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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15章 小人行徑

    虞紹衡順勢道:“有人知道你的喜好,為你吟詩作畫,陪你共賞春花秋月——我惱火至極。”語畢,探臂撿起錦被,抖落塵埃,罩住兩人身形。

    葉昔昭相信,這是他的心底話,可之於整件事,這只是原因之一。看他的意思,也只願意談及這一點,微一思忖,應道:“對侯爺如此的人,在京城不也比比皆是。”

    “這是不是強詞奪理?”虞紹衡語聲不自覺地融入一絲笑意。

    “侯爺將這些放在心裡,任誰也無計可施。在閨中的女子,排遣時光的不過是琴棋書畫女紅賞景。少不更事的時候,偶爾會與遠親近鄰聚在一處,在詩詞歌賦上爭個高下。”葉昔昭一面說,手指一面輕描他眉宇,“侯爺投身軍中之前,難道從不曾如此?”

    虞紹衡想了想,他得承認:“也曾如此。”年少時,便是他對這種事毫無興致,也願意帶著二弟三弟出門偷得半日閒。

    葉昔昭緩緩接道:“那麼,沒有哪家千金為侯爺吟詩作畫麼?沒有誰打聽過侯爺的喜好麼?再有,侯爺從不曾與誰站在一處對著美景閒談幾句麼?侯爺無心,可是落到旁人眼中,作何感想便是誰也無從左右的了。”

    虞紹衡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明白你的意思。”

    他明白,葉昔寒對他說的話,不過是斷章取義誇大其詞。

    對於此事,他只是嫉妒,嫉妒唐鴻笑,先他一步走入她生涯。除此之外,便是厭煩,那廝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葉昔昭又提及葉昔寒:“大哥不知就裡,又不知聽了什麼閒話,才會說出那些混話。待他明日來了,妾身會盡力規勸,盡量讓他不再固執己見。今日他說過的話,妾身亦會讓他當著侯爺的面說個清楚。”什麼話都要留三分餘地,她並不能確定能夠改變葉昔寒的看法。

    “不必,你們說說話就好。他對我偏見太重,不是朝夕間能改。”

    葉昔昭知道他說的在理,點頭應下。思量片刻,覺得別的事不宜提及,因為她都是雲裡霧裡,還是等日後再做打算。而眼下,她該盡快梳洗去見太夫人,卻是自​​心底打怵:“去見太夫人,該怎麼說才好呢?”說著話,將臉埋到枕上,頗為無奈地嘀咕一句, “最要緊的是,覺得無顏見人。”

    虞紹衡逸出清朗笑聲,“我過去一趟便是。你只管沐浴更衣,早些歇息。”

    “那怎麼行……”

    “聽話!”虞紹衡加重語氣,拍拍她的背,“我說你身子不妥當便是。”

    葉昔昭也就沒再堅持。

    虞紹衡喚人服侍葉昔昭沐浴,自己也匆匆梳洗一番,更衣後去了太夫人房裡。

    太夫人今日命人擺飯的時辰晚了多時,此時正獨自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用飯。

    “娘。”虞紹衡走到桌前。

    太夫人見他和顏悅色的,神色一鬆,“吃過飯沒有?”

    “還沒有。”

    太夫人忙喚人加了一副碗筷,“將就著吃些。”

    “也好。”虞紹衡落座,想起葉昔昭,便吩咐夏荷,“去知會夫人,先行用飯,不必等我。”

    夏荷笑著稱是,快步而去。

    只剩下母子兩個的時候,太夫人才問道:“方才是怎麼回事?”原本聽了夏荷先前回稟,還以為夫妻兩個又慪氣了,眼下卻又覺得不像。

    虞紹衡歉意地笑了笑,“沒事。我多喝了幾杯,這才醒酒。昔昭有些不妥當,就沒讓她一同過來。”

    太夫人嗔道:“前去賠禮,喝酒做​​什麼?”又關切地道,“要不要去請太醫來看看?”

    “推脫不掉。昔昭忙了整日,有些累,沒大礙。”

    太夫人又試探地問:“相爺的生辰禮,可曾備下?”

    “備下了。”虞紹衡給出讓人心安的回答,“屆時我與昔昭一同前去。”

    太夫人真的放下心來,“就該如此。”

    母子兩個一同吃罷飯,又閒話多時,虞紹衡才告辭回房。

    葉昔昭已經睡了。

    他寬衣上了床,躺下身時凝眸打量。

    如雲長髮、紅綾寢衣映襯下,肌膚勝雪,唇若點絳,纖長濃密​​的睫毛似兩把小扇子,只是柳眉輕蹙。

    他知道她心底縈繞著困惑煩擾,只是不曾說出。

    他轉身熄了燈,展臂將她帶入懷中。她警覺地身形一僵,之後慢慢放鬆,素手落在他腰際。

    心就這樣安穩下來。整個下午的酒意襲來,沉沉入夢。

    翌日早間,虞紹衡醒來時,葉昔昭已經請安回來,淺笑盈盈,神清氣爽。一看便知,太夫人定是拉著她噓寒問暖,婆媳兩個相談甚歡。

    用罷飯,虞紹衡去了書房。

    沒過多久,葉昔寒來了。昨日的大醉,使得他臉色很差。落座後,接過芷蘭奉上的茶,便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之後又端過葉昔昭手邊細瓷茶杯,連喝幾大口,這才道:“渴死了,喝完酒就這點不好。”

    “你怎麼不醉死呢?”葉昔昭剜了他一眼,語氣不善。

    葉昔寒訝然挑眉,“這叫什麼話?我死了你還要去弔孝哭喪,多累。”

    葉昔昭險些發笑,轉而吩咐芷蘭:“給他備一壺茶。”

    芷蘭忍著笑,聽命行事,之後退下。

    葉昔寒問:“虞紹衡呢?”

    “去了書房處理政務。”葉昔昭順勢斥責道,“你昨日是怎麼回事?瘋了麼?”

    “我那不都是為了你麼?”葉昔寒有些委屈。

    葉昔昭忍著氣,“你今日既已來了侯府,倒是與我說說,從哪裡看出我像是被囚禁被威脅了?”

    葉昔寒卻道:“你怎麼還不與我說實話呢?你若是過得如意,怎麼會連娘家都不怎麼回?相府有了大事小情,不都是那些下人跑來跑去的傳話?”

    葉昔昭氣道:“以往我是不怎麼回去,可娘不是隔三差五便過來看我麼?她可曾與你說我過得不好?”

    “娘從來是做和事老,生怕得罪了皇上面前的紅人,怎麼會說你過得不好?可她過來十次,有八次都是來探病——你若過得好,怎麼會病歪歪的?我以往過來幾次,都被擋在門外,那些家丁看到我就是如臨大敵!”

    “誰叫你總是與侯爺過不去?你來看我,便是傻子也想得到是要帶我回娘家,鬧起來驚動了太夫人可怎麼辦?侯爺怎麼會不防範?”葉昔昭雖是疾言厲色地駁斥,心底卻不得不承認,往日里,母親前來侯府,大多是來探病,也難怪他認定她過得不如意。

    葉昔寒煩躁起來,“你就不能與我說幾句實話麼?話說開了,什麼事都能有個解決的法子!”

    葉昔昭沉下心來思量片刻,正色道:“我以往不願回娘家,是礙於唐鴻笑經常前去的緣故,怕落了閒話。侯爺待我一向不薄。那些糊塗心思,你還是儘早打消為好。我自嫁入侯門起,就不曾有過別的心思,斷不會做出讓侯府、相府臉上無光之事!”

    “……”沉默之後,葉昔寒斂目看著杯中濃茶,神色轉為哀傷,“說來說去,你不還是為了相府榮華耽誤了終生麼?是我害了你,沒有我的過錯,你不至走到這等地步。”

    葉昔昭先是氣他聽不進自己的話,隨即便是好奇,“當初我以為是爹在權謀較量中出了閃失,被侯爺握住了把柄,從未想過是你出了差池——你到底做了什麼糊塗事?”

    “……”葉昔寒沮喪地重重地拍拍額頭,卻無意告知,“那件事我不想再提。你曉得是我出了差錯耽誤了你就夠了,等時機到了,事發之後,不需我說,你也會得知。”

    葉昔昭一聽這話又急了起來,“什麼時機?你真瘋了不成!我跟你說了,我如今過得很好,侯爺待我也是極好,你全當了耳旁風麼?!你若是胡鬧,我嫁入侯門這兩年,還有什麼意義?”

    葉昔寒卻平靜下來,溫和笑道:“說到底,你不還是為了家門榮辱麼?如今爹已經看淡了這些,我也不想再繼續擔驚受怕、低人一等的日子。再說了,已經兩年多了,證據早已不足,虞紹衡便是奏明皇上,相府也只是落個不輕不重的罪名。”

    “……”

    葉昔寒繼續道:“等事發之後,爹與我辭官,我們舉家遷回故里,平寧度日,不是很好麼?眼下你只需與虞紹衡和離,哪怕被他休掉也可,只要你下半生離開他魔掌即可。”

    在前世,葉昔昭從母親口中聽過這番話,她當即一口回絕了,且寫了一封長信,讓母親交給父親,這才打消了父兄荒唐的念頭。

    前世只當是父女情深,只當是父親寧可丟棄榮華也不忍再讓她繼續了無生趣的時日,彼時感慨心酸不已。而在今時今日,看透這背後隱藏的心思後,聽得兄長說出這番話,心緒便又不同。

    她生氣,氣得險些說不出話,胃部一陣痙攣,似被針扎,疼得厲害。

    葉昔昭站起身來,語聲中有著濃濃的諷刺,“兩年的擔驚受怕,讓你們承受不住了是不是?所以'好心'拯救我,所以要打著拯救我的幌子認罪是不是?時過境遷了,罪名不值一提了,你們敢與侯爺抗衡了是不是?愚蠢!小人行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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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她的心意

    這番聲色俱厲的指責,落在葉昔寒耳中,即便說話之人是他最疼愛的妹妹,也不由得惱羞成怒了。他霍然起身,到了葉昔昭面前,“我們愚蠢?我們是小人?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葉昔昭報以冷笑。她只是了解,有些恐懼,日久年深之下並不能消散,反而會越來越重,會迫得人甘於直面事實付出代價。她之前與虞紹衡感情不合,這就使得父兄擔心虞紹衡隨時會做出休妻之事,使得相府到最後顏面盡失——畢竟,虞紹衡其人,不是誰都了解。即便他如今做了兵部尚書,可在朝臣眼中,他仍舊是那個馳騁沙場殺伐果決手段狠辣的一代名將。

    葉昔寒盡力平復心緒,將打算娓娓道來:“身在朝堂固然風光無限,可是隱居田園亦是樂事。我這兩年私下里經商,賺下了一些家底,日後依然衣食無憂。再者,鴻笑娶妻不過是走個過場,若是我們返回故里,他也會辭官前去匯合,這樣一來,你們還是能夠得償夙願……”

    話未說完,啪的一聲,一記耳光重重地落在他臉上。

    葉昔昭甚是反感他這樣荒唐的想法,更厭惡與唐鴻笑相關的言辭,急怒之下,無從克制情緒。

    葉昔寒被打懵了,愕然地看著葉昔昭,“你居然打我?居然打你的兄長?你出身名門,是大家閨秀,怎能動輒打人?”

    葉昔昭從貝齒間磨出一句話:“我就是要打醒你!”

    “……”葉昔寒抬手摸了摸發燙的臉頰,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葉昔昭語聲沉凝:“就算是你們固執己見,也與我無關。除非侯爺休妻,我是不會離開他的。便是侯爺休了我,我的去處也只是青燈古佛,不會再委身於任何人。誰告訴你我記掛著唐鴻笑了?他自以為是也罷了,你怎麼也偏聽偏信?你問過我的心意麼?”

    “可是……”葉昔寒凝神思忖片刻,“吳媽媽每次回去,我問起你情形,她都是長吁短嘆,說你鬱鬱寡歡,身子越來越孱弱,難道不是因為不甘所致麼?”

    “吳媽媽已經被我打發走了,原因就是她挑撥是非無中生有,不是告訴過你了?”葉昔昭盡量讓語氣平靜下來,是明白劍拔弩張地談話毫無益處,回身落座,“你被人蒙蔽了雙目,娘說什麼你又全然不信,對侯爺又是滿腹不滿,生出荒謬心思也在情理之中。你別急著跟我說你的打算,先聽我說說我的身邊事。 ”

    “也好。”葉昔寒落座品茶。

    葉昔昭耐心地給他分析:“侯爺若只是想給相府難堪,若是冷落我,盡可以在成婚後納妾。他什麼都不缺,愛慕他的女子尤甚。可他從沒動過這種心思。侯爺若是不曾善待,不曾盡力周旋,太夫人怎麼會處處容忍我的不懂事,我又怎麼會安安穩穩地過活?一個不盡本分的長媳,若在相府,會落得個什麼下場?這些你想過麼?”

    葉昔寒對一些言辭有所觸動。男人納妾,尤其朝堂權貴納妾,是多正常的事。可是虞紹衡這麼久以來,始終潔身自好。聽吳媽媽說過,虞紹衡經常獨自歇在蓮花畔。不曾深想之下,只當是他百般冷落髮妻,可如今再想便又不同——寧可獨住也沒納妾,沒讓人擾了髮妻的清靜,這……也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葉昔昭繼續道:“我以往與你一樣,不明事理,不曾看到侯爺的好品行,直至近日才幡然悔悟,立意改​​過。之後,便發覺身邊有著居心叵測的下人。”隨即,她將吳媽媽、翡翠被唐鴻笑收買的事說了,末了道,“就是因為這樣的下人挑撥是非,才讓你對侯爺的誤會越來越深。這些事,想來娘也與你說了,只是你不願相信,此時我對你說了,你總該相信了吧?”

    葉昔寒有些底氣不足地道:“這件事……這也算是情有可原吧?鴻笑的確是百般記掛你的處境。”

    葉昔昭反問:“就算是他好心記掛,又何需讓下人顛倒黑白,讓你對侯爺的誤會越來越深,甚而走至異想天開的地步?他暗中做的這些手腳,可曾知會你?”

    “……”

    關乎前生關乎報恩的話,葉昔昭不能與葉昔寒道出,只得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思、態度:“我與侯爺,是我虧欠他,會用一生彌補。爹與你便是為著我,也該與侯爺盡釋前嫌,再不要有別的心思。若是你們執迷不悟,那麼,即便你們辭官返鄉,我還是會選擇留在侯爺身邊。況且,你們也不想想,你們是我的親人,侯爺怎麼會刁難你們?他當初以你罪行作為要挾的把柄,也只是為了要娶我。你們若是出事,於他又有何益處?怎麼連這一點都想不明白!”

    葉昔寒困惑地看住葉昔昭,“這些,都是真的?都是你的心裡話?”

    葉昔昭鄭重點頭,“絕無​​半句虛言。回府後,你盡可把這些話告知雙親。你當下不能深信,那就不妨靜下心來拭目以待。若是再想拆散我與侯爺,休怪我與你恩斷義絕!”

    因著恩斷義絕這般言辭,葉昔寒吃了一嚇,愣住了。

    “再有,”葉昔昭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當初罪行,若是連我都不願告知,那麼,對誰都不要說出,尤其唐鴻笑。甚至於,你官場上對錯難辨之事,都不要告知唐鴻笑。大哥,你能答應我麼?”

    “當初那件事,自是對誰都不會說出。可是別的事……你也清楚,我與他勝似手足。”

    葉昔昭又是冷笑,“那麼,這勝似手足的人,是否也對你無話不談?”

    “這……”葉昔寒極力回想著。

    “算了,你先回去。”葉昔寒需要消化、深思的事情不少,在當下很難全部接受。葉昔昭知道不能急於求成,起身道,“我就不留你了,等哪日你將這些事情想清楚,再來侯府做客。”

    葉昔寒對她的措辭很是不滿,“什麼意思?我若是想不明白,還不能登門了麼?”

    “那是自然。不是告訴你了?再任意妄為,你我恩斷義絕!”葉昔昭冷冷丟下這一句,喚芷蘭送客。

    葉昔寒垂頭喪氣地走了。

    葉昔昭蹙了蹙眉,方才著實被氣得不輕,到此刻還是胃疼得厲害。

    隱隱聽到新竹與寧兒的談笑聲,葉昔昭喚了新竹進來。

    新竹不等葉昔昭問話,就道:“奴婢昨日起就邀請寧兒來正房閒坐,看樣子,那是個沒什麼城府的,必是受了三夫人的唆使,本心裡並不想來正房——方才還纏著奴婢教她做些拿手的糕點菜餚呢,說是三夫人這兩日總是沒胃口,便想做些新鮮的東西。”

    葉昔昭笑道:“她既然想學,你只管教她。連芷蘭、廚子也是一樣,將拿手的菜色教她便是。”

    新竹目光微閃,會意點頭。

    午飯前,葉昔昭去了書房。

    虞紹衡見她臉色不好,問道:“這是怎麼了?”

    葉昔昭苦笑,也不瞞他,“被氣得胃疼,不過現在沒事了。”

    虞紹衡起身,“快回房,用飯後好好歇歇。”

    “正是來請侯爺用飯的。”

    “何苦,讓下人來通稟就是。”虞紹衡握住她的手,觸覺微涼,不由疼惜地納入掌中,回正房途中也不肯放開。

    葉昔昭起初掙扎幾下,見他無意放手,也只得由他去。一路微垂著頭,面帶赧然。

    席間,葉昔昭說起葉昔寒,“妾身已經盡力規勸,道出心意,但願他能將往日偏見泯滅。”

    虞紹衡只在意一點:“你的心意是——”

    葉昔昭坦然道:“侯爺不棄,妾身便不離開。便是侯爺休妻,妾身也不會再做打算,餘生常伴青燈古佛,為侯爺祈福。”

    虞紹衡看住她,良久抿唇微笑,“從來是我怕你離開,何來休妻之說?”

    “那麼,侯爺願意原諒相府之前的百般不是,緩解這種對峙的局面麼?”

    虞紹衡沉吟片刻,“我盡力。”

    這牽強的回答,讓葉昔昭犯難,卻又不知如何規勸。畢竟,從來是相府找他的麻煩,他卻不曾為難過相府。她垂下頭去,鬱悶地扒拉著碗中的飯粒。

    “我從不為難相府,至於相府如何,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日後,我會盡力而為。”虞紹衡語帶笑意,“如此,你是不是能安心用飯了?”

    葉昔昭這才展顏一笑,“多謝侯爺。”

    虞紹衡笑意溫柔無盡,“人最不該的便是在愁悶之下茶飯不思。小傻瓜。”

    葉昔昭笑盈盈接下他善意的揶揄,“不過一尋常女子,哪裡有侯爺的胸懷。”

    虞紹衡親手給她盛了一碗湯,“胃不舒服,多喝些湯。”

    “嗯。”葉昔昭笑著接受他的好意,有心詢問葉昔寒當初犯了什麼罪行,卻又覺得此時氣氛難得的融洽,也便忍了下去,不曾提及。

    正是此時,院中傳來喧嘩聲,夾雜著虞紹桓與三夫人的語聲。聽語氣,兩個人都有些火氣。

    虞紹衡冷了臉,揚聲詢問下人,語氣不耐:“什麼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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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自找難堪

    虞紹桓扯著三夫人的手臂,低聲斥責著:“大哥就在房裡,你快些滾回去!芝麻大點的事,你也好意思這麼鬧?”

    “芝麻大點的事?”三夫人挑眉冷笑,“你都想要納妾了,這是小事?還不許我與大嫂理論?”

    虞紹桓煩躁得要跳腳,“我不過隨口一說,你怎麼還當真了?”

    三夫人甩開他的手,喝斥著身邊的寧兒隨她快步入室,匆匆行禮之後,便將矛頭對準了葉昔昭:“大嫂,前兩日我將寧兒送來,大嫂如何也不肯收下,可眼下又是怎麼回事?”

    葉昔昭怎麼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笑問:“怎麼了?三弟妹不妨細細道來。”

    虞紹衡將一盤油燜大蝦端到面前,斂目剝蝦殼,不準備理會的意態。

    虞紹桓跟進來,局促地站在一旁,心焦不已,再度低聲勸阻三夫人:“有什麼話我們回房去說不行麼?何必打擾大哥大嫂用飯。”

    三夫人剜了他一眼,走開兩步,語帶輕嘲:“寧兒這兩日不時來正房走動,我清清楚楚,只當是大嫂喜歡這丫頭,便沒說什麼。可是今日,寧兒在大嫂的小廚房裡學做了兩道菜,回去便給我與三爺做了,那可都是三爺素日最愛吃的菜色。這也罷了,偏偏在一旁服侍的時候,還故意打翻了三爺的湯碗,之後就要服侍三爺去更衣……這不是明目張膽地媚惑三爺麼?”

    葉昔昭險些發笑,原來是三夫人打翻了醋罈子。

    “奴婢冤枉,奴婢沒有。”寧兒跪在地上,低聲辯駁著,“那兩道菜,三夫人平日里不也很喜歡麼?”

    “你胡說八道什麼?!”虞紹桓被氣得額頭青筋直跳,“寧兒不服侍我去更衣,難道要讓我穿著濕衣服麼?真是不可理喻!後來你沒完沒了地吵,我頭腦一發熱就說了要納妾的話,那能當真麼?”

    “住嘴!”三夫人喝斥兩人之後,又對葉昔昭道,“大嫂若是看不慣我,覺得我哪裡做的不對,直言便是,怎麼能教唆我房裡的丫鬟媚惑三爺呢?”語畢,意味深長地看住葉昔昭,不屑一笑。

    葉昔昭沉了臉,容顏緊俏得帶著迫人的寒意,“三弟妹說話可不要信口開河。你明知寧兒來我房裡,為何不訓誡阻止?是你管教不嚴,倒成了我的不是?再說今日事,別說三爺沒那份心思,就算是三爺要納妾,與我何干?這種上不了檯面的事你也好意思過來興師問罪?這種話傳出去,你可是要落個善妒的名聲!”

    三夫人被質問得漲紅了臉,之後便尖酸刻薄地笑道:“大嫂言重了。我此番前來,不外乎是提醒大嫂幾句。寧兒剛與正房的人來往了一兩日,便做出那等事,正房總要擔些干係吧?侯府是名門,怎能助漲這等狐媚風氣?有些事過去了也就罷了,眼下自然該明令禁止。”

    葉昔昭語聲一沉:“有話不妨明說。你倒是與我說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隨口一說罷了。”

    “怎麼到了你嘴裡,什麼話都能隨口說出?”葉昔昭笑意涼薄,轉而詢問虞紹桓,“可有將寧兒納為妾室的心思?”

    虞紹桓連連搖頭澄清,“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既然如此,”葉昔昭轉向三夫人,“今日我就替三弟妹做主,將這惹得你們夫妻不合的人打發了。”

    三夫人急道:“那怎麼行?寧兒是我房裡的人,如何處置該由我做主才是!”

    “你做主?”葉昔昭彎了唇角,不屑一笑,“你言行無狀沒個體統,讓你處置此事,恐怕要鬧到太夫人那裡去了。我是侯門長媳,理應為太夫人分憂,提點弟妹言行。”繼而揚聲喚人,“把寧兒打發到莊子上去!”末了又對三夫人道,“至於你,回房面壁思過!”

    “你!”三夫人氣得舉步上前,“你有什麼……”

    你有什麼權利對我發號施令?她想說這一句,可是,虞紹衡在這時抬眼看向她,目光寒意入骨,態度不言自明。

    她不自主地後退。

    “快走吧!”虞紹桓強力扯住三夫人,低聲提醒,“再頂撞大嫂,可就不是面壁思過那麼簡單了!”之後又對虞紹衡賠著笑,“是我無能,沒管教好房裡的人。”

    虞紹衡只是不耐煩地一擺手,示意兩人退下。

    葉昔昭神色這才緩和下來,抬手撫了撫額角,現出疲憊。這件事並不在她意料之中,原本的打算,是讓新竹、芷蘭與寧兒常來常往,日後抓點錯處將寧兒打發出府。卻不想,會變成這情形。倒也好,總歸是給了三夫人點顏色。而方才虞紹衡若是不在場,一定會鬧到太夫人面前去,也不是壞事。

    內宅的事,不怕鬧得厲害,只怕人不動聲色地算計。三夫人要麼會因為矛盾加深鬧得更厲害,要麼就會慢慢偃旗息鼓,不敢再尋她的麻煩。

    低頭喝湯時,一個盛著蝦仁的小碟子出現在眼前。她抬頭望向虞紹衡。

    “快吃。”虞紹衡眼中寒意散去,漾出笑容,宛若冰雪消融。

    “多謝侯爺。”葉昔昭想想方才情形,不好意思地道,“讓侯爺看笑話了,妾身總是收斂不住火氣,不會委婉處事,還需歷練。”

    “就該如此。”虞紹衡想想她剛才的小模樣,笑意更濃。

    葉昔昭不由輕笑,“侯爺這算不算是縱容?”

    “你是我的人,本就不需受那些閒氣。”

    這人不經意間說出的話,反而更讓人心裡甜絲絲的。

    這邊夫妻二人用罷飯便到寢室午睡,氣氛安靜溫馨。而虞紹桓那邊,鬧劇依然在繼續上演。

    三夫人真正認清楚了一個事實:虞紹衡與葉昔昭是真的和好了。否則,寧兒之事,往別處想的話,虞紹衡一定會認為葉昔昭身邊的下人不成體統,教唆寧兒行狐媚之事。究其根源,當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會讓虞紹衡厭惡葉昔昭。

    一個大家閨秀,若不是表面清高骨子裡狐媚,若不是蓄意勾引在先,怎麼可能在閨中見到虞紹衡?又怎麼會媚惑得虞紹衡非她不娶,鬧出那麼大的風波? ——這一點,三夫人從來堅信不疑。

    原本是要讓虞紹衡想起娶葉昔昭的原因,生出嫌惡,將葉昔昭打回原形,才故意在用飯時鬧了起來,卻不想,落得顏面無存的結果。

    她慪火至極,進到室內,便將廳堂桌案上的青瓷花瓶掃落在地。

    虞紹桓看著摔得粉身碎骨的花瓶,痛心不已,“這是我當初千辛萬苦尋來的古董!你這個敗家的東西!”繼而俊顏一凜,手指廂房,“罪加一等,面壁思過去!”

    三夫人要被氣瘋了,“你居然敢這麼數落我?!還想讓我面壁思過?!”

    “長嫂如母的道理都沒聽說過麼?怎麼,大嫂對你的處置你還敢陽奉陰違麼?”

    三夫人怒道:“什麼陽奉陰違?我根本就沒答應!我又憑什麼要聽她葉昔昭的吩咐!你不要忘了,我懷著你們虞家的子嗣,若是動了胎氣,你擔負得起責任麼?”

    虞紹桓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撿起花瓶碎片,語氣更衝:“屋里屋外就這一件拿得出手的寶物,你給我打碎了,你又擔負得起責任麼?”

    “好啊你,我腹中胎兒還比不了一個破花瓶是不是?”三夫人起身,抬腳踏在碎片之中,用力碾磨,“看你還怎麼撿起來!”

    “宋歆瑤!”虞紹桓驚怒之下,站起身來,喚著三夫人的閨名,“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娶你!”

    “我是瞎了眼才會嫁你!”三夫人滿心的不甘羞憤,偏偏枕邊人又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到此時,所有情緒化成了委屈,豆大的淚珠滾落腮邊,哽咽道,“你看著我被人欺負,看著我的丫鬟被人打發出府,連一句幫襯的話都沒有,要你有什麼用?你就是個懦夫!”

    虞紹桓怒極反笑,吊兒郎當地道:“我就是個懦夫,怎麼樣?你快把我休了吧。”

    “你……”三夫人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簡直要被氣暈了。僵滯片刻,擦了擦眼淚,喚人備車,“我要回娘家!”

    “走吧。”虞紹桓懶洋洋落座,“只有一點你要記住,你此次若是回去,就別指望我去接你回來。”

    “這種話你也敢說?”三夫人驚怒交加之下,語聲卻平靜下來。

    “我只想安生度日,可你卻整日里胡攪蠻纏。我經不住你這麼折騰。”虞紹桓是從心底接受不了這種現狀,他只是個庶子,沒資格沒底氣更沒心情鬧出事端讓府中人矚目。

    三夫人改了心意,轉身向外走去,“那好,我這就去見太夫人,把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她老人家。即便是我有過失,她葉昔昭就一點錯都沒有麼?若是太夫人也偏袒她,那這侯府我也不必再留下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18章 太君發威

    虞紹桓凝眸打量著三夫人的背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隨即意態懶散地起身,緩步出門,“好,我陪​​你去。這次太夫人若是偏袒你,日後我也由著你胡鬧。”

    三夫人一面走,一面想好了說辭。讓她有恃無恐的,是腹中胎兒,以及道出寧兒媚惑三爺的行徑。就算是她錯了七分,她也要將葉昔昭拖下水,承擔三分過錯。

    虞紹衡雖然態度冷凜,終究是沒說什麼,看起來是不打算介入內宅事宜。若是介入,到最後也只能是葉昔昭被太夫人嫌棄——自來是男主外女主內,葉昔昭卻要虞紹衡幫她出頭,這樣的長媳,日後能成什麼氣候?

    再者,她嫁的雖然是庶子虞紹桓,卻是左都御史的嫡女,而今又身懷有孕,侯門便是根基再硬,太夫人便是認定是她錯,也擔不起苛責怠慢兒媳的惡婆婆的名聲。

    退一萬步講,太夫人將全部過錯推在她身上,那麼,她就要從長計議了——婆婆不喜,被葉昔昭壓著,這種日子還怎麼過?便是日後生下來的是兒子又有什麼用?

    換做平日,她當然不會這麼急切地要個說法。

    正因為有孕在身,才要抓住這時機,把葉昔昭死死地壓住。否則還了得?不定哪日,葉昔昭氣焰囂張之下,生出歹心謀害她腹中胎兒也未可知。

    到了太夫人院中,三夫人斂起思緒,暗自用力掐了手臂一把,本就發紅的眼睛又浮現出淚光。見到太夫人的時候,緩緩跪倒,抬手抹淚,一副悲悲切切地樣子。

    虞紹桓看得直想撞牆,心裡咬牙切齒地道:誰把你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做出這副樣子來,這點兒臉面今日算是丟盡了!

    太夫人一如往常地溫和,連聲問著“怎麼了”,又讓夏荷扶三夫人起身。

    三夫人不肯起,泣道:“兒媳請太夫人做主。”

    太夫人道:“是紹桓又給你氣受了?等我訓誡他便是,你先起來說話。”

    “不是。”三夫人語聲哽咽,“也算是……”

    夏荷在一旁怎麼扶,三夫人也不肯起身,心裡煩了起來,喚小丫鬟拿來了一個軟墊,“三夫人不肯起,便跪在軟墊上說話吧,免得沾了地上的潮氣。”

    太夫人瞥一眼夏荷,笑得有些無奈,卻也沒申斥,轉而吩咐三夫人:“快說說,到底怎麼了?”

    三夫人哭哭啼啼地說著先前之事,虞紹桓不時辯駁幾句,與在葉昔昭房裡的情形大同小異。

    末了,三夫人道:“兒媳固然有錯,可大嫂就絲毫錯處也無麼?寧兒與正房丫鬟來往之前,可從不曾言行輕佻。再者,若是依照大嫂的意思,兒媳此時正在面壁思過,寧兒就不必說了,已被大嫂打發出府了。兒媳就想請太夫人給個準話,府裡是不是要一再放縱這種狐媚風氣?日後兒媳是不是要對大嫂唯命是從?”

    虞紹桓瞪住三夫人,已是氣急敗壞,當下也顧不得太夫人在場,斥責道:“你一個身懷有孕的人,張口閉口狐媚,你滿腦子就只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麼?!”

    三夫人的回應是抽泣起來。

    虞紹桓無語望天。

    “這話說的……”太夫人依然在笑,語調卻變得冷淡,“你說的這些事,我已經聽說了。此刻只當你是前來認錯的,卻不想,你是前來討說法的。”

    三夫人猛地抬起頭來,滿眼錯愕。怎麼也沒想到,太夫人會這般直接地表明態度。

    太夫人緩聲問道:“你倒是與我說說,‘一再放縱狐媚風氣’,這話是什麼意思?侯府何時出過這等事?”

    “……”三夫人答得出,卻不敢說。她能說什麼?說你的長子是被勾引迷了心竅才娶了葉昔昭?

    太夫人語氣加重:“你房裡的下人出了過錯,卻要把責任推給你大嫂,這是什麼道理?你大嫂昨日與侯爺去了相府,今日一早相府大爺又過來與她說了半晌的話,她哪裡有時間理會那些瑣事!”

    “可是……”

    太夫人猛地一拍桌案,沉聲喝斥:“住口!”

    三夫人被嚇得身形一軟,坐到了地上。進門這麼久,從來以為太夫人性情溫和寬厚,從沒在人面前發過脾氣。而此時的太夫人面沉似水,與平日判若兩人,氣勢煞是駭人。

    “你今日行徑,已犯了大忌,你大哥大嫂念著紹桓的情面才沒重罰你,而你,竟還不知錯!”太夫人說到這裡,看了虞紹桓一眼,嘆息一聲, “紹桓往日里百般驕縱著你,原是好意,圖個皆大歡喜,你卻偏偏不知足,這幾日愈發地沒個體統了。”

    虞紹桓聞言垂下了頭,“是孩兒往日糊塗,讓母親平添煩擾,孩兒不孝。”

    太夫人擺一擺手,語重心長地對三夫人道:“長兄如父長嫂如母的道理你都不懂?你大嫂是怕擾了我的清靜,才發話處理你房裡的事,你怎麼還能心懷不忿呢?她為我分憂,依你看倒成了過錯?她是你長嫂,自然該擔待你的不是、懲戒你的過錯,哪一家不是如此?”

    三夫人垂下頭去,竭力轉動腦筋,想著如何才能下台。

    太夫人又沉吟片刻,申明一點:“侯爺娶你大嫂,當初是他強人所難,這件事京城無人不知,我也不會為自己的兒子開脫。說到底,是侯爺虧欠了你大嫂,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說法——這話你要謹記,再不可胡言亂語混淆視聽,侯爺當真與你計較起來,可是連我都保不了你周全!”

    三夫人一聽這話,沒來由地心生怨懟。為了一個相府嫡女,太夫人竟也要顛倒黑白了!相府門第固然高,可她就該被如此申斥麼?侯府到底把她娘家看成什麼了?

    滿腹不忿之下,她挺直脊背,沉吟片刻道:“太夫人,兒媳知錯,日後再不會有這般行徑。此次前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求太夫人首肯——兒媳雙親聽聞喜訊後甚是掛念,盼兒媳回娘家小住幾日。”

    太夫人聞言看了虞紹桓一眼。

    虞紹桓一副聽之任之的樣子,輕一擺手,似是在說:她要走就趕快讓她走吧!

    太夫人啜了口茶,直接吩咐夏荷:“去給三夫人備車。”

    夏荷追問一句:“禮品——”

    “讓她自己定奪。”

    “是!”夏荷快步出門去,揚聲吩咐人為三夫人備車。

    三夫人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屈辱。她如今能依仗的只有胎兒與娘家,可是很明顯,太夫人並不在乎,毫無忌憚地要開罪她娘家人。

    “多謝太夫人。”三夫人語聲中已有些懊惱,躬身道謝後站起身,快步出門。

    太夫人再次看向虞紹桓。

    虞紹桓汗顏不已,連聲道:“都是我沒管教好,全憑母親發落。她要走就走吧,料想她娘家人也不似她一般沒個分寸。”

    太夫人卻有些歉疚地道:“是我的錯,當初保媒之人前來,就該一口回絕。”

    “母親說的哪裡話,什麼人不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太夫人站起身,握了握虞紹桓的手,“我知道,你最是孝順,什麼事都由著我與你大哥做主。”

    虞紹桓慌忙道:“母親言重了,孝字本就是為人根本。”

    太夫人思忖片刻,“明日你就去將她接回來吧,畢竟,她有了你的骨肉。”

    虞紹桓神色很是糾結,“母親,這次能否不為孩兒做主?”

    太夫人和顏悅色地道:“我知道你是為著侯府的顏面,可我與你大嫂不是已經給了她教訓麼?”

    虞紹桓搖了搖頭,苦笑,“這還不夠。若是明日就去將她接回來,她怕是又會自以為是,回來之後還是會生事端。這次不妨先晾她幾日再說。”

    太夫人便笑道:“那就隨你,何時掛念她了,便去接她回來。”

    “是。”

    **

    太夫人房裡的一番擾攘,正房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礙於夫妻二人午睡的緣由,芷蘭、新竹沒有進去通稟。

    寢室內,微風拂動著薄紗床幃,大紅色床單錦被映襯下,一對璧人正容顏相對而眠。

    這幾日的葉昔昭很貪睡,總是沾到枕頭便很快入夢,睡得酣甜。

    虞紹衡醒來時,發覺自己的手已經沒入她衣襟,逗留在她腰際。

    指腹來回游轉在光潔細膩柔軟的肌膚,想到前日的歡好,心頭便躁動起來。

    他斂目打量著懷中人的睡顏。

    彎彎柳眉之下,纖長睫毛似是兩把小扇子,明媚光線籠罩下,打下兩道暗影。原本清淡的唇色,因著錦被下的溫暖變得嫣紅。白皙如玉的修長頸部,袒露在寢衣外,現出姣好的線條。

    虞紹衡手指輕捻著她腰際一塊肌膚,以肘撐身,俯下頭去,雙唇落在她頸部,輕輕吮咬。

    睡夢中的葉昔昭被驚動,不耐地平躺身形,柳眉蹙起,素手抬起,帶著點不滿地推他,“侯爺……”

    虞紹衡的笑意蔓延,和她拉開一點距離,再度凝眸打量,隨即,以吻封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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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意猶未盡

    “侯爺……”葉昔昭低聲呢喃著,不情願地抬一抬眼瞼。

    虞紹衡一手繞過她頸子,一手沿著她腰際向上游移,加深這個吻,吮著她唇瓣,隨即舌尖抵入。

    焦灼的親吻引得葉昔昭心頭顫栗,手撫上他容顏。

    “昔昭。”虞紹衡語聲模糊地喚著她名字,解開了她寢衣。

    讓人心頭發燙發顫的親吻蔓延之下,葉昔昭睡意全消,身形扭動同時,嗔道:“侯爺,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這大白天的……

    虞紹衡乾脆利落地除掉兩人寢衣,懸身笑看著她,“這還要分什麼時辰?誰給你定的規矩?”

    “……”葉昔昭紅了臉,將下滑至他腰際的錦被拉高。

    虞紹衡的手落到她腿間。

    葉昔昭慌忙抓住他的手,臉色更紅,急切地搖頭阻止。

    還是太羞澀,不能由著他性子探詢。虞紹衡不想她羞澀之下惱起來,也不再勉強,轉而低下頭去,雙唇沿著她頸子下滑,逐寸流連。

    葉昔昭呼吸先是一滯,繼而轉為急促。她別開臉,咬著手指才不至於嚶嚀出聲。過了片刻,她受不住了,托住他俊顏,勉力送到眼前。雙腿貼合著他腰身。

    便在此時,葉昔昭目光微閃,想到了一件事,紅唇微啟,欲言又止。

    虞紹衡吻了吻她眼瞼,淺淺索取。

    酥酥、癢癢的感覺越來越重,葉昔昭不由扣住了他腰桿。隨著溫汩湧動,她長睫忽閃著,目光有些掙扎。

    走神了?

    在這時候走神?

    虞紹衡嘆服,隨即便是不滿,帶著懲罰的意味,動作加重。

    “侯爺!”這樣的情形總是讓葉昔昭一面疼痛一面歡愉,她失措地抬手抵著他胸膛,愈發慌亂。

    虞紹衡語聲低啞:“想什麼呢?”

    葉昔昭喘息著,“沒、沒想什麼。”

    虞紹衡才不相信,“才怪。”繼而斂目看著她身形,手勢帶著貪戀,撫過她窈窕的身形。

    葉昔昭喘息得更急促,他視線繼續向下的時候,不由抬手去蒙住他眼睛。

    虞紹衡卻側頭避開,隨即退出,架起她。

    這般任君採擷的姿態,讓葉昔昭急得撐起身形,再次抬手阻擋他肆無忌憚的視線。

    虞紹衡就在這時候沉身沒入。

    “嗯……”葉昔昭忍不住漫出一聲輕吟,之後用力咬住唇瓣。

    虞紹衡繼續追問:“告訴我,想什麼呢?”

    “沒有,什麼都沒想。”葉昔昭口不應心地回話,卻不知眼神已將自己出賣。

    “再說沒有?”虞紹衡猛地一記用力。

    葉昔昭險些岔氣,無奈辯道:“本就……本就沒想什麼……”一面說著,一面控制不住地大聲喘息起來,赧然無措之下,死死咬住唇瓣,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要回他的話。

    “撒謊。”虞紹衡捏開她牙關,食指送入她口中。

    葉昔昭身形跌落回床上,唇齒想將他手指推出,卻無從做到,反而在這過程中引得他狠狠吸進一口氣,動作更重。

    葉昔昭按住腹部,那感覺讓她既貪戀又惶惑。無意識地抿緊了唇,用力吮咬他手指。

    虞紹衡的目光轉為迷亂。他看住她明眸,想要讀出她的心思。

    葉昔昭認命地閉了眼,雙手環住他肩頸,指尖有些焦慮地扣住他,似在催促他快些結束。

    也不知她為何如此,虞紹衡怎麼也想不出。看著她緋紅的容顏,他將動作放緩放輕。

    他無盡的溫柔、憐惜傳遞過來,葉昔昭心底是滿滿的感激,卻礙於心頭縈繞的一件事,無從全情投入。

    虞紹衡收回手,將她容顏勾到面前,帶著懲罰的意味狠狠親吻,身形大起大落。他不自覺地開始跟她較勁,不相信不能讓她專注於眼前事,

    葉昔昭半是享有半是慌亂,顯而易見。這就讓這件事演變成了她的半推半就。時間越長,她越是無所適從。

    百般無奈之下,她狠了狠心,攀附著他,雙唇落到他耳際,學著他對她做過的樣子,吮吸噬咬。

    虞紹衡呼吸狠狠一滯,耐不住她那般笨拙青澀卻讓人失控的撩撥,急切地尋到她雙唇吻住。

    春景流轉,薄紗帳內,男女急促的喘息交織。

    她漸漸無法浸潤他,變得有些乾澀。

    虞紹衡一陣猛烈刺撤之後,悶哼一聲,身形輕輕一顫,噴薄而出,繼而伏在她身上,給予綿長安撫的親吻。

    葉昔昭回應之餘,抬手撫了撫額角。總算是結束了,這於她可真是甜蜜的煎熬。

    “到底在想什麼?”虞紹衡再度提出心中疑問。

    葉昔昭笑了笑,手勢溫柔地推開他,坐起身來穿衣,不欲回答。

    虞紹衡將她勾回懷中,正色警告:“不說?那今日你就別想下床了。”

    “啊?”葉昔昭驚訝,隨即垂頭低語,“小日子要到了,不出這一兩日……想起之後,才擔心……”

    原來是因為這個。虞紹衡釋然,繼而失笑不已,“怎麼不早說?”

    葉昔昭看了他一眼,不吱聲。稀里糊塗地就開始了,讓她什麼時候說才妥當?反正她是找不出最佳時機。

    虞紹衡在這片刻間也明白了她的心思,溫和一笑,“是我疏忽。”

    “侯爺說得哪裡話。”葉昔昭披衣下地,隨即道,“侯爺不如今日就歇在蓮花畔吧?左右……”左右她都不能全情投入,便是過兩日月事才來,她每次一定也是像此次忐忑不已。

    虞紹衡卻笑道:“娘昨日還擔心你我生了嫌隙,今日我就歇在蓮花畔,娘會怎麼想?”

    這話讓葉昔昭無言以對,思量片刻才道:“可是,這種日子,侯爺還與妾身同眠,不吉利。”真正的原因是,每次月事來臨,她都會腹痛不已,難受得厲害,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虞紹衡無意理會這些,“你我是夫妻,哪有那麼多講究。”

    “……”葉昔昭真的無話可說了,心裡暖融融的,目光卻多了幾分歉意。這回事,總是不能讓他盡興,著實不是什麼好事。

    “去沐浴。”虞紹衡拍拍她的臉,笑意溫柔漾開,“不需在意,你我日子還長著。”

    葉昔昭在他下地時環住他腰桿,手勢示意他轉過身去。

    虞紹衡知道她是記掛著自己的傷勢,笑道:“沒事了。”

    葉昔昭堅持:“那也要看。”

    虞紹衡轉過身去。

    葉昔昭小心翼翼地揭開他身上敷著的薄貼,看過之後,暗自嘖嘖稱奇。這人身體癒合的能力未免太好了,便是經過反復折騰,如今也已無大礙,被縫合的傷處正在癒合,全無她想像中的猙獰情形。

    “放心沒有?”虞紹衡笑著轉過身形。

    葉昔昭現出安心的笑顏。

    各自沐浴梳洗時,葉昔昭聽新竹說了三夫人自討沒趣的事,只是報以淺淡笑意。三夫人的想法,真正讓她無從理解。不要說太夫人如今已對她一點一點改觀,即便是還是往日情形,太夫人又怎麼能助漲三夫人這等無理取鬧的做派。

    這日黃昏,月事來了,葉昔昭強忍著腹中酸痛,如常前去請安。

    太夫人提了三夫人回娘家的事,對葉昔昭與虞紹衡溫和笑道:“她這幾日性子反常,若是衝撞了你們,也擔待些。”

    夫妻二人點頭稱是。

    回到房裡,芷蘭看出葉昔昭難受得緊,體貼地奉上一碗紅糖水。

    葉昔昭趁熱喝下,心裡也是對自己這症狀為難不已。總是要連續幾日被這種疼痛磨著,而且是一日比一日疼得厲害,從來如​​此。按說是該讓郎中開個方子調理,可她哪裡能將這種事講出口,也只得忍著。

    當晚,夫妻兩個歇下後,虞紹衡察覺出她臉色很差,額頭直冒虛汗,明白是怎麼回事,關切地道:“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

    “那怎麼行。”葉昔昭很是難為情,連連搖頭,“不算什麼,侯爺不必擔心。”

    “怎麼就不行呢?”虞紹衡握住她的手,“手腳都越發冰涼,難道不算病症?”

    “就算是病症也不行。”葉昔昭無從辯駁之下,轉身背對著他,嘀咕道,“早就說了,讓侯爺去蓮花畔歇下,侯爺不肯,還這般為難。這般小題大做,傳出去的話,還有何顏面見人。”

    虞紹衡被她鮮見的孩子氣引得笑了,“強詞奪理,胡攪蠻纏。”

    葉昔昭索性真的開始耍賴,“還不是侯爺太過驕縱,而今想改也改不了,太醫是斷斷不能請的。”

    虞紹衡輕笑出聲,隨即,溫熱的手掌沒入她衣衫,落在腹部,輕輕按揉,“這樣好些沒有?”

    “嗯。”葉昔昭闔了​​眼簾,眉目慢慢舒展開來,享受著他帶來的慰藉。在他的溫暖環繞下,疼痛有所緩解,倦意襲來,酣然入夢。

    第二日,是相爺葉舒玄的生辰,葉昔昭與虞紹衡準備前去相府的時候,丫鬟前來通稟:三夫人回侯府的途中出了閃失,小產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20章 針鋒相對

    葉昔昭驚訝不已,問道​​:“怎麼出了這種事?”前世的三夫人生了個女孩,現在卻折騰出了這種事。

    丫鬟回稟道:“說是從娘家坐車出門沒多久,馬受了驚嚇,一通狂奔,顛簸之下,三夫人腹痛不已,慌忙折了回去醫治,之後就小產了。”

    “……”葉昔昭不知如何置評。她對三夫人這種反感的人,沒辦法同情,也不屑於幸災樂禍。

    虞紹衡卻似沒聽到一般,“與我去相府,早去早回。”

    “還是先去太夫人房裡吧?出了這等事,太夫人怕是會傷神。”

    “回來再說。”虞紹衡只是了解,太夫人不會為了自作孽的貨色傷神。

    丫鬟附和道:“奴婢就是來傳話的,太夫人讓侯爺與夫人不需理會此事,趕早去相府便是。”

    葉昔昭也就順勢點頭:“好。”

    丫鬟又道:“太夫人原本是想同去的,但是眼下出了這等事,只得作罷,還請夫人解釋一二,賠個不是。”

    太夫人想藉著這因由去相府,不外乎為著虞紹衡傷了葉昔寒的事,要當面致歉,使得兩家關係有所緩和。葉昔昭會意一笑,“我都記下了,請太夫人放心。”

    丫鬟稱是退下。

    隨即,虞紹謙與二夫人遣了丫鬟前來打聽,於公於私夫妻兩個也要同去。至於三夫人的事,終究是她自作孽,如何應對是三爺的事情,別人都很有默契地忽略不提。

    四個人各自乘坐轎子,先後離開侯府。

    這一日的相府賓客盈門。諸多官員自然紛紛攜家眷前來道賀,男子聚在外院的待客廳高談闊論,女子自是聚在內宅花廳閒話家常。

    葉昔昭與二夫人相形到了花廳,笑著見過孟氏,又在孟氏指引下,與眾多女客逐一寒暄幾句。

    葉昔昭身穿天水碧收腰闊袖褙子,二夫人則是一襲湖藍,衣物分別是蘭花、茉莉熏香,都是極清雅的顏色、恬淡的香氣,都是刻意為之,不願在穿著上出風頭。只是一個是絕色容顏,一個是端莊婉約,置身人群中,硬生生將穿紅著綠的一群少婦與閨秀比了下去,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有人提起太夫人,笑道:“誰也比不得侯府太君的福氣,有這樣萬中挑一的兒媳,做夢怕是都要笑醒了。”

    有人應道:“說的就是呢,長媳是京城一等一的美人,二兒媳是一等一的才女,三兒媳也是伶俐聰慧,著實令人艷羨。”

    二夫人不安地道:“哪裡是什麼才女,不過是人們謬讚,論才情,我可比不了大嫂。”

    葉昔昭則笑道:“又在取笑我,我哪裡有什麼才情。”

    之後,二夫人見到了閨中好友,轉去一旁說話。葉昔昭在孟氏身邊落座。

    孟氏細究葉昔昭臉色,看出那份被掩飾的憔悴,尋了個藉口,母女兩個先後去了正房。

    避開眾人視線,葉昔昭的小臉兒就垮了下來,蹙眉坐在圓椅上,手按著腹部,身形微微彎曲。

    孟氏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喚丫鬟端來一碗紅糖水,嘆息道:“成婚後也如此?還是疼得厲害?”

    “是啊。”葉昔昭苦笑,“一到這時候,就想整日里昏睡不醒,醒著著實難熬。”

    “這可不行。”孟氏道,“這種事可大可小,不能這麼強撐著啊。又不是沒有診治這種病痛的人,早就該悉心調理了。”

    葉昔昭敷衍道:“記住了。”

    孟氏聽出了那份言不由衷,又是心疼又是氣,抬手戳著葉昔昭的額頭,“說你什麼好?未出閣的時候,要給你請人把脈你死活不肯,可如今已嫁人了,怎麼還是一根筋?把病痛當消遣不成?”

    葉昔昭笑著躲閃,“真的記住了,放心吧。”

    孟氏正色威脅道:“你再不找人醫治的話,休怪我下次帶著郎中上門!”

    葉昔昭連連點頭,“好好好,怕了您。”之後轉移話題,將太夫人沒有前來的原因、三夫人的事情原委細細道來。

    孟氏慨嘆道:“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你婆婆的日子也不清閒哪。你這個長媳,進門兩年都不能幫忙主持中饋,如今三兒媳又出了這等事,多晦氣。”

    葉昔昭笑道:“我如今哪裡能主持中饋,陪嫁的宅子、田產都得讓您找人打理。況且,現在說這話也為時過早。”

    孟氏自責道:“都怪我,慣得你只知道琴棋書畫,旁的卻沒把你教會。”

    “慢慢來吧,日後我留心學。若是顯得急切,反倒會惹得太夫人反感,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孟氏思忖片刻,語重心長地道:“過些日子,你身子調養得好一些,自己打理嫁妝,凡事由簡至難,用心摸索門道。把你自己的日子打理好了,你婆婆才敢將大事小情交給你做。你總不能一直這麼下去,你婆婆也不能總這麼勞心勞力。她就不想過清閒日子?你若是實在不爭氣,換了我是你婆婆,保不齊就會讓你二弟妹主持中饋,到時我看你臉面往哪兒放!”

    葉昔昭鄭重點頭,“好,我明白您的苦心。”

    孟氏念及葉昔寒說的被掌摑的事,忍不住警告道:“你這脾氣也該改改了。火氣一上來就不管不顧,連你大哥都敢打,這可不行。過日子,便是較量也要和顏悅色的,那才是本事,像你這樣,把人得罪狠了都不知情,也不怕被暗中算計。”

    葉昔昭又是點頭稱是。她對自​​己的缺點再清楚不過,也知道母親是巴不得把半生經驗傳授給她。往日里她最不愛聽這些,如今卻是句句謹記在心。

    孟氏有心繼續傾談,卻礙於丫鬟不斷通稟又來了哪位貴客,只得返回花廳前去應承。

    葉昔昭遣了丫鬟,轉到西次間的美人榻上歇息。片刻後,聽到父親與虞紹衡步入廳堂後的幾句談話,兩人的語氣都是淡漠至極:

    葉舒玄道:“來見你岳母?”

    “是,也有事知會昔昭。”

    葉舒玄繼續道:“她們在花廳,去命人通稟。”

    虞紹衡漫應一聲。

    “你開始善待昔昭,今日又來道賀,成全了相府的顏面,很好。”

    虞紹衡則道:“我虧待過昔昭?”

    “……”葉舒玄沉吟片刻,語聲有些煩躁了,“算了,往日事就不提了!”

    “不妨明說。”

    “你險些取了昔寒性命,這件事怎麼說?上次你顧左右而言他,這次倒是給我個說法。你不知他是昔昭兄長?他若是命喪在你劍下…… ”

    虞紹衡語氣寒涼入骨,“我只會殺人的招式,且有分寸。”

    葉昔昭聽得這兩個人又槓上了,急得站起身,猶豫著要不要出去,在這時又聽到父親帶著怒意的言辭:

    “刀劍無情,再有分寸也難免有意外!”

    “是你長子挑釁在先,我也已登門看望,還要怎樣?”

    “你堂堂永平侯、兵部尚書,怎地沒有一絲容人之量?昔寒衝動易怒,你就陪著他胡鬧?侯府相府的臉面你都不顧了?真不知你當初是如何創下的戰功!”

    虞紹衡似乎是笑了,語聲轉為溫和,話裡鋒芒卻更重:“葉相要臉面,就該好生管教你長子。尋釁滋事的子嗣,若在侯府,早已被打折雙腿禁錮柴房。至於戰功,絕非衝動易怒貪圖虛名而得。”

    葉舒玄冷哼一聲,“一介武夫,竟也是能言善辯,著實難得。”

    這話也太難聽了。葉昔昭心頭一緊,真擔心虞紹衡下一刻就發火,拂袖而去。

    豈料,虞紹衡語帶笑意,戲謔道:“一介武夫,怎比得葉相巧舌如簧顛倒黑白。”

    “你!……”

    葉昔昭不由無聲長嘆,到哪裡去找這樣三言兩語之下就劍拔弩張的翁婿?大哥不曾將她心思告知父親麼?父親怎麼還是一味苛責挑剔虞紹衡?

    她加快步調,進到廳堂,笑著喚道:“爹。侯爺。”

    “你沒在花廳?”葉舒玄很意外,說著話,強行斂去怒意,神色轉為溫和。

    虞紹衡卻是氣定神閒,微一頷首。這廝喜怒不形於色,讓人欽佩。反過來想,就是氣死人不償命的性情,別人都要被氣瘋了,他卻是沒事人的樣子。可終究是父親太偏激,怎麼能這麼數落他?

    葉昔昭很無奈地看向葉舒玄。

    葉舒玄站起身,“我回來拿個物件兒,午後你去書房見我。”

    葉昔昭鬆一口氣,“好。”

    葉舒玄起身去了廂房。

    虞紹衡這才現出歉意的笑,“生氣沒有?”

    “沒有。”葉昔昭很是為父親那些重話汗顏,卻也不能代替父親向他道歉。父親固然有錯,可他也沒吃虧,不需她周旋。沉吟半晌,她喃喃道,“日後會好起來吧?”

    虞紹衡以往最無能為力的是她,如今是相府,毫無把握地道:“但願。”

    葉昔寒如今從武職,暗地裡總是與他作對。而他的岳父大人每次都偏袒葉昔寒,時不時就指著他不屑地說他是一介武夫,從了文職也難掩一身匪氣……不是葉舒玄頭腦不清不可理喻,這是出自從骨子裡對他的誤解、憎恨。正是因為太明白,才無從緩解這種局面。

    斂起這些思緒,虞紹衡說起過來尋她的目的:“一早吩咐長安去給你尋良醫,此時有了結果——這郎中趕著出門,今日就要離京,長安便將人帶來了相府,你見見?”

    “啊?”葉昔昭陷入了掙扎,不想辜負他一番好意,卻又難為情,垂下頭去,尋找託辭,“雖說是侯爺允許,可是……怎麼能在相府讓人把脈?侯爺就不怕落了閒話?”

    “你我不說,誰知你見的是郎中?”虞紹衡不輕不重地拍拍她額頭,揶揄道,“腹痛於你,是不是美事一樁?”

    “自然不是,可是……”葉昔昭滿臉都是不情願。

    虞紹衡又笑道:“是誰告訴的你,郎中皆是男子?”

    “侯爺的意思是——”葉昔昭抬起頭來,意外又驚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21章 稍有緩和

    她那點彆扭的小心思,虞紹衡怎會看不出,轉身笑道:“我喚長安將人請來。”

    芷蘭走進門來,問明原由很是高興,笑盈盈與葉昔昭轉去次間,備下筆墨紙,服侍在一旁。

    虞紹衡避出門外,悠然觀望院中景緻。

    片刻後,大約雙十年華的女子款步入室,一襲淺如煙霧的紫色,容顏皎潔柔和似月。

    葉昔昭全沒料到這女郎中姿容儀態這般出挑,小小的驚艷了一番。

    郎中畢恭畢敬地行禮之後,上前把脈。芷蘭利用這間隙,低聲說了困擾葉昔昭很久的病痛。

    郎中不語,只是點一點頭。開了方子,轉而又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句話:“民女口不能言,失禮之處還望夫人擔待。夫人病痛需好生調養,每日早晚服藥。過段時日,民女再去侯府。”

    葉昔昭看罷,暗自感慨人無完人,面上自然沒有流露出來,笑著點一點頭,“有勞。”

    郎中施禮退出。

    葉昔昭又垂眸欣賞郎中清麗的梅花小楷,微聲嘆息:“只一點瑕疵,否則不就是十全十美?”

    芷蘭也有點惆悵,“對啊,可惜了。”

    “收起來,回府後命人去抓藥。”

    芷蘭也知道,不能即刻在相府著手此事,稱是應下。

    虞紹衡走進來,知會葉昔昭:“我去前面。”

    葉昔昭很好奇他是怎麼尋到的這名郎中,但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也就笑著點頭。她也不能離開花廳太久,打理儀容後折回去。

    到了花廳門外,身後傳來歡快的語聲:“昔昭,是你麼?”

    葉昔昭頓住腳步,神色微變,脊背挺直得有些僵硬。這個人是馮慧萱,她的閨中密友,前世被她親手送到虞紹衡身邊的馮姨娘。

    “夫人,是安國公府五小姐。”芷蘭詫異,馮五小姐是夫人閨中密友,可她為何會覺得夫人不願見到這個人?

    “聽出來了。”葉昔昭轉過身形的同時,掛上喜悅的笑容,“慧萱,許久不見。”

    馮慧萱略略加快步子,到了葉昔昭面前,親暱地攜了她的手,語聲清脆:“還不是怪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次都要我去侯府看你。我料想你今日不會缺席,刻意來湊趣。”

    葉昔昭歉然道:“這段日子有些不妥當。”隨即走入花廳,“進去說話。”

    兩人挨著落座,馮慧萱道:“過兩日我去看你可好?我這心裡一直很是記掛你,再者也能陪著你說說笑笑、排遣愁緒無瀾。”

    葉昔昭笑著對上馮慧萱的視線,為難地搖頭,委婉推脫:“侯府這幾日怕是會有些忙亂,等我得了閒,便去國公府看你。”

    “這樣啊……”馮慧萱有些失望地垂了眼瞼。

    葉昔昭猜測著,這失望是出於不能如願敘舊,還是出於不能去侯府做客,由此笑道:“我們自幼相識,又同在京城,還需計較早幾日晚幾日團聚麼?”

    馮慧萱這才笑了,“是這個理。我只是太掛念你,日子又很是煩悶。”

    煩悶的原因又是為何?葉昔昭短短時間內便添了疑心病,聽到的每一句話,都會猜測是不是別有居心。明明已生猜忌,還要和顏悅色的應對——葉昔昭勉強自己做到這一點,卻不能這麼快就習慣,只覺得累心。

    幸好,又說了一會子話,開席了。葉昔昭要與孟氏、大嫂許氏等人坐在一處,馮慧萱則被丫鬟請到居後的桌位。

    用飯時,葉昔昭憶起前生事,片刻恍惚。

    前世一幕,葉昔昭記得分外清楚:

    馮慧萱哭訴雙親因著國公府就要沒落的緣故,竟有意將她送到一名年過五旬的官員家中做妾。萬般無奈之下,只得自謀生路,想來想去,既能挽救國公府又能解她困境的,也只有侯府。所以她求葉昔昭設法讓她成為虞紹衡的女人,說只求個安身之處。若不能如願,真不如一死了之。

    而在那當口,太夫人對葉昔昭已經忍無可忍,說她若是無意挽回夫妻情分的話,就著手給虞紹衡納妾。孟氏每次前去侯府,也總是一再提及子嗣之事,長吁短嘆。

    這些事趕到了一起,讓葉昔昭願意做這順水人情,與太夫人提了此事。太夫人斟酌之後答應下來,只讓她說服虞紹衡同意。

    虞紹衡之於納妾之事,是連太夫人都說不動的,總是推說過幾年再議。葉昔昭就更沒法子讓虞紹衡同意了,不過是說一次吵一次。久無結果之下,馮慧萱又總是過來哭哭啼啼要死要活,迫得她將此事交給了吳媽媽、翡翠去打理。

    最終結果,是虞紹衡在蓮花畔午睡的時候,馮慧萱出現在室內。

    葉昔昭隨後而至。二夫人、三夫人也聽說了此事,也在同時過去觀望。她們看到的是馮慧萱衣衫不整地站在床前,三夫人一通大驚小怪,惹得虞紹衡沉聲申斥才不敢再亂說話。

    就這樣,虞紹衡在闔府人員通力促成的前提下,收下了馮慧萱。

    自然,這引發了虞紹衡暴怒。太夫人默許這種事,葉昔昭經手這件事,都讓他太失望太窩火。

    幾日後,馮慧萱被一頂小轎抬著,走側門進入侯府,變成了馮姨娘。

    虞紹衡則在那一日下令撤銷宴席,謝絕賓客。馮慧萱去正房敬茶的時候,他嚴懲蓮花畔所有下人,一群人在院中被打得皮開肉綻,硬生生將旁人眼中的喜事變得鮮血淋漓。

    葉昔昭與馮慧萱都被嚇得臉色發白。

    虞紹衡就在這時候,對葉昔昭報以寒涼一笑,轉而拎起馮慧萱,漠然離開。

    他隻字不提正房的不是,不曾發落吳媽媽與翡翠。

    如今想想,是在那時,他的情意泯滅。已心死,就不會再浪費絲毫精力。

    她也在那之後,真正的過上了清淨時日,夫妻二人連話都很少說,後來又給他添妾室的事,也是下人去傳話。虞紹衡對她的回答從來只有一個字:好。

    這一樁事,彼時闔府皆知,卻是任誰也不敢外傳半句。而今感觸,真是不堪回首。

    那是家醜,亦是虞紹衡被親人聯手算計了,究其根本,讓人心酸難忍。

    不想了,不想了……葉昔昭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盡力從回憶中掙脫出來。她做過的傻事錯事太多了,想也無用,不如多想想如何溫暖他前世被傷透的心。

    **

    宴席撤下之後,戲班子粉墨登場,丫鬟備下橋牌,又騰出了供人小憩之處,女眷全憑喜好消磨時間。葉昔昭對這兩樣都無興致,耐著性子看了會兒戲,以更衣為由退出。剛出門,馮慧萱趕了上來,笑道:“這是要去哪裡?去賞花好麼?”

    “我倒也想,可父親催著我去書房說話。”

    馮慧萱哀怨問道:“就那麼忙麼?”

    “的確是忙,侯爺也說要早些回府。”葉昔昭舉步離開,“失陪。”

    馮慧萱揚聲叮囑:“等你清閒下來,一定要知會我。”

    葉昔昭沒說話,回了出閣前居住的小院兒,換了身衣服。要去書房的時候,孟氏過來了。

    葉昔昭問道:“娘怎麼也不稍事休息?”

    “還不是掛念著你。”

    芷蘭笑著取出方子呈給孟氏,“侯爺已請人給大小姐開了方子,夫人儘管放心。”她自然而然地換了稱謂,​​之後將郎中過來的事繪聲繪色的說了。

    孟氏放下心來,笑得很是舒心,“難為侯爺肯遷就你。若是由著你,不知又拖到什麼時候。”

    葉昔昭只是理虧的笑。

    芷蘭打圓場:“夫人也別怪大小姐,便是奴婢這個從中傳話的,一想到跟一個大男人說這些,也是打怵得緊。”

    孟氏一想,也是。

    說著話,葉舒玄著人來喚葉昔昭。

    葉昔昭轉去書房。

    葉舒玄坐在桌案前,看到女兒目光靈動,巧笑嫣然,心緒不由明朗幾分。

    葉昔昭落座,語調活潑:“爹,我是來興師問罪的,說說您與侯爺針鋒相對之事。”

    葉舒玄在聽到虞紹衡名字時就已沉了臉,不悅道:“是他頂撞長輩在先,你要我說什麼?”

    “可是爹那些話也著實刺耳啊。”葉昔昭規勸道,“看人也該與時俱進,不能一味記著往昔恩怨。”

    “我巴不得全忘掉,又如何能忘?”葉舒玄說起往日事便無從冷靜,“當初你與鴻笑雖說是剛定親,可是哪個朝臣不知?虞紹衡呢?也不知如何抓到了相府把柄,要挾我退親在先,強行定親成婚在後。我活了半生,被一個少年人弄得顏面盡失,你倒是與我說說,他是不是蓄謀給我難堪?”

    當初被虞紹衡逼得全無退路、狼狽不堪的情形,幾乎每日縈繞心頭。而那時的虞紹衡呢,小小年紀卻城府深藏、行徑霸道果決。對照之下,那無疑成了他此生奇恥大辱。

    對著給予過自己屈辱的女婿,誰能做到平靜?最要命的是,之於政務,他只能做到與虞紹衡井水不犯河水,翁婿兩個對峙朝堂的話,會被天下人笑死。由此,他心裡總憋著一股子火氣,能發洩的方式卻也只有冷嘲熱諷。而且,總懷疑以往開罪了侯府卻不自知,擔心虞紹衡不定何時便會對相府下狠手。

    葉昔昭低聲道:“說到底,不還是因為我大哥做了錯事?子嗣不成器,卻怪旁人拿捏住把柄,這道理說得通麼?”

    葉舒玄沒了方才底氣,“那件事,的確是我管教無方,昔寒的確是該好生約束了。”隨即遲緩地一擺手,“他的過失你就不要追究了,知道太多全無益處。”

    葉昔昭沒應這話,隨即長話短說,“為著我們兄妹兩個,不能與侯爺盡釋前嫌麼?單說我,如今就是每日憂心忡忡,左右為難。你們若還是堅持那些糊塗心思,讓我如何自處?”

    葉舒玄對這件事的態度與虞紹衡大同小異,“怎麼盡釋前嫌?的確,我與他說話是刻薄了些,有失長輩風範,可他呢?三言兩語就將人氣得火冒三丈!”

    昔昭當初為了相府主動答應婚事,始終讓他心懷歉疚。而今與虞紹衡出雙入對,看起來也很融洽,這於大局來說再好不過。他又何嘗不想讓葉家榮華世世代代延續下去,只是……心結又豈是須臾間就能解開。

    葉昔昭聽得啼笑皆非。的確是,論氣人的功夫,她身邊這些人,哪個也比不過虞紹衡。但喜人的是,翁婿兩個的態度都已稍有緩和,日後儘心周旋就是。這麼想著,為虞紹衡開脫道:“侯爺是面冷心熱之人,日後您慢慢品。”

    葉舒玄語帶輕嘲:“少年得志,虞府又有三代榮華,便是面冷心也冷,誰又能說什麼?”深凝了葉昔昭一眼,低聲嘆息,“你娘這兩日也與我說了不少,他是真心善待你就好。爹欠你的,這輩子已無從償還。”

    葉昔昭順勢道,​​“不再與侯爺水火不容,便是爹對女兒莫大的眷顧。”

    “我……盡力而為。”

    葉昔昭這才喚芷蘭將賀禮拿進來,“這是太夫人特地命我帶來的賀禮,聽說是與侯爺一起選的。”語畢動手拆開,不由一愣。

    那是一幅蘭竹圖,出自前朝名家之手,千金難求。一旁的題字是一首五言絕句,寓意自然是讚人高風亮節清正耿直。

    葉舒玄的手滑過畫卷,動作小心謹慎,目光變得炯炯有神,可見這禮物是送到他心裡去了,卻又偏偏嘴硬:“我這顛倒黑白之人,哪裡受得起此等珍品。 ”

    葉昔昭失笑,“那不是話趕話麼?”

    “名家手筆,果然不一般。”葉舒玄已完全沉浸到了鑑賞真蹟的喜悅之中,半晌才回過神來,想起一件事,“說起作畫,鴻笑精進了不少,前兩日才帶來一幅蘭花圖讓我過目。如今我這些門生,成器的大抵只有他了……”他自顧自說著話,沒發現葉昔昭已蹙了眉、冷了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22章 防患於未然

    葉舒玄說著話,回身找出所說的那副蘭花圖,“來,你看看。”

    “不必。”葉昔昭面帶嫌惡。

    葉舒玄抬眼相看,愣了愣,“這是怎麼了?你往日里不是最喜鑑賞畫作麼?”

    “這話不假,如今卻要因人而異。”葉昔昭正色道,“我不明白,爹為何還這般看重唐家人?”

    “這還用問麼?我們與唐家是遠親,亦是世交。鴻笑又是我看著長大的……”

    葉昔昭出聲打斷:“那些都是親事生變之前的事。爹憑什麼認為,唐家不會記恨相府退親之事?”

    葉舒玄對這樣的言辭很是意外,沉吟片刻才辯道:“誰看不出當初是侯府強人所難?誰又不知你是我真正的掌上明珠?我會拿你的終身大事當兒戲?”

    葉昔昭垂眸思忖片刻,極力轉動腦筋分析道:“侯爺戰捷班師回朝、相府退掉唐家親事、我與侯爺定下親事——相加起來不過十餘日光景,外人憑什麼不能認為爹更中意侯爺這樣的乘龍快婿?又憑什麼不能認為這是爹與侯爺做的一齣戲?尋常官員,在當初的狀元郎與永平侯之間,都會選擇後者結親。這些,爹也沒想過?”

    葉舒玄微一頷首,之後才辯道:“你說的這些也有幾分道理,有些閒人暗地裡的確說過這樣的話。可是唐家怎麼會這麼想?他們一直都知道,我想讓你嫁的是才華出眾之人,門第不需高,你一生安穩才是最重要。”

    “可不論為何,您沒有做到。您是官場中人,平日除了與侯爺疾言厲色甚而口不擇言,對敵對友不都是和顏悅色?除非真正言行一致,否則便只能讓人以為口不對心,為人記恨。”葉昔昭笑容悵惘,“同理,唐家人若是認定這一點,他們不會也不敢與相府翻臉,只會一如既往地取得您信任看重,等待時機到了加倍報復,且可說是效法您行徑。相府有難,侯府洗清干係並非易事,而我們兩家又理應是唐家記恨的,一石二鳥,何樂不為?”

    葉舒玄臉色變了幾變,沉吟半晌才道:“你一個女兒家,能有這些推測、見地,我甚是欣慰。把唐家換成別家,我的確是會這麼想,會百般防範,否則,我也不能在官場存活這些年。”

    葉昔昭沒接話,靜待下文。

    葉舒玄帶著感慨緩聲道,“可是昔昭,人這一輩子,真正知己不過三兩人,真正合我眼緣的少年人更是屈指可數。我與鴻笑之父自幼相識,情同手足。在你與鴻笑三五歲的時候,我二人便曾談及結親之事。自鴻笑到了相府,我便將他視為​​半子,他也從不曾讓我失望,待我恭敬孝順。這些你不會不知情。我就是個性情中人,無法捨棄這些年的情分,亦不能相信唐家會對我暗藏禍心。”之後,他帶著困惑審視葉昔昭,“知己情深感天動地之事,我與你講過不少,你也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而今,你不再相信了?心中皆是出於大局的顧慮、猜忌麼?”

    “……”葉昔昭一時不知如何反駁了。知己二字,的確是太多人看重並予以一世信任的,甚而對於很多男人來說,那種情分帶來的慰藉勝過親人、名利。沒有證據,只憑一番空洞的推測,如何推翻父親這一不能稱之為過錯的認知。無奈之下,她只得道:“那麼,爹日後對唐家人,也如眼下對侯爺一般,在政務上井水不犯河水可以麼?知己情分、父女情分該是不相伯仲吧?女兒總不會無中生有害得您痛失知己。人心難測,人會變,想來您往日也不會想到我如今會說出這番話。”

    葉舒玄眉目舒展開來,笑道:“本就不會與唐家父子談及政務,閒聊的都是些無足輕重之事。”

    “這是笑我杞人憂天了?”葉昔昭笑著點破,繼而故作委屈,“您還是沒當回事,我說了半晌算是白忙了。”

    葉舒玄笑容之中,交織著欣慰與寵溺,“這是哪裡話,你是為我好,我怎麼會當成耳旁風?日後也會提醒昔寒公私分明,放心。”

    “那我就放心了。”暫時是能略略安心了——葉昔昭在心裡補了一句,隨即告辭,“侯府一早出了點事,我與侯爺得早些回去,過些時日再來。”

    “好。”葉舒玄又看向案上的蘭竹圖,“這賀禮太貴重了,我看看也就罷了,你……”

    葉昔昭蹙眉嗔道:“太夫人與侯爺精心挑選的賀禮,您想退回?這是打侯府的臉,還是在打您自己的臉?虧您說得出。”

    “我這不是於心不安麼?你急什麼?”葉舒玄溫和笑道,“我聽你的,只要你不時回來與我這般說說話,什麼都聽你的,成了吧?”

    葉昔昭這才釋然笑開來,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念及一事,回首問道,“爹是不是有一本詩集?所有詩詞是您年輕時的詩作。”

    葉舒玄訝然,“你怎麼知道的?不記得與你說過。”

    “沒說過我怎麼會曉得?何時說的我倒也記不清了。”事實當然是沒聽父親說過,是因為那本詩集是前世唐鴻笑彈劾的罪證之一,葉昔昭不等回應又道,“借我幾日可好?也讓我拜讀您當年大作。”

    葉舒玄罕見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看什麼?不過是少不更事時寫的諸多荒唐語。”

    葉昔昭很認真地威脅道:“偏要看,否則女兒日後回娘家只與娘說話,不理您。”

    葉舒玄哈哈大笑,“你敢!”隨即自是妥協,“等著,我給你找。”

    詩集拿到手,葉昔昭心滿意足地離開,又與孟氏閒話片刻,找到二夫人,又命人去知會了虞紹衡與虞紹謙,四個人道辭離開。

    回到侯府,到了正房,幫虞紹衡更衣時,葉昔昭聞到了濃烈的酒氣,不由蹙眉,“侯爺怎麼又喝了許多酒?”

    虞紹衡抬手揉了揉眉心,“去問你的好兄長——又纏著我喝了半晌的酒,來來回回問了我不下幾十遍——是不是出自真心不再冷落你。”

    “他又犯渾了,虧得侯爺耐著性子應承這麼久。”

    “今日還真是有些醉了。”虞紹衡說的是實話,行徑卻似給自己找的藉口——語聲未落便擁住了她,低頭索吻,廝纏得她氣喘吁籲才罷手,滿意地點了點她變得嫣紅的唇瓣,“去娘房裡點個卯就回來,今日也累得不輕吧?”

    “沒事。”葉昔昭摸了摸發燙的臉頰,轉去更衣,期間聽聞了一些事:

    上午,三夫人娘家人便過來了,與太夫人賠不是。

    而下午,三夫人拖著虛弱不堪的身子,由她母親陪著回來了,向太夫人下跪認錯,哭了半晌才回了房裡。

    這一次,三夫人把自己和娘家都害得不輕。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葉昔昭去太夫人房裡的中途,分析著三夫人的性情,再想到吳媽媽的提醒,猜測三夫人極可能會將自身遭遇的罪責推到她身上,心懷怨恨。

    有時候,有些人無法面對、承認的就是自作孽自討苦吃,會下意識的把責任推給別人,卻不肯反思追究自己有無過錯。三夫人是這種人,往昔她與父兄亦是。

    思及此,葉昔昭吩咐了新竹一番:“讓房裡的都記住,日後何事都要與三夫人撇清關係。”沉吟片刻,又補充道,“相安無事即可,若是有人找茬,不予理會,及時​​知會我。”

    太夫人信奉家和萬事興的道理,若是正房總與三夫人那邊摩擦不斷,時日久了,兩房的人都會惹得太夫人嫌棄。

    “奴婢謹記。”新竹應下後又道,“芷蘭去命人照方抓藥了,回去後奴婢便跟她細說。”

    葉昔昭笑了,“對,芷蘭高興的時候是伶牙俐齒,不高興的時候是牙尖嘴利,閒時多勸她改改這性子。”

    新竹噗嗤一聲笑,“那是自然,奴婢少不得勸她。”

    到了太夫人房裡,恰逢虞紹桓出門。他神色很是落寞,勉強扯出一抹笑,寒暄幾句離開。

    整件事,受傷最重的就是他了。前一日興許還在憧憬孩子出生後的情形,今日就變成了這般情形,換了誰也承受不了這種落差。

    太夫人坐在大炕上,神色難掩疲倦,見到葉昔昭,強打起精神問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賓客眾多,午間晚間都要設宴款待,你們該幫忙待客才是。”

    葉昔昭恭聲道:“侯爺本該在家靜養,不宜整日忙碌,況且府中又有事。”隨即談及賀禮之事,不安地道,“兒媳事先也不知賀禮如此貴重,便帶了去… …”

    太夫人擺手笑道:“這是紹衡的主意,那是他與友人打賭贏來的,贈予相爺再合適不過。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們兄弟三個對風雅之物不看重,不定哪日便會隨手丟給誰,紹筠就更別提了……”說到女兒,她便是頭疼不已,不自覺地岔開了話題,“我總疑心她投錯了胎,竟比男孩子還頑劣。”

    虞紹筠是虞紹衡四妹,自幼跟著三個兄長習文練武,聰慧狡黠。一年前,這大小姐在及笄之後,反倒越發的頑劣,不時溜出府去,屢次與人比試,被她打的起不得身的名門子弟就有好幾個。

    眼看著虞紹筠就要變成禍根,且很有惹下一堆惡名嫁不出去的危險,再加上虞紹衡又因政務繁忙無暇管教,太夫人狠了狠心,讓虞紹衡尋了個身在外地的嚴師,把虞紹筠送出了京城。

    葉昔昭心知太夫人就是再頭疼,也是百般思念女兒,笑道,“紹筠去外面也有一年了,太夫人命人去把她接回京城吧?”

    “嗯,倒是聽說如今文靜了幾分。”太夫人笑瞇瞇的,“等端午前後就讓她回來。紹衡不似往日那般沒日沒夜的忙了,也有時間幫我管教她了。 ”

    “這再好不過。”

    繼而,太夫人言簡意賅地說了三夫人的事,“好生將養幾日再回府也不遲,卻這麼急切地回來認錯,哭哭啼啼半晌,若是落下了病根兒,算是誰的不是?”

    葉昔昭說什麼都不大妥當,便沒接話。

    末了,太夫人道:“今日都不得清閒,丫鬟之事,明日給你指派。晚間你們就別過來了,我著實乏了,稍後歇下,不知何時才會醒。”

    “是。太夫人好生歇息。”葉昔昭告退。

    回到房裡,葉昔昭取出從相府帶回的詩集,送到虞紹衡面前,“從相府帶回的,侯爺看看?”

    這詩集裡面,有些字眼在別有用心之人看來是犯上之意。在前世,這是葉舒玄罪名之一。

    虞紹衡倚著床頭,微瞇了眸子,翻閱時,指關節一直揉著眉心額頭。

    “頭疼?”

    “嗯。”虞紹衡看著書頁上的字跡。

    葉昔昭去搬了把椅子到床前,又讓虞紹衡橫躺在床上。

    虞紹衡會意一笑,“別累著。”

    “舉手之勞罷了。”葉昔昭手指按揉著他頭部一些穴位,“小時候每次頭疼,父親總是如此照顧,久而久之,也就記住了。”

    虞紹衡到何時也承認,葉舒玄很疼愛兒女,只是在有些事情上方式欠妥,笑了笑,道:“是葉相筆跡,字裡行間卻不似他性情,是抄錄還是舊作?”

    葉昔昭沒說實話,“就是不知道這一點,又沒問出結果,才讓侯爺過目。”

    “我好好看看。”

    “不急,不舒服就先歇息。”他願意看就好。葉昔昭將詩集放到一旁,問出心中疑惑,“今日那名女郎中,侯爺是從哪裡尋到的?是天生口不能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23章 原來如此

   虞紹衡告訴她女郎中的底細:“那是我友人親眷,醫術不錯,卻不常為人醫治,你也就無從聽說。是否天生不能言語,倒是沒問過。”

    葉昔昭聽得女郎中的由來,猜想“民女”二字是否只是謙辭。因著他道出的友人二字,念及蘭竹圖由來,不經意岔開話題:“聽太夫人說了賀禮從何而得,真是想不出侯爺與友人的賭約是什麼。”

    “……”虞紹衡不接話,呼吸轉為勻淨。

    須臾間就能入夢?葉昔昭才不相信。這廝就是喝成醉貓,也不可能如此。 “侯爺。”她手上加了點力道。

    “……”虞紹衡繼續裝睡。

    原本葉昔昭不過隨口一說,可他這樣子反倒引得她有了強烈的好奇心,又抬手推他肩頭,“侯爺說說又怎麼了?”

    虞紹衡裝不下去了,勾唇輕笑,卻道:“冷了。”

    葉昔昭明知他這是緩兵之計,還是脫掉繡鞋上了床,去給他拉開一條錦被蓋上。

    虞紹衡順勢把她勾倒在身側,“頭不疼了,跟我躺會兒。抓藥的人得過些時候才能回來。”

    “……”葉昔昭被強行安置在他懷裡,不滿地看住他。

    虞紹衡忙著將她頭飾去掉,末了又吻了吻她眼瞼,“快睡會兒,臉色真差。”

    葉昔昭被這種逃避問話的方式引得笑了,“心存疑惑,怎能入睡。”

    虞紹衡只好道出實情:“你不會願意知道,不說是不想騙你。”

    葉昔昭揶揄道:“便是有心騙,一時間也編不出合情合理的理由,不能自圓其說,對麼?”

    虞紹衡理虧地笑笑,“這麼說也可。”

    葉昔昭扯扯嘴角,“但這讓人愈發好奇了,怎麼辦?”

    虞紹衡想了想,告訴了她事情梗概:“我與友人賭的是一件事,歷時幾年方能分出勝負,是以,那幅畫只是賭注之一。那時候少不更事,否則怎會有這等行徑。”

    葉昔昭聽這話,想著應是關乎他幾年前程,也就沒再細究,目光微閃,笑了起來,“真擔心侯爺的友人已傾家蕩產。”

    虞紹衡逸出清朗笑聲,“不至於。”

    又說笑了一陣,兩個人睡了一覺。芷蘭輕聲詢問葉昔昭要不要用飯的時候,夫妻兩個醒來,方覺天色已晚。

    喚人擺飯前,芷蘭先端給葉昔昭一碗顏色深濃的藥,“方子上寫著,要在飯前服用,已經晾了些時候。”

    葉昔昭接過,一口氣喝完。

    芷蘭又奉上一杯水。

    虞紹衡看著妻子服藥的情形,想起了妹妹虞紹筠,“紹筠每次生病服藥前,丫鬟都要給她擺上一堆糖果甜食。便是如此,還要磨蹭半晌。平日里無法無天,其實沒出息得很。”

    葉昔昭輕笑,“因人而異。”葉昔寒一個大男人,生平最怕的事,也是服藥。這完全就是沒道理可講的事情。

    飯前服藥的一個弊端,是無法如常用飯。胃裡有一碗藥打底,哪裡還能吃多少東西。這引得虞紹衡有點頭疼,“左右都不是好,總這樣,你不是更虛弱了?”

    葉昔昭倒是不在意,“午間不需服藥,多吃些就是了。”

    “你總有話說。”虞紹衡打趣一句,又吩咐下去,命小廚房裡的人每日精心準備些養胃的飯菜。是藥三分毒,藥材性子就是再柔和,也會傷胃。

    晚間,葉昔昭早早睡下了。虞紹衡則藉著床頭燈光翻閱詩集,與葉舒玄有關的一切,是他必須去了解的。

    有些詩與唐鴻笑風格相仿,辭藻華麗,卻非傷春悲秋,看了賞心悅目。有些則是為了銘記一些際遇而作。細細回憶了解到的葉舒玄生平諸事,有不少能與他年輕時遭遇對上。

    由此,虞紹衡確信這本詩集是出自葉舒玄之手。沉思片刻,準備把詩集放到書房,沉下心來看上幾遍。

    一夜無話。

    翌日早間,葉昔昭與二夫人去請安的時候,太夫人把夏荷和兩名小丫鬟喚進房裡,問道:“將這三人派去正房如何?”

    葉昔昭與二夫人皆是一愣。

    任誰也不會想到,太夫人會將她最看重的夏荷指派給葉昔昭。

    夏荷笑盈盈到了葉昔昭面前,屈膝行禮,“夫人不會嫌棄奴婢粗手笨腳吧?”

    “怎麼會。”葉昔昭不安笑道:“你是服侍太夫人已久的大丫鬟,若能到我房裡,自然是我的福氣。”隨即看向太夫人,如實道,“兒媳實在是受寵若驚,可是……實在是不知說什麼才好了。”

    太夫人呵呵地笑起來,“我明白,明白。這是我思量幾日才選出來的人,你只管安心收下。”她明白的是葉昔昭的喜悅和顧慮,喜在她的看重,顧慮的是她少了夏荷會不會不習慣——這一點又不能說出,說了怕被誤解是不想要夏荷。

    “多謝太夫人。”葉昔昭恭敬施禮道謝。

    二夫人則笑道:“早知人手不夠,便能換得太夫人房裡的大丫鬟,兒媳早就將院子裡的下人全部打發走了。”又對葉昔昭說道,“大嫂,我可是自心底眼紅你的好福氣。”

    這話引得在場的人都笑了。

    太夫人應道:“哪日你人手不夠了,我房裡的人由著你挑。”

    二夫人笑著道謝,隨即還是開玩笑,“那兒媳回去就開始盤查下人有無過失。”

    葉昔昭笑望向二夫人,目光流露著欣賞。這女子甚是聰慧,若是換了三夫人,今日勢必會鬧得不歡而散。

    之後,葉昔昭要回去給夏荷安排住處。夏荷與兩名小丫鬟要著手收拾隨身之物,第二日去往正房。

    葉昔昭與二夫人同時告退出門,之後笑道:“二弟妹去看過三弟妹了麼?”

    “沒有,正要問大嫂是什麼意思呢。不同午後我們同去?”

    葉昔昭本就是這心思,愉快應道:“好啊。”有些場面功夫,還是要做的。她們兩個若是對三夫人不聞不問,總不是那麼回事。

    而此時的夏荷則被太夫人喚到近前,叮囑道:“要你過去,一來是把你看到學到的持家之道慢慢教給昔昭,也不要做得太明顯;二來呢,夫妻兩個若是有了什麼嫌隙,你從中周旋著,多勸著她一些。”

    “奴婢謹記。”夏荷的聲音有些哽咽,“奴婢真是捨不得太夫人。”

    “這是什麼話,又不是不再見面了。”太夫人笑道,“你們這些孩子,只要是我看重的、知錯就改的,我就會給她一份好前程。我畢竟已上了年歲,日後當家做主的,是紹衡的髮妻。你還年輕,在正房盡心盡力,才有希望一生無憂。”

    感動之下,夏荷落了淚,“奴婢知道太夫人的苦心。”

    “你也不必擔心別的。退一萬步講,昔昭若是又變回往日的樣子,我再把你喚回來就是。”太夫人抬手,幫夏荷拭去淚水,“高高興興地去。若無大事,不需知會我,你從今日開始就是昔昭的人了,不能再處處顧念著我,誰都不能容忍下人三心二意,明白這道理麼?”

    夏荷努力抿出個笑臉,“明白。”

    --

    葉昔昭回到房裡,用罷飯,虞紹衡去了書房之後,把新竹、芷蘭喚道近前,說了夏荷的事,叮囑道:“不需多想什麼,你們都是玲瓏心肝,該知道太夫人是什麼性情、眼下又是什麼打算。是以,日後不需覺得低人一頭,也不可欺生不肯幫襯,明白麼?”

    芷蘭笑道:“自然明白!這是好事啊。”

    新竹則是若有所思,“新竹、夏荷、芷蘭,這名字聽起來像是出自一個房裡的,也算是與夏荷姐姐有緣了。”

    芷蘭頻頻點頭,“說的就是呢。”

    兩個人三言兩語就讓葉昔昭放下心來。至於夏荷的住處,葉昔昭命人佈置得與新竹芷蘭的房間大同小異即可。一碗水端平,三個丫鬟心裡才自在。

    --

    下午,葉昔昭與二夫人結伴去看望三夫人。

    路上,二夫人情緒有些低落,“想想就頭疼,我跟她根本沒話說,平日里只是見面寒暄罷了,到此時還不知說什麼寬慰的話才妥當。”

    葉昔昭失笑,“我還不如你。走個過場就好。”

    趨近院落的時候,聽聞後方有人低聲交談,葉昔昭回身觀望之前,聽得女子脆聲喚她:

    “昔昭。”

    葉昔昭訝然轉身,“慧萱?你怎麼會在這兒?”

    馮慧萱走上前來,道:“三夫人在閨中的時候,我們兩個算得熟稔。昨日聽母親說起三夫人的事,便遞了帖子,三夫人回話說我若是不忌諱,隨時可以過來坐坐,就過來了。”

    葉昔昭問:“怎麼從未聽你說過?”

    馮慧萱應道,“沒必要與你說啊,再說我來也是想看看你,昨日就說很記掛你了,我這也算是一舉兩得。”

    “原來如此。”葉昔昭似笑非笑,繼而為二夫人與馮慧萱引見。兩人寒暄之際,很多想法猜測回憶齊齊湧至腦海,一些縈繞心頭的困惑,終於有了答案。

    在目光變得冷冽現出鋒芒之前,葉昔昭垂眸斂起情緒。目光再冷,被人看到又有何用,全不如日後手段冷硬一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24章 試探心跡

    三夫人躺在床上,面色發青,嘴唇發紫,看著上方虛空,目光陰霾。

    “又想什麼呢?”說話的人是李氏,三夫人的母親。

    “我還能想什麼?”三夫人語聲空洞。

    李氏嘆息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好生將養。身子骨若是毀了,想什麼都沒用了。”

    三夫人的手落在酸痛不已的腹部,“可沒有孩子做依仗,日子還怎麼過?郎中怎麼說的,您也不是沒聽到。”

    “孩子還會有的,不許胡思亂想!”李氏語氣加重,卻有些哽咽,“再說了,事發突然,才就近請了郎中,日後再請太醫來給你把脈。”

    三夫人眼中浮現一層水汽,“就別寬慰我了。我小產時吃的苦頭,您也看到了,早已傷了根本。若非篤定,郎中怎麼敢說那種話。不是如此,我怎麼會拼上半條命也要先回侯府,給太夫人賠罪。人已算是廢了,再被太夫人更加嫌棄,我會是個什麼下場?”

    李氏隨著這番言語,想起了女兒小產時被鮮血染紅的衣物、床單……不由閉了閉眼,幾欲落淚,“哪個女子懷胎產子,都是從鬼門關前走一遭。你終歸還是歲數小,不宜有孕,早知今日,就該緩兩年再說……”

    三夫人冷笑,目光怨​​毒,“不是葉昔昭,我怎麼會被三爺與太夫人嫌棄,怎麼會在羞惱之下回了娘家,不回娘家怎麼會落得這等境地?全是那個掃把星害的!”頓了頓,語聲愈發陰冷,“一早的事您不是也聽說了麼?太夫人把最得力的大丫鬟給了正房。我這兒就剩了半條命,太夫人都不曾遣人來詢問一句,與葉昔昭倒是越發親近了,真比當眾責罵我一通還讓我難堪!”

    李氏斥責道:“你還有臉說?別人能把太夫人哄得團團轉,你怎麼就不能?遇到事就知道耍性子回娘家,也就這點兒出息!心裡再委屈,也不能做到明面上啊。”意識到三夫人此時情形,語聲才緩和幾分,“如今知道葉昔昭的厲害了吧?人家把你弄成這樣,還一點干係都不用擔,可你呢?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三夫人委屈辯道:“她做了兩年不死不活的​​擺設,我怎麼能料到她今時轉變?再說了,往日里太夫人也是待我最和善的,誰能料想突然就翻臉了?我處境尷尬,能依仗的也只有娘家……”

    “唉——”李氏滿臉悲戚,“你就是太心浮氣躁,才吃了這麼大的虧,日後處境還如此,可如何是好啊。”

    三夫人沉默片刻,唇角抿出一絲笑,“吃一塹長一智,我明白。我日子不好過,自然要找個人陪著。”

    李氏正要接話,丫鬟進門通稟:“大夫人、二夫人、國公府五小姐過來探望了。”

    三夫人吩咐道:“快請。”

    三名女子循序進門,先與李氏見過,寒暄幾句,這才落座,又命各自丫鬟將帶來的滋補之物送上。

    幾個人閒聊片刻,三夫人現出倦怠,歉意笑道:“總是貪睡易乏。”

    來看望的三個人起身道辭。

    三夫人又對葉昔昭笑道:“馮五小姐與我不過泛泛之交,與大嫂才是常來常往,今日特地來探望,不過是看在我與大嫂是妯娌的情分上。如此,就要煩勞大嫂款待馮五小姐了。”

    葉昔昭報以一笑,“我幫你待客是本分,一家人本該如此。”

    由此,馮慧萱隨葉昔昭離開三房,轉去正房。

    一路上,花香清遠,畫廊金粉。

    韶光流轉之中,馮慧萱初時陶醉,之後便垂下頭去,只看著腳下。

    芷蘭偷眼打量,見她眉宇間凝著一份傷感。是出於女兒情懷傷春悲秋,還是為了什麼事?

    因為葉昔昭對馮慧萱態度的細微變化,讓芷蘭對馮慧萱自心底存了一份疑慮,由之生出忌憚。

    到了正房,葉昔昭與馮慧萱轉去西次間落座。

    新竹芷蘭奉上茶點。

    葉昔昭側目打量著馮慧萱的湘色褙子,問道:“這衣服看著眼熟,去年春日你是不是穿過?”

    馮慧萱有些不自在地點點頭。

    葉昔昭笑道:“還是你念舊,哪像我,總是貪圖新鮮的衣料樣式。”

    “你是侯府夫人,便是你不挑剔,衣物也要百般講究。”馮慧萱解嘲一笑,“安國公府倒是也想處處講究,卻已是有心無力。”

    葉昔昭料定她就要抓住機會哭窮訴苦,還是故作驚訝地問道:“這話怎麼說?”

    “往日里看你鬱鬱寡歡,便沒說過這些喪氣事,你既然問起了,就與你細說說。”馮慧萱斂去歡顏,神色悵然,低聲道:“家父前些日子惹得龍顏不悅,被責令罰奉一年,在家中思過。偏生在官場又沒結交下肝膽相照之人,這一來二去,皇上遲早會忘了他這個人。再者,皇上也不曾說思過期限,是以,家父如今不過空有個爵位的名頭……家境如今是每況愈下了。我不願整日留在家中,也是因雙親每日愁眉不展。”

    安國公等於是被皇上打入了官場的冷宮。官員的噩夢之一,就是皇上連理都懶得理你。

    葉昔昭又問道:“那你的兄長姐夫呢?他們不能緩解窘境麼?”

    馮慧萱苦笑,“都是芝麻大點的官,哪裡幫得上忙。也曾百般設法周旋,銀子花去不少,事情卻沒辦成一件——多少人都是見風使舵,不過是打著哈哈敷衍罷了。”繼而,談起她的姐姐、嫂子,“幾個人整日里勸著我雙親趕緊給我尋個去處……竟要用我的終身大事來解府中困境。”末尾的話,分明已是有意引申到她的嫁娶之事上。

    葉昔昭心道:你急著說,我偏不急著聽。她已得到了想了解的情況,便結束這話題,“你也別太擔心,會好起來的。”

    馮慧萱垂眸看著杯中茶水,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這種身不由己之事,輪到自己頭上,才知有多不甘,才明白你當初是個什麼心境。”

    葉昔昭卻語調輕快地應道,“我婚事全由雙親做主,能有什麼心境?怎麼,難道你還想自己做主終身大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尋常女子一生歸宿,不過這八個字。哪一個敢在出嫁之後與人抱怨?那是有失婦德之事,便是對至親之人也不能輕易說出。也便是因為這些條條框框,才能讓葉昔昭在今日坦然應對,在往日不曾對誰說過失分寸的話。

    馮慧萱聞言失笑,“怎麼會,不過是由感而發。”說著話,意味深長地看住葉昔昭,“而你,我還不知道麼?以往愁苦,總與我說應付不來諸多瑣事,索性成日里躲在房裡尋個清閒。原因……”話沒說完,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原因還不就是不懂事。”葉昔昭見馮慧萱不願放棄這話題,索性一本正經地規勸,“便是你方才說的事情成真,你也不要為此愁悶。你雙親養育了你十七年,便是你以終身大事換得他們餘生安穩,也是盡孝道,只會讓我欽佩敬重。這種話與我說說也就罷了,記住沒有?”

    “……”馮慧萱訝然失語,眨了眨眼才笑道,“難怪葉相爺最是疼愛你,這見地胸襟就是與尋常人不同。”

    “又取笑我。”葉昔昭巧笑嫣然。

    芷蘭走進門來,在葉昔昭身邊低聲回稟:“侯爺回來了,說是忘了將一冊詩集帶去書房。聽說夫人有客,就懶得進門,此刻等在院中,請夫人把詩集送出去——就是昨日侯爺看的那一冊。”

    葉昔昭會意點頭,對馮慧萱道:“稍等,我去去就回。”

    芷蘭給馮慧萱換了一盞茶。

    馮慧萱笑道:“去忙吧,我又不是外人。”

    芷蘭稱是退出,到了廳堂,驚覺葉昔昭還未去取詩集,對她招一招手。

    葉昔昭微聲吩咐幾句。

    芷蘭正色點頭。

    葉昔昭找到詩集,去了院中,交給虞紹衡。

    虞紹衡問道:“安國公府的人?”

    “是。”葉昔昭留意到他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虞紹衡點一點頭,轉身就走。

    葉昔昭喚住他,“侯爺。”這廝就是這樣,小事上不高興了,就懶得說話。

    “還有事?”虞紹衡轉身看她。

    葉昔昭低聲解釋道:“妾身與她在相府見面時就說了,近日忙碌,沒時間待客。可是今日她卻來看望三弟妹,順勢要來房裡坐坐,難不成還能一口回絕?”

    虞紹衡卻反問:“怎麼不能?”

    “……”葉昔昭委屈地忽閃著纖長睫毛,語聲更低,“妾身這就回房送客。”

    虞紹衡不由笑了,“怎麼還當真了?逗你呢。”

    “妾身又不是貓兒魚兒……也理當聽從侯爺吩咐。”

    虞紹衡目光微閃,語聲轉低轉柔,“一口一個妾身侯爺,我聽膩了,你該怎樣?”

    “可這是禮數。”

    “這是繁文縟節。尋常夫妻,哪有那麼多講究。按你說辭,我是不是該口口聲聲喚著夫人?”虞紹衡真正想說的是,她立意挽回夫妻情分,從禮數開始無可厚非,可到今日,已大可不必。

    葉昔昭有了笑意。

    不等她搭話,虞紹衡趨近,語帶笑意:“夫人不答應,為夫一氣之下,咬你一口也未可知。”

    葉昔昭用力咬了咬唇,才沒笑出聲,“我聽你的就是了。”她本就是刻意守著這禮數,並非自心底願意遵從,再加上這意味的是與他又親近了幾分,自然樂得答應。

    繼而,葉昔昭又問了一句:“怎麼會這麼厭煩安國公府的人?”往日里不曾意識到這一點,是覺得與她來往的人他都厭煩。而眼下情形卻是不同,意味的是在前世納妾之事發生之前,他就已對馮家頗有微詞。

    虞紹衡略一沉吟,“晚間與你細說。”

    念及昨日賭約話題,葉昔昭半是打趣地道:“一定會說?”

    虞紹衡失笑,“恁的記仇,一定會說。回去吧。”

    “好。”葉昔昭目送他走出院門,才反身而回,步上台階。

    芷蘭腳步匆匆地走出廳堂,虛扶著葉昔昭,穿過抄手游廊,到了東廂房站定,低聲回稟:“夫人,奴婢方才與新竹各自躲在暗中觀望,奴婢覺得馮五小姐……應該是對侯爺傾慕已久。”

    葉昔昭對此並不意外,只是道:“與我細說方才看到了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25章 蹊蹺舊事

    芷蘭將方才情形娓娓道來:“夫人去往院中之後,奴婢與新竹各選了個合適的位置,留意著西次間的動靜。夫人與侯爺低聲言語時,馮五小姐踱步到了窗前,看著外面。奴婢只看得到一個側臉,馮五小姐笑容恍惚,有些失落,似乎還有些悵惘……但是比這更難過,像是臉上笑著心裡在落淚的樣子。”她蹙了蹙眉,懊惱於找不到貼切的言辭來形容,“奴婢說不清楚,可是那種笑容,奴婢是見過的,就像是……就像是相府大少夫人看著大爺的樣子。”

    最後一句,足以讓葉昔昭會意。

    葉昔寒成婚前有過鍾情的女子,後來那女子病重離世,成了他刻骨的情殤。是從那之後,葉昔寒一度消沉自暴自棄,成婚後守著正妻卻還拈花惹草,連添了三房妾室,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許氏嫁給這樣一個人,心境可想而知,卻又分明是自心底愛慕葉昔寒。那番滋味,是你能看到一個人,卻無從真正得到的心頭傷。

    葉昔昭安撫地拍拍芷蘭的手,“難為你了,我已明白。”

    芷蘭有些擔心地道:“夫人,馮五小姐既然對侯爺存著這種心思,那以後還是不要讓她來侯府了吧?”

    葉昔昭笑道:“旁人覬覦侯爺,我為何敬而遠之?由著她通過別人相助得償夙願麼?”

    芷蘭思量片刻,漾出喜悅的笑,“奴婢明白了!”

    葉昔昭這才返回室內,進門歉然道:“瑣事多,害得你久等了。”

    馮慧萱自然早已回到原處靜坐,報以體諒的微笑,“是我來叨擾你,該賠不是的是我。”

    葉昔昭看出那笑意中的牽強。她想,她是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人。往日里只覺得是個心性活潑開朗的,如今看來,強顏歡笑的時候怕是不少。來侯府時尤甚。

    馮慧萱啜了口茶,漫不經心地道:“往日里著實想不到,侯爺也喜讀詩詞。”

    葉昔昭悠然笑道:“這人世,想不到的事豈非太多?”

    “的確是。就如我,往日哪曾想過如今家境竟有沒落之勢。”馮慧萱苦笑之後,迅速調整了情緒,笑道,“還是說些高興事——你回娘家時,相爺可曾與你說過他得意門生的一首新詩?諸多文人墨客都爭相傳閱,滿口讚譽。”

    葉昔昭險些報以冷臉,這算是哪門子高興事?抬手撫了撫鬢角,用這間隙克制住了情緒,轉臉笑盈盈看向馮慧萱,卻不接話。

    “我看了自然也是驚嘆不已,雖說看罷心生悵惘,卻不得不折服於那般精緻華美的辭藻。”馮慧萱讚美之後問道,“我幫你抄錄下來,下次帶來可好?”

    “太平盛世,哪來得那些個悵惘愁緒。”葉昔昭委婉謝絕,“我已沒了這種閒情逸致。”

    馮慧萱的視線多了謹慎鄭重,“昔昭,我怎麼覺得,你變了很多?”

    “我們雖是自幼相識,可我早已嫁為人婦,而你仍是個女兒家——你不變是在情理之中,而我若無變化,便是怪事一樁。”葉昔昭斂目輕笑,“我如今記掛的,不過是盡心服侍太夫人、侯爺,所思所想,不離家事。讓你覺得閒談無趣的話,我也沒辦法。”

    馮慧萱沉吟片刻,“你說的句句在理,也該如此。我只是旁觀者清,看到有心人癡情一片,難免同情嗟嘆……”

    換做往日,葉昔昭會斂目靜心聆聽,由著馮慧萱恣意感嘆半晌,之後更加愁悶。今時自是不同,今時她厭惡唐鴻笑,而隨之而生的,是也厭惡曾經執迷不悟的自己。後者的情緒,其實更讓她不好過。

    由此,葉昔昭明眸一瞬,將之拖出去掌嘴的心都有了,正色問道:“這是在說誰?誰對誰癡情一片?”

    馮慧萱本就是再度試探,看看葉昔昭是否真的淡漠了過往。得到這樣的回應,連忙賠不是,“你看看我,因著家中是非已是神誌不清,說了什麼自己都不知道,你擔待些。”

    葉昔昭也就又恢復了柔和神態,“憂思過度的話,就服些安神藥,調養一段時日。”

    “我曉得。”雖說是不快隱於無形,馮慧萱想說的話卻已無從道出,又坐了片刻,起身告辭,“我去知會三夫人一聲,也該回去了。”

    葉昔昭故作訝然:“這麼早就走麼?”

    馮慧萱起身,殷切望向葉昔昭,“昔昭,明日我還能再來麼?跟你說說話,心裡敞亮些。你也知道,我除了你這兒,別無去處。而有些事,雖然難以啟齒,還是想細細告知於你。”

    葉昔昭過去攜了她的手,柔聲道:“你有難處我自然願意聆聽,能幫你分擔再好不過。”

    馮慧萱面上一喜,“昔昭,我就知道,你最是善良大度。”

    葉昔昭笑而不語,轉而命新竹送客。

    馮慧萱走後,葉昔昭回房歇息,將紛雜的思緒整理清楚。

    以往,三夫人話裡話外暗指知道她一些私密之事。原來只當是無端猜測。如今才知,三夫人應是從馮慧萱口中聽到了一些話,一些關乎唐鴻笑的是非。

    至於馮慧萱,一個女兒家,愛慕閨中好友的枕邊人,又想不計名分地進入侯府,對她葉昔昭嫁入侯府,恐怕早已不自覺地生出嫉妒。在這前提下,與三夫人談及虞紹衡當初強娶之事,便是不會橫加污衊他們夫妻品行,恐怕也會由著三夫人胡亂猜測,不予置評。

    所以,三夫人已認定是她勾引了虞紹衡,亦認定虞紹衡頭腦發熱娶她進門之後,早已心生悔意。在三夫人眼中,他們以前不是夫妻不合,是虞紹衡清醒下來之後,開始百般嫌棄從而冷落她。

    所以,有時候三夫人看向她的眼神,會透著輕蔑。

    相府嫡女、侯門長媳,拜她友人所賜,在妯娌眼中淪為狐媚放蕩之人。

    而沒有今日事的話,她還無從得知兩人相識、來往。兩個人默契地瞞著她這一點,自然是馮慧萱的主意。

    馮慧萱富心計,有手段,從前世諸事就能看出。進門當日,那樣的情形,換成尋常女子,怕是要一輩子卑躬屈膝地活著,任人踩踏。可是馮慧萱呢,還是逐步獲得了太夫人的看重,即便是母憑子貴,如果不是八面玲瓏,也無從做到。

    自然,這其中也有三夫人一份功勞。

    三夫人幫馮慧萱在侯府站穩腳跟,三房大事小情都能得到益處,何樂不為。而馮慧萱一個妾室,若想獲得太夫人的好感,只能通過三夫人示好,必然會答應三夫人一些要求。兩個人相輔相成,她那時又對一切視若無睹,等同於推波助瀾。

    葉昔昭忍不住猜測,前世自己身亡之後,兩個人是什麼情形。想來應該是面上哭她的死,心裡卻喜不自勝,之後過得風生水起。因為連對手都沒有,二夫人從不與人爭什麼,也不需爭,二爺仕途平穩,足以讓夫妻二人過得舒心安穩。

    雖說前生不是因為這些事抑鬱而終,可在今時幡然醒悟,還是惱火至極。想到撒手人寰時,對虞紹衡說過的關於馮姨娘的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葉昔昭深深吸進一口氣,面上平靜,心裡卻一直窩著一股子火氣。

    晚間歇下後,不自覺地嘆息一聲。

    虞紹衡洗漱回來,恰好聽到,“難受得厲害?”

    “不是。”葉昔昭轉身幫他撩開錦被,等他躺下,漾出微笑,“藥雖說不能當即見效,卻有所緩解,覺得輕鬆了許多。”

    “那就好。”虞紹衡雙唇摩挲著她頭頂髮絲,“為何唉聲嘆氣?”

    葉昔昭想了想,抬臉打量著他,手落在他臉頰,“說是為你,相信麼?”

    “為我?”虞紹衡想了想,“不記得招惹過你。”又漾出壞壞地笑,“還是說,我不招惹你,你反倒生氣了?”

    前後兩個招惹的意思自然不同。

    說著話,他的手滑到了她胸前。

    葉昔昭又氣又笑,推開他的手,“哪個這麼說了?”

    “我。”虞紹衡又尋到她唇舌吻住,輕輕啃噬,舌尖交錯,手不顧她阻攔,恣意把玩著一處豐盈。

    “你……嗯……”葉昔昭幾次想說話,卻無從做到,漸漸地周身燥熱,氣喘心跳。心說這哪兒是招惹,分明是故意修理她。心念一轉,索性回應起來,甚而前所未有的熱切幾分。

    “想讓我引火燒身?”虞紹衡才不想自討苦吃,笑著放開了她。

    葉昔昭抓撓著他後背,“這可不怪我。”

    虞紹衡把她小手捉住,納入掌中,“現在高興些沒有?”

    葉昔昭無聲點頭,視線鎖住他俊顏,“方才是有些不是滋味,總有那麼多家世顯赫的女子惦記你……”

    虞紹衡顯得很頭疼,“那該怎樣?日後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門也像女子一樣戴上帷帽?”

    葉昔昭笑開來,撓了撓他手心,“沒正形,我說的又不是假話,惦記你的人也不是從如今開始的。”

    “葉昔昭。”虞紹衡忽然連名帶姓地喚她。

    葉昔昭小小地吃驚,“怎麼?”

    “別告訴我,你吃醋了。”

    葉昔昭愣了一下,之後辯道:“難道有人覬覦你,我還要敲鑼打鼓地慶祝炫耀不成?那可真是太心寬了——未免太看得起我。”

    虞紹衡唇邊延逸出笑意,“除了你,誰惦記也沒用,別胡思亂想。”

    葉昔昭心緒真的明朗起來,湊到他唇邊,吻了一下,輕聲道:“那你可以當我是吃醋了——方才怕落個善妒吃飛醋的名頭。”

    虞紹衡開懷而笑,寵溺地把她摟緊,狠狠地吻了吻她。

    之後,葉昔昭才問起安國公府的事情。

    虞紹衡說起馮家,語調轉冷:“你認識的五小姐的生身之母是繼室,你總該清楚。”

    “我是小時候聽馮五小姐說過,她母親原是妾室,正室去世之後,她母親因育有一子才被抬了繼室……這麼多年了,不是今日提起,平日里都忘了此事。”說著話,葉昔昭意識到了一連串的問題,“可是,那件事她都是聽乳母說的,事發時她還未出生。陳年舊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自有我的途徑。”虞紹衡細細道出安國公府中事,“只說安國公其人,平日迂腐死板,倒也沒大的過失。皇上如今發落他,其實是因為他的家事。他正室留有一子,也就是國公府長子。長子這些年來想必飽受繼室苛待,安國公近來又有意將世襲的爵位傳給繼室所生子嗣,他自然滿腹怨恨。”

    繼室就算是坐在主母位置上,可地位還是低了正室一等。該繼承公爵的,是正室留下的子嗣,除非有天大的理由,才能打破這規矩。安國公有這想法,未免太糊塗了。葉昔昭不由輕輕搖頭。

    虞紹衡繼續道:“是這時候,老僕人告訴長子,說他生母當年之死很是蹊蹺,疑是中毒而亡,他自然要暗中詳查。我一友人聽說之後,抱打不平,出手相助,安排開棺驗屍,想通過骨骸驗出有無中毒跡象。”

    葉昔昭不由睜大眼睛,“竟還有這種事?”

    虞紹衡點一點頭,“自然,這些是在暗中進行,安國公府並不知情。奇怪的是,開棺驗屍時,棺槨內空空如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26章 好戲開場

    葉昔昭聽得心生寒意,“這是……毀屍滅跡?”

    虞紹衡道:“骨骸、陪葬之物全部不翼而飛,不論是誰做的手腳,不外乎是想讓人認為墓穴被盜。”

    “雖說過於牽強,可是旁人無憑無據,又能怎樣?”

    “正是這個理。”虞紹衡笑了笑,“雖說此事年深日久,想要查清卻也不是太難。皇上無意中聽說此事後,要命專人查辦。太后卻斥責皇上無心處理朝政,每日裡只管這些無關痛癢的小事。皇上如何能違背太后心意,便只尋了安國公一個錯處,命其閉門思過。”

    葉昔昭隨著他言語,想到了皇上鬧著微服出巡的事,不由心生笑意。大抵是太后還在氣皇上私自離宮,藉此事斥責,純粹是與皇上置氣。

    虞紹衡問她:“明白我為何厭煩國公府了麼?”

    “明白了。”葉昔昭將所聽聞的細節串聯起來,有了結論,“出了這樣的事情,安國公就算是毫不知情,也是治家無方。而他的繼室,不說當年到底有沒有謀害正室,單只安國公想讓她所生子嗣繼承爵位這一點,她就有失婦德——明理人會盡心扶持正室留下來的血脈,不會讓安國公生出那樣的心思。”

    分析得頭頭是道,虞紹衡笑容中帶著讚許。

    葉昔昭又說起馮慧萱,“至於馮五小姐,有那樣一個生身之母,耳濡目染之下,保不齊就會染上些壞品行。這般門戶裡的人,不知情也就罷了,既然知情,最好還是敬而遠之。”

    “明白就好。”

    “可是……”葉昔昭為難地看向他,“三弟妹身子不適,看樣子又樂得讓馮五小姐來看望。而我呢,以往又不知就裡,也算與馮五小姐走動得較為頻繁——近幾日,我是無從將她拒之門外了。”在這件事情上,她只能這麼跟他說。

    虞紹衡卻笑了,“只是讓你心裡有數,誰讓你立即疏遠了?”

    葉昔昭揶揄道:“此刻倒是會說,白日里也不知是誰,一聽國公府三個字就沒個好臉色。”

    “那是怕你被人帶壞。”

    葉昔昭眨了眨眼,初時想反駁,轉念就放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自知之明,以往沒城府,不知道個輕重。日後看我做了什麼不妥當的事,也及時提醒我,好不好?”

    虞紹衡點頭,“你我一樣,有話別悶在心裡。”

    “嗯。”

    虞紹衡轉身熄滅燈火,回身躺好時記起一事,和她商量:“這一兩日我得去趟相府。明日你命人去遞個話,看葉相什麼時候得閒。”

    葉昔昭聽得出,他一定是看出了詩集的不妥之處,心頭一喜,“記下了。”

    兩人安心睡去,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夏荷與兩名小丫鬟到了正房。

    葉昔昭讓新竹幫三個人安置隨身之物,帶了芷蘭前去請安。

    太夫人今日用飯比平日早,此時正坐在炕桌旁邊翻閱賬冊。

    葉昔昭進門之後,太夫人讓她坐在大炕一邊,笑道:“你二弟妹已來過了,說是想趕早去花房看看。那孩子,最是喜歡花花草草。”

    葉昔昭笑著點頭,“的確是。”二夫人不光喜歡花花草草,還喜畫各色名花,這是京城皆知的。

    之後,太夫人說起了馮慧萱:“安國公府五小姐與你相熟,我早就知道;與你三弟妹也熟絡,卻是昨日才聽說。”

    葉昔昭笑道:“別說您了,就是兒媳也是昨日才知道。”

    “哦?”太夫人視線從賬冊上離開,疑惑地看向葉昔昭,“兩個都沒與你提過?”

    “都沒提過。”葉昔昭柳眉輕蹙,“昨日與二弟妹一同前去看望三弟妹,在路上遇到了馮五小姐,問過之後才知兩人相識已久。”

    太夫人想不通,“這有什麼可瞞你的?故弄玄虛,還是另有打算?”

    這件事,葉昔昭只能裝糊塗,“兒媳愚鈍,到此時也想不出原由。”

    “再見到人就問問,若是含糊其辭——”太夫人語聲頓住。

    葉昔昭連忙接話,表明態度:“兒媳聽說了馮家一些是非,覺著再與馮五小姐來往不妥當,日後會慢慢敬而遠之。”

    太夫人猜測道:“可是紹衡告訴了你什麼事?”

    葉昔昭回道:“也是閒話家常。侯爺無心之語,兒媳聽了卻覺得瘆的慌。”

    太夫人的好奇心被勾起來,“與我說說,什麼事?”

    葉昔昭將昨日聽聞之事娓娓道來。

    太夫人傾聽過程中,臉色變了幾次,末了低聲嘆息,“侯府與國公府不怎麼來往,我也就與你一樣,早些年聽說過妾室抬為繼室,時日久了早已淡忘。怎麼也想不到,那樣的門第,竟會有這等是非。”繼而又嗔怪虞紹衡,“這孩子,也不怕嚇到你,本來你身子骨就單薄。”語聲卻分明是愉悅的。

    葉昔昭報以感激的笑容,“太夫人言重了。”

    “倒也幸虧他與你說這些,否則,我是無從知曉。”這句話,是因為太夫人太了解虞紹衡的性情。

    葉昔昭自然也明白,依然笑著,心裡卻有點不是滋味。

    往日里,虞紹衡便是再惱恨她,也不會在太夫人面前說她一字半句的不是。像這種事,如果不是她告訴太夫人,太夫人恐怕一輩子都不能從他嘴裡得知。他的顧慮在於,太夫人聽了之後,會不會認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將她一併看輕。

    隨即,葉昔昭提起一兩日要回相府的事,有些不安地解釋:“原本兒媳是沒必要跟了去,可是兒媳的兄長實在不成體統……”

    “明白,明白。”太夫人笑著擺了擺手,“我高興還來不及,你們只管去。”

    婆媳兩個又說了一陣子話,葉昔昭才告辭回房。

    她沒有急著命人回相府傳話,出於一些打算。

    下午,葉昔昭倚在美人榻上與夏荷閒談時,三夫人房裡的丫鬟來了,說是馮慧萱此刻就在三夫人房裡,問葉昔昭有無時間待客。

    葉昔昭吩咐道:“說我今日實在是忙,讓她改日再來。”

    在這時候,越是做出這愛理不理的姿態,馮慧萱與三夫人就越是急切。這樣一來,很多前世經歷,會加快速度發生,那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

    三夫人聽了丫鬟回稟,命人退下,隨即冷冷笑道:“你不是說她昨日里答應得好好兒的麼?此時怎麼就變卦了呢?”

    馮慧萱哪裡在三夫人面前丟過這種臉,喃喃地道:“也難免被事情絆住。”

    “這府裡主持中饋的是太夫人。一早到現在,她房裡也沒人去過。你倒是與我說說,她能有什麼事?”三夫人笑得有些幸災樂禍,“早就跟你說了,你還不信。葉昔昭已經不是以前的樣子了,如今還不是想在侯爺面前繼續裝賢淑,哪裡還會見你。”

    “……”

    三夫人語帶輕嘲:“你也不想想,她忙了這些時日,侯爺才不再冷落她。可她的日子還是如履薄冰,架不住一點風吹草動。侯爺以往嫌棄她整日里只記掛著娘家,更嫌棄她有時間與你一坐就是大半日,卻不肯與妯娌親近些。”

    馮慧萱半信半疑地看向三夫人。昨日里,她看到的虞紹衡,對葉昔昭可是絲毫嫌棄也無,甚至於……

    “你怎麼連我的話都不信呢?”三夫人急躁起來,“那你倒是與我說說,她如今的談吐做派還與以往一樣麼?有沒有裝模作樣地跟你說些孝敬太夫人、服侍侯爺的話?”

    馮慧萱想了想,不得不點頭。

    “這不就結了?”三夫人呼出一口氣,急切地規勸,“我勸你還是抓緊些,趕緊把那件事與她說了,求她幫你,哪怕下跪磕頭也要讓她同意。如今她只是要討侯爺歡欣,對你總還會顧及多年的交情。可是時日久了,她還會記得你是她閨中密友?她把我害成了什麼樣你看不到麼?以前的她是這麼狠毒的人麼?事不宜遲,你要抓緊啊!”

    “……”三夫人語速太快,語氣太強烈,馮慧​​萱聽得頭暈,一時間難以消化。

    “這種時候,你怎麼還發楞呢!?”三夫人用力地推了馮慧萱一把,“你倒是快想想,要怎麼樣才能讓她同意幫你。”

    馮慧萱抬手撫額,“這……太急切了反倒不好吧?還是容我回去再與家母商議……”

    “那你就走吧!”三夫人冷了臉,正色警告,“今日你走了,我就不會再讓你藉著探望我的理由進到侯府了!再說了,我與葉昔昭屢生嫌隙,你來我這兒,一次兩次可以,三次四次她會怎麼想?”

    這話讓馮慧萱忐忑起來。

    三夫人語調更冷:“我成婚後,不讓我說與你私交甚密的是你,如今巴巴兒地趕過來讓葉昔昭知道我們早就相識的也是你。做人有你這樣的麼?!你是不是已與葉昔昭暗中聯手,要害得我永無寧日?!”

    “沒有,沒有!”馮慧萱連連搖頭,“歆瑤,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該怎麼做,你看著辦吧。”三夫人緩緩躺下身去,“我方才說的都是實話,你若不抓住今日這機會,日後休怪我不再幫襯你。我也是侯門媳,也要過日子。我鬥不過葉昔昭,我認輸行不行?好好地過日子行不行?何必趟這趟渾水​​。”

    馮慧萱知道現在自己的處境有多尷尬,沉思片刻後道:“讓我的丫鬟再去一趟吧,就說我有要事求見。”

    三夫人笑了,“她會見你才怪。”

    也正如她的猜測,丫鬟帶回來的話,與方才一字不差。

    馮慧萱咬了咬牙,下了狠心。

    **

    小丫鬟稟道:“夫人,聽說馮五小姐向正房來了——哭著過來的,特別傷心的樣子。”

    葉昔昭眼中有了笑意。在侯府做客的人,不計儀態哭哭啼啼地來見她,除去那件事,她想給馮慧萱找個別的理由都找不到。三夫人果然沒辜負她的期望,弄得馮慧萱今日就要出言求她幫忙了。

    “哭著過來,就不能不見了。”葉昔昭笑著起身,“芷蘭、夏荷準備茶點,新竹幫我換件衣服。”

    三名丫鬟齊聲稱是。

    更衣時,葉昔昭細細吩咐了新竹一番。

    新竹聽完,茫然問道:“夫人,奴婢愚鈍。您這是……您這是要做什麼啊?”

    “放心,我有我的打算。馮五小姐來了之後,你只管在外面耐心等著,我讓你回相府傳話你再去。”葉昔昭有一個詳盡的計劃,迫切地想要施行。但總歸還是要等馮慧萱來了,聽她親口道出前來的目的,方能按部就班地行事。

    “奴婢遵命。”

    葉昔昭在西次間落座,拿出了前些日子未做完的繡活,剛繡了幾針,馮慧萱就到了。

    “慧萱,這是怎麼了?”葉昔昭急急起身,迎了上去,看到馮慧萱通紅的雙眼、發紅的鼻尖。她有些好奇,這是怎麼做到的?芥末油,辣椒水,還是真哭成了這樣?

    “昔昭……”馮慧萱哽咽著,“我……我……”說著話,瞥了一眼服侍在房內的丫鬟。

    葉昔昭擺手將人遣了,回身落座,指了指一旁,“快坐,先喝點水,再告訴我……”

    馮慧萱到了葉昔昭近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低頭泣道:“昔昭,我是來求你救命的。”語聲中有著無盡的心酸、無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27章 請君入甕

    “這是做什麼?”葉昔昭起身去扶馮慧萱,“有話起來說。”

    馮慧萱不肯起,哭得愈發厲害,“不……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能指望的只有你了,不然也只有自盡而亡。”

    葉昔昭又扶了幾次,馮慧萱仍不肯起,也就落座,“那就說說,到底何事?”

    於是,馮慧萱將如今如何沒個出路生不如死的話慢慢道來。與前世葉昔昭所聽聞的大同小異,只是語氣、神色愈發悲傷絕望。

    葉昔昭微瞇了眸子,心說這人不去唱戲著實可惜了。昨日才提及國公府要用婚事攀附權貴,今日就能說出這番話——安國公夫人,或者說安國公府,恐怕都已知曉並贊成此事,只等馮慧萱利用她進到侯府。至於要被送到年過五旬的官員家中做妾,大概也是子虛烏有。

    啜了口茶,葉昔昭回想一下前世說過的話,柔聲複述:“我聽了也著實心焦,可是身在內宅,又能怎麼幫你?”

    “我……”馮慧萱吞吞吐吐地道,“我想來想去,既能挽救安國公府,又能解救我走出困境的,也只有侯府了。”

    葉昔昭沉吟片刻,“這話怎麼說?”

    “昔昭,”馮慧萱膝行到葉昔昭面前,抬手抓住她衣裙,“我是寧死也不肯成為那種年紀的人的妾室,只求個容身之處。你……你能不能收留我?”

    “你的意思是——”

    “能讓我在侯府有個安身之處麼?昔昭,你如果能幫我,我一輩子當牛做馬報答你。若是不能……”馮慧萱慘然一笑,“我心裡有了著落,也能尋個去處了。”

    “看你,話裡話外總是要尋短見。”葉昔昭嗔怪一句,斂目思忖片刻,“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你進侯府……我們相識多年,日後卻要共事一夫… …再者,也太委屈你了。”這幾句話,她說的有點吃力,要極力壓制住真實情緒,才能讓語氣顯得誠心誠意。

    馮慧萱眼淚汪汪地凝望,“可我還有別的出路麼?原是不想讓你為難,可方才與三夫人說了,​​她說因著小產的事,三爺很是生氣,這兩日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可我已等不得了,我雙親興許明日就要託人去那官員家中說合了……”

    這腦子轉得是真快——葉昔昭無從否認且慶幸這一點,眼下這等於是馮慧萱急著走上絕路。嘆息一聲,她緩聲道:“你考慮清楚了?你若是成了侯爺的妾室,你我之間便是尊卑有別,往日情分只能放在心底。你為侯爺開枝散葉的話,我是孩子的嫡母。甚至於,你讓我為難時,我也不會縱著你。”

    馮慧萱急切地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會冒犯你?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啊……”

    “可是,侯爺潔身自好,讓他同意納妾談何容易。”葉昔昭面露難色,“我根本提都不敢跟他提……”

    馮慧萱眼神甚是忐忑。

    葉昔昭抬手扶起馮慧萱,“先起來,容我好好想想。”

    這次馮慧萱沒有再堅持。

    葉昔昭喝了口茶,輕輕蹙眉,喚新竹進來換了熱茶,末了使了個眼色,“你去吧。”

    新竹會意,出門後急匆匆去了相府。

    葉昔昭又與馮慧萱說了一番為難之處,道出最終結論:“你想如願,走不了尋常路,想找人說合此事,更是行不通——這種人根本進不了侯府。”

    馮慧萱可憐巴巴地看著葉昔昭,“……這麼說,我還是死路一條了?”

    葉昔昭報以同情地回視。

    馮慧萱站起身來,“那,我回去了,你珍重。”

    葉昔昭攔下她,“這不是有些為難麼?又不是說不幫你。”說著站起身,“你等等,我去與丫鬟商量一番,她們見過的聽過的事情比我多,也比我心思活絡,說不定會想出個權宜之計。”

    馮慧萱自是不會反對。

    葉昔昭去了寢室,把芷蘭喚到室內,主僕兩個低聲說了好一陣子話。返回之後,懊惱地道,“合計了半晌,也沒上得了檯面的法子。若是害得你在進侯府之前名聲有損可怎麼辦?——可是侯爺那性情,你與他毫無瓜葛的話,根本無計可施……”

    “你的意思是……”

    葉昔昭語速緩慢:“明日我娘要請人去賞花看戲,恰好侯爺找我爹有要事相談,是以,我們明日同去相府——今日早間才與太夫人說了此事。稍後我遣人去相府說一聲,請我娘也給安國公府遞一份帖子過去,明日你隨著你娘一同前去。我在娘家做什麼事倒是容易些,我盡量安排你與侯爺相見,左右幫襯著,其他的就在你了。”

    馮慧萱聽完,低頭斟酌。

    葉昔昭語氣變得很是無奈,“我是真心要幫你,在侯府卻是無計可施。總不能為了幫你,落得被侯爺嫌棄甚至休棄是不是?我能依仗的也只有娘家人。”

    “在侯府……若是在侯府呢……”馮慧萱喃喃低語。

    “在侯府?”葉昔昭語聲卻愈發低落,“在侯府生出這等是非,侯爺會怎麼看我?我已說過,不想為了你惹得侯爺嫌棄,你要活,我就要為了你開罪侯爺被冷落麼?你要是覺得提議不可行,那麼我真是愛莫能助,你另尋出路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馮慧萱起身道歉,“我也是不想累得你讓相爺、夫人擔心……”其實她方才也只是假意說了那麼一句,心裡是再願意不過。她與虞紹衡在相府鬧出點事情的話,葉相怕是會與虞紹衡翻臉……她在心頭竊笑,葉昔昭是真心要幫她,否則斷不會有這打算。

    “你不需擔心,他們便是再不高興,我哄勸一陣也就行了。”葉昔昭正色看著馮慧萱,“不是你鬧著要尋短見,我是真不想同意此事。唉——”之後道,“芷蘭那丫頭知道你我情同姐妹,也是自心底想幫你,主意是她出的,便讓她與你細說。再有,事成之前,別對任何人提及,侯爺聽到風聲的話,你​​就不能如願了。”

    “我記下了。”馮慧萱施禮道謝。

    葉昔昭喚芷蘭進門,自己去別處躲清閒。

    將至黃昏時,馮慧萱道辭離去。回到家中,與安國公夫人細說了今日事。安國公夫人還是有些不踏實,“還是等明日吧,帖子送來了,才能看出葉昔昭是真心要幫你。”

    翌日一早,相府的人果然送來了帖子。

    安國公夫人先是欣喜,隨即握住馮慧萱的手,“你心思我明白。自心底,我真是不願意讓你走我的老路……一步一步地爬,談何容易。”

    “為人嫡妻的,又有幾個過得稱心如意?只說侯府,葉昔昭的日子好過麼?三夫人的日子好過麼?不論是妻是妾,還不是要憑心機存活?有您提點著,我總不至於連葉昔昭都對付不了吧?”

    “你心裡有數就好,眼下我也是沒法子了,往日來往的都是見風使舵的貨色,也不能幫你尋到像樣的親事。”

    “不說這些了。”馮慧萱笑道,“您只管準備去。”

    **

    昨夜葉昔昭就說了今日去相府的事,上午,兩人動身前往。

    葉舒玄昨日里答應午間回來,卻不想諸事纏身,實在是走不開,遣了下人回來傳話,說是虞紹衡若是無事便等他下午返回,若是等不及,那他明日去侯府便是。

    孟氏與葉昔昭一聽這話說得客氣,會心一笑。

    昨日,孟氏聽了新竹傳話,當即命人派發帖子,卻是不知原由。今日所請的人紛紛而至,迎來送往之餘,孟氏偷空細細詢問。

    葉昔昭細說由來。

    孟氏沉吟片刻,冷笑一聲,“此時細想,真懷疑馮慧萱與你成為好友都是安國公夫人的主意。你是她好友,她卻覬覦侯爺,安國公夫人定是認可的,何其下作……是該給她們點兒教訓,我幫你安排此事。”

    一聽這話,葉昔昭笑起來,“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孟氏笑道:“只我疼著你有什麼用?讓你婆婆也這麼疼你才是正經。”

    葉昔昭笑容更甜,“娘說的是。”

    **

    馮慧萱與一群貴婦、閨秀遊走在後花園迤邐景緻中間,聽著身邊人七嘴八舌地說話。

    先是聽說葉昔寒又拉著虞紹衡去書房喝酒了,又聽說兩個人喝得起了興致,轉去了花園東面建在湖面上的小樓。

    馮慧萱想到了虞紹衡在侯府的蓮花畔,那地方,她只在三夫人引路下,去遠遠地看過一次。她想,眼下去湖面,這般風雅的提議,大抵是虞紹衡的主意。

    賞花觀景至午間,一行人被請到花廳用飯。飯後,馮慧萱與丫鬟又漫步到後花園。

    芷蘭追了上來,手裡拿著個小小的茶壺,“五小姐隨奴婢來。”又微聲加一句,“侯爺此時正在樓上歇息,大爺被人架回房裡了。”

    馮慧萱點一點頭。

    趨近東面湖泊時,芷蘭停下腳步,將小茶壺裡的水悉數潑在馮慧萱衣裙上,又取出一枚銀簪,蹲下身去,用力劃破馮慧萱的衣擺。

    馮慧萱的丫鬟先急起來,“芷蘭姐姐,你這是……”

    馮慧萱使了個眼色,搖一搖頭。

    芷蘭起身,“好了,五小姐去吧。昨日奴婢該說的都說了,是好是壞是福是禍,全看您了。稍後夫人就到。”

    馮慧萱微垂了頭,喃喃道謝。

    那名丫鬟要隨行,被芷蘭攔下,“你傻呀,跟著去做什麼?去給你家小姐拿件衣服過來。”

    “哦。”丫鬟見自家小姐贊成,快步回去拿備用的衣飾。

    芷蘭遙望著馮慧萱趨近小樓,露出譏誚的笑容,“還想與夫人共事一夫?你也配!”返迴路上,遇到堯媽媽,笑問,“侯爺與大爺又不聲不響地去了哪兒?”

    堯媽媽好笑地道:“侯爺千杯不醉,大爺不能喝卻愛喝,此時又去了海棠苑,真是沒辦法。”因著孟氏的關係,自然已知道馮慧萱要自找倒霉,拍拍芷蘭的手,“餘下的事只管交給我,你去大小姐身邊照應著。”

    芷蘭笑道:“好,那就辛苦媽媽了。”

    正房裡,孟氏、葉昔昭將安國公夫人單獨請了過來,閒話家常。

    安國公夫人當然不會想到,不消多時,她和女兒就要陷入噩夢之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28章 甕中捉鱉

    葉昔寒平日里來往的人很多,有好友、同僚,還有狐朋狗友。杜良是葉昔寒狐朋狗友之一。

    杜良的家本在京城,幾年前其父惹惱了皇上,官職一降再降,到最後被打發去了山東,成了一個七品縣令。杜良是個好吃懶做不求上進的,隨著家境日漸蕭條,為了緩解手頭拮據的現狀,三年前娶了個當地財主的女兒為妻。卻不料,妻子是個母老虎,樣貌尋常,脾氣卻是不一般的潑辣難纏,嫁妝裡的金銀財寶不少,卻不肯給杜良一分一毫。

    杜良毀得腸子都青了,賭氣之下,先後染指家中幾名丫鬟,便這樣添了通房、小妾。原是打算弄出妻妾爭寵的局面,變相的報復。可是,妻子將幾個女人壓得死死的,幾個人在她面前連大氣也不敢出。晚間他去誰房裡,誰就哭哭啼啼下跪求他回正室房裡,否則甘願一頭碰死。

    男人活到這個份兒上,不死也被氣得沒了半條命。無奈之下,杜良來京城投奔葉昔寒,憑往日交情成了相府門客。

    他這些事,早已成了相府的一個笑話。

    在對付馮慧萱這件事情上,葉昔昭想到了杜良,與孟氏不謀而合。

    於是,堯媽媽奉命去找了杜良,告訴他若是願意做一件事,既能得到一個如花似玉的閨秀,又能得到一筆豐厚的嫁妝,而且事成之後,相府還會給他三百兩銀子。

    杜良在這世上,把錢財看得比爹娘還親,來到相府雖說不愁吃穿,手裡卻沒幾個錢,早就快窮瘋了。此時一聽這話,忙不迭答應下來,甚至很擔心事情生變。

    午間酒足飯飽之後,小丫鬟傳話,杜良忙換了一襲黑色錦袍,到了後花園的湖邊,掛著滿臉興奮的笑,去往那棟二層小樓。

    到了二樓,到了寢室床榻,放下床幃,面朝里躺下身去。

    **

    馮慧萱走上樓梯,放輕腳步,心裡極為緊張,又有一絲興奮。

    慢慢走到寢室屏風外,探頭看向裡面,床上黑色人影隱約可見。素日喜穿黑衣的男子,整個京城也無幾個。

    她緩步入室,低頭瞥一眼已經破損帶著水漬的衣衫。一橫心,解開腰間繫帶,衣衫落地,到床前撩開床幃,步上床榻​​板。

    在這同時,床上的人翻過身來。

    看清樣貌,馮慧萱臉色由微紅轉為蒼白,目光由羞怯轉為驚恐,慌忙要逃出去。

    杜良怎麼會讓她走,探臂將她勾倒在床上。一雙不安分的手早有準備,摀住了她的嘴,蠻力扯下杏黃肚兜儿,又取走了她自幼貼身佩戴的玉佩。

    馮慧萱幾欲崩潰,想掙脫面前人的束縛,卻無從做到。

    **

    堯媽媽走進廳堂,低聲道:“夫人,有一事,奴婢不知該不該說。”

    孟氏吩咐道:“有話只管說。”

    堯媽媽這才道:“方才奴婢聽說,馮五小姐獨自去了後花園湖上的小樓。可是,聽說侯爺酒後歇在了那裡,那邊又一直閒置著,沒個下人照看,這孤男寡女的……萬一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竟有這等事?”

    孟氏與安國公夫人異口同聲,並且同時站起身來。

    葉昔昭隨之起身往外走,“我們去看看。”

    三個人各自喚上隨侍之人,急匆匆趕往小樓。

    趨近二樓時,安國公夫人便聽到馮慧萱發出的嗚嗚嗚的悲聲,不由心頭一緊,心說這是怎麼了?永平侯也不像是由著性子亂來的人,這光天化日之下……難不成醉得深了?

    葉昔昭加快腳步,上樓轉入寢室,一面走一面冷聲喝問:“是誰在裡面?”

    眾人循序而入,透過薄如蟬翼的床幃,看到裡面的男子將女子壓在身下,肆意挑逗。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此做這等齷齪之事!”孟氏聲色俱厲,“還不給我滾出來!”

    葉昔昭看向安國公夫人。

    安國公夫人一副束手無策羞愧難當的樣子,苦了臉道:“這……這……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出了這等事?”待看清男子並非虞紹衡的時候,登時呆若木雞,面色一點點變得蒼白,語聲滿帶恨意,“你……你……哪裡來的畜生,竟敢辱我女兒清白!”

    杜良匆匆忙忙將兩件東西塞入懷裡,下地穿上鞋子,前去見過孟氏。

    不等孟氏說話,安國公夫人已向他走去,切齒嘶聲問道:“說!你是誰!?誰給你的膽子!?”

    杜良笑嘻嘻的,“我……”

    安國公夫人走到杜良面前,狠力抬手,卻在這頃刻間雙眼一翻,身形一軟。巨大的失望、憤怒,讓她急怒攻心,暈了過去。

    “快送安國公夫人去前面。”孟氏吩咐道,“至於這不成器的東西,給我關起來!”

    杜良知道這是門面話,垂著頭不說話,跟著堯媽媽走了。

    馮慧萱慌亂地整理著衣衫,手有些發抖,見杜良往外走去,失聲道:“你……你別走!還我的東西!”

    在場眾人,全都忽略了她的言語。

    孟氏對葉昔昭道:“我去照看安國公夫人,喚人審問杜良。”

    葉昔昭點一點頭,“您去吧,這裡交給我就好。”轉身對上馮慧萱驚疑不定的目光,微微一笑。

    **

    安國公夫人悠悠醒來,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

    孟氏和聲安撫:“事情已然出了,先思量對策要緊,切不可動怒啊。”

    “那畜生呢?”安國公夫人這才想起之前事,忍著頭疼胸悶,掙扎著坐起來,“把他送到衙門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辱沒閨秀名節……”

    孟氏忍下心頭笑意,想這人真要被氣瘋了,提醒道,“送去衙門也可,五小姐失了清白之事可就滿城皆知了。”

    “……”安國公夫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聽府中人的話音兒,不是侯爺與相府大爺在那兒喝酒麼?那畜生怎麼會私自去了那裡?相府怎麼會容得這種事情發生!?”

    孟氏一聽這話,當即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語聲一沉:“這話是怎麼說的?我倒也要問問你——平白無故的,五小姐怎麼會去了侯爺與我長子的飲酒之處?意欲何為?說話可不要信口開河,否則,便將賓客全部請來評評理!”

    安國公夫人不敢接話了。

    孟氏繼續道:“那人是相府的門客,方才我問過他了。他說午間多喝了幾杯酒,乘著酒興去找昔寒、侯爺湊趣,到了那兒,兩個人已沒了蹤影。困倦之下,他就歇在了寢室。睡得恍恍惚惚的時候,見一女子寬衣解帶到了床前,醉意致使,才發生了那樣的事。 ”

    安國公夫人忍不住切齒道:“胡說!怎麼可能!”

    孟氏也沒理會,只是道:“此事如何處置,我要聽昔昭的。不論怎麼說,五小姐與她相識多年。換個旁人,我早將兩個傷風敗俗的東西丟進大牢去了。 ”

    “不行……”安國公夫人要下地,“我要去找慧萱,我要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氏淡聲攔下:“還是安心等著吧,你再出了閃失可怎麼好。”

    **

    馮慧萱凝視葉昔昭良久,目光漸漸轉為怨毒,“你根本就無心幫我,反倒設了這個圈套來害我,是不是?!”

    葉昔昭笑容和煦,宛若三月柔風,“我在你眼中何其蠢笨,哪有算計你的手段。”

    “我將你視為好友,陷入絕境時求你相助,你卻這麼對我?”馮慧萱說著話,豆大的淚珠成行滾落,之後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葉昔昭笑意不減,“我將你視為好友,你卻覬覦我的夫君,要利用我進入侯府,何其卑劣。”

    “我沒有,你怎麼會這麼想……”馮慧萱目光微閃,撐起身形,膝行到葉昔昭面前,“你誤會了,我真的沒有,真是走投無路才去求你啊……”

    質問行不通,立刻就變了嘴臉苦苦哀求——葉昔昭帶著嫌惡,後退兩步,“不是已經給了你出路?杜良只有二十幾歲,可不是年過五旬之人。 ”

    “不!”馮慧萱悲聲道,“那人簡直是個地痞,我不要做他的妾室,寧死也不肯!”

    葉昔昭無奈,動輒談及生死做什麼?好像她會介意似的。

    “不論怎樣,你放過我好麼?我再不會打擾你了,你讓那人把東西還給我行不行?”馮慧萱一面說一面磕頭,聲聲作響,是真的急了、怕了。

    “他拿走了什麼?”

    “……貼身衣物,還有我自幼佩戴的玉佩。我求求你,把東西還給我。”馮慧萱再度磕頭哀求。

    揶揄、挖苦的話,葉昔昭也懶得說,直接道出意願:“你不想遠赴山東,就要聽我吩咐,做一件事。”

    馮慧萱迫切應道:“你儘管說,只要能壓下此事,讓我做什麼都行。”

    “那麼,稍後隨我回侯府。”葉昔昭語聲轉低,交待了馮慧萱幾句。

    候在門外的芷蘭聽了,先是一喜,隨即便有些不甘。

    馮慧萱已別無選擇,沉默片刻點頭應下。

    “好好想想屆時怎麼說。你的丫鬟隨後就到。”葉昔昭款步離開。

    走出小樓,芷蘭低聲道:“夫人要她做的事也很重要,可是……就這樣放過她,未免太便宜她了。”

    葉昔昭不由笑了起來,“哪個告訴你,我會對她言出必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29章 一石二鳥

    海棠苑中,奼紫嫣紅,陣陣春風之下,飛花萬盞。

    圓幾兩側,虞紹衡與葉昔寒相對而坐,靜靜飲酒。

    這一日,葉昔寒心緒平和,也許是恐懼得到緩解的緣故,也許是開始相信虞紹衡善待葉昔昭的緣故。再者,虞紹衡也許隨時都能讓他火冒三丈,但是之於喝酒這件事,他不得不承認,這廝絕對是個萬中挑一的好酒友——話少,酒量佳,喝酒速度快。

    此刻,虞紹衡手執酒杯,看著遠處那一片海棠花樹,神色柔和,目光悠遠。

    葉昔寒見狀,問道:“有一件事我一直雲裡霧裡,你是在這兒見到的昔昭,平白無故的,你怎麼會來了相府?”

    “……”

    葉昔寒又是氣又是笑,“掃興!”

    虞紹衡側頭相看​​,“今日只喝酒?”

    “只喝酒。”葉昔寒端杯一飲而盡。他原意是想試試能不能把虞紹衡灌醉一次,而在飲酒期間,堯媽媽來傳話給他,要他一面喝酒一面換一兩個地方,說是有好戲可看。出於好奇心,樂得幫襯一二。而虞紹衡從來是把他當個瘋子,在這等小事上不會計較,也就不曾疑心。

    葉昔昭尋過來,見郎舅兩個之間的氛圍平和,為此是自心底高興。

    葉昔寒卻以為她是不放心,打鼻子裡哼出一句:“便是起了衝突,吃虧的也是我,又不是不知道……”

    葉昔昭失笑,“想到哪兒去了?我是有事與侯爺說。”

    “那你們說話,”葉昔寒晃著身形往別處走去,“我命人去拿件東西,你等我。”

    “好。”

    虞紹衡抬手示意葉昔昭坐下說話,“什麼事?”

    葉昔昭抬起手,以食指關節輕刮額角,斟酌片刻才道:“方才出了點事,我實在是沒臉再留下去,想先回府。”

    虞紹衡看著她的小動作,覺得有趣,掛著笑問:“怎麼說?”

    葉昔昭慢吞吞地道:“安國公府之事,還沒來得及告訴我娘,是以,她不知原由,今日將馮家母女請來賞花看戲了。誰知道,馮五小姐就在今日鬧出了事——不知是想接近你還是接近我大哥,藉著更衣的由頭去了湖上住所,卻被相府一個喝醉的門客討了便宜去……”

    虞紹衡稍稍回憶了一下,“我與你大哥飲酒時,倒是都曾離席去聽手下回稟些事情。”之後覺得這並不重要,只是道,“這不是好事麼?讓那門客將馮家女收下即可。”

    葉昔昭笑了起來,“什麼事到了你這裡,都會變得輕描淡寫。”

    “本就無足輕重。”虞紹衡寬慰她,“誰都難免有看錯人的時候,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便先回去。只有一點,不可為此愁悶。”

    “嗯,我知道了。”葉昔昭笑容中有著一點悵惘。自本心,她並不想與他說這種善意的謊言,卻又無從道出真正原由。

    “知道什麼?還是不高興。”虞紹衡探臂過來,將落在她頭上的一片花瓣拂落,“回去後,不妨將此事與娘細說。娘不怕我們做錯事,喜歡對她開誠佈公之人。”

    “我會的。”葉昔昭笑容明媚起來,看著他手邊酒杯,“今日又喝了多少?我大哥著實混賬,全不顧你還需將養。”

    “沒事。”虞紹衡將酒杯送到她手裡,“喝一口?”

    葉昔昭將酒杯送到唇邊,喝了一小口,眉宇輕蹙之後,舒展開來,“倒也不是難以入口。”之後將酒杯遞回給他,“權當我敬你。”

    虞紹衡笑開來,“為何?”

    葉昔昭打量著此間景緻,“為這海棠苑。”

    “這酒一定要喝。”虞紹衡將杯中餘存的酒一飲而盡。

    兩人相視一笑,一些話並未說出,卻都明白。

    葉昔寒遠遠走來,看著相對而坐的夫妻兩個。

    以往總覺得,虞紹衡與葉昔昭是格格不入的兩個人。一個冷漠殘酷,性情棱角太重;一個淡漠清冷,滿腹詩情畫意。

    此刻卻是不同,兩個人低聲交談著,眼角眉梢都掛著笑容含著情意。

    這可不是任何人能夠作假的。

    果真日久生情了?葉昔寒先是些微訝然,隨即便笑開來。想來想去,最好的結局自然還是妹妹與夫君舉案齊眉。

    走到圓幾前,葉昔寒將手中一個小小的錦匣遞給葉昔昭,“看看,喜不喜歡?”

    葉昔昭打開盒子,見裡面竟是一塊雞蛋大小的鴿血紅寶石,訝然挑眉,隨即遞給虞紹衡,“侯爺看看成色如何?”

    葉昔寒不滿,“成色不佳的話,怎麼好意思送你?”

    葉昔昭抿嘴輕笑。

    虞紹衡細看片刻,微一頷首,“不錯。”

    “這廝說話刻薄得很,他說不錯意味著的就是極佳。”葉昔寒抬手拍拍葉昔昭額頭,“我說的對不對?”

    這話自然對,因為她從來也是這種看法,但是又怎麼能如實道出,只嗔怪他的措辭:“這是說的什麼話?”

    葉昔寒毫不在意,“這可是我壓箱底的寶物,幾年前遇到一個不識貨的賣主買下來的。你想要什麼樣的飾物就告訴你這夫君,讓他尋了能工巧匠給你打造。”說著看向虞紹衡,“行不行?”

    虞紹衡微笑,“自然。”語畢將寶石放回錦匣。

    葉昔昭卻滿帶狐疑地看向葉昔寒,“好端端的,為何把你壓箱底的寶物給我,是不是有事要我幫你?”

    “你這個小混賬!”葉昔寒瞪著葉昔昭,看似凶狠,語氣卻透著委屈,“我一個大男人,能有什麼事求到你頭上?”

    “沒有就好。”葉昔昭笑著將錦匣拿到手裡,“如此我也能安心收下了。”

    “不行!我生氣了!”葉昔寒孩子氣地要搶回來,“過些時日再給你!”

    “休想!”葉昔昭起身逃到別處去,“哪天你喝醉了,不定隨手賞與誰,還是給我更好。”

    “那你跟我賠禮道歉!”葉昔寒一本正經的,“我真的生氣了!”

    “偏不!”葉昔昭咯咯地笑出聲來,又跑遠一些。

    虞紹衡看著這對兄妹。無疑,葉昔寒疼愛寵溺葉昔昭。葉昔昭自然也是與兄長手足情深,輕易就被引得一展歡顏。是因此,對葉昔寒以往的混賬行徑有所釋懷。

    嬉鬧了一陣子,葉昔昭與兩個男人道辭,“你們少喝些酒,我還有事。”

    葉昔寒一揮手,嘀咕道:“去吧去吧,嫁了人就這點不好,總是七事八事見不到人。”

    葉昔昭不理他,與虞紹衡相視一笑,轉身離開。回到正房,與孟氏說了一陣子話,將一番打算細細告知,得到允諾後,回了侯府。

    更衣之後,葉昔昭去見了太夫人,將在相府的風波說了,話裡話外,自然與先前對虞紹衡說的一般無二。

    太夫人聽罷,先是吃驚,之後便不屑地道:“果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思忖片刻,目光微閃,“先前就與你說過,你三弟妹與馮五小姐是不是另有打算……眼下這件事……”

    話沒說完,丫鬟進門通稟:“馮五小姐過來了,哭哭啼啼要見太夫人與夫人。”

    葉昔昭撫額,“兒媳在娘家被數落了一通,都說兒媳沒心肝,結交了那樣的人。兒媳臉上掛不住,沒理會馮五小姐,就先回來了,這怎麼還跟了過來? ”

    太夫人道:“自然是指望著你幫她向相府求情,壓下此事。”

    丫鬟又恭聲道:“馮五小姐說有要事相告,還說她是一時鬼迷心竅被人哄勸才做下了蠢事。”

    太夫人心念轉動,看向葉昔昭,“不如讓她進來細說?”

    “兒媳聽太夫人的。”

    太夫人便吩咐丫鬟將馮慧萱帶進來。

    馮慧萱進門之後,恭敬行禮,之後掛著滿臉的淚,跪在葉昔昭面前,哭著哀求葉昔昭回相府去幫她求情。

    葉昔昭一張小臉兒寫滿厭惡、惱火,又強忍著不發作,太夫人看著都難受,便提醒馮慧萱,“好了,還是先說你的來意。昔昭聽了之後,才能酌情而定。”

    馮慧萱忙又跪倒太夫人面前,泣道:“是我不知天高地厚鬼迷了心竅,聽信了旁人的慫恿,妄想成為侯爺的妾室,這才有了今日愚蠢的行徑……”

    論做戲的本事,葉昔昭得承認,馮慧萱已是爐火純青。

    馮慧萱一番聲淚俱下的哭訴,硬生生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三夫人頭上:“這兩日,我無意得知三夫人小產之後落了病根,怕是再不能生兒育女,同情之下前來侯府探望。三夫人卻百般詆毀夫人,說夫人待人已不似從前,心腸歹毒。恰好近來兩次相見夫人又的確是推脫著不願相見,我……我又確實傾心於侯爺……擔心日後連進到侯府的機會都沒有了,今日才因心思急切頭腦發熱,做出了那等事……卻不想……”

    太夫人聽著這一番話,神色變了幾變。讓她最受觸動的,自然是三夫人再不能生育的事。再往下聽,對馮慧萱真是百般厭棄,心說這等貨色,竟還妄想成為紹衡的人……

    強壓下心頭厭惡,太夫人擺了擺手,打斷了馮慧萱的話,將這件事交給葉昔昭處理:“你與她終歸相識一場,事情又出在相府,隨心處理便是。你又是長媳,理應管束你三弟妹,此刻便將這人帶去三房,讓她們兩個在你面前對峙。事後只需給我個說法,看看你三弟妹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

    葉昔昭起身應道:“兒媳遵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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