門沖洗了一番,就連金寶都被抓著搓洗了一遍。

      到了晚上,余舒筋骨歇過來,就帶他們出門在回興街上找了一家食肆,要上一桌小菜,點了一壺小酒,慶祝喬遷之喜。

      民釀的糧酒沒什麼度數,不醉人,除了景塵,四個人均分了兩杯喝喝,不是余舒不讓景塵飲酒,而是景塵聞到酒味,就先皺了眉頭,顯然不喜歡,余舒就沒強迫他喝。

      酒足飯飽,晃悠悠回了新居,洗漱之後,各自回屋去睡下。

      靜悄悄的夜裡頭,躺在乾淨的新床上,月光透窗,淡淡的寧靜籠罩,余舒翻了個身,低聲詢問屋那一頭的余小修:

      「小修,睡了嗎?」

      回應她的是一段輕淺的鼾聲。

      她無聲笑笑,揉揉鼻子,側頭枕著手臂,闔上眼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2:13 PM

第一百四十六章 開張咯

      在新居裡住上幾日,什麼短缺的零零碎碎都慢慢添置上,廚房也開了火做飯,越來越有過日子的樣子。

      余舒抽閒空找木匠,打了一個能手推的小算攤,三尺長,兩尺寬,下頭裝有四個木輪,裡頭是空心的櫃子,能打開放東西,又制一面幡旗,上書「余氏妙算」字樣,準備尋個吉祥日子就到秋桂坊去出攤。

      且說夏明明那日拿到薦信,不急著去報名,搬到新宅後,休息了幾日,才拿著薦信找到司天監下府,誰知道,高興而去,敗興而歸,回到家中,悶坐于室,余舒問她,猶猶豫豫且說:

      「下府裡的官差說,我這薦信文裡寫的不對,要再去求一趟。」

      薦信這東西,求得一封實屬不易,她可不好意思厚顏再去勞煩人家重寫一封。

      余舒和她坐在一處,問道:「哪裡寫不對了?」

      夏明明遂掏出紙張,指著上頭起行,道:「說是這頭一段,得有章程,不然做不得數。」

      余舒接過去看看,但見信上,字體端正,句讀通達,並無不妥,就狐疑道:「章程?你請這位易師是新晉的嗎,不知道司天監發下了寫薦信的章程嗎?」

      夏明明搖頭道:「方易師在培人館小有名氣,好些年前就做了易師。」

      聞言,余舒轉眼冷笑,什麼章程,怕是那司天監下府的官差故意為難,想要吃些好處,就夏明明這傻妞會信。老實回來了。

      「唉,我明天早上再去拜訪一趟方易師好了。」夏明明愁眉苦臉道。想著要低聲下氣求人,就鬱悶的不行。

      「不用去了,」余舒把信折折,交還給她,道:「那官差是故意為難你,你再寫幾封都不夠用。」

      夏明明疑惑道:「他為什麼要為難我?」

      余舒一時和她解釋不清,便道:「先不去管他,我有法子讓你報上名,你這幾天就不要去培人館了。跟著我走吧。」

      夏明明正愁再去求人麻煩,聽余舒這麼一說。自是信她能解決,想不想就應了,然第二天被余舒叫了早起,看見她推著木輪子小車,拿了一面藍底黑字的幡旗出來,臉就不對了:

      「你這是要做什麼?」

      余舒前日拿到攤車和幡旗時,夏明明並不在家,因又不在一屋。並不知她私下動作。也未曾聽余舒說起過要出去擺攤的事。

      「出去擺攤給人測字算卦啊。」余舒答的理所當然,「快走,早去占個好位置。」

      夏明明不幹了:「去街上擺攤?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丟那人!」

      余舒冷哼道:「光明正大有什麼丟人的,你去不去,不去我就不管你報名的事,你大可以厚著臉皮再去討一封薦信,看人家給不給你考試。」

      聽這番恫嚇,夏明明內心掙扎,她臉皮子薄,拉不下臉到街上擺攤,但那報名的事,她又怕因此耽擱了。

      余舒沒工夫等她,丟下話說:「不去也行,中午沒飯吃,小修要陪景塵到醫館去抓藥,你一個人在家看門吧。」

      夏明明看著余舒把旗子往推車上一插,頭也不回地出門,真不打算管她,她心一急,跺跺腳,追了上去。

      * * *

      一大早,秋桂坊的人就不少,余舒推著小攤,在街面上尋了半晌,才找到她前天看好的一個位置,就在一座酒館留下,之前她來逛過幾回,都沒見有人在這裡擺攤,不怕占了別人位置,引起口角。

      讓夏明明看著攤車,余舒進去酒館和掌櫃的打招呼,畢竟在人家門前立腳,拜拜地頭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酒館掌櫃是個老叟,姓孫,脾氣倒還溫厚,余舒與他攀談,先點了點這樓裡的風水流向,說是這盆花擺的好,那扇簾子垂的妙,頭頭是道,先叫老叟正眼相看,再說起門前擺攤的事,是講:

      「我兄弟來京參考大衍,食宿不夠費用,故而出門賺些零錢,就在樓外頭,不會擋了您家生意,望掌櫃的行個方便。」

      說到這裡,又拿了昨日讓余小修抄好近三天的晴雨錶遞他,道:「小子不才,對氣曆倒有一些研究,凡後下雨天陽,都能提醒幾句,掌櫃的若有問事,但凡風水八字,或可代為解難,不需客氣。」

      話說到這份上,豈有不應,孫掌櫃看這少年郎有些本事,不像花腔之輩,況這門前多個掛攤,許能帶攬幾宗生意,就謙虛接應,又讓小二去沏一壺涼茶,待會兒送去門外給余舒消暑解渴。

      余舒承謝過,出門見夏明明守在小推車邊上,坐不是站不是,恨不得把臉埋到地上的尷尬樣子,暗笑,上前道:

      「有馬紮怎麼不坐著。」

      她打開推車下面的暗櫃,拿出三張高馬紮,打開放到一旁讓夏明明坐,又從裡頭掏了籤筒、龜板、爻錢、筆墨算盤等物,一一擺在攤面上,最後將卷起的幡旗抖開,插在小推車的手把上。

      夏明明見到那幡旗上端正「余氏妙算」四字,再瞧余舒臉上年少光景,不由竊笑,被耳朵尖的余舒聽見,回頭問她:

      「有什麼好笑的,說出來聽聽。」

      夏明明道:「我笑你這幡旗的口氣叫的太大,旁人看了,只道你在吹牛皮呢。」

      余舒不以為意道:「是不是吹牛皮我自己心裡清楚就好。」

      什麼叫廣告,不吹的能叫廣告嗎?

      秋桂坊上每天都有新駐客,余舒和夏明明兩個年輕孩子,一個精神,一個漂亮,在街面上擺算卦攤子,是比較搶眼的,同行的都不由觀望,更何況是過客。

      不過年紀在那裡擺著,通常求卜者還是更信年長一些的老先生,當然也有湊熱鬧的。這不,余舒和夏明明剛坐穩不大會兒。就有人湊上前來,不過不是客人,而是來打聽的。

      「這小兄弟,看著面生,不是本地人吧?」這是個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漢子,嘴角長了一粒綠豆大小的瘊子,余舒並未以貌取人,料不准他是同行還是過路人。

      「大哥好眼力,我家在南方。確不是京城本地人士。」

      「是來參考今年大衍試的?」

      「沒錯兒。」往年京城到這時候,都很熱鬧。不知道大衍試的只有未開智的孩子。

      「那怎摸這兒來擺攤子,喲,瞧你這準備的還挺齊全。」

      「呵呵,湊點吃飯錢。大哥要問一卦嗎,算得不准不收錢。」

      余舒後一句話,讓原本打算走開的漢子又坐回去,「那就給我算算吧,你瞧瞧我什麼時候能發財?」

      夏明明在余舒背後頭偷翻了個白眼。要知道學易的最不耐給人算三樣東西。一是發財夢,二是生死局,三是瞎白話。

      「那你把八字寫一下吧。」余舒推了紙筆過去,磨好的墨就在手邊上。

      那漢子唰唰寫了,因不是富貴人物,八字倒沒好隱瞞,余舒接過去一看,搖了算盤出來,劈裡啪啦打了幾串,那漢子見到,一臉驚奇:

      「怎地打起算盤來了?」

      余舒騰出一隻手指了幡上字樣,笑道:「不是寫的有嗎,妙算妙算,不算不算。」

      這句是解:即是妙算,就要用妙法算,不是妙法,就不算是妙算。

      漢子聽余舒說話有趣,哈哈樂笑,這麼一笑,因嘴角那顆黑痦子,人卻兇惡幾分,夏明明挪挪馬紮,往余舒身後頭坐坐。

      余舒用八門吉凶給此人求了今日生門方位,算去不過聊幾句話的工夫,出來結果,並未急於告訴,而是從暗屜裡抽了一卷紅繩,剪開一段,示意對方伸手,系在他腕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道:

      「今日行且走西南向,如此五百步,必招財源,切記三日內錢不可脫手。」

      夏明明一旁看得好奇,她曉得余舒很擅長測定八門各位,因在離開江岸那片林子時,全靠她用八門生死引路,只是這紅線是什麼意思?

      那漢子看余舒鄭重其事,又咧嘴笑,嘴角痦子一上一下,「你這個法兒,我豈知准不准,我還得試了,現在不好給錢,萬一不准呢。」

      余舒大方揮手道:「大哥只管走去,說過不准不要錢,何時來算都作數。」

      「極好,我真得了財路,再來與你謝禮。」漢子摸摸腕上一圈紅繩,和余舒說了兩句場面話,便揚長走的,確是朝西面去,想來他走到南頭,還要轉個彎,凡求卜者,多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人一走,夏明明便低聲抱怨余舒道:「那人一看就是來混點子的,你倒好,一句算不准不收錢,正合了他的意,即便算准,人家誰會再跑一趟給你送錢來。」

      余舒纏著散開的紅繩,一派樂觀道:「我都不急,你急什麼,做什麼生意,本來頭些天都是要賠的,又不是財神爺轉世,伸手就能賺嘛。」

      夏明明論理說不過她,只好按下不講,又去問:「你給他纏紅線有什麼用,這是哪套說法,難道八門配上紅線,更准不成?」

      余舒把紅繩放回去,一手托著下巴,扭頭朝她擠眼:「什麼用都沒有。」

      夏明明糊塗:「那你還給他作甚。」

      「光用嘴說的多不實際,給點什麼好叫人信啊。」

      稍一想就明白過來,夏明明鄙夷地看她:「說這麼好聽,不就是故弄玄虛嘛。」

      余舒淡笑不語,沒告訴她,她系那紅線,又讓那漢子三天再取,是要那人得了好處,這三天也得惦著,只要不是良心太壞,就是多了個回頭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2:15 PM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口角

      余舒打著算不准不收錢的旗號,一個上午也只就有三五個人在他們的小卦攤前停留,不管是求財還是問禍,皆是分文未賺,生意可謂是慘澹,她和夏明明倆人大部分時間都是乾坐在那裡當擺設。

      剛一到中午,夏明明就鬧著要回去,余舒當然沒叫她走,給她一角銀子打發她上前頭去買一張蔥餅回來分吃,午飯就這麼湊合了。

      下午又給人免費算了兩卦,看黃昏將至,余舒才在夏明明的催促下,不急不慢地把攤子收了。

      回到家,天還昏亮著,進門就聞到一股子藥味,余舒喊了一聲,聽到余小修在灶房裡應她,就讓夏明明把攤車推回屋裡,自己到了西屋門前找景塵。

      門上垂著半道軟草簾子,門半掩著沒關,余舒還是意思地敲了兩下門,才撥簾子進去,叫她意外的是景塵沒在床上躺著,而是坐在窗前的桌案邊寫字,抬頭見她進來,橫握了手中毛筆,沖她一笑,那樣子可說是賞心悅目。

      余舒正大光明地多看他幾眼,走過去,站在桌側,問:

      「怎麼樣,找了郎中看過,有說你好一些了嗎?」

      景塵點點頭,拿過一張乾淨的紙,在上面寫到:『新開的方子,抓了半個月的藥,剛才喝過。』

      「嗯,」余舒低頭看了眼桌上,想瞧他剛才在寫什麼,卻見他手邊放著一張紙,上頭寫的不是字,而是畫的畫兒,她輕「咦」了一聲。湊近去看,才見那水墨描的窗子台上頭,蹲著的小東西是黑白兩色的金寶,躍然於紙,正淘氣地欲往下跳。

      雖不是正經的畫作,然墨色勻稱,動靜相宜,把金寶畫的活靈活現。余舒看著喜歡,就向景塵討要了,拿回去貼在屋裡頭,倒也給光禿禿的牆壁添了些趣味。

      余小修煮好了粥,余舒又下廚燒了兩盤熱菜。她廚藝一般,只是做的家常入口,但景塵和余小修都不挑食,夏明明則是因著吃白飯不好意思挑揀,兩菜一湯剛好夠四個人吃,不會留下剩飯。

      飯後,天氣涼快了,余舒讓余小修去搬了椅子到院中。泡上一壺菊花茶,四個人在月下納涼,景塵和余小修聽著夏明明講起白天余舒在街上免費給人家算卦的事。

      余舒則是靠在椅子上仰頭觀星,時不時插上那麼一句話。

      直到有人打了哈欠,才各自回房去睡覺。

      * * *

      不管夏明明有多不情願,余舒第二天一早還是把她從床上挖了起來。

      「又沒什麼人,去了也是乾坐著,這大熱的天。非要我去做什麼啊。」夏明明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穿衣服,還一邊抱怨著。

      余舒抓了把梳子給她捋頭髮,道:「萬一有人要算姻緣呢,那我可不在行,正好考考你六爻學的怎麼樣。」

      余舒能拿得出手的幾樣,依次排開。分是禍時、晴雨的測算,八門生死的方位,至於風水應克,她學的博雜,缺少實踐。暫不充數,而星象則關乎大事,街頭上擺攤子用不到。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夏明明跟著余舒學了本事,總不好過河拆橋,這便咽下半肚子不滿,跟著她出了門。

      還是昨天那家酒館門外,余舒先進去和孫掌櫃聊了幾句,才出來把攤子擺開,約莫是昨天在她這兒免費掌卦的有人回去提到,今天倒是多了幾個客人,有意思的是來的通是手上拮據的婦人,一樣都沒打算花錢,不過求卜的事是不少。

      快到中午的時候,又來了一位姓賀的大娘,說她兒子陪兒媳婦到外地去探親,遲了幾日都沒回來,想叫余舒瞧瞧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故。

      余舒收了她兒子兒媳的生辰八字,一番盤算,見是無事,便安慰道:「大娘莫擔心,他們兩個現在平安無事,想來是大嫂子難得回一次娘家,就多住幾日,不打緊。」

      賀大娘半信半疑道:「是這樣麼,你算得准不准啊?」

      夏明明坐在余舒身後的陰涼地撇嘴,卜易的人最討厭就是這一句,被問到「准不准」,說准吧,凡事總有個萬一,答不准吧,那還算個什麼勁兒。

      余舒卻好脾氣,道:「你心裡頭念著他們平安,自是會平安歸來,別總想著出事,就不會出事。」

      余舒這話說的模棱兩可,賀大娘不很滿意,又問道:「那你再給我算算,他們哪一天回來?」

      聽到這要求,余舒啞然失笑,「大娘,這個我可算不到。」

      賀大娘皺皺眉頭,不大高興地伸手對余舒道:「罷了,把八字給我,我再到別家去問問。」

      「你請便。」余舒將八字紙貼遞還給她,這大娘站起來就要走。

      夏明明早憋不住話,見這人求卜後不但不給錢,連句謝都不講,便冷哼道:「我勸你還是省幾步吧,這話就是拿到司天監去問,都沒人答的上來。」

      賀大娘原本要走,聽這話又回了頭,面有不悅:「怎麼你們沒能耐算,還不行我到別處去問嗎,你說是哪門子的話,我腳長在腿上,愛走哪走哪,你管得著嗎!」

      這中年婦人身體扎實,嗓門也大,說話像吵架,兩句話就引來街上一片目光,余舒暗歎一口氣,飛快地抬手捂住了夏明明的嘴,沒給她機會和人家吵架,對那賀大娘道:

      「對不住,我這兄弟嘴快了些,你再到別處去問問吧,這一卦算准算不准我都不收錢。」

      賀大娘見占上風,沒好氣道:「我看你們年紀不大,本事沒學好,這就學人出來擺卦攤糊弄人,勸著你們早回家去,莫要害人害己。」

      丟下這話,扭頭就走,街上行人斷章取義,只當是余舒二人招搖撞騙,朝他們指指點點,一番竊竊私語,說的都不是什麼好話。

      幫人不成,反被咬一口,夏明明氣地想去追那婦人,卻被余舒抓的死死的,等人不見了,才被她放開。

      「你抓我做什麼,你看,人都跑了!」夏明明扭頭忿忿對余舒道,「這下有理都說不清了!」

      「你有什麼理,」余舒把手心上沾的唾沫往衣服上蹭蹭,重新坐下來,被街上一群人圍觀,倒是淡定的很。

      「當然有理了,我們好心給她測字,她卻冤枉我們騙人。」夏明明氣呼呼地甩了下手臂。

      余舒信手撥著算盤,聲音不高不低:「那是她沒理,不是你有理,人家來問卦,我們能算的出來,那是我們能耐,信不信是她的事,算不出來,她想走隨便,大路朝天,你還能管得了人家去哪。」

      夏明明沒話辯駁,多少明白是剛才她多嘴惹了事端,想發脾氣發不出來,便賭氣道:「最有理就是你,我回去了!」

      余舒沒攔,看著她悶頭走了,因之前來過兩回,倒不怕她迷路。

      酒館的孫掌櫃聽到動靜,出店來同余舒問了幾句,余舒照實說,孫掌櫃一把年紀,見得事多,當然不會人云亦云,便給了幾句安慰: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有真本事,就不怕一兩句閒言碎語,多在這街上待一陣子,多看幾張面孔,對你沒有壞處。」

      而後還叫小二送了一壺茶出來,余舒道了謝,甭管這街頭上的人怎麼看,甭管有沒有人求卜,她硬是在卦攤跟前守了一白天,正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背硬不怕人來戳。

      * * *

      夏明明因為惹了事,回家去沒好意思對余小修和景塵學嘴,被問到為何提早回來,編謊說身體不舒服,余舒傍晚回去,也沒有揭穿她,但翌日早起,卻沒再叫她起來。

      秋桂坊上,三條街,一天到晚能拿來閒扯的事,就那麼幾起,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不過是一個晚上的工夫,差不離半條街上都聽過,南邊有個後生擺卦攤騙人錢的事。

      余舒今天出攤,一日沒見一個問卜的不說,還有人專門到這條街上來看熱鬧,瞅瞅哪個是「騙子」。

      她今天學的聰明了,來時帶了本書看,沒人來也不乾坐著,自己研究研究風水五行,排一排卦盤,是把這亂糟糟的街頭當成自家書房,兩耳不聞窗外事,又坐了一白天。

      日落前提早小半個時辰收了攤,不是坐不住了,而是傍晚有場雨,她早上出門忘記帶傘。

      果不然,等余舒差不多到了家後,天上就落下雨來,這場雨來的突然,秋桂坊上好些個沒拿傘的,都跑進附近店鋪裡躲雨。

      雨勢見大,吹的風冷,孫掌櫃正要小二關窗子,就見門前來了兩位稀客,拍著肩上雨水走進來,孫掌櫃打發了小二,笑著繞出櫃檯迎上去:

      「席公子,這是來躲雨還是來喝酒啊。」

      「都趕上了。」走在前頭那少年莞爾一笑,扭頭對身後的青年人道:「睿哥,咱們先上樓去坐,等掌櫃的下地窖取酒,今天我們喝——阿嚏!」

      話沒說完,少年忽地打了個噴嚏,被門口冷風吹的哆嗦了一下,那青年人皺了下眉頭,對孫掌櫃交待道:

      「先煮一壺熱茶送上來。」

      少年揉揉鼻子,不好意思道:「沒事,被風吹了下,不打緊,來這裡就是品酒的,喝茶幹什麼呀。」

      青年人不理他抗議,取了隨身帶的乾淨方巾覆在他額頭上,轉身先上了樓去。

      少年捂住那滿是皂子氣的方巾蓋了下泛紅的臉,才低著頭跟上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2:17 PM

第一百四十八章 見面不相識

      轉眼到了九月中,秋高氣爽,余舒一行人來到安陵城已有一個月了。

      余舒現在秋桂坊上擺卦攤謀生計,因為種種原因,生意慘澹,有時候一天連一個客人都沒有,反觀這街上其他易客,生意差的一天也有一二兩進項。

      余舒倒是有恒心,來一個客人是一個客人,都給認真地算過,可惜大抵上都是問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顯不出她什麼本事,這麼一來,那算不准不收錢的噱頭,反而成了客人不再回頭的緣故,這七八天下來,竟沒見一個回頭客來說她算得准,封紅包的。

      漸漸余舒有些坐不住了,不是因為沒了耐性,而是因為手頭上的錢不多了,前頭買房子落戶,添置傢俱,花去有百來兩,又支付景塵藥錢,去了四五十兩紋銀,所剩的二三十兩,要養活四口人,京城物價貴,一天伙食費都要一二百文,這還是在家裡生火做飯,不是到外頭去吃。

      錢不夠花,就要想法子賺,不然照這麼下去,再過一個月就該吃糠咽菜了。秋桂坊上不是沒有賭易的地方,來錢是快,但余舒不敢輕易嘗試,只怕賭著賭著就賭習慣了,還是做點正經的營生。

      夏明明打那天給余舒惹了麻煩,就再沒同她一起去過秋桂坊,見余舒一天到晚賺不到什麼錢,還反過來勸她:

      「你這樣不行,還是同我一起准備考大衍試吧,到時候只要能進個百元,拿到司天監的易師名帖。隨便找一家易館謀事,人都得對你客客氣氣的。哪用得著在街上風吹日曬的受罪。」

      余舒半點不為所動:「現在才九月,哪等得到那時候,我不去賺錢,你們都等著去喝西北風吧。」

      說罷她第二天還是照常早起出去擺攤,余小修想要跟著,被余舒令在家中看書,前一晚出了數學題給他做,另一個原因是留他在家裡給景塵做飯,為此還特意教他煮麵條。有時候她起的早會先燒兩道菜,中午再讓他們熱著吃。

      若說夏明明是屬於那種白吃白住。還沒半點羞恥自覺,時不時給余舒添個亂。那景塵就是太有自知之明了,固然他身體不能勞累,但能自己做的事,就絕不會去麻煩余舒和余小修,飯後還會幫著收拾碗筷。

      前段時間余舒誇過他畫兒好看,討去貼在屋內,他就記下了,每日都要畫上一幅送她。或是淘氣的金寶。或是學習的余小修,或是屋簷上停留的一隻鳥兒,每日都不一樣。是讓在外面疲憊一天的余舒回到家中,能夠樂得笑一笑。

      * * *

      余舒習慣每天晚上睡前給自己推上一兩卦,防止「惹禍」,昨晚上有一卦破財之象,第二天早上她便只帶了飯錢出門,沒有拿錢袋子,等到了上午,卦攤子前頭來了幾個地痞混混,她才知道這破財不是指的丟錢和被偷。

      「小子,誰讓你在這裡擺攤算卦的,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這裡是秋桂坊,街上的路面都要算租金的,管著這片地盤的就是咱們城南的長青幫,哥幾個前頭沒留意,讓你占了好幾天地方,你說罷,該怎麼辦。」

      這幾個流氓說話很不客氣,為首的那個穿著一件短衫,手臂粗壯,領口開到了胸前,露出幾撮胸毛,說話還帶一些酒氣。

      余舒知道這是來收保護費的,她獨身一人,沒傻到和地痞作對,就站起身,客氣地拱手道:

      「小弟是初來乍到,不懂街上規矩,幾位大哥包涵,敢問這地方上租金是多少,我這就給補上。」

      那地痞頭子見她識相,態度稍好一些,介紹起業務來:「咱們是每個月初二收租,論地面不同,租價也不一樣,這裡是街中,人來人往的好地方,一個月得十兩銀子,今兒是十五,你且交上五兩銀子吧。」

      余舒暗自皺眉,心道這群人還真敢要,一個月十兩,一年下來百來兩銀子,都夠買一處房子了。她轉動目光,看看街道兩旁,見沒人奇怪她這邊動靜,都是習以為常的樣子,看來這秋桂坊上的地頭蛇就是那長青幫了。

      余舒伸手去掏錢袋,摸了個空,才想起來早上為了避過,身上只帶了飯錢,遂又拱手道:

      「真是對不住,今兒早上起晚了,出來急躁忘記拿錢,你看我明天來了再給補上好嗎?」

      怎想一句話過,那地痞頭子立即就變了臉,「等明天?等明天你跑了不來呢,不是白叫你占了幾天地方。」

      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城南不只秋桂坊一處易地,少說也有十幾處,出了這秋桂坊就不歸他們管了,常就有些出來混飯吃的易客不想交保護費,隔幾日換一個地方。

      但余舒不清楚這些,陪著笑臉道:「怎麼會呢,我又不是出來騙人的,能跑到哪裡去,你們儘管放心,五兩銀子是吧,明天一早我就帶錢來。」

      那地痞頭子聽她保證,冷笑一聲,酒勁兒上來,話都沒說,抬腿一腳踹在她的小卦攤上,整個小推車「咣當」一聲倒翻出去,余舒慌忙後退了兩步,被馬紮絆倒,一屁股坐倒在路邊上,攤上墨水匣灑出來,飛濺在她頭頂胸前,四周落滿紙張,樣子是極狼狽。

      「嘶」余舒按著腿窩悶痛一聲,心中惱火,她一手撐著地,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額上墨汁,暗捏著拳頭,抬頭看著那一臉凶相的地痞頭子,忍住脾氣沒拎著手邊的馬紮砸他臉上。

      「小子,明天還這個時候,把錢送到明源賭坊去,敢溜號子你就試試,躲到城北,爺們也能把你揪出來,噗!」那地痞頭子吐了一口稠黃的濃痰,不偏不倚黏在余舒鞋子上。

      余舒不是個多能受氣的人,這時被氣的牙齒都有點打哆嗦,但為了生計,還是低著頭生咽了這口氣,待那三個人走了,才默默從地上爬起來,彎著腰扶起攤子,一瘸一拐地撿著摔得到處都是的零碎。

      街面上看熱鬧的人不少,卻沒有半個上前幫忙。

      撿來撿去還少一隻龜板,二兩銀子買的卜具,自是不能白丟了,余舒蹲在街邊上,繃著臉看著行人腳下,半晌才瞅到落在路中間的龜板,被人一腳一腳跨過去,好險沒被踩碎了。

      她忙弓著腰上前,剛走兩步,還沒到跟前,就見一雙雙人腿中間彎下一道人影,撿起那只龜板。

      她趕緊伸著手擠上前:「不好意思,那是我——」

      半句話卡在喉嚨裡,身旁不斷有行人走過,她抬頭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這張臉,傻了眼,萬沒想真能在偌大一座安陵城裡遇見他,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是你的?」薛睿把剛才撿起的龜板遞出去,順道打量了眼前的人,然而這少年臉上粘的黑乎乎的,看不清樣子,他剛從街頭上走過來,並未看到方才地痞逞兇。

      余舒見他神色陌生,好像沒有認出她,愣了下,便回過神,促忙接過龜板,低咳一聲,壓粗了聲音,試探著道了一聲謝,也不知是想看看他是否認出來她,還是不想被他認出來。

      「不必。」薛睿又掃了她一眼,便側步從她身旁走過,進了她身後的酒館。

      余舒就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抬手摸了摸臉上乾掉的墨蹟,眼中恍悟,轉過頭不見了那人身影,低頭苦笑一聲,說不上心中是何滋味。

      見面不相識,這不是第一次了。

      她兀自去將撿回來的東西都放回暗櫃裡,沒在街上逗留,心事重重地推著小車離開了街上。

      酒館裡,薛睿坐在一樓裡,一扭臉就能從視窗看到外面街道,他端著一杯酒,涓滴未動,等到余舒走沒了影,他才收回目光,詢問在櫃檯後頭算帳的孫掌櫃:

      「剛才門口是怎麼了?」

      孫掌櫃停下手上活,看一眼窗外,搖頭道:「還不是長青幫收地租,那小哥兒許是沒閒錢,就被教訓了,說來他是無時運,來這兒有好些天了,紅包沒賺幾個,整天就乾耗著。」

      薛睿又道:「掌櫃的認得?」

      「嗯,那小哥兒人是不錯的,來頭一天專程與我打了招呼,稱是要考大衍,錢不夠花才出來,我瞧他有幾分本事,萬許日後能中百元,平日是有照顧一二,不過瞧這樣子,他明天是不會來了。」

      薛睿眼神動動,抬手送酒入喉,僅飲一杯,便放下銀兩,起身離去。

      * * *

      余舒在路上找了河邊把臉洗乾淨了,重新綁了頭髮,獨坐一會兒,等心情平復才回家。

      上午太陽好,余小修提議抱了被子出來曬,景塵幫忙在牆下繫繩子。

      大門沒關,余舒一推就開了,余小修和景塵聽到門響,扭頭見是她回來,余小修還奇怪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啦。」

      「生意不好,」余舒若無其事地把少了一隻輪子的推車靠牆放好,摸著脖子進了裡屋。

      景塵看看她單薄的背影,不知為何就是能察覺到她心情不好,想也沒想就放下手中繩子,跟了過去。

      「景大哥,你上哪兒啊,繩子還沒系好呢。」余小修抱著一床被子,喊了他一聲,不見他回頭,只好嘀咕著去臨近的景塵房裡把被子放下,先出來繫繩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2:19 PM

第一百四十九章 景塵的細心

      余舒回到房裡,在窗邊簡陋的書桌前坐下,踢掉了在河邊洗的半濕未乾的鞋子,兩腿曲在椅子上,隨手拿起余小修做好的數學題,檢查沒幾道,就跑了神,盯著紙張,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就連景塵何時走進來都不知道。

      景塵極少見到余舒發呆,她總是忙個不停,從船上一路輾轉到了京城,她就沒有閑下來過,不論何時何地她都是精神奕奕的樣子,似乎是有用不完的精力,讓人誤以為她都不會累。

      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她才偶爾會流露出疲倦的樣子,就好像在山洞求生的那段日子,夜裡他們都睡著的時候,她獨自守夜,也會皺眉,也會歎氣,偷偷打個盹兒,然後被一點動靜驚醒,打著哈欠,守到天亮。

      他安靜地留意著她,總能發現她一些不為人所知的地方,她脾氣不好,飯量不大,高興的時候笑起來會眯著眼睛,不好意思的時候眼睛會四處亂瞟,生氣的時候說話聲音會放低,想壞主意的時候會摸下巴。

      不知是否因為她是唯一一個知道他忘記的過去的人,所以他才把她看的格外重要,總會刻意去留意她的喜怒,看到她勞碌他會想替她分憂,看到她不開心他也會有些低落,即便不能逗她高興,他也會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要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余舒正為上午在街上被地痞砸了攤子,後來又好巧不巧地遇到曹子辛的事發悶發苦,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猛地抽回神來。扭頭就看到景塵站在她身後,朝她伸出一隻手,她看看他空空的手掌,不解道:

      「怎麼啦?」

      景塵不說話,另一隻手食指伸出來,輕點了兩下左手手心,示意她這裡,余舒正在納悶他要做什麼。就見他左手飛快地上下一翻,再攤開來,原本空空如也的手掌上就多了一根長長的羽毛,應是秋來遷徙的雁鳥掉落,細密整潔。富有光澤,灰藍的顏色,就好似下雨之前的天空。

      余舒眨了下眼睛,抬手去拿,景塵卻躲了一下,手掌又翻過去,余舒只見他手腕輕抖了一下,再翻向上。那根羽毛便不見了。

      「誒?」余舒疑惑地瞪了下眼,就去捉他的手,景塵這回沒躲,任由她翻來覆去地檢查他的袖子袖口,嘴角含笑。

      「藏哪兒去了?」余舒找了半晌都沒找到那根羽毛,不得不放棄拆穿他的念頭,鬆開了他,眼睛卻不離他的手。好奇地等著他再把那羽毛變出來。

      景塵晃晃手,示意余舒學著他的動作,待她伸開手掌後,空無一物的左手輕輕從她掌心上拂過,一大一小兩手交錯而過,離開時,那根漂亮的羽毛已經躺在了她的手上。

      「呀。」余舒驚喜地低叫一聲,捏起那根密長的羽毛左看右看,都沒能發現訣竅,忍不住詢問道:「怎麼變出來的?」

      景塵笑笑,伸手拿筆要寫。余舒趕緊抽紙遞給他,見他毛筆在紙上迅速揮動幾下,把紙給她,不等她看清楚,便轉身離開屋子。

      余舒看著紙上幾個字,又氣又笑地捶了下桌子,扭頭一看見景塵沒了影,想是怕她追究才溜了,不由笑出聲音,放下紙,輕摸著那根漂亮的羽毛,心想著再多幾根就能做一把扇子使,不知不覺是忘記之前煩惱。

      窗外陽光正好,照在她手邊的紙上,晃晃見上寫著四個字:

      『不告訴你。』

      * * *

      小攤推車壞了一隻輪子,吃完午飯,余小修和景塵擦桌子洗碗,余舒就蹲在院子裡擺弄它,想看能不能修好,可是搞了半天都不知道怎麼把那掉下來的輪子再裝回去。

      這就不得不誇一下古代工匠的手巧了,沒有螺絲,一樣能把輪子嵌在軸上,讓它轉起來。

      余小修和景塵忙完,出來見余舒圍著那車子敲敲打打,都走過來。

      「車輪子怎麼掉了?」余小修彎腰指著掉在一旁的木輪子。

      「路上推到石頭上,絆了一下,」余舒一開口說話,分了神,錘子一下敲在手指上,疼的她「嘶」了一聲猛地站起來,剛甩了兩下手指,錘子又脫手掉下來,正好砸在她腳趾頭上——

      「嗷!」

      余舒痛呼一聲,抱著腳單腿跳了兩下,余小修和景塵趕緊伸手扶住她。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快瞧瞧流血了沒,」余小修緊張道,景塵雖不能說話,但也是一副擔心的樣子看著她。

      余舒吸著涼氣指指下頭,「腳、腳疼。」

      余小修見狀,趕忙攙著她回屋去看看腳破了沒,景塵想跟過去,卻被余小修擋在門外頭,敷衍道:

      「景大哥,你看看那推車能修好不。」

      說完就把門關上了,是防著等下余舒拖鞋除襪露出腳會被景塵看到。

      景塵看看關嚴的門,站了一會兒,沒聽到屋裡再傳出來呼痛聲,就轉身去看那車子。

      少了一隻輪子,小推車歪倒一邊,搖搖欲墜,景塵撿起錘子,扶著車查看,餘光一掃,發現桌沿下面印著半個模糊的腳印子,暗皺起眉頭,抬手比了比大小,眼中一片思索。

      一盞茶後,余小修再從屋裡出來,驚見到景塵推著裝好輪子的車子在院子裡試走,一臉神奇道:

      「景大哥,你把推車修好啦?」

      景塵點點頭,把攤車推到陰涼地,見門開了,就進去看余舒。

      余舒聽余小修說景塵把推車修好,就一瘸一拐蹦出來瞧,親手推了推那攤車,確認是真修好了,不免一陣高興,拍著景塵的肩膀誇獎道:

      「真有你的,這下不用再去找工匠,省下錢了,明天給你們燒道好菜吃。」

      * * *

      第二天早晨,余舒還是第一個起床,洗臉後就到廚房去生火做飯,打算給余小修和景塵中午加餐,燒個家常豆腐。

      做好飯,她解著圍裙出來,見景塵在院角舀水洗臉,便招呼道:「怎麼起來這麼早?」

      景塵擦擦臉上水珠,朝她比劃了幾下,『我今天和你一起出門。』

      「啊?」余舒一時沒看懂他的意思。

      景塵卻不多解釋,洗好臉把水灑到院子裡的小菜地裡,去廚房盛了兩碗稀飯,端到大屋客廳裡,招手示意余舒快來吃飯。

      余舒出門早,每天做好了飯並不急叫夏明明和余小修起床,出門前才會喊他們起來,夏明明這幾天經常會在外面待上一整日,余舒昨天才拿了幾兩銀子給她用做吃午飯。

      等早飯後,余舒進屋去喊了余小修起床,出來看到推著小攤車在門口等她的景塵,這方明白他起這麼早是想幹嘛。

      「你要同我去擺攤?」余舒一看景塵點頭,不知是該高興還是為難,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笑著打趣道:「不行不行,這要在街上坐一天,你身體可吃不消,萬一你暈倒了,我不是要扛你回來。」

      聽到這話,景塵啞然失笑,心裡頭隱隱有些不高興,抓過她的手,在上面寫到:

      『我不至如此虛弱。』

      寫罷,好像要證明這句話的真假,他抓起卦攤桌沿,輕輕鬆鬆就把笨重的推車抬到了門外的臺階下,扭頭用眼神示意余舒快出來。

      「拿你沒辦法,」余舒無奈看他一眼,隱去嘴角的笑,故意道:「好吧,那就一起去,先說好,你要是半晌暈倒了,我就把你丟在街上,一個人回來。」

      聽這恐嚇,景塵認真點了點頭,好似在說「好」,余舒忍俊不禁,關上門,把他擠到一旁,搶過卦攤車子自己推著。

      * * *

      兩人到了秋桂坊,還在酒館門外,擺好了卦攤,余舒把馬紮取出來讓景塵坐下,對他叮囑道:

      「景塵,你在這裡等我,我去買點東西,待會兒就回來。」

      余舒是打算到那明源賭坊去交保護費,因而留景塵下來照看攤子,反正一天到晚不見幾個客人,不怕她不在的時候有人來算卦,就沒多交待他別的。

      景塵聽話地點點頭,目送余舒走遠,在街角不見了人影,才回過頭,兩手平放在桌上,也不四處亂瞧,就看著前頭石板路面坐等余舒。

      他不看人,卻不代表沒人看他,景塵模樣是生的極好的,眉目清朗,俊逸之表,雖是失憶,然多年修道,不需華衣錦服,既成有一番纖塵氣質,兩眼不占濁物,就這麼坐在路邊上,很是惹眼,過往行人,少有不回頭顧看,尤其是正值懷春年紀的少女,識得才俊不幾,偶一見了,便管不住眼睛,偷偷也是瞧,駐足也是瞧。

      大安民風尚算開化,男女是有大防,然不拘於小節,不至於摩肩擦踵就要砍手砍腳,搭句話就是不守婦道。

      於是很快,便有大膽子的姑娘上前到小攤邊上,佯作問卦者。

      景塵見人搭話,只能搖頭,看對方不解不走,便取了紙筆寫字,因余舒先前囑咐過她,不能寫那「古隸」,就仿了前日在書上看到的字體,告訴來人他口不能言,誰知竟惹對方同情,見他字跡端端,更坐下與他攀談,未幾,又有幾人上前,不消一炷香的工夫,小攤子前頭竟聚了三四個人。

      景塵未曾應付過這種狀況,不想過多告訴,問什麼都是搖頭,心盼著余舒趕緊回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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