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風言染 -【養女成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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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2 10:17 PM

第四十六章 山谷滾石

    潺潺的溪水,一撞擊石頭,反而帶起了一股洶湧的氣勢。溪河中,亂石雜生,濺起一簇簇純白色的浪花。

    山谷半腰一條彎曲的小道,一輛輛馬車往前方駕駛。

    太巠山的景色,一點不秀氣,隨處可見淩亂的石頭。高巍的山,屹立在乾城之外,頗有幾分高大。

    曼允來時沒仔細觀看,當下山時,揭起了車簾布,才看清了太巠山的原貌。

    山谷另一邊,叢叢繁茂的大樹,緊挨著密密麻麻。而看馬車行駛的這邊山,光禿禿的一片,沒有任何樹木遮掩。

    估計是南胄國,命人修剪過樹枝。

    景色雖好,但這處地形,卻極為危險。

    易攻難守。

    小道不寬敞,若是有敵人來攻擊。人群根本施展不開,很容易混亂,造成多人數傷亡。

    曼允望向山壁,竟然是斜的。若是有人從上而下攻擊,更是容易得手。南胄國怎麼會造這麼一個地形過道?就不怕有人突然攻擊嗎?

    瞧出曼允的擔憂,馬車內對面的一位大臣,道:“小孩子能想到的,南胄國自然能想到。山谷上方,每當新皇登基這個月,便駐紮有一萬軍隊。所以安全問題,毋庸擔心。”

    毋庸擔心?

    曼允還真擔心了,萬一史明非想解決掉這一干人馬,現在下手,不就是最好時機。

    席旻岑輕拍曼允後背,把她往大腿上托了一托。

    “他還沒那個膽子得罪各個國家。”來這裏的全是各個國家的使者,若是使者一死,每個國家必定會追究。

    他剛登基,最主要是穩固自己在南胄的權利,而不是樹敵天下。

    曼允剛想點頭,耳邊傳來一陣咕隆隆的響聲。

    從上而下……

    席旻岑也同一時間,警覺起來。

    突然,山谷上方一團團滾石,撞擊下來。

    往後面一看,有幾輛馬車被砸了個稀巴爛。而上方的滾石,源源不斷。

    朱飛朱揚同時掀開車簾。

    不待兩人說話,席旻岑已吩咐道:“保護四位大臣。”

    這四位是忠良大臣,對豐晏國的貢獻巨大。特別是南胄國的事情,這四人最瞭解,要是喪生在這裏,豐晏國的損失就大了。

    席旻岑抱起曼允,縱身一躍,跳出馬車。朱飛朱揚一手拎著一位大臣的衣領,把人拽了出來。

    剛離開,馬車嘭一聲,被滾石撞下溪河。

    完好無損的馬車,沒幾輛了。史明非不知何時,也從馬車下來。武官這時候發揮作用了,全部把文官圈在一起保護。

    “每個武臣,帶上兩個文官,騎馬衝出危險地帶。”史明非臨危不亂,一聲聲下令。

    好些隨行的人,不是連帶馬車翻進溪河,就是被壓在滾石下。殘肢斷臂,隨處都有,血水彙聚流下斜坡,染紅了一小片溪水。

    文官沒見過這麼血淋淋的場面,嚇得雙目滾圓,驚慌失措。

    時間非常緊迫,沒受傷的馬匹不多。一位位武臣,隨便拉上兩個文官,鞭策馬兒,躲過滾石,朝山下奔去。

    “皇上,求您先行離開。”一位位武臣,異口同聲。

    眾位大臣也在此刻,從驚嚇中回神。附和道:“皇上,求您先行離開,老臣們的命微不足道。”

    先皇剛去世不久,若是新皇再去世,南胄肯定會亂作一團。就算沒有別國犯進南胄國,也會被內亂折騰得元氣大傷。

    隊伍前部分是南胄大臣的車輛隊伍,後面部分是使者隊伍。一堆堆滾石阻擋了下山的去路,正好把史明非和席旻岑兩方分隔。

    史明非跨越幾步,躍到一塊滾石之上。眼睛正好看見席旻岑抱著曼允,朝前面的隊伍奔來。

    眼珠子一轉,史明非看向南胄眾位大臣,“迅速上馬,全部人馬撤退。”

    眾位大臣一驚,由於滾石接近兩米高,他們站在地上根本看不見隊伍後面的場景。

    一位文臣唯唯諾諾,問道:“皇上,後面的使者隊伍,還救不救?”

    這個問題,令眾人大臣不顧危險,陷入一片爭議中。

    使者關係兩國之間的和睦,若是見死不救,怕是會引起一番責難。使者在南胄境內死亡的……南胄難辭其咎。

    史明非劍眉一豎,“你們以為朕不想救嗎?滾石全是從後方山頂滾下來的,朕看了一眼,沒有看見任何活人!”

    “九王爺也沒有倖免嗎?”那個英勇神武,馳騁沙場的男子。

    “再不走,滾石就快落到前方了!朕沒有看見九王爺的身影!”史明非翻馬騎上,嘴抿著,思緒不知飄向何處。

    轟隆一聲,一個滾石落下,砸死了幾位大臣。

    還想接著問的大臣,被嚇得一抖,不敢再說話。

    武臣迅速虜起文官,一抽馬鞭,朝山下逃離。

    史明非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滾石不斷落下,地面在顫抖。原本平坦的小道,變得坑坑巴巴。

    抓馬鞭的手,一緊。

    雖然心裏很想救那個小孩,但他卻不能。因為若救她……等於救了九王爺。

    救了九王爺,就等於把南胄國拱手讓人。為了南胄,這個決定,他不可能做!

    馬鞭一策,馬兒迅速狂奔。

    算朕,對不起你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2 10:20 PM

第四十七章 如何脫險

    史明非看見席旻岑的那瞬間,席旻岑也正好看見他。只見他嘴巴不斷說著什麼,但距離太遠,根本聽不見。

    席旻岑護住懷中的孩子,把人裹的一絲不露。滾石落地,一些較小的石塊飛濺。

    一個石塊濺到朱揚身上,疼得他爆了幾句粗口。

    滾石不減少,反而越來越多。抬頭往上看,隱約能看見推滾石的人。那些人皆穿著統一的烏黑盔甲,顯然是經過訓練的。

    “艸,誰他娘的不要命!”朱揚被這源源不絕的滾石,弄得狼狽的四處躲閃。

    朱飛也不輕鬆,提著兩個人的重量,能四處躲閃,已經不容易了。

    “別往山下跑,我們去對面的山。”席旻岑比起兩人,要輕鬆很多。

    健步如飛,似乎這些滾石,依舊不能阻擋他的腳步。

    朱飛一聽,頓時明白了王爺的意思。躍開步子,朝溪河奔去。

    朱揚緊追其後。

    今日這場突襲,必定是某人精心安排的陷阱。一路下山,還不知道有多少滾石等著他們。能躲得過一時,卻躲不過一世。還不如去對面的山上,避開滾石的攻擊範圍。

    能在這麼危險混亂的場面,想出應付的招數,不虧是九王爺。

    刨開貂皮披風一條縫隙,曼允看見身後血流成河。有些人被滾石壓住下半身,不得動彈,血和淚一個勁的流,哀叫著求救,但這個時候,能自救就不容易了。

    曼允是自私的,她不是聖人,沒有在不顧自身安危的情況下,萌生去救人的衝動。

    父王強壯有力的雙臂,讓她感受到溫暖。但同時,她也意識到,自己對於父王,何嘗不是一種累贅?

    危難當頭,總是父王保護自己。

    “你不是累贅。”

    似乎能讀懂曼允臉上的表情,席旻岑把小人兒摟緊了,再次重複:“你不是累贅,你是父王的乖女兒。”

    話中的強勢,讓曼允一陣心暖。

    “父王,我們是在逃命,你不能分心。”

    手指故意戳戳父王強硬的胸膛,曼允揚起笑容。

    席旻岑眉頭微微皺起,不忘朝溪河狂奔,“你這個壞傢伙。”話中透著寵溺,也有無可奈何。

    能讓他分心的,不就是你這個不要命的小丫頭嗎?竟然還在這個時候戳他胸膛,若換成平時,這個小動作,還能當成調戲,好好責罰一番。

    “這種程度,不算逃命。”這番場面,跟他在戰場上經歷的相比,便是小巫見大巫。

    腳尖落在溪河中的石頭上,幾個跨步,席旻岑已經站在了溪河的對面。

    就連朱飛朱揚,也一道跟了過來。

    “往上走。”一塊滾石蹦落入溪河,濺起一兩米高的水花。

    席旻岑迅速吩咐,繼續抱著曼允,朝山上躍走。只有山上繁密的樹叢,能夠提供藏身之處。

    這裏還不夠安全,如果敵人有意殺死他們,這裏的地勢絕對不利於他們。席旻岑如燕子穿梭在山壁,身影很快融入樹林之中。

    滾石嘭嘭嘭不斷落下,小道上的人,無疑全部被砸死了。車輛殘破不全,鮮血染紅了這個山谷。草葉之上,滴滴血跡。

    這面的山上樹林很蔥郁,葉子密密麻麻遮住了幾個人的身影。

    隔了一會,滾石聲漸漸消失。眾人提著心,總算落地。

    那四個大臣嚇得虛汗沾濕了背心,拍著胸口,心有餘悸,“九王爺,我們安全了嗎?”

    “安全?”似乎覺得可笑,席旻岑的語氣,充滿嘲諷。

    曼允從貂皮披風中,露出一個小腦袋,白嫩嫩的小手,指向對面山頂,“如果這樣也算安全的話,我們的性命就危險了。”

    不怕敵人兇悍,就怕自己輕敵。兩方較量,保持警惕,是最必要的因素。

    對面山頂上的人,顯然發現了幾人逃生。已經備好弓箭,對準了這邊的樹林,只要曼允他們一露出動靜,馬上讓他們萬箭穿心。

    劉大人拂開身前的樹葉,往對面一看,嚇得雙腿一抖。到底是誰敢如此大規模殺害各個國家的使者?

    山頂上黑麻麻的站滿士兵,全部舉著弓箭。

    突然,一隻箭沖射過來,帶起一股勁風。劉大人嚇得一個踉蹌,摔倒在斜坡上。

    席旻岑輕描淡寫的伸出兩根手指一夾,穩穩接住箭枝。手指一彈,箭枝便丟了出去。

    席旻岑臉色不變,可見接住那箭枝,沒有絲毫吃力。曼允雙眼盯著父王的手指,暗想父王的手到底蘊含了多大的力量。赤手空拳便可接下一枝箭,功夫得有多高?

    “太巠山這裏的地勢,山山相連,找下山的路不難。我們得儘快回乾城。”雖然這邊的樹木繁茂,但敵人想置他們於死地,還是非常容易。只需要……一把火。

    曼允和席旻岑想到了同一點,敵人不惜與各個國家為敵,燒一座山,更是毫不膽怯。

    趁他們還沒從對面的山追來,逃命才是最緊迫的事情。

    “順著溪河,應該能找到路下山。”席旻岑率先跨出一步。

    四位大臣剛想自己走,便被朱飛朱揚一手一人提起來。

    “你們速度太慢。”朱飛出聲解釋。

    朱揚則哼了兩聲,表示不屑。

    曼允汗顏的看著這對兄弟,打擊人的方式還真是……直白。

    但是朱飛說的是實話,這四位大臣就算多兩條腿跑,也趕不上兩人的速度。畢竟輕功和跑,不是一個檔次。

    席旻岑沒有多說話,只領導幾人朝山下奔。他們必須在敵人沒趕來之前,到達安全的地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2 10:22 PM

第四十八章 火燒樹叢

    在樹叢中奔走了兩個多時辰,幾個人沒有一刻放鬆。肚子餓了,便在叢林中,摘一些果子填飽肚子。

    果子酸澀難吃,劉大人剛咬了一口,酸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而看僅僅八歲的曼允,每咬一口,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四位大臣有些臉紅,這幾個時辰下來,這孩子表現出的一切,遠遠比他們來得鎮定。活了一把年紀,還沒有一個孩子豁達,這位小郡主可了不得。

    心中對這位小主子的印象,慢慢改觀。也許王爺疼這孩子,是因為她有過人之處吧。

    風一刮,樹葉發出唰唰的響聲。席旻岑的耳朵靈敏的一動,望向後方。

    滋滋的聲音,越來越靠近。就連朱飛朱揚也聽見了動靜,神色一慌。

    曼允回頭看後方樹林,由於隔得較遠,看不見火光,只能看見碧空飄散的濃煙。

    終於忍不住放火了嗎?

    “快些走。”席旻岑奔走了兩個小時,氣息不喘,說話冰寒而又平穩。而朱飛朱揚已經流了一頭大汗,氣息也極為不穩。

    席旻岑的速度,遠遠超過朱飛朱揚,但一路上卻保持離他們三四米遠。

    瞧朱揚累得大汗淋漓,席旻岑拎過斐大人的衣領,另一隻手抱緊曼允,朝前奔去,而速度依舊沒有絲毫減慢。

    朱揚覺得整個人頓時輕鬆了,連忙幫大哥拉著劉大人,追上王爺。

    火的速度,蔓延得極快。剛才還幾縷白煙,如今已是漫天煙霧。這面山上的樹,多數上了百年,一棵棵在火裏燃燒,把最後一點生命耗盡。

    風大,一吹,火勢蔓延得更兇猛。

    地上枯葉一大堆,凡沾上一丁點火星,立刻瘋狂的燃燒。

    “咳咳……”朱飛剛張口,就嗆了一口煙霧,“我們……我們去溪河裏,避一下火吧。”

    這面山是順風的,煙霧全朝前面湧。就算不被大火燒死,也會煙嗆死。

    朱揚一臉急迫的等著王爺做決定。

    “不行,他們就是想用火,逼我們下山。”對面還不知道有多少箭羽,對著我們。曼允開口否決,一張小臉沉重。

    眸子中的堅韌,就連席旻岑看了,也感到震撼。能在生死邊緣,表現得如此鎮定的人,真是一個孩童?

    只要一出去,隨時可能會變成刺蝟。他們手中的弓箭,不是擺設。

    “那……那現在……怎麼辦?”斐大人擦掉耳邊的冷汗,再這麼耗下去,死的就是他們。

    曼允咬緊牙,但此刻除了往山下跑,真沒其他辦法。

    席旻岑擰緊眉頭,道:“你們有力氣說話,還不如繼續往山下跑。過不久……自有人來接應。”

    席旻岑的話,像是給眾人打了鎮定劑。朱飛朱揚抖了抖胳膊,振作精神,又提高了速度,像是看見了希望。

    曼允抱住父王的脖子,真有人來接應嗎?

    如果這裏是豐晏國,那麼肯定有軍隊來相救。但這裏,是南胄國啊!史明非巴不得他們死,怎麼會派人來救他們?

    這樣的希望,真渺小。

    看出孩子的失落,席旻岑輕拍曼允的後背,無聲的安慰。湊近了她耳朵,小聲又不失威嚴道:“允兒,你連父王也不相信了嗎?”

    就算他讓自己有事,也不會讓她有事……

    曼允望向父王,眼神的詢問。席旻岑嘴唇親了親曼允的額頭,回了她一個心安的眼神。

    額頭上冰涼的觸感,讓曼允冷靜下來。父王說話,向來一言九鼎,既然他說了這話,就肯定有把握活著出去。

    山窮水盡疑無路,那麼多的困難,他們都挺過來了,這次一定也能安全渡過。

    曼允燦爛一笑。

    如果真有人來接應,他們現在只要拖延時間,等援兵來便可。

    父王全身上下,皆是一個猜不透的謎。這個男人,太深藏不露,令曼允看不透。

    明明危難當頭,卻能信誓旦旦保證絕對有活著的機會。父王就像神一般的存在,不止對於豐晏國,還對於曼允。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苦難,都會迎刃而解。

    史明非的隊伍剛逃下山,就接到一封書函。打開一看,史明非氣憤的把紙張揉作一團。怒氣,把俊臉都漲紅了。

    “秦將軍,你立即回去調動一萬禁軍,上太巠山救使者隊伍!文臣下馬,武官跟朕走。”扔出紙團,史明非一拍馬鞭,又掉頭往山上奔去。

    南胄大臣們,皆奇怪的望向皇上。那封書函,到底寫了什麼?剛逃離下山,皇上又不顧性命的直衝上去?

    但看皇上的臉色,絕對是一件大事。武官放文臣下馬後,趕緊追了上去。

    一匹匹馬兒奔騰離開,文臣勸說的話還沒說出口,皇上已經沒有了蹤影。

    隊伍中,一個小太監趁著大臣們不注意,撿起了那紙團。偷偷打開,在紙上掃了幾眼,露出了然的表情。難道皇上如此心急,原來是受威脅了……

    九王爺,怕是一早就料到有此一劫吧。

    手掌緩緩收緊,紙張慢慢化為了紙屑。

    這個男人,總是那麼強大。皇上終究鬥不過他吧?

    煙霧越來越濃,幾個人都被嗆得透不過氣,唯有席旻岑跟沒事人一樣。瞧了眼曼允憋紅的臉蛋,席旻岑將斐大人往朱揚一扔。

    朱揚準確的接住。

    “你們先走。”說完,不顧幾個人呆愣的目光,抱著曼允,衝出了樹叢。

    剛一出樹叢,鋪天的箭羽射向兩人。看著飛速靠近的箭羽,曼允的心境,出奇的平靜。

    “別怕,父王定會護你周全。”身子往後一彎,席旻岑避開了箭羽。

    對面山頂,密麻麻的全是敵人。

    吸入太多的煙,曼允一句話也吐不出來。朝父王懷中拱了拱,沒有一絲害怕。

    躲過無數箭羽,席旻岑掠過溪河,腳尖落於亂石之上,衣袖一拂,一股氣浪翻湧而出,將亂箭全數反震回去。趁這時,席旻岑扯下曼允的披風,在溪河水中掄了一圈。

    往上一拉,水珠飛濺,披風盡濕。

    然後一刻不停留,又奔進樹叢之中。一來一回,也不過是幾息之間的事情。

    速度很快,如一陣風。

    朱飛朱揚只覺得一陣狂風刮過,王爺已經並肩與他們一同站著。

    嘩啦一聲,披風撕破成幾塊。曼允沒看見父王手中有任何利器,但披風的破口處,十分平整,一點看不出是隨手撕開的。

    一塊涼涼濕濕的布,搭在了曼允口鼻之上。

    “少吸點煙霧,對身子不好。”席旻岑對著曼允道。

    曼允一愣,父王冒著箭羽出去沾濕披風,只是為了讓她少吸點煙霧?曼允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父王這般疼愛?

    四位大臣接過剩下的濕布,捂住口鼻。頓時覺得喘氣,舒暢多了。朱飛朱揚兩隻手都拎著大臣的衣領,再也沒有空餘的手去接濕布。最後在朱揚的瞪眼之下,劉大人很識趣的伸出一隻手,幫他捂住口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2 10:24 PM

第四十九章 南胄駐軍?

    日落時分,熊熊烈火包圍整座山頭。滾滾濃煙鋪滿了整個天際,就連遠在乾城的百姓,也能瞧見這邊映紅的一片天。

    沒有人滅火,火焰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處,只留下焦黑黑的一片土地。樹木燒脆,嘎吱嘎吱響個不停。燒得紅透的樹枝,承受不住烈火的煎熬,嘭嘭不斷下落。

    曼允手中的濕布,早就被灼熱的溫度烘乾。幾個人的臉頰,全燻得紅通通的,每喘一口氣,便吸入大量的濃煙。

    曼允嗆得咳嗽了幾聲,濃煙逮著了空隙,朝她口鼻湧進。

    席旻岑拍著曼允的後背,為她順氣。

    “再忍一忍,人馬估計快到了。”看著孩子難受的樣子,席旻岑的心,不禁緊了幾分。

    就在這時,對面山上傳來兵刃相接的打鬥聲,非常之大。

    席旻岑朝那邊一看,透過朦朧的煙霧,山頂上一群墨綠色盔甲士兵,與烏黑盔甲士兵,打成了一片。

    “出樹叢,小心箭羽。”瞧孩子咳得不成樣子,席旻岑立刻吩咐道。

    援兵一到,敵人也陷入混亂之中。能放箭攻擊他們的人,全被南胄禁軍解決得差不多了。這時出去,危險不大。

    席旻岑袍子一拂,整個人如同遨遊的雄鷹,飛了出去。耳邊的風,呼啦一吹。當曼允再次喘氣時,已然是新鮮的空氣,沒有一點的煙味。努力喘息了幾口起,曼允才覺得呼吸舒暢許多。

    朱飛朱揚剛奔出樹叢,就癱坐在大石頭之上。將四位大臣隨手一扔,趴在石頭上喘息新鮮空氣。總算出來了,再不出樹叢,非被燻成肉乾不成。一直拎著四位大臣的手臂,已經發酸,努力活動了幾下筋骨,兩人立刻舉起劍留意四周動靜。

    溪水潺潺的流動,其中夾雜著一些殘斷的樹枝。

    曼允整張小臉,燻得如紅透的蘋果。席旻岑手捧起一灘水,輕輕拍打在曼允臉上。曼允頓時覺得清爽多了。

    “朱飛朱揚,你們尋處安全的地方保護好四位大臣。”說完,不等兩人回應。席旻岑抱著曼允,直朝對面山頂奔去。

    高高的斜坡,在席旻岑眼裏如同平地。每次落足,席旻岑便輕鬆的攀上了十多米遠。

    整個過程中,席旻岑單手環抱著曼允。而另一隻隨意的擺落在大腿一側,根本無需借力,幾息之間,席旻岑已經站在了小道上。

    嘭,又是一塊滾石落下,小道路面砸出一個大坑。

    席旻岑臨空而起,足尖點在滾石之上,再次一躍,人已經位於半山腰。腳掌蹬在山壁上,一個縱身,席旻岑抱著曼允,衝上山頂,沒有一絲錯亂。

    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非常連貫。

    曼允待在父王懷中,有一種飛翔的錯覺。

    兩種不同顏色盔甲的士兵,混成一團,刀劍相擊。每走幾步,便可看見一具屍體。

    “這是哪國的軍隊?”曼允發出疑問。

    盔甲顏色不同,代表的便是不同國家吧?

    “都是南胄國的士兵。”席旻岑踢飛舉劍攻來的一個烏黑盔甲士兵,聲音中帶著少許冰寒。

    史明非在不遠處,舉著一把劍,砍掉幾個士兵的腦袋。一抬頭,便看見九王爺上了山頂。

    “父王你說什麼?”懷疑自己聽錯了,曼允又問了一遍。

    “墨綠色盔甲士兵,乃禁軍。烏黑色盔甲士兵,正是護衛太巠山的一萬駐軍。”席旻岑朝史明非走去。輕輕一拂衣袖,便扇飛了靠近的士兵。

    內力形成的氣浪,如同一根鞭子,所掃之處,士兵立刻倒地。

    竟然是同一個國家的士兵,那麼現在的打鬥算什麼?自相殘殺?還是說南胄朝廷,出現了問題。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曼允也望向史明非。

    史明非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翻身一躍,雙腿分開,踹飛了左右兩邊的烏黑色盔甲士兵。

    席旻岑真正出手的機會,很少,至少曼允從沒看見他使出真功夫。席旻岑隨意一拂衣袍,便可翻出一股氣浪,這股氣浪力量極大,能夠掀飛巨石。

    曼允沒膽量去試試這股氣浪的真實威力,但看那些士兵倒在地上抽搐,已經猜透了七八分。

    “皇上,本王覺得……我們有必要談一談。”席旻岑在史明非面前,站定。

    史明非收起劍,朝他走來,道:“朕也覺得有這個必要,但請九王爺讓朕先解決這夥叛軍。”轉頭一看,兩軍廝殺得不分敵我。

    史明非出奇的淡定,眉宇間有一絲挫敗,帶有幾分認輸的架勢。

    席旻岑點頭,退開一步。沒打算參與這次打鬥,只站在一旁,冷觀。夕陽漸漸落入山峰之後,天色也變得灰暗。但鄰邊那座山,大火瘋了似地席捲天地,火光沖天,照亮了整座太巠山。廝殺聲陣陣,刀劍散落一地,殘肢斷臂比比皆是。

    “父王,他怎麼肯帶兵又回來?”退到了山頂邊緣,曼允才開口問道。

    這點,令曼允很好奇。當時滾石一堆堆下落,她親眼看見史明非招手,帶著南胄大臣急匆匆下山,根本不顧他們死活。而現在,竟然折返回來?說他良心發現想救人,曼允不信。

    席旻岑似乎想到什麼,冷冷低哼一聲。

    “別以為史明非是好人,能當上南胄皇帝,手裏不沾點鮮血,怎麼可能?”席旻岑伸手抓住一個士兵的脖子,剛想就此捏斷。但顧忌懷中孩子害怕,便將人扔了出去。士兵頭撞上一塊石頭,頭破血流。

    “上山之前,父王便派了一個侍衛在山下候著。若是我們沒下山,他就會遞給史明非一封信。”

    山頂上的空氣,很流暢。曼允臉上的紅潮,慢慢退去,說話也恢復平時的音調。

    “信上寫了什麼?”竟然能讓史明非帶軍折返。

    席旻岑捏了捏孩子的臉頰,軟軟的,很有手感。

    “信上寫道:九王爺若有不測,豐晏軍便按照先前的部署,揮軍直搗乾城。”雖然是短短幾句話,但足夠威脅到剛登基不久的史明非。

    況且……史明非許下的承諾,必須兌現。別以為耍點小花招,便能躲過他上次說過的話。

    曼允了悟的點點頭。南胄無論兵力,還是財力,都比不上豐晏國。特別是兩代君主交替時,最容易出亂子。若是豐晏國這時候插上一腳,南胄國便縱使再好的根基,也會被毀得再難恢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2 10:34 PM

第五十章 前路未知

    禁軍是經過皇族一次又一次選拔出來,保衛乾城的軍隊。身手比起一般的軍隊,要高出很多。況且這次參與打鬥的,還有不少南胄國將軍,使得駐軍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力。經過兩個時辰的搏鬥,駐軍最終繳械投降。地上鋪滿一具具屍體,血順著斜坡,往山下流去。

    見局面終於得到控制,史明非的一顆心,才微微得到平靜。

    “皇上,駐軍統領擒下了。”西邊傳來一聲吆喝。

    史明非提著劍,走過去。他倒要問問,為什麼這些人要反!

    席旻岑似乎來了興趣,也朝那邊一步步走去。

    地上有一人穿著烏黑盔甲,頭頂紅纓帽。雙腿被硬壓著跪在地上,兩隻手也被士兵擒著,動彈不得分毫。

    “韋統領,朕對你不薄吧!為什麼陷朕於這種局面,你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為,會給南胄國帶來多大災難嗎?”史明非一臉怒氣,握劍的手,也因為憤怒微微顫抖。手背上跳動的青筋,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本以為這次的刺殺,是別國的精心安排。只要不和南胄國沾上關係,就算幕後黑手再難抓,他也有辦法交代。但為什麼這一切,竟是南胄駐軍一手策辦的!

    捅出這麼大簍子,讓他怎麼跟眾國交代!怎麼讓南胄,在眾國中得到安生。

    那統領不滿的哼了一聲,“一臣不侍奉二主,你要殺就殺,我是什麼話都不會說的。”韋統領閉上眼,頭往上抬了一抬。

    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曼允能聽見史明非的拳頭捏得哢嚓響,這也難怪,若這次刺殺,乃南胄的計謀,那麼南胄便會成為眾國的眼中釘。要是眾國為了報仇,聯合起來攻打南胄,南胄的結局,可想而知。

    曼允也分不清楚,史明非的拷問,究竟是計謀失敗後,反咬一口,把責任全推到韋統領身上。還是真不知情,一切事情都另有主謀。

    如果真是後面一種,那不止是南胄國有麻煩,就連其他國家也不能倖免。

    “父王,你認為吶?”曼允畢竟剛到這個時代不久,要說到各個國家的明爭暗鬥,屬席旻岑最為瞭解。

    “史明非真不知情。”席旻岑盯著地上的韋統領,深思了一會。

    若是史明非真知情,那麼這裏躺著的便不是一萬駐軍了。而且這些日子裏,他奔走於南胄朝政,發現了一些端倪,但他還沒猜得透其中緣由。這背後,說不定真有別的人控制。史明非……也許也是一顆棋子。

    “說!”史明非舉劍,對準了韋統領的脖子,“說!你到底是哪國派來的奸細!”

    史明非聲音極大,俊臉瞬間變得猙獰。陰狠的眼神,就連征戰沙場的將軍也震懾住了。

    韋統領的脖子,被劍劃出一條紅痕。血珠滑落,滴在盔甲之上。

    “臣寧死不說!”韋統領突然睜開眼,身子往前傾斜,脖子從劍鋒擦過,血嘩啦啦不斷流瀉。皮肉之下的血管,清晰可見。

    韋統領的身子朝側邊一倒,不斷抽搐。雙眼翻白,身體一僵停止顫抖,再無救活的可能。

    史明非憤怒的扔開劍,朝著禁軍吼道:“將活口全部收押天牢,嚴刑伺候,必須給朕問出幕後的主謀!”

    沒有人敢去觸史明非的黴頭,史明非從來沒有感覺如此挫敗。在他地盤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

    想起最近一系列不順心的事情,史明非煩惱的抓了抓頭髮。但到底他身為南胄國的君主,只片刻,又恢復到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皇。

    前來南胄國的使者,除去九王爺,只剩下沒來太巠山留在皇宮中的少數使者了。

    他必須妥善處理這事,“九王爺,天色也不早了。關於這次的刺殺,等回宮之後,我們再細談吧。”

    九王爺在各國使者中,可謂是代表人物。目前最頭疼的,便是如何對待九王爺。

    逃亡了一日,雖然席旻岑不累,但懷中的孩子,的確該休息了。席旻岑點頭,反正事情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狐狸總有露出尾巴的時候。

    “禁軍聽令,立刻去救火。”剛才一直在廝殺,鄰山的大火,越燒越旺。眼看整座山頭,都快燒成了廢墟,史明非再也淡定不了。立刻吩咐禁軍先去打水,救火。

    禁軍訓練有素,一小部分人挖坑,處理掉屍體。其餘的人馬,全部加入了救火隊伍。

    後面的事情,曼允不知道怎麼樣了。只聽說,這一場火,滅了三日。

    南胄國境內發生這麼大一件事,史明非當然不可能留在太巠山救火。當晚,就騎馬趕回皇宮。同行的還有席旻岑、曼允和幾位武將。

    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這場刺殺,也許只是一場開端。或許有著更大的陰謀,等著他們。

    直到深夜,他們才趕回皇宮。沉重的宮門,緩緩推開。

    兆崴宮內,點起了檀香。朱飛朱揚安頓好四位大臣後,也進了皇宮。

    這一晚,曼允睡不著。心裏想著,這場刺殺背後的秘密。能在南胄國境內,膽大妄為刺殺使者的人物,絕對不是一個小人物。自從回到父王的身邊,她的生活就被攪亂得毫無頭緒。雖然生活不再平靜,但她不後悔。有父王的陪伴,足矣。

    身後突然伸來一隻手,輕輕掰正她的身子。

    “天都快亮了,允兒還不睡,在想什麼?”黑暗中,席旻岑睜著眼,盯著某小孩。

    夜晚非常安靜,黑壓壓的夜空,伸手不見五指。

    但這種安靜,卻讓曼允感到煩躁。心中隱隱擔憂,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父王,允兒總覺得背後有一雙手,操控著一切。”現在只是一場刺殺,接下來會是什麼?那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麼?

    未知,往往令人恐懼。

    “別擔心,不是有父王在嗎?”席旻岑輕輕哄著孩子入睡,聲音非常溫柔。

    “允兒不是擔心害怕,只是……想不透。”她討厭未知。

    “順其自然,這背後的人,總有被父王逮出來的一日。”席旻岑眼中冷光一閃而逝。

    聽著父王的話,曼允揚起一絲笑容。無論前方是什麼,她都要和父王一起面對。管你是神是鬼,總之……擋我者,滅無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2 10:37 PM

第五十一章 如意算盤

    第二日一早,禦書房外已熙熙攘攘站滿外國使者。關於太巠山遇刺一事,傳遍各位使者耳中,紛紛要求見史明非,尋個交代。

    席旻岑剛抱著孩子一到,使者們立刻蜂擁而來。

    去太巠山觀日出的使者中,只有席旻岑幾人生還。而反觀南胄國,除去十來個大臣死亡,其餘的好好站在這裏。說不氣,那絕對是假的。指不定這次的遇刺,就是南胄國一手策劃的。

    “九王爺,您可否將遇刺的情形,跟大夥說一遍。”一位外國使者湧上來,堵住席旻岑的去路。這也不能怪他心急,此次出使南胄,除了他留在皇宮,其他人全部命喪太巠山。若是回國,要他怎麼給皇上交代。

    席旻岑冷瞥了他們一眼,“此事不由你們插手,本王相信南胄皇自會給我們一個交代。若他……”意味悠長的拖長尾音,但誰都知道後面的話,絕對不是好話。

    眾人止住了口,遠送席旻岑進入禦書房。遇刺的不止他們一個國家,九王爺也在其中。九王爺嫉惡如仇的性子,是周國眾所周知的。就比如幾年前,培俞國派人暗殺九王爺,最終得了個家國滅亡的下場。若這次真是南胄國安排的刺殺,不用他們出頭,九王爺便會第一個滅了它。

    史明非一早就吩咐過了,今日除了九王爺,誰都不見。太監見九王爺往這邊走來,立刻為他推開了大門。

    禦書房內,滿地的花瓶碎片,散落的奏章。滿目狼藉的東西砸滿地板,猜得出史明非此時的心情有多麼零亂。

    席旻岑悠然的避開地上花瓶中的泥土,走至書案前。曼允揉著惺忪的睡眼,睜開一條縫隙。

    史明非的玉冠不知道扔哪裡去了,頭髮七零八落的散在額頭邊。才一夜不見,他憔悴了很多。

    書案上擺著好幾個酒瓶,估計是一夜宿醉吧。

    “南胄皇。”席旻岑先呼出了聲。

    史明非緩緩抬頭,扯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九王爺來了。”

    “我們該談談正事了。”席旻岑尋了一處比較乾淨的椅子,坐下。

    曼允立刻跳下他的大腿,伸了伸懶腰。昨夜直至天亮,曼允才勉強合上眼。剛要睡著,就聽見父王起身的聲音。她知道父王要去和史明非談事情,立刻扯住他的衣襟,一個勁的喊,她也要去。

    席旻岑拗不過她,只好抱著還沒睡醒的孩子,來見史明非。

    “九王爺,如你所見。朕一回宮,立刻命人去查韋統領這幾月和誰有打交道。還派出數人翻了入境資料,但……沒有一絲收穫。”史明非昨夜沒合眼,帶著黑黑的眼圈。

    韋統領死前曾經說過……一臣不事二主。很顯然,他的主子,不是他史明非。朝廷之上,混入了奸細,而史明非竟然一無所知!這個皇帝,當得真不稱職。

    “南胄皇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若尋不出太巠山刺殺後背的人,你可得想想怎麼面對眾國。”席旻岑冷靜的說著,眼睛盯著曼允四處亂逛的身影。

    曼允頭一次進禦書房,東瞅瞅,西看看,似乎很感興趣。

    史明非顫巍巍的站起身,身子晃動了幾下,有些不穩。

    “朕一定會抓出幕後兇手!”史明非堅定的低聲咒道,目光對上席旻岑。然後有所顧忌的望向曼允,畢竟曼允是一個八歲小孩。有些朝政上的事情,還是不宜知道。

    席旻岑輕輕敲擊桌案,“有什麼話便說出來,允兒的嘴巴很緊。”
    當然知道史明非擔心的什麼,但允兒……信得過。而且別看曼允才八歲,在某些時候,她可比一個成年人更加靠得住。

    史明非只知席旻岑寵女兒,卻不想就連朝政之事,也不瞞她。

    既然九王爺都這麼說了,他自然不敢反對。

    “上次商議之事……”史明非臉色難堪,眼神黯淡,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才道:“上次破壞兩國商議,朕也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拳頭捏緊,史明非似乎要將骨頭捏碎了,才甘願。

    史明非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件事,席旻岑的眸子迅速籠上一層寒冰。敲擊桌案的手,一停頓,道:“南胄皇是說上次引允兒去花柳街的事情?”

    若不是擔心允兒,席旻岑又怎麼會放下那麼重要的商議,氣得去花柳街抓人!史明非可是明著算計他!

    史明非被九王爺的寒眸,凍得一僵。

    “九王爺,您聽朕先解釋。上次是朕的錯,若不是朕有意破壞,南胄國早淪為豐晏國的附屬國了。”

    沒錯,上次的商議內容,就是南胄國歸屬豐晏國。這也是史明非在沒登基之前,就答應了席旻岑的事情。這次陪同曼允來南胄,席旻岑也是來兌現承諾的!

    敲擊桌案的聲音,又響起,席旻岑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實不相瞞……”史明非往前靠近了幾步,“朕雖然登基,但傳國玉璽和虎符……根本沒傳到朕手上!”

    沒有傳國玉璽和虎符,就意味著沒有實權!這個皇帝,也不過是虛有其表。上次他不刻意破壞商議,那麼這事那時候就曝光了!

    席旻岑一驚,眼神銳利的望向史明非,“你所說屬實?”

    曼允也聽到這句話,同一時間盯住史明非。

    兩人眼中赤裸裸的不相信。

    史明非道:“朕還有必要欺騙你們嗎?”

    “前兩個月,朕剛回宮不到一天。太醫就急匆匆的宣佈,皇上病危。朕急忙忙趕到父皇寢宮,他一說完傳位於朕,便斷了氣。”根本沒將玉璽和虎符交予他!

    兩個月來,他翻遍了父皇的寢宮,卻始終沒有找到這兩樣東西。

    “朕史明非向來說話算話,既然答應了九王爺的事情,便一定會兌現。”當然,這是形勢所迫。

    若沒有發生太巠山一事,也許他還會想盡辦法,躲過這個承諾。

    “南胄皇的如意算盤,打得真是好!”席旻岑站起身,星目含威直逼史明非。

    自己沒本事解決這爛攤子,便推到他身上!

    外面的使者,虎視眈眈。史明非也是在賭,與其被其他國家瓜分,還不如履行承諾歸屬豐晏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2 10:45 PM

第五十二章

  “九王爺只要幫南胄挺過這次難關,聯立即簽訂條約,絕不反悔。”

  史明非一口氣說完,等待席旻岑做決定。

  史明非是篤定席旻岑看重南胄,才敢這麼說。席旻岑一步步逼近,眼中帶著縷縷怒氣。

  “本王憑什麼信你,南胄皇已經不是第一次反悔了。況且玉璽不在你手裏,你怎麼簽訂條約?”席旻岑衣袍一拂,似乎不樂意答應。

  史明非心中一急,不能說服九王爺,外面那群使者就等著借機攻打南胄國,然後瓜分南胄國土吶。

  喪氣的往椅子一座,“九王爺怎麼樣才肯信朕?”

  席旻岑滿不在乎的一抬頭,冰寒的目光直逼史明非,“很簡單,為了表示南胄皇的誠意,割十座城池給豐晏國。”

  席旻岑的確很想讓南胄國歸屬,但讓他白白為南胄收拾爛攤子,簡直是白日做夢。不趁機害南胄一點肉,未免太小瞧他了。

  史明非一咬牙,十座,九王爺還當真敢開口。但今時不同往日,他連討價的資格也沒有。

  “朕答應!”史明非拳頭越捏越緊。

  “本王勉為其難幫南胄一把,但南胄皇還是儘快找出玉璽得好,否則本王哪日心情不好,便不想幫了。”席旻岑面無表情的說著,無視史明非鐵青的臉。

  曼允一直豎著耳朵,聽兩人的對話。不知不覺走到禦書房的盡頭,那面牆上掛滿了訓誡字畫,曼允一個不留意就撞了上去。

  哎呦一聲,曼允捂住自己的額頭。

  席旻岑聞聲,迅速到了曼允身邊。蹲下身子,查看小人兒撞紅的額頭。

  “疼不疼?”輕輕為曼允搔著額頭,席旻岑心疼的問。

  剛才還一臉冰寒的跟史明非談政事,一轉眼,變得柔情似水。史明非有些接受不了。

  “小郡主可還好?”史明非也出聲問道。

  “還好,不疼。”曼允抬頭望向那面牆。

  上面桂著一副畫,是歷代訓誡帝王必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的名言。

  字體氣勢磅礡,一看便知出自大師之手。字畫被撞歪,還破了一個大洞。

  史明非雖然心疼字畫,但在九王爺面前也不好表露,難不成還讓九王爺賠?顯然不可能。

  史明非伸手想要把字畫按回原位。

  席旻岑突然出聲阻止,“等等,字畫後面有東西。”

  字畫歪了大半,從曼允這邊的方向看去,透過那個洞,後面隱隱有一點黑色,況且如果這牆是實心,曼允的頭必定會撞出血來。

  聽席旻岑一說,史明非詫異,也顧不得這字畫陪伴了幾代先皇。一撕,字畫嘩啦破碎。

  在曼允身高的位置,有一個小暗格,巴掌大小,裏面躺著一只小盒子。

  幾個人心中第一個想法——玉璽就在裏面。

  史明非迫不及待去拿,小盒子像是生在了暗格裏,就算他用足了力氣,也拔不出來。

  抬頭看席旻岑,席旻岑也皺起眉。

  曼允仔細觀察這個小暗格,設計很精巧。由於位置靠近下邊,若是不仔細,很容易被忽略口“不是盒子,是機關!”曼允一言驚醒夢中人。

  他們都將這個小盒子,看作一個裝玉璽盛器,但卻忘記了,如果先皇有意藏起玉璽,怎麼會這麼容易讓人發現。

  席旻岑也覺得極有可能,“你往左右轉動試試。”

  南胄是塊肥肉,席旻岑肯定不會拱手讓人。能將之歸屬豐晏國,最好不過。

  史明非擰緊小盒子,朝左邊轉了一下,轉不動分毫。又朝右邊試了試,隆隆的聲音,從牆縫傳來。

  三人皆往牆面一看,那面牆緩緩朝上收起,露出一道小門。

  小門後,長長的階梯通向下面。

  “黑嘛嘛的,會不會是密室?”史明非最先感慨,他前些陣子找玉壟,把目標都放在了先皇寢宮,反倒忽略了禦書房。

  通道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光線。

  能建在禦書房的暗室,裏面放的東西,絕對一等一重要。

  席旻岑最先提出:“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說完,從衣兜裏掏出一顆珠子。

  禦書房內陽光充足,在陽光的照射下,看不出珠子有什麼出彩的地方。

  但當席旻岑將珠子移動到通道時,珠子發出灼眼的白光,瞬間照亮了整條黑漆漆的通道。

  是夜明珠!曼允吃驚的望著那顆殊子,夜明珠曼允不是沒見過,但光線這麼強烈的,曼允還是第一次見,看見這亮如白晝的光線,曼允懷念起了現代的白熾燈。

  席旻岑注意到曼允的神色,道:“允兒喜歡這珠子?等事情辦完,父王便送你。”抱起曼允,席旻岑一點沒有做客的自覺,朝階梯走下去。

  史明非嘴角一抽,這裏是他的國家吧?他還沒同意,九王爺便不經許可進去了!萬一裏面是南胄的機密…好奇心越來越重,史明非朝通道望了一眼,這階梯到底通向什麼地方。

  本來傳皇位之時,父皇就該把皇宮隱藏的密道圖紙交給他,但父皇一句話不說就去世了,弄得他對一些密道的事情,一概不知。

  跟上九王爺的腳步,史明非一步一步朝通道走去。

  嗒嗒的腳步聲,在狹隘的通道中,不斷回蕩。

  曼允走完一截截階梯,還沒到盡頭。突然,簌簌的響動,從前方傳來。曼允耳朵靈敏的一動,只見前方射來密密麻麻的箭雨。

  “竟然還設有機關。”看來裏面放的東西,的確重要。

  狹隘的空間裏,無處可躲閃。席旻岑迎面而上,氣浪從袖間翻湧而出。

  曼允只覺得整個通道,似乎跟著抖了一抖,之後箭雨便零零亂亂落在了階梯旁。

  史明非震驚的掃過地上的箭雨,這等雄厚的內力,就算是千軍萬馬,也抵不過九王爺一人吧!席旻岑突然回頭,對史明非道:“挪開你的腳,別踩錯了地方。”

  曼允彎腰看下去,史明非腳底那塊磚,已經凹陷了進去。估計就是因為這個,機會才被觸動的。

  “什麼?”似乎還沒發現問題,史明非抬起腿,才發現這塊地磚比其他地方,低了一截。

  顏色比較烏黑,和其他的地磚略有不同。史明非一夜沒睡,精神並不是很好。遇見機關後,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通道裏不尋常的地方。

  三人繼續往前走,一道石門漸漸出現在眾人面前,石門阻斷了外面的一切。席旻岑用珠子往牆面照,伸出手指一摸。

  “父王?”曼允不明白席旻岑這個動作,代表了什麼意思?

  手指抬至曼允面前,席旻岑道:“瞧,手指上灰塵不多。”

  什麼意思?曼允盯著席旻岑的手指,隔了半響,才明悟其中含義。

  “如此說來,這裏經常有人來。”所以才會保持著乾淨。

  史明非敲了敲石門,石門發出咚咚的悶哼聲,非常厚重。搖搖頭,道:

  “修建南胄皇陵,採用的就是這種千斤石門。”

  顧名思義,這石門重千斤。通常一代皇帝入葬,石門一旦合上,就不會再次開啟。但裏面究竟藏了什麼東西?難道建密室的人,就沒想過有一天會再次進去?

  席旻岑也想到這個問題,朝前面走,徘徊了幾步,“那個人應該很後悔……”

  因為這句話,曼允陷入深思。

  史明非問:“九王爺這話什麼意思?”

  “你們看這裏的地板,腳印清晰可見。從脈絡來講,這個人應該經常在這裏徘徊。”

  徘徊那人顯然在合上石門後,又後悔了,萬分想進去,卻找不到辦法,只能在外面乾著急。

  三人對裏面的東西,越來越感興趣。

  畢竟這裏是南胄國重要的禦書房,藏在密室中的東西,更是重要。史明非滿懷好奇心,一心想著,密室裏興許裝著什麼皇室的秘密。

  “九王爺可有辦法進去?”史明非面朝席旻岑,席旻岑冷笑一聲,“你已經稱帝了,怎麼事事都請教本王?”論身份,史明非比他高一頭。凡事尋求他的意見,會不會太沒主見了?

  雖然沒有明著說出來,但史明非知道,席旻岑心裏正鄙視著他。但這也由不得他,誰叫九王爺氣度非凡,只要往人群裏一站。不用說,光用看就知這人一直處於主導地位。潛移默化中,這個人已經征服了所有人。

  曼允來這次南胄,主要是為了查母親的身份,卻不想牽扯出這麼多的事情口靠近石門,打量了一會,突然想到一個辦法……小臉綻放一絲笑容,“父王,允兒有法子進去。”

  席旻岑似乎早有預料,走到曼允身後,“拿出來吧,牠也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史明非有些不明白這對父女之間的互動,懷著疑惑,沒有插嘴。

  本以為曼允會拿出火藥之類的爆炸性武器,卻不料……她從懷兜裏掏出一隻半大的寵物。

  純白色柔毛的小動物,史明非突然記起那次拍賣會,屬下給他彙報的小郡主行蹤。

  “這就是那隻耄獓?”只有小狗崽那般大小。

  曼允點點頭,“恩。”

  手指戳了戳小耄獓的肥肚子,小耄獓緩緩從睡眠中轉醒。小眼睛裏流露著不滿,似乎在責怪曼允吵著了它睡覺。

  曼允知道這小家夥貪睡,故意捏了捏它肥肥的小腿。

  “再不醒,今後就沒肉吃。”這只小耄獓除了吃,就是睡,每天縮在曼允懷兜裏,生活不知多麼滋潤。

  似乎聽懂了曼允說什麼,小耄獓立刻抖了抖毛髮,精神飽滿的在曼允手心跺了兩腳,表示自己醒了。

  將小耄獓放在地上,曼允指著那道石門,“去石門挖個洞。”

  小耄獓的爪子極為鋒利,天生就是用來挖石的。朝著石門一刨,碎石嘩啦從石門上掉落。

  狹小的通道裏,頓時灰塵飛揚。曼允捂住嘴,朝後退了幾步。

  “馴養得不錯。”席旻岑誇讚道。

  耄獓是種高傲的動物,很少會聽命於人。在皿鹵部落一直被供著,相當於其他國家的皇族,性子裏難免帶著點傲性。

  馴養麼?曼允除了每日餵養它吃的,什麼也沒做,但小耄獓的確是有靈性的動物。

  石門前面堆滿了碎石,整條通道也因為飄散的灰塵,而變得朦朦朧朧。

  害怕有灰塵飄入曼允的眼睛,席旻岑大手遮住曼允的雙眼,“先閉上眼,養會神。”

  席旻岑有潔癖,瞧見四周飛灑的灰塵,眉頭皺成了川字,史明非也不好受,站得離石門最近,硬嗆得咳嗽了幾聲。

  吱吱……細小的叫聲,在曼允腳邊響起,然後有東西扯住了她的褲腳。

  拂開父王的大手,曼允低頭瞧見了小耄獓,將它抱起。剛才還潔白的柔毛,已經變得灰濛濛。全身髒兮兮的小耄獓,突然一抖毛,甩掉了一層灰,絨毛又變得乾淨了幾分。曼允也不嫌棄小耄獓髒兮兮,將它又塞進了懷兜。

  小煮獺邀功的鑽出懷兜,吱吱朝著曼允叫了兩聲。

  曼允一眼瞧出小耄獓的心思,“回去獎勵你肉吃。”說完,小耄獓美滋滋鑽回懷兜,睡回籠覺。

  灰塵落地之後,石門上出現一個半米高的洞口,成年人只需要彎腰,就可以進入。

  透過石洞,曼允隱隱約約能看見密室中擺著幾個大箱子。

  莫非是金銀珠寶?

  席旻岑擺搖手,驅散眼前的灰塵。拉起曼允的小手,鑽過洞,進去。史明非緊跟其後。

  三人一進去,便愣住了四面石壁,緊挨著掛滿了一幅幅女子的畫像。有笑的,有哭的,有高興的,有難過的……各種神態,應有盡有。

  席旻岑震撼的望著這一幅幅畫,薄薄的嘴唇,竟然忘記合上。

  曼允秀眉一皺,難道父王認識畫上的女子?至少父王這幅吃驚的模樣,曼允從來沒見過。

  畫中女子只能用尤物兩字形容,無可挑別的五官,令人噴血的嫵媚身材。特別是眼神,透著清純,又似乎隱藏著一絲妖媚,明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卻無比融洽的放在了這個女人的身上。

  如果曼允是個男人,也會為之心動。

  曼允清楚的感受到父王握她的手,隱隱重了幾分。

  這麼一個美人,世間真的存在嗎?

  不用問,父王和史明非表情,已經告訴了她答案。真有這人的存在,心裏泛起一絲絲酸味,假如父王要娶的女子,是畫上的人。自己還能留住父王嗎?

  “怎麼會……是她?”史明非吞吞吐吐道。

  席旻岑也沒想到密室之內,竟然是這幅場景,貌似想到什麼,最後只化為一句:“沒想到史良笙用情如此之深。”

  史良笙,正是史明非的父皇,上一代南胄皇。

  史明非整個人處於震撼中,對於九王爺直呼先皇名諱,也忘記追尋對錯,“父皇果然一心只記得這個女人。”史明非嘆氣,幾個月前,正是奉父皇的旨意,他才前往本王府尋人,只可惜,他們最終無功而返。這幾年來,父皇一直未寵倖過後宮裏任何一人,也包括他的母妃、皇后。史明非一直知道父皇心裏裝有一個人,卻沒想到藏得這麼深。

  曼允有點不明白兩人之間所說的話,問道:“這女人到底是誰?”

  曼允望著一幅幅美人圖,印象之中,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曼允知道,她肯定沒見過這麼一個人。因為這個女人的美貌,足以讓人過目不忘。

  曼允一問,席旻岑思緒錯亂,隨後想到,這事似乎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畫中女子是南胄先皇生前最寵愛的妃子。”

  史明非附和道:“那些年,父皇為了這個女人,夜夜留宿遊月宮,六宮之中,只獨寵她一人。”當年為了這事,他母妃不止一次向他發牢騷,六宮之中,也有人使用一些卓鄙手段,想要逼走這女人。但每次父皇都庇護著她,最後後宮的權利反被她奪了過去。就算是母后,也得忍氣吞聲。

  “她叫什麼名字?”曼允緊接著發問,人走到了美人圖下,近距離打量畫上的美人。

  “她名為司徒遊月,是眾國公認的第一美人。愛慕她的人,何止千萬。”席旻岑推開一口大箱子口箱子裏裝滿了女子的梳妝品,有胭脂,有鏡子。

  “她不止樣貌生得美,舞姿更是美。”史明非接過話,順便揭開一口箱子,小時候他曾經看過那女人舞過一次,自此之後,便沒有任何舞姿能入他的眼。

  這箱子裏,裝滿了女子的衣服,衣服上的繡功精湛,看得出父皇當年多麼想討這個女人的歡心。

  箱子一一揭開,竟然全部都是女子的日常衣物。這些東西,全部妥善的保管著,隔了十年依舊亮麗如新。

  “在父皇的寢宮,也掛著一幅她的畫像。儘管紙張磨爛,父皇也堅持每日看上幾遍。”

  每每看見父皇深情的眼神,都令史明非想恨,卻恨不起來。

  席旻岑似乎想起什麼,捏了捏曼允的小手,“她真的是個好女人。”

  曼允琢磨不準父王這話什麼意思,只覺得心裏的酸氣越冒越多。

  整間密室,只有二三十個平方。三人翻遍了所有東西,除了與司馬遊月有關的東西,沒有一件物品關係到南胄朝政。燃起的希望,被現實熄滅。

  “看來玉璽不在這裏。”

  席旻岑也點點頭,這裏更像是史良笙為了封存記憶而建的密室。

  剛準備離去,席旻岑腳踢到一處凸起。望向地板,席旻岑用鞋子碾了碾那處,突然……密室的牆上,又轟隆隆移出一條通道。

  “看來我們猜錯了。”

  曼允和史明非疑惑的看向他,視線又移到新出現的通道。

  這條通道,路通往上方。從掘造的痕跡看來,應該新建不久。

  “這……父皇沒有放棄進密室,所以命人重新修建了一條通道?”這個可能性最大,史明非不可置信。

  席旻岑手指摸了摸通道的壁面,腦海中一個想法突然閃過。嘴角勾勒起一絲冷笑,似乎想明白了什麼事情。

  曼允只覺得父王這個笑容,太過於神秘莫測。

  史明非頭皮發麻,九王爺從來不笑,對任何都是面無表情。這麼突然一笑,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本王想……我們有必要派人去皇陵一趟.”牽著曼允的手,席顯岑朝通道走去。

  當三人出通道時,外面已經不是禦書房,而是御花園一處假山碧空朵朵白雲飄蕩,陽光明媚,灑滿整座御花園。

  “去皇陵做什麼?”直覺九王爺發現了什麼,但史明非不敢往那方面想。席旻岑的手在假山上來回摸敲,終於找到一個不尋常的菱角。握住了一轉動,假山緩緩朝著通道移動,最後將出口完全堵住。

  “南胄皇還沒看出來嗎?”席旻岑斜睨了史明非一眼,答案已經擺在了面前。

  難道還要自欺欺人?

  儘管不是很瞭解兩國的紛爭,但曼允從這些線索裏,已經找出了答案。

  她不信史明非看不出來,轉頭望向史明非,道:“這處通道的掘造痕跡,一瞧就知,肯定沒滿一個月。如果有人這段時間內進去,你認為是誰?”

  曼允說得再直白不過,史明非被她話裏的含義,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那個想法實在太可怕,早在他腦中浮現過,但第一時間就被他否決了!

  “這不可能!”史明非一甩衣袍,“父皇的屍體,是朕親自送入皇陵安葬的!隨行有上千人,不可能作假。”

  “如果一開始就是假的呢?”席旻岑反問。

  “密室裏擺放的東西,你也看見了。如果史良笙忘不了遊月,估計死,也要這些畫陪葬。”但史良笙什麼也沒做,就這樣無聲無息,死了。就連玉璽和虎符,一樣都沒交到史明非手裏。

  如果他真有意傳位於史明非,應該在得知自己身體情況時,便把事情一一交代請楚。

  但這個人卻恰好在史明非趕回南胄的時候,突然猝死。這樣一大堆理由,已經足夠令人懷疑。

  這個想法,令史明非很難接受。握緊的拳頭,朝著假山就是一砸。這一拳,續足了力氣。史明非又是練過武功的人,假山哢哢幾聲,迎聲破裂。

  拳頭,流出鮮血。一滴滴鮮豔,又令人膽寒。

  曼允知道史明非很難受,一直尊敬的父親假死,甚至將一直寵愛的兒子,當成棋子擺佈。像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也有被利用的一天,這可謂是一種恥辱。

  算計來,算計去,反倒被自己的父皇算計了徹底,多麼可笑。

  “皇宮就是這樣,你是皇帝,就擺脫不了。”席旻岑陳訴著史明非的命運。

  看著史明非拳頭上流動的鮮血,曼允心中不由得一緊。這個人和自己血肉裏,也有同一股血脈。握著父王的手,曼允內心忐忑。

  史明非依舊不肯相信,一抬眼,“情理上說不過去,父皇是南胄的皇帝,不可能策劃刺殺。”

  刺殺使者隊伍,對南胄大大不利。凡是皇室中人,都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舉動,更別說是英勇威武的父皇。

  “誰說不可能?”席旻岑牽著曼允,走出假山的陰影。“如果史良笙從最開始就不在乎南胄的存亡?你認為他會不會幹出這種事?”

  史明非驚得合不上嘴,開什麼玩笑……當年父王領軍,和豐晏國沙場對戰,廢寢忘食,一心一意全放注在南胄國上,怎麼可能不在意南胄的存亡?

  席旻岑自認為說得夠多了,至於史明非信不信,便是他的事情了。那個男人的確是個強悍的存在,當年若不是自己使用了一些陰招,那場戰爭,或許不會得勝。

  那人精心策劃刺殺,目的無非只有一個,席旻岑清楚的知道。畢竟當年與他鬥狠鬥謀,彼此之間都有一定的瞭解。

  陰狠的光芒在眼睛裏微微閃爍。如果那人沒死……又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吧?

  他們之間的仇恨,不是一句話就能說完的。如果他是那人,同樣會恨之入骨……特別是今日進入密室後,席旻岑更加瞭解那人對自己的恨。

  曼允看出父王隱瞞了什麼,礙於史明非在場,不好提問。

  一聲尖細的嗓音,從御花園後方響起。

  “皇上,小品子終於尋到你了。”少年的聲音,略帶青澀,整臉汗水剛停下就叉著腰氣喘吁吁。

  曼允一回頭,又看見了那名小太監。小太監朝著三人先行了禮,在看見史明非披頭散髮的狼狽模樣後趕緊拉起衣袖,為他遮擋,“皇上,你怎麼這幅模樣出來了,要是被大臣們看見,又得說是非了……”

  史明非的樣,儼然是剛睡醒,還沒來及梳洗。這麼一副模樣,很難讓人聯想到這人是尊貴無比的皇帝。

  史明非拉下他的衣袖,“不用遮遮擋擋,看見了就看見了,朕是皇上,輪得到大臣指指點點嗎?”今日受了太多打擊,也不再在乎自己如今到底有多狼狽。

  小太監常年跟在史明非身邊,對於他相當瞭解。看他這麼潦倒的模樣,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眼睛朝九王爺一看,剛想開口,對面的男人卻搶先說道。

  “事實由不得你不承認,若是懷疑本王這番話,你大可派人潛入皇陵揭開棺木,一看究竟,至於之後……你要怎麼做,想好了告訴本王。”如果幕後兇手真是他史良笙,史明非面前,只擺著兩條路。

  第一,大義滅親,抓出史良笙,給眾位使者一個交代,第二,維護史良笙,與天下為敵。

  一面,是南胄黎民百姓,另一面,是自己親生父皇。

  不太好選擇。選擇這一面,就必定捨棄另一面。

  一晃眼,已經到了日中,烈日中天,僂縷陽光鋪滿御花園。

  席旻岑很注重曼允的日常飲食,下定決心要把孩子養得白白胖胖。雙手繞過曼允腋下,把孩子抱在懷中。邁開步子,朝兆葳宮走。留下史明非一。

  史明非雙眼通紅,手掌的血滴滴落下,但他似乎沒有知覺,任鮮血流了一地,也沒有包紮的意思。

  倒是小太監看了心急,撕掉一方衣袖,就抓起他的手,著手包紮。

  兆葳宮,宮女太監正準備著午膳。

  瞧見曼允額頭漸漸呈現出烏青,席旻岑的臉色更加難看。手裏握著一個熟雞蛋,輕輕按壓在曼允額頭上,來來回回不斷揉著。

  這個方法是曼允提出來的,據說能消除淤青。曼允目不轉睛的盯著席旻岑的俊臉,手臂擱在腿邊,心怕一不留神,惹怒了父王。

  看出孩子躲閃的眼神,席旻岑故意重重朝她額頭上一按,“還知道害怕?走路時,眼睛盯哪裡去了?”

  口氣透著貴備,卻聽得出濃濃的寵溺。

  曼允疼起小嘴,“還不是父王說的話題,太吸引人。”想起史明非說的商議一事,曼允有些對不起父王。

  如果早知道父王當時在商議兩國歸屬問題,曼允一定不會去花柳街,中了史明非的計,這也難怪太巠山一行,四位大臣一個勁的拿眼珠瞪她。

  恐怕這四位大臣,看見煮熟的鴨子飛了,心裏不知道多記恨她。

  曼允心裏想什麼,全寫在了臉上。席旻岑放下雞蛋,捏住曼允的小臉蛋,“別自貴,反正南胄遲早會歸屬豐晏,只是時間問題。”

  “父王白白失去一個令南胄歸屬的機會,倒是允兒,想好拿什麼補償父王了嗎?”席旻岑厚顏無恥的索求補償,一雙深邃的眼眸,倒影出曼允粉嫩的臉蛋。

  曼允長長的睫毛撲眨,瞬間蒙了,父王該不會又想責罰她吧?

  倒不是害怕皮肉之苦,只是父王每次的貴罰,都令人難為情。

  席旻岑臉一板,沉聲道:“怎麼?允兒不樂意補償父王?”

  曼允哪敢說不?撥浪鼓似的搖頭,“允兒只是在想,父王什麼都不缺。”金錢,權利,一一具有,讓她拿什麼補償?

  席旻岑眉角微微上翹,心情很好,嘴角蕩著一絲微笑。很淡,很溫馨,絲毫沒有平時的冰冷。

  “父王已經為你想好了。”宮女端著一盤盤菜肴,擺上桌。席旻岑擔心孩子餓著,一邊為孩子夾菜,一邊道:“平時都是父王服侍你更衣就寢,為了補償父王,便由允兒服侍父王一日吧。”

  接到朱揚憤懣的控訴,朱飛轉身,用背影對著他。

  朱揚握拳,總有一天非揍得老哥,爹娘都不認識!

  “允兒,可答應?”瞧小人兒不吭聲,席旻岑聲音低沉。似乎曼允敢不答應,他立刻會翻臉,好好責罰她一頓。

  “允兒答應。”曼允吞下嘴裏的肉片,含糊道。

  席旻岑滿意的點頭,“不如從現在就開始吧。”

  曼允一愣,席旻岑放下筷子,遞給她。

  猶猶豫豫,在席旻岑眼神的示意下,曼允握起筷子。回憶著父王喜歡吃什麼,然後曼允夾起一片清蒸勢魚,捧到父王嘴邊。

  席顯岑含笑張口,含住。

  只覺得魚的鮮味,比以前濃了十倍。

  果然,經過曼允的手,滋味就是不同。

  瞧父王吃得高興,曼允更加殷勤。桌上的菜肴,每一盤,都夾遍了,朝父王嘴邊送。

  享受著曼允的尊貴服務,席旻岑頓時將這些日子的煩憂,拋之腦後。難怪世人說,女兒是開心果,果真不假。

  一頓飯,吃得無比舒暢。

  就連小耄獓也吃得津津有味,爪子不斷的拍打肥肚子,還打起了飽嗝。

  小耄獓刨石時,兩人身上沾了不少灰塵。席旻岑總覺得有什麼東西黏在身上,從椅子上起身,道:“父王想沐浴,允兒進屋幫父王寬衣。”

  席旻岑挑眉,看向曼允。

  曼允清澈的大眼睛,呆滯了一會。寬衣?沐浴?

  小臉飛揚起朵朵紅雲,曼允小嘴一抿,滿眼不甘願。楚楚可憐的巴望席旻岑,而後者看穿了她慣用的計量,一根手指微微搖動,“原來本王的女兒,也是出爾反爾之輩。”

  父王重重的失望語氣,令曼允五官料結在了一起。

  “是,父王。允兒這就為您寬衣。”知道躲不過去,曼允邁出步子,跟著席旻岑進了內室。

  朱飛望著兩人的背影,眉宇間多了一絲愁思,為什麼他感覺王爺對小郡主的感情,遠遠不止父女之情?

  朱揚樂呵呵在一旁偷笑,很少看見小郡主吃癟,心裏別提多爽了。

  室內有專門的浴池,圓形的池邊,有一尊小石獅,潺潺的熱水不斷從它口中吐出。水霧氤氳,飄蕩在水面之上,如同蒙上一層輕紗,朦攏飄緲。

  俊朗的面容,似笑非笑,席旻岑伸平雙臂,等著曼允的伺候。

  曼允的個頭直到席旻岑半腰高,踮起腳尖,才能勾著父王的肩膀。席旻岑今日系了一條鑲金的玉腰帶,曼允動作極慢的扣上他腰間,慢吞吞解著。

  席旻岑不肯錯過女兒任何一個神情,低著頭看曼允緋紅的臉頰。才看了一眼,頓時覺得口乾舌燥,那粉嫩嫩的小臉蛋,就像一顆熟透的蘋果,等著人去採擷。

  暗自提醒自己要忍住,別一會在允兒面前,出了洋相。

  象徵性的乾咳兩聲。

  曼允以為父王是嫌棄她動作慢,手指一彈,玉腰帶滑落。

  當曼允剝落席旻岑衣服時,紅暈蔓延到了脖子根。

  席旻岑壞心大起,手指碰碰她的額頭,“挺燙的,曼允是否發燒了?”

  “沒有。”曼允下意識回答,反應得很快,瞬間脫口而出。

  看見曼允嬌羞的一面,席旻岑心裏直癢癢,恨不得將小人兒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外衣一件件錄落,席旻岑結實的胸膛,坦露在曼允面前。寬大的肩膀,有著說不出的安全感。

  漸漸的小人兒沒了動作,席旻岑沒打算就此放過她,繼續難為道:“允兒,褲子還沒脫。再不快點,水就涼了。”

  小人兒的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水汪汪的眼睛往上一抬,仰視席顯岑,委委屈屈道:“父王……”

  曼允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模樣,險些讓席旻岑把持不住。

  故意撇開臉道:“允兒想做個不講信用的人?”

  字字壓在曼允心頭,曼允貝齒一咬。不就是脫個衣服嗎?難道比殺人還難?

  雙手扯住席旻岑的褲子,往下一拉。來不及閉眼,父王胯下的龐然大物,暴露在她眼底。就算以前曼允有和席旻岑坦誠相待,但也沒正眼瞧過他下身。

  曼允頓時覺得腦充血曼允豐富多彩的表情,逗得席旻岑笑出了聲。

  抱起孩子,解開她的衣襟,“允兒身上也一層灰,和父王一起洗洗。”

  曼允哪里聽得清楚席旻岑說得什麼話,臉頰灼熱的溫度,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讓她鑽進去。特別是父王的笑聲,徘徊在耳邊,令她無地自容。

  很欣賞曼允這副害羞的表情,席旻岑遞給她一方絲巾。

  “為父王擦擦背。”

  認命的接過絲巾,往父王背上搓。

  人生最丟臉的事,莫過於此。

  洗完漫長的一澡,曼允的臉頰紅得通透。原來為人子女,這麼不容易。

  穿戴整齊後,曼允趴在書案上沉思。一顆珠子,突然滾落到眼前。在陽光的照射下,珠子透明通亮,如同水晶一般。曼允一抬眼,便看見父王俊美帥氣的臉。

  “允兒不是很喜歡這顆夜明殊嗎?你伺候得父王很舒坦,珠子歸你了。”推珠子到曼允面前,席旻岑嘴角泛著淡淡的笑容。

  曼允臉一紅,父王這是將夜明珠當成報酬,送給她嗎?

  不過父王最近的笑容越來越多了。

  就像冰山的初融,青草發出嫩嫩的脆芽。父王還是笑著,更加親近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2 10:48 PM

本帖最後由 440980600 於 2014-6-22 10:57 PM 編輯

第五十三章

      曼允盡心盡責,貼身伺候了席旻岑整整一日。端茶送水,研墨更衣,把婢女該做的事,全部做了一遍,累得連胳膊肘都懶得抬一下。

  南胄的陽光比較充足,沐浴在暖洋洋的陽光下,身心都得到放鬆。

  亭子中,軟榻之上躺睡著兩個人。曼允整個人窩在席旻岑臂彎,一雙眼睛看著四周花團錦簇的美景。御花園內鮮花四季常開,每一季節,都有各自的特色。

  譬如冬季,花朵大多為白色。放眼望去,潔白一片,就像站在雪堆之中,感受著雪的詩意。

  史明非那邊還沒動靜,曼允這邊也樂得清閒。反正該急的不是他們,而是史明非,至於幕後兇手,總有現身的一天。

  坐起身子,曼允伸了個懶腰。遠處一抹金黃的身影,踏著嗒嗒的步履聲,朝亭子靠近。

  “九王爺,朕想通了。”人未到,聲先到。還沒進亭子,史明非已經急迫的喊出聲。

  這兩日,禦書房外門庭若市。南胄大臣一個個追問他,該如何解決使者遇難一事。而使者更是發揮了龍馬精神,一天到晚蹲守在禦書房外,只要史明非一出現,立刻湧上來,要他給出一個交代。

  史明非不清楚父皇懷中藏著什麼陰謀,只知道再這麼下去,南胄國非毀在他手裏不可!既然接手了南胄皇位,史明非也得扛起責任。這幾日的頹廢,已經讓他看清楚事實。父皇可以置南胄存亡不顧,而他不行!

  席旻岑閉著雙眼養神,在史明非踏入亭子一步時,眼皮睜開,銳利的眼神猶如利劍,瞬間出鞘。慵懶的坐直,眉宇間有絲被打擾的不快。

  “九王爺,朕決定阻止父皇的錯誤!”拂了拂衣袍,史明非坐下。冰涼的石凳,滲出絲絲寒意。但史明非修習過內功,所以這一點冰寒,一點沒有影響到他。

  席旻岑緩緩轉過頭,對上他。本以為還得過幾日,這人才來找他,卻不想這麼快就想通了。

  扯過軟榻上的披風,席旻岑裹住孩子,讓她好好躺在軟榻上,自己才從軟榻移下來,坐到史明非對面的位置。

  “南胄皇是想大義滅親?”捧起石桌上的熱茶,席旻岑一口一口細細品著。龍井的香醇,充滿嘴間。

  “朕也是迫於無奈。”史明非皺眉苦思,“昨日朕派出兩名心腹,偷潛入皇陵。就如九王爺所說,棺木中,空空如也。”

  玉璽x虎符不在他手中,皇帝之位,也不過是個空殼子,雖然能夠調動乾城附近的禁軍和御林軍,但邊關的幾十萬將士,卻不由他控制。光想到這一點,史明非就不得不和席旻岑合作。

  父皇已傳位於他,手裏卻緊緊握住軍權不放,真不知他想幹嘛。特別是在出了刺殺這件事後,史明非害怕他捅出更大的簍子,茶杯輕輕拂過杯沿,席旻岑低著頭,“想引出這個人,很難啊!”

  席旻岑多次和史良笙交鋅,這個人心計頗重,危險的事情,極少自己出面,全由下屬完成,例如太巠山刺殺就是這樣,從頭至尾,沒看見他出現過一次。曼允趴在軟榻上,凝神細聽兩人對話。看著父王天天為此事煩憂,她也想出一份力。

  嗒嗒的腳步聲,從御花園穿過。一行端著糕點的宮女,朝遠處的宮殿走去。

  意識到御花園人多口雜,史明非道:“我們去禦書房談。”

  皇宮之中,也就禦書房的防衛最好。所謂隔牆有耳,更別說這裏是露天的御花園。

  席旻岑也想早點解決這事,剛伸手想抱起曼允,曼允唰的從軟榻蹦下來,穿好鞋子,道:“父王,你去談正事,今日我和司馬晃有約。”

  心心念念的全是母親的消息,已經快到日中,再不出宮去酒樓,司馬晃要等急了。

  席旻岑眉毛一挑,招來朱揚,“寸步不離跟著小郡主。”

  “是,王爺。”朱揚大喇咧一笑,應聲道。

  當然知道曼允見司馬旯,為的是什麼目的,但席旻岑不會阻止。紙包不住火,真相就是真相,不會因為什麼而改變。

  乾城衙道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曼允早背熟了乾城的地圖,憑著腦海中的印象,朝上次那家酒樓尋去。

  酒樓的招牌在風中招搖,剛跨進酒樓,一個搭著小抹布的小兒,立即迎上來。

  能在司馬家當小二的人,都有點眼力。當即認出這位小姑娘,正是前些日子和少主子談生意的那位。諂媚著討好的笑容,“這位小姐,少主子已經在樓上等著您了。”

  “要不要喝點什麼,小的馬上去沏。”俗話說,有錢就是大爺,甭管這位小主子多大歲數,總之比他們有地位,討好總是沒錯的。

  “我不渴……”繞過小二,曼允便帶著朱揚上了樓。

  還是上次的雅間,淡雅的裝飾。

  推開門,司馬晃已經坐在椅子上,恭候多時了。

  “小郡主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忘記這次的買賣了。”瞧見曼允進屋,司馬晃扯出一個笑容。

  這笑容,有些沉重。

  莫非他沒查出母妃的生前事蹟?但他的表情,又不像。

  桌子上擺著一疊信封,信口全部拆開,半裁信紙露在外頭。

  司馬旯瞅了一眼曼允身後的朱揚,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小郡主,有些事情,我想單獨跟你說。”

  思尋著司馬晃肯定查出了什麼重要消息,才會避開朱揚。母妃的身份,難道真見不得人?

  “我是小郡主的貼身侍衛,有什麼不能知道的!”朱揚非常不樂意,一隻腿跨在扳凳上,痞裏痞氣。

  王爺吩咐過寸步不離小郡主,就一定不能離開半步。而且司馬晃是一個大奸商,一肚子壞水,讓小郡主跟他單獨待著,還不知會吃多大虧。

  在朱揚眼裏,曼允再聰明,也是個孩子跟一個縱橫商場數年的奸商相比,鐵定嫩了一點。司馬晃不再開口,似有難言之隱。

  曼允指向門,眼瞪著朱揚,道:“去門口守著,房內只有我和司馬少爺,不會出事。真出什麼事,我會大喊,到時候你就闖進來。”這口氣,頗有幾分哄孩子的意味。顯然,曼允是大人,朱揚是孩子。

  司馬晃望著這一大一小,角色對換,不知該作何反應口當看見朱揚喪氣走出去時,終於忍不住笑場。

  越簡單的理由,越能讓朱揚信服。曼允是抓准了朱揚的弱點,所以對付他,十分輕鬆。

  曼允拍拍手,由於身高受限制,整個人撐在桌子上,“言歸正傳,你查到了什麼?”

  拿起桌上的信函,慢慢一封封取出來,抖了抖,開始看。

  上面寫得全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沈竇在做什麼事。一共七頁,沈竇待過的大小城鎮,記?得一清二楚。

  把七張信封,攤在桌面上。曼允對照了一下所有的時間,發現問題,抬頭問:“時間怎麼是從九年前七月開始的?其他的時間吶?”曼允的問題,問到了重點上。

  司馬晃摺扇微微扇動,扇了少許風到曼允這邊,冷得她直哆嗦。

  “司馬家運用了全部財力物力,只查到這些內容。最先我也很好奇,到底什麼人能把一個人的生平,抹擦得這麼乾淨,但後來,我發現事情,不是我想像中那麼回事。”司馬晃手指按在時間最開始的那一頁。

  “你瞧這日,南胄乾城台名酒樓,天字三號雅間,下午出。”

  曼允暫時看不出什麼問題,搖搖頭。

  司馬晃繼續解釋,“信紙上,只寫了出而沒有寫入。”

  “台名酒樓,在十年前建立,屬於司馬家的產業。而司馬家對生意方面的事情,向來苛刻,凡入住的客官,全部有記載。”有司馬家產業的地方,就有他們的眼線。

  這個女人,第一次出現的地方,就是這裏。

  如果僅僅這麼簡單,司馬晃還不至於避開朱揚。主要是他好奇心旺盛,順著這條線往下查,查出了一點不可告人的秘密。

  曼允拿眼斜睨他,“有什麼話就說。”看司馬晃依舊閉著嘴巴,思索道:“你難道是想加錢?”

  噗……司馬旯一口茶噴了出來。

  “小郡主,我司馬有那麼財迷嗎?”

  “有……”曼允思考了片刻,重重點頭,“是誰說過,只認錢不認人?”

  司馬晃擺擺手,挽回自己的形象,“小郡主那兩百萬兩銀票足夠了,接下來的消息,算我贈送的。”

  “我發現奇怪,立刻找出當日台名酒樓的入住名單。而這其中,有一個女人進去,便再也沒出來過。還有一個女人,沒入住,卻走了出來。”司馬晃說話繞著圈子。

  曼允一字一頓在心中默默復述了一遍,雙眼瞬間瞪圓。

  “……你是說……”曼允不確定。

  假如沒有人抹去母妃的生平,只剩下一個可能,那就是母妃易容,改變了相貌!所以當她進台名酒樓時,和出酒樓時,容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之前的事情,當然查不出來。

  “那個人是誰?”曼允急迫的湊近司馬旯,一雙激水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司馬晃。

  司馬晃走至窗邊,關上窗戶,似乎怕內容被人聽見,確定了安全,才道:“第一美人司徒游月。”

  司一徒一遊一月!

  這個名字,在曼允腦海中炸開。她一直以為母親是南胄皇族,卻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女人,南胄皇的寵妃!

  那她腰間的楓葉胎記,又算什麼?

  曼允眼睛瞪大,小嘴微張,處於極度震驚中。胎記……母親……兩者聯繫起來,不就是……隔了半響,司馬晃接著又扔出一枚重磅消息,“小郡主第二年四月份出世,也就是說司徒遊月在七月已身懷六甲。而當時,九王爺正在前線和南胄將軍拼得你死我活。”

  曼允不是笨蛋,答案顯而易見。小手拳頭緊握,肩膀顫抖得厲害。不想別人看見自己流淚,曼允一個勁往肚子裏憋。

  曼允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司馬晃的心塌陷一方。摸出帕子,遞給曼允。

  “想哭就哭,不用憋著。”

  曼允毫不領情,啪一聲,拍開。

  “本郡主沒哭!”倔強的抬起小臉,淚水在眼眸中打轉,遲遲不落下。

  司馬晃一愣,手背被曼允打紅了一片。但他不覺得手疼,反而心疼。當他得知這消息時,也極為震撼。九王爺向來無情,以他的權勢,絕對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替別人養孩子的事情,以九王爺的性子,竟然會做!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是史良笙的女兒!

  “保密,如果這件事讓第三個人知道……”一把匕首赫然抵住司馬晃的脖子,曼允眼中頓生殺意。

  匕首微微抖動著。

  司馬晃笑了一聲,沒有一絲害怕,輕輕拂開脖子上鋒利的匕首,“小郡主,我只是個商人,不想惹麻煩。而且我也有商業道德,買賣給你的消息,絕不會告訴別人。以你現在的狀態,想殺一個人,還有些因難。”

  曼允拿匕首的手,在顫抖,整個人失魂落魄。

  對方只是個小孩,司馬晃不覺得具有多大危險。以他的身手,在匕首沒砍下來之前,絕對有把握避開。

  “是不是親生的,沒那麼重要,九王爺寵你不就行了?”司馬旯儘量開解這孩子,後悔把這消息送給她了。九王爺在知道不是自己孩子的情況下,能夠這麼寵溺她,一定不在乎那點親情關係。況且,皇家的親情,特別廉價。

    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曼允勉強撐著精神,把匕首插回小靴子裏,“重不重要,不是你說了就算的。和……”話沒說出,曼允撇開頭,硬生生改成:“我走了,你管好你的嘴巴,否則我絕對不放過你。”

  孩子渾身散發出的殺意,證明著她說的話屬實。

  一直以為這孩子是隻嬌養的小貓,卻沒想到是隻張牙舞爪的小豹子。

  “小郡主放心,我絕不會多嘴,九王爺家的家務事,我可不敢管。”司馬晃急著擺按手,那個男人,他不敢得罪。

  曼允突然踹翻桌子,“別喊我郡主!”

  她根本不是父王的女兒!

  她一心一意想做個好女兒,可到頭來,她和父王沒有血緣關係!

  咬緊唇,曼允陰沉著臉,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行走在嘈雜的衙道,曼允一聲不吭。淚光未落,卻也久久未去。毫無目的的行走,就像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

  太陽漸漸落入雲彩之中,街上的小販急忙忙收拾著攤子,往回家的路趕。走了兩個時辰,就連整日活蹦亂跳的朱揚也有些吃不消的時候,曼允依舊失魂似的往前走。

  終於發現不對勁,朱揚一把按住曼允的肩頭。

  “小郡主,太陽下山了,我們得快些回宮。”

  曼允只看了一眼,抖開他的手。

  “我不想回去。”說完,繼續往前走。

  朱揚再神經大條,也發現小郡主心情不太好。那張小臉難過得那麼明顯,朱揚一拍腦袋,快步擋在曼允前面口“小郡主,司馬晃是不是欺負你了?我這就幫你揍他去。”朱揚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拴起袖子,就往回走,準備找司馬晃幹架。

  又是這個稱呼,曼允吼道:“不准喊我小郡主!”大步朝前跑去。

  不准叫小郡主?那叫什麼?見小郡主快跑出他的視線,朱揚立即追上去。

  暮色藹藹,客棧酒樓都點起了燈籠。乾城的夜市,另有一番趣味,街頭形形色色擺著各類小吃。

  兆葳宮,涼透了一桌美味佳餚。席旻岑冷著臉,靠著座椅,門口始終沒有出現一抹小身影。

  湯不再散發熱氣,冷冰冰結成了一塊,“王爺,要不要重配晚膳?”一屋子宮女太監默默低著頭,唯有朱飛出聲問道。

  王爺已經這樣坐著一個時辰了,也不知道朱揚和小郡主到底去了哪裡,還不回來。

  頂著這一頭的寒氣,朱飛心裏忍不住咒朱揚。

  “不用,全部撤下吧。”收回目光,席顯岑掃過一桌美味。心裏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出宮,尋郡主。”

  湖面飄蕩著一盞盞紙燈,水光蕩漾波光粼粼。曼允抱著雙腿,蹲在岸邊,望著湖面上一艘艘船隻發呆。

  朱揚背靠著柳樹,雙手環於胸前,一條條柳枝垂落,雙眼盯著湖邊某小孩。這處熙來攘往,害怕小郡主被人擠進水裏,凡是有人靠近小郡主一米距離,朱揚就兇神惡煞拿眼珠瞪人。嚇得路人,都要繞道而行。

  不回皇宮,在這裏發什麼呆?

  曼允沒發現朱揚某些幼稚的舉動,一腔心思飄忽,腦海中浮現出與父王生活的點點滴滴。

  但她想不通,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孩子,父王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寵溺?

  好不容易找到的港灣,卻不屬於自己。曼允不知道自己屬於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又是自己的歸屬,她茫然了,若是父王不要自己,那該怎麼辦?拍拍袖子,悄悄的走,不帶走一片雲彩?

  曼允做不到,所有的感情都加注在父王身上,她收不回來。

  湖邊的風兒,颯颯的吹動。曼允今日出門沒帶披風,蹲著的身子瑟瑟發抖口船隻上的旗幟,迎風飄動,就跟曼允的心一般,舉棋不定。

  似乎感應到什麼,朱揚靠著柳村的身子,一歪,險些跌到地上。探頭四處打量,朱揚急匆匆像是在躲什麼,閃身跳到柳樹之上,還用兩片葉子遮住自己的眼睛。

  曼允正想問朱揚這是幹嘛,身後突然想起一聲熟悉的低沉嗓音。

  “允兒,你蹲在這裏,想是遊湖嗎?”

  是父王!曼允一回頭,席旻岑正領著朱飛,朝這邊走來。

  臉上帶著少許怒氣,曼允一見,嚇得立刻站起。

  但蹲著的時間太久,小腿已經麻木。突然繃直,疼得曼允齜牙喇嘴叫了一聲。往後一跌,朝水裏栽去。

  誰都沒想到這突發的一幕。

  席旻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朝這邊掠來,還是沒拉住曼允的手。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

  冰冷的湖水,從四面湧來。曼允嗆了一口水,好在前世學過游泳,撲騰了幾下,就冒出頭來,一張小臉凍得蒼白。

  席旻岑的怒氣,更甚。

  掠過湖面,伸手一拽,就將孩子扯進懷裏。

  “本王有那麼可怕嗎?見了父王,要嚇倒水裏!”害怕懷中的孩子凍著,席旻岑朝四周一看,湖面上游著一隻船。

  運起輕功,就往那邊飛去。

  朱飛心急如焚,追上王爺。但下一刻,又折返回來,朝著柳樹就是一踹。樹枝簌簌搖個不停,朱揚抱緊了樹枝,才沒掉下去。

  “滾下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樹上嗎?”朱飛朝上一看。

  朱揚尷尬的不知所錯。

  “哥,弟弟我知錯了。”打又打不過大哥,朱揚一身誠心悔過的樣子,但心裏,連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都還沒摸清楚。

  “去見王爺。”

  朱揚一跳下樹,朱揚拿著未出鞘的劍,朝著他,就是一大扳。

  朱揚疼得蹦起來,“哥,你謀殺親弟弟啊!”一路打打鬧鬧,尾隨九王爺而去。

  “這位公子,這船已經祖出去了。”

  船隻遊蕩在湖中央,撐船的船夫一瞧有人上了船,心嘆這位公子的輕功真是好啊。就這麼一躍,就從岸邊,到了船上。

  席旻岑沒理他,踢開船門,就往裏面的船廂去。

  船夫想阻擋,懾於席旻岑冰冷如冰的眼神,伸出去的手,又顫抖著收回來,曼允冷得直哆嗦,濕漉漉的衣服,緊貼著身子。風一吹,冷颼颼的,往席旻岑懷中拱。

  害怕孩子冷出病,席旻岑加快了步子。

  水滴在船扳上,啪嗒啪嗒的響。

  “小姐,小姐,有人闖進船來了。”一聲女子的嬌呵,從廂房裏傳出。

  嫋嫋的琴音,突然一斷。琴弦上一雙纖柔的手,停止了彈奏,女子一身紅衣,非常妖嬈嫵媚。

  “你是什麼人?這船。我已經包下了。”女子容貌極為美麗,每個眼神,都嫵媚動人,席旻岑沒投去一眼,抱著濕淋淋的孩子,往床榻上一放。

  “出去!”看曼允冷得唇色發白,席旻岑朝著兩個女人就是一吼。

  兩個女人被嚇了一跳,婢女還唯唯諾諾,道:“這……這是小姐包下的船。”

  那位小姐也看見了冷得直發抖的孩子,放下琴,“是落水了吧?”這根本就是廢話,曼允心裏罵道。扯過被子,蓋住自己,在裏面將濕衣服脫掉,扔了出去。

  光溜溜的身子,蓋在棉被裏,曼允才緩過神來。

  “父王,我還是冷。”摟著被子,曼允道。

  席旻岑脫去打濕的外袍,抱住曼允,想把自己的溫度渡給曼允。

  “還冷不冷?”席旻岑雖然生氣,卻擔心孩子的身子。

  父王的身子像個火爐,曼允伸出手環住他的腰。才覺得身體的溫度,緩緩回來了。

  一直被無視的女子,走到屏風邊,取下一件衣服。坐到床沿,遞給曼允,“這衣服雖然大了一點,但至少能遮遮你的身子,不至於太冷。”

  曼允這才打量起這女子,豐滿的身材,長得花容月貌。嘴角桂著一絲微笑,看起來極為聰明。在他們闖入船廂時,竟然沒有衝動的大罵,反倒施以援手。

  直覺,這個女人不簡單。

  瞧這孩子直盯著她看,女子摸摸自己的臉頰,“怎麼?我臉上有東西嗎?”

  席旻岑這才看向女子,極美。但她眸子中的精光,逃不過席旻岑的眼。

  “小香,去把火爐抬過來,讓這位小姑娘烘烘身子。”

  小香看不慣小姐這麼老好人,鼻子哼了一聲,卻極為聽話的抬來小火爐。

  曼允伸出手,靠近火爐。暖暖的溫度,即刻包圍她。

  待身子烘乾了之後,曼允望向兩位女子,道:“你們轉過身去,我把衣服穿上。”

  兩個女子應聲,背朝曼允。

  曼允瞧了一眼席旻岑,在想要不要讓父王轉過身去。畢竟在得知不是父王的女兒後,心裏就像長了個疙瘩。

  “父王,你也……”話沒說話,就被席旻岑冷冰刺骨的眼神鎖定住。曼允及時止住口,不敢再說。

  見曼允這樣的態度,席旻岑神情凝重,難道猜測驗證了嗎?伸手為曼允理好衣襟,有外人在場,這事情也不能攤開說,只有等回宮之後,再慢慢疏導曼允。

  剛系上衣繩,船隻嘭嘭東搖西晃。似乎有東西,朝船隻撞來。

  席旻岑反應得最快,抱住孩子,掀開窗戶。只見外面一艘精美華麗的遊船,一次又一次撞擊這艘小遊船。

  船頭站著三位錦衣華服的青年男子,一邊吩咐船夫撞船,一邊哈哈放聲大笑。

  “柳鶯小姐,你快出來,再不出來,小心船就要翻了。”

  女子聽見這道聲音,臉色唰得變白。

  很顯然,柳鶯小姐,叫的就是她了。

  船廂外,男子繼續吼道。“不就是陪我一晚嗎?要多少銀子,老子都給,幹嘛躲在船裏不見人吶?“另一個男子,“真以為自己是貞潔烈女啊,在那種地方彈琴,還乾淨得了?宋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滾出來。”

  三個男子一番亂罵,女子氣惱的抓緊的衣襟,焦急的來回踱步。

  “對不起,是鶯兒連累兩位了。”如果不是因為她,那幾個人也不會撞船。

  “小……”小香為主子感到委屈。

  “是我們自己上的船。”曼允回答道,意思是不關你的事,也沒連累我們。

  兩個女子急得大汗淋漓,船隻搖動得越加猛烈。有幾次還翻斜了髮,站都站不穩。茶壺、花瓶、琴架滾得一地都是。

  兩個女子趴住桌子,緊緊的抓著,不敢放手。

  船隻撞破了幾個大洞,湧進一注注湖水。曼允心嘆,自己剛穿上乾燥的衣服,該不會又得濺濕吧?

  唯一淡定自若的人,便是九王爺席旻岑了。他一手扣住視窗,穩穩的隨著船蕩動,沒有一絲緊張。

  英俊的臉龐,比起冰涼的湖水,更加冰寒口船隻破損得越來越厲害,已經在往湖面下沉。柳鶯不想因為自己,而害了這兩位的性命。淚水從眼眶中流出,豁出去哭叫著:“你們住手,我出去,我出去!”

  拼盡了所有的力氣,柳鶯大喊出聲。

  外面的幾個男子,笑得更為放蕩。

  “我就說,天下沒有我得不到的女人!”

  船隻漸漸恢復平靜,船廂裏一片狼藉。船底源源不斷湧進水,必須快點離開船隻,否則肯定會隨著遊船一起下沉。

  “都是鶯兒不好,連累兩位險些喪命。”柳鶯的髮髻,撞得有些歪了。

  披散著幾縷發絲,但就算這樣,也不能影響到她的美貌。

  咬著下唇,柳鶯朝船廂走出,站到船頭了。小香哭得整張臉都花了,一個勁扯柳鶯的袖子。

  船廂鐵定不能再待下去,席旻岑抱著曼允,也跟著出去。

  對面船上的男子,吹起了口哨。一臉猥瑣的盯著柳鶯。

  從他們的話中,曼允已經猜出她的職業,應該是在妓院裏賣唱女子,身上的衣服,又濺得濕淋淋的,掛在身子非常冷。曼允出於本能的摟住父王,取暖。

  “美人,捨得出來了?放心,跟著老子,老子絕對好好疼你。”中間的男子,顯然是頭子,搓著手,垂涎的望著柳鶯的美色。

  兩只船漸漸靠近。

  三個人突然看見船上還有一位俊美男子,鄙夷的唾棄道:“還真以為你賣藝不賣身,原來是躲在這裏私會情郎。看這男人是長得不錯,但是他有銀子嗎?跟著老子,少不了你的好處。”

  席旻岑本就生氣,聽見這話,臉色頓時如籠罩了一層黑霧。

  曼允非常討厭這個男子的話!父王才不是柳鶯的情郎!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要比錢,他們岑王府也比你多!曼允氣呼呼一張臉。

  兩條船並挨著,對面的那三位公子,迅速跳上這邊的船。

  柳鶯害怕的往後退了幾步,“這事跟這位公子沒關係……你們別亂說!”

  那三個公子哥哪里能讓柳鶯跑掉,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美人,跟老子回家吧,老子肯定讓你以後離不開老子。”

  柳鶯尖叫著掙扎,甩開三人的髒手,“不要臉!你們是在強搶民女,難道乾城沒王法了嗎?我要去縣衙告你們!”

  三人像是聽了一個笑話,笑得越發放肆,“你倒是去告,官字兩個口,任你怎麼說,等會都會變成我的人!”

  旁邊的兩個公子哥是乾城商戶的少爺,整日跟著宋鑫廝混。兩個人上前按住柳鶯的手臂,押著她往對面的船帶。柳鶯一個弱女子哪里是兩個男人的對手,任她再掙扎,都掙脫不開,小香咬住其中一個男子的手臂,反被扔了出去,撞上甲扳。

  曼允不想多管閒事,況且這個女人估計也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她可不想自尋麻煩。席旻岑更不用說,無情無心,至始至終眉頭也沒皺一下,跟一個局外人似的。

  他們不想惹麻煩,不代表麻煩不惹他們。

  那個貴公子頭子,忽的一轉身,又多看了席旻岑一眼。突然看見他懷中抱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不過八九歲的樣子,但衣服卻是成年人的,穿在她身上,看著持別滑稽。

  那張粉嫩嫩的臉蛋,還有清澈的傲水眸子,看得他心肝噗通一跳。

  極品啊!光看這孩子臉龐輪廓,便知長大後,肯定是一個小美人。他們常年留戀花叢,看見漂亮女人就搶,在看見曼允的臉容後,又萌生了這個念頭。

  多一個是搶,少一個是搶。不如把小女孩也搶回去……雖然身板小了點,但長大後,便可以享用了。

  他的心思,全暴露在他臉上。色迷迷的眼神,沒有一點收斂。

  “來人,把這個女孩,也給我搶回去。”宋鑫一招手,船上又下來四五個家丁。

  席旻岑冰冷如劍的目光,射過去,凍得幾個人手腳一僵。主意打到他的人身上,真不要命!

  宋鑫被席旻岑勢氣嚇得有點心虛,但隨即一想,老子是個男人,被人瞪一眼,就怕了,也太孬種了。“瞪什麼瞪,你以為你瞪老子,老子就怕你啊!”聲音明顯小了很多。

  “老子爹是宋太師,想動老子,也得掂量掂量你的分量!”宋鑫為了給自己壯氣勢,抬出了老爹的名號。

  席旻岑冷笑,“一個太師的兒子,就這麼無法無天了?”

  席旻岑滿肚子氣,如今有人撞到槍口上,正好有了發洩的地方。

  聽他的口氣,顯然沒把宋太師放進眼裏。宋鑫欺壓百姓慣了,還沒有敢跟他唱反調,被席旻岑這麼一激,整個人暴走了。

  “你他娘的,全部給我上!”見幾個家丁幹愣著,宋鑫直接踹了某家丁一腳,逼著他們攻擊席旻岑。

  幾個家丁都有點畏懼席旻岑,拿著棍子,遲遲不敢攻擊,“你們再不揍他,這個月就沒工錢!”

  錢是萬能的,一聽宋鑫要扣他們工錢,幾個家丁終於打出了第一棒。

  棍子眼看要落在席旻岑身上,家丁們都覺得是自己多心了。這個人動都不動,估計只是虛有一副懾人的外表,實際上根本不會武功。

  但他們高興得太早,就當棍子離席旻岑只有一寸時,他們清楚的看見棍子之下,沒有了人影!

  只是一瞬間啊!肉眼都看不清楚,人已經消失了。

  幾個人都震驚的望著空蕩蕩的船板,突然……一聲尖叫從他們身後傳來。

  他們一轉身,只看見剛才消失的人影,一腳踹飛宋鑫口噗通一聲,宋鑫被踹進湖裏。

  速度真快!

  宋鑫冷得呱呱直叫,不斷在水裏撲騰。

  “救……救老、子……”宋鑫不會游泳,整個人往下面沉。

  家丁們一看,脫掉衣服就去救人。宋公子有什麼事情,他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又是噗通幾聲,幾個家丁全部下了水。擄住宋鑫的胳膊,就往船上拽。

  但他們卻小看了席旻岑的怒火,剛將人拽上岸,席旻岑伸腿又輕輕一踹,宋鑫又成一條拋物線,噗通進湖裏去了。

  所有人震驚的看著這一幕,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這個人知道自己在幹嘛嗎?知道湖裏撲騰的人是誰嗎?不管三七二十一,幾個家裏儘管冷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又返回湖裏救人。

  再一次把宋鑫救上岸,席旻岑又是氣定神閑的一踹。

  人又掉進湖裏了所有人不再是震驚,而是恐懼!

  “再這麼踹下去,宋公子會沒命的!”其中一個錦衣公子哥喊道,心裏有點慌了。

  湖裏的宋鑫顯然四肢都僵硬得不能動彈了,生命的氣息也在一點一點消失,宋鑫是朝廷命官的兒子,出了事情,他們都得負責任!

  但席旻岑是誰?只當沒聽見,每次家丁把人救上岸,他便送上一腳,將人踹進水裏。

  幾個家丁凍得不行,再沒有力氣下去救人,一個勁搖頭,“不行了,水太冷,腿肚抽筋,不能再下水了。”

  兩位公子哥癱坐在船頭,宋鑫的頭頂慢慢淹沒湖面。冒出幾個氣泡,然後湖面再也沒有動靜,這個男人,當著他們的面,殺死了宋公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2 11:21 PM

本帖最後由 440980600 於 2014-6-22 11:24 PM 編輯

第五十四章

  家丁們精疲力盡趴在船板上,手腳凍得直哆嗦。臉色蒼白如紙,不止是凍的,還有一半是被席旻岑嚇的。

  宋鑫可是宋太師唯一的兒子,在乾城作威作福那麼多年,也沒有誰敢惹到他。誰都知道宋太師極為護短,特別對兒子,幾乎百依百順。所以儘管宋鑫不成材,大家都還看在宋太師的面上,不和他計較,能忍氣吞聲就忍。但沒想到為抓一個妓院賣場的女人,竟然踢到鐵板,還喪了命。

  裝飾得非常華麗的遊船上,兩個公子哥看見宋鑫漸漸下沉,臉色慘白。手腳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家裏的生意全都是宋太師罩著的,若是他兒子在他們身邊死了,自己家的生意怕是別想做下去了。

  柳鶯趁著兩人愣神的空檔,奮力甩開兩隻緊緊挾制她的手,往兩隻船連接的地方跑。

  看出柳鶯想跑回去,其中一個公子哥,吼道:“快開船,別讓人跑了!”

  宋鑫死了,只能說明他命不好,沒福氣消受美人。眼看美人已經抓過來,就算沒宋鑫那個傢伙,他們也不會放走到嘴的美食。

  沒等柳鶯逃離船,遊船已經開出去數米遠。對於一個毫無武功的女子而言,這距離,根本跳不過去。

  兩個公子哥迅速撲過來,柳鶯一著急,翻過船欄,咬緊牙跳進湖裏。

  “我就是寧願死,也不讓你們侮辱!”湖裏濺起一波浪花,動靜聲極大。

  曼允和席旻岑冷眼看著這一切,所站的小遊船不斷滲水,已經沉入湖裏一半。

  瞧水位越來越高,曼允戳戳席旻岑堅硬的胸膛,“父王,我們再不逃命,就和他們一樣了。”指著那幾個渾身濕透的家丁,意思是變成落湯雞。

  想起曼允剛落水,凍得小臉慘白的樣子,席旻岑沉著臉朝船頭走。他的速度,剛才那幾個家丁全見識過了。以為對方想要逃命上他們的船,加快了遊船速度,躲避瘟神似的往遠處遊去。至於宋鑫的屍體,只能等下次來再撈起來。

  其實他們猜錯了,憑席旻岑的輕功,直接能從遊船躍到湖岸。

  朱飛朱揚在半路中,大吵一架,最後演變為大打出手。剛掠過湖面,就見一女子在湖裏撲騰。朱飛順手一抓,準確的抓住女子的肩膀,朝小遊船帶去。

  “王爺,小郡主。”扔貨物似的,朱飛將人扔至船板上。

  柳鶯嗆出一口水,渾身濕淋淋的,猶如剛出浴的美人。身體完美的曲線,看得一清二楚,朱揚忍不住吞了口水。

  席旻岑冷漠的盯著地上的女人,沒說話。隨後望向朱飛,眼神似乎在責怪朱飛撿了一件包袱回來,向前走了兩步,正準備躍過湖面。柳鶯一把抱住席旻岑的大腿,“王爺,求求王爺救救我們吧。”

  從席旻岑眼中讀出,只要她不開口求救,這位公子肯定會棄她們不顧。

  柳鶯哭得梨花帶雨,死命的抱住席旻岑大腿不放,“只要王爺肯救我們,做牛做馬,鶯兒都願意。”

  曼允隱隱不高興,看著那女人抱住父王大腿的手,極為礙眼。

  最討厭別人的觸碰,席旻岑想也沒想,出於本能將人踹了出去。

  柳鶯重重摔在甲板上,整只遊船都跟著顫抖,但她仍不死心,又一次撲上來。這一次,她識相的距離席旻岑一米遠。雙腿跪地,不斷給席旻岑磕頭,“求王爺救我們!求王爺救我們!”

  小香捂著撞疼的後背,不斷擦眼淚,跟著跪下,“求王爺救救我家小姐。”

  最厭惡女人哭哭啼啼,席旻岑皺著眉,摟了摟懷中的孩子。還是曼允招人喜愛,平常都不會哭得讓人心煩。

  “王爺……我們還是救救他們吧。”朱揚頂著一隻熊貓眼,心軟的求席旻岑。

  那隻熊貓眼,正是剛才打架,朱飛的傑作。朱揚嘴邊還掛著淤青,說話一抽一抽的疼。眼中的怒火,直瞪朱飛。如果眼神能殺死人,朱飛早被他眼裏的怒火,活活燒死了。

  朱飛臉上沒中彩,但衣襟被扯得亂糟糟的,也極為狼狽。對上朱揚的怒眼,只板著臉看了一眼,卻不予回應。

  湖水越湧越多,遊船動盪得愈加厲害,都快真不穩腳跟了。

  席旻岑可不愛管閒事,轉過身騰空躍起,冷冰冰的甩下一句:“救不救人,是你們的事情,與本王無關。”

  席旻岑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光憑幾滴眼淚,就想激起他的保護欲,那不可能。除了對懷中的小人兒用心,他也沒發現自己對什麼東西有極大的興趣。

  朱揚捉摸不透王爺這話的意思,轉向朱飛,“哥,到底救不救?”

  “你想救,便救。不想救,便不救。”朱飛一腳踏在船欄上,躍起身子朝湖岸躍去。

  朱揚撓撓頭,這麼難一個決定,怎麼就丟給他了吶?看王爺和大哥都不關心這女人的生死,朱揚也想拍拍屁股走人,沒等他跨出步子,柳鶯雙手抱住朱揚的腳後跟。

  “這位公子,你救救鶯兒吧。鶯兒鄉下還有一對妹妹要養活,要是我死了,他們肯定會餓死。”柳鶯的眼淚,一串串落下,死命抱緊朱揚的小腿。

  剛才那位王爺,明顯不是心慈之輩。打動這位公子,一定容易得多,哭得越發厲害。

  加上兩個妹妹,這就關係到三條人命。朱揚猶豫了,他雖然經常殺人見血,但殺的都是敵人。拋下一個弱女子,這事也是第一次幹。他為難著,突然,一波湖水湧過他頭頂,從頭頂上直接鋪下來。

  靠啊!不就是猶豫了一會,老天爺就弄一波湖水來,直接把他淋了個濕透。

  關鍵是朱揚想逃命,也逃不了。這女人鐵了心,抱住他小腿。要是不救,自己就得跟著她喪生湖海了。

  朱揚一手拎起一個女人,直朝湖岸奔去。

  銀筷擺在玉瓷碗上,曼允未曾開動。一桌菜肴,除席旻岑夾了幾塊魚片外,就沒有動過。

  “允兒,你不吃飯,愣著做什麼?”席旻岑臉色不太好,自從曼允出宮見了司馬晁,一切都變得不對勁。

  玉瓷碗裏堆滿了高高的菜,全是父王夾給她的。但曼允一直沒動筷子,只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啪,席旻岑擱下筷子。拉起曼允,朝內室裏走。

  在場的人,誰都看得出來王爺已經動怒,暗自為小郡主擰了一把汗。

  把人扔上床榻,席旻岑坐在一旁。看見這孩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自己也變得惴惴不安。曼允和司馬晁肯定查出了什麼線索,否則以曼允的性子,還不至於連飯都不吃。

  “說吧,別把事憋在心裏。”席旻岑挑起曼允耳邊的一縷黑髮,揉揉又捏捏。

  曼允面朝席旻岑,迷茫的望著他,“父王,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不是他親生女兒,沒有任何血緣關係。而且從席旻岑的種種行為表情來看,史良笙明顯和他有過節。養一個仇人的女兒,曼允不知道他心裏有何感想。

  難道是想用她威脅史良笙?但一個皇帝擁有眾多兒女,她不過是他播下的其中一顆種子,估計也起不了多少作用。還是說照電視劇裏的劇情,養大仇人的女兒,讓她親手屠殺自己的親生父親?讓她們後悔而鬱鬱不得終。

  曼允腦海中出現一連串假設,每個假設,都離不開一個問題……父王有沒有利用她?

  前世,她一直作為武器而被人利用,四處殘殺人命。難道這一世,還要被自己所喜愛的人利用嗎?

  越想越糟糕,曼允抿緊嘴,吼道:“父王,你倒是回答!”

  席旻岑的沉默,讓曼允心煩意亂,小手掌漸漸握成了拳頭。

  “允兒,你剛才叫本王什麼?”沒正面回答曼允的問題,席旻岑純黑的眼眸透著莫名的吸引力。

  剛才……?“叫的是──父王。”曼允一直習慣了這個稱呼,不經思考已經叫了出來。

  席旻岑繼續問:“你叫什麼名字?”

  什麼名字?前世的數字代號,算不得名字吧。若說名字,到現在為止,只有一個。

  “席—曼—允。”曼允咬緊唇,唇色咬得泛起了白色。

  “還有什麼疑問嗎?本王是你的父王,你的名字叫席曼允,你說,本王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席曼允深邃的黑眸,緊緊盯著曼允。話從他口中吐出,變得再簡單不過。

  “為……為……”曼允撇開頭,不看他,“可是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捂住眼睛,曼允努力把眼淚往肚子裏憋。

  不知何時,父王那句“你是本王的女兒,怎麼能輕易哭”,已經深深印在她心底。

  席旻岑板正曼允的身子,抽開她擋著眼睛的手,讓她面對自己。

  “血緣關係,有那麼重要嗎?在皇室中,最不牢靠的,就是血緣!”瞧瞧史良笙和史明非,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捧起孩子的小臉,席旻岑道:“你心裏在想什麼,父王清楚。父王保證,從沒想過利用你,而達到某些目的。”

  利用,只限於敵人、陌生人。對於自己最親最愛的人,席旻岑還捨不得用她的安危,去換取利益。

  “那你會不會因為沒有血緣關係,就丟下我不管?”曼允問道。

  父王遲早會娶親生子,到時候有了親生孩子,還會這麼愛護她嗎?每每想到這個事情曼允心裏就直衝起一口悶氣,堵得她非常難受。

  “父王只會寵你一個。”席旻岑堅定的道:“相信父王,父王不會令你失望。”輕輕揉著曼允柔順的秀髮,席旻岑知道,他今晚這番洗腦工作,已經足夠開解曼允了。

  血緣……如果他們兩個人之間真有這層關係,該急的人才會是席旻岑。

  “父王,今晚我想自己睡。”腦袋裏攪著一團線,理也理不清楚。曼允需要冷靜,在自己沒想通之前,她不想面對父王。

  席旻岑的臉,迅速沉下來。這還是兩人相遇後,第一次分房睡!

  雖然生氣,席旻岑還是挺沉得住氣。孩子需要時間,他給得起。畢竟要接受一個沒有血緣的父親,還是一件挺困難的事情。不過,他相信曼允最後還是會選擇他。

  親親曼允的額頭,席旻岑轉身走出房間。

  額頭上略微冰涼的觸感,讓曼允望著他的背影出神。沒有血緣關係,就不能是父王嗎?

  裹進棉被,曼允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茫茫夜色。長廊掛著的燈籠,迎風飄搖,一閃一閃,忽明忽暗,像是精靈的舞蹈。

  血緣,真的不重要吧?沒有血緣的父女,也不止他們一對。她不想離開父王,只想牢牢抓緊他,留在他身邊。沒有父王的床榻,即使蓋再多的棉被,也讓曼允覺得十分冰涼。

  但如今已經到了深夜,父王應該睡著了吧?這麼想著,曼允忍下想找父王重新回來的衝動,裹緊棉被,沉沉睡去。

  睡夢中,曼允陷入一片黑暗中,黑漆漆的看不清周圍的東西。一陣陣的冷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涼到了骨子裏。小小的身子,不斷發抖,鼻子堵堵的,還有些發涼。

  “啊—戚!”一個噴嚏,讓曼允徹底從睡夢中醒來。

  似乎聽見裏面有動靜,房外傳來一聲,“王爺,是否醒來了?”

  曼允渾身無力,思維也變得遲鈍。只以為是伺候的宮女,便喊道:“進來吧。”聲音略帶沙啞,嗓子乾燥不舒服。

  感冒了?自從待在父王身邊,她便沒有病過一次。前幾年在小院時,倒是經常感冒。

  小身子全裹在棉被中,縫隙間,只露出一雙水靈靈的眼睛。

  柳鶯端著一盆熱水,放在洗漱台,把帕子沾濕,捏乾,朝床鋪走來。

  “王爺,讓鶯兒伺候你洗臉更衣吧。”一聲嬌滴滴的聲音。

  腦子還昏沉沉的,曼允想,哪個宮女那麼大膽,敢自稱“鶯兒”!特別是這聲嬌鶯細語,怎麼讓她覺得像是勾引?火氣蹭蹭往上冒,曼允一掀開棉被,“大膽宮女,誰讓你自稱名諱了?”

  興許是跟父王待久了,曼允冷著張小臉,越發又震懾性。對方嚇得愣了一跳,“小……小郡主?你怎麼在這裡?”

  柳鶯沒搞清楚狀況,看見棉被裏突然鑽出來的曼允,驚訝的張著嘴巴。

  “我不在這裏,在哪裡?倒是柳鶯小姐,你怎麼到這裏了?”因為感冒,說話特別費勁,又有些慢吞吞的。曼允眼中散發著危險的信號。

  柳鶯被問得一愣,“鶯兒來報答王爺的救命之恩。”

  難道是她搞錯了?可那些太監明明說九王爺,的確住這房間啊?為什麼房間裏,住的是小郡主?

  看出她的疑惑,曼允冷哼一聲,又一個沖著父王來的女人。

  他們昨日哪有救她?救她的,不是父王,而是朱揚。報答救命之恩,似乎也找錯了對象!

  “允兒,醒了嗎?”一聲性感的磁性聲音,漸漸靠近。

  席旻岑一身黑色的錦袍,衣擺上精細的繡著一株松柏,黑髮只由一支玉簪束著,灑脫又不失皇家的威儀。

  曼允臉頰有著不正常的紅暈,席旻岑一眼就看出不對。快步往床榻邊一坐,手背覆上她的額頭,火燒一般的燙。

  席旻岑眉頭皺起,銳利的雙眼,瞧見大開的窗戶,瞬間繃起一張俊臉,“你說你獨自睡,才一晚上就著涼了!睡覺怎麼不關窗戶!”

  聽得出話裏的焦急,曼允竟然笑著揚起臉。父王在乎她,還管它有沒有血緣關係。“我忘記了。”

  “生病還笑。”席旻岑捏住她的小臉,朝著門喊了一聲,“朱飛!”

  朱飛立即進了屋。“王爺,朱飛在。”

  “去傳太醫,快點。”席旻岑擺擺手,吩咐道。

  之後,席旻岑才將目光落到角落的女人。冰冷的俊臉,帶著一絲厭惡,“你來做什麼?”

  “鶯兒只是想報答王爺的救命之恩。”柳鶯眼裏閃著淚水,擺出一副委屈的姿態。

  凡是個男人見了,都恨不得把她抱進懷裏,好好安慰一番,除了席旻岑。女人越是這副矯揉造作的模樣,他越討厭。“本王沒救你,滾。”

  柳鶯雙膝跪地,淚水頃刻流出,甚至不需要醞釀。“是王爺救了鶯兒的命,無論做牛做馬,鶯兒都想報答王爺。”拿著絲帕,柳鶯不斷擦眼淚。不一會,雙眼就哭紅了。

  “本王有的是人伺候,不需要婢女。”席旻岑冷酷無情的說道,這個女人絕對不像表面上這麼簡單。留在身邊就如同撿回了一個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在你不備的時候,趁機害了你的性命。

  席旻岑雖然很自信自己的能力,但也不想找無謂的麻煩。在他面前耍心機,也不瞧瞧之前那些人的下場。

  柳鶯咬著牙,但也清楚九王爺脾性。若自己死皮賴臉留下來,到時候吃虧還是自己。但想讓她放棄這麼個機會,她也做不到。

  “鶯兒只是想伺候王爺,求王爺給鶯兒一個機會。”彎腰,頭磕在地上。

  “伺候本王的機會?你想怎麼伺候本王,脫光了上本王的床?”想要勾引他的女人,前仆後繼,席旻岑已經非常厭煩了。而這個女人還是不知好歹。

  柳鶯沒想到九王爺這麼赤裸裸的說出來,低著頭不敢抬起。

  “你這樣的女人,本王見得多了。在沒惹怒本王之前,消失在本王眼前。”從屏風上取來衣襟,席旻岑一件件為曼允穿上,動作出奇的溫柔。而吐出的話,卻如炮語連珠直轟柳鶯。

  柳鶯乃風塵女子,就算再怎麼潔身自愛,常年生活在那種地方,內心沒一點陰暗,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雖然這女人送了一件衣服給她遮蓋,但曼允始終對她沒好感。

  那雙妖媚的勾魂眼,裏面時刻閃耀著算計的光芒。就算裝得再善良再無辜,也勾不起曼允的同情。

  一個能在青樓妓院守住清白身子的女人,哪會有簡單的道理?說不定,在她看見父王上船的時候,已經打起了野雞變鳳凰的念頭。

  “你走吧。”曼允嘶啞著嗓子。

  席旻岑一聽,嚴厲道:“風寒期間,少說話。”這樣對嗓子不好。

  “九王爺不答應,鶯兒就長跪不起。”

  果然,從古至今慣用的苦肉計。

  席旻岑根本不理睬她,“如果你願意跪,就跪好了。”抱起曼允,朝前廳走去。

  桌子上擺著一盅燕窩,熱熱的飄著香氣。席旻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往曼允嘴邊,“多喝點。昨夜的事情可想通了?”

  看曼允沒有拒絕他的懷抱,席旻岑問出了煩惱他一夜的問題。

  朱揚好奇的站在桌子旁邊,本以為昨晚小郡主鬧不肯吃飯,肯定屁股開花,卻沒想到最後是王爺反被趕出房,去客房將就了一夜。

  敢趕王爺的人,這世上怕是只有小郡主一人。

  “想通了,曼允只要父王,其他人都無法取代。”就算是史良笙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會回到他懷中,就只有那人是父王。
  她的父王,只有席旻岑一人!一生一世,絕不改變。

  席旻岑難得露出一個微笑,對準曼允的額頭,又是一吻。

  父王最近吻她額頭的次數,越來越多。但她已經慢慢習慣,讓一個父親吻臉頰,也不是那麼難接受的事情。瞧瞧西方國家,多開放,凡見了親近的人,親吻臉頰是必修課。曼允很釋然,也很容易適應了父王的這些舉動。

  享受著父王的餵養,曼允張口吞下燕窩粥。

  粥喝到一半,朱飛領著一位白鬍子老太醫進來。老太醫腰間背著一只小木箱,這便是所謂的藥箱,跟現代的急救箱相差不多。

  “你給小郡主把把脈。”朱飛道。

  老太醫雖身居皇宮,但也聽聞過九王爺在戰場上的傳奇,當下不敢怠慢,枯老的手指覆上曼允的手腕。另一隻手捋著鬍子,安靜的傾聽脈搏。

  曼允只覺得一個小感冒而已,有必要弄得這麼大費周章?感冒時自愈性疾病,就算不管,隔不久也能逐漸痊癒。

  “郡主是受涼了。”

  這不就是廢話,曼允在心裏誹謗。就算不用把脈,光看症狀,也能猜出來。

  “不過……小郡主應該是早些年經常受餓受凍,所以身子發育比較緩慢,身子骨也不好……”老太醫欲言又止,看了看九王爺的臉色,才繼而道:“雖然這只是小問題,但微臣還是請王爺重視。郡主小時候受凍,凍到了骨頭,從小就落下病根。昨日又掉進冰冷的湖裏,恰好把病引發出來,怕是以後……每到大雪飛落,氣溫降低時,膝蓋便會疼。”

  所有人一愣,席旻岑皺起眉,問:“有沒有根治的辦法?”手緩緩覆上曼允的膝蓋,似乎害怕小人兒的後遺症會立即發作。

  曼允看出父王的擔心,報之一笑,“父王,屋子裏不冷。”所有火爐散發著嫋嫋的熱氣,況且她又在父王懷中,只有滿滿的溫暖。

  “恕微臣無能。”老太醫歎息,傷及骨頭的事情,哪有辦法根治?這種疼,只能伴隨小郡主一生。

  “王爺也不必太擔心,只要保持室內溫暖,小郡主的腿,便不會發作。”但如此一來,曼允就別指望在冬天出門了。豐晏國的氣溫,可比南胄冷上一倍。

  席旻岑也覺得不妥,但為今只能接受。等回豐晏國,他便招集所有能人奇士,不信根治不了這個後遺症。

  朱揚送老太醫離去,屋子裏每個人心裏都不好受。唯有曼允臉色如常,她不怕疼,所以沒把這病看得那麼重要。上天讓她重活一次,已經是寬待她了。為了這病,而讓自己煩憂,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小手輕輕撫平席旻岑皺著的眉頭,道:“父王,沒什麼大不了的。”

  席旻岑微微點頭,但心裏卻下定決心以後定讓曼允痊癒。

  席旻岑這幾日去禦書房的次數,越來越多。曼允知道他正忙於策劃怎麼對付史良笙,畢竟敵在暗,我在明。明方面的人,一舉一動全在敵人眼裏,絕對占不了優勢。況且史良笙在位二十多年,朝廷中到底有多少官員是他的人,史明非和席旻岑也不清楚。

  總之,這是絕對的不利。

  席旻岑剛進兆葳宮,立刻吩咐道:“朱飛朱揚,收拾東西,過兩日我們便回豐晏國。”

  曼允坐在院子裏的籐椅上,聽見這話,立刻轉頭,問:“父王,刺殺一事,不管了嗎?”

  使者遇刺,南胄國還沒給出一個交代,就這麼回去,父王不想要南胄這塊肥土地嗎?胳膊小腿一蹦,從籐椅跳下來,父王打定的主意,從沒變過,肯定不會輕易回豐晏國。

  那麼……這個決定是為了什麼?

  知女者,莫若父。曼允深思的表情,落入席旻岑眼中。

  席旻岑把小人兒抱起,“兩日後,你就知道答案了。”

  曼允沒吭聲,總之,父王的決定,一定有他的理由。

  朱揚一驚一乍,還沒從王爺的話裏回神。回豐晏國?

  朱飛瞧他這幅呆愣的樣子,一巴掌拍在他肩膀,“別想偷懶,去收拾東西。”

  寢宮大門處,柳鶯還跪在地上。抬頭看見席旻岑進屋,立刻嬌聲道:“王爺……鶯兒不奢求別的,只求您讓我待在你身邊。”

  席旻岑依舊沒理睬她,抬腿就進了內室。

  “這女人真有毅力。”跪了兩日,滴水未進,還是不肯離開。曼允嘟著一張嘴,看了一眼父王堅毅的俊臉,真是有魅力啊!總是有女人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倒貼上門。

  “這女人不簡單,允兒還是小心為妙。”用毛毯裹住小人兒,將她放在椅子上。

  曼允自然不敢看輕這女人,但每日進進出出,總能看見她,實在有些礙眼。

  “朱揚,你把這女人扔出皇宮。”曼允笑著,對朱揚道。

  朱揚正在衣櫥裏整理九王爺的隨行衣物,啊了一聲,抬頭,苦著臉道:“小郡主,這種苦差事,您讓朱飛做吧。”前兩日被朱飛揍黑的眼圈還沒消,弄得他不敢見人。整日躲在兆葳宮裏,不敢出去。

  但曼允沒打算這麼放過他,誰叫朱揚比朱飛好欺負。

  “是誰救回來的麻煩?整日纏著父王,你想看著那女人當我後母嗎?”

  兩人的關係,算是朋友,還屬於關係比較鐵的那種。想嫁進皇家的女人,都是有野心的。前兩日,朱揚也是看她可憐才救她一命。但這兩日,他也發現這女人對王爺的事情,明顯太過關心。聽曼允這麼一提,也知道這女人打什麼主意了。

  維護小郡主的私心,立刻湧上心頭。手裏還沒疊好衣服一扔,“朱揚這就去。”

  “你啊!就知道欺負朱揚。”席旻岑輕輕一點曼允的鼻頭。

  若不是朱揚的性子,是個半大的孩子,又效忠於他。他肯定把朱揚剁了扔去喂狗,看見兩人談笑打鬧,席旻岑心裏偶爾有一些吃醋。但他冷酷的性格,以及沒有表情的臉,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允兒也只能欺負朱揚呀。”朱飛太死板,除了席旻岑命令,很少聽命他人。而曼允更不敢欺負到父王身上,所以也只能欺負朱揚這個受氣包。

  噠噠腳步聲從門外進來,朱飛板著的臉,帶著一點慌亂。

  “九王爺,兆葳宮外站滿幾十個大臣,要求見您。”朱飛一瞧大臣的陣勢,立刻想起了宋鑫一事。

  曼允和席旻岑同時勾勒起一絲冷笑,他說宋太師怎麼都過了兩日還不來找他,為兒子報仇。原來是去慫恿大臣,為他壯聲勢。以為人多,他席旻岑就會怕嗎?要比人多,他的軍隊橫掃南胄,還不在話下。

  曼允整日被抱在父王懷中,當即要求自己走走路。再不下地行走,她都快忘記自己還有腿了。

  走到大門前,一群身穿朝服的大臣,挨肩擦背擁擠的堵住了兆葳宮的宮門。數十個帶刀侍衛,以肉牆擋住他們,以免他們闖進兆葳宮。有好幾個大臣手裏,還拿著一副紙墨,上面寫著“豐晏九王爺殘害南胄人性命”。那一手字,看得出寫字之人多麼憤怒。因為字跡乃狂草,幾乎一筆勾勒完一個字,還帶著些顫抖。

  眾大臣看見席旻岑出現,紛紛喊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九王爺殘害人命,定要討回公道。”

  最前面的是一個五十上下的老臣,眼眶帶紅,興許是哭過。“九王爺殺害我兒,老臣定要為小兒討回公道。”宋太師體型偏圓,掛著個啤酒肚。肚子裏應該吞了不少油水,光看長相,就知肯定是隻狡猾的老狐狸。

  瞧九王爺沒反應,宋太師越發放肆,“老臣已經上書皇上,九王爺不分青紅皂白,淹死我兒,定要將九王爺繩之以法。”

  席旻岑微微一拂衣袍,“討公道,便去找你們的南胄皇帝。堵在兆葳宮幹嘛?你們以為本王會綁起雙手,讓你們送入衙門嗎?”席旻岑冷斥一聲。

  對這群大臣的行為,不屑一顧。

  尊貴之氣,鋪散開來。猶如天生的王者,只要席旻岑往那兒一站,所有人都會匍匐在他腳下。這群大臣多數是文臣,平日裏都舞文弄墨,看見九王爺威武的氣勢,全部都被威震住。

  不愧是九王爺,光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打寒顫,大臣們原本高昂的聲音,不知不覺小了很多。

  “九王爺你休要倡狂,這裏是南胄國,犯了事,就等著被制裁!”宋太師喘著氣大聲吼道。

  連你兒子強搶民女,魚肉百姓,也都沒制裁。席旻岑會害怕這幾個大臣?

  “關門!”席旻岑一聲令下,兩扇宮門緩緩合上。

  任大臣們吼破嗓子,兆葳宮裏也再沒有動靜。

  此時,曼允吃著史明非剛送來的葡萄,曬著陽光浴,看著朵朵白雲,心裏不知道多舒暢。

  “父王,你又惹麻煩了。”吞下一粒飽滿多汁的葡萄,曼允悠悠哉哉的說道。

  席旻岑雙手剝開葡萄皮,把果肉遞到曼允嘴邊,“父王是怕麻煩的人嗎?”這次的麻煩,還不是為了某小孩才惹上的。才八歲的年齡,一張小臉就長得那麼出眾,引來這麼多男人的垂涎,估計以後的麻煩,更有得受。

  宋鑫是自己找死,他看上的人,豈是別人能夠染指的?

  “不是。”含著葡萄,曼允含糊道。

  宋太師在兆葳宮外蹲守了一上午,終於意識到,九王爺壓根沒把他放進眼裏。當即前往禦書房,纏了史明非一個下午。

  宋太師乃三朝元老,在朝廷中的地位,極高。平時史明非敬他三分,只要他做出的事,不傷及國之根本,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赫然聽見這件事,史明非先是驚訝,然後是嘆氣,九王爺真是無法無天啊!這裏怎麼也是南胄國,他桀驁不馴的個性,怎麼就不收斂點?

  但自己還有事求於他,這事毋庸說,他也肯定得站在九王爺這邊。況且別以為他不知道宋太師那個兒子,是個怎麼樣的人。前幾年曾經進宮當了幾個月的官,竟搞大了四五個宮女的肚子。死了,也是活該。

  宋太師是打定心思,讓他摻和這事。還提出若不為他兒子討回公道,就帶著大臣們罷官。

  無奈的搖搖頭,扶起地上的宋太師,“宋卿家還是節哀順變吧,人死不能複生,就算是討回公道,令郎也活不過來。”史明非儘量勸說他,不想因為這事跟九王爺鬧矛盾。

  “皇上,老臣就這麼一個兒子啊!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給他討回公道,他在黃泉路上,走得也不安心。”宋太師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老淚縱橫。

  史明非勸不動他,只好應聲道:“這事朕會查明,等會朕就問問九王爺去。”

  雖是這樣說,但史明非卻不敢真治九王爺的罪。心說,你那個兒子不知犯了什麼糊塗事,惹到九王爺動怒,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

  宋太師這才告退。

  史明非扶額,麻煩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從稱帝後,他就沒睡過一次安穩覺。

  當晚,史明非發帖,宴請了大臣、使者,共用晚膳。九王爺淹死宋太師之子的事情,傳遍整座乾城,自然傳到了不少大臣耳朵裏。好些大臣都抱著看熱鬧的心理,參加夜宴。因為這次夜宴的主角,便是九王爺和宋太師。

  擺下宴席,史明非無非是想兩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九王爺在豐晏國的地位,不比席慶麟低。各個國家也曾流傳國這麼一句話“豐晏國,一國二君,故而雄霸天下。”

  其中一君,指的肯定是豐晏皇帝席慶麟,還有一君,便是冷酷無情的九王爺。

  風誼殿中,擺滿玉盤珍饈,八珍玉食。歌姬舞動著美姿,輕紗飄動,給夜宴帶來少許輕鬆愉快。

  席旻岑抱著孩子入座宴席,對面坐著的便是南胄眾位大臣。而他左右兩邊,分別是各國使者。使者們對南胄的怒焰還未消除,自然支持九王爺。一個個吹眉瞪眼,不給南胄大臣好臉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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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2 11:2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6-23 11:27 PM 編輯

第五十五章

     酒水一注注灌滿白玉杯,濃濃的酒香飄蕩在風誼殿上。看著舞姬的身姿,聞著美酒的醇香,似乎人已經醉了。

  宋太師哭得眼睛紅了一圈,直瞪著對面的席旻岑。

  席旻岑無暇理會他,只夾著菜,填報女兒的肚子。曼允一張小嘴咀嚼,儘量多吃,否則等會兩方一開戰,便沒機會吃東西了。看見宋太師仇恨的雙眼,曼允移開眼。

  自己的兒子花天酒地,不管教。等出了事,才擺出這副樣子,怨得了誰?

  無聲的戰焰,彌漫在空氣中。史明非端起一杯酒,朝嘴就是一灌。今晚他擺下宴席,本不是為了讓兩方吵架爭論,而是想讓兩方和解。但一看這場景,心就灰了一半。

  “宋太師,令郎去世,朕也大感痛心。相信令郎也不願意看見你傷心難過的樣子,節哀順變吧。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豐宴和南胄地處相鄰,事情鬧大了也不好。”史明非端坐於九階高臺上,苦口婆心勸說宋太師,希望他放下這件事。

  反正他那個沒出息的兒子,糟蹋了不少良家閨女,也為他宋家留下不少子孫後代,何必緊咬著九王爺不放?

  宋太師忽然痛哭出聲,拿著袖子擦眼淚,“皇上,話可不能這麼說啊。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九王爺淹死我兒子,就可以輕易擺脫罪名嗎?老臣就這麼一個兒子,雖然他不成氣候,但也是老臣的心尖肉啊,這才多大歲數,就這麼去了。老臣的心,痛得滴血啊!”故意朝著胸口,狠狠錘了兩下。

  風誼殿中歌聲漸漸停息,唯有宋太師嗚咽的哭聲。

  對面的大臣們,似乎受了指示,紛紛大喊要求皇上主持公道。風誼殿頓時陷入吵鬧,曼允堵住耳朵,身邊似乎有著一群蒼蠅嗡嗡在飛。

  文臣最厲害的就是一張嘴,張口就是一大串話。看著一張張嘴巴快速閉合,曼允越來越煩躁。忽地從父王懷抱中站起,“重傷皇族者,該當何罪?曼允請眾位大臣回答。”

  清澈又堅定的眼眸,望向對面。眾位大臣都被這突然冒出的小孩,驚愣了。其中一位不假思索,道:“中傷皇族,自然是死罪。”

  各個國家都是皇族把權,關於這條律法,眾國都有。

  “那父王淹死宋鑫,還有什麼錯?父王和本郡主當日都在船上,宋鑫指使船夫撞擊遊船,好多路人都能作證。”面對眾位如狼似虎的目光,曼允沒有一絲慌張,反倒有著一股皇家兒女的氣勢,震得眾臣不知怎麼回答。

  最後還是宋太師反應得快,“小郡主,口說無憑。你與九王爺受傷了嗎?我兒子可丟掉了性命!”宋太師一拍桌案,上面的菜肴跟著抖動,一些菜屑濺到地上。

  戰焰一下子升高。

  曼允冷笑,這宋太師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要證人是吧?朱飛,帶船夫上來。”曼允一出口就咄咄逼人,和她那張清秀可愛的小臉,一點沾不上邊。

  別看她年齡小,一張嘴卻能說會道。光是這樣,就算九王爺不在場,這孩子也能獨當一面。

  席旻岑嘴角微微帶著笑容,允兒還是這副模樣好看。比起在他懷中做隻乖巧的小貓,更加可愛動人。但越是這樣,她吸引的人卻越多。目光冷不設防射向九階之上的寶座,別以為在他面前掩飾再好,他就看不出來。

  可惜……席旻岑眸子中一閃而逝的恥笑。他和曼允,沒血緣關係。而那人,卻有。單單這個理由,那個人的—切心思,都是空談。

  史明非捧著一杯酒,俯視著下面的狀況。他不是沒想過勸解,但九王爺和宋太師,都不是善罷甘休的人。勸了,也是白勸。

  船夫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唯唯諾諾低著頭,不敢東張西望。特別是前面一個老頭,眼神似要把他吞了。

  “小……小民叩見……皇上。”船夫雙腿顫抖的往下跪,結巴了半天才吐出這話。

  “別緊張,照你當日所見的,如實說來。”史明非事前找過九王爺,也問過這件事的經過。當聽見宋鑫想搶曼允回府,染指她時,直接破口大罵宋鑫死有餘辜。既然不能保全兩方,他只能偏向一方了。

  宋太師露出絲慌張。

  這個船夫,正是柳鶯那艘小遊船的船主。當時看見有大遊船撞來,他害怕惹禍上身,跳進水裏,不顧寒冷,硬是遊到岸邊。回去之後,不僅船沉沒了,還得了幾日風寒。

  “小人那日把船劃到湖中央,九王爺就抱著落水的小郡主,突然出現。然後……宋少爺帶著兩個公子哥,直朝遊船撞來。小人怕事,就逃了。”害怕皇上不信,船夫末了還加一句:“岸上好些路人,也瞧見了。”

  儘管隔得遠,但從岸邊還是能看出,是大船撞擊小船。

  宋太師臉色鐵青,一雙手緊緊握住酒杯,似乎酒杯跟他有仇,不捏碎了,心裏不痛快。

  “原來是這樣啊……”史明非故意拖長尾音,煞有其事的望向宋太師。

  宋太師能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也是個有腦子的人。當即道:“小兒並不知九王爺在船上,所謂不知者無罪,九王爺不能單單為了這個原因,就殘害了鑫兒的性命啊。”

  這個也有點道理,好些大臣都幫著宋太師附和。史明非不好說什麼,倒是曼允突然砸碎一只酒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宋太師,你不是宋鑫,怎麼知道他不認識父王?”

  上好的白玉杯,碎成幾瓣。啪一聲,大殿又重複安靜。

  宋太師腦袋卡殼,一時擠不出話來。

  曼允緩步走向大殿中央,“宋鑫作奸犯科多次,父王不過是懲惡揚善罷了。這種英勇行為,本就該值得誇耀。但宋太師一味包容兒子,讓百姓活在壓榨之中,你可對得起你的烏紗帽?”

  曼允吐出的話,一點不像八歲孩子。句句直中要害,迫得人喘不過氣。

  席旻岑聽著曼允維護他的話,原本低沉的心情,頃刻變得陽光明媚。嘴中低聲重複著‘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這麼句富有含義的句子,也不知出於哪位奇人之口?

  這才一個八歲孩子,口齒就這麼伶俐。宋太師險些氣得七竅生煙,厚著臉皮,“我家兒子雖然頑劣,但也不是惡人!什麼作奸犯科,沒這回事情!”儘管宋太師否認,但大夥心裏都有點底。

  曼允反問,“是嗎?宋太師就不怕夜裏,有冤魂來找你索命?”不給宋太師繼續開口的機會,曼允朝著大殿門口,吼道:“朱揚,帶他們兩個進來。”

  眾位大臣都好奇的投去目光,難道還有證人?

  跟在朱揚身後的,是兩個年輕公子哥。兩人目光虛浮,眼圈泛黑,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

  兩人雙雙跪在大殿上,“小人叩見皇上。”

  這兩人顯然比船夫有見識,見了這麼多人,除了有點小緊張,沒出什麼醜。

  宋太師一眼認出兩人,這兩人常年跟在宋鑫屁股後頭,幫著他欺負百姓。前幾年宋鑫還求自己,幫他們兩家罩著生意,他也答應了。

  看見兩人,宋太師逐漸開始害怕。

  若是這兩人出來指證宋鑫的壞事,兒子死後,鐵定得背上臭名入土。

  “宋鑫這些年做了什麼事,這兩人最為清楚,不如聽聽他們怎麼說。”曼允走到兩人身邊,笑著對宋太師道。
  曼允小臉上,明明浮著兩個可愛的酒窩,但宋太師只覺得這孩子深沉得可怕。小小年紀,就有這麼重的心機,長大後說不定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我們都是乾城商戶的兒子,為了生意,便巴結上宋鑫,成天幫著他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兩人臉上露出恐懼,害怕皇上治他們的罪,“我們都是被宋鑫逼的,他說過,只要我們不幫著他,就讓我們家的生意做不成。”手忙腳亂從衣袖中,掏出一本小冊子。

  “宋鑫這些年,幹了什麼壞事,我們全寫下來了。求皇上過目,饒我們一命,我們一定痛改前非。”兩個人嚎啕大哭,一隻手擦著眼淚。

  那名少年太監接過小冊子,遞給史明非。史明非剛掃過幾眼,便把小冊子扔向宋太師。

  “宋太師,還是自己看看吧。”史明非不太高興,烏雲密佈整張臉。

  剛看了兩頁,他就翻不下去了。這朝廷到底養了多少廢物?死了這麼多條人命,竟然沒有半點風聲傳到他耳朵裏。

  宋太師剛翻了幾頁,只覺得眼前一昏。兩隻手顫抖著,心想這次全完了。沒為兒子報成仇,反倒把自己的名聲搞垮了。最氣人的是,對方只是一個八歲小孩!

  但宋太師心眼頗多,見報不成仇,立刻跪下,“皇上明察啊,老臣也不知小兒背地裏幹了這麼多壞事。若是老臣早知道,就不會釀成今日的悲劇。”淚聲俱下,宋太師極為愛演戲。那一臉震驚和悔悟,仿若真的一般。

  怎麼說宋太師也是三朝元老,史明非不好跟他過不去,擺擺手說道:“宋太師起來吧。你一生為南胄國操勞,否則也不會沒時間管教獨子,這些都乃朕的錯。”

  宋太師眼皮子抖了一下,暗叫不好。

  史明非繼續道:“宋太師已年過五十,半生都奉獻給了南胄。朕今日便放你長假,讓你回去好好享受天倫之樂。”

  史明非說得竭盡人情,一切都是為宋太師好。但實質上,卻是削宋宋太師的權。

  宋太師想死的心都有了,搖頭搖得快脫臼,“效忠朝廷,是老臣的職責。皇上切勿這麼說,老臣雖然年紀大了,但身子骨依舊健朗,還可以為南胄操勞幾年。”

  曼允看著這一幕,心裏暗笑,宋太師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吧。

  哪肯這麼容易放棄削權的機會,史明非擺擺手,“宋太師莫再說了,你兒子剛剛去世,還有一大堆事,有得你忙。讓你朝廷和家裏兩邊跑,朕不放心。”再不想聽宋太師的廢話,史明非朝著小太監微微一點頭。

  那名少年太監,立即扯開嗓子喊:“皇上累了,今日的夜宴,到此結束。”

  宋太師覺得自己陷進了一個圈套,不僅沒為兒子報仇雪恨,還丟去了權,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大殿裏站著的曼允。氣憤當頭,拿起酒杯,朝曼允砸去。

  酒杯裏裝著滿滿的酒水,在空中濺出幾滴,啪嗒落到白玉地板上。

  飛射而來的酒杯,逐漸在曼允眼中擴大。曼允剛想躲閃開,身後然一聲,席旻岑一腳踢翻了桌案。

  菜碟甩出桌案,落地變得支離破碎。桌案從曼允身側擦肩而過,酒杯和桌案正面撞擊,破成碎片。而桌案沒有停止往前,直朝宋太師襲去。

  宋太師驚恐萬分,直到桌案當頭砸下,才想要四處躲閃。但是已經遲了……

    桌案四腳朝天,正好砸中宋太師的肚子。巨大的衝擊力,砸得宋太師原本圓滾滾的肚子,瞬間變得扁平。噗,宋太師口吐鮮血,雙眼翻白,已然斷氣。

  突然發生的一幕,血淋淋擺在眾位大臣面前。好些大臣嚇得躲藏到柱子後,就連剛走出大殿的史明非,也赫然轉過身子。

  果然,有九王爺在的地方,就不會有平靜。

  有其父,必有其子。宋太師跟宋鑫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屬於找死的類型。

  席旻岑輕拂錦袍,不慌不亂走出來,抱起曼允。瞧孩子完好無損,才面向眾位大臣,道:“你們全看見了,這次是宋太師扔酒杯,砸本王女兒!”話中陰森森的寒氣,令人不敢起任何反抗之心。

  宋太師不過扔一個小酒杯,九王爺你老人家扔的可是一張大桌案。一個酒杯,最多砸得人頭破血流,不至於致命。而你那張桌案,一砸下去,要的就是人命!

  眾人硬生生打寒顫。

  曼允揚起笑容,可愛的道:“重傷皇族,乃死罪哦?父王只是為了保護本郡主,才踢出桌案為我擋下酒杯,也沒想到會砸到宋太師。”

  這話一說出口,把宋太師的死,全歸結成了意外。而看曼允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眾人只覺得恐怖。不虧是九王爺的女兒啊,是不是基因太好?一家子這般聰慧過人。

  史明非走近宋太師的屍體,打圓場道:“朕看這次,也實屬於意外!來人,把宋太師的屍體送回宋府,風光大葬。”

  於是,三天內,壓榨百姓們的一大貪官宋太師,和他那個惡霸兒子一併舉行了喪禮。

  全南胄人民,拍著手掌叫好。

  幽幽的夜色,非常寧靜。席旻岑抱著曼允,漫步走在回兆崴宮的路上。

  “沒想到允兒的嘴巴,如此了得。”一隻手抬起曼允的下巴,席旻岑似乎想要研究研究。

  下午時分史明非派出太監來邀請席旻岑,兩人就知道麻煩又一次來臨。曼允一抬手,提議道:“父王,此事不如由允兒為你解決。”

  席旻岑自然想看看自家女兒,怎麼解決這次的棘手事件。當即點頭,讓朱飛朱揚聽她差遣。

  一簇花叢邊,站著一位青衣公子。一把標誌性的摺扇,在冬日裏扇出陣陣涼風。

  “小郡主,九王爺,我們又見面了。”

  席旻岑面無表情的走向他,“司馬少主,怎麼來皇宮了?”

  司馬晁立刻露出商人本性,俊雅的一笑,指著曼允道:“是小郡主請我來幫忙的,正好九王爺在,不如把小郡主欠我的銀子,兩清吧?”

  “允兒何時欠下銀子了?”席旻岑低頭看懷中孩子,倒不是心疼銀子,只是想明白前因後果。

  曼允討好的笑,“找那兩位公子哥出堂作證,自然得花銀子嘛。正好司馬晁在商戶中最有地位,允兒當然找他幫忙了。”

  司馬晁出馬找到兩個公子哥,並談好條件,以後會幫襯兩家的生意。這兩個紈褲子弟,才答應出面指證宋鑫。否則這事情,哪會這麼簡單?

  “多少銀子?”席旻岑問道。

  司馬晁搓了搓兩個手指頭,“不多,就一百萬兩。對於九王爺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朱飛,將銀票給司馬少主。”席旻岑剛說完,朱飛已經掏出張一百萬兩面額的銀票。

  司馬晁拜謝,雙手作揖,“期待下次再和九王爺合作。”說完,司馬晁便揣著銀票離開了。

  朱揚在後面望著司馬晁離去的背影,直跺腳,一百萬兩啊!又打水漂了,小郡主真是太敗家了!

  “父王以前和司馬晁合作過?”抓住司馬晁話中的字眼,曼允問道。

  席旻岑回憶著,然後道:“合作過,否則你以為他怎麼能在戰亂中,撈上一筆?”靠著戰爭發橫財,有極大的風險。沒有人照應著,就怕有錢沒命花。

  “哦?……”曼允似笑非笑,盯著父王,戳戳父王的胸膛,故意裝可愛:“父王撈了多少?”

  司馬晁能在戰爭中撈銀子,相信父王也會。曼允重新計算著岑王府,到底有多少家當。

  “司馬晁四,本王六。”席旻岑捏了捏曼允的臉頰,原來允兒還是個小財迷。

  曼允瞬間睜大雙眼,這麼算來,岑王府的財當,比司馬晁更多!司馬晁是南胄首當,那麼父王便是豐晏國首當,甚至於是天下首當。

  本來曼允花銀子大手大腳,還有一點慚愧。聽父王交代了這事,頓時覺得……自己是否太節約了!

  風平浪靜度過兩日,朱飛朱揚整理出了好幾隻大箱子,擺在前廳。

  曼允記得來南胄時,他們的木箱子鑲有金絲和寶石。而這幾隻箱子,只是一般的木質,顯然不比之前的華貴。

  “朱揚,你是不是把箱子私貪,拿去典當銀子了?”曼允奇怪的圍著箱子,繞了一圈。

  用手推了推木箱,比之前的還重了幾分。照常理說,他們前往南胄已一個月,茶葉之類的東西,在減少,箱子理該越來越輕才是。

  “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貪王爺的東西啊!小郡主,你少污蔑我。” 朱揚趴在木箱上,一陣齜牙咧嘴,氣得牙癢癢。

  曼允看他這幅抓狂的樣子,淡淡一笑。揭開木箱蓋子,而木箱子裏,裝的並不是之前的東西。反而是……一堆女子的衣物。

  關於密室的記憶,從腦海中閃過。是母妃生前的東西?

  一連翻開幾口箱子,全是在密室中所見的東西。其中還有一箱,裝滿了畫卷,應該是父王命人從石壁取下來的畫。曼允秀眉皺得連在一起,成了一字眉。她就說父王怎麼會輕易離開南胄,原來又是一場陰謀。

  剛合上蓋子,外面進來十多個侍衛,每兩人抬起一只箱子走出兆崴宮。

  “這些箱子,是昨日王爺命人抬來的。”看所有侍衛抬著箱子離開,朱揚才悄悄道。

  曼允點點頭,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假設。

  一只只箱子,綁上馬車,固定住。便有人駕車,晃晃悠悠駛上路。

  “允兒,該上馬車了。”看曼允若有所思的站在兆崴宮宮門前,席旻岑拍拍孩子的肩膀。

  朱飛朱揚騎馬而行,跟在馬車左右,悠閒的抽著鞭子,駕著馬。

  剛上馬車,曼允就忍不住開口問道:“父王,箱子裏……? ”

  馬車東搖西晃,席旻岑坐穩身子,抬眼一看曼允似乎正為什麼苦惱著, “你已經知道了? ”

  曼允點頭,心裏不是滋味。早在進密室的時候,就看出父王對母妃的感情不一般。而離開時,竟然還偷偷運走她的畫像和東西。難怪走得這麼匆忙,估計是怕史明非知道之後,追來要東西吧?

  曼允的不高興,全寫在臉上。

  “這些東西,都是允兒母親的東西,允兒不想帶回豐晏嗎?”摟過曼允的小蠻腰,席旻岑故意在她腰間彈了幾下。

  曼允覺得癢,朝著他一瞪眼,不經意間把心裏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不想。”席旻岑一愣。

  曼允更加惱怒了,明明就是父王想帶走母妃的東西,還用她當擋箭牌。

  “為什麼?”席旻岑盯著曼允的眼眸,似乎想看出一點什麼。

  曼允撇開頭,心裏忽的竄出一個想法。結合父王今日的所作所為,曼允更加肯定這想法的準確性。父王是不是特別專情母妃?所以才會養她,而且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對待?

  鼻子一酸,曼允掀開車簾,不再看席旻岑。

  把曼允莫名其妙的表情,全收盡在眼底。席旻岑有些猜不透孩子的想法,莫非這孩子知道他拿這些東西,想要做什麼了嗎?

  冷戰了半個時辰,曼允突然轉回頭,問:“父王,這世上有易容的法子嗎?”

  母妃難產時,那張清秀的臉,容貌只能算中等。而畫像之上的女人,有著驚豔的美貌,特別是那一雙眼睛,似乎能套住每個男人的心魂。

  席旻岑皺了下眉,“什麼是易容?”

  曼允一驚,“那母妃怎麼會改變容貌? ”

  席旻岑頓時明白曼允所謂的‘易容’是指什麼。

  “那不是易容,你可聽過一種叫‘薰砂’的植物? ”曼允搖搖頭。

  “薰砂生長在懸崖峭壁,是一種千金難求的草藥。把它的枝葉碾碎,搗出汁水,敷在臉頰上,會凝結成一層膜。當年沈竇就是這樣做,才改變了外形。但仔細觀察眼耳口鼻,依舊能看出兩者之間的相同之處。”害怕曼允會這麼做,席旻岑捏住她的小臉威脅道:“你想也別想,薰砂本身帶毒,副作用極大。用過的人,通常活不了幾年。而且那層膜,不能如肌膚一般透熱,一到夏日,就會瘙癢。”若不是迫於無奈,沈竇也不會選擇這個方法,逃出南胄。

  “我沒說會這樣做。” 曼允只是一時好奇而已。

  但母妃當時,為什麼會做出這個決定?她面臨什麼危險,才寧願自毀容貌?

  馬車緩緩駛出皇宮,周邊有送行的使者和南胄大臣。就連史明非也站在皇宮的城樓上,望著一輛輛馬車漸漸遠去。

  “希望這次能成功。”史明非臉上浮現期待。

  旁邊的小太監笑開了花,“皇上放心,九王爺那麼厲害,肯定不會讓我們失望。我們是不是也該啟程了?”

  史明非笑著點頭,和小太監一起走下城樓。

  馬車剛行至鬧市不久,一名美貌女子跪在街道上,擋去馬車的去路。

  女子的容貌,讓大家都看直了眼。很美,國色天香,那雙眼睛特別妖媚。

  侍衛吞了吞口水,對著漂亮女人,口氣軟了一點,“九王爺回豐晏國,你快快離開,別擋了王爺的路。”

  見女人依舊跪著不動,好幾個侍衛上前驅趕,這女人的雙腿卻像長在了地上,推不動。

  “九王爺,九王爺,讓鶯兒留在您身邊吧。”跪著朝馬車,跨幾步。兩行清淚,掛在臉上,令那些侍衛看了都心疼。

  伸出去的手,硬是下不了狠手。

  曼允的火氣還沒消,這會又有一個女人投懷送抱。當即鼻子哼了一聲,頭撇得離席旻岑更遠。

  “父王,找你的。”話中濃濃的酸味。

  席旻岑想聽不出,也難。

  掀開車簾,從窗口探出腦袋。席旻岑道:“趕走她,別誤了行程。”

  沒有施捨柳鶯一眼,他要女人,多的是比她更美貌又清白的女人。三番四次糾纏,也不看看自己的本錢。

  三四個侍衛,架著柳鶯的手臂,將人扔了出去,馬車才得以繼續趕路。

  淹沒在人群中的柳鶯,眼中一閃而逝的陰狠。她使盡渾身解數,也打不動這個男人冰冷無情的心嗎?身影一閃,轉進了一條小巷子。

  城外高低錯落的群山屹立,官道兩邊,種著一片片穀物。曼允一直看著窗外,就是不看席旻岑。

  席旻岑知道孩子在鬧脾氣,卻不知道曼允為何而生氣。不想再這樣冷戰下去,席旻岑掰正孩子的身子,讓她面朝自己。

  “允兒,你在氣什麼?”曼允不說話。

  “回答父王。”依舊不說話。

  “你打算不跟父王說話了嗎? ”不說話,表示默認。

  席旻岑陰險的勾起曼允的下巴,“嘴除了說話,其實還能做其他的事情。允兒,知道是什麼嗎?由父王教你吧。”冰涼的唇瓣,一霎那蓋上曼允紅軟的小嘴。

  曼允雙目滾圓,驚愕的張大嘴,席旻岑趁虛而入,舌頭鑽進曼允的口腔,一陣的掃蕩。

  席旻岑的吻技,非常高超,曼允沒被他吻幾下,已經面色潮紅,心跳如麻。

  父王這是幹什麼?

  這一吻,吻到曼允喘息困難,眼冒金星,席旻岑才放開了她。那張小嘴,頓時變得嬌豔欲滴,如熟透的果子。

  席旻岑含笑,問:“允兒還跟不跟父王說話? ”

  曼允敢說一個‘不’字嗎? “父王……”剛才那一吻,該解釋成什麼?父王的懲罰?還是父王的教導?

  “說,你剛在氣什麼?”席旻岑轉移話題。

  曼允移開頭,不看席旻岑,“允兒在氣,為什麼父王的桃花運接踵而至,而曼允卻無半點桃花?”

  不錯,曼允純粹是氣席旻岑。果然,席旻岑的眸子,瞬間冰凍成冰。

  “原來曼允這麼小,就知道思春了?”抬起曼允的下巴,“看來父王的教導,還是不夠。”說完,又是一記熱吻。

  父女之間,能接吻嗎?這算是懲罰或者教導?沒等曼允想出這個問題,腦海中空白一片,已經被父王吻得雲裏霧裏,最後趴在父王懷中喘息。

  等席旻岑享受完小嘴的香甜後,才返回去想曼允那句話,竟醋味濃濃的,頓時心情大好。覺得這幾個月的付出,總算有點收穫,至少這娃知道吃那群女人的醋了。相信再過不久,他便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等會的事情,允兒小心應對。“掀開車簾,席旻岑發現離目的地已經不遠。

  曼允剛想問應付什麼,前路轟隆隆聲不斷。曼允跨出馬車,只見前面一座高山不斷塌陷,碎石頃刻間堆滿兩座山峰之間的官道。

  前面的侍衛警惕的勒緊馬繩往回跑。四面的山峰,黑壓壓出現一群黑衣人,手拿弓箭,對準官道上的隊伍。

  很明顯,有人不想他們離開南胄。

  雜草叢中,一名蒙面人舉起右手,朝前一揮,“給我射! ”

  密密麻麻的箭雨,從四面八方如潮水射來。曼允看見這幅場景,再看父王沒有一絲驚訝,顯然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沒等箭雨射過來,五十位侍衛緊挨著拉起一匹布,十多米的長布,瞬間包圍住馬車。而布的料子,竟然是天蠶絲製作而成,刀槍不入。

  箭羽射到天蠶絲布上,全部反彈出一米多,零亂的倒在地上。

  敵人看出他們早就準備,也知道上了當。正準備舉刀,衝下山,跟侍衛拼個死活。

  突然……一聲雄厚的磁性嗓子,在山間來回飄蕩,讓人捉摸不定他的位置。

  “叫你們的主人出來,本王有東西給他看。”音量不大,卻足以傳進任何一人的耳朵。席旻岑冰冷的嗓音,似乎有種魔力,讓人聽了,就寒從心起。

  “我…們…憑…什…麼…聽…你的…”山上斷斷續續傳來一聲模糊的聲音。

  “你們只需轉告,他所珍惜的東西,在本王手裏,再不出現,本王便毀了它!”席旻岑揭開一口木箱子,取出其中一幅畫像抖開。

  畫中,一名絕色美女濕著頭髮,坐在浴池邊,梳理長髮。那一眉一眼,仿若上天的傑作,完美的勾勒著她的容顏。

  曼允一愣,父王運出母妃的東西,竟然要當著史良笙的面,毀去!引他出現!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席旻岑等得不耐煩了,掏出火摺子,點燃畫卷的一角。

      火焰找到了依附,瞬間往上迅速燃燒。原本賞心悅目的畫卷,只剩下一堆灰屑。

  席旻岑一指剩餘幾只箱子,“取出東西,一件一件給我砸!”

  席旻岑就不信,史良笙看著他毀去這些東西,能夠無動於衷。別人也許對這些畫卷,毫不在意,但那個人絕對辦不到。

  火焰一點點吞噬畫卷,曼允眼睜睜看著畫中女子的笑容,一點點化為灰燼。心裏竟然有股衝動,很想撲滅這火,保護這些畫卷。

  但她是理智的,這些畫卷和東西,全是父王計謀的一部分。她不能讓這一切,毀在她手裏,否則就白費了父王一番苦心。

  看出曼允的不舍,席旻岑撿起一副畫,遞到她手裏。

  “還是留一副,做紀念吧?”看著孩子略帶悲傷的眼,席旻岑有一刻的心軟,揉揉她順滑的髮絲。

  曼允接過來,摟在懷中。留一副,也好吧?

  應該是好吧,緊緊摟在懷中。

  木梳,胭脂盒,玉簪……砸得滿地都是。一件件精美的華服,在火中滋滋燃燒,飄起一股渾濁的煙霧。

  山上的黑衣人,不明白九王爺的舉動。但看這些東西,說不定真對主子有極大意義,所有便派出兩個人回去通知主人。

  風吹起曼允額頭邊的碎髮,助長著火毀去一箱箱東西。曼允站在火堆旁邊,灼熱的溫度撲打在臉上,冷眼望著它們化為灰屑。

  乾城方向,幾匹棕色快馬,飛奔而來。

  首當其衝的男人,一身墨色金邊袍子。冷風吹得袍子嘩啦嘩啦作響,陰霾的臉上非常急迫。一拉馬繩,馬兒吃疼長鳴一聲,停下馬蹄,喘息出一團團白霧。

  除了眉角細小的皺紋,看不出來人已經是一個三四十歲年紀的男子。他的嘴唇寬厚,長相非常剛陽。眉目之間,和史明非有七分相像,但卻比史明非看上去更加沉穩。

  “九王爺,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喜歡耍陰謀。” 男子翻身下馬,看著火中消逝的畫卷和物品,拳頭捏得哢嚓響。

  眸中的怒火,更是毫不掩飾。

  “你也是,多年不見,躲躲藏藏的毛病,還是不曾改變。”席旻岑牽著曼允的朝前跨了一步。

  曼允雙眼看向對面的男子,威武不凡,光看他的眼睛,就能知道這人也是陰狠毒辣之人。

  史良笙的目光,同時落在席旻岑牽著的孩子臉上。恍惚間,竟有一種相似的感覺。但印象中的女子,極其溫柔。而這孩子眼眸雖然清澈,但也隨了九王爺的性子,隱隱透著無情。

  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史良笙剛收回目光。便看見一個侍衛拿著畫卷,扔進火堆。想也沒多想,史良笙拔出劍,一劍刺穿了侍衛的腹部。

  侍衛捂住肚子,緩緩倒地。而那一副畫卷,飄蕩在空中。史良笙一伸手,接住畫卷,看著畫中女子,流露著沉重的思念。

  都這麼多年了,自己始終忘記不了。儘管……她和九王爺同樣可惡。但她的容顏,已經在他心中紮根。

  “九王爺,她……在哪裡? ”指腹摩擦著畫中女子的臉頰,誰都能感受到他的悲哀。

  波濤駭浪直襲曼允而來,史良笙竟然不知……母妃已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2 11:58 PM

第五十六章

  席旻岑勾起一絲冷笑,冰寒的眸子直視他,“本王憑什麼告訴你?”

  當年狠心派人追殺沈竇的人,是他。如今擺出這麼一副情深款款的人,也是他。席旻岑對他這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表示鄙夷。

  史良笙一抬頭,眼眸因仇恨而微微泛紅,“我就知道,九王爺的冰冷,已經冷至靈魂。怎麼會多管別人的閒事?前幾年的恩怨,我們是不是也該時候了結?”

  史良笙身後騎著幾匹駿馬的人,也跟著翻下馬,站在他左右。每個人都接近四十歲的樣子,長得頗為猙獰,魁梧的身子,讓人看了都會害怕得抖兩下,但只限於普通人。

  這四人正是史良笙的心腹,分別是林天、劉雷、趙地、秦火,組合起來便是‘天雷地火’。四個人的武功,各有特點,非常之高。朱飛朱揚看見這四人,都同時提起了警惕。今日之戰,不可避免了吧。

  曼允心裏打起警鐘,父王和史良笙到底有什麼仇?才一見面,就眼紅得想除掉對方。

  沒等曼允想出結果,山上的黑衣人一片片直朝隊伍衝來。他們的隊伍,僅僅只有五十多人。而對方,至少上千。曼允想,只帶這麼一點人引蛇出洞,會不會太冒險了?

  一把劍,直朝曼允砍來。曼允迅速閃躲,蹲在地上,小腿朝那人一掃,那人因站不穩而砰然倒地。

  趁著他倒地不起,曼允按住他的手臂,從他手裏奪過劍,一刀紮進他胸膛。沒有一絲猶豫,幾乎出於本能。

  席旻岑雖知道曼允會一點武功招數,但沒想到曼允殺起人來,竟然比一個戰士更快、更狠!這絕對不是第一次殺人!劍眉在這一刻皺起,看來他對允兒,還是不夠瞭解。有很多事情,曼允還沒告訴過他。

  席旻岑愣神期間,一把單面長刃的刀,襲向他背後。靜聽著風聲,席旻岑朝後就是一踹,拉開兩人距離。

  “沒想到九王爺的女兒,也是這麼厲害!”史良笙操起刀,兇狠的直朝席旻岑砍去。

  刀,雖然是種短兵器。但用在不同人手中,發揮出的威力,便有天壤之別。史良笙的刀法,出了名的兇悍。

  席旻岑不敢輕敵以對,袖袍扇出一陣陣氣浪。阻擋史良笙砍來的力度,同時對準他打出一掌。

  掌風一出,能輕易感受到空氣的扭曲。

  史良笙用刀作為遁甲,周身的內氣奔湧而出,硬接下席旻岑的氣浪。前方的氣浪,一絲絲消失。史良笙直朝席旻岑奔去,兩個人的身影迅速糾纏在一起,不分敵我。速度極快,曼允只見一抹黑色和墨色打得難捨難分。

  父王手裏沒兵器,會不會吃虧?

  史良笙也有幾刷子,能逼得父王出手,武功絕對了得。

  “朱飛朱揚,保護曼允。”空中悠揚的傳來父王的聲音。

  曼允提起劍,朝攻來的黑衣人就是一砍。自己也得好生應付,不能讓父王分心。

  汗水打濕了背心,朱揚擰著劍,和天雷地火其中兩個,正對持著。他也想保護小郡主,可他以一敵二,哪裡分得出手啊!

  “所有侍衛,圍住馬車,不能讓黑衣人接近。”朱飛急中生智,轉頭對曼允道:“小郡主,您請上馬車。”

  與其分散攻擊力,還不如讓五十侍衛團結起來保護曼允。

  曼允知道自己沒內力,在戰場上只能拖累父王,當即跨上馬車。她不是逞強的人,相反她比較注重大局。

  上千人,對峙五十人。結果可想而知,馬車前的侍衛一個接一個倒下。父王和史良笙不知打到哪裡去了,官道上已經沒有兩人的身影。朱飛朱揚吃力的和四個人過招,曼允能清晰的感覺到形勢的緊張。

  突然……馬車底部,尖銳的東西直刺而上,刺破車板。是一把劍!
  曼允朝上一躍,撞破了馬車頂部。而那把劍追隨而上,曼允不經多想,手握劍柄,朝下擲去,馬車中‘啊’一聲尖叫,慘絕人寰。

  朱飛朱揚同時回頭,以為小郡主出了事。只見天雷地火中,秦火不知道何時去偷襲曼允。而那人的左眼,插著一把劍,疼得他彎著腰不停慘叫。

  “老子的眼睛!”秦火呲牙慘叫,忍著疼拔出劍,血濺得一地都是。

  天雷地火四人,是多年的兄弟。聽見這一聲,心頭一顫。被朱飛逮住空隙,一劍下去,砍掉了劉雷的手臂。又是一聲慘叫響起。

  天雷地火徹底憤怒了,這麼多年走南闖北,也就今日受了這麼重的傷。全部發了狠的攻擊。

  朱飛朱揚相視一眼,迅速靠近。背抵著背,一人左手持劍攻擊,一個右手舉劍防禦,完美的組合在一起。

  曼允隨地撿起一把劍。朝瞎了一隻眼的秦火,一步步靠近。

  秦火的外表,越發駭人。左眼的血,不斷流下,憤怒的直朝曼允砍過來。

  由於瞎了眼,他眼睛的準確度降低了不少。而且又心情暴躁,出手總是有些偏差。曼允騰空躍起,靈活的身子躲過他的攻擊,劍對準他的脖子,輕輕一割。一條血痕,盤旋在他脖子之上。秦火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低頭一看,脖子的血流如泉湧。

  只一瞬間,他睜著眼朝後倒去。

  五十侍衛包圍的隊形,出現一絲錯漏。黑衣人蜂擁而來,砍殺聲一片。

  曼允體力不行,繼續砍殺掉幾個黑衣人,就感覺到身體越來越虛弱。而這時,乾城方向官道,一群騎馬的隊伍,漸漸趕到。

  他們身穿墨綠色盔甲,在最前面帶隊的,便是史明非。

  “讓你們久等了,調動禁軍,費了一點時間。”史明非手臂一揮,後面的幾千禁軍加入戰鬥。剛才還不可抵擋的黑衣人,逐漸被禁軍殺了個乾淨。

  但父王的人影吶?

  朱飛朱揚兩人合力,威力倍增。而天雷地火中,又少了一個。兩個人不花多少功夫,已將三人擒下。

  史明非自然認得這三位,恭敬道:“林叔,劉叔,趙叔。”這三位,是多年前南胄和豐晏大戰中,最為出名的將軍。同時也是父王最信任的心腹,一看他們在這裏,史明非越加確定父皇還在世的猜測。

  “呸。”林天朝著史明非吐口水,“皇上含辛茹苦養你二十年,你就是這樣聯合外人,報答他的?”

  史明非臉色一僵,想起父皇小時候對他種種的好。

  “朕也沒辦法,太巠山遇刺,是父皇設計的吧?你們知不知道南胄如今面臨多大的危險!”

  三人無話可說。“我們只知皇上對我們有知遇之恩,無論他選擇做什麼,我們都會鼎力支援。既然落到你們手上,我們就沒想過活命。”說完,林天上下牙齒一合,咬舌自盡。

  曼允點頭,“我們去找父皇。”

  帶著朱飛朱揚剛走出幾步,史明非跟上來。

  “朕也去。”他想當著史良笙的面,問一問,父皇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有什麼比南胄國安危更加重要嗎?

  樹林中,砍斷的樹枝,砸得隨地都是。光看削平的樹枝,就能猜到這裏曾經有過多麼劇烈的打鬥,害怕父王受傷,曼允加快了腳步。由於腿短,又走得快,曼允踩到雜樹枝,朝前摔去。

  史明非眼疾手快,接住她。

  “小郡主,你別這麼擔心。史良笙九年前,就不是王爺的對手。更別說今時今日。”朱揚安慰道。

  這麼多年,他就沒看過王爺受過傷。

  話是這麼說,但曼允依舊擔心。

  樹林深處,兩個人影糾纏著打鬥。

  別小看史良笙的實力,當年他御駕親征,以一敵百不在話下,是個極為難糾纏的對手。席旻岑不能幾招就擒下他,只能慢慢和他打鬥。

  “九王爺的功夫,又增進不少啊!”史良笙吃力的一邊下狠手,一邊說道。別看席旻岑年紀輕輕,那一身功夫,卻比任何人都高上幾倍。

  席旻岑沒說話,只是下手越來越狠。

  史良笙險些招架不住,反手往後一推,兩個人的身影迅速分開。

  “當年若不是你用計陰我,我也不見得輸給你。你可知道,這麼些年來,我一直不甘心!”史良笙的吼聲大上了幾分,內心的不甘全吼出了嗓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3 01:32 AM

第五十七章

  “俗話說兵不厭詐,輸了便是輸了。”席旻岑反手一記,劈向他,勁風卷起堆堆落葉,如同小型龍捲風。

  以內力化為實質性的攻擊,席旻岑是武學上的第一人。周圍的樹木,刷刷作響。史良笙暗嘆,才八九年不見,席旻岑的內力,又上了一層樓。

  打起十二分精神,史良笙操動寶刀,在空中打旋。刀鋒所掃之處,樹木齊齊砍斷。

  下一刻,兩股巨大的力量撞擊在一起。遠在樹林週邊的曼允,只見深處樹林晃晃搖動,不由加快了步子。

  劈來的氣浪,接連踵至,蘊含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強大。這些遠遠超過史良笙的預算,迫不得已,他又朝刀柄,加重了幾分力度。而看席旻岑,氣息不喘,顯然未使出全力。

  以前已經輸過一次,這次,他一定得掰回一局。否則怎麼對得起這些年,他苦心的經營?但武功上,就算他再刻苦個十年,怕是也趕不上九王爺。不過……他早有另外的打算!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些年九王爺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他要一一討回來。

  唯今最重要的還是得儘快逃離這裏,否則之後的計畫,便付之東流,沒有任何意義。

  看出史良笙想要打退堂鼓,席旻岑冷冷一笑,“南胄先皇還是這般畏畏縮縮,心知會輸,就學起烏龜想縮進殼子裏。”

  席旻岑向來不愛說話,一說話,能活活氣死一個人。若是幾年前的史良笙,說不定就會中了他的激將法。但如今……他已經不再年少氣狂。所以這些話,通通不管用。

  心裏正想著怎麼脫身,眼角忽然瞧見遠處的四個人。

  席旻岑貌似非常寶貝這小郡主啊!你不仁,我不義。

  “回去!”席旻岑剛瞟見曼允,就分了心神。

  史良室笙想衝向曼允,但席旻岑比他更快,一股氣浪從手掌劈出,硬生生將他重新拉回戰場。

  “父皇……”瞧見和自己相處了十多年熟悉的臉,史明非喊出聲。有些思戀,有些疑惑。

  “父皇,太巠山刺殺一事,你可為南胄想過?不是您教導朕萬事以南胄國為重?為何你又做出這等事情?”史明非有些失控,朝著前面的人影大喊。

  這種時候,史良笙萬萬沒想到會突然看見自己寵愛的兒子,打斷道:“對!這是帝王該想該做的事情!但父皇已讓位於你,自然可以做一直想做的事情。”

  這事已經埋在他心裏八九年……不做,死得也不甘心!

  又被九王爺說中了啊!父王內心裏,真有比南胄國重要的東西。

  “父皇你到底在乎什麼?”史明非悠悠歎氣,外面的一只只箱子,便能引你現身。難道你在乎的,是那個女人?

  曼允心中也想到這個問題。

  史良笙大笑三聲,有些癲狂,伸出食指,指向席旻岑,“我在乎什麼?十年前,這人派出司徒遊月和我相遇,一招再簡單不過的美人計,毀去我南胄大半江山。從那時,我心中就立下毒誓,今生非贏他一次不可! ”

  為了這個毒誓,他九年來,無時無刻都想著怎麼才能弄死席旻岑。

  而最可悲的是,在這場美人計中,史良笙身心都淪陷其中。當得知司徒遊月乃暗線,他氣憤難當,派出數名殺手追殺司徒遊月。整整九年,他無時無刻不後悔。明明是被算計了,自己卻心心念念全是那個女人的身影。想找回她時,暮然回首,卻挖掘不出她一點蹤跡。

  幕後操盤一切的人,便是九王爺。他恨,恨得深入骨髓。

  手上的動作,越發淩厲。

  曼允呆若木雞,母妃竟是父王派出的暗線?難怪史良笙口口聲聲說,父王當年陰了他。這樣的計謀,的確見不得光。但兵不厭詐,美人計也是兵家常事,曼允沒覺得父王做錯。儘管受害方,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曼允目光投向他,觀察他的眉目,兩人的長相,並不是很相似。曼允的模樣,像她母妃多一些,但眸子更多了一分靈動。

  史良笙漸漸處於下風,知道再這麼耗下去,今日非交代在這裏不可。當即旋轉身子,甩開席旻岑數米遠,直朝曼允攻去。

  朱飛朱揚瞬間擋在曼允身前,史良笙一揮刀。兩人便被掀出去數米遠,砸到樹幹,樹木嘭嘭搖動,又彈落到地上。

  史良笙的身手,疾如雷電,招數狠戾。曼允的目光來不及從他面貌收回,那張臉就突然擴大在眼前。朝右邊躲閃,刀鋒從曼允手臂劃過。好在曼允手腳靈活,否則這一刀下去,手臂非被砍斷不可。饒是這樣,手臂傳來火辣辣的疼,鮮血頓時染紅了袖袍。

  曼允咬緊牙,不斷躲閃,心裏卻有些悲涼。雖然史良笙不知兩人的關係,但這樣在親生父親手下逃生的感覺,絕對不好受。

  一陣風在眼前刮過,曼允落入熟悉的懷抱,頓時安心下來。

  席旻岑看著她鮮血直流的手臂,眸中冰寒大盛,再拂衣袍。一股巨大的氣浪翻湧而出,威力足足大了三倍。草木被連根拔起,樹林中狂風大作,氣浪的盡頭,便是史良笙。

  史良笙學的也是硬功夫,拼盡全力,硬把這招接下來。但同時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張嘴就吐了一口鮮血。史良笙擦掉嘴邊的血漬,目光望向正在檢查曼允傷勢的席旻岑。看來比起再次打鬥,九王爺更想好好為孩子療傷,朝著樹林出口一躍,把眾人全甩在身後。

  “九王爺,父皇快跑了。”史明非深知父皇的武功,在場除了九王爺能擒下他,再無他人。

  席旻岑不是沒注意到,但比起追殺史良笙,他更加心疼曼允的手臂。那個人,以後可以再殺。但曼允的手臂,若是不好好治療,就怕會殘廢。撕開袖袍,曼允的手臂已經血肉模糊。那一刀史良笙是想罝人於死地,下手一點沒留情面。若不是曼允反應得快,這條手臂鐵定會被齊齊砍下來。

  誰都看得出九王爺無心戀戰,史明非握緊拳頭,就這樣放走父皇嗎?但看父皇的目標,只是指向九王爺,應該不會再做出傷害南胄的事情。而太巠山刺殺一事,父皇也是為了刺殺九王爺,才精心布罝的吧!那麼,使者隊伍全是無辜喪生啊。

  父皇的恨,已經讓他達到不顧一切的程度。

  “朱揚,身上帶沒帶金瘡藥?”席旻岑走到樹邊,踢了踢站不起身的朱揚。

  史良笙那招,多虧朱家兄弟抵擋住了一半。否則曼允的小身板,怎麼可能安然無恙活著。

  朱揚顫巍巍都從衣兜裏掏出藥瓶,遞給席旻岑,“王爺,您可得為屬下留一點啊。”捂住被撞得陣陣發疼的後背,說不定骨折了!

  朱飛的承受力比朱揚好多了,已經從地上爬起來。攙扶著弟弟,站起身。

  “王爺,都怪朱飛保護不力。”看著曼允手臂的傷,朱飛非常自責。

  席旻岑抿著嘴,隔了半響,才道:“你們兩個已經盡力了。”就算朱飛朱揚合力,也不是史良笙的對手。光憑肉身為曼允擋下這招,他們兩個人的內傷,應該頗為嚴重。

  手臂上像是被刀刮掉了一層,曼允只覺得傷口在燃燒,火燒得疼。

  “疼嗎? ”席旻岑倒了少許金瘡藥,覆蓋在曼允的傷口上。

  這金瘡藥是上等的療傷聖藥,皇宮裏也沒有幾瓶。席旻岑這一倒,就去了半瓶。

  當然疼,但曼允沒有叫出聲。只咬著牙,忍著。看父王還想繼續倒金瘡藥,曼允伸出另一隻手按住他,“朱飛朱揚也受傷了,剩下的給他們倆。”

  朱揚感激得淚流滿面,而朱飛的內心也像被觸動了一根琴弦。

  席旻岑皺了皺眉,把藥瓶遞給兩人。端著曼允的手臂,翻來覆去,瞧了好幾遍。似乎還是不夠放心,“回皇宮,找太醫來看看。”

  若不是自己大意,曼允怎麼會受傷。孩子抿得發白的唇,還有額邊流下的冷汗,無不說明手臂有多疼。而她,還是一聲不吭忍著。席旻岑揉揉曼允的額頭,“允兒,下次受傷,疼就喊出來,好嗎? ”

  看著孩子強忍著疼痛的小臉,席旻岑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父王,真不疼。”曼允說話有些費力。

  能喊出來的疼,不是真的疼!當你疼得痛心傷臆,那是喊不出聲的。

  略微冰涼的唇,輕輕抵觸在曼允額頭上,席旻岑道:“父王知道了。”

  史明非望著席旻岑親吻曼允的動作,驚訝的停住腳步。而後心中氣憤,九王爺知不知道一個父親,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有這麼當著別人的面,親吻女兒的嗎?

  怒氣似乎比知道父皇設計刺殺時,更為猛烈。

  禁軍們,正在清理黑衣人的屍體。扯開黑巾,這些人顯然是軍營裏的將士。這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嗎?白白損失了一批英勇的士兵。

  馬車殘破不堪,周圍的幾只木箱,在禁軍沒趕到之前,已經被黑衣人抬走,只留下一堆燒焦了的火堆。

  席旻岑牽過一匹馬,翻身而上。馬鞭一揚,馬兒朝乾城方向奔跑。

  兆崴宮裏的宮女太監,看見九王爺離開後又複返回來,立刻亂了套。

  “去請太醫。”席旻岑抱著曼允坐下,聲音既冰冷又急迫。

  曼允一隻手臂赤禪裸暴露在空氣中,手臂上觸目驚心的傷口,驚得宮女跌出門口,急匆匆前往太醫院。

  曼允掰過手臂,傷口做過簡單的處理,並不是很可怕。覺得宮女們大驚小怪了,曼允又把手臂放下。

  老太醫風風火火提著藥箱,跨進大廳。就見小郡主臉色蒼白的趴在九王爺身上,心想,這小郡主可真神了,三天兩頭請他一次。真當她的身體是鐵打的,金剛不壞啊!

  “小郡主把手臂,給老臣瞧瞧。”老太醫先給席旻岑行禮,然後坐到了兩人旁邊的椅子上。

  小郡主的尋手臂,黏滿乾涸的血跡。胳膊上灑了金瘡藥粉,好些藥粉全染成了紅色。好在如今血止住了,否則失血過多,這小命就怕難救了。

  “端一盆清水來。“老太醫轉頭,對宮女吩咐道。有條不紊的從藥箱子裏,取出一塊白帕子。

  “本王的女兒怎麼樣? ”席旻岑如今最擔心的便是,曼允的手臂,會不會廢了。

  雖然他能養曼允一輩子,但也想曼允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

  玄宮女把水盆,放在桌子上。老太醫拿著帕子,放進水裏沾濕,這才道:“等老臣看看小郡主的傷勢,才能判斷。”

  帕子打濕後,老太醫捏乾了,慢慢沿著曼允的傷口拭擦。曼允咬著唇,就是不吭一聲。老太醫看了,也挺佩服。這傷,就算是戰場上的將士,恐怕也會疼得喊上兩聲。而這孩子,大汗淋漓,卻依舊堅持忍著。

  手指輕輕戳了戳曼允傷口周圍的皮膚,問:“疼不疼? ”

  瞧小郡主不配合,老太醫立刻板起臉,“小郡主,你這樣不合作,老臣不能判斷您的傷勢。”

  曼允目光微微閃動,看了父王一眼,點點頭。“疼。”

  聽見見‘疼’這個字,老太醫憋著的一口氣,總算吐出來。

  “疼是好事啊,能感受到疼,就說明你的手臂還有救。”老太醫忘乎所以的拍拍手掌,又道:“有些時候,疼不可怕,最怕的是感受不到疼。若是你手臂不疼,這鐵定廢了。”

  這個含義,跟曼允心裏想的如出一轍。

  席旻岑聽見這話,似乎想到什麼,贊同的點點頭。“這傷可會留疤?”

  傷口有巴掌大小,血肉都能看見。席旻岑不想孩子身上,留著不屬於他的印記。

  “這個……”老太醫為難的收起帕子,“如果用上等藥膏花玉露,天天塗擦,應該不會留疤。“但花玉露是聖藥中的精品,除了南胄先皇和皇太后,沒聽過誰手裏有這藥。這樣東西,還是十多年前,小國進貢時送來的。天下只此兩瓶。

  席旻岑正想著怎麼把花玉露弄到手,門外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史明非過於擔心曼允的傷勢,處理好城外的事情後,立刻便趕回來了。

  “小郡主的傷勢如何?”剛進門,史明非就逮住老太醫問。

  “回皇上,小郡主的傷,未傷及性命。但……這左手,以後不會像右手般靈活,重物也不能再提。”這傷,傷及筋骨脈絡。手臂沒廢,乃不幸中的大幸。

  曼允聽著自己的病情,非常平靜。

  席旻岑劍眉一皺,新仇舊恨,又添了一筆。史良笙,下次見面,本王絕不放過你。管你是誰,傷了他的寶貝,不讓你付出點代價,別想這麼了事。

  目光唰地看向史明非,席旻岑道:“南胄皇,本王想向你討一樣東西。”

  九王爺真是行動派啊。老太醫結結巴巴,吐出幾個字,道:“花玉露?”

  曼允也轉過頭,面向席旻岑,“父王,曼允不害怕留疤。”

  前一世,她身上沒少留疤。刀疤,劍傷,全都印著。

  席旻岑很少會有開口討要東西的時候,史明非一聽是這個東西。心想,九王爺真疼小郡主。只要是為了曼允好,就算九王爺不求他,他也會幫。

  當下點頭,“今晚朕就去見母后,相信她那裡還留著這藥。”

  “本王也去。”席旻岑摟緊了孩子。

  史明非的母后,也就是南胄皇太后,是個極為有手段的女人。光憑史明非一句話,想要討要花玉露,似乎有些困難。

  史明非沒反對,九王爺想的,他也想過。

  母后極其喜愛花玉露,因為這藥是當年父皇是送她的定情禮物。父皇有一瓶,母后手裡也有一瓶。

  雖然父皇最愛的人,不是母后。但母后整顆心,滿滿裝的都是他。曾經很多次,史明非都看見母后拿著花玉露,捧在手心裏,來來複複像是在追憶什麼。

  “我不稀罕那瓶花玉露。”曼允扯住父王的衣襟,不就是一塊疤。除了影響美觀,沒有任何的傷害性。

  抓住曼允的小手,席旻岑輕輕的掰開。

  這時,一旁的老太醫插嘴道:“有花玉露最好,畢竟這藥的功效,比普通的療傷聖藥,好上十倍。若有了它,小郡主的左手,說不定還能恢復到以前那樣靈活。”

  聽了這話,席旻岑更打定主意得到花玉露。

  “就這麼定了吧,九王爺。”史明非瞧著曼允手臂上的傷,隱隱心痛。

  如杲不是父皇出狠招,曼允又怎麼會受這等傷!

  簡簡單單吃完晚飯,席旻岑抱著曼允,同史明非一起前往慈殷宮,拜見皇太后。

  早上,那些使者聽聞九王爺回了豐晏國,一個個死皮賴臉纏得史明非更勤。而在得知九王爺又返回後,才消停了一會。

  所以說,如果沒有九王爺坐鎮南胄國。這群使者說不定翻了天,結黨成一片,聯合起來想要瓜分南胄的國土。

  但這事,再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萬全之策。

  慈殷宮處處掛滿明亮的燈籠,長廊中擺放著一盆盆的牡丹。只可惜現在仍是冬日,自然看不見富麗端莊的花朵。

  “母后,兒臣來看望您了。”史明非還沒進門,朝著大殿喊出聲。

  太監們一看史明非來了,吆著嗓子,喊道:“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滿大殿,跪滿了一群宮女太監。

  屋內似乎有人聽見這聲音,笑出了聲,“這個不孝子,總算記起本宮了 。”說完咳嗽了兩聲。

  曼允由於受傷,精神不太好。趴在席旻岑的懷中,閉著眼在小憩。

  “喲,母后。別人都背後說人壞話,就您當著兒臣的面說,也不怕兒臣難堪?”

  史明非和皇太后的感情,特別好。一言一行,比較放鬆,並沒有太多的拘謹。

  當看見史明非身後的九王爺,皇太后溫煦的笑容,明顯僵硬了一會。她的容貌並不是很蒼老,相反她保養得十分好,恍然一看,曼允只覺得這女人不超過三十歲的樣子。

  皇太后身旁,站有一位穿戴雍容華貴的女子,正為皇太后捏著肩膀。鵝蛋臉,眼睛嘴巴都能看出這美人的尊貴氣質。

  史明非目光落到那名美人身上,道:“皇后也在啊。”

  女子微微抬頭,朝他一欠身,算是行禮。“母后近兩日身子不好,茹茹就來慈殷宮照顧她老人家。”

  史明非真是好福氣,皇后人長得美,心又慈善。皇后,姓許,小名茹茹。是先皇太傅的孫女,從小知書達理,處事圓滑。

  皇太后皮膚比較白,一看就知屬於病態白。從她的眉眼之間,都能看得出她非常疲憊,想必是被病魔纏身已久。

  聽見許茹茹這麼說,史明非坐到榻邊,“母后,您該多注意注意身子,少操勞。有什麼事情,便讓宮女們做。”席旻岑自顧自的坐到下方木椅上。沒行禮,也沒開腔。似乎等著史明非演完這場母慈子孝。

  皇太后在宮裏待了二十多年,九王爺剛駕到慈殷宮,她就猜到,想必是找她有事。但說實話,皇太后不待見他。當年司徒遊月的事情,她查到七八分真相。對於九王爺,心裏也是有恨。若不是九王爺設下美人計,皇上又怎麼會撇下她,獨寵遊月一人?

  “九王爺也來了啊。”皇太后笑著打著招呼,似乎對方是一位許久沒見的老朋友。

  席旻岑冷冷一點頭,直接說明來意,“本王的女兒受了傷,想向太后討一瓶藥。”

  豐晏國各方各面,比南胄國都強。在九王爺勢力範圍中,什麼藥物得不到。竟然也有向她討要東西的一日,皇太后思索著道:“皇宮的藥物,全放在太醫院裏。九王爺討藥,該去那裏才是。”

  她是個聰明人,在沒得知九王爺想討要什麼東西時,絕不會輕易答應。

  曼允已經換上一身新衣裳,傷口遮擋在衣袍之下。太后看不出這孩子,到底哪裡受了傷。但那副病怏怏的樣子,又不像裝出來的。仔細瞧瞧她的眉目,她竟然看到……那個女人的影子。

  心裏咯噔一下,盯著曼允的臉蛋,回不了神。

  “這就是那晚夜宴上的小郡主?”皇太后由於身子不適,很少參加宴席。當日之事,也是聽宮女太監提起。

  “沒錯。這就是本王的女兒。”席旻岑看了眼周圍的宮女,給皇太后使了一個眼神。

  皇太后自然懂了,招招手,道:“你們都退下吧,本宮和王爺有要事談。”

  當目光掃到皇后許茹茹時,她正猶豫著,不料對方先開了口。

  “茹茹宮裏也有事,就不叨擾母后了。”微微欠身,皇后大方得體的退出房門。

  這孩子,挺懂事。皇后之位,鐵定能坐穩。

  史明非為皇太后錘著腿,道:“小郡主手臂傷勢嚴重,想要恢復原樣,需要母后的花玉露,請母后割愛。”

  皇太后一聽這話,拍開他的手,氣哼了一聲,“本宮就說皇兒何時變得這麼乖巧,不僅關心母后,還為母后錘腿。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花玉露對於本宮的意義,你們不是不知道,所以請回吧。”一番話,沒有絲毫扭轉的餘他。

  史明非無奈搖搖頭,似乎想放棄。

  但席旻岑從不知‘放棄’二字,怎麼寫!“本王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道理。”席旻岑手擱在桌案上,一停一頓的敲擊。這番大逆不道的話,若從別人口中說出,怕是已經掉了腦袋。 而換成這個男人,每個人都會在心裏重新拿捏一番。

  皇太后手掌一拍桌案,“本宮的東西,說不給就不給!莫非九王爺還能殺了本宮不成?”

  太過激動,皇太后說完,就劇烈的咳嗽。

  史明非趕緊輕拍她後背,為她順氣。“母后,小郡主有急用,你就拿出來吧。反正父皇……”沒繼續說下去,史明非止住口,害怕母后經不起打擊。

  “殺了你,倒不會。”席旻岑眼中頓有涼意,似乎思考著什麼,“但皇太后這麼霸著花玉露有什麼用,東西就是東西,永遠不能變成人。如果你有辦法留住史良笙的心,又何必日日對著花玉露思念這個人。”

  席旻岑的話,有幾分道理。皇太后突然小聲哭出了聲,“人都死了!本宮留著他送的東西,難道還不行嗎! ”

  生前,皇上不屬於她。難道死後,連思念他的權利,也不給她嗎?

  母后向來是個堅強的女人,就算當年司徒遊月再得寵,母后也沒哭過一聲。但自從父皇去世,母后的眼淚總是越來越多。史明非安慰著她,心裏卻無比痛恨父皇。母后這麼一個好女人不珍惜,偏偏愛上了敵國暗線。

  “母后,別哭,別哭……”

  席旻岑可不給她緩氣的機會,“皇太后不用這麼傷心,史良笙人還沒死。”

  皇太后猛然抬起頭,“你說什麼!”

  拿起桌上的茶杯,席旻岑發現不是自己最愛的龍井,便又擱下了。

  “他沒死。”席旻岑重複道。

  皇太后又哭又笑,扯著史明非的袖子,“皇兒,九王爺說的,可是實話?”

  本不想母后知道這事,不料九王爺這麼輕易的說了出口。他向來尊重母后,更不想欺騙於她,“對,父皇沒死。小郡主的傷,就是父皇弄的。”

  皇太后目瞪口呆,看向曼允,“先皇是個穩重的人,怎麼會傷小郡主?”

  九王爺和小郡主同為使者,史良笙不應這麼做才是。

  席旻岑恥笑的一聲,“他不止傷本王女兒,就連太巠山刺殺,也是出於他一手策劃。否則駐軍統領哪會有這麼大膽子,推下滾石,傷人性命!”

  皇太后一臉震驚,覺得這一切,根本不可能。

  “本宮要見先皇。”她突然站起,額邊一滴滴冷汗。

  史明非拉住他,“母后,連我們都不知父皇在哪裡,您怎麼見他?”

  席旻岑說出太巠山一事,無非是想威脅他們。

  隔了半響,席旻岑斜睨著眼,冷冰冰道:“史良笙乃南胄國上一代皇帝,若太巠山一事傳出去,南胄國又得多災多難了。本王不想和太后鬧僵,只要你交出玉露膏,本王便保守這個秘密。若不然,本王哪日嘴巴不嚴實,一漏嘴,就……”

  皇太后只覺得背心發涼……手指掰住桌案,關節泛白。

  身為南胄國皇太后,她必須為南胄著想。不能為了一瓶花玉露,陷南胄於災難中。

  “本宮給!”皇太后咬唇,喪氣的搖頭。

  這三個字,頓時讓席旻岑滿意了。

  皇太后朝內室進去,不一會手中多了只小箱子。掀開小箱子,皇太后取出她珍視了一輩子的花玉露。

  “本宮有個不情之請。“她抬頭,看著席旻岑。

  “在王爺用完裏面的膏藥後,請將瓶子,送還本宮。”她把小箱子,遞給席旻岑,眼中濃濃的不捨。

  席旻岑沒說話,倒是他懷裏的曼允,這時候睜開眼睛,開腔道:“本郡主答應你,用完之後,便讓宮女送回來給你。”

  這女人所做的一切,都看得出她用情非常之深。不過只是小小的請求,沒理由不答應。

  席旻岑沒拿小箱子,只拿了花玉露。

  看著九王爺攜同曼允離開,史明非抱住哭成淚人的皇太后,輕言輕語安慰道:“母后,某些事情你想開一些吧。在這麼下去,你的病,會越來越重。”

  看著越來越瘦的母后,史明非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個‘情’宇到底有多難寫,竟然能折磨人至此!

  回到兆崴宮,席旻岑撤退所有宮女。一件件剝開曼允的衣襟,瞧見她胳膊已經紅腫一片。眼中怒火和冰寒,不停交替。

  花玉露乃淡藍色液體,席旻岑倒出一些,往曼允傷口上塗抹。

  曼允倒吸一口氣。

  “疼?”席旻岑抬頭,盯著曼允的小臉。

  曼允搖頭,“不疼。”

  這花玉露也不知是什麼藥物製成的,抹在傷口之上,絲毫沒有疼痛感。反而散發著涼氣,正好抹蓋了傷口火辣辣的疼痛。

  很舒服。

  看著父王修長的指尖,極其仔細的為她抹藥。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又回到最初的相遇。

  “父王,我母妃到底名為司徒遊月,還是沈竇?”

  史良笙、史明非一直呼她為‘司良遊月’,而父王每次都喊的‘沈竇’。到底哪個才是母妃的真名?

  “沈竇。當年為了接近史良笙,她才化名為司徒遊月。她本是豐晏人。 ”席旻岑陳訴著事實。

  沈竇,是他養的眾多棋子中,最厲害的一個。無論是忍力,還是心計,否則也不會成功勾引到史良笙。

  輕輕塗抹著花玉露,淡藍色漸漸融入曼允的肌膚。

  “睡覺吧。”終於為她塗抹完,席旻岑摟過孩子,往床鋪倒去。

  淺睡中,曼允一直在想這麼個一問題。史良笙如此寵愛母妃,那麼,母妃曾經沒有沒動心?如果沒動心,為何生下她?但看她死去前慈祥的目光,那絕對是幸福的。生命已然走到盡頭,她又為什麼會笑?感情這東西,太複雜。總讓人琢磨不透。

  第二日清晨,父王一勺一勺喂著粥,曼允也一如既往看著父王的俊臉。父王渾身上下,似乎覆蓋著一層魔力,讓曼允百看不厭。明明把父王的模樣,全刻在了心底,卻每次都忍不住想要多看上幾眼。

  自從父王親吻她嘴唇後,她總覺得兩人之問的感情,越變越微妙了。父,不像父。女,不像女。曼允忍下自己強大的好奇心,不敢過於探究這個問題。

  經過花玉露的塗抹,曼允的手臂除了疼痛感,總算恢復了一些知覺。只要繼續塗抹幾日,傷口就會漸漸癒合。而那位老太醫,每日都往兆崴宮跑,幾乎成了曼允的專屬太醫。

  使者們的耐心,越來越差。看九王爺最近什麼動作都沒有,越發想自行解決太巠山行刺一事。

  好些使者聯合起來,每日不斷上書。

  終於在幾天後,徹底爆發。各個國家統一戰線,若再不給他們一個交代 ,他們便立即通知國家發動戰爭。

  少年太監心急火燎衝進兆崴宮。

  此時,席旻岑正掀開曼允的衣袖,為她擦著花玉露。

  看見突然出現的小太監,雙眼即刻凍結成冰。

  “九……九王爺。”跑得太急,小太監每說幾句話,就喘上一會。那副神態,就如同火燒屁股,一刻也慢不得。

  “二十多位使者,不顧侍衛阻擋,硬衝進禦書房。皇上讓奴才來王爺這裏,搬救兵……”小太監心急如焚說完一大堆話,而瞧九王爺。

  穩如泰山,沒有一點著急。慢悠悠為孩子上藥,在做完一切工序後,才道:“允兒,你在兆崴宮好好修養,本王沒回來之前,不准隨意亂跑。”輕點曼允額頭,幫她拉下衣袖,才施捨般把目光落到小太監身上。

  只淡淡道:“走吧。”

  小太監哽咽了一下。對待小郡主時,還溫柔備至,怎麼一看見他,臉色就如同寒冬臘月般凍得死人。

  都是人,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啊?

  小太監趁著席旻岑不注意,偷偷回頭,朝曼允做了一個鬼臉。

  看看這位十五六歲的少年,曼允愣了 一下。能在皇言中,保持童心,這人非一般的樂觀啊。

  微微一笑。

  少年看見這笑容,呆愣了。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仙女啊!雖然這仙女年齡小了一點,但那副面孔,一瞧就是美人胚子。

  曼允跳下床榻,單手穿鞋。

  朱揚剛好端著一碗湯藥進來,把藥碗放在桌上。

  “小郡主,王爺離開之前吩咐過了。你想去曬太陽,必須先把藥喝了。”

  正在穿鞋的曼允,小臉一抬。父王怎麼知道她想出去透透氣?微微皺起秀眉,這中藥可不好喝,滿滿的苦澀味。

  朱揚往椅子一坐,兩條修長的腿撐直了,癱坐在上面,“王爺還說了,你要不喝,回來之後,他便罰你。”

  雖然不知道會怎麼罰,但朱揚一瞧曼允苦著的小臉,就特別痛快。

  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吧。再聰明再邪惡的小郡主,到了王爺手裏,還不是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心中那股不平衡感,總算找到了安慰。

  走到桌前,曼允瞅了瞅黑不溜秋的藥碗。強忍住砸了它的衝動,端起,一口氣朝嘴裏灌。

  剛喝完,曼允就拿起茶壺,對準茶壺嘴,開始猛灌,想要驅逐走嘴中那股苦澀味。

  看著曼允這副喝藥的樣子,朱揚也於心不忍了。抽走她手裏的茶壺,“ 小郡主,不能再喝了。喝這麼多水,你想尿床嗎? ”
  曼允的小臉,頓時黑了。

  她都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哪裡會尿床!心理年齡暫且不算,就算她八歲,這些年也從沒尿過床。她真想撬開朱揚的腦袋,瞧瞧裏面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

  自知說錯話,朱揚一雙眼,不斷朝四周看,“小郡主,我們還是去亭子,享受陽光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3 01:45 AM

第58章

    禦書房內,使者們團團圍住史明非,將他堵在最中間。一張張嘴巴,不斷吐出厥詞。吹鼻子瞪眼,喊著,不給出一個交代,立刻回國發動戰爭,定要為死去的使者討個說法。

    史明非眉頭緊緊皺著,對於這些使者,又不能動粗,否則更給他們添了一個發動戰爭的理由。

    席旻岑剛一進去,原本鬧鬧哄哄的禦書房,落葉可聞。

    一拂衣袍,席旻岑坐於椅上,劍眉不耐的微微一挑,“眾位使者不必再讓南胄皇給說法了,本王今天便把真相告訴大家。”

    使者們全部望向九王爺,真相查出來了?

    史明非也是一愣,九王爺難道要把父皇策劃刺殺一事,全部抖出來嗎?

    “在說出真相前,本王要宣佈一件事,正好大家都在,不如做個見證。”席旻岑有節奏的敲擊桌案,如同敲擊在人們的心上。咚、咚、咚。大殿中除了這個聲音回蕩,一片靜悄悄。

    史明非看向禦書房門口的小太監,後者搖搖頭,表示不知。

    “本王已和南胄皇商定,南胄國將歸屬豐宴國。所以,從即刻開始,南胄國便是豐宴的附屬國。”

    這句話,徘徊在眾人腦海中。席旻岑從不曾說笑,說出這話,那麼,這話絕對是真實的。南胄一歸屬豐宴國,那麼它便是豐宴國罩著的。

    這番話,猶如一個黑幫大哥,對著某股勢力說,xx是老子罩的!想動它,先過了老子這關。

    豐宴國是第一強國,如果南胄國再歸屬它,便如虎添翼,天下再無國家能夠跟之匹敵。眾位使者猶如吃了蒼蠅,表情讓人難以接受。

    雖然這事不假,但兩國還未簽訂條約。席旻岑這時說出來,是怕他反悔嗎?史明非暗自想,反正事到如今,沒什麼可瞞的。早歸屬,遲歸屬,還有區別嗎?

    “把人帶進來。”席旻岑朝朱飛點點頭,朱飛會意,退出禦書房。不一會,他身後八個侍衛抬進四具棺材。

    看著這一幕,眾位使者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就連史明非,也是二丈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侍衛把棺材放下,九王爺起身,手指一推,棺材蓋子掀翻。

    四具棺材中,裝的竟是南胄國叱吒多年的大將軍。他們面如死灰,顯然死去多日。史明非明明下令,好生安葬四位將軍。看著棺材上沾著的泥土,心想,九王爺該不會派人把將軍的棺材,從墓裏挖出來了吧。

    席旻岑指著一具屍體,“你們要查的兇手,就躺在這裏。”
    “怎麼可能?這四人已死,還能查出什麼!再說,這四位將軍,代表的是南胄國,既然是南胄國下的殺手,更該給我們個交代。”一位位使者嚷著。

    史明非也有點心慌,四位將軍,本就是南胄人。九王爺這麼一說出去,不就是給南胄國找麻煩嗎?

    席旻岑氣定悠閒,走了幾步。

    “的確是這樣啊……但本王今日只想說明一個問題……南胄已歸屬豐宴國。如果你們再鬧下去,本王說不定哪日心情欠佳,手指一癢,就想攻下幾座城池舒展舒展手腳。”

    “刺殺一事,本王已經查了數日。兇手就是這四位大將軍,他們可能因為當年輸給本王,不甘心,所以才會在太在太巠山設下刺殺。他們的目標是本王,使者隊伍只不過是無辜枉死。南胄國可以補償各個國家一筆損失,但如果你們非要發動戰亂,那麼……豐宴國加上南胄國的兵力,你們最好掂量掂量。”

    豐宴國是各個國家的霸主,就算有野心橫掃天下,也並非不可能。如今再加上南胄國,眾人從內心打寒顫。

    席旻岑一身霸氣充斥整個禦書房,堵得眾人吐不出話。九王爺這番話,是包庇!最令人氣憤的是,就算這是包庇,他們也只能默默接受。難道還真和九王爺杠上,讓戰火燒到每個國家,讓天下生靈塗炭?

    他們只能把這口氣,往肚子咽!氣炸了一張臉,使者們最後全部拍拍袖子,斷斷續續離開。

    對於九王爺的解決方式,史明非打心眼裏佩服。這完全是壓迫,強者欺負弱者。如果換成他,他絕對不敢魯莽這樣做。

    似乎看透他的想法,席旻岑緩緩走到他面前,“如果你足夠強大,又怎麼會有今日的局面?”

    人類都是欺善怕惡的,如果你夠強,他們就不敢起半點忤逆之心。倘若你乃弱者,只能接受不斷的欺辱。現實就是這樣殘酷。

    假設這場刺殺,發生在豐宴國境內。這群使者絕不敢這樣大大咧咧,闖進禦書房,逼著席慶麟給他們交代。因為豐宴國的兵力、財力,都排在各個國家的頂尖,他們不敢觸怒豐宴國。

    這群使者就是看中南胄國在幾年前曾被戰爭重創,如今又是新皇剛登基不久,位子沒坐穩,才敢這麼放肆。他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史明非這才重新認識這個男人……

    足夠強大,強大到能夠肆意妄為,沒有任何人能反抗他!

    陽光一縷縷照射進亭子,曼允尋了處曬得到陽光的位置,坐著。

    桌子上,放著宮女端來的糕點,樣式和平時的相差不多。拿起一塊,曼允細細咀嚼。味道似乎比以前更加甜脆,曼允剛咬了一口,便就放下。

    太甜,不是她所喜愛的類型。

    朱揚倒是挺喜歡吃,一連吃了還幾個。

    “小郡主,你有沒有發現今天的糕點,比平時的好吃多了。”朱揚滿口的糕點渣滓,每說一個字,糕點渣滓便飛濺出去。

    曼允往後退了退,以免被糕點渣滓濺到。

    這糕點的確比平時更好吃,但就是太甜了。

    廚子明明知道她的口味,每次都少放糖,難道這次是手誤嗎?覺得奇怪,曼允拿起一塊糕點,湊到鼻子前,嗅了嗅。

    夾雜著一些淡淡的草香味,拿到陽光下細細看,竟然還有一些不屬於糕點的粉末。想到什麼,曼允突然扔出糕點,只覺得渾身無力,腦袋有些眩暈。

    對面的朱揚已經晃晃悠悠站得不穩,發現不對勁,劍拔出來,匡當一聲,掉在地上。

    “糕點裏下藥了。”剛吐出這幾個字,朱揚就暈倒在地上。

    曼允吃得較少,只是腦子畢竟渾濁,全身上下的力氣,如同被抽走一般。趴在桌子上,用盡全力,也只能抬一抬眼皮。

    遭人暗算了!

    女子的嬌笑聲不斷從遠處傳來,一竄細小的腳步聲慢慢靠近。

    “這次你們還不栽在我手裏。”聲音如同黃鶯般嬌脆。

    曼允緩緩抬起眼皮,那女人穿著一身綠色的紗衣,正是前幾日不斷央求留在父王身上的柳鶯。

    柳鶯拍拍手,看見曼允還清醒著,很驚訝,“挺警覺的啊,沾上迷魂散竟然還能睜著眼。”她輕輕端起糕點,在手中把玩。

    曼允早就猜到這女人不簡單,卻不想她竟然能溜進皇宮。皺了皺眉,想要站起來,但費勁所有力氣,硬是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小郡主別緊張,是主上命令鶯兒帶你去一個地方。放心吧,你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柳鶯嬌笑著,扯過曼允的手臂,將人抱起。

    別看柳鶯乃一個弱女子,力氣倒不小。抱著曼允走了一路,竟然絲毫沒覺得吃力。

    曼允再笨,也猜到這個女人,鐵定會武功。她的主上?到底是誰綁架她。

    濃濃的無力感包裹著曼允,藥力一上來,漸漸陷入昏迷。

    眼前漆黑一片,曼允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雙手被反綁在身後。眼睛之上,纏著一塊黑布,讓人分不清現在是白日,還是黑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最想置父王於死地的人,是史良笙。這場綁架,百分之八十是他指使的,柳鶯也是他的人。柳鶯處心積慮,一步步接近父王,想要得到父王的憐惜。回想起這個女人的一幕幕,不正是計謀中的美人計嗎?

    史良笙設下美人計,是想父王嘗嘗他當年的痛苦嗎?

    只可惜,父王不是那麼容易中計的人。這招數行不通,所以就綁架她威脅父王嗎。曼允恥笑一聲,果然,皇家的手段都是那麼卑劣。
    “你在笑什麼?”幽暗中,一聲冷酷的中年嗓音響起。

    曼允認得出,這聲音,正是史良笙。

    “我笑,別人用過的計謀,你怎麼笨到用第二次。”想起對方是自己親生父親,曼允的口氣不知不覺重了幾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曼允能聽見他拳頭捏得哢嚓哢嚓響。

    “小郡主倒是伶牙俐齒,不愧是九王爺的孩子,打擊人的方式,一模一樣。”對方強忍著曼允的挑釁,咬牙切齒說道。

    史良笙靜靜凝視曼允的容貌,遮住她的眼睛,輪廓越發像那個女人了。

    回憶著兩人之間美好的點點滴滴,史良笙臉部線條變得柔和。

    “只要九王爺配合,我不會傷害你。”史良笙望著曼允的小臉,狠不下心傷害一個跟她如此相似的孩子。

    曼允早猜到這人沒安好心,當他說出這話,心頭一急。“你想做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3 01:51 AM

第五十九章

    “小郡主,我和九王爺之間仇深似海,這還用問嗎?我只想……九王爺死。死在我手上!”史良笙陰狠的聲音,在房間內陣陣回蕩。

  一張桌子,迎聲而碎。

  曼允出奇的平靜,沒有絲毫害怕的情緒,揚起小臉。雖然看不見史良笙,但是她能聽出他的方位。

  “到底因為什麼,你才恨父王入骨?”曼允的聲音,如黃鶯般清脆。“是因為父王派出司徒遊月勾引你,還是因為他打贏了南胄國,害你丟去不少國土?”曼允清晰的分析著原因,想要套出史良笙的話。

  關於母妃的事情,沒有人比史良笙更加瞭解。她想知道,母后臨終前,那一笑,代表著什麼。

  史良笙的情緒一下子被激到最高點,曼允能聽見他憤怒的咒罵聲。

  突然,他掐住曼允的脖子,警告道:“別把‘勾引’這個詞,用在她身上,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曼允微微一笑,這人被她徹底激怒了吶。

  “難道不是?”曼允不怕死的繼續問。

  掐住她脖子的大手,赫然收緊。空氣如同被人抽走,曼允大聲喘息,小臉憋得通紅。

  她緊緊盯著史良笙,她賭,他不敢殺她!父王沒來之前,自己一定是安全的。

  脖子上的力度,緩緩減輕。曼允急促的喘氣,珍惜著失而復得的空氣。

  “別以為我不敢殺你!”史良笙扯開曼允眼睛上的黑布,與之對視。

  曼允這才打量清楚自己的處境,這裏是一處房間。沒有任何裝飾,只有四面光溜溜的牆壁,連窗戶也沒有。牆壁是黑色的,曼允眯著眼仔細一看,竟然是黑鐵打造而成。恐怕就連小耄傲的爪子。也不能刨開。

  難道是密室?

  整個空間中,唯有一盞油燈照著,其他地方略顯黑暗。

  “你很愛司徒遊月?”對於史良笙的怒氣,熟視無睹。曼允動了動身子,把身體靠到牆上。

  被人綁架後,曼允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緊張。也沒像個孩子般哭泣,反而冷靜的打量處境,以及問著一些毫不相關的問題。

  史良笙轉正身子,蹲在她面前,“你想問什麼,難道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拔出刀,威脅性的在她面前晃了晃。

  曼允只淡淡笑了笑。“你殺了我,就沒有籌碼對付父王了,所以你不會。”

  急迫的想知道答案。曼允重複問道:“你很愛司徒遊月?”

  對方不為所動,顯然不想回答她。曼允眨了眨純潔無比的大眼睛,似乎有些犯難,“父王曾經告訴過我司徒遊月的下落,人家看你如此深情,原本還想告訴你。”

  聽見這話,對方的眼眸頓時亮起來,懷疑道:“你真的知道?”

  曼允無比乖巧的點頭,“你也知道,我父王是個冷冰冰的人。從來不會講故事,如果你的故事能打動我,說不定我就會告訴你,她在哪裡了。”

  天真無邪的眼眸,可愛的臉蛋。看不出任何一點演戲的成分,史良笙盯著孩子。似乎在權衡能不能相信。

  “愛,我唯一愛過的女人,只有她。”史良笙不知這孩子怎麼會問這個,她貌似對遊月的事情,太過於關心了。

  愛啊……到底愛到什麼地步?

  “講講你們相遇的經過吧。”曼允朝前移了移,更加靠近史良笙。

  曼允四肢綁著,根本沒有任何攻擊力。史良笙也不擔心這孩子會逃跑,拉過椅子,坐在她面前口“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他也不清楚,為什麼面對一個八歲孩子,難得願意敞開心扉,吐出自己的心事。也許,因為她的輪廓,有那個人的影子吧。

  曼允凝神細聽,望著對面因為歲月,而變得滄桑的男人。

  “那年,我微服出宮,在茶樓和遊月相遇。她是個溫柔的女人,一顰一笑,皆有種讓人想靜靜待在她身旁的魅力。她抱著一卷卷畫,挨桌的問‘公子小姐,買副畫吧。’等她問到我這桌子,僅僅一笑,我便徹底淪陷了。”陷入回憶之中,史良笙的眉眼都含著笑。整個人似乎都回到了,那個與司徒遊月相遇的日子。

  “之後每日我都往茶樓跑,為的就是見她一面。漸漸用真心打動她,讓她進宮為妃。我每件事都依著她的性子,只要是她喜愛的東西,我總會第一時間送給她。遊月不像宮裏的女人,整日只會勾心鬥角。想要什麼東西,從來不會自己求我。每日默默為我煲湯,在我處理政事疲憊後,為我揉揉肩錘錘腿。”每當閒餘時間,兩人就研墨作畫。那一箱箱的畫卷,記錄了所有的記憶。這也是史良笙珍情畫卷的原因。

  每一句,曼允都能體會到這個男人對沈竇的愛。只可惜,後來的事情,讓他失望了吧。

  史良笙神色一凜,“本以為我們能這樣一生一世,卻不想沒過多久,豐晏國發動了戰爭。當時兩國的兵力和財力,相差不多。所以我根本不畏懼豐晏國的進攻,派出將軍。和他們沙場爭霸。”

  “但我萬萬沒想到,最關鍵的一場戰役。遊月偷走了我方軍隊部署圖紙。令南胄國將士慘敗!”史良笙眼眸透著悲涼,被愛得最深的人,傷得最深。

  “我派出手下追殺她,三日之後,她突然就銷聲匿跡,再也沒了音訊。”額頭上的青筋隱隱跳動,史良笙的憤怒,完全展露在曼充眼前。

  “在我派出殺手的第二天,我已經後悔。修改了命令,找到遊月,只能生擒,不得傷之。就算她是暗線,之前的柔情通通是演戲,我也不在乎,只想將她永遠綁在我身邊,時時刻刻陪伴我。這幾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尋她,但我翻過了南胄每一寸土地,始終找不到她的蹤跡!”

  你當然找不到。曼允微微一搖頭,母妃當時已經自毀容貌,混出了南胄國,母妃肯定動過心,否則也不會獨自生下孩子。臨死時前那一笑。到底該理解為……為愛人生下孩子後的幸福,還是背叛愛人後的解脫?也許,都有吧。

  史良笙一激動,抓住曼允肩膀,不斷搖晃,“你說,你告訴我,遊月到底在哪裡!”

  曼允的傷口還未痊癒,被他一抓,頓時疼得她一張小臉發白。

  史良笙也意識到什麼,雙手一放。

  “告訴我!”歇斯底里的吼叫。

  “她死了,八年前就死了。”曼允低著頭,悲傷的氣氛圍繞她。不想傷害這個癡情的男人,但母妃死了,他也有權知道吧。再這麼苦苦尋下去,也是尋不到母妃的。

  對方似乎不肯接受,突然站起,踹翻了木椅。

  “你少騙我,遊月怎麼會死!”一巴掌扇在曼允臉頰上,“你少詛咒她,否則我不介意在九王爺來這裏之前。廢掉你的雙手。”

  臉頰印上五個指印,火辣辣的疼。

  史良笙通紅的雙眼,無不昭示,他說的是真話。

  曼允閉上嘴,沒再多說。

  席旻岑剛回兆崴宮,就朝亭子走去。糕點散得一地都是,朱楊背朝天的暈倒在地上。

  朱飛以為朱楊斷了氣,立刻飛奔而去,抱起他的身子,往他鼻尖一伸。

  暗自鬆了口氣,還好沒死,否則讓他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

  淩亂的石桌上,擺著一封信。沒看見曼允,席旻岑已經猜到肯定出了事。急切的打開信函一瞧,雙眼如同結了冰。

  “王爺。發生什麼事情了?”朱飛一邊掐朱楊的人中,一邊恭敬的問道席旻岑將信函,扔給朱飛。

  朱飛拾起來一瞧,手指漸漸發抖。

  信上寫道“若想小郡主活命,乾城荒郊外三十里府邸。”

  小郡主被綁架了!

  朱飛掐朱楊的手,不小心重重一按。

  朱楊疼得伸手就是一拳,打中了朱飛的右臉。

  “你掐死我算了!”朱揚揉著被掐疼的人中,若大哥再使勁一點,牙齒都得掉光。

  看見九王爺用冰冷的眸子,正盯著他,朱揚縮了縮脖子,吞吞吐吐道:“我們被下藥了。”指著一地的糕點。

  席旻岑撿起一塊糕點,只瞧了一眼,已經辨出這不是允兒平時吃的。

  “帶上人馬,去城外。”扔掉糕點,席旻岑整張臉佈滿烏雲,大步跨出亭子。

  帶上五六十個侍衛,席旻岑的隊伍直朝城外奔去。

  史明非正在和皇后對奕,小太監突然湊到他耳邊說了兩句,他擱下棋子,抱歉的看著許茹茹,道:“皇后,朕有事,這棋改天再下。”

  披風還沒來及穿上,史明非已經急匆匆消失在她視線內。

  許茹茹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猜測,皇上這麼急,想去做什麼?

  根據信函上的指示,席旻岑在城外人煙稀少的樹林,找到那處府邸。府邸占地面積不大,門前擺著兩具石獅子,光看外面,就知府邸的主子有不少閒錢。在荒郊外建一處規模如此的府邸,還是第一次見到。

  從馬背翻下,席旻岑陰沉著臉,往前走了幾步。

  “九王爺這麼快就來了啊!”一聲渾厚的聲音,從府邸中傳出來。

  一抹墨色身影,推開大門,站在兩扇門之間。似笑非笑,史良笙道:“九王爺真是思女心切,比我想像中的時間,早了一刻。”

  馬兒呼喘著白氣,不斷的刨打馬蹄,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

  “把本王的女兒交出來。”席旻岑冷冽的看著他,眼中寸寸寒冰,直令人看了心生畏懼。

  史良笙到底當了幾十年皇帝,光憑氣勢,還不足以嚇倒他。

  “想找女兒,就一個人跟我進府。”史良笙目光落在那群侍衛身上,他可不想這群費事的傢伙進去搗亂。

  “王爺,您不能進去,讓朱飛代替您去。”朱飛雙膝跪地,那處府邸絕對是龍潭虎穴。誰知道裏面有什麼陷阱,等著王爺,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讓王爺去冒險。

  朱楊也跪下,“小郡主是在屬下身旁被擄走的,屬下也去。”

  “我只說讓九王爺一個人進。”史良笙不想浪費時間,打斷兩人。目光對上席旻岑,帶著點挑釁,“莫非九王爺不敢?”
  天下還沒有席旻岑不敢的事情,雖然知道這是激將法,但曼允在他手裏,就算府邸是刀山火海,他席旻岑也得闖!

  “你們好好留守這裡。”跨步朝府邸走去。

  大門漸漸合上,一波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史明非焦急的翻身下馬,“小郡主找到了沒?”

  朱楊搖頭,和朱飛一個勁盯著府邸,只要有什麼動靜,他們立刻闖進去。

  趁著史良笙從密室離開,曼允扭動了幾下身子,小聲呼喊:“小耄傲,快醒!”

  這小傢伙像是在冬眠一般,睡了好幾天沒醒過來,就連吃肉也不具有吸引力。泛黃的油燈,一閃一閃耀動。似乎在提醒曼允,時間緊迫。

  再不醒,等史良笙回來,她就沒機會逃走了。咬緊牙,曼允狠心往地上摔去。巨大的撞擊,把懷兜裏的小耄傲撞了出來。

  小耄傲朦朧的睡眼,睜開一條縫隙,吱吱直叫喚,很不滿曼允把它扔出去。

  曼允看牠這樣,真不知道指望牠,是否正確。命令道:“幫我把繩子咬開。”

  小耄傲這才發現曼允四肢不能動彈,毛茸茸的前腿一伸,鋒利的爪子露出。朝著綁住曼允的繩子一撓,繩子輕易的一分為二。

  炫耀似的晃晃爪子,小耄傲又緊接著拍拍肚子。

  這個動作的含義。非常明顯……它餓了,想吃肉。

  也不瞧瞧現在的處境,“我去哪裡找肉給你!”曼允一把抓起它,往懷裏一塞。冷靜的檢查這處密室,奇怪的是四面牆上連道門也沒有……難道有機關?曼允雙手趴在牆上,一處挨著一處敲擊,找了一圈下來,根本沒發現有異常的地方。

  出去不了嗎?曼允自問,心裏有些失望……等史良笙再次回來,她的小命就再難保全了。

  抬頭望上一看,頭頂上有個一米寬的圓形輪廓。看不清晰,曼允端起油燈,仔仔細細觀察一番。

  這房間有五六米高,這樣的高度,顯然經過特殊的改造。

  圓形輪廓邊緣,隱隱透著光亮。莫非這才是出口?

  如果出口在上方,這裏難道是地下?很快,有道聲音證實了曼允的想法。

  頭頂之上,隱隱傳來一道熟悉的磁性聲音。聲音穿透過圓形輪廓,變得很小,好在密室裏非常安靜,還能聽出個大概。

  “你把本王的女兒藏哪裡了?”冰冷無情的質問。

  史良笙不太想配合,坐上椅子,端著茶抵了一口,指著廳內另一張椅子。道:“九王爺莫急,小郡主好好的,我們先喝杯茶,好好敘敘舊。”

  他和他何時有舊情可敘!席旻岑沉著臉,坐下,“本王勸你別傷害曼允,否則總有一日,你會後悔。”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史良笙大聲恥笑。“傷害了又怎樣,九王爺和我的仇,不在乎多死小郡主一個。”

  席旻岑冷冰冰瞥他一眼,這大概不一樣。

  放下茶杯,史良笙緩緩抬起頭,眼中閃過陰狠毒辣的光芒,“既然九王爺這麼想見到小郡主,我這就送你去見她!”握住椅子的扶手,史良笙一掰。

  席旻岑所坐的椅子,突然出現一大洞,人連帶椅子一同掉了下去。

  曼允只見圓形輪廓,突然一亮,有東西砸下來。朝邊緣躲閃,凝神一看,竟然父王!

  猜到有詐,席旻岑騰空打轉,以優雅的身姿落地。

  史良笙從洞口俯視,彎著腰,笑道:“九王爺、小郡主,今日我便送你們一起上黃泉路!”隨後,洞口速度合攏,連帶史良笙那張可惡的臉,一起消失不見。

  密室中,又回歸一片黑暗。曼允從衣兜裏掏出夜明珠,照亮整個密室。

  撲進席旻岑的懷中,“父王。”

  看孩子毫髮無損,席旻岑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地。揉揉她的髮絲,席旻岑走至牆壁,用手指敲了敲。

  “是玄鐵,無堅不摧。”

  曼允附和的點頭,玄鐵通常用來造成兵器。而這裏的四面牆,全是玄鐵,看得出史良笙這幾年為了建這個密室困住父王,費了多少心神。

  懷中的小耄傲傲慢的一甩腦袋,不信有它爪子撓不破的東西。伸出爪子,朝牆一抓,哢嚓一聲,鋒利的爪子碎了一半。疼得小耄傲的骨碌碌的眼睛,擠出幾滴晶瑩的淚珠。拱進曼允的懷抱,似乎在尋求安慰。

  牆上只留下一道劃痕,這硬度……轟隆隆的聲音,排徊當密室中。曼允原地轉了一個圈,眼睛忽地睜大,指著一面牆,“父王,這面牆在移動!”

  席旻岑指向對面的牆,同樣道:“這面牆也在移動。”

  速度很快,兩面牆逐漸合攏。

  幾乎頃刻,就移動到了眼前。再這麼下去,兩人夾在兩面牆之間,非變成肉餅不可。

  “允兒,抱住父王。”狹小的空間內,曼允聽見這聲音,雙手纏住父王的腰身,緊緊摟住。

  席旻岑一條腿蹬向牆面,直往上衝。四面牆都乃玄鐵,肯定是沒出路的,唯有剛才那個圓形輪廓,是整個密室的最薄弱點。來不及多想,席旻岑兩隻手臂攤平,硬是以血肉之軀,抵住兩面牆的移動。

  額頭邊,滲出細汗。席旻岑眉峰直皺,擠在兩牆之間。這距離,離那圓形輪廓還有一米。

  光是這個機關,恐怕花費了史良笙好幾年時間。玄鐵在世上本就少有,而他卻收集了這麼多,建造這個密室。

  不能再這麼耗下去,席旻岑兩臂之間,承受不住兩面牆的壓力,已經開始漸漸彎曲。

  下面鐵定不能再待,但上面同樣危險。貿然出去,史良笙一定會趁機出擊,給以致命的一擊。

  曼允也想到父王的憂慮,但這種情形,根本由不得他們選擇。

  “父王,撞出去。”一番思量後,曼允堅定的望著席旻岑。

  採取了曼允的建議,席旻岑雙臂一抽,全身的內力積聚,直朝出口撞去。氣浪一波波攻向圓形輪廓,嘭嘭嘭的聲音,響個不停。由於牆面的擠壓。

  曼允整個人貼在父王身上,聽著父王強有力的心跳。

  數次的撞擊後,天地仿佛在顫動,圓形輪廓嘭一聲掀開。潮鳴電掣間席旻岑衝出出口……剛見光不久,一股強大的氣息,鋪面而來。泛著冷光的寶刀,薩那間直襲席旻岑心臟。

  “父王小心!”曼允不由得擔心喊出口。

  席旻岑閃身躲去,剛才撞擊出口,用了太多內力,一時半會緩不過來。

  堪堪躲過史良笙的刀鋒,下一刻,一掌勁風迎面鋪來。他有內力相護,但曼允卻沒有。害怕曼允受傷,席旻岑緊緊護住她,把她抱在懷中。

  勁風重重擊在席旻岑背上。

  這招力量非常強悍,席旻岑嘴角緩緩流下一竄血珠。

  曼允頓時心慌了。“父王……”抬起手,為他擦拭。
  若不是來救她,父王也不會受傷!

  看出曼允的自責,席旻岑把她放在地上。抖了抖肩膀。“放心,父王沒事。”說完,風似的和史良笙扭打在一起。

  史良笙萬萬沒想到,玄鐵造成的出口,席旻岑竟然能撞破。出招淩冽,把對他的恨全放進了刀身,招招致命。

  曼允看著兩人不相上下的打鬥招數,心中擔憂。父王已經受傷,和史良笙對打,估計也就平手。

  煩躁的跺了兩腳,突然一把冰冷鋒利的劍,擱在了她脖子上。

  用眼角斜睨。拿劍之人,正是綁架她的柳鶯。滿心擔憂父王,她竟然大意到有人靠近,也沒能警覺。

  皺起秀眉,曼允沒敢亂動。毫無疑問,只要她敢出手反抗,柳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主上,屬下抓住小郡主了。”柳鶯矯聲道,話音一落,房內打鬥的兩道身影,同時停下。

  席旻岑氣憤的一甩衣袍,停下動作,絲絲的寒意壓得人喘不過氣。

  史良笙啪啪拍起手掌,“柳鶯幹得不錯。”一步步朝柳鶯走去,看著席旻岑臉色越來越差,史良笙前所未有的高興。

  本以為九王爺如寒冰無堅不摧,無論什麼人都引不起他任何的情緒,沒想到為了一個小丫頭,竟然也會有緊張害怕的時候。這丫頭到底有什麼魔力,能夠情牽九王爺。

  接過柳鶯手中的劍,史良笙用刀抵住曼允脖子。

  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中,沒有絲毫服輸和膽怯。這一點,倒跟九王爺,頗有些相似。

  “這丫頭,對你很重要?”史良笙噙著笑容,陰森森望向席旻岑。

  這個還用回答?

  席旻岑點頭,“曼允是本王女兒!”

  這句話,席旻岑不知說了多少遍。但每一遍,都能牽動曼允的心。

  “哈哈哈……”史良笙放聲大笑,突然臉色一沉,想起這孩子剛才所說的話。問道:“遊月在哪兒?你別說不知道,遊月是你的暗線,她的下落,你肯定清楚。”

  席旻岑微微皺起眉頭,最後面無表情道:“死了。”

  這個回答,把史良笙推向無情的深淵。拿著刀柄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怎麼會,遊月怎麼會死!

  剛想繼續發問,門外衝進一大群侍衛和禁軍。朱飛朱楊和史明非剛才聽見裏面天崩地裂的一聲響,立刻招動所有人馬闖了進來。

  看見小郡主被挾持,所有人的步子一頓。

  史明非站在最前面,滿眼不敢相信這場景。在他印象中,父皇一直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從來不屑這種卑鄙的手段。但此刻……他威脅著曼允。

  人數越多,對史良笙越不利。史良笙對著柳鶯使了一個眼色,刀架在曼允脖子上,朝守衛薄弱的方向攻去。侍衛和禁軍想要阻擋,拔劍對著兩人。

  “別動,否則我刀拿不穩,小郡主的性命就堪憂了。”史良笙踢飛擋路的侍衛,慢慢朝門外移動。

  所有人望向席旻岑,等候他的決定。

  史良笙的刀子一動,曼允的脖子上害出一條細細的血痕。

  “九王爺,你可得想清楚了。”刀繼續往曼允脖子靠近。

  以往戰爭中,也有敵國拿百姓威脅過九王爺。但每一次,九王爺都棄之不顧,直搗敵國都城。換成小郡主,這個冰冷無情的男人,還會做出那樣的選擇嗎?

  “讓他們走!”席旻岑擺擺手,侍衛禁軍騰出一條路。

  別人的性命,他能不在乎。但若是曼允……盯著曼允脖子滴滴落下的血珠,血債血還,史良笙你別想活著逃走!

  史良笙的笑聲,振聾發聵。

  兩人的身影,躍出府邸,以驚人的速度朝樹林消失。

  看著那個人大笑離開,朱楊暴跳如雷,伸腿就是一踹,椅子四分五裂。

  “王爺,我們要不要追?”朱飛請示道。

  緊緊捏著的手,漸漸鬆開,席旻岑看著茫茫的樹林,跨出腳步。臨空躍起,直朝那個方向追去。

  朱飛朱揚一看,立刻運起輕功跟上。史明非看了眼愣著的侍衛和禁軍。

  也躍了出去。某些事情,還是私底下解決比較好,當著侍衛和禁軍的面,某些話不能說出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40980600 發表於 2014-6-23 01:56 AM

第六十章

    踏著樹幹,席旻岑幾人不斷朝前面追去。史良笙早就料想他們不會這麼容易放棄,調了一個頭,往另外一個方向躍去。鬥了那麼多年,他也有累的時候。最令人懊惱的是,每一次他都是輸家。遊月已經不在,就算他鬥贏九王爺,還有什麼意義?難道遊月能夠重新活一次,再一次選擇嗎?

  他一直所恨的,不是遊月勾引他,也不是九王爺剝奪南胄國土。而是遊月最後……為什麼沒選擇他,而選擇跟隨九王爺!他到底哪點比九王爺差了,難道這些年的快樂,全是子虛烏有不存在嗎?

  繁茂的樹木,漸漸變得稀少。偶爾幾塊大石,橫在路中間。

  呼嘯的寒風,刮在臉上,凍得曼允不斷顫抖。呈現在曼允眼前的,是一處懸崖,冷風不斷吹過來,卷起了他們散落的髮絲。

  史良笙停住腳步,站在懸崖邊上。

  旁邊的柳鶯,看不透主上心裏的想法。這時候不是該逃命嗎?怎麼跑到絕路上來了?

  席旻岑幾人緊追而來,落在不遠處。

  “我們也該時候做最後的了結。”史良笙直直看著席旻岑,眼若饑鷹。

  席旻岑沒說話,只看著孩子凍得發抖的小身子。隱隱有些擔心,目光落到曼允的腿上,忽然想起老太醫所說的話。

  “本王也不想跟你再糾纏下去。”來到南胄,一件件的麻煩事,還不是史良笙製造出來的。

  史良笙把曼允推向柳鶯。撫摸著手中的寶刀。“一決生死,九王爺可有異議?”

  朱飛朱楊一驚。王爺明顯受傷了,他這根本就是趁人之危。

  曼允顧不得脖子上的劍,一聲叱喝,“不准答應!”

  別看父王一臉沒事的樣子,先前史良笙那一掌,威力頗大。估計早受了內傷,現在跟史良笙一決生死,討不了優勢。

  自知曼允擔心什麼,席旻岑朝著她微微一搖頭。“本王答應。”

  這四個掌一出,史良笙揮著刀,攻向席旻岑。在場的人都能看出史良笙每一招的狠辣。刀泛著冷光,在寒風的吹動下,冰涼刺骨。

  席旻岑全身戒備,衣袍無風自動,腳尖點地,身子斜傾,以銳不可擋的氣勢,奔向史良笙。

  兩人周圍數十米的地界,沒人能夠插入。

  “朱飛,劍。”席旻岑的聲音突然響起。

  朱飛拔出劍,扔給王爺。

  王爺從不使用兵器,因為很少有人夠資格,讓他拔劍。

  曼允心驚膽戰的望著兩人扭打的身影,額頭上驚出了一層虛汗。

  史明非三人巴望著戰場,每個人心中各有所想。史良笙和史明非是親生父子,看著老爹不要命的打法,恨不得加入戰局協助。但另一方,又是南胄國的九王爺,從國家關係角度來講,他又得幫他。兩難的抉擇,擺在他面前。而他,只能充當旁觀者。

  曼允咬緊唇,雖然兩人的速度,快得令她看不清身影,但她依舊執著的盯著。

  瞧著史良笙占了上風,柳鶯矯笑聲連連。

  曼允咬牙,痛恨自己的柔弱。假設她沒有被史良笙抓住,父王又怎麼會陷入這種的局面。

  打鬥著的兩人,分分合合,刀劍之間摩擦起火花。嗖嗖的身影一過,總能刮起一陣狂風。枯技落葉卷起飛楊,兩個人每招都出手兇狠,不給對方絲毫喘息的機會。看的人心提到嗓子眼,似乎光看著這樣的場面,已經快負荷不了。

  錚,席旻岑的劍把史良笙壓制到懸崖邊。

  眼看史良笙快被擠下懸崖,他突然一個翻身,躍到席旻岑身後。席旻岑及時收住腳,抵住史良笙從身後發來的攻擊。

  兩個人在懸崖邊上,你一劍,我一刀。地面劃出道道劍痕,猙獰得可怕。曼允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嘭……兩股強烈的氣息,正面撞擊,頃刻分開。大地隨之承顫抖,沙土飛楊,朦朧了一切。

  席旻岑擦掉嘴角流下的血漬,冰冷的眼,沒有任何溫度。

  而對面,史良笙捂住腰間狂湧出的鮮血,微微彎腰,手中的寶刀因為撞擊,被掀落進懸崖。沒了武器,身上又帶傷,已經沒多少勝算。就算身受重傷,那個男人也是這麼強。

  絲毫不在意腰間流血的傷口,史良笙一手掐上曼允的脖子,轉頭冷眼看著席旻岑,道:“我又輸了。輸這麼多年,我非常累。今日計畫失敗,我就沒想過活著離開。”

  席旻岑把劍扔回給朱飛,朱飛拿起一看。劍鋒之上,凹凸不平,一排排的缺口。心中打了個寒顫,這場戰鬥真夠激烈。

  黑袍之上,沾著一些泥土,席旻岑輕輕拍掉,挑眉道:“把本王的女兒,放開。”

  史良笙放聲大笑,搖搖頭,眼眉之間帶著得意,“遊月離我而去,你害我失去最愛的人。今日,我就把這痛,親手還給你!”捏住曼允的衣領,史良笙把她擰到懸崖邊。雙腿騰空,讓曼允懸在半空。

  騰空的雙腿,讓曼允沒有安全感。低頭一看,下面乃萬丈深淵。濛濛的霧氣嫋繞,看不到懸崖底部。

  “放開她,否則你會後悔。”席旻岑擔心的朝前跨一步。

  史良笙看著他心急的模樣,越得意。

  “哈哈,後悔的是你吧,九王爺。”伸手把曼允提得更遠,綢緞發出滋滋的聲音,快要承受不住曼允的重量。

  一滴滴冷汗,打濕了曼允的背心。懷兜裏的小耄傲似乎感到危險,悄悄鑽出一個頭。快速跳到史良笙胳膊上,朝著他的臉就是一爪子。

  還沒傷到史良笙,柳鶯舉起劍,朝小耄傲砍來。小耄傲的速度,比她更快,一爪子撓上的她臉,慘叫聲排徊在懸崖,十分駭人。

  柳鶯的臉上,流下一竄血珠。皮肉之下,骨頭清晰可見。看著自己被隻小動物毀容。她憤怒的舉劍又朝它砍去。

  劍還未落,席旻岑一拂衣袍,一股氣浪湧出,直把人捲進了懸崖。

  對於柳鶯的死,史良笙沒有一點傷心難過,手掌朝著小耄傲一拍,就把它拍出去數米遠,疼得它吱吱直叫。

  “放開曼允!”席旻岑氣急敗壞擰起小耄傲,往朱揚身上一扔。

  朱楊成功接住,讓小耄傲蹲在他肩頭上。

  “你不想知道司徒遊月是怎麼死的嗎?”席旻岑深邃的烏黑眸子,透著冰涼的寒氣。這句話,成功吸引到史良笙,“怎麼死的?”史良笙捏住曼允衣領的手,又緊了幾分。曼允被勒得,喘息困難。
  史良笙的情緒太過激動,席旻岑害怕他真將曼允扔進懸崖,又往前跨了一步。

  “你先把曼允放下來!”

  經過一番思考,史良笙才收回手,把曼允拉回地面,“告訴我。”

  曼允一張小嘴,緊抵著。父王這是要告訴史良笙真相嗎?抬起眼眸,望向席旻岑。

  接到曼允控訴的目光,席旻岑無奈的扯動了下嘴角。史良笙的個性,他非常瞭解。如今他被逼上絕境,抱著玉石俱焚的想法,若是不說出個能說服他的理由,他肯定會拉著曼允一起去死。

  席旻岑突然的沉默,讓史良笙又一次暴走。“快說!”手指掐著曼允的脖子,勒出紅痕。

  “司徒遊月難產而死。”

  因為這句話,史良笙頓時暴跳如雷。遊月在離開他之後,竟然跟別的男人生孩子!嫉妒得怒火,把他燒得體無完膚。這麼多年的苦苦尋求和等待,算什麼!算什麼!情緒轟然爆發,史良笙憤怒得又哭又笑。

  “孩子是你的。”席旻岑接著道。

  頓時懸崖之上,陷入陣陣沉默。史良笙手臂一僵,從話中慢慢回神,“你剛說什麼?”

  不止史良笙驚訝,就連史明非也瞪大眼睛。遊月曾經為父皇生過孩子?

  “司徒遊月只是她的化名,她本名為沈竇。”席旻岑冰冷的聲音,平靜的說著。帶給眾人種種震驚。

  沈竇,這不是曼允母妃的名字嗎?朱飛朱揚皆看向小郡主。難道……?

  “九年前,沈竇自毀容貌,逃出南胄。借居在岑王府,直到孩子產下。”豐晏國先皇以為席旻岑金屋藏嬌,還沒搞清狀況,就自作主張下了一道聖旨。封曼允為小郡主。

  這件事,算起來有些烏龍。席旻岑不屑於解釋,反正王府裏多個郡主,對於他也無關緊要。直到前幾個月,他才見到八歲的曼允。

  史良笙目光盯著曼允,這張臉的確很像啊!他早該想到的,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相似的人呢。

  曼允撇開頭,不想面對史良笙灼熱的目光。

  “你若不信,曼允腰間有屬於南胄皇族的標誌。”席旻岑每句話,直敲進眾人的心裏。

  史明非下意識捂住手臂,那裏正是他標誌的所在。想起曼允和他第一次見面,對他手臂上胎記產生的極大興趣,史明非心中已經肯定。

  “本王當年勸過沈竇滑掉孩子,她給本王說了一句話。”席旻岑頓了頓,繼續說道:“她說,她愛你,但是卻背叛了你。不求得到你的寬恕,只想為你留下一絲血脈。本王念她執行任務有功勞,就准了。”

  史良笙的目光已經動搖,盯住曼允的腰間,伸手一扯她的腰帶。瑟瑟的寒風,凍得曼允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小肚兜遮住了曼允上身,但在腰間,一抹紅色楓葉胎記,尤為顯眼。

  史良笙呆滯的看著那抹胎記,手指觸摸上胎記,來回撫摸。確認後,笑出了聲,“真是我的女兒!”

  摟住曼允,把人抱進懷裏。曼允能感受到,他的手指在顫抖,激動的心情滿滿包圍他。

  席旻岑的眸子,如同被冰雪覆蓋,周身溫度又下降了幾度。

  史良笙看著曼允脖子上,又是血跡,又是紅痕,一陣後悔。他到底做了什麼糊塗事,竟然傷害到遊月留給他最後的禮物。看著曼允這張乖巧的臉蛋,史良笙高興得快飄到天上去。這是他的孩子啊,他和遊月的孩子。

  手指顫抖的為曼允重新穿上衣服,史良笙蹲下,與她平視,“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傷害你。”

  曼允低著頭,仿若沒聽見一般。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父女相認的場面,在她心中,父王的人選,只有席旻岑一個。

  “你不是我父皇。”曼允抬起頭。

  史良笙的笑容一僵,頹然的搖搖頭。孩子不肯認他,也對,他傷害了她那麼多。哪有人做父親,做得這麼混賬。
  只要遊月心中有他的位置,他就很滿足了。他們分隔了九年,他時時刻刻都想著她。也許,是時候見面了。也不知道到了陰曹地府,遊月知道他對女兒做的事情後,會不會原諒他。

  想到這裡,史良笙心裏非常內疚。眼眸一抬,朝史明非招招手,道:“明非,你過來。”

  史良笙眼中的殺氣,漸漸退去。席旻岑這才安心,真相說了出來,能保曼允一命,已經足夠。

  史明非匪夷所思的盯著曼允,這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妹妹……,他竟然還產生過那種念頭。

  “父皇。”慢慢走過去,史明非的目光還停留在曼允身上。

  光看他的目光,史良笙已經猜出幾分。大力一拍他肩膀,“父皇有些話,想對你說。”

  史明非疑惑的看他,突然想到他上次裝死還沒交代的事。

  “我現在說的正是關於玉璽和虎符。”史良笙一點頭,看著比他還高的兒子。現在不說,他怕以後都不能再交代了。
  史良笙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大堆。曼允豎起耳朵細聽,也聽了個大概。眼睛忽得睜大,望向史良笙。情緒雜多,連曼允也分不清。

  就在這時,席旻岑慢步走過來,“南胄先皇是否該履行承諾了?生死決戰,必有一死!”

  席旻岑一說完,雷電般的速度襲向史良笙。史良笙能夠反抗,但他卻保持了沉默。聯繫起他對史明非的交代,這個男人竟然一心求死。

  在氣浪的攻擊之下,史良笙被推進懸崖。曼允顫顫伸出一隻手去抓,卻只夠到史良笙的衣角,眼睜睜看著所謂的父親,掉落進懸崖。

  手裏抓著一塊撕爛的墨色衣角,順著懸崖望下去,曼允又一次見到那種眼神。

  沈竇臨死前的眼神。

  史明非拍了拍曼允的肩頭。“父皇想去,便讓他去吧。”

  這個男人,一生為沈竇而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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