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三月果 -【萬事如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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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msky 發表於 2013-7-18 12:51 AM

第一百二十章 內訌

      余舒走到船艙最裡面的房間門外,看看眼前的閉起的門,聽到裡面隱約的說話聲,左右看看走廊上沒人,就湊上去,剛要貼上耳朵,門就被拉開了,害她朝前踉蹌了一下,慌忙抓住門框才站穩。

      「阿樹?」畢青後退一步,看著門外的余舒,奇怪地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余舒立刻站直了,一臉好奇道:「我剛才在樓上看到畢叔救了個人上來,呃,那人是怎麼啦?」

      她一邊說,一邊探頭往裡瞄,一副好奇心很重的孩子模樣,想要借機看看裡頭情景,可半扇門都被畢青的身體擋住,就只聞到淡淡的甜腥味從他身後飄出來,在潮濕的空氣裡並不是很明顯。

      「人現在昏迷不醒,不知是遇上什麼,」畢青朝裡頭看了一眼,手搭在余舒肩膀朝外輕推了她一下,反手將門帶上,掩住了屋內,就帶著余舒的肩膀朝外走,不想讓她看到裡頭血光。

      余舒無奈地被畢青推著走,扭頭看著漸遠的門,聽著畢青的話:

      「在江面上行船,路過狹地,很容易遇上水匪劫船害命,不過你不要怕,咱們泰亨商會的護隊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諳習水性,就連船工都有幾手拳腳,看到咱們泰亨商會的旗子,水匪都要繞道,不會自討苦吃找上門。」

      「這麼厲害啊,」余舒崇拜了一下,不死心地又扭頭看了一眼。

      畢青自豪道:「那是自然。」

      畢青把余舒送到了船艙口,拍拍她肩膀,「你上樓去吧,待會兒我叫人把早點給你送上去。」

      「老畢!」

      余舒站在樓梯口。轉身瞧著從甲板上虎步走向畢青的壯漢,還沒走到跟前就洪聲質詢:

      「我聽手下人說你從江上撈了個死人上來!?」

      這人余舒路上認識過,就是商隊這次出行的護衛隊隊長裘彪,三十來歲,和行七差不多大,比畢青要長個三兩歲,據說原先是在義陽城最大的同遠鏢局做過的大鏢師。

      他這一嗓子,讓甲板上幾個正在冒雨幹活的船工都扭頭看過來,余舒停在原地,看向畢青。

      「什麼死人。那人還活著,」畢青不悅道。

      「這會兒活著,難保待會兒就死了呢,」裘彪不滿道,「江上那麼大雨。這人來路不明,你怎麼就敢把人撈上來,萬一他是被仇家追殺。豈不是平白招攬禍事!老畢,你做生意這些年,還不懂得要趨吉避凶嗎,見到血光。本就不利,你現在把人弄到船上來。就不怕髒了這一船的貨?」

      被裘彪這一通毫不留情的指責,畢青也生了氣,皺眉道:「既然是讓我們遇上了,何有袖手不管的道理,那是一條人命,不是一尾魚一隻蝦。」

      裘彪冷哼道:「我們是行商的,不是行善的。下個渡口靠岸就把人丟下去,不能讓他留在船上。」

      「這怎麼能行,他傷勢極重,這種天氣冒然將他丟下。豈不是害人性命!」

      他們兩個這番爭吵,船艙門口的甲板上已經聚起了一堆人,裘彪堅持要把人弄下船。畢青則是固執要先救人,吵到最後。畢青甩下一句話,裘彪沒了聲音:

      「這路上的事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裘彪漲紅了臉,一握拳頭,忿忿離開,畢青沒好氣地對著外面圍觀的船工和護衛道:「站在這裡都沒事做嗎?」

      人群四散開。

      余舒看著畢青沉著臉下去底層,在樓梯口站了一會兒,轉身上樓,到拐角處,聽見樓下議論聲,又停下來,探著腦袋往下一瞧,正有兩個護衛隊的人在悄聲說話:

      「都說頭兒和畢老闆有舊怨,看來是真的。」

      「這話怎麼講?」

      「我也是聽人說,三年前頭兒剛從同遠鏢局下來到咱們泰亨,頭一次護隊就是跟著畢老闆往西南走商,路上遇到一夥山賊,夜襲商隊把貨搶了大半,畢青因為是咱們副總管的親弟弟,責任多半就落在咱們頭身上。後來兩個人鬧了不和,這三年下來,是第二回搭伴遠商。」

      「呵,還有這檔子事……」

      還有這檔子事,余舒摸摸下巴,扶著樓梯上了樓。

      * * *

      畢青和裘彪吵了一架的事,很快就在船上傳開了,只有余小修不知情,他早晨睡醒以後又開始暈船,比昨天反應還大,吐了兩回,哼哼唧唧的,連金寶都跟著有幾分無精打采。

      余小修身邊離不開人,余舒忙著照顧他,一時就沒工夫去想早上從江裡撈上來的那個人。

      隔壁的夏明明一整天都沒什麼動靜,余舒以為她是被早上那一幕嚇到了,敲門去問候,夏明明卻連門都沒給她開,余舒隔著門板同她說了幾句話,就回了屋。

      說來奇怪,余小修白天暈船,一入夜就好了,睡不著,余舒就畫數獨圖給他填,等他睏了,就催他上床去睡覺,自己拿了冊子出來排算明日的天氣。

      門被敲響,畢青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阿樹,睡下了嗎?」

      「還沒呢,」余舒將她正在算的八門生死圖和晴雨錶塞到床上,看桌子上沒什麼不該有的東西,才過去開了門。

      「畢叔,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畢青站在門口,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哦,是這樣,明天一早船要靠岸,清一清艙底的積水,我要上岸去採買,到時候要在岸邊停上一個時辰,岸上有個小鎮,你要是想下船走走,買些小玩意兒做紀念,就早些起床準備。」

      余舒眼睛一亮,感興趣道:「那敢情好,我和小修會早點起來。」

      畢青笑道:「那就早點休息吧。」

      「好。」

      畢青轉身要走,余舒心頭一動,想起來某事,快了一步拉住他,「畢叔。」

      畢青回頭:「怎麼啦?」

      「那個…早上救上來的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畢青當她是關心傷者,就告訴她:「還沒醒,不過命是保住了。」

      余舒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明天靠岸,會讓他下船嗎?」

      畢青一愣,知道她是聽見了早上他和裘彪的爭執,便正色搖頭道:「不會,如何都要等人醒了問問清楚再說,看他是遇上什麼不測,要往哪去,順路的話還可以捎帶他一程。」

      說實話余舒不怎麼在意那個人是走是留,她就是覺得不放心,所以才向畢青打聽了幾句,掌握住動向。

      「畢叔,你心腸真好。」比較起來,那個裘彪就顯得不近人情了。

      畢青神色一動,歎道:「這卻不是我心腸好,早年我乘船遠遊,也曾遇到過世故,差點丟了性命,若非是蒙人搭救,現在還不是江底一堆白骨,遇上了遭水難的,難免就多幾分熱心腸。」

      余舒心道:原來是同病相憐。

      「好了,你們快睡吧,不要明日起不來。」、

      畢青走了,余舒將門關上,余小修被他們說話吵醒,支了半邊身子起來,扭頭迷糊地問道:「是畢叔嗎?」

      「嗯,」余舒將窗子打開了一半,讓夜光照進來,吹熄了桌上的油燈,抹黑走到床邊坐下,一邊脫鞋子一邊對余小修道:「畢叔說,明天一早船要靠岸,你暈船的厲害,正好帶你下去走走。」

      余小修高興道:「真的?」

      「真的,快睡。」余舒揉揉他腦袋,側身躺下。

      * * *

      第二天一早,天還濛濛亮時,余舒就被樓下號子聲吵醒,猛地坐起來,跑到窗戶邊一看,就見到船遊近岸,能看到遠處模糊的小城鎮。

      還是起晚了。

      「小修,快起來!」

      趕緊揪了余小修起床,兩人急匆匆換上衣服,從牆角的木桶裡舀了些淡水漱口洗臉,貼身帶上緊要的東西,把金寶塞進兜裡,門一關,扭頭看到夏明明從隔壁屋探出半個腦袋,正在往外瞧,嚇了余舒一跳:

      「明明,船靠岸了,你下去走走嗎?」

      夏明明扭頭看她一眼,「這小地方有什麼好看的。」說著就退回屋裡,「嘭」的一聲關上門。

      余舒和余小修面面相覷,手拉著手跑下船。

      披著蓑衣的船老大正指揮著船上水手放帆靠岸,甲板上的人影來回跑動,余舒在船頭尋到畢青時,他正在清點幾口從船艙下面抬上來的箱子,裡頭全放著一吊吊的銅錢。

      小鎮上是沒有錢莊的,要買什麼都得用現錢,銀子貴重,不宜在小地方流通,銅錢才是使用最廣的貨幣。

      船靠岸後,畢青往後頭一掃,就看見了余舒,揚手道:「阿樹過來。」

      余舒領著余小修走到他身邊上,跟著他踩著搭板子跳到岸上,往前走幾步,腳踩著實地,是坐船時不能感受到的踏實。

      余舒忍不住蹦了蹦,對畢青道:「還是岸上好。」

      畢青笑笑,指著不遠處露頭的村鎮,道:「我要進城去買些東西,你看是跟著我去城裡走走,還是在這附近轉轉?我叫個護衛跟著你們。」

      余舒想他去辦正事,跟著他不方便,左右有人陪著不怕走丟,不如就在岸上玩玩,便道:「我們就不去了,在這裡走走就好。」

      畢青遂挑了個人高馬大的護衛跟著他們,叮囑了幾句,自己帶人用板車推著箱子,往前處大城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05 AM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把人放下!

      徐州地內,江邊的小鎮上還算熱鬧,見到有船靠岸,還有鄉民上前打聽,余舒和余小修往岸上走了百十步,就看到集市。

      攤販多是擺在自家門外頭,一條街曲曲彎彎,賣魚賣蝦的,賣新鮮果子的,還有些五花八門的手工藝品,做工粗細不同,價錢卻便宜的叫人咋舌。

      一圈轉下來,還真讓余舒發現了好東西。

      眼前是一木盆的雨花石,藍的粉的五彩繽紛,水汪汪的色澤渾然天成,比玉石還要多姿,余舒瞧著心動,一問價格,一顆才要一個銅板,就喜滋滋地挑了一大把,鄉民樂呵呵地送了她一隻自家縫的小布袋兜著。

      「買這個做什麼?」余小修覺得這東西不能吃不能用,純粹是浪費錢。

      「你不懂,這東西有用著呢,」余舒搖搖手裡的袋子,雨花石又叫做幸運石,如其名,不光是好看,關鍵是能用來擺風水池子,青錚教過她幾種養物件的小風水,這樣一兜雨花石,在義陽城想買都找不到地方,更別說是十幾個銅板隨便挑了。

      兩人又在街上逛了一陣子,買了些新鮮的果子,還有幾塊甜滋滋的糯米糕,姐弟倆才啃著杏子,往回走。

      岸邊上停靠的三兩艘船,要數泰亨商會那一輛最大最顯眼,船上的水手們正在往外江裡倒水,還有的拿著抹布在擦甲板,余舒踩著三尺寬的板搭子跳上船,搭子上有水,她怕余小修滑倒,就把手裡的東西往地下一放。轉身去拉他,剛把他拽上來,就被人推到一旁:

      「讓開,別擋著路。」

      余舒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余小修趕緊伸手去扶她起來,不悅地看向正打算下船的人。

      余舒站起來後,抬頭就見裘彪指揮著兩個護衛,扛著個褐皮麻袋準備下船,拉住想同他們理論的余小修。撿起了地上的東西要回船艙,剛走兩步,就聽到一聲低呼,上下船的板搭子「嘎吱」響了一聲,她轉過身。便見那兩個扛麻袋的人被滑的摔到了案上,和那大麻袋跌做一團。

      余舒眼睛猛地一眯,沒錯看那松脫的麻袋口子處露出的幾縷頭髮。立馬就明白過來那麻袋裡裝的是什麼——必是裘彪趁著畢青下船去採買,把昨天救上來的那個人偷了出來,準備送下船。

      就不知道裘彪是打算直接把人給扔了,還是尋個地方安置。

      怎麼辦。余舒一時拿不定主意,阻攔的話。不一定攔得住,這裘彪就連畢青的話都不聽,會聽她的話才有鬼,可是不攔,萬一那裘彪是個狠心腸的,不是白送了一條人命。

      正在余舒踟躕時,裘彪已經先一步躍到岸邊,單手就提起那裝人的麻袋,扛到了肩上,大步往岸上走。袋子口的繩子松脫了,隨著他扛舉的動作滑脫,赫然露出人頭。正沖著余舒的方向,露了半張側臉。輕闔著眼,臉色霜白。

      余舒瞳孔一縮,嗓子滑了下,便失聲喊道:

      「等等!」

      裘彪腳步一停,扭頭仰視了船上的余舒,見她臉色驚恐,低頭一瞧,發現麻袋露陷,低罵一聲,手忙腳亂地將惹一豎,口子系上,扛起來又要走。

      「我叫你等等!」

      余舒尖聲叫道,看裘彪聞若未聞地往前走,臉色一厲,急忙丟了手裡的東西,踩著搭子滑下甲板,一屁股坐在地上,跌撞著爬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去,大力拽住了裘彪的衣背,向後一拉——

      裘彪不防,被他扯的倒退了一步,轉頭看到余舒,沉下臉,就要嚇唬她,卻被余舒先一步吼到臉上:

      「把人放下!」

      說著就伸手和他爭搶起背上的麻袋,裘彪臉一黑,一手將她撥開,推到了一旁,指著剛才一起下船的兩個護衛,道:

      「把這小子送到船上。」

      兩人這便上前去抓余舒,余舒哪會讓他們得手,朝著要趁機離開的裘彪一撲,從背後頭抱住他的腰,牢牢地揪住他的腰帶,掛在他身上,扯開嗓子便喊:

      「快來人啊!救命啊!」

      余小修此時也從船上蹦了下來,見這一幕,傻了下,便上前去幫余舒,抱住裘彪一條腿,拖住不叫他走,裘彪甩了幾下都甩不開他們,又不敢下狠手,雙方便僵持在那裡。

      他們這麼一鬧,岸上船上的人都被吸引過來,片刻後四周就聚滿了人,有眼明看出來裘彪肩上的麻袋裡裝著個人的,都竊竊私語起來。

      未幾,有人擠進人群裡,見狀,氣聲對裘彪道:「你這是作甚,畢老闆說過要把人留下,還不快送回去!」

      這人卻是商隊裡的二把手,徐老闆,論在泰亨商會的資歷,他比畢青還要高,這一趟純粹是被請出來壓陣的,因而他一開口,四周便安靜下來。

      裘彪此刻臉色很是難看,他原本打算偷偷將人送下船,等畢青回來,開船後,上了路,就算被發現也不好回頭,誰知道被個小鬼壞了事。

      現在徐老闆開口,這麼多人看著,誰都不是瞎子,他就是想把人丟下都沒辦法,只得悻悻地將麻袋給了兩個手下,悶聲道:

      「送上去。」

      余舒看情形,松了口氣,不等那裘彪來抓他們,就鬆開他,拉著余小修退開,緊跟上那兩個扛麻袋的人上了船。

      她踮著腳去解開被繩套,將袋口扒下來一些,露出個腦袋,她有些手抖地撥撥那人頭髮,看清楚了半張蒼白俊逸的臉,心頭一顫,狠咽下一口唾沫,不是她看錯——

      是景塵,真的是景塵!

      他怎麼會流落到江上,又是被誰傷成這個樣?

      余小修就跟在余舒後頭,也看見了那麻袋露出的人頭,嚇了一跳,卻沒認出來是誰,他統共就和景塵見過一次,不像余舒和景塵相處過。

      余舒按下心驚,回頭看了看余小修,一看他樣子就知道他沒有認出當初這個在郊外搭救他們的景塵大俠,剛好省了她遮掩。

      她認識景塵的事,目前看來還是不要讓人知道為好,景塵的身份不好解釋,還是等他醒了再說吧。

      * * *

      畢青回來後,聽人說起他離開後發生的事,當即將裘彪找到房裡,兩人關起門,吵聲還是驚動了船上。

      而船艙一層緊裡面那間房門外,余舒正有些焦心地等著,不時扭頭看一眼緊閉的房門,想要推門進去,又怕做的太過引人懷疑。

      「這到底是什麼啦?」余小修不安地拉拉余舒的袖子,小聲問道。

      余舒左右看看無人,就將他拉到了牆角,低頭小聲道:「昨天早上畢叔從江裡頭撈起來個人,傷的很重,就留下讓郎中給醫治,護隊的裘隊長害怕這人死在船上,觸了黴頭,所以就趁著畢叔不在,想把人弄下船,丟到岸上。」

      「啊?」余小修驚了驚,氣憤道:「這人怎麼這麼壞啊。」

      余舒搖搖頭,湊到他耳邊,正要說話,就聽到身後的門打開了,商隊裡的孫郎中端著水盆站在門內道:「你們倆,誰去打盆清水來。」

      余舒趕緊上前接過水盆,塞給余小修,「去打水。」

      余小修聽話跑走了。余舒探著頭往裡面瞧了瞧,擔心地詢問孫郎中:「那人還好嗎?」

      孫郎中皺著眉頭道:「好什麼,昨天才包好的傷口又裂開了,等下不發熱才怪。」

      說完就轉身進去,門沒關,余舒猶豫了一下,就跟了進去。這間屋子比余舒和余小修住的那間還要小上一些,只有一扇窗子開在船東,一張木床靠牆放著,蚊帳被捆了起來,露出床上的人影。

      余舒走到跟前一看,先是肉疼了一下,景塵就穿著一條白色的長褲躺在狹小的床上,精瘦的上半身幾乎都被紗布覆住,有些地方滲了血出來,一條手臂無力地擺在身側,另一條被孫郎中抬起,清理他手背上的劃傷。

      他閉著眼睛,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陰翳,眉心蹙起細小的褶皺,挺直的鼻尖上凝著汗珠,嘴唇微微發紫,不知是被凍的,還是被疼的,這模樣,看的余舒一陣心酸。

      他怎麼會搞成這樣?

      算算日子,離景塵那一回同她道別,大概有兩個月的時間,他離開義陽城這段時間,是去了哪裡,發生了什麼事,被誰所傷?

      滿心的疑惑,余舒盯著床上的人發起呆,余小修端了水回來,畢青跟著一起進到屋內,詢問了孫郎中情況,看到余舒在場,便把她叫出去說話。

      「好險被你看到,不然真讓裘彪把人弄下船,我也不好叫船再回頭,」畢青歎著氣,拍拍余舒肩膀:「畢叔謝謝你。」

      余舒心道:我該謝你才對。

      真是昨天畢青沒把景塵撈上來,任他沉到江底喂魚,余舒哭都沒地方,這可是她的朋友。

      「沒什麼,」未免畢青懷疑什麼,余舒摸著頭解釋道:「不是昨晚上畢叔告訴過我要把人留下養傷,我看見裘隊長他們把人送出去,也不會阻攔。」

      提起裘彪,畢青臉色一難看,但還是對余舒道:「裘隊長也是為了我們整個商隊考量,才會做的過分一些,並非是有意害人。」

      聽出他是在維護泰亨聲譽,余舒點點頭,表示理解,心思一轉,又道:

      「畢叔,我看孫郎中一個人忙不過來,這船上的人又都有事做,我閑著也是閑著,要不,我幫著照顧這個人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09 AM

第一百二十二章 換我護著你

      在余舒的主動提議下,畢青同意讓她幫著孫郎中照看景塵,孫郎中,樂得有人使喚,給景塵換好藥後,交待了余舒幾件事,便回房去休息了。

      江上潮濕,大雨初停,船艙裡還算涼爽,景塵卻出了一身細汗,余舒摸摸他額頭有些發燙,便打了半盆清水,濕了手巾給他擦身。

      清涼的手巾從面上輕輕擦過,景塵的眉頭舒展了一些,余舒看到,愣了下,便輕拍著他肩膀喚道:

      「景塵、景塵?」

      一連叫了幾聲他都沒醒過來,就知道他還在昏迷,余舒歎了口氣,她是方才記起來景塵那個犯了計都星的煞命,想起青錚當初的警告,目光閃了閃,伸出食指壓了壓他鼓起的眉心,低聲道:

      「就算你是個命犯計都星的倒楣蛋,我也不能丟著你不管吧,最多是少讓別人和你接觸,要倒楣就倒楣我一個好了。」

      余小修被孫郎中使喚到貨倉取藥材,回來看見余舒正在給那個赤著上半身的大男人擦汗,急忙把門關上,跑上前去拉她:

      「你一個姑娘家這樣像什麼話,去去,你回房去,我來。」

      余舒被他拽著手,回頭見他一臉大驚小怪,暗自好笑,別說景塵還穿著條長褲,就是他全脫了她都不見得會不好意思,更何況他上半身包的跟粽子似的,能看著什麼,反倒是余小修年紀小小,男女大防這方面計較的很。

      「小修,你沒認出來這是誰嗎?」余舒反手拉著余小修,讓他仔細看床上的人。

      余小修糊塗地盯著床上的人看了看,覺得這人模樣長得是挺好瞧。就狐疑道:「咱們見過他嗎?」

      余舒拍了下他腦袋,道:「笨蛋,這不是景塵大俠嗎,你忘了?」

      「景塵大俠?」余小修驚訝地喊了一聲,就被余舒飛快地捂住了嘴。

      「噓,小聲點,你想把人都招來啊,」余舒沒好氣道,「不能讓人知道咱們認識他,知道嗎?」

      「唔唔、唔?」余小修搖搖頭。眼裡盡是問號,不知道為什麼不能讓人知道他們認識他,景塵大俠又不是壞人,還救過他們。

      「你傻啊,」余舒語重心長道。「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們認識,肯定要問他的來由,到時候我們怎麼回答。我們倆現在是行七叔的侄子,又不能把景塵救過我們的事告訴他們,還不是要撒謊話,萬一景塵醒過來。他們一問不就穿幫了,平白叫人懷疑我們。那個裘彪你看到了,多凶啊,搞不好會把我們和景塵一起丟下船,所以你嘴巴閉嚴實了,知道嗎?」

      這是余舒拿來嚇唬余小修的話,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她不知景塵如何弄成這個樣子,盲目洩露他的身份,對重傷中的景塵來說並不安全。

      一切都要等他先醒過來,問問清楚再說。

      「唔唔。」余小修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余舒這才放開他,把手巾塞給他。「好了你來給他擦汗,我去煎藥。」

      待會兒忙完就拿小修的八字算一算。真有什麼壞事要發生,到時也好避開。

      * * *

      景塵一個白天都在發熱,余舒和余小修合力把藥給他灌了下去,到晚上,他燒才退下。期間孫郎中來看過一回,看余舒把人照顧的不錯,誇了兩句,給景塵把了把脈搏就走了。

      姐弟兩個午飯都是在景塵房裡吃的,余舒和余小修商量了一下,怕晚上沒人看著,那裘彪再整麼蛾子,對景塵不利,原本是想留下來守著他,又怕這樣做引人懷疑,就去找畢青,提出讓他派個人睡在景塵屋裡。

      畢青聽完他們的提議,面上露出難色,白天因為裘彪私自送人下船,兩個人吵了一架,護隊那群人對他多有不滿,不好從那邊安排人手,船上的雜工都是輪流值夜,各有事幹,抽不出多餘的人手,而讓其他的商人搬去和景塵這個來路不明的遇難人同房,就更不可能了。

      余舒看到畢青表情,心裡頓時有了數,便問道:「畢叔,是不是不方便啊?」

      「…這樣——」正當畢青要說,他搬去和景塵同屋,余舒就先開了口:

      「要是不方便,不如我和小修晚上過去同他睡一間房吧。」余舒一開始就沒打算假他人之手,顧忌景塵的命數,怕他真禍害了別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不放心別人照看他。

      「你們?」畢青面露遲疑。

      「是啊,」余舒信誓旦旦道,「畢叔你放心,有我們兩個看著,絕對不會讓他出事的!」

      她說的像是在為畢青著想,一副少年義氣的模樣。

      畢青不察她小心思,笑道:「那好吧,不過樓底下那間屋子太小了,我找人把他送到樓上你們房裡,再加一張床。」

      「行!」余舒痛快地應了,余小修在旁邊欲言又止想說話,被她擰了下後背憋回去了。

      說定後,畢青就讓人把景塵連床鋪一起抬到樓上去了。

      這陣動靜驚動了隔壁的夏明明,她跑到余舒房裡,正看到余舒指揮著兩個船工小心翼翼把景塵在床上放下,知是昨天早上救上來那個血糊糊的人要睡到她隔壁,當即就吵鬧著要讓人把景塵送下去,余舒沒多和她糾纏,指著門外讓她去找畢青。

      也不知畢青是怎麼打發夏明明的,總之她後頭沒再來鬧。

      * * *

      晚飯後,余舒看出來余小修的悶悶不樂,將藥煎上,便拉了他坐在床邊說話。

      余小修還是很在意景塵是個男子,覺得余舒一個姑娘家和一個男人住在一個屋裡不像話,余舒故意板著臉拿道義教育了他一番,才令余小修放下芥蒂,接受了景塵傷勢好轉之前,他們都要同房睡這個現實。

      在船上煎藥要用到爐子,燒炭煙味很大,余舒就把爐子放在通風的走廊上,開了一半門,讓屋裡頭的燈光照出來,蹲在門口拿扇子鼓風,趙慧生病時候,賀郎中教過她煎藥的竅門,因而不會被煙薰成花臉,但這夏天蹲在爐子邊上,卻是另一種難熬。

      她脖子上掛著一條濕手巾,熱了就擦擦汗,腳蹲麻了,就站起來跺一跺,腰酸了就捶兩下,余小修做完了余舒給出的幾道算術題,抬頭見她這樣子,忙起走過去:

      「我來吧,你進去坐會兒。」

      「就快好了,」余舒朝後面擺擺手,拿布墊著蓋子揭起來,用筷子伸進去戳了戳,覺得差不多了,就叫余小修進去拿碗,把藥湯從小鍋裡慢慢倒出來,撇掉藥渣子,端進去喂景塵喝。

      喂一個昏迷中的人喝藥,是相當有難度的,好在照顧趙慧時就有了經驗,姐弟倆把景塵從床上扶起來,一個掰嘴,一個往裡填,一碗藥喝完都沒有灑出來幾滴。

      景塵是昨天被人從江裡撈上來的,他那件血衣早不知被丟到什麼地方,褲子大概是畢青給找的,沒見血跡,不過他披散的頭髮裡,卻有一股甜腥的味道,余舒拿濕手巾一縷一縷挨著頭皮給他擦乾淨,那股血味才淡了。

      把這些都弄好,已經是半夜了,余小修早打起哈欠,余舒催著他上床去睡覺,自己則是拿了紙筆,坐在桌邊,搓了油燈,將余小修的八字又算了一遍。

      結果讓余舒有些摸不著頭腦,照景塵和青錚的話說,同景塵有牽繫的人都會招禍,現在這整條船上,除了她,就是余小修和景塵接觸最多,可她用禍時法則計算了,余小修未來半個月並沒什麼禍事發生,而她給自己六爻的結果,則一律是空卦。

      難道說昏迷中的景塵不會給人招禍?還是說…他在這兩個月裡,已經找到了那個什麼破命人?

      余舒當然希望是後一種可能,這樣就一勞永逸了,但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思前想後,決定明天想辦法問到畢青同孫郎中的八字,再算一算,免得無意中給他們添了麻煩。

      收拾了桌子,余舒起身到景塵床邊,彎腰探了探他的額頭,確認沒有再發熱的徵兆,低頭盯著他安詳的睡臉看了一會兒,撥了撥他額上的碎髮,輕聲道:

      「這次換我護著你吧。」

      她將蚊帳放下,轉過身,走到桌邊,掐滅了油燈,船艙裡頓時暗下來,明滅的一瞬間,蚊帳後,那雙輕闔的眼皮動了動,悄悄睜開來。

      余小修已經睡著了,他原本是睡在外頭,大概是做夢滾到了裡面,余舒就在另一頭,臨著床外側躺下了,拉了拉薄被蓋在肚子上,閉上眼睛,累了一整天,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江面上起了風,貨船輕輕搖晃,對面那張床上,慢慢坐起了一道人影,隨著動作,發出輕淺的吸氣聲,撥開了帳子,白褲下修長的兩腿赤腳踏在地上,晃悠悠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對面,直到床邊才停下,低頭看了看床上睡中的余舒,伸出手,輕撥開她滑在臉側的頭髮,露出昏暗裡,模糊又柔和的臉孔。

      余舒睡得正香,臉上突然一癢癢,還當是有蚊子偷襲她,哼了一聲,皺著眉毛去撓臉,不想會碰到一隻手,嚇得她一個激靈,登時驚醒了。

      她猛地睜開眼睛,借著窗外朦朧的月光,就看到景塵坐在她床邊上,披散著微微捲曲的長髮,靜靜地望著她,俊逸的臉孔被月色朦上一層淡淡的白光,那雙如同浸在泉水中的眸子,清清亮亮,帶著一絲迷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11 AM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她不管他,誰管他

      半夜裡,余舒被一聲不響坐在她床邊的景塵嚇醒了,多虧她心理素質夠強,才沒有尖叫一聲把整個船的人都吵醒。

      驚嚇後,便是欣喜,余舒急忙坐起來,兩腿放到床下,一邊找著鞋子,一邊小聲對他道:「你醒啦,怎麼起來了,快到床上躺著去。」

      說著,她便踩著鞋子,伸手去扶他,景塵順著她的力道慢慢站起來,卻沒有將重量都壓在她身上,搖晃了一下站穩,隨著她的步子走到對面床上坐下來,又被她按著躺下。

      余小修那邊打著呼嚕睡得正香,半點沒有被吵醒的跡象,金寶蜷縮在他枕頭邊上,耳朵動動,一雙賊亮的小眼睛看看對面,輕輕甩動著尾巴。

      余舒過去把油燈搓上點亮,拿回來放在床頭,撈過薄被蓋到景塵身上,一低頭就對上他的目光,一肚子的疑問等著他解答,到嘴邊就成了一句話:

      「你到底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景塵嘴唇輕張開,動了動,但沒有發出聲音,他困惑地抬手摸摸脖子,對余舒搖搖頭。

      余舒看著他的動作,有種不好的預感,緊張地問道:「是嗓子不舒服嗎?我給你倒杯水喝?」

      景塵又張了張嘴,還是沒有發出丁點的聲音,余舒有些慌了,起身直接拎了茶壺過來,倒水扶他起來,喂他喝下,把杯子隨手放在一旁,緊盯著他,問道:

      「怎麼樣,好點了嗎?」

      「……」景塵嘴巴動了動,依舊沒有聲音。他對余舒搖搖頭,摸摸自己喉嚨,又搖搖頭。

      余舒再看不懂就是傻子了,景塵這不是喉嚨疼,而是啞巴了,她緊抿了下嘴唇,勉強笑著安慰他道:

      「沒事沒事,大概是傷到了喉嚨,等天一亮我就去請郎中給你看一看。」

      景塵倒是沒有驚慌,他只是輕輕皺了下眉頭。揉了揉脖子,抬眼看著余舒,伸出手,指了指她,又反過來指了指自己。想要表達什麼,面帶詢問之意。

      余舒當他是在問自己怎麼會在這裡,便輕聲解釋道:「我要上京去。就找了熟人跟著商隊一起走,你現在是在貨船上,昨天早上他們從江裡一條小舟上把你撈上來——景塵,是誰把你傷成這樣?是水匪?仇家?還是你路上得罪了什麼人?」

      余舒覺得前兩種的可能性很小。首先景塵武功不俗,普通的水匪不能奈何他。再者他是初下山門,能有什麼仇家會想要他性命。

      景塵聽了她的話,低頭看看身上一圈圈紗布,抬手碰碰腹部的傷口,輕吸了一口氣,搖搖頭,吃痛地閉上了眼睛。

      都不是嗎?余舒想不出其他可能,扭頭看到桌上紙筆,心思一動,就去取了過來。遞給景塵,卻發現他雙手纏著紗布,根本沒辦法握筆。不由得一陣鬱悶,見到他難受的樣子。只好暫按下疑惑,溫聲道:

      「太晚了,你先睡吧,我們明天再說,哦對了,這船上的人還不知道我們認識,你看明天要不要告訴他們你的身份?」

      聞言,景塵既沒點頭也沒搖頭,而是張張嘴,又一次伸手指指她,再拍拍自己胸口,做了同方才相同的動作,眼裡盡是疑惑。

      余舒看得一頭霧水,「你想說什麼?」

      景塵神情有些著急,伸手碰了碰余舒的手,能活動的食指輕撥著她的手指,余舒被他撓得癢癢,忍笑躲了兩下,卻被他另一隻手按住,固執地想要撥開她的彎曲起來的手指。

      余舒有些明白他想做什麼,後知後覺地攤開手掌,就見景塵食指點在她手心上,一筆一劃地寫著,她緊盯著手掌,輕聲念出來:

      「我、什、麼、都、記、不、得。」

      她愣了下,下一刻便瞪圓了眼睛:「你什麼都記不得!?」

      景塵點頭,表情有一點難過。

      余舒伸手捂住嘴,嗖地站起身,來回在他床前走動了幾趟,一個剎步停下來,扭頭趴到床邊,湊近他嚴肅地問道:

      「知道我是誰嗎?」

      看到景塵迷茫地搖頭,表情不似作假,余舒眉毛狠狠打了個結,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去摸他腦袋,企圖找出沒被孫郎中發現的腫塊或是傷口,景塵並不反抗,很安靜地被她揉來揉去,當然他想不安靜也不行。

      摸了半天沒有什麼發現,余舒這才放過景塵的腦袋,順了順被她揉亂的頭髮,一語不發地坐在床邊,心裡頭是一團亂。

      難怪剛才起她就覺得景塵哪裡有點不對勁,他竟然好死不活地失憶了,記不得她就算了,可他分明也記不得之前發生過什麼,那他是該何去何從,現在就只有她知道他是誰,她該拿他怎麼辦?

      一隻手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讓余舒回過神,扭頭就看到景塵疑惑的目光,似在用眼神詢問她怎麼了,那寫滿了單純的臉,讓余舒看得一陣同情:

      本來就是個小白,這下不光是失憶,還不能說話,離傻子也只有一步之遙了,再加上那個禍根命,真是個可憐的娃,罷、罷,她不管他,誰管他。

      走一步算一步吧。

      「景塵,你聽我說,」余舒擺正了臉色,對他道,「現在這船上就只有我和我弟弟認識你,別人都不知道你是誰,既然你什麼都記不得了,那就乾脆瞞著他們吧,讓他們知道你失憶了就好,其他的,我私底下再告訴你,你在人前還是要裝成以前沒見過我的樣子,好嗎?」

      景塵點點頭。

      不錯,很聽話,余舒伸手拍拍他肩膀,誠摯道:「你別擔心,不論如何,我都會幫你的。」

      景塵看看她,伸出手,余舒會意地攤開手掌,見他在上面寫道:

      「你是誰?」

      余舒看著他手指在掌心劃下最後一筆,抬眼看著他純然的目光,眼神閃爍,抿嘴一笑,伸出拇指晃了晃:

      「這回記住了,我叫小魚,是你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景塵神色一怔,嘴角跟著輕揚起來,漾出了淡淡的笑容,對她點點頭,絲毫沒有懷疑她的話。

      騙人的余舒被他這個笑晃的心虛,不自在地別過視線,暗自嘀咕:一個大男人,笑得這麼純真無邪是要幹嘛。

      「好了,你趕緊睡吧,你身上傷的很重,要多休息休息才能養回來。」余舒將被子重新給他拉上,站起身,放下蚊帳,把茶壺放回桌上,一扭頭,見他還在睜眼看著她,就低聲命令道:

      「閉上眼睛睡覺。」

      景塵於是就把眼睛閉上了,乖得像是個孩子。

      余舒忍住笑,將油燈吹滅了,回到床上躺下,翻過身,隔著蚊帳看著對面床上的人影,漸漸有了睏意,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枕頭邊上,金寶挪了挪屁股,張嘴打了個哈欠,把毛絨絨的腦袋縮到懷裡,抱著尾巴,蜷成一團。

      * * *

      第二天一早,余舒就自覺醒了,她如今習慣早起,天亮就睡不著了。

      她把余小修的伸到她面前的腳丫子撥到一邊,坐起身,窸窸窣窣穿上外衣,下了床,走到桌邊倒水喝,抬頭看一眼對面床上,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景塵還在睡,一床薄被整齊地蓋在他身上,睡相老實的令人髮指,像是他一夜都不曾動過。

      余舒抓了抓手臂上被蚊子咬起的紅包,正好看到眼前的蚊帳上落著一隻花蚊子,雙手一合就拍了上去——

      「啪!」

      她攤開手,看看掌心上一小撮血跡,吹了下,剛要轉身,就發現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茫茫然地看著她。

      「把你吵醒啦,」余舒不好意思地把手背到身後,小聲道:「你再睡會兒吧,孫郎中應該還沒醒,我待會兒下樓去喊他。」

      景塵清醒過來,點點頭,儘管沒了睏意,卻還是重新閉上眼睛睡覺。

      余舒回頭去把余小修叫醒,催著他穿上衣裳,帶著他離開屋子,關上門,在走廊裡對他耳語了一陣,把景塵的情況大概告訴他,叮囑他不要露餡,才下樓去找孫郎中。

      孫郎中一聽說景塵醒了,臉都沒洗,便跟著她上了樓,得知景塵失憶又口不能言後,很是認真地給他檢查了一番,卻找不到他失憶和失聲原因,最後在余舒的要求下,多配了一張養嗓子的藥方,讓余小修拿去倉庫取藥。

      畢青聽到消息,也找了過來,景塵口不能言,手不能書,一問三不知,讓畢青傻眼,他原本是打算等人醒了,問問他家在哪裡,順路就捎他一程,不順路就接濟些銀兩讓他回家,現在是不知該怎麼處置他了。

      余舒看出他為難,伺機在一旁插話:「畢叔,救人救到底,反正現在離京城還遠,我們就先帶著他吧,沒准過幾天他就想起來了呢,總比半途放下,讓他自生自滅好吧。」

      畢青想想也沒別的辦法,便道:「只能這樣了,阿樹,就麻煩你和小修就多照看他幾天吧,這人夠可憐的。」

      余舒自是一口應下了,而景塵則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聽著他們安排自己的去路,不插一句話,當然他也插不了話就是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14 AM

第一百二十四章 與你同行

      景塵最終還是留在了船上,余舒怕他真的給商隊招來禍事,便想要弄到同景塵有接觸的畢青和孫郎中的生辰八字,奈何八字對古人來說,是一件相當隱私的事,生年、生月、生日告訴外人無妨,唯獨生辰,是不輕易外講的,除非是婚配,再者就是到易館求卜。

      冒然詢問對方八字,是一件失禮的事,就余舒和畢青的交情,斷沒有到可以探聽的程度,她拐彎抹角地打聽,也只是知道畢青今年三十一歲,生在九月。

      無法,未免引人懷疑,余舒只好打消了為他們二人判禍的念頭,專心盯著余小修的八字禍時,沒事就給自己卜一卦,反正都在一條船上,要出事總該有點徵兆。

      景塵自那天晚上清醒過來,半夜下了一回床,第二天就被余舒嚴令躺在床上,他精神並不好,除了吃飯喝藥時,其他時間都在睡覺。

      就這麼過去了三天,景塵的聲音並沒有恢復的跡象,記憶也依舊是一片空白,余舒嘗試著誘導他去回憶在離開義陽城後發生的事,卻一無所獲。

      值得慶倖的是,景塵並沒有因為失憶和失語這兩重打擊表現出過激的情緒,他很是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按時吃藥,乖乖休息,半點不用人多操心。

      唯一讓余舒為難的是,景塵醒著的時候,總會在他手上寫字,詢問她有關他自己的事,可見他並非是不在意失憶這件事。

      然而余舒對景塵的瞭解,就只限于義陽城那短短兩個月,能告訴他的事並不多。而有關他命犯計都星這個秘密,她又難以啟齒,要讓她在這種情況下,告訴他他其實是個災星,她實在說不出口。

      她只好隱瞞了這一段,告訴景塵,他是個道士,下山是為了找一個人,他們在義陽城認識,後來景塵向她辭別。再遇到他就成了這幅模樣,她也不知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景塵醒著的時間並不長,他的問題並不多,可是每天醒著的時候,都會和余舒「聊」上幾句。

      這天早上景塵喝完藥。兩個人又在「聊天」,景塵纖長的指尖畫在余舒掌心上,有點癢。她把注意力全放在他的筆劃上,才忍住笑,沒有把手縮回去。

      『我們坐船要去何地?』景塵一筆一劃寫的很是認真,怕余舒看不清楚。寫完之後,都會再用眼神詢問。

      「我們這是要到京城去。京城你知道嗎?」經過余舒這幾天下來的發現,景塵會寫字,也有一些基本常識,他的智商並沒有出問題,不記得的是所有的人和事。

      景塵搖搖頭,表示他不知道京城是哪裡,余舒因為曉得他在龍虎山中長大,同外界聯繫不多,並不奇怪他的「無知」,耐心地同他解釋道:

      「京城呢。就是皇帝住的地方,皇帝你知道嗎,就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

      景塵點頭。手指在她掌心停了停,才低頭慢慢寫到:

      『我可否與你同行?』

      余舒看完這句話。便抬起頭,正對上景塵看著她,略顯得緊張的目光,似是擔心她會丟下他,心裡頭不禁酸了一下。

      現在的景塵不是當初那個來去自如的獨行俠,他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所能信賴的就只有知道他是誰的她,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可他依然會感到不安。

      「你當然要和我一起走,不然你還想去哪?」余舒伸手輕捶了下景塵的肩膀,反問他。

      聞言,景塵表情頓時放鬆下來,他搖搖頭,在她手心寫到:

      『我無處可去,想和你一起。』

      「嗯。」余舒翻過手,拿起他手腕,在他纏著紗布的手掌上拍了拍,「那我們就一起去京城。」

      景塵眼裡有了笑,高興地看著余舒,指尖彎曲,輕輕握了下她的手掌,指尖碰到的柔軟體溫,讓他感到心安。

      * * *

      晚上吃過飯,余舒正在給景塵煎藥,屋裡的余小修突然怪叫了一聲,余舒一邊扇著扇子,一邊後仰了身子往屋裡看,就見他著急地掀起了床上的被子,爬上去摸來摸去,最後一頭鑽到床底下。

      「小修,你做什麼?」

      余小修沒應聲,過了一會兒,滿頭是汗地從床底下鑽出來,蹲在地上,哭喪著臉對余舒道:「金寶、金寶不見了。」

      「啊?」余舒手上動作一停,皺眉道:「吃晚飯那會兒你不是還在喂它,怎麼會不見了?」

      「不知道,我就是下樓去了趟小解,回來看了會兒書,它、它就不見了!」

      余舒當即放下了扇子,進屋去和余小修一起找,結果就連景塵的床底下都找了,還是沒見金寶的蹤影。

      金寶自從跟著姐弟倆離開義陽城,一直都很安分,除了喜歡拿余小修的衣裳磨牙,幾次試圖咬破余舒的錢袋子之外,就沒做過什麼過分的事,余舒和余小修起先還會拿小竹籠將它裝起來,後來看它沒逃跑的意思,心想著喂熟了,余小修就沒再困著它,睡覺的時候,也是隨便將它放在一旁,第二天醒了,它不是睡在余小修枕頭旁,就是窩在余舒腳邊上。

      哪想著姐弟兩個剛對它放心不久,小東西竟然跑沒了。

      顧不得生氣,余舒和余小修怕的是它被這船上的其他人看到,當成是老鼠給消滅了。

      兩人翻找的動靜,把正在睡覺的景塵吵醒了,他動了動,扭頭看到余舒從他床底下鑽出來,疑惑不解,手在床邊敲了兩下,喚起余舒注意。

      余舒聽見,抬頭見景塵醒了,知道是他們聲音太大,抱歉道:「你繼續睡,藥還沒好,是金寶不見了,我們找找。」

      景塵知道金寶是什麼,他現在接觸的所有事物都是新鮮的,所以見到余舒和余小修養的小東西,並未覺得不妥。

      看到余舒著急的身影,景塵沒了睡意,他想要幫忙,撐著手臂從床上坐起來,傷口牽動的疼痛讓他不舒服地皺起眉頭,伸手按了按腹部,抬起頭,就看到門口站著個人,臉色難看地對余舒道:

      「喂,你們的東西跑到我屋裡來了!」

      余舒聞聲回頭,看見夏明明站在門外,兩手抱著臂膀,一臉凶巴巴的模樣。

      心知她說的是金寶,余舒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同余小修跟著夏明明去了她的房裡,在她的怒視下,把金寶從她床上拎下來,就被她趕出了房,一起被丟出來的還有那一床金寶趴過的被子。

      一回到房裡,余舒就賞了金寶兩個腦鏰兒,把暈頭轉向的它丟給余小修教育,扭頭發現景塵坐在床上,忙走過去道:

      「是渴了嗎?」

      景塵搖搖頭,看著空蕩蕩的門外,神色有些困惑。

      余舒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下門口,了然道:「剛才那個是夏明明,她就住在隔壁,她是花了銀子雇用商隊送她去京城,和我們是一路,你別看她脾氣不好,人是不壞的。」

      景塵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他想告訴余舒,剛才看到門口那個人,他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是什麼,卻讓他覺得很重要,他抬手想要示意余舒過來,寫給她看。

      余舒卻在這時猛地轉過身,沖到門口哀叫了一聲「我的藥」,就趴在爐子邊上,拿著扇子猛扇起火來,並沒看到景塵動作。

      景塵看著余舒忙碌的背影,猶豫著放下了手,把那陣奇怪的感覺壓下去,慢騰騰地躺回床上。

      這幾天余舒為了他忙前忙後,每天早起晚睡,他都看在眼裡,除非是必要,他不想什麼事都去煩她,他要趕快把傷養好,她就不用這麼累了。

      * * *

      船在江上又行了兩日,靠了一次岸,余舒和余小修沒再下船去溜達,只托畢青捎帶些新鮮的果子回來。

      景塵的傷口結痂,孫郎中開口允了他下床走動,余舒這才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景塵這些天就只穿著一條褲子。

      余小修和余舒的衣裳,想當然景塵是穿不上,余舒等畢青採買回到船上,便去找他借衣裳,畢青很是爽快地拿了兩套替換的夏衫給她。

      要換乾淨衣裳,肯定就要洗澡,景塵躺在床上這些天,都是余小修給擦的身,身上雖沒什麼味道,頭髮卻沒洗過一回,難為景塵從不說難受。

      余舒問畢青借了他洗澡的木桶,花了點小錢請船工抬到樓上,又讓人燒了兩桶熱水送上來。

      景塵披著余小修的汗衫,乖乖坐在床邊看余舒和余小修拎著水桶往大木桶裡倒水,他身上的紗布昨天才拆掉,余小修的衣裳太小,他此刻敞著胸口,削健的腹部上爬著一條猙獰的黑疤,這樣的傷口,在他看不見的背後還有三條。

      正在調水溫的余舒抬頭看了他一眼,視線掠過他腹部的傷口,皺了下眉,景塵見她瞧過來,卻對她輕輕笑了笑。

      「水好了,讓小修給你洗澡,小心地上滑,要是傷口疼就立刻告訴他。」余舒調好了水溫,擦著手,對景塵道。

      景塵看看她,再看看個頭瘦小的余小修,搖搖頭,抬手指了指她。

      余舒沒看明白,就走過去伸出手,讓他寫在上頭——

      『你幫我洗吧。』

      景塵還不知余舒是個女孩子,這麼要求是單純地覺得讓余舒給洗比較方便。

      儘管知道景塵沒別的意思,余舒還是忍不住老臉一紅,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你想的美。」

      說罷就丟下不知為何被罵,一臉茫然的景塵,大步出了屋,「嘭」地一聲將房門關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17 AM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明明不見了

      景塵洗澡後,換上乾淨的衣裳,余舒才重進到屋裡,喊了船工來抬走木桶,讓余小修去找孫郎中拿藥,她找了塊抹布蹲在地上擦水,一邊大大方方地打量著景塵。

      景塵正坐在床邊喝水,黑亮的頭髮挽在頸後,露出白皙的頭頸,他垂著眼睛,睫毛彎曲的弧度讓他太過端正的五官變得柔和,畢青的衣裳不論是顏色還是樣式都有點老氣橫秋,然而圓領寬袖的荷葉色涼衫穿在景塵身上並不顯得松垮,就連領口處俗氣的繡邊都不能讓他清俊的氣質打折。

      不過余舒還是覺得他更適合穿那件白色的道袍,那樣的一塵不染才更像是景塵。

      再往下瞧,余舒的臉色就變得古怪了,畢青的個頭和景塵相當,可他的褲子穿在景塵身上,硬是短了一截,露了一截小腿出來,直叫余舒懷疑這人的腿是有多長。

      景塵喝完水,舒了一口氣,見余舒盯著他瞧,就低頭看看身上有什麼不對,最後視線落在短了半截的褲子上,知道問題是出在這裡,就拉了拉褲腿,卻遮不住,他只好無奈地看向余舒,那眼神好像在說:我也沒辦法。

      余舒被他的表情逗得忍俊不禁,笑了一聲,道:「先湊合穿著吧,等下了船,我再給你買新的,你以前就只穿道袍,有三件一模一樣的,白色的,上面繡有黑色的道紋,我還給你洗過衣裳呢……」

      景塵不能說話,就靜靜聽余舒講著以前的事,偶爾點一下頭回應她,表示他有認真在聽。

      因為說話沒人插嘴。余舒不知不覺就變成了話嘮,囉裡吧嗦地講了一堆,當中還發了不少牢騷,等地板擦乾淨了,就坐在桌邊繼續和他說,直到余小修敲門回來,她才發現自己一個人說了小半個時辰的廢話,而景塵就這麼乖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聽她講。

      余舒尷尬地對景塵道:

      「瞧我,光顧著說話了,都忘了你還有傷不宜久坐。快躺下吧。」

      景塵擺擺手,表示不礙,他確是坐的有些累了,但比起躺在床上,他更喜歡聽人和他說話。

      * * *

      商船沿途採買。每隔兩三天就會靠一次岸,昨天晚上又下了雨,今天剛好停船。

      清早。余舒皺著眉頭,在紙上把余小修的八字又算了一遍,結果一樣顯示,余小修明天會遭水禍。

      她的禍時法則最遠可以算到半年內。明明前幾天算時,還沒有這個兆頭。今天突然就變了卦,讓她一度以為自己算錯,又拿銅錢為自己卜了兩卦,從卦象上看,她和余小修一樣,這兩天都有可能遇禍。

      「水禍?」余舒摸著下巴,思索到種種引起水禍的原因,抬頭詢問正坐在他對面解數獨題目的余小修,「小修,你會游水嗎?」

      余小修頭也不抬道:「會。」

      「要是讓你掉進這江裡頭。你能遊到岸上不?」

      余小修:「我好好的為什麼要掉進江裡?」

      「我打個比方。」

      「沒掉過,不知道。」

      「……那你這兩天不要往船邊走,就待在艙裡頭。聽到沒。」余舒叮囑道。

      「哦。」余小修不是個喜歡問為什麼的孩子,余舒交待的事。除非是做不到,他通常都會聽。

      余舒扭頭看看在床上靜躺的景塵,倒是很想為他算上一卦,見識見識計都星的厲害,可惜景塵失去了記憶,無從得知他生辰八字。

      好端端算出水禍,叮囑過余小修,余舒還是不放心,便下了樓去找畢青,打聽還要幾天才能抵達目的地,換乘車馬。

      她出了艙,就看到水手們在整帆,為等下靠岸做準備,她在底艙找到畢青,畢青告訴她,照這兩天的風向看,再走上個三天,就能下船了。

      余舒怕那水禍是因船隻事故引起,特意跟著他在底艙轉悠了兩圈,佯作感興趣地問東問西,確認不會有安全隱患,才放心地離開。

      二樓上,她路過夏明明房門口時,門突然打開,夏明明從裡頭走出來,心事重重的樣子,差點撞到余舒,余舒眼快躲了一下,叫住她:

      「明明,你這是去哪啊?」

      「去找畢青。」夏明明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便匆匆下了樓,不知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連余舒喊她「明明」都沒有生氣。

      余舒回了房,就把這件事忘到腦後頭,一直到晚飯時,有個船工來敲門,她才知道夏明明一天都沒有回房。

      原來中午船工送飯到夏明明房裡,沒見她人在,以為她出去,就將飯菜放到了她桌上,可是晚上這個船工又去送飯,發現桌上的午飯沒人動過,夏明明還是不在房裡,就到隔壁來詢問余舒,想說她會不會在余舒這裡。

      「她沒來找過我啊,」余舒聯想到早晨見過夏明明的那一面,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對那船工道:

      「你下樓去找,我在樓上問問。」

      船工於是匆忙下了樓,二樓上有九個房間,除了她和夏明明的房間,剩下六間,余舒挨個兒去問了,都沒有人見到過夏明明。

      那個船工也在樓下找了一遍,沒有見到人,余舒當機立斷,和他一起去找畢青。

      畢青聽說夏明明不見了,立刻就找了裘彪來,讓他派人在船上找人,然而過去了半個時辰,都沒有人找到夏明明。畢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大晚上的,便把所有人都找到了船頭的甲板上問詢。

      這時候,才有個船工站出來說,早上船靠岸清水時,曾經看見過夏明明拿著一包東西悄悄下了船。

      聽完這話,裘彪狐疑道:「會不會是走了?」

      畢青道:「怎麼會不和我打一聲招呼就走了?」

      裘彪道:「那還能是掉到江裡頭去了,這整船靠兒上都有人在,她那麼大個人,真掉進去,就是聽水聲也不會沒人發現,想淹死都難。」

      畢青一聽這話,臉就拉下了:「你說什麼晦氣話,人真在我們船上出了事,你來擔這個責嗎?」

      裘彪臉也拉下了:「出了事你就想到要往我頭上推嗎?」

      上回裘彪和畢青吵過架,冷了幾天,最近稍有緩和,但性情不投,兩人說話時,還是不免一股火藥味,眼看又要吵起來,徐老闆趕緊出來做和事老:

      「好了,都少說兩句,畢老闆是為了咱們泰亨的聲譽著想,不過阿彪說的有道理,人真掉江裡了,不會沒人看見,現在她不見了,想來是走掉了,不是有人看見她下船嗎?」

      裘彪對畢青道:「徐老闆都這麼說了,怎地,非得要人在咱們船上出事了你才高興嗎?」

      畢青沒和他爭吵,轉頭讓人到夏明明房裡面檢查,發現她的行囊也不見了,才確定她是早上靠岸時悄悄走掉了。

      畢青解散了人群,眾人該休息的休息,該忙的去忙,余舒從頭到尾在一旁觀看著,並未提起早晨見到過夏明明的事,她一個人在甲板上站了一會兒,見人都散了,才到舵頭找到那個早上見過夏明明的船工。

      「夏公子是幾時下的船?」

      那船工想了想,道:「船靠岸後有一陣子。」

      「她是走在畢老闆前頭還是後頭?」余舒知道,每到一個地方,畢青都會帶人下船採買一番。

      「後頭吧,船停沒多久畢老闆就趕早走了,」那船工不解地看著余舒,「公子問這個幹什麼?」

      余舒苦笑道:「借了那夏公子一兩銀子,還沒有還他呢。」

      船工哈哈一笑,跟著有人叫他去幹活,就走了,余舒望了望月色下沉藍曲波的江面,表無表情地轉身進了船艙。

      她一回到房間,余小修就迎了上來,景塵也在床上坐著沒睡。

      「還沒找到人嗎?」被余舒提醒過幾回,余小修只有在兩個人的時候才會喊余舒姐姐。

      「她早晨下船走了,你們都快睡吧。」余舒催促著兩人睡覺,在桌邊坐下,提壺倒了杯水,拿在手上,一口一口地抿著,夏明明突然不見了,這件事在她看來,十分的古怪。

      那個船工說他見到夏明明在畢青離開後下船,聽起來像是夏明明故意避開畢青悄悄離去。

      但是,早上她見到夏明明時,她分明說要去找畢青,可看畢青的樣子,他早晨根本就沒見過夏明明,從時間上看,夏明明去找畢青時,自己剛見過畢青,船還沒靠岸,那時畢青在船上沒有走,夏明明完全有時間找到他,那為什麼畢青沒有見到她?

      究竟是夏明明不辭而別,還是說……那個船工在撒謊。

      余舒分析了一下,覺得後者的幾率要比前者大的多,如果說那個船工在撒謊,他的目的就耐人尋味了,一個小小的船工,為什麼要撒這樣的謊話,這看起來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除非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他。

      想到這裡,余舒神色嚴肅地撿起桌上一枚銅錢,盯著它看了又看,像是要從上頭看出花兒來。

      夏明明怎麼不見了,老實說她並不在意,另她在意的是,讓夏明明不見的那個人,他到底想做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19 AM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明明找到了

      因為夏明明的突然不見,和早上卜出來的兩卦凶兆,余舒心神不寧,夜裡,余小修和景塵都睡著後,她悄悄起了床,摸了桌上的火摺子,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二樓的走廊上吊著一隻竹黃的燈籠還在亮,昏黃的光就照在余舒一出房門口的地方,她當初選的房間是樓上最中間的一間,夏明明的房間就在她隔壁。

      走廊上很靜悄悄的,夜裡巡守的護衛都在樓下,余舒探頭看了外面沒人,才跨出整個身子,把身後的門帶上,扶著牆走到隔壁,伸手在門上一推,「吱呀」一聲輕響,她閃身進了隔壁。

      屋裡黑乎乎的,余舒前幾天和余小修進來找過金寶,因此對屋裡的擺設還有點印象,摸著黑到桌邊,引了火摺子將桌上的油燈點著了,屋裡頭瞬間一亮。

      她端著油燈在屋裡頭轉了一圈,試圖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但讓她失望的是,房間很乾淨,應該是晚上畢青確定夏明明離開後,讓船工來收拾過房間,床上的被子整整齊齊地疊著,桌邊的凳子都擺放的很規矩,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她失望地掐滅了油燈,放回桌上,若有所思地退到門口,拉開門關上,一轉身,卻撞上一堵人牆,驚得她後退一步,手忙腳亂地抓著門框,才沒坐在地上。

      「你在這裡做什麼?」

      余舒抬頭,看著眼前面色不善的裘彪,腦子飛快地轉了一圈,傻笑道:「夜裡出來小解,走錯房了。」

      說著便從他身邊擠過去。三兩步跨到自己房門外,回頭看一眼裘彪,不等他開口,便縮進了屋裡,「嘭」地一聲將門關上了。

      裘彪皺著眉頭看她跑沒了影兒,抬手將夏明明的房門拉上,走到余舒房門外,站了一會兒,耳朵動動,聽到屋裡頭沒什麼動靜。才轉身下了樓。

      床上,余舒看著門外的人影走沒了,才松了口氣,把手捂在鼻子前,吸了吸。回憶著剛才撞到裘彪時聞到的氣味,片刻思索後,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裘彪的衣服上竟會有夏明明的粉香味。這兩個人今天一定是近身接觸過,夏明明一個姑娘家怎麼會同男人近身,除非是在非自願的情況下。

      這麼一來,夏明明的突然失蹤就說得通了。假設船工撒謊,夏明明今早沒有不辭而別。更沒有掉到江裡,那麼她會不見,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她人還在船上,被藏在某個地方。

      余舒很肯定,裘彪這個人有問題,如果夏明明是被裘彪藏起來的,那她一定知道什麼。

      仰面躺在床上,兩手枕在腦後,余舒皺起眉頭,裘彪是商隊的護衛隊長。如果說他動了歪心思,那整條船上的人就危險了,說不定卦象上所指的水禍。就是這件事。

      要去找畢青商量下嗎?

      不妥,畢青和裘彪不和。人也有些衝動,若是現在就告訴他,一不小心鬧起來,那就打草驚蛇了,何況這一切都還只是她的假設,概率大,不代表一定就會發生。

      看來,還是要先找到夏明明再說。

      * * *

      一夜思量,余舒第二天早起,就把余小修給叫醒了,將金寶關進竹籠裡塞給他,叮囑他幾句就出門去了。

      余舒要在船上找夏明明,怕動靜大了,會惹裘彪懷疑,便拿金寶做幌子,樓上樓下搜了一遍,被人問起就聲稱是她養的小寵物跑不見了。

      她就這麼從二樓摸到一樓,又在甲板上晃蕩了一圈,最後才尋到底艙。

      余舒在底艙遇見了裘彪,裘彪已從別人口中聽說了余舒在找東西,看見她探頭探腦的樣子,並沒叫住她問,而是對一旁的手下使了個眼色。

      過了一會兒,余舒就發現,不管她走到哪裡,後頭都有個人跟著,她心中冷笑,表面上就假裝沒看到,自顧自地把底艙也尋了個遍。

      果然讓她找到了一處可疑的地方。

      就在底艙入口的拐角陰暗處,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擱有兩隻圓木桶,高到余舒胸口的位置,密封著蓋子,裡頭的空間,裝個人是足夠了。

      她所謂的可疑,不是因為木桶本身,而是因為她剛走近,就被人叫住了:

      「那裡頭裝的是餿水,等船靠岸就要抬下去丟,你莫要亂摸,沾了一手臭味,洗都洗不掉。」

      余舒手停在離那木桶半尺的地方,回頭看著從剛才起就一直跟著她的護衛,又瞧瞧木桶,面上露出嫌棄的表情,轉身的時候,手背在後頭,在那護衛看不到的角度,手指來回在兩隻木桶上叩了叩,從傳回手指的震動,當即就發現了不同。

      這兩隻桶裡,有一隻空的。

      這個發現頓時讓余舒興奮起來,這時候,那個護衛又建議她到伙房去找找,她順勢離開了底艙,走之前,不忘瞄一眼牆角的兩隻木桶,記住了哪一只是空的。

      在伙房草草看了一圈,余舒便匆匆回了樓上,關起門,就沖到窗戶邊,沒理余小修問詢,她將窗子打開,探頭往下看。

      底艙的入口就在下面,她一低頭就能看見甲板上通往樓下的樓梯,附近站著一個護衛,還有兩個船工,片刻後,裘彪帶著人從底艙上來,往東邊走了。

      余舒指甲抓著窗戶,心裡頭快速盤算著,怎麼樣能把底艙附近的人都支開,好進去查看那只木桶。

      肩膀被輕輕拍了拍,余舒回過神,扭頭就見景塵穿戴整齊地站在她身後,神色略顯得擔心地看著她,左手抬起握下拳頭,再伸開,手掌平晃兩下。

      景塵失語後,總是靠著在余舒手上寫字同她交流,時間一長,余舒就覺得麻煩。便自己琢磨了幾個簡單的手勢教給他,充當了手語,讓他方便表達一些簡單的意思。

      比方說現在,他這樣,就是在問她:

      『出什麼事了?』

      余舒搖搖頭,看著身體虛弱的景塵,心裡鬱悶,如果景塵不受傷,那事情就好辦多了,她可以大搖大擺地去把夏明明弄出來。裘彪敢翻臉,就讓景塵把他揍趴下。

      想到這裡,她心思一動,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遲疑地詢問景塵:

      「我問你啊。你還記得自己會武功嗎?」

      景塵歪了歪頭,眼神困惑,余舒看懂了這個表情。垮下臉,不死心地伸手比劃:「武功啊,就是這樣這樣,用來打架的。你以前可厲害了,會輕功。能飛簷走壁,還會使劍,你有兩把劍記得嗎?」

      景塵看著她滿眼期待的目光,就曉得他會不會「武功」對她來說很重要,不知為何不想搖頭告訴她他不記得,嘴唇動了動,低下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余舒見狀,心中明瞭,固然失望。但不願見他一副「做錯事」的自責模樣,就笑眯眯地出聲安慰道:

      「不記就不記吧,你可寶貝那兩把劍了。真想起來丟了,肯定要心疼。不如想不起來呢。」

      景塵這才抬頭,看她臉上並無責備,才微微揚了下嘴角,拿下她落在他肩上的手,在她掌心寫到:

      『我會想起來。』

      「嗯。」

      余小修在旁邊,一見到景塵抓余舒的手,就站不住了,走過來硬擠到他們中間,把他們分開,假裝往窗外看了一眼,問余舒道:

      「你剛才看什麼呢?」

      余舒搖搖頭,回到床邊坐下,左思右想,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決定去找畢青商量,夏明明果真被關在那木桶裡,也有一天一夜了,時間再久,她怕她性命有虞,當務之急是先把人救出來。

      * * *

      「你說夏公子被關在艙底的木桶裡?」畢青驚愕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走,「走,我們去看看。」

      余舒趕緊拉住他,「畢叔等等,我話還沒說完,你這樣冒然過去,豈不是會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

      余舒怕他衝動,這就簡單地將她對裘彪的懷疑告訴了他,「昨天晚上我見到過裘隊長,在他身上聞到了夏公子香囊的味道,這才懷疑起他,他把夏公子關起來,肯定是有原因的,就不知道他到底圖個什麼。」

      畢青聽後,怒地一拍桌子,「這個裘彪,到底是安的什麼心,不行,我去找他問個清楚!」

      他說著又要往外走,被余舒死死拽住,好說歹說,才叫他重新坐下了。

      「畢叔你冷靜一下想想,現在就去找裘彪,能有個什麼說法,真翻起臉,他手底下有二十個護衛,只怕吃虧的還是我們,不如先將夏公子救出來,問問情況,她想必是知道一些內情。」

      畢青聽了她的勸,沉著臉想了想,道:「這樣,過會兒我會將船上的人都召集到船頭,你趁機去底艙救人,人救出來就先弄到你房裡,到時候我再去找你。」

      「好。」余舒一口應下了。

      畢青起身道:「我這就派人去把他們聚起來,你先回房裡,聽到動靜再出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門,余舒回到房裡等候,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工夫,就有船工來敲門,說畢老闆讓所有人都到船頭去,有話要說。

      打發走了船工,余舒走到窗邊往下看,見到底艙附近的人都走光了,才領著余小修悄悄下了樓,從後門繞到船尾,再從船尾,繞到了底艙。

      找了東西將拐角藏的那只空木桶撬開,儘管視線昏暗,余舒還是一眼就看到發黴的桶裡蜷縮成一團的人影。

      「姐,夏公子怎麼在這兒!」余小修稀裡糊塗地被余舒拉過來,見到昏迷在桶中的夏明明,抓住了余舒的手臂,驚愕地低聲叫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22 AM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看了就要娶她

      余舒和余小修把夏明明從桶裡倒出來,塞了些雜物在木桶中充當分量,即便有人碰到木桶,不打開不會發現裡面的人沒了。

      他們回了二樓,景塵坐在床邊,手裡拿著余舒走前丟給他的竹籠子,看著裡面的金寶磨牙,見他們兩個抬了個人進來,驚訝地站起身。

      「景塵把門關上。」余舒滿頭是汗道,夏明明雖是不重,但一個七八十斤的大活人,抬著上樓夠嗆。

      景塵把竹籠往床上一放,聽話地上前去把門關了。

      余舒和余小修把臭烘烘的夏明明放在床上,扭過頭很是喘了幾口氣,才緩過勁兒來,余舒彎腰去把夏明明嘴上的布條扯下來,探到她身後給她松了綁,拍著她黏糊糊的臉,低聲喚道:

      「明明、明明醒醒。」

      夏明明大概是被關的久了,又熱又悶,昏的厲害,余舒把她臉蛋都拍紅了,也不見她醒,好在她尚有一口鼻息在。

      叫不醒她,余舒就去擰了濕手巾,將她臉上的髒東西擦乾淨,讓她呼吸能順暢一些,正打算解開她上衣,抬頭看到余小修和景塵兩雙眼睛盯著她,臉一板,道:

      「轉過身,扭過頭去。」

      余小修很乾脆地轉了身,景塵卻困惑地望著余舒,伸手比劃:

      『怎麼了?』

      看著他一臉純潔,余舒便耐心解釋了兩句:「這是個姑娘,你是個男子,姑娘家的身子不能讓男人看,我要解她衣裳。你不能看。」

      景塵似懂非懂地望著她。

      余舒臉一黑:「看了就要娶她!」

      看她生氣,景塵識相地背過身,沒有再問為什麼,過了一會兒,才又覺得不對,他們不能看,為什麼小魚能看?小魚和他們不一樣都是男人嗎?

      余舒解開夏明明的上衣,只剩一條肚兜讓她透氣,抓了床頭的蒲扇使勁兒給她扇著風,一面不斷續地喚著她的名字。

      就這麼過去一會兒。夏明明的眼皮動了動,慢慢掀開來,余舒一見她醒了,扇的更起勁兒,口中問道:

      「明明。你怎麼樣,認得我是誰嗎?」

      「你……你,阿、樹。」夏明明看清楚眼前晃動的人臉。心知是得了救,眼淚唰的就落下來,顫巍巍抬起手,死死抓住了余舒的袖子。

      「對。是我,別哭了。沒事你現在很安全,」余舒看她認得人,伸手擦掉她眼淚,趕緊問道,「是不是裘彪把你關到木桶裡的?」

      「裘、裘……」夏明明費力地點點頭,嗓子啞的幾乎發不出聲音,余舒趕緊去倒了杯水,扶她坐起來,送到她嘴邊喂她喝了幾口。

      「他為什麼要把你關起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喝過水。夏明明又能夠說話,靠在余舒懷裡,有氣無力道。「我……我懂得易術,昨天早上算到貨船今晚會遇劫。會、會死很多人,就去找畢青,想讓他提早防備……在樓下先遇到裘彪,就先提醒了他,他說帶我去見畢青,把我領到無人的地方,打、打暈了我。」

      她斷斷續續地講完,余舒心情有些複雜,果然如她所料,是裘彪將夏明明藏了起來,那個船工肯定也是被他授意才謊稱見過夏明明下船,裘彪之所以這麼做,必定是因為心虛,夏明明算到的劫船之事,一定同他脫不了干係,換句話說,裘彪是內賊。

      而夏明明不但懂易,竟能詳細地算出今晚貨船會遇劫,這也太厲害了吧?

      要知道她的禍時法則,也只是推算出今日余小修會有水禍,斷沒有夏明明這麼一針見血地指出來,她使的是哪門子的演算法?

      「你是怎麼算出來的?」余舒忍不住問了一句題外話,其實是有些受打擊,碰到了比她的禍時法則更厲害的易術。

      「我……」夏明明神色猶豫,不知該如何回答。

      看她為難的樣子,余舒當即就知道自己問了句蠢話,厲害的易術一般都是不外泄的,換了誰問她的禍時法則,她也一定不會告訴人家。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既然知道裘彪是內賊,那就要想辦法制住他,避過這次水禍。

      夏明明看到余舒神色來回變化,以為她不信自己的話,便緊張地抓著她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這艘貨船今晚會遇劫,會死人,那個裘彪不是好人,他肯定和水匪是一夥的,你相信我,我真的算出來了。」

      余舒見她激動,便安撫道:「嗯,我相信你,你先別說話,休息一下,來,再喝杯水。」

      余舒又倒了一杯水慢慢喂她喝下,她滿腦子都是如何避開這次禍事,沒看到夏明明投在她臉上的目光除了感激,還多了一些異樣。

      放下水杯,余舒扶著她躺下,身子一動,夏明明低頭一瞧,就見到自己上半身就剩下一件單薄的兜兒裹胸,臉色瞬間便漲紅,抬手擋在胸前。

      余舒看到,怕這小妞誤會自己占她便宜,趕忙拉上被子給她蓋好,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是為了讓你透氣,才解你衣裳,你在木桶裡悶得太久了,我不這樣怕你會出事。」

      夏明明沒有和余舒翻臉,她咬著嘴唇,被余舒擦乾淨的小臉上,紅的似成兩瓣月季花:「你、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啊,哦,」余舒愣了一下,明白過來她是指的她的女兒身,心中好笑,她哪裡是看了她的胸才發現,頭一天見她就知道她是個小姑娘了。

      「咳,對,我知道了。」

      余舒一承認,夏明明就轉過身,背對著她。

      余舒這會兒沒工夫猜她小女孩心思,見她沒事,就從床邊坐起來,將蚊帳放下遮擋,對罰站半天的景塵和余小修道:

      「行了,可以回頭了。」

      兩個人轉過身,很自覺地都沒往床上多看一眼,視線都落在余舒身上,一個一個臉上掛著問號。

      余小修指著茶桌讓他們坐下,事情到了這一步,沒必要再瞞他們,便一五一十講道:

      「你們剛才也聽見了,這商隊的護衛隊長裘彪心懷不軌,明明是被他打暈了藏在木桶裡,我之前去找過畢叔,他召集人到船頭,給我騰出空來救人,先不讓裘彪發現,等下畢叔會上來找我們,再商量對策。」

      話剛說完,門就敲響了,畢青的聲音在門外:

      「阿樹,是我。」

      「是畢叔,」余舒對兩人道,起身開了門,畢青一進到屋裡,便問道:「怎麼樣,人救回來了嗎?」

      余舒點點頭,指著床上的夏明明,「救回來了,咱們坐下說吧。」

      余舒把夏明明的話給畢青學了一遍,驗證了裘彪是內賊這個事實,畢青臉上一陣青白,看樣子是氣的不輕。

      「畢叔,你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余舒把問題推給了畢青,這江河道上的事她並不瞭解,要出主意還得有經驗的人來。

      畢青轉頭看向余舒床上,「夏公子醒著嗎?」

      夏明明怎麼睡得著,就應道:「醒著。」

      畢青道:「敢問夏公子可能確定今晚上,會有水匪來劫船?」

      「你不信就算了。」夏明明對他可沒有對余舒的好脾氣,在她來看,她這一趟遇險,都要賴畢青這個領隊的不稱職。

      畢青好聲好氣道:「夏公子不要誤會,我不是懷疑你的話,現在裘彪分明是圖謀不軌,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他們是不是在今天晚上行動。」

      夏明明不吭聲,畢青求助地看向余舒,余舒溫聲喊道:「明明,你和畢叔說說。」

      「……是今天晚上。」

      「多謝夏公子仗義執言,等這件事了結,我會將夏公子的路費歸還,還請夏公子不要見怪。」畢青對夏明明不似之前路上敷衍,也是因為知道夏明明易客的身份,不好得罪。

      夏明明「哼」了一聲,就沒再理會。

      畢青揉著額頭思索了一陣,抬頭對余舒道:

      「擒賊要先擒王,現在這船上不知除了裘彪還有幾個內賊,我們先將他降住了,再去反制其他人,按路線,晚上船會經過杜南峽口,那裡最容易藏匿水賊水匪,裘彪肯定是勾結了外人,要在那裡下手,我們趕在這之前,先將他拿下,再改變航向,避開那夥水賊上岸。」

      余舒皺眉道:「我聽說,裘隊長武功甚高,原先是同遠鏢局出身,就我們幾個,怕不能奈何他。」

      余舒說這話的時候,很是可惜地看了景塵一眼,要是這位大俠武功還在,別說是一個裘彪,十個都不在話下。

      畢青笑道:「既不能力敵,那便智取,裘彪很愛喝酒,尤其喜好桂花釀,這趟貨裡,就有幾壇五十年的桂花釀,我拿出來誘他,不信他不嘴饞。」

      「要灌醉他?」余舒搖搖頭,「他今晚還有事做,怎麼會多喝酒。」

      「不要他多喝,一杯足以,」畢青道,「我們商人出行,私底下是會攜帶一些蒙汗藥防身,到時候我在酒中下藥,一杯就醉倒他。」

      余舒高興地拍手道:「如此甚好。」

      余小修和景塵在旁聽他們商量,都插不上話,不同的是前者沒話可插,後者插不成話。

      如此一番計較,已近午時,事不宜遲,畢青讓余舒他們在房裡等他消息,這就下樓去取桂花釀,欲誘裘彪上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26 AM

第一百二十八章 誰讓你們運氣不好

      畢青離開後,余舒在房裡焦心地等著,就怕畢青下藥不成,被裘彪發覺。

      夏明明簡單擦洗了一番,換上余舒的衣裳,身上那股餿味還是揮之不去,她靠在床頭,看看坐立難安的余舒和正在發呆的余小修,將視線轉移到坐在對面床上一語不發的景塵身上,忍不住埋怨道:

      「都是這個人帶衰,連累的我們一起倒楣,當初就不該讓他上船。」

      景塵和余舒一起抬頭看她,前者神情不解,後者臉色不變,道:

      「裘彪心懷不軌,是一早計畫好的,同他有什麼關係,難道他不上船,他們就不劫船了?」

      夏明明扁扁嘴,沒有和余舒爭辯,她也知道劫船這件事和景塵沒關係,只是心裡有氣沒處撒,才會說起氣話。

      余舒回頭看看景塵,心中狐疑,原本她算到自己和余小修將有水禍,還當是被景塵煞到的,可現在來看,這劫船一禍,從時間上算,確實和景塵這個災星無關,

      這麼說的話,景塵和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天,他們並沒什麼倒楣事發生,比起在義陽城她和景塵接觸後的災禍連連,這種相安無事的現象,不是很奇怪嗎?

      青錚師父說過,命犯計都星的人,只有找到破命人,才能解了那顆煞星,想到這裡,余舒先前的某種懷疑又起——景塵已經找到了破命人。

      那是在失憶前,還是失憶後?如果說是在失憶前,那就不必多說了,如果說是在失憶後——

      那豈不是說。景塵的破命人,就在這條船上?

      余舒眼皮跳了跳,環掃了屋內幾人,她和余小修就不用說了,以前就和景塵見過,排除在外,夏明明和景塵接觸不多,也排除,除此之外,這條船上和景塵關係最大的。應當是…畢青?

      因為畢青,景塵才從江上獲救,要說畢青是景塵的破命人,也無不可,不。不對——

      「明明,那天早晨,」余舒伸手指著景塵。「就是他被人救上來的那天早晨,是不是你第一個發現他的?」

      她還記得,那天早上,她聽到夏明明一聲尖叫。然後起床,才看到有人從江上打撈景塵。這麼算起來,同景塵獲救關係最大的,應該是夏明明才對。

      夏明明不知余舒為何好好提起這件事,不情不願地點了下頭,就見余舒看著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奇怪起來:

      「阿樹,你怎麼了?」

      余舒看看她,再看看景塵,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了幾趟,乾笑道:「沒、沒什麼。」

      景塵的破命人,很可能就是夏明明了。

      「都這麼久了。畢叔還沒回來,我出去看看,」余舒道。

      「我和你一起去。」余小修道。景塵也跟著站起來。

      這時候,房門響了。聽到畢青的聲音,房裡一下子安靜了,余舒過去開門,就見畢青神色匆匆地站在門外。

      余舒趕緊讓他進來,把門關上,才轉身問道:「怎麼樣,成了嗎?」

      畢青摸摸額頭上的虛汗,眼中有些得色,點頭道:「成了,人在我房裡,被我綁起來塞到床底下了。」

      「太好了!」一屋子的人都高興起來,都松了一口氣。

      畢青卻沒有放鬆的樣子,謹慎道:「裘彪在船上想來還有同謀,他手底下那些人,我都不放心,得想辦法把他們揪出來,待會兒裘彪醒了,我就盤問他。」

      余舒心思一動,道:「你還記得昨天晚上說見過夏公子下船的那個船工嗎,他一定是裘彪的手下,先將他抓起來,要是裘彪不肯開口,就從他這裡下手。」

      畢青眼睛一亮,道:「險些忘了這個人,好,我這就去找幾個信得過的手下準備拿人,等將他們一網打盡,再讓舵手調頭,在下一個渡口靠岸,先同你們說一聲,只怕萬一打起來,你們自己要小心,最好是待在房裡不要出來。」

      余舒點頭道:道:「好,畢叔你也小心。」

      「嗯。」

      交待後,畢青便轉身離開,走到門邊,聽見余小修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回過頭,看看神情尷尬的余小修,失笑道:

      「你們午飯還沒吃吧,我這就讓人送上來,免得你們再下樓。」

      余小修摸摸腦袋,「謝謝畢叔。」

      畢青轉身出了門,反手將門掩上,聽著門內余舒取笑余小修的說話聲,笑容瞬間從臉上消失,他淡淡地回頭瞥了一眼關上的門,抄著袖子下了樓。

      * * *

      畢青走後,沒過多久,就有船工送飯菜過來,幾個人從早上到現在都餓著,夏明明更是一天一夜沒有進食,先前擔憂禍事,沒有胃口,如今大局在握,就餓得慌了。

      余舒向船工道了謝,同余小修接過飯菜,擺在桌上,船上的伙食很好,四菜一湯,有葷有素,還有一大盆白飯,余舒先盛了一碗遞給夏明明,知道她餓壞了。

      聞到飯香,被關在竹籠裡放在床上的金寶「唧唧」叫了幾聲,余小修起身去把它拿過來,一將它放出來,金寶就往桌上竄,眼看就要蹦到湯盆裡,被余舒眼明手快地揪住尾巴,拉了回來,金寶在她手上掙扎,可憐地叫喚:

      「唧唧!」

      余舒不為所動,把它放到地上,夾了一塊肉丟給它,就不再管它,自顧坐下吃飯,抬頭看見吃相有些著急的夏明明,怕她噎著,就放下筷子,盛了一碗湯遞到她手邊,「喝口湯先。」

      夏明明臉色微紅,「唔」了一聲,端起湯碗,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喝湯。

      比較起來她的吃相,景塵吃飯時慢條斯理的動作,足稱得上是賞心悅目了。

      「唧唧!」

      金寶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桌子底下叫個不停,余小修咬著筷子,彎腰看它,正見它抓著桌布試圖往上爬,一副淘氣的樣子,他怕余舒看見了會教訓它,放下碗,準備把它拎下來,腦袋卻突然一暈,向前栽去,「咚」地一聲連人帶椅子摔在地上。

      「小修!」余舒嚇了一跳,忙起身要去扶他,卻聽「咣當」一聲,夏明明手裡的碗摔落在地,腦袋朝前一趴,暈倒在桌上。

      景塵怔了怔,跟著放下碗站起身,看向余舒。

      「明明!」

      變故突生,眼前這一幕,讓余舒大驚失色,一個可怕的念頭剛剛升起來,就覺得一陣昏沉感襲來,她搖晃了兩下,就往後倒去,被景塵眼明手快地握住手臂,向懷裡一拉,上前一步扶住她。

      景塵口不能言,只能緊張地晃著余舒,盯著她越閉越闔的眼睛。

      余舒快要失去知覺前,看著眼前晃動的人臉,嘴唇輕輕開闔:

      「……」

      * * *

      一樓 畢青房內

      「嘭」

      裘彪放下手中的酒杯,恨恨道:「可惡,這幾個小鬼,差點壞了我們好事。」

      畢青拿走他手上的酒杯,冷聲道:「是你做事不小心,讓人抓到把柄,還好他們信服我,主動找我商量,而不是一下子捅出去,要讓徐繒知道,我們這一趟就白忙活了。」

      裘彪鬱悶道:「我哪裡知道會這麼多事,先是冒出來一個算到我們要劫船,後又跑出來一個抓賊的,要我說,你當初就不該讓他們跟著我們上路,不然哪會有這些麻煩。」

      畢青道,「讓他們跟著上路,是做給徐繒看的,否則他怎會放心將那批私貨夾帶進來,閒人越多,就證明我們的商隊越安全,那批貨是徐繒的大半個身家,機會難得,我們絕不能失手。」

      他說著話,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裘彪,「我從江裡救那個人,是為了最後讓他背黑鍋,好叫我們乾乾淨淨地回去,不引人懷疑,誰知道你背著我要把他扔下船,阿彪,我們認識這些年,你何時做事才能動動腦子,三年前我們在蜀中做那一票,你就差點漏了陷,害我們這三年都小心翼翼怕被人抓住把柄。」

      裘彪辯解道:「我那不是怕他死在船上觸了黴頭,壞了咱們的事嘛,你事先又沒和我講清楚。」

      「好了,」畢青抬手打斷他下面的話,起身道:「你跟我上樓去看看,他們應該已經落套了。」

      裘彪隨在他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上了二樓船艙,看走廊上無人,畢青才從袖子裡翻出匕首,插到門縫裡向上一挑,推開了門,和裘彪閃身入內,將門關上,轉過身,看著屋內情形,嘴角冷笑。

      夏明明暈倒在桌上,余小修摔在桌子底下,余舒和景塵靠在一起,歪倒在地上,四個人無一倖免被飯菜裡的蒙汗藥放倒。

      「去看看。」畢青謹慎道。

      揮手拂了下屋裡淡淡的餿味,裘彪彎下腰,一個個檢查翻開眼皮檢查了,扭頭對畢青道:

      「要怎麼處置他們?」

      「先捆起來塞到床底下,等入夜阿三他們來劫船,再把他們丟到江裡去喂魚。」

      畢青面無表情走上前,踢了踢余舒的肩膀,可惜道:

      「原本可以留你們一命,誰讓你們運氣不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28 AM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逃!

      入夜,江上明月升起,船行在江流中,前方不遠處就是峽口,四周山壁漸漸陡峭,水流急轉。

      船頭的舵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注視著前方峽口,夜裡行船本就容易駛偏,峽口地帶陡險,水流更急,過峽的時候不小心擦過山壁的情況常有。

      小心駛進了峽谷,前方是一個轉彎,風聲大漲,甲板上幹活的船工都各自抓牢了手邊的桅杆和繩索,有幾個老手還在趁機聊天,說著某一回過江的見聞,正在此時,忽聽得船頭一聲呼哨,警報聲剛發了兩遍,船身便猛地一搖晃,毫無徵兆地傾斜,撞向山壁。

      甲板上的船工全是色變,片刻的慌亂後,就有人跑向舵頭,一聲高過一聲的號子響起來,跑的最快的那個,一眼就看到了被一箭射死在船舵上的舵手,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叫,就被橫空飛來的箭弩射穿了胸膛,血光在眼前炸開。

      失去了舵手,船身撞上了山壁,劇烈的搖晃,讓不少在船上跑的人都栽了跟頭,有一兩個靠近船沿的直接落入水中,驚叫聲此起彼伏地在船上響起。

      緊接著,一艘靈活的匪船,就在黑夜裡靠近了他們,一支支鐵爪鎖鏈拋上船,一道道身影踩著鏈條鋪成的過道,飛身躍上商船。

      「啊!」

      「有人劫船!」

      「水匪來了!水匪來了!」

      ……

      在一片喧嘩聲中,余舒掙扎地醒過來,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昏暗。屋裡沒有點燈,只有窗外透著一點亮光,躺在狹小的空間裡,手腳都被綁住,嘴巴也被布條堵著。

      她腦袋還有些昏沉,搖了搖頭,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肩膀被人輕輕撞了撞,她扭過頭,便看到一雙在夜裡還微微發亮的眼睛。腦子瞬間就清醒過來。

      「唔唔。」

      景塵看見余舒醒過來,眼裡一高興,發不出聲音,又拿肩膀撞了撞她,算是回應。

      余舒很快就發現他們現在是在床底下。她躺在裡面一側,景塵躺在外頭,手腳都被綁著不能動彈。她拿頭頂了頂景塵,示意他先出去,景塵會意地往外挪,余舒則是直接轉身翻滾了出去。

      在景塵的幫忙下。余舒從地上站起來,一蹦一跳地到對面床邊。低頭一看,見余小修和夏明明都在裡面躺著,還沒有醒來。

      該死!

      余舒在心裡狠罵了一句,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她千算萬算,沒算到畢青和那個裘彪竟然是一夥的!虧她還自作聰明地和畢青商量怎麼對付裘彪,反被他們下藥,成了甕中鱉。

      來不及過多自責,外面的喧嘩聲讓余舒意識到時間的緊迫,再不想辦法脫身。他們幾個都難逃一死,畢青和裘彪這樣大費周章地做戲,無非是打算事後再以受害者的身份回商會。她已經識破了裘彪和畢青的真面目,畢青肯定不會留他們活命。

      「唔唔。」

      手被反綁著。余舒示意景塵坐在床上,轉過身背對著他,手指扯下他嘴上的布條,做了個示範,讓他把她嘴上的布條也扯掉。

      余舒蹦回到她的床邊,反身在褥子底下摸出來一把匕首,這是她離開義陽城的時候,裴敬送給她防身用的,沒想到真會排上用場。

      反手拿刀子在手腕上磨了幾下,很不順手,余舒壓低聲音叫了景塵:

      「景塵,你過來,我先給你鬆綁。」

      一番折騰,兩個人相互把手腳上的繩子都解開,余舒指揮著景塵,把余小修和夏明明從床底下拖出來,給他們松了綁。

      「小修、明明,醒醒、快醒醒!」余舒拍著他們兩個的臉,叫不醒他們,聽著樓底下的打殺聲越來越響,只怕待會兒就有人沖上樓解決他們,她心急如焚,想到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過的情節,抓了桌上的水壺,就往他們兩個臉上倒。

      「咳、咳。」

      這個辦法奏效,夏明明和余小修相繼醒過來,余舒顧不上安慰他們,急匆匆道:「快醒醒,劫船的來了,我們得跑!」

      說著話,她摸回床邊,把重要的東西塞進一口防水的皮袋子裡,系緊了袋口,掛在脖子上,抓起了枕頭下面的「上古寶劍」,扯開上面纏裹的布條,露出劍身,管不上它是不是鋒利,好歹是件兵器。

      飛快地收拾好,余舒沖到窗邊,打開窗子,往下看了看,頓時心驚,只見月色下,人影竄動,刀劍銀光,一具具船工的屍體橫陳在甲板上,利器刺入血肉的聲音噗噗作響,江風卷著血腥的氣息撲面而來。

      壓下胃酸,余舒轉身將匕首塞給景塵,她推了一把還在發懵的夏明明,拉緊了余小修,催促他們道:

      「景塵看好明明,跟緊我。」

      余舒走到門口,輕輕拉開一條縫,往外看了看,走廊上有尖叫聲,有人跑動,燈早就晃滅了,看不清誰是誰。

      「唧唧!」

      一聲刺耳的叫喚,喚起余小修主意,他低頭尋找著,發現不知何時跑到他褲腳邊上的小黃毛,趕緊彎腰將它撈起來,胡亂塞進懷裡。

      「走。」

      余舒拽著余小修先一步出去,瞅准了後艙的方向跑,她昨天在船上尋找夏明明時候,就把這艘商船裡外都看了一遍,除了貨倉,船身結構她很清楚,後艙有一扇窗子,可以跳到一樓頂棚上,那裡離甲板不高,要比走樓梯安全的多。

      四個人跑到走廊盡頭,果然找到那扇窗子,余舒把窗子推開,望了一眼瞧見下頭沒人,先一步跳了下去,這一層不高,四個人都順利跳了出來。

      再往下就是甲板,就余舒目測,這一層大約有兩米多高,她抓了抓手上的劍,先一步跳下去,落地時候整個小腿都是麻的,她揉了揉腳踝,站起身,仰頭對著頂棚上探頭的三個人道:

      「都跳下來,快!」

      余小修和景塵是二話沒說就往下跳了,夏明明卻站在上頭不敢動,景塵穩穩落在地上,余舒拉了余小修起來,見她在上面墨蹟,聽著前面的打鬥聲近了,心急地對她伸出手,哄道:

      「明明快跳,不要怕,我接著你!」

      夏明明把心一橫,閉著眼睛往下跳了,余舒伸手接住她,被她撞得向後一倒,被景塵扶住才沒摔翻。

      夏明明靠在余舒懷裡,只覺得軟乎乎的,她仰起頭,看著月下余舒沉著又冷靜的臉龐,一時害臊,倒是沒發現余舒胸前的兩團,就被余舒推開。

      「那邊還有人!」

      一聲大喊,余舒聽到腳步聲咚咚踩在甲板上,回頭就看見兩道人影朝著船尾跑過來,路上還順手砍倒了兩個船工。

      「啊!」夏明明也看到了那邊血腥,尖叫一聲,便哆嗦著摟住了余舒的手臂,往她身後躲去。

      余舒哪有工夫安慰她,飛快地打量了周圍的環境,就一手推著她,一手拽住余小修,撒腿往船尾跑,景塵緊跟在他們身後,不時扭頭看一眼追在後面的人。

      「阿三殺了他們,別讓他們跑掉!」一聲怒吼,從二樓窗口傳來,余舒沖到了船尾,趁亂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他們剛才跳下來的後艙視窗上趴著一道人影,那聲音有些耳熟。

      是畢青!

      眼光一閃,余舒臉色劇變,就見一個手持長劍一身血氣的水匪朝他們沖過來,來勢洶洶,就在十幾步外,路上揚手就將一個正趴在地上的船工一劍削掉了腦袋,血水飛濺過來。

      「跳下去!往岸上遊!」余舒低吼一聲,推著臉色發白的余小修爬上船沿,將他推下去。

      「噗通」一聲,余小修掉進了江裡,濺起幾層水花。

      夏明明兩腿發軟,翻了兩次沒能翻過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余舒爬到一半,正打算往下跳,看她坐倒,眼裡一猶豫,咬著牙縮回腿,把她從地上拽起來,一個耳光甩在她臉上:

      「不想死往下跳!給我遊到岸上!」

      夏明明被打醒了一些,咬著嘴唇重新扒上船沿,被余舒掀著腿推了下去,又是「噗通」一聲。

      這時候,余舒連頭都不敢回了,就怕一扭臉,脖子就被人砍斷,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就在咫尺間,空氣裡的血味一濃,一股強烈的危險感襲來,冷風刮著耳朵,她本能地縮了下脖子,向旁邊滾去,正撞在了一旁的景塵身上,兩個人滾作一團。

      景塵下意識伸手護住余舒腦袋,兩個人翻了兩圈停下來,余舒正好被壓在他身下,一睜眼,就從景塵肩頭,看到一把明晃晃的長劍,朝著景塵背後狠狠刺來,這一下子,就能將他們兩個紮成對穿。

      心跳這一瞬間停下來,她驚恐地瞪著眼睛,喉嚨滾動,嘶聲喊了兩個字出來:

      「景塵!」

      耳朵一動,伏在余舒身上的景塵瞬間繃起了渾身肌肉,瞳孔緊縮,手指一扣,緊緊抓住余舒握劍的那只手腕,快如閃電,他的手臂以一個極其扭曲的角度背折——

      「叮咣!」

      利刃碰撞聲刺破耳膜,余舒瞪圓了眼睛,恍惚地看著頭頂上,被景塵緊握的那只手,豎起了那把爬滿綠繡的「上古寶劍」,穩穩地架住了頭頂那把滴血的長劍。

      怦怦!

      心跳聲又響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30 AM

第一百三十章 脫險

      「叮咣!」

      短兵相接,兵器的碰撞聲在余舒耳邊回蕩,下一刻,只覺被景塵握住的手腕發燙,猛地一下震動,就見那兇神惡煞的水匪頭子被一股無形的力道震開,手中長劍脫手,整個人狼狽地摔了出去。

      「阿三!」後艙窗口的畢青看到這一幕,臉色驟變。

      景塵抱著余舒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撞到了船壁,這下換成余舒趴在他身上,她驚魂未定地爬起來,跪坐在地上,扭頭看了一眼那個昏死在地上的水匪,驚喜萬分地回頭抓住景塵道:

      「你記起來了?」

      太好了!如果景塵武功恢復,那他們還怕什麼?

      景塵撐著上半身坐起來,握住余舒的手,抬起頭,被江風拂亂的頭髮遮住了半邊臉,黑漆漆的瞳孔裡映出余舒安然無恙的身影,眼中的淩厲一閃而逝,又成溫順的樣子,他對余舒搖搖頭,嘴唇一動,暗紅色的鮮血沿著嘴角溢出來。

      余舒見狀,心底一沉,死裡逃生的喜悅感頓時被沖刷一空,她手忙腳亂地抬手去擦他嘴角的血,卻越擦越多,染紅他的下巴,滴在他的胸前。

      「那邊還有人!」

      船上忽又響起了吶喊聲,讓余舒猛地意識到他們還沒有脫險,趕忙將景塵從地上拉起來,轉頭看了一眼船艙夾角處正跑向這邊的黑影,將掉在地上的古劍往後腰帶上一插,反綰了兩下,推著景塵讓他攀上船沿,口中急促道:

      「景塵、景塵快跳下去。快!」

      景塵爬上船沿,卻不放手,拽著余舒,把她一起拉上來,手臂環著她的腰,傾身墜入了滔滔江流,水匪們怒吼的聲音在下一刻被水花聲覆蓋。

      「該死!」畢青一掌劈在窗欄上,憤怒地盯著船尾消失的人影。

      裘彪就站在他身後,看到剛才那一幕,咬牙狠狠道:「他們以為逃得了嗎。在峽口跳船,本就是一死,不過是多活上一會兒罷了。」

      畢青陰沉著臉,道:「去找幾個水性好的人下船給我搜,絕不能留下活口。」

      * * *

      峽口的水流湍急。余舒拼命地滑動著四肢,不知喝了幾口水,她一邊朝著離貨船和賊船相反的對岸遊。一邊轉動著腦袋,在暗藍色的江面上尋找著余小修的身影,她不敢大喊,恐怕被水匪發現。畢青不會就這麼放過他們,一定會派人下水來追。

      江水很冷。她慶倖這是夏天,更慶倖這個時候還有個人陪著她一起。

      余舒扭頭看看遊在她身邊的景塵,跳船之前她還想著,如果景塵不會游水,她拖也要把他拖上岸,現在來看,完全是她多慮了,景塵是忘記了一切,但本能還在,就像剛才那驚心的一劍格擋。不是他突然發威,他們兩個都要命喪在船上。

      峽口兩邊山壁陡峭,都是淺灘。余舒帶著景塵緩緩靠近了江邊,正因找不到余小修心急如焚。耳邊的風聲裡夾著傳來一聲聲短促的異響,她敏銳地捕捉到這聲音,驚喜地踩著水,扭頭顧盼,在水面上波動的手被景塵拉了拉,她轉過頭,就見景塵手指著一個方向,她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的灘上隱隱約約漂浮著一小塊黑影。

      風聲裡夾雜的異響,就是從那裡傳來。

      「是小修,我們快過去。」余舒推了推景塵的肩膀,兩個人就朝著那邊遊過去,水面越來越淺,慢慢到了腰部,余舒跌跌撞撞地從水裡爬起來,淌著水,渾身濕噠噠地,朝著那兩道黑影跑過去,景塵也從水裡站起來,捂著腹部,緩慢地跟上她。

      那一小塊黑影果然是余小修,他仰面昏倒在淺水裡,金寶就站在他胸口上,一身淺黃色絨毛緊貼在身上,像是禿了一樣,模樣很是滑稽,一蹦一跳地朝著跑進的余舒叫著:

      「唧唧、唧唧!」

      「小修、小修,」余舒跑過去把余小修扶起來,摸摸他胸口,感覺到心跳,才放了心,轉頭找了找,在不遠處看到了夏明明昏迷的身影。

      「唧唧,」金寶上躥下跳著試圖引起余舒的注意力。

      余舒伸手按按它腦袋,低笑著誇獎道:「金寶好樣的。」

      余舒把余小修交給景塵扶著,跑到夏明明身邊,彎腰檢查了一下,還好,人活著,只是同余小修一樣脫力昏了過去。

      她打量四周環境,淺灘不大,後面有一片亂石,亂石之後,黑森森的林子不見一點光亮。

      她朝著江面上望了望,那兩艘船就停在對岸山壁下,縮成一小團,船上的火光跳躍著,似能嗅到江風吹來的血腥味。

      不能待在這裡。

      余舒抹了抹臉上的水,看看懷裡的夏明明,片刻的猶豫後,吃力地將她從地上拖起來,背在背上,朝著景塵走過去。

      景塵扶著余小修,仰頭看她,余舒的目光在他猩紅的嘴唇上一掠,心知他傷勢不輕,側頭看一眼背上的夏明明,狠了狠心,指著後面那一片樹林道:

      「景塵,你來背著小修,我背著明明,我們得逃進林子裡去,找個地方躲起來。」

      景塵點點頭,手掌壓了壓黏糊糊的腹部,彎腰把余小修扛起來,腳步一個踉蹌後站穩,余舒抿著嘴唇看他一眼,伸手把爬上她褲腿的金寶抓起來放在肩膀上,托了托背後的夏明明,往亂石堆後面蹣跚前行。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後,淺灘上游上來幾個身穿魚皮水靠的匪人,在四周搜找了一圈,沒有看到人影,便聚在了一起:

      「找到了嗎?」

      「沒有。」

      「那邊也沒有,要進林子搜一搜嗎?」

      「不必了,應該是沉到江裡去了,回去覆命,好不容易幹一票大的,早點回寨子裡好喝慶功酒,兄弟們走!」

      * * *

      余舒和景塵在林子裡摸黑走了半個時辰,才在一處山壁下面,找到了一個可以藏身的石洞,裡面沒有什麼野獸的尿騷氣。

      「快進來。」

      余舒和景塵一前一後走進去,把余小修和夏明明放下,金寶從余舒肩頭跳下來,滾落在地上,洞裡很黑,只能看見模糊的人影。

      「景塵,你在這裡待著,我出去撿些樹枝回來生火。」

      她起身要往外走,卻被景塵拉住手臂,側身擋在她面前,不讓她出去,她不解地問道:「怎麼啦?」

      看不清表情,也發不出聲音,余舒正愁不知他意思,就感覺手掌被他拉了拉,她會意地攤開手心,仔細去感覺他寫在手上的筆劃:

      『我去,你在這裡。』

      這無聲的語言很是柔軟,余舒心裡頭一暖,順著他的手臂摸到他濕乎乎的肩膀上,按著他坐下,哄道:「別擔心,我就在外頭不會走遠。」

      景塵想要站起來,剛動一動,便又跌坐回去,他按著濕透的腹部,看著余舒鑽出了山洞,無奈地靠倒在石壁上,擦了擦嘴角的腥甜,微微喘息著,疼痛一波一波襲來,眼前越來越黑,他張張嘴,想要出聲,卻連痛吟都發不出來。

      余舒就在石洞外頭,撿了一些樹枝樹葉,抱回山洞裡,取下脖子上的皮袋子,在裡頭翻找了一陣,欣喜裡掏出來兩枚打火石,這是商船第一次靠岸的時候,她在江邊的小鎮上買的,花了五文錢,還同鄉民學了怎麼點火,剛才逃生時候收拾東西,匆忙間竟沒落下。

      打火石不怕潮,余舒擦了幾下便冒出火星來,費了一番功夫把火點燃,洞裡瞬間亮起一簇光,她興奮地抬起頭,對坐在對面的景塵道:

      「景塵你來看著火,我再出去撿些乾草。」

      景塵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垂著頭,散開的長髮濕漉漉地垂在胸前,在微弱的火光下,他按在腹部上鮮紅的手背,端的是刺目扎眼。

      余舒愣了愣,便爬著靠近他,伸手拿開他那只黏糊糊的手掌,觸目是他被染成深紅色的腹部,看得她眼眶一燙,狠狠打了個哆嗦,忍不住抬手給了自己一耳光。

      她不知道他傷的這麼重…還讓他背著小修走了這麼遠的路!

      這傻瓜,不會說話就不叫疼是吧!

      余舒扶著景塵讓他躺下,解開他上衣,看見他腹部長長裂開的傷口,心頭顫了顫,手忙腳亂地在皮袋子裡翻了翻,找到一小瓶子藥粉,也不管裡面裝的是什麼,通通灑在他傷口上,血這才止住了一些。

      四下找了找,沒有能包紮的東西,她摸摸身上,臉色微紅,伸手探進衣服裡,一圈圈拆了裹胸的布條,在火上烤了一陣,便撕開了充當紗布,綁在他傷口上,好在景塵的腰夠瘦,纏了三四圈,勉強止住血不再流。

      做完這些,余舒已是滿頭大汗,卻不能歇息,又出去撿了一些枯枝樹葉,把火堆燒旺,將余小修和夏明明都挪到火堆旁邊,趁著他們一個個都昏迷著,脫了濕衣裳架在火堆上烤乾。

      金寶趴在火堆邊上,懶洋洋地抬頭看了一眼光溜溜的余舒,張嘴打了個哈欠,被余舒瞧見,伸手戳了下它腦門,低斥道:

      「轉過去,不許看。」

      金寶不知是聽懂了,還是畏懼余舒的惡勢力,屁股扭扭,換了個方向趴著。

      余舒抱著膝蓋,長髮披在背上,沉著臉看著眼前火光,冷靜地反思著這一次的禍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33 AM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反思

      天亮後,余小修和夏明明相繼醒過來,只有景塵依舊昏迷不醒,還發起了燒。

      余舒大概將畢青和裘彪夥同劫商船的真相告訴他們,沒給他們平復心情的時間,就給兩個人分派了任務,讓夏明明留在山洞裡照看景塵,她和余小修出去找吃的。

      聽過余舒的安排,夏明明不樂意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余舒因為景塵的傷,心情沉悶,對她就沒有好臉,「你去做什麼,你會爬樹嗎,你會抓魚嗎,老實在這待著,看好景塵。」

      夏明明看了一眼蓋著外衣躺在地上的景塵,撇嘴道,「人家是個女孩子,你留我和他一處,這成什麼樣子嘛,反正他昏著不會亂跑,讓他一個人在這裡好了。」

      聞言,余舒臉上陡然露出厲色,冷聲道:「你要不想在這裡待著,就給我滾。」

      夏明明兩隻大眼睛瞪圓了,不敢相信余舒這麼對她說話,一旁的余小修同樣驚訝,他姐很少板著臉說話,通常是嬉皮笑臉的,一路上對這夏明明都是好聲好氣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

      夏明明人是任性了一些,好在還懂得看臉色,見余舒是真的動怒,她便忍下了委屈,跺了跺腳,咬著牙沖余舒道:

      「我、我看著他還不行嗎!」

      余舒冷哼一聲,撿起地上掏空的皮袋子,掛上那把上古寶劍,拽著余小修走了,金寶甩著尾巴跟上去。

      夏明明生氣地坐在地上,撿起一根樹枝,使勁戳著地面。帶著一絲哭音,扁著嘴巴罵道:

      「臭阿樹,壞阿樹,笨蛋,傻瓜!」

      * * *

      余小修是從小過苦日子來的,爬樹撈個鳥蛋,自然不在話下,余舒在林子裡找到了幾棵石榴樹,摘了一兜放在余小修脫下來的上衣裡,背在背上。又在林子裡尋到一條小溪,兩個人痛快地喝了幾口,洗洗臉,拿皮袋子裝了一袋清水帶回去。

      余舒原本想要抓條魚回去烤,真實際操作起來。才發現沒那麼容易,小溪裡是有魚,可一條比一條滑溜。姐弟倆忙活了半天,都沒能逮到一條,只好收攤回去。

      夏明明看他們回來,一句話都沒搭。悻悻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亂劃,余舒也不理她。把打火石給余小修讓他生火,她扶起景塵,讓他枕在她腿上,拿皮袋子小口地往他嘴裡喂水喝。

      完後,又掰開石榴,洗淨手指,一顆顆捏破滴進他嘴裡,另一隻手清清涼涼地在他發燙的額頭上,想要他能舒服一些。

      夏明明偷偷瞥過去,看她這樣細心照料景塵。想到余舒方才因為景塵罵她,心裡不是滋味,忍不住出聲道:

      「幹嘛對他那麼好?」

      夏明明並不知道余舒和景塵之前便相識。只當他是半途上從江裡撈出來的路人,還不如她和余舒認識的久。

      余舒掰著石榴籽。頭也不抬道:「你要是沒事做,就出去撿柴火。」

      夏明明折斷手中樹枝,起身就往外走。

      余小修看她出去了,才小聲詢問余舒道:「姐,我們往後該怎麼辦啊?」

      「離開這裡,找路上京城。」

      「我們還去京城啊?」

      「怎麼不去?」余舒反問。

      余小修一臉正義道:「畢叔——畢老闆和裘隊長是壞人,害死了那麼多人,裴先生他們都不知道,我們不該回去揭穿他們嗎?」

      余舒搖頭一笑,抬頭看著他,教育道:「我的傻弟弟,你當是非是一張嘴就能說清楚的嗎,我們一無權二無勢,拿什麼去揭穿他們?那畢青是泰亨商會另一位副總管的親弟弟,他做這些壞事,他那個大哥未必不清楚,誰知道這裡頭還摻沒摻有其他人,我們幾個能夠逃生,已經是僥倖,再送上門去,不是找著被人家滅口麼。」

      余小修傻眼道:「那、那就讓他們逍遙法外?」

      余舒面無表情道:「他們總會有報應的。」

      這一劫,她事先算到,卻還是沒有躲過去,落到這一地步,狼狽逃竄,害的景塵受傷,究其原因,她最大的過錯,就是只顧著計算災禍,卻沒有算准人心。

      在這一點上,畢青結結實實地給她上了一課,讓她知道了什麼叫做人心隔肚皮。

      畢青的表面工夫做的太到位,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他有問題,現在想想,這全是她先入為主的觀念在作祟,因為畢青對她客氣,就覺得他和善,因為畢青救下景塵,就覺得他是個好人,因為畢青同裘彪有過幾次爭吵,就覺得他們不和,妄想著用畢青來對付裘彪,誰知道最後陷自己於囹圄。

      在這之前,她總以為自己掌握了禍時,就能避開災禍,現在看來,真的是她想的太簡單了,青錚師父的話,說的沒錯,禍可避不可除,今朝少一災,誰知道來日會不會還一報。

      她這次便是妄想著除掉禍運,而不是避開,才會吃了大虧,假如她在發現裘彪的陰謀後,果斷地選擇避開,而不是逞能地留下來對付他,現在又會是另一種境遇。

      把自己看得太高,結果就是摔得很慘,她是該把自己放低一些,抬頭去看看自己將要面對的。

      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這一途上讓她和景塵重逢,不然他這個傻傻的樣子,落在別人手裡,還真難讓她放心。

      余舒低下頭,撫了撫景塵散亂的頭髮,漸漸露出一絲苦笑。

      她現在可以確定,景塵還沒有遇到他那個破命人,這一回劫船遇禍是和他沒關係,但這不代表他沒有煞到別人,首當其衝的,應該就是夏明明了。

      儘管她不想承認是景塵的計都星在作祟,可事情明擺著。在景塵上船後,夏明明算出商船遇劫,去找畢青,卻被裘彪打暈了裝在放餿水的木桶裡,險些悶死。

      由此可見,夏明明非但不是景塵的破命人,還是這一次被他克的最厲害的那一個。

      再來,就是她和余小修了,不是最後關頭跳船逃生,那等待他們的下場。也是一個死字。

      余舒眼神一暗,看著景塵沉睡的臉,心情很是複雜,一方面,她當景塵是朋友。舍不下他,一方面,她清楚知道他的命數。著實擔心。

      感情上,她真的做不到在這種情況下離開他,可理智上,安全起見。她應該選擇離他遠點,她不是一人。還有小修要照顧。

      回想起來,當初在義陽城,景塵將他命犯計都星的秘密告訴她時,她還大言不慚地說不在乎,真是可笑之極。

      她哪裡知道景塵背負著怎樣的命運,他越是靠近的人,就越會禍害到那個人,並沒有做錯事,卻要承擔罪責,何其無辜。卻無可奈何,這該是怎樣的一種可悲。

      想到在那條黃昏的小巷子裡頭,淡淡地同她說「就此別過」的景塵。余舒胸口發悶。

      她想,或許失憶對景塵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

      余舒眼睛重新變得明亮,她說過要護著他,豈能言而無信,至少在他想起一切之前,她不會丟下他不管。

      倒楣就倒楣吧,她有判禍之能,大不了每天多算幾筆,小心看著他。

      * * *

      夏明明從外面撿樹枝回來,就發現余舒的心情好轉了,這表現在一個簡單的稱呼上面:

      「明明,你撿的這不叫柴火,叫樹棍。」

      雖是嘲諷,可聽起來要順耳的多了,夏明明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地上,道:「還不都是木頭,有什麼差別。」

      「那你和我還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呢,我們倆也沒差別?」

      夏明明理直氣壯道:「我們倆當然有差別了,我是女孩子,你是男的。」

      余舒正在往鳥蛋上裹泥巴,一聽這話,差點把蛋捏碎了,她表情怪異地抬頭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心想:

      這傻妞,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是個女的啊。

      余小修在一旁竊笑,撥著石榴喂給金寶。

      夏明明被余舒盯得不好意思,低頭小聲道:「你這麼看著人家做什麼?」

      余舒隨口道:「看你長得漂亮唄。」

      夏明明臉一羞紅,蚊聲道:「花言巧語。」

      余舒呵呵一笑,不置可否,轉而問道:「對了,明明,你易學那麼厲害,能不能算一算,我們什麼時候能到京城。」

      她對夏明明的易術很感興趣,在船上時候不好唐突,現在這丫頭的命都是她撿回來的,打聽打聽又怎麼了。

      「這…」夏明明面露難色,在余舒期待的目光下,開口道:「我、我少了卜卦的東西,這樣子算不出來。」

      余舒一瞧就知道她在說瞎話,她別有深意地看了夏明明一眼,突然開口道:「你不能算,那我來算一卦好了。」

      聽到余舒這麼說,夏明明噗嗤一聲笑出來,當她是在開玩笑,這卜卦,豈是人人都會的。

      余舒把鳥蛋塞進火坑裡,出去洗了手,回來後,在她倒在地上的一堆雜物裡撿了三枚銅板出來,放在手心裡搓了搓,靜下心神,問了一卦,抖手擲下。

      夏明明仔細地看著她的動作,面露了狐疑,「你這是?」

      余舒點點地上銅錢,「你不是認得嗎,這是六爻問卦。」

      「啊?」

      余舒拋著手中的銅板,口中念道:「乾坤一擲,翻覆陰陽。」

      夏明明聽到這兩句口訣,眼睛猛地一亮,就從地上坐了起來:「你、你會六爻斷法?」

      「我會。」余舒說的斬釘截鐵,打從第一天見到夏明明,她就看出來她對六爻術不是一般的興趣。

      話聲落,夏明明整個撲到余舒跟前,抓住她的袖子,激動道:

      「教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36 AM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夢人生死

      余舒在夏明明面前露了一手,原本是打算套她的話,沒想到她張口就要她教給她,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余舒似笑非笑地看著夏明明,道:「我憑什麼教你?」

      聽這調侃,夏明明心知自己的要求過分了,張著嘴巴,半晌才訥訥出聲:「我、我——我給你錢好嗎?」

      余舒道:「你的行囊早就被裘彪搜去了,你身上有錢嗎?」

      夏明明臉色僵住,她身上的確是一個銅板都沒有,「我、我先欠著你好嗎?」

      余舒噗嗤一聲笑出來,抬手把袖子從她手裡拽回來,擺手道:「那就等你有錢了再說吧。」

      這話分明是拒絕,夏明明不死道:「我、我是真的想學六爻,阿樹,你教給我吧,我保證,不會外傳的,要不、要不我給你寫個欠條,你要多少錢,我以後都會給你的!」

      見她這窮追不捨的態度,余舒頓時起了疑心,易客們會對上乘的易術心動,這點她很能理解,但夏明明這表現,就不只是心動,而是急切了。

      「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想學六爻。」余舒問這句話,很有些貓膩,六爻斷法,恐怕除了已經會的,就沒有不想學的人,這個問題就好像是在問「你為什麼要吃飯」一樣,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可是夏明明聽到這個問題後,卻猶豫了。

      「我、我…」

      余舒頓時了然,看來這六爻斷法對夏明明來說,還有更重要的意義,以至於讓她厚著臉皮提出這種過分的要求。

      這就好辦了。她越是渴求,就越方便她拿捏她。

      「也不是不可以教你,」一句話就讓夏明明臉上冒光,余舒賣個關子,道:「不過這一門易術,是我師父真傳,我斷不可能教給一個毫無底細的人,你先告訴我,你是從哪來的?」

      她對夏明明的來路一直很好奇,先前沒多打聽。是因為沒有必要,但是現在他們要一起上京去,她不能留著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還要費心去照顧她。

      夏明明一聽到余舒問話,又露了難色。余舒卻沒給她多考慮的時間:「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這六爻斷法不方便教給外人。」

      「我不是不想說,」夏明明低頭小聲道。「我是不能說。」

      看來是問不出了,余舒不想強人所難,便轉而問道:「那你要到京城去做什麼?」

      夏明明這一次答的很乾脆:「我要去參加大衍試!」

      每三年,京城就會舉辦一次大衍試。開六道,納百易。這是天下易客們躋身上流,一朝聞名的最佳途徑,今年正好是第三年。

      余舒面露狐疑道:「大衍試不是在臘月嗎,你這麼早去京城做什麼?」

      「怎麼你不知道嗎,」夏明明奇怪地看著余舒,「凡有大衍試的年份,諸流易學大師每到八月都會在京城露面,凡要參考的易客們都會登門去拜見,求取指點,機會難得。當然要早早去了。」

      余舒知道自己問了句傻話,摸摸鼻子,轉移話題。「你易學這麼厲害,想來是定能高中。」

      這一句恭維。停在夏明明耳中是諷刺,她自嘲一笑,「我算什麼厲害。」

      余舒把眼一瞪,「你連貨船何時遇劫都能詳細推算出來,這還不夠厲害嗎?」

      夏明明搖搖頭,面露苦澀。

      余舒見她神色不對,拿胳膊肘碰碰她,「你怎麼了?」

      「我不是算出來的。」

      余舒失笑道:「不是算出來的,那還能是憑空想出來的不成?」

      夏明明咬著嘴唇,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我、我是夢出來的。」

      余舒白眼一翻,頓時換了一副「你騙誰」的表情。

      夏明明見她不信,有些生氣道:「我真的是夢出來的,商船遇劫前天晚上,我做夢夢到我們會在第二天晚上遇到水匪,死了很多人,你、我,還有小修,我夢到我們都死了,所以才去找畢青,想讓他靠岸換路。」

      余舒看她神情不似作假,心中頓時驚疑,不動聲色道:「你怎麼確定你夢見的事會發生,萬一只是一場普通的夢呢?」

      夏明明悶聲道:「我就是能確定。」

      余舒表情誇張道:「那你還說你不厲害?隨便做做夢,就能知道福禍,這不是未卜先知嗎!」

      有意思,青錚師父和她說起過,這世道上有極少數天資絕豔的人,是生來就有別人學都學不會的本事,沒想到這麼快就讓她遇到一個,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未卜先知?我若有那等本事,也不用…」夏明明兩手抱著膝蓋,自嘲道:「你當我夢到的事都會發生嗎?我告訴你,只有夢到人死,我的夢才會成真。」

      余舒愣了愣,把夏明明這句話消化了一遍,呆住,果真如她所說,那夏明明不是就有「斷生死」的能耐了?!

      她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正待細細去琢磨,就聽到一聲哽咽,抬頭便見夏明明眼裡流了淚,吸著鼻子哭起來。

      一直在邊上悶鳥蛋,偷聽他們講話的余小修也抬了頭,疑惑不解地看著說哭就哭的夏明明。

      「誒,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你哭什麼呀,」余舒伸手想拍拍她,卻發現手上都是泥巴,只得把手又縮回去,放軟了聲調道:

      「你有這能耐,不是挺好的嗎?」

      「好什麼好!」夏明明猛地吼了余舒一句,紅著眼睛哭喊道:「我常常做夢,夢到根本不認識的人會死,不是一場空夢,他們是真的會死,真的會死你知道嗎!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在哪裡,沒辦法告訴他們,夢到了又怎麼樣,有什麼用,有什麼用!我夢不到好事,就只能夢到死人,我是夏江家的廢物,我是廢物!」

      余舒目瞪口呆,她能從夏明明的哭聲中聽出她的痛苦,才發現自己想的太簡單了,夢人生死,和斷人生死,差之一字,謬之千里。

      斷生死,不是知生死,若不知誰死,即便知為何死、何時死,又有什麼用。

      余舒突然可憐起她,這種本事,還不如沒有。

      夏明明哭著哭著,便站起來,要往外跑,余舒見狀,趕緊追上去,在洞口外面拉住她,生怕她激動之下在林子裡跑迷了路。

      「放開我!放開我!」

      夏明明掙扎著,伸手拍打起余舒,力道蠻的疼人,余舒皺著眉頭忍了忍,沒沖她發火,抓住她兩隻手腕,向後一扭,把她抱住,口中安慰道:

      「好了好了,別哭了啊,這林子裡可是有狼,你把它們招來了,頭一個先吃掉你。」

      夏明明身體一僵,隨即便軟下來,額頭依在余舒肩上,小聲抽泣著,眨眼就哭濕了余舒的肩頭。

      余舒被她近在耳邊的哭聲吵得心煩,想把她推一邊兒又怕她亂跑,只得抱住她,等她平復下來。

      余小修和金寶蹲在石洞裡,大眼小眼兩雙睜著,看著她們兩個。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余舒忍不住快要發脾氣的時候,夏明明總算是哭夠了,她吸吸鼻涕,從余舒肩膀上抬起頭,因兩人抱在一起的姿勢紅了臉,扭了扭身子,蚊聲道:

      「放開我。」

      「不哭了?」余舒問道。

      「不哭了。」夏明明咬著嘴唇,臉上紅得滴血。

      余舒立馬鬆開她,先揉了揉耳朵,後退一步,側頭看看肩膀上被鼻涕眼淚的一團濕,指著上頭,沖夏明明打趣道:

      「你得給我洗衣裳。」

      夏明明抬頭嗔她一眼,她模樣本就生的漂亮,一雙明眸善睞,此時含羞,水光盈盈,更發動人,就連余舒這女子瞧了都移不開眼。

      「洗就洗,你待會兒脫下來。」夏明明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跑進了石洞裡,是把學六爻的事忘在腦後。

      余舒站在石洞外頭,背過身,摸摸下巴,疑聲低語:

      「夏江家?」

      這是何處門第?聽起來很不得了的樣子。

      * * *

      余小修和余舒忙了一早上,統共就掏到了兩窩鳥蛋,鵪鶉蛋大小,一人分吃了兩個,喂了金寶一個,雖是不濟,好歹墊著不胃疼。

      景塵熱症不退,仍舊昏迷不醒,余舒為了給他降溫,把衣擺都撕成布條,濕上水讓余小修給他擦身體,清理到傷口時候,卻發現他裂開的傷處流了膿水。

      這種惡化的跡象讓余舒擔驚不已,就把景塵交給余小修照顧,自己拿了劍出去,想在林子裡找找有沒有能用到的藥草。

      夏明明看得出來余舒心情沉重,沒有再纏著她要學六爻,可這念頭沒打消。

      上輩子于磊癱瘓後,沒少吃中藥補身體,余舒給他找中醫,多少聽說過幾種藥材,這時候絞盡腦汁地回憶,在林邊轉悠了半個時辰,結果還真讓她在小溪附近發現了一些長出果子的野生勿忘我。

      花開是紫色的勿忘我是常在花店裡見到的品種,少有人知道真正的勿忘我,學名是叫補血草,雖多被用來做花茶喝,余舒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外敷,但這種時候,也顧不了許多。

      余舒興奮地摘了一大把,在水邊一根根洗乾淨,跑回山洞裡,拿布塊包起來擠爛,用汁液洗掉景塵傷口上的膿水,最後把搓爛的藥草糊在他傷口上,用烘乾的布條重新包上。

      也不知是降溫得當,還是這一把勿忘我起了作用,到了晚上,景塵燒竟然慢慢退了,只是人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39 AM

第一百三十三章 醒了

      一入夜,余舒就在山洞裡升起火堆,一來驅趕附近的野獸,二來看到火光,多少讓人覺得心安一些。

      夏明明和余小修已經睡了,兩個人蜷縮在火堆旁邊,身下鋪著白天從林子裡收來的草枝。

      余舒守著景塵,隔一段時間便會探探他額頭,以防他再次發熱。

      她身邊堆著一小堆雜物,裝東西用的皮袋子拿來盛水,她清點了一下最後從船上帶下來的東西,既想哭又想笑。

      想哭的是,師從青錚時整理出來的幾本寶貴的手冊全都遺失在船上,想笑的是那些東西她都記在腦子裡。

      想哭的是,趙慧給的兩袋銀子,還有她路上買的東西,都沒能帶下來,想笑的是趙慧給她縫的那個內兜還在,裡頭還皺巴巴裝著五百兩的銀票。

      離開義陽的時候,趙慧給了她一千兩銀票,余舒在她成親那一天,悄悄塞了一半在她婚床的褥子底下,只拿了她該拿的五百兩。

      可是這五百兩現在對她來說,還不如一對打火石管用。

      從昨天白天到今天晚上,他們幾乎沒有進食,僅靠著幾個鳥蛋果腹,在這林子裡挨不了兩天,景塵這個樣子,他們不能離開,有錢又有什麼用,五百兩銀子買不到半個燒餅。

      得想個辦法弄點吃的,余舒摸著手中坑坑巴巴的「寶劍」,翻了翻一旁的樹枝,找到一個丫型的樹杈,解了頭髮上的牛皮筋,試了試彈性,綁在樹杈兩頭。做成個彈弓,地上隨手撿了個石子,對著洞外面試了試威力,調整了半天角度,勉強能彈出一丈遠。

      「明天出去打鳥吧,要是能抓幾隻麻雀,烤來吃也不錯。」余舒心裡盤算著,在石洞裡搜集了一小堆石頭,坐回景塵身邊,對著空地上練習準頭。臨陣磨槍。

      石頭彈空了,就再撿一些回來,不知過去多久,她睏的受不住,哈欠連連。看看外面將要亮起來的天色,才起身把火熄滅了,爬了爬亂糟糟的頭髮。伸了個懶腰,挨著景塵躺下來,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

      就在余舒睡著後沒多久。躺在她身邊的景塵動了動,垂在身側的手抬起。緩緩摸向腹部,輕輕按了按,密密麻麻的疼痛讓他清醒,撐開沉重的眼皮,察覺到身邊有人,他扭了扭頭,看到蜷縮著睡在他身旁的余舒,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手臂動了動,在地面上摸索到她比自己小上許多的手。輕輕牽住,頭向她偏了偏,重新閉上眼睛。

      * * *

      太陽升起。陽光照進石洞,余舒皺了皺眉毛。便醒過來,抬手想揉揉發脹的額頭,剛一動,就發現了不對。

      她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來,低頭看著自己被景塵牢牢握住的手,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景塵、景塵?」她伸出另一隻手輕搖著景塵的肩膀,緊盯著他的臉,幾聲後,就見景塵纖長的睫毛抖動,慢慢睜開眼,朦朧的眸子裡映出她髒兮兮的臉。

      余舒咧開嘴,抓起他的手緊緊握了下,激動道:「太好了,你可算是醒了,總算是醒了。」

      能清楚地感到余舒的喜悅,景塵牽動嘴角,微微笑了笑。

      這般動靜,把余小修和夏明明兩個人也吵醒了,他們先後從草堆上坐起來,看向余舒,稍後,才發現是景塵醒了,余小修忙爬到余舒身邊,高興地在旁邊看著清醒的景塵,夏明明先也是一喜,隨後便不自在地轉過身,整理起睡亂的頭髮。

      接下來,山洞裡就只能聽見余舒殷勤的噓寒問暖聲:

      「景塵,你渴不渴?」

      「景塵,你餓嗎?」

      「景塵,傷口是不是很疼?」

      「景塵,還有哪裡不舒服?」

      ……

      景塵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只能老老實實地躺著余舒圍著他忙來忙去,余小修這會兒倒是無所謂了,他昨天聽過余舒提起是景塵帶著傷把他從江邊一路背過來,對景塵就全剩下感激,暫時沒多的心思去介意什麼男女之別。

      但是,一個早上都沒聽見余舒和她講一句話的夏明明就不爽了,肚子咕嚕悶叫了一聲,她委屈地出聲道:

      「阿樹,我餓了。」

      昨天剩下的兩隻鳥蛋,剛才被余舒剝了剝喂給景塵吃了,現在山洞裡就只剩下兩個酸石榴,還被金寶霸佔了,當成是玩具推來推去滾著玩。

      是該出去一趟,找找吃的。

      余舒對景塵道:「我出去弄些吃的回來,你再睡一覺吧,有什麼事就叫小修幫忙。」

      景塵點點頭,拉拉她的手掌,在上面寫道:

      『小心。』

      「嗯。」余舒扭頭對余小修道:「小修,你待在這裡照顧景塵,我和明明出去找吃的。」

      夏明明聽到她安排,立刻出聲問:「我和你一起去?」

      景塵醒過來,余舒心情大好,笑眯眯對她道:「是啊,怎麼你不想去?」

      夏明明趕緊搖頭,「去、去!」

      說完又覺得急切了些,她欲蓋彌彰道:「呃,在山洞裡悶死了,我正想出去走走呢。」

      余舒會讓余小修留下,帶走夏明明,有她的考量,景塵昏迷這一天兩夜,現在醒過來,肯定有生理問題要解決,她和夏明明留在這裡很不方便。

      余舒很快收拾一番,帶上要換洗的布條,掛上砍柴用的寶劍,還有昨晚上做的那把粗糙的彈弓,就領著夏明明離開了山洞,進了林子。

      余舒雖然沒有過野外求生的經驗,可她算得上是個見多識廣,心思也夠縝密,在林中行走,很小心地不深入,一旦發現地上有野獸的足跡,便遠遠避開。

      何況她手握六爻,隨時隨地一占,大概就能判斷哪個方向安全,哪個方向危險,夏明明緊跟著她,瞧見她用六爻卜卦,心裡癢癢,幾次想要開口,都被余舒打斷,找不到機會向她討教。

      林子裡的鳥兒很多,但大多是飛在空中落在樹上,少部分喜歡落地的就是麻雀了。

      這林中的野麻雀並不怎麼怕人,余舒試了幾次,發現她只要輕手輕腳地靠近,在一定的距離裡,麻雀們通常都是該幹嘛幹嘛,啄蟲的啄蟲,散步的散步。

      幸運的是,這個距離,剛好在她的彈弓的射程之內。

      不過因為裝備不理想,接連嚇跑了幾群麻雀,換了四五個地方,余舒才得手了一回。

      夏明明被余舒勒令站在一旁不許出聲,看著不遠處一隻肥雀被余舒的彈弓擊中,向後撲騰了半尺遠,躺倒在地上,興奮地跳起來拍手道:

      「打中了打中了!阿樹,你好厲害!」

      余舒上前去把那垂死掙扎的麻雀撿起來,拿撕好的布條綁住它的兩腿,遞給夏明明,笑道:「拿好了,這一只是你的。」

      夏明明臉紅紅地接過去,使勁兒「嗯」了一聲。

      隨後,余舒似是找到了感覺,接二連三地命中了幾隻,通通拿繩子系起來給夏明明拎著,數夠了二十只,才帶著她轉向小溪。

      余舒教夏明明辨識了勿忘我,就把采藥草的事交給她,自己到溪邊去剝洗麻雀。

      夏明明采夠了一兜藥草,興沖沖地跑過去找余舒表功,見到被她剝洗乾淨一隻隻擺在石頭上的「食材」,臉色一陣扭曲,轉頭就乾嘔起來。

      余舒嫌棄的看她一眼,繼續手上的活,飯桌上的雞鴨魚肉,哪個不是這麼宰殺過來的。

      夏明明還算識相,沒有說什麼假仁義的話,不然今天這頓午飯,余舒肯定要餓她一回。

      ***

      沒有鹽巴,又不是專門的烤爐,余舒把一串麻雀肉烤的糊糊的,可肉香飄出來,還是叫夏明明和余小修吞了口水。

      「能吃了吧?」余小修道。

      「應該能吃了。」夏明明道。

      余舒把樹枝從火上拿開,低頭聞了聞,遞給夏明明,又拿起一串,繼續烤。

      夏明明見余舒第一串給了她,高興的道了一聲「謝謝」,吹了幾下,便迫不及待地低頭去咬了一口,燙了舌頭,卻捨不得把嘴裡的肉吐出來。

      余小修則是悶悶不樂地看著他姐,撅起嘴巴。

      余舒見了,笑著伸手摟了他脖子,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急什麼,那一串烤糊了給她吃,再烤我就老練了,給你吃好的。」

      余小修這下又高興了,捂著嘴偷笑,點點頭,心想:他姐真壞。

      余舒第二串烤出來的果然是比方才強多了,只糊了一點,拿給余小修吃。

      她又烤了一串,熟後用清水沖了沖,摳掉外面的油皮,撕著裡頭的嫩肉,轉頭喂到景塵嘴邊:「張嘴。」

      景塵很配合地張開嘴,讓她喂他,他腹部的傷不能坐起來,只能平躺著,因而雖是醒了,喝水吃東西還得要人幫忙。

      「好吃麼?」

      景塵點點頭,在她又喂來時,握住了她的手腕,送到她嘴邊,用眼神示意她也吃。

      余舒笑著把那塊肉送到嘴裡,嚼一嚼,沒放鹽的肉是甜的,可淡淡的帶著一股香味,確實不難吃,她舔舔手指頭,回味了一下,才又撕著去喂景塵。

      送到嘴邊的烤肉帶著熱氣,送進他口中,濕潤的手指擦過他的嘴唇,微微發癢,景塵想起余舒方才舔手指的小動作,不知為何,喉嚨有些乾澀。

      「咳。」

      余舒聽到景塵輕咳,忙問道:「噎住了?」

      景塵搖頭,他只是喉嚨不舒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9 11:41 AM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是個姑娘

      因為景塵的傷勢極重,不便挪動,余舒四人一鼠在山洞住下,每天靠著烤麻雀,掏鳥蛋,摘野果子維生,就這麼過去十日,景塵的傷口總算結出一層新的傷痂,不影響行走。

      余舒這便決定第二天早上上路,離開這片樹林,到外面尋找村落,打聽到京城的路。

      臨行前一天,余舒做好萬全的準備,一兜新鮮的鳥蛋和野果子,充當路上的乾糧,洗淨曬乾的藥草,還有這兩天給景塵削磨出來的一根拐杖。

      這一天晚上,余舒讓夏明明和余小修輪流守夜,她則飽飽地睡了一覺,因為明天她要帶路出林,需得養足精神,才好用六爻求卜方向。

      第二天,天方亮,守了後半夜的余小修就把余舒叫醒,幾人收拾一番,余舒就領著他們離開山洞,去了小溪邊,梳洗後,裝上一皮袋清水,他們根據余舒的卦象,朝著太陽升起的東邊前行。

      景塵身體虛弱,余舒和余小修替換著攙扶他,每當他步子緩慢下來,余舒就會主動停下,找一棵陰涼的大樹休息,等景塵恢復力氣,再繼續往前走。

      只有金寶最輕鬆,坐在余小修肩膀上東張西望,不費一點力氣。

      在林中行走是很容易迷路的,好在余舒能掐會算,他們一路走走停停,在林中露宿一夜,又過一日,到了第三天,在黃昏時候,翻過一座小山坡,終於見到遠處田壟炊煙。

      余舒幾人大喜過望,加快腳步,向著村莊。經過田壟時候,見到在田間做農活的村民,余舒主動上前去搭話,自稱是不幸在江上沉船的旅人,輾轉到此地,請求村民留宿。

      偏離城鎮的小村莊,因為自給自足,民風多來淳樸,聽聞余舒他們的遭遇,很是同情。當時就有一個熱心的村民扛起農具,領著他們回去找村長商量。

      他們四個,雖是衣衫襤褸,形狀落魄,但一個個模樣生得整齊。言談舉止又客氣有禮,村長年長,有幾分見識。見過他們,就讓人收拾出空屋床鋪,留下他們夜宿,還周道地提供了餐飯。

      余舒他們連吃了十多日野外。舌頭都要爛掉,總算能有頓熱湯飯。除景塵外,一個個都吃了個撐飽。

      晚飯後,余舒又帶著夏明明到村長家裡道謝,並且打聽上京去的路,村長也說不清京城在哪裡,就提議他們到附近的鎮上打聽,在余舒一番請求下,答應明天派個人送他們一程。

      到了晚上,睡覺又成問題,一間屋裡只有兩張板床。他們卻有四個人,景塵肯定是不能打地鋪,夏明明一個女孩子不好睡在地上。余舒自己累得要死,好不容易見到床。當然不願意打地鋪,更不會讓余小修睡地上。

      「沒辦法,擠一擠吧。」余舒道。

      夏明明遲疑道:「那張床睡不下你們三個人吧。」

      因為余舒這些天沉穩又強悍的表現,夏明明壓根就沒有懷疑過她的性別,一直把她當成是男孩子看,在她看來,這屋裡就她一個女孩子,要擠,也只能是余舒他們三個擠。

      余舒笑看她一眼,走過去坐在一張空床上,拍拍身邊位置,對她道:「明明和我睡一起。」

      還在考慮著一張床上能不能擠下三個人的夏明明聽到這話,頓時紅透了半張臉,惱羞成怒地對著余舒道:

      「你這壞蛋,誰要和你睡一起!」

      說罷就拉開門跑了出去,沒給余舒把話說完的機會。

      余舒揉揉眉心,起身追了出去。

      景塵見狀,從床邊站起來想跟上余舒,被余小修拉住:「景大哥別去了,你走了一天的路,該早點休息。」

      * * *

      余舒在村中的井水邊找到夏明明,她正背靠著樹,低頭踢著腳下的小石子,余舒在心中措辭了一番,走上前,道:

      「明明,我有話和你說。」

      余舒要承認,在山洞裡住這陣子,她是有些刻意地隱瞞了夏明明她是女子的事,一來是因為要照顧景塵,她覺得把這件事說破會讓幾個人都不自在,二來因為她對來路不明的夏明明不放心,始終存有一絲戒備。

      但這段時日的相處,讓余舒發現夏明明非是表面那麼嬌氣任性,她會跟著她在林子裡打一整天的麻雀都不喊一聲累,摘藥草時劃傷手,也不會嬌氣地抹眼淚,更沒有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子,就坐等著吃白食,余舒交待給她的事,除了照顧景塵,她都會老實地聽話。

      以她這個年齡來說,能夠做到這種地步,是相當的難得了,余舒欣賞性情堅強的人,夏明明在這一點上,贏得了她的尊重。

      余舒不是瞎子,人家小姑娘這些天對她的殷勤,她多少察覺到一點,她不想讓夏明明誤會下去,免得以後無意傷了她的心,於是在離開山洞時,余舒就打算找個合適地機會和她說清楚,所以剛才分配床鋪,余舒才會順勢提出來。

      夏明明飛快地抬頭瞅了余舒一眼,心想著她會要同她說些什麼,少女綺思,不免有幾分幻想,頓感羞澀,撅嘴道:

      「說什麼?」

      見她這模樣,余舒暗自頭疼,到嘴邊的話在舌頭尖上打了兩回轉,才說出來:

      「其實我是個姑娘。」

      她吐字清楚,一字不落聽進去的夏明明頓時呆住,臉上的潮紅未褪,卻浮上一層僵色,她慢慢睜大了眼睛,盯著余舒,結結巴巴道:

      「你、你說你是、你是?」

      余舒苦笑道:「對不住,路上一直瞞著你,我和小修是姐弟倆,我不是他哥哥,是他姐姐。」

      怕她不信,余舒上前一步,拉起夏明明的手,在自己起伏並不明顯,但依然存在的胸脯上一按:

      「我和你一樣。」

      手掌碰到的東西真真切切,夏明明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抬手捂住嘴巴,搖著頭,難以置信地盯著余舒介乎于少年和少女之間的清秀面龐,眼睛漸漸紅了,一眨巴,就落下兩顆晶瑩的淚珠。

      余舒見狀,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應對,她想過告訴夏明明後,她或許會生氣,或許會惱怒,卻沒想到她會哭。

      「呃,明明——」

      余舒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卻被夏明明一巴掌拍開來,猛地推開她,從她身邊跑走。

      余舒轉身追了幾步,看著她沖進了他們今晚借宿的茅屋,就慢下步子,走到門口,靜靜站了半晌,才走進去。

      屋裡面,夏明明趴在床上,背對著門的方向,一動不動,似是哭著睡覺了。

      景塵和余小修正滿頭霧水地看著她,見余舒進來,就一齊把困惑轉移到余舒身上。

      余舒這會兒沒精神和他們解釋,擺擺手對他們道:「早點睡吧。」

      說完就去拿了門後頭的草席子,鋪在地上,把堆在夏明明腳邊的一床薄被抖開,輕蓋在她身上,轉身就在硬邦邦的席子上躺下,側枕著手臂,閉上眼睛。

      片刻後,就聽見貼地響起的腳步聲,她眼睛睜開一條縫,便見景塵在她身邊鋪了另外一張席子,慢騰騰坐下,慢騰騰躺下,側過身,面對著她,學著她的樣子枕著手臂,烏亮亮的眼睛看著她。

      余舒低聲失笑,伸出手指,戳一戳他的肩膀,小聲道:「你做什麼,快上床去睡覺。」

      景塵握住她手指,打開她手掌,在上面寫道:

      『我想同你一起睡。』

      余舒真不知要哭要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翻身從地上坐起來,揉了揉臉,被夏明明攪的煩亂的心情不知為何好了一些。

      余小修皺眉看看一個人霸佔了一張床的夏明明,正打算叫她起來挪地方,便見余舒從地上爬起來,走到他身後的床邊,把床上的被褥卷下,催促景塵從地上起身,把單薄的被褥橫鋪在兩張草席子上,指著這比床鋪寬上許多的地鋪道:

      「小修睡中間,景塵睡那邊,我睡這邊。」

      說罷就率先脫了鞋子,一骨碌在地上躺下了,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對兩人道:

      「把油燈掐了,快睡,明天還要早起到鎮上。」

      景塵聽話地躺下去,留下中間那個空位給余小修,余小修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摸摸頭,去把油燈熄滅,抱著懶洋洋的金寶,仰面躺在余舒和景塵中間,揉了揉金寶後背上的絨毛,把它放在肚子上,金寶甩了甩尾巴,下巴墊在兩隻前爪上,眼睛一眨一眨。

      很快的,他們便相繼睡過去。

      這是十多天來,余舒頭一次同他們一起入睡,不需要盯著火堆添柴,思考著明天吃什麼,獨自等到天快亮。

      一夜無話。

      翌日,余舒是最後一個起床的人,早醒的余小修把余舒喊起來,便推著她起身:「到那邊床上坐,我把被褥鋪好。」

      「哦。」余舒踩著鞋子走到床邊,在景塵身旁坐下,環掃屋裡,沒見到夏明明,皺了下眉,正要問余小修,就見夏明明端著一隻水盆從門口走進來。

      同余舒四目相對,夏明明有些尷尬地撇過頭,走進來將水盆放在桌上,擰了擰盆裡的手巾,轉身大步走到余舒面前,把手巾遞出去,惡聲惡氣地對她道:

      「起床這麼晚,快洗臉!」

      余舒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伸手接過手巾,笑眯眯地沖她道了一聲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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