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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30章 自作自受

    聽聞葉昔昭與馮慧萱先後去了太夫人房裡,三夫人與李氏對視一眼。

    打發了丫鬟,李氏問道:“知道是怎麼回事麼?”

    “怎麼回事?”三夫人滿臉​​都是幸災樂禍,“自然是侯府要有喜事了。”

    李氏追問:“快與我說說,背著我做什麼了?”

    三夫人便將事情經過大略說了一遍。

    李氏思忖片刻,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按你這說法,馮五小姐得逞了,可是,侯爺為何沒跟回來?出了這種事,他難道不需回府給太夫人個交待麼? ”

    三夫人神色微滯,隨即便放鬆下來,“您也不想想他是在哪兒出的事,相府中人怎麼肯立時放他回來?葉昔昭帶著馮慧萱回來,自然是找太夫人訴委屈裝可憐去了。”

    李氏還是覺得有些不對,正要細細思量,葉昔昭與馮慧萱過來了。

    三夫人與李氏皆是一愣,想不通這是所為何來。

    葉昔昭徑自進到寢室,容顏緊俏得透著寒氣,優雅落座後,漠聲質問三夫人:“我自認從不曾為難過你,可你卻為何做出這等下作事!?”

    三夫人瞥一眼垂首而立的馮慧萱,又看了看站在葉昔昭身後的鴛鴦——鴛鴦是太夫人房裡的大丫鬟,不明所以之下,和聲回道:“大嫂何出此言?恕我愚鈍,著實的不明所以。”心裡卻不屑冷笑:你房裡出了齷齪事,卻來找我興師問罪,這是什麼道理?

    李氏也幫腔道:“是啊,有什麼話好好說,這般疾言厲色的,保不齊就會傷了和氣。”

    葉昔昭冷冷看住李氏,“我奉太夫人之命前來處理家事——既是侯府家事,還請夫人迴避。”

    李氏一張臉漲得通紅,全沒料到葉昔昭會這般不留情面。偏偏言語又在理,她無從反駁,僵了片刻,只得訕笑道:“我只當你們是前來閒話家常,是我考慮不周,我……”

    三夫人卻受不得這情形,出聲道:“娘只管安心坐著。您是好心來照顧我的,這又是我的住處,我倒要看看,哪個敢把您趕出去!”

    葉昔昭明眸微瞇,似笑非笑看住三夫人,“你的住處?這府中有什麼是你的?你自作孽弄得小產,說輕了是你年輕不懂事,說重了就是你娘教女無方。太夫人允許你娘進門是情分,將之拒之門外是本分。眼下又事關侯府顏面,容不得外人在場。你敢再口無遮攔,我可就發話攆人了!”

    三夫人被氣得臉色發白,“你……”

    李氏預感不妙,慌忙上前打斷了三夫人的話,“夫人說得句句在理,你還不賠禮認錯!”之後又轉身對葉昔昭道,“是我考慮不周,我這就回府。”

    這話說得客氣,葉昔昭也就報以一笑,待李氏出門之後,吩咐馮慧萱,“說吧。”

    馮慧萱抬頭看向三夫人,念及整件事的經過,情緒從不安愧疚慢慢轉為憎惡。若不是被出言威脅,怎麼會這麼急切,若不是急切之下失去理智,又怎麼會落​​得這般下場。都怪眼前這個蠢貨!

    由此,馮慧萱輕聲道:“三夫人,事已至此,你該向夫人下跪賠罪才是,再不可出言挑釁。”

    “……”三夫人過度驚愕之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馮慧萱轉而對葉昔昭說道:“就是這個人,百般詆毀於你,想盡辦法要幫我成為侯爺妾室,意欲破壞你與侯爺的夫妻情分,前日為此屢屢出言威脅於我……”

    三夫人就算是個傻子,此時聽了這幾句話,也已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因著惱恨急怒,探手取過床頭櫃上放著的茶碗,猛力砸向馮慧萱,“胡說八道,讓你胡說八道!”

    馮慧萱知道三夫人有多蠢,自然也知道三夫人在這情形之下會有何舉動,早有防範之下,側身躲過。

    茶碗落在地上,支離破碎。

    葉昔昭斥道:“不知認錯,還敢造次!”

    三夫人卻厲聲回道:“她胡說八道,也只有愚蠢之人才會相信!”這件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的。

    這時鴛鴦接話問道:“那麼,三夫人倒是說說,之前為何隱瞞與馮五小姐早就相識?”

    三夫人險些就脫口回答“是馮慧萱的主意”,張了張嘴,強嚥下這句話。

    馮慧萱卻道:“這是三夫人的主意,說這樣有益無害,妨礙她算計夫人。”

    鴛鴦看向三夫人,目光多了一份輕蔑。

    三夫人要被氣瘋了,拖著虛弱的身子下了地,走向馮慧萱,挽起衣袖,“我打死你這個下賤的東西!”

    “放肆!”葉昔昭重重一拍座椅扶手,實在是懶得看這種鬧劇,冷聲斥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分明就是個潑婦!”

    鴛鴦也在同時舉步上前,攔下了三夫人,將之推到一張座椅前,“三夫人已然落下不能生養的病根兒,你不愛惜身子,奴婢卻不能不顧及,坐著回話吧。”

    這話猶如一記悶棍,使得三夫人立時沒了氣焰。她驚慌之餘,看向馮慧萱的目光多了一點恐懼。這件事只有她娘家人知情,馮慧萱是從何得知的?這樣看來,馮慧萱對她是一點情分也無,甚至於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利用她。

    “居然打探我這些底細!好歹毒的心思,馮慧萱,你……你也不怕遭……遭報應……”三夫人說著話的時候,身形簌簌發抖,話至末尾,語聲已是微不可聞,人也慢慢地倒了下去。

    鴛鴦喚人幫忙,把三夫人抬到床上。之後對葉昔昭笑道:“夫人,奴婢回去稟明太夫人,給三夫人請太醫過來。”

    太夫人房裡的大丫鬟,哪一個不是精明聰慧,這話的意思自然是藉這緣故讓太醫給三夫人把脈,以此驗證馮慧萱的話是真是假。葉昔昭會心一笑,點一點頭,轉而看向馮慧萱,“你娘還在相府,你去看看她。其餘的事,我會盡力周旋,你等我命人傳話給你就是。 ”

    馮慧萱覺得這話說得敷衍,不由更加擔心葉昔昭只是利用她懲戒三夫人。是,從開始她就懷疑葉昔昭根本不肯放過她,可是又能怎樣?她何嘗不明白那件事可大可小,為人妾室的確算是噩夢,可真鬧大了,她就是身敗名裂被浸豬籠的下場。眼下雖是萬般惶惑,卻也不敢說什麼,掛著淚水道謝離開。

    葉昔昭走至廳堂門外,將這院中的下人喚到台階下,視線遊轉在眾人臉上,漠聲吩咐:“今日事,不論你們知情與否,皆不可與外人提及。日後你們好自為之,三夫人若有衝動之舉,你們不知提醒反倒助紂為虐的話,後果自負!”

    人們齊聲道:“奴婢謹記夫人教誨。”

    葉昔昭又去太夫人房裡坐了片刻,將方才情形大略提了幾句。

    太夫人只是為虞紹桓傷感,“那孩子雖說比不得他兩個兄長,心思卻不糊塗,明白事理,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人?”

    “說的就是呢。”自心底,葉昔昭對虞紹桓並不反感,想到三夫人挑釁時虞紹桓的百般阻攔百般為難,也是很替他不值。

    太夫人以前的確是不怎麼在意虞紹桓的子嗣問題,因終究是嫡庶有別,可到眼下,就只剩了不忍,“只好日後從長計議。若是你三弟妹落下病根兒的事情是真的,就給他尋個出身過得去的妾室。至於那個蠢貨,等我細細斟酌之後再發落她。”

    唏噓片刻,太夫人看了葉昔昭一眼,道:“快回房去歇息,這小臉兒都發白了,累壞了吧?這些事別放在心上,過日子就是如此,把心放寬,知道麼?”

    葉昔昭稱是告退。

    太夫人思量很久,吩咐下去:“將紹桓找來,我有話跟他說。”

    虞紹桓這兩日歇在了跨院,因為面對著三夫人,實在是氣得厲害,卻又看得出她心裡也難受得厲害,索性避之不見。過來見過太夫人,落座後問道:“母親喚孩兒前來是為何事?”

    太夫人看​​著他蒼白憔悴的容顏,很是不忍,可三夫人的現狀又不能瞞他,猶豫片刻,還是細細告知。

    虞紹桓越聽越生氣,末了,眸中盡是火氣,“這個蠢貨、毒婦!”說著話站起身,跪在太夫人面前,深吸進一口氣才道,“母親,孩兒無能,致使您與大嫂平添紛擾……”

    太夫人慌忙親手攙扶,“這是做什麼?我告知你這些,是要你日後有個打算,也多留意身邊人的行徑。”

    虞紹桓悶聲道:“孩兒謹記。”

    兩個人說著話,鴛鴦從三房回來了,稟道:“太醫來了,說三夫人日後想要孕育兒女,是難上加難。”語畢瞥過虞紹桓,眼含同情。

    虞紹桓無聲嘆息,隨即告辭,回了房裡。

    三夫人剛醒來,正在擔心太醫有沒有診斷出她的病根兒,隨即想到馮慧萱,氣得周身血液幾乎倒流,在心裡百般詛咒謾罵著。

    虞紹桓到了寢室,已是面沉似水,到了床前站定,語聲沉緩:“你這不知天高地厚傷風敗俗的東西!我一再告誡你不要無事生非招惹大嫂,你卻當做耳旁風,而今居然做出了那等事!你還是個人麼!?”

    “誰跟你胡說八道了?”三夫人因為他言語想到了葉昔昭,心頭怒火更盛,說話還如以往口沒遮攔,“是不是葉昔昭跟你告我的狀了?我是被她陷害的!一個狐媚放蕩之人,你大哥娶了她也就罷了,你怎麼也處處偏袒,你到底知不知道個親疏遠近!……”

    虞紹桓忍無可忍,手掌猛力揮了出去。

    響亮的耳光聲響,打斷了三夫人的話。

    三夫人初時被打懵了,頭部嗡嗡作響,腦海一片空白。隨即,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回過神來,情緒陷入了歇斯底里。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虞紹桓,“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為了那兩個賤人的污衊栽贓而打我?!”

    虞紹桓反手又是重重的一巴掌,“到此時還不知錯!我早就該打醒你這個蠢貨!宋歆瑤,你給我聽好了,再繼續胡言亂語,今日我就將你活活打死!你盡可一試!”

    三夫人嘴角淌下了鮮血,抬頭凝望著面前的虞紹桓,眼中慢慢生出恐懼。此時的虞紹桓,神色冷峻,目光如刀,險些讓她錯覺是虞紹衡站在了她面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31章 不勝酒力

    虞紹桓思忖片刻,道出心緒:“日後你安分守己的話,念在往日夫妻情分,我容你繼續留在我身邊。若再鬧出醜事,你我也只有分道揚鑣一條路。”語畢拂袖離開。

    三夫人抬手擦了擦唇角鮮血,呆滯多時,想想前因後果,匆匆忙忙下地,喚丫鬟服侍自己更衣,“我要去見太夫人!”

    事實的確是她盡力幫襯馮慧萱進入侯府,但她絕不能承認,眼下一定要在太夫人面前洗清罪責。再者,太夫人怎麼就不想想,怎麼會那麼巧,虞紹衡、葉昔昭、馮慧萱在同一日出現在相府,分明就是葉昔昭與相府聯手設下的一箭雙雕的圈套。即便是她有錯在先,葉昔昭這般歹毒的報復已不是以牙還牙那麼簡單了,太夫人就能容忍這樣的人麼?

    但是,三夫人這番話無從說出——太夫人已經懶得見她。

    鴛鴦走出來,對三夫人道:“三夫人身子還虛弱,回去好生將養吧。等身子痊癒後,再來太夫人面前領罪。”

    “不,太夫人誤會我了,你讓我進去與太夫人解釋……”三夫人一面說一面舉步,要強行闖入室內。

    鴛鴦倏然冷了臉,命小丫鬟將三夫人攔下,又冷聲問道:“太夫人怎麼說的,你們可曾記下?”

    一名小丫鬟脆生生回道:“太夫人說了,​​近日不想見到三夫人與馮氏女,若此二人不知輕重擾人清淨,盡可拖出去掌嘴。”

    鴛鴦滿意地點一點頭,對三夫人道:“三夫人還是請回吧,不要為難我們這些下人了。”隨即,視線定格在三夫人臉頰上清晰的手掌印跡,又加一句,“掌嘴的滋味不好受,掌嘴之後的樣子不好看,三夫人說是不是?”

    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三夫人的心沉到了谷底。頹然轉身返回,滿心無助之下,兩行淚水無聲滑落。

    太夫人對她是一點情面也不留了。該怎麼辦?三夫人已全然亂了方寸。往回走時,哭著吩咐隨行的丫鬟:“去請我娘過來。”

    **

    相府。

    葉舒玄回府之後,命人請了虞紹衡到書房說話。

    葉昔寒落了單,記起堯媽媽有好戲可看的話,去正房打聽。

    孟氏知道,只要是有利於葉昔昭的事情,葉昔寒都不會反對,便將事情詳詳細細地說了。

    葉昔寒聽完,笑道:“該!就該如此!”隨即又問,“昔昭不會念著往日情分手軟吧?”

    “不會。”孟氏笑道,“她如今可不似往日了。”

    “這就好。”葉昔寒從來是看戲不怕台高,踱步向外走去,“我去找杜良商量一番,再給他找幾個幫手,讓幾個人明日就去安國公府討個說法。那邊若是推三阻四,就讓杜良把那兩樣東西公之於眾,倒要看看他們怕不怕。”

    孟氏失笑,也沒阻攔,只是叮囑一句:“找幾個外人就是,你可不許跟著湊這個熱鬧。”

    “我明白!”

    之後,丫鬟通稟,馮慧萱返回相府求見。孟氏淡然擺手,“讓她與安國公夫人一同回府吧,跟我說什麼也無濟於事。”

    丫鬟依言行事,打發了馮氏母女。

    **

    書房裡,虞紹衡開門見山,​​將那本詩集取出,翻到一頁,讓葉舒玄過目,“相爺看看,可有不妥之處?”

    葉舒玄一看是被葉昔昭拿走的詩集,訝然道:“怎麼到了你手裡?”

    虞紹衡委婉地道:“昔昭翻閱時,看出些端倪,便讓我看看是否與她看法一致。”這樣說著,意識到葉昔昭讓他過目的本意便是如此。不曾明說,大抵是因身為一個女子,不好與他談及這些。

    葉舒玄帶著疑慮,斂目細看。

    虞紹衡手指落在一處,“前朝末代明熙帝在亡國之後不知所蹤,至今民間還有傳言,說他後代子孫意圖奪回皇權,而這兩個字——”虞紹衡手指落在書頁一處,收住話題。

    葉舒玄看著“明溪”二字,心念轉動,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起了先皇在位時屢次發生的文字獄,那些案件之中,有幾例便是因字詞是前朝幾個皇帝的名諱、年號的諧音而起,涉及官員或遭毒刑或被處死……至於原因,正是因為關乎前朝末代皇帝的傳言。

    雖說當今皇帝賢明豁達,反對文字獄,可朝堂民間局面並無定數,不定哪日便會因著傳言、疑心秉承先皇暴虐行徑。

    虞紹衡打量著葉舒玄的神色,看出他已會意,便又將其餘幾處一一告知。

    葉舒玄低聲道:“幸虧自知這些詩詞上不了檯面,只是自己收錄起來,權當個年老時的念想……若被人傳閱過,真是不堪設想。”

    虞紹衡隨意問了一句:“除了我與昔昭,別人可曾過目?”

    葉舒玄想了想,臉色一變。

    去年冬日一個午後,他在書房整理藏書,唐鴻笑過來了,動手幫忙時,看到了這本詩集,便要帶回家中閱讀。他笑著回絕了,因為真是私藏之作,很多言辭不曾細細雕琢。唐鴻笑也沒堅持,便說能否在書房細讀,他不好再推脫,就答應了。

    因為沒當回事,早已淡忘。

    眼下細細回憶,想起了唐鴻笑整個午後都在閱讀這本詩集,他則忙著整理藏書,之後伏案批閱公文。唐鴻笑記憶絕佳,看書又從來是一目十行,其實沒道理看那麼久。而且,虞紹衡能輕易看出詩集中的紕漏,唐鴻笑這狀元郎怎麼就沒看出?

    再想想女兒的一番規勸,葉舒玄在這時候,不能不對唐鴻笑生疑了。

    斂起思緒,葉舒玄將詩集合起,勉強一笑,“也曾有人看過,倒也無妨,不曾拿出相府。”說著話拍了拍詩集,“我時常說這是年輕時的荒唐語,此時看來,分明就是隱患。罷了!”他轉身尋火折子,“既是禍根,就不必留了。”

    虞紹衡則探手將詩集奪回手中,笑道:“這又何苦?不過幾處紕漏,修改之後再重新抄錄便是。”

    葉舒玄苦笑著擺了擺手,“如今每次翻閱,皆是看過三兩頁便汗顏不已,這也是多年不曾發現紕漏的緣故。”

    虞紹衡沉吟片刻,“昔昭對這詩集愛不釋手,毀掉也著實可惜。不如我將詩集帶回,讓昔昭逐一修改再重新抄錄。”

    葉舒玄明白,虞紹衡只是用葉昔昭當幌子,其實是有意幫忙修改,想來也是自心底與相府緩解僵局。第一次,他在女婿面前現出了笑意,“如此也好。”

    虞紹衡也報以一笑,打趣道:“不怕我稟明皇上?”

    “我怕什麼?”葉舒玄笑意更濃,“相府出事的話,你日子也不好過。”說到底,虞紹衡真想用詩集刁難他的話,今日也就不會特地登門提醒了。

    “相爺不疑心就好。”虞紹衡收起詩集,“告辭。”

    葉舒玄看看天色,已是黃昏,想著虞紹衡若是這時候離開,便是相府失禮怠慢,寶貝女兒下次回來不定怎麼數落他,由此挽留道:“留下用飯吧。”

    虞紹衡已經向外走去,漫應一句:“不必。”

    葉舒玄不由挑眉,語氣轉為惡劣,“相府的酒菜難以入口麼?”

    虞紹衡止步回眸,不明白這人哪根筋又擰住了。

    葉舒玄又瞪了虞紹衡一眼,“留你吃頓飯而已,推脫什麼?”說著舉步往外走,“跟我去花廳,我也見識見識你的酒量!”

    虞紹衡忍不住腹誹:什麼話就不能好好說?總是這種我欠了你幾萬兩銀子的語氣。隨即,卻是輕輕笑開來。

    這邊的翁婿二人喚上葉昔寒,轉去梨花廳用飯暢飲,在侯府的葉昔昭也沒閒著。

    用飯前,二夫人親自送來了一壇果子酒,柔聲笑道:“這是我自釀的,送來請大嫂嚐嚐,過後與我說說有什麼不足。”

    新竹芷蘭聽了險些笑出聲,心說讓沾酒就醉的夫人品酒能品出個什麼?

    葉昔昭無奈地瞥了兩個丫鬟一眼,笑著將酒壇接過,道謝後問道:“二爺今日似乎還沒回來?”

    二夫人應道:“是啊,被同僚請去外面用飯了。”

    “侯爺方才也命人傳話回來,留在相府用飯了。”葉昔昭攜了二夫人的手,“一個人吃飯冷冷清清的,不如你留下來,我們一起用飯?”

    二夫人沒有推脫,當即笑道:“好啊,今日就搭伙用飯,我命丫鬟將飯菜送到這裡,我們留下喜吃的,其餘的給丫鬟,讓她們也在一起聚聚。”

    葉昔昭連連點頭,“再好不過。”

    用飯時,妯娌兩個遣了各自的丫鬟,讓她們只管安心用飯盡情嬉鬧。之後,二夫人將酒壇的泥封拍開,倒了兩杯酒,將一杯送到葉昔昭手邊,“嚐嚐看。”

    葉昔昭接到手中,抿了一口,訝然挑眉,“這酒很清甜呢,只有一點點酒味。”

    二夫人笑盈盈解釋道:“我酒量很差,有時候要款待姐妹好友,少不得要喝一點酒。喝醉幾次之後,索性學了釀酒。初時只求酒不醉人,時日久了,口味也慢慢清甜爽口了。”

    “真是了不起。”葉昔昭稱讚著,又喝了一口酒,“這分明像是特意給我釀的,我其實是沾酒就醉。”

    二夫人忍俊不禁,“日後想喝什麼口味的,只管與我說。”

    “好啊。”

    輕鬆的氛圍下,兩個人邊吃邊喝,話題不斷。其實兩個人性情、喜好相近,但是以往的葉昔昭看起來不易接近,妯娌兩個便無從親近。如今距離已經一點點拉近,說話便沒了往日里那份敷衍或是謹慎。

    因著聊得高興,酒又很是合口,兩女子禮尚往來地幫對方一次次斟酒助興。漸漸地,都忘了自己不勝酒力。

    後來還是二夫人笑道:“大嫂哪裡是沾酒就醉,比我的酒量可好了很多——我像是要醉了,喝不了了。”

    葉昔昭這才驚覺自己已喝了很多酒,隨之笑開來,“的確不能再喝了,改日吧,我到你房裡蹭吃蹭喝去。”

    “好啊,求之不得呢。”二夫人又坐了片刻,道辭回房。

    芷蘭走進來,掂了掂酒壇,很是驚訝,“夫人與二夫人喝了這麼多酒?”

    “這酒很甜,不醉人的。”葉昔昭不以為意,“我去沐浴。”

    “那也要分誰,就您那點兒酒量……”芷蘭嘀咕著,是真擔心侯爺回來後,看到夫人已然成了只醉貓。而後來的事實證明,她的擔心成真了。

    沐浴時,葉昔昭起初很享受。小日子走了,於她而言就像是一場小小的災難過去了,覺得周身都輕鬆下來。可沒過多久,就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頭腦暈乎乎。

    芷蘭幫葉昔昭擦拭濕漉漉的長髮時,又是氣又是笑地道:“坐在這兒都晃晃悠悠,看您下次還敢不敢喝酒。”

    葉昔昭卻很認真地說道:“我沒醉。”

    芷蘭頭疼不已——喝了酒的人,說自己沒醉的話,多半是已醉得深了。

    幸好,酒後的葉昔昭不吵不鬧,甚至是罕見的溫柔隨和,除了不承認自己喝醉,芷蘭說什麼都不反對。鋪床之後,安安靜靜地躺到了床上。

    芷蘭轉去外面,要喚人給葉昔昭做一碗醒酒湯的時候,虞紹衡回來了。

    虞紹衡較之平日,步調有些緩慢。走上台階,要進門時,探臂扶住了門框。

    芷蘭聞到了濃烈的酒氣,發現了虞紹衡在這頃刻間的微微搖晃,哭笑不得起來,心說今日是什麼日子?

    虞紹衡用力揉了揉眉心,先去沐浴,洗去了一身酒氣。走入寢室,見葉昔昭看著上方承塵,若有所思。他舉步到床前,放下床幃,柔聲詢問:“想什麼呢?”

    葉昔昭對上他視線,笑容純真清澈,“在想你怎麼還不回來。”

    “直說想我了多好。”

    葉昔昭眨了眨眼,笑意加深,“才不。你怎麼不說想我了?”

    較之平日,她有些不同,而這份不同煞是喜人。手撐在枕側,他趨近她容顏,凝眸相看。

    大紅色的錦被散發著濃郁的玫瑰熏香,她的長發、身軀則散發著恬淡怡人的清雅香氣。此時的她目光朦朧,唇色嬌豔,纖長的手指碰了碰他臉頰,描摹著他眉宇。

    虞紹衡握住她素手,看住她雙唇,將距離拉近到能清晰地感知她清淺的呼吸。

    他微微側頭索吻,雙唇下落之際,低語一句:“還真想你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32章

    唇舌交錯,親吻逐步加深,虞紹衡的手落在她腰際,微微施力,模糊詢問:“沒事了?”

    葉昔昭輕聲回應:“嗯。”

    虞紹衡將她身形橫置於床上,褪去彼此周身束縛。

    葉昔昭紅著臉,急匆匆探身去熄了燈火,室內光線轉為昏暗。

    虞紹衡無聲地笑了笑,雙唇沿著葉昔昭精緻的鎖骨寸寸下滑至一處豐盈。

    他吮吻著一抹嫣紅,一手將另一側的飽滿握住,掌心摩挲著頂端。

    他撩撥之處漲得厲害,身下溫濕湧動。葉昔昭難捱地喘息著,要托起他的臉。

    虞紹衡不為所動,把玩著豐盈的手將她雙腿分開,落到了她腿間。那裡已有些濕潤,一指便順利滑入,淺淺出入。

    羞赧之下,葉昔昭闔了​​眼簾。

    他手指慢慢抵進,吮咬那抹嫣紅的速度隨之密集起來。

    酥而麻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羞赧之下,葉昔昭出聲哀求,“……侯爺……”

    虞紹衡予以忽略,他在這時候,變成了一個滿心歡悅好奇的大孩子,手勢由淺至深,由謹慎到恣意,百般探尋著她最柔軟最美好的秘密。

    葉昔昭不時瑟縮一下,或是出於羞赧,或是出於被碰觸到敏感之處。體內躁動逐步疊加,變成一股來勢兇猛的浪潮,席捲至她全身。

    她抱緊了他,語帶不滿:“侯爺!”

    虞紹衡雙唇舒展開來,手指退出,將她身形拉到床沿,讓她緊貼著自己。

    這間隙讓她陷入了短暫的空虛,直至他堅硬的昂長緩緩沒入,才有所緩解,喉間逸出低微的嘆息。

    虞紹衡輕呼出一口氣,一臂環住她,身下動作是滿帶憐惜的清淺克制,給她時間適應。

    葉昔昭微闔了眼簾,感受著他步步進占,身體被撐開到極致,呼吸越來越急促,慢慢地低喘起來。

    懷中玲瓏嬌軀柔軟似水,陣陣輕顫著。那一方溫潤無縫貼合纏繞著他,似要將他心魂吸附而去。

    加重動作之際,他柔聲詢問:“疼麼?”

    葉昔昭喘息著回道,“沒、沒事。”

    語聲透著說不出的溫柔嬌媚,引得他心旌搖曳。

    在他越來越密集深重的刺撤下,葉昔昭不時逸出一聲嚶嚀,又總是立刻咬緊唇瓣,忍得甚是辛苦。

    虞紹衡勾過她索吻,舌尖撬開她牙關,使得她無從忍下貓兒般的輕輕呢喃。

    葉昔昭別開了臉,有點嗔怪他不安好心,咬住了他肩頭。

    虞紹衡卻又托起她的小腦瓜,咬了咬她耳垂,語聲低啞溫柔:“別忍著,我喜歡聽。”說著話一記用力,貫穿而入,隨即緩慢頂磨。

    葉昔昭不由輕哼出聲,那份觸感很是難捱,又讓人貪戀,不願自拔。

    虞紹衡來來回回幾次哄逗之下,她便是有心也無力再克制自己,任由嚶嚀聲與他急促的呼吸交織成勾人心弦的旖旎樂曲。

    漸漸的,源於他這樣的男子與生俱來的野性霸道,他一舉一動多出了佔有、征服的慾望。

    昏暗的光線中,虞紹衡雙眼閃著迫人的光芒,深鎖住她水光瀲灩的明眸,似乎要看穿她靈魂。他一次次攻占著她最深處,她越是戰栗的厲害,他動作越是果決用力。

    他的溫暖他的索取帶來的慰藉,遠勝過往任何暖心的回憶,葉昔昭從適應到享有再到淪陷,在這期間卻是慢慢體力不支香汗淋漓。隨著一次次被沖撞,身形一點一點往裡移動。幾番如此,虞紹衡似是無聲地笑了,之後她被安置回歇息的位置,頭落到了枕上,隨即,雙腿被架於他臂彎。

    “昔昭。”虞紹衡忙裡偷閒地喚她名字。

    “嗯?”

    虞紹衡迅速地給予她一記親吻,“喜歡麼?”

    她的語氣像是小孩子一樣的誠​​實無辜:“喜歡。”

    虞紹衡順勢問道:“我呢?”

    “你?”葉昔昭環著他肩頸的雙臂收緊一些,語聲愈發甜軟,“也喜歡。”隨即又毫無城府地問他,“你呢?……你喜歡……喜歡我麼?”因著他身形起落,言語斷斷續續。

    虞紹衡為她前所未有的坦誠直接動容,險些疑心這是一場美麗香灩的夢境,確認這是自己的患得患失之後,才柔聲回道,“你於我而言,是不可缺失。”

    葉昔昭抿出滿足的微笑,微微側了臉,雙唇滑過他頸部,貝齒咬住一小塊肌膚,輕輕吮吸。

    虞紹衡體內的火焰便被她這樣一個小動作引至極點。他喘息著,身形猛力起落,想要將自己和她真正融為一體的用力。

    體內的快慰層層疊加,蔓延至全身,她的手落到他肩頭,不自覺地用力,連腳趾都不自主地一次次舒展再蜷縮。他一次一次地刺撤,每一下都像是碰觸到了她心弦,從心底至身體都為之一顫一顫。

    她纏緊了他,無助地勾低了他俊顏,喚出縈繞於心海的名字:“紹衡……”

    虞紹衡焦灼地吻住她,急促地大起大落……

    **

    與他靜靜相擁時,葉昔昭想,自前世到今生,似乎在今夜,才真正屬於他。

    便是在此時,虞紹衡在她耳邊低語:“像是到今日才真正擁有你。”

    葉昔昭手指遊轉在他背部,描繪著他優美有力的線條,語聲有著濃濃的歉疚,“是我不好,以往都是我不好。”

    虞紹衡把玩著她長髮,“人在這塵世,往長遠看。過往種種,我已忘了,你也不要記得。”

    “嗯。”葉昔昭用力點了點頭,鼻子卻有些發酸。

    虞紹衡起身穿上寢衣,點燃了燈火,“我去喚人服侍你沐浴。”

    葉昔昭為此陷入了掙扎,“我懶得動。”側身看住他,蹙了蹙眉,“還沒與你說呢,晚間與二弟妹喝了不少酒,本就暈暈乎乎,此時乏得厲害。”

    虞紹衡挑一挑眉,“趁我不在家,居然喝酒了?”再想想之前她反常之處,又道,“還喝醉了?”

    “我沒有!”葉昔昭拒不承認,“只是懶得動。”

    虞紹衡笑,“累的話就別動了,明早再說。”

    “那怎麼行呢?”葉昔昭又是蹙眉,一身黏膩,就這樣睡去實在太不像話了。

    虞紹衡看她為這等小事竟是認真地犯愁,失笑不已。揚聲喚丫鬟備水之後,尋到她寢衣幫她穿上,之後將她打橫抱起,向外走去。

    “你要做什麼啊?”葉昔昭急起來,“我去還不行麼?我自己去。”

    “你省些力氣。我看著你,也能防著你酒意上來睡過去。”

    “不行!”葉昔昭徒勞地掙扎著要下地,“丫鬟會看到的。”

    “誰敢胡言亂語,我打斷她的腿。”虞紹衡直面她的擔心,大步流星將她送到耳房。

    值夜的丫鬟一見這情形,慌忙垂頭退下去。

    葉昔昭則把臉埋在了他胸膛,氣悶地道:“我以後是沒臉見人了。”

    虞紹衡開懷而笑。

    窗外,風香露重,月明星稀。室內少年夫妻的低聲嬉鬧融入夜色,暖了這三月微涼的夜。

    **

    翌日一早,晨光悄無聲息流轉入室,映照著相擁沉睡的一對璧人。

    十指相扣,容顏相對,女子依偎在男子懷裡,似是一對親密的鴿子。

    葉昔昭從夢中醒來,第一感覺是頭暈口渴,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未著寸縷。便這樣開始回憶昨夜諸事,便因此認可了喝醉這一事實——有些情形她全然不記得,使得一些事情無法連貫起來。

    她汗顏不已。慢慢將手從他掌中撤出,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來,從身側拿起衣服穿戴。

    中衣剛上身,虞紹衡醒了,揉了揉她散落在背後的長髮,語聲慵懶,“再睡會兒。”

    “不了。”葉昔昭轉頭對他嫣然一笑,“你多睡會兒,等我回來一起用飯。”

    虞紹衡卻展臂把她勾倒,“今日你也偷懶一次。”

    葉昔昭拿他沒辦法,便將昨日一番擾攘將給他聽,末了道,“太夫人心緒低落,我怎麼能在這時候壞了規矩?”

    “是麼?”虞紹衡放手,“我與你一同前去。”

    夫妻兩個一起穿戴整齊,轉去洗漱之前,葉昔昭蹙眉嘀咕:“覺得像是要散架了。”

    虞紹衡問道:“這是在怪二弟妹的酒,還是在怪我?”

    “……”明知故問。葉昔昭紅著臉到了他身後,推著他往外走,“快去洗漱。”

    虞紹衡笑出聲來。

    葉昔昭只擔心一點:“昨日一時高興,忘了還在服藥,不會因為喝酒影響藥效吧?”

    “稍有影響而已,也只是一兩碗藥療效減退,日後注意就是了。”

    “嗯。”

    去往太夫人房裡的路上,虞紹衡放緩腳步,與她說了詩集之事,“你近來事情越來越多,就由我修改抄錄,到時你送過去便是。”

    “好啊。”葉昔昭聽得出,翁婿兩個經過昨日事,距離又拉近了一些,最起碼,父親開始信任虞紹衡了。其實別的都算是小事,她自己就能解決,只這件事最為重要。

    到了太夫人房裡,鴛鴦正在規勸太夫人:“只喝一碗湯怎麼行?您好歹再吃一點兒。”

    “上了年歲,胃口不好,稍後再吃些點心就是。”太夫人擺了擺手,轉到大炕上落座。

    虞紹衡與葉昔昭上前行禮,之後落座。

    太夫人不可避免地談及虞紹桓,與虞紹衡商量:“該給你三弟尋個品行端莊的妾室才是,你三弟妹那個人……唉,簡直要不得。”

    虞紹衡卻道:“過些日子再說。既是品行不端,宋家人又教女無方,日後恐怕還會惹是生非。便由著她折騰,最好是鬧到紹桓能名正言順地休妻。”語聲一頓,漠然一笑,“其實如今休了她,也是合情合理。”

    太夫人與葉昔昭同時訝然看向他。

    他這態度倒是乾脆,直接就把三夫人丟到了遲早捲鋪蓋回娘家的位置上。男子與女子處理家事的態度、手段真真是迥然不同。

    “你說的我明白,”太夫人笑道,“可是她終究成婚沒多久,若是口口聲聲說能調養好身子,我們又能如何?病痛這東西,便是神醫在世,也不能一口斷定不可痊癒。而別的事的確是更讓人生氣,可也不宜外傳,宋家不在乎,我們侯府卻不需為了這麼個蠢貨被人議論。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虞紹衡點頭一笑,“所以我才說由著她鬧騰,不必急著給紹桓納妾。她日後安分守己也就罷了,還如往日的話再好不過,紹桓也不需被她耽誤一輩子。”

    太夫人沉思片刻,“也好,就聽你的。”

    又閒話幾句,二夫人過來了,進門時看向葉昔昭,臉色微紅,報以一笑——同樣喝醉了,葉昔昭卻是早早前來請安,她卻是被丫鬟喚了幾次才強撐著起身。

    葉昔昭自然明白二夫人的心思,報以會心一笑。

    回到正房,用飯時,葉昔昭問道:“午間我們去太夫人房裡用飯好不好?”

    虞紹衡一聽就知道她的用意,頷首微笑,“再好不過。”之後想了想,告訴她太夫人平日里喜吃什麼,“蟹粉獅子頭、水晶肘子、紅燒魚、海帶燉豆腐、高湯水餃。挑兩三樣做了就是。”

    葉昔昭笑道:“你既然說了,我就全做了吧。只是小廚房裡沒有鮮魚,我喚人去前面取。”

    “不用。”虞紹衡笑道,“後花園裡有個魚塘,比前面養在清水池裡的魚味道更鮮,我去給你釣兩條回來。”

    葉昔昭睜大眼睛,“你還會釣魚?”

    虞紹衡奇怪地看著她,“釣魚是多難的事麼?”

    “釣魚不是喜靜之人的喜好麼?你可不像是能對著水面一坐就是大半晌的人。”

    “謬論。”虞紹衡道,“你拭目以待。”

    “好啊。”

    “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葉昔昭想都沒想就搖頭,“讓我給你看著魚上沒上鉤麼?我才不。”

    “敢這麼看我。”虞紹衡抬手拍著她額頭,“魚你只許做,不許吃。”

    葉昔昭推開他的手,“好啊,若是我要吃,你只管當著太夫人的面喝斥我。”

    虞紹衡沉吟片刻,“我還真不敢。”

    葉昔昭咯咯地笑著,起身給他添了一碗糯米蓮子粥。

    **

    準備飯菜的時候,葉昔昭命人去了二夫人房裡,想著將二夫人也請來湊個趣,這樣一來,看在太夫人眼裡,便是兩個兒媳給她準備的飯菜,會更高興。

    丫鬟回來後,說二夫人娘家臨時有點事,才走不多時。

    這就沒辦法了,日後再尋機會就是了。

    燉菜上了灶,餃子餡兒備好之後,虞紹衡也回來了,親手拎著一個小小的水桶,到了小廚房門外。

    葉昔昭迎上去,低頭看到兩條尺來長的魚,忙喚人去收拾出來,轉身時用口型對他說道:“了不起。”

    虞紹衡笑著轉身,吩咐人去前面廚房,告知廚子不必給太夫人準備飯菜了。

    過了些時候,芷蘭走進小廚房,一面幫葉昔昭包餃子一面輕聲道:“堯媽媽過來了,與奴婢說了說安國公府的事,此刻人在廂房等著夫人回話。”

    “先說說安國公府的事。”

    芷蘭便將堯媽媽的話一字不落地複述一遍:“今日一早,杜良就和幾個人一起去了安國公府,鬧了一陣子,安國公先是氣得不行,當著眾人的面就對五小姐劈頭蓋臉一通打,又痛斥了安國公夫人半晌。最後,痛定思痛,答應把五小姐許給杜良。原來他還想著讓五小姐做杜良的平妻——畢竟,如今杜良的父親只是個七品縣令,杜良娶個平妻也不會有人大驚小怪。”

    “做平妻?”葉昔昭笑容冷冽,“馮慧萱一門心思為人妾室,做人平妻可不行,再說了,那樣我不就白忙了?”

    芷蘭笑著點點頭,繼續道:“杜良死活都不肯答應,說若是那樣,還不如將這醜事外揚,五小姐他也不要了。安國公別無選擇,也只好答應下來。杜良說十日後就去接五小姐返回山東,安國公也同意了。”

    “這就好。”可是葉昔昭並不能心安,因為那十日的期限。

    按馮慧萱的性情,再加上安國公夫人,恐怕不會就此認命,少不得會做垂死掙扎。

    葉昔昭沉思片刻,吩咐道:“讓堯媽媽轉告夫人與大爺,這十日內務必看緊了杜良——那是個只認錢財的貨色,不要給安國公府重金收買他息事寧人的機會。那兩樣東西,也讓大爺收管起來。”

    芷蘭應聲而去,過了些時候又返回來,“夫人,三夫人房裡的丫鬟如意來了,是偷空過來的,說有要事告知夫人。”

    葉昔昭放下手裡的水餃,拍了拍沾到手上的麵粉。她的直覺是三夫人又要出什麼麼蛾子,如意偷偷跑來通風報信。這丫鬟該是看清了府中形勢,也將她先前警告的話聽到了心裡,無意再幫三夫人做糊塗事。其實稍有個眼色的,都能看出三夫人大勢已去,日後只有坐等板凳的份兒。

    至於三夫人,在這當口若還想算計她,已經不是愚蠢,而是愚蠢兼瘋狂。果真如此的話,三夫人還真是留不得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33章

    如意到了小廚房外,屈膝行禮。

    葉昔昭溫聲問道:“來找我是為何事?”

    如意恭聲道:“昨日夫人的一番警告,奴婢謹記在心,今日得知了三夫人一些打算,連忙趕來通​​稟夫人。”

    葉昔昭笑容柔和,“那就把你所見所聞與我細說。”

    如意壓低語聲:“昨夜,三夫人的母親來過一趟,三夫人只一味哭哭啼啼。大抵一個時辰前,三夫人的母親又過來了,母女兩個相談許久。奴婢與吉祥擔心三夫人又要做傻事,便在窗外留心聽著。三夫人說,如今她已經沒了出路,鬧不好就要被三爺休掉,既如此,不妨破釜沉舟​​,效法夫人的手段對付夫人。她讓娘家人午後就來侯府接她回娘家,之後再讓她母親過來,無論如何也要請夫人到宋府。三夫人其餘的打算,想來不需奴婢細說,夫人也猜得出。”

    葉昔昭緩緩點頭。說白了就一句話:三夫人想讓她上當,身敗名裂。

    如意繼續道:“奴婢起先還奇怪,三夫人怎麼會在一夜間就冷靜下來,有了這麼多主意。後來聽吉祥說了一件事,才明白了。今日一大早,馮府的一位媽媽過來了。三夫人心有餘悸,不敢見那位媽媽。那位媽媽便求吉祥把一封信轉交給三夫人。吉祥識得些字,便將信的封口挑開看了看。

    “那封信是馮五小姐寫給三夫人的,不外乎是言辭懇切地說昨日實在是不得已,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夫人身上,之後便是建議三夫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還說三夫人若不在此時絕地反擊,日後即便是留在侯府,也不過是徒有虛名,再也不能挺直腰桿做人了。

    “最後,馮五小姐說,她恐怕會落得要遠赴山東為人妾室的下場,三夫人能聽從她建議報復夫人再好不過,若是不肯聽從,也無妨,反正不論怎樣,京城一切即將與她無關。之所以出謀劃策,不過是因為心有不甘,不想看到夫人坐享富貴榮華。”

    葉昔昭聽到這裡,有些啼笑皆非。到了這時候,馮慧萱還是有本事利用三夫人。

    如意的語氣多了些無奈:“三夫人雖然極為怨恨馮五小姐,可是在看了那封信後,無疑是認可馮五小姐提出的建議的。因為在昨夜,她還口口聲聲說自己已沒了出路,還說走到如今這一步,都是被夫人害的。”

    葉昔昭凝神斟酌片刻,問道:“這番話句句屬實?”

    如意連忙道:“奴婢怎麼敢說這種假話?”

    “那麼,你能將這番話說與侯爺聽麼?”

    如意遲疑片刻,是​​因對虞紹衡年深日久的畏懼,末了鄭重地點一點頭,“奴婢說的是實話,對誰都敢說。”

    “你也不要怪我有此舉,我有我的難處。”

    “奴婢明白。”

    “那好,隨我去見侯爺。”葉昔昭帶著如意去見虞紹衡。

    這時的虞紹衡,意態慵懶地坐在寢室南窗下的書案前,手邊一疊公​​文。

    葉昔昭將如意帶到他面前,笑道:“這丫鬟有事稟明侯爺,妾身回小廚房去準備飯菜。”

    虞紹衡頷首,“好。”

    葉昔昭返回小廚房,繼續準備飯菜。對於這件事,她必須要讓虞紹衡知情,要讓他明白三夫人瘋魔到了什麼地步。況且,對於三夫人那樣的打算,她需要他的幫襯、保護。便是再要強,她也不能用自己的名節做賭注。

    等著水晶肘子出鍋的時候,虞紹衡走進小廚房,擺手命打下手的人退下。

    葉昔昭正看著灶台出神,倏然被他攬入懷中,先是一驚,要轉身時才反應過來,笑嗔道:“走路沒個聲音,是不是就為了便於偷襲?”

    虞紹衡語帶笑意,“抱我夫人算是偷襲?”

    葉昔昭雙臂揚起向後,勾住他頸部,“你個大男人,怎麼能進廚房呢?”

    “怎麼不早說?”虞紹衡作勢要走。

    葉昔昭卻不肯放開他,“來都來了,早走晚走還不是一樣?快與我說說,你作何打算?”

    “那個蠢貨,死不足惜。可如今她這情形,與其讓她痛快地死,倒不如讓屈辱地活。”虞紹衡如實告訴她自己的心思,“還是讓紹桓把她休掉。 ”

    葉昔昭心念轉動,“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將計就計?”

    虞紹衡反問:“你信我麼?”

    “不信你信誰?”

    “那就將計就計,日後你與紹桓都能落得輕鬆。”

    “嗯。”

    午間,夫妻二人同時去了太夫人房裡用飯。葉昔昭一面與鴛鴦一同擺飯一面笑道:“兒媳廚藝拙劣,太夫人不要嫌棄才是。”

    “都是你做的?”太夫人看著桌上色澤誘人香氣撲鼻的豐盛菜餚,先是一愣,隨即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鴛鴦將話接了過去,“是啊,菜是夫人做的,這魚呢,可是侯爺去了後花園的魚塘釣來的。”

    “你們有心了。”夫妻兩個第一次給了太夫人夫唱婦隨的感覺,原因則只是為了她早間胃口不佳。三夫人帶來的那些氣悶、愁緒便這樣有所消減。只要長子長媳孝順,這日子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落座用飯時,太夫人將菜餚逐一嚐過,連連稱讚:“好啊,好吃。”那份笑容、滿足,不言而喻,隨即又對葉昔昭道,“往日里倒是真看不出,你做得一手好飯菜。”

    “是太夫人不挑剔。”葉昔昭自然無意居功,“用飯全在心情,您高高興興的,就覺著飯菜更合口了。”

    “是這個道理,可你的廚藝也的確是很好啊。”

    “您喜歡就好,日後兒媳變著花樣給您做。”

    太夫人笑瞇瞇地點頭,“那敢情好。”之後,見葉昔昭一直沒有動那道紅燒魚,便問道,“不愛吃魚?這魚你做得很是可口呢。”

    “不是。”葉昔昭連忙笑著搖頭。

    一旁的虞紹衡也才意識到這一點,想起之前的話,心說小東西還挺記仇,笑著舉筷,先給太夫人夾了一塊魚肉送到碗裡,之後又問葉昔昭:“吃魚頭還是魚尾?”是故意逗她。

    “……”葉昔昭真懶得理他,可是礙於太夫人在場,只得和顏悅色地回道,“魚頭是會吃魚的人喜歡的,妾身愚鈍,會做卻不會吃。”

    太夫人剜了虞紹衡一眼,“魚頭魚尾還是留給你吧,昔昭與我一樣,吃個花紅熱鬧就行了。”

    虞紹衡輕輕一笑,這才夾了一塊魚肉,送到葉昔昭碗裡,柔聲叮囑:“小心刺。”

    “嗯。”

    太夫人這才看出是怎麼回事,看向虞紹衡,笑意自心底到了眼中。隨即將話題扯開,府中府外的,看到的聽到的,都與夫妻兩個閒閒談起。

    歡歡喜喜吃罷飯,看出太​​夫人有些疲倦,夫妻二人告辭回房。至於三夫人那檔子事,從頭到尾都沒提,是不想再讓老人家生氣,事後再說其實也一樣。

    葉昔昭其實從一早就乏得厲害,進門直奔寢室,寬衣後躺在床上小憩。

    虞紹衡看她沾枕就現出了倦意,也沒逗她,手輕拍著她背部,直到她沉沉入夢。

    **

    下午,李氏去了太夫人房裡,先是賠罪,之後便提出要接三夫人回娘家住一段日子。話說得好聽,說是要把不成器的女兒帶回去好生教導。

    太夫人念著虞紹衡晨間的話,也沒阻攔,說了句怎麼樣都好,便端茶送客。

    就這樣,三夫人回了娘家。

    葉昔昭與虞紹衡醒來就聽說了,愈發確信如意說的都是實情。

    虞紹衡親自去找了虞紹桓。即便他能做主侯府任何事,在三夫人這件事情上,也應該提前知會虞紹桓。

    虞紹桓本就覺得三夫人回娘家是沒打好算盤,聽了虞紹衡言簡意賅的解釋之後,氣得氣血上湧,半晌才悶聲道:“大哥,這樣的人留在侯府,實在是有辱門風,大哥若是不反對,我……我將她休了算了!出家做和尚也比守著她的日子好過!”

    虞紹衡失笑,“你知道當斷則斷,再好不過。再等等,過些日子了了此事,再給你另謀婚事。”

    “婚事……再說吧,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虞紹桓頹然道,“興許我八字不好呢?再娶一個還是如此,我還有什麼活頭?”

    虞紹衡斥道:“哪來的這些謬論!吃一塹長一智不就得了?”

    虞紹桓賠著笑,沒再反對。

    虞紹衡回到房裡,長安就來通稟,說宮裡來人了,皇上召見。

    葉昔昭看到他立時就黑了臉,不明所以之下,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了棘手之事?”

    “的確是棘手。”虞紹衡很是無奈,“整日里想著出宮遊山玩水的皇上,幾百年也出不了一個,偏偏被我們這些官員趕上了。”

    葉昔昭心頭一鬆,笑了笑,還是不解:“皇上想微服出巡,為何總是召見你呢?”

    “除了我,還有暗衛統領。皇上總是不厭其煩地與太后提及出巡事宜,每次都會被一通訓斥,每次被訓斥之後,他就會氣急敗壞地找人想對策,要我們給他拿出個上得了檯面的出巡的藉口。”虞紹衡說著也笑起來,“也不知宮裡有什麼皇上容不得的東西,竟似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葉昔昭也猜不出。皇上登基以來勤政愛民,對於犯上作亂的反賊或是虎視眈眈的外敵也從來是殺伐果決,忽然從這一年開始千方百計地要出巡,還真是有些奇怪。

    虞紹衡換了大紅官衣,臨走時對她道:“若是我能突生急智想出對策,晚間就能回來。若是不能,就又要等到明日回府了,皇上少不得罰我與暗衛統領陪著他借酒消愁。別等我。”

    葉昔昭因此料定,他要到明日才能回來了。他就是有可行的對策,也不會道出——那是變相地跟太后作對,這可不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出門之際,虞紹衡又叮囑道:“明日宋家的人若是早早地前來相見,不管何事,你只管先答應下來,等我回來再做定論。”

    “嗯,記下了。”

    晚間,葉昔昭倒是有心等等看,卻是躺在床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再一睜眼,已是第二日清晨。

    去請安回來後,李氏過來了。

    葉昔昭命人把李氏請到廳堂,言談舉止很是客氣。

    李氏閒話幾句,說出來意:“我想來想去,覺得能在太夫人面前幫你三弟妹美言幾句的,也只有你了。可我也明白,往日里你三弟妹不懂事,屢次頂撞你……昨日將她接回娘家後,我與家中人都狠狠地訓斥了她,她也知錯了,說要向你當面賠罪認錯。原本她​​是鬧著今日就回來,可若是這麼來回折騰,只能讓太夫人更加覺得她不懂事,是以……”

    葉昔昭笑盈盈地道:“如何?”

    “是以,我便厚著臉皮前來,請你賞光到宋府小坐片刻。”李氏說到這裡,嘆息一聲,“你三弟妹現在身子變成了那樣,安心將養才是正理,可她卻總是擔心太夫人與你日後再也容不下她,整日茶飯不思,藥也不肯服……這樣下去,身子不就真毀了麼?”

    “……”葉昔昭依然笑著,平心靜氣地聆聽眼前人費盡心思地編造謊話。

    “你三弟妹不懂事,都是我這個為人母的沒管教好,其實真該賠禮道歉的是我。”李氏說著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禮,“我只望你能擔待我們母女二人,冰釋前嫌。”

    葉昔昭起身,親自將李氏扶起,“這是做什麼?我與三弟妹也沒什麼真正的過節,你言重了。”

    “你寬和大度,自是不會計較往日是非。可我那不成器的女兒卻已覺得走投無路,終日以淚洗面。你能不能到宋府去看看她?我……我就是再恨她不爭氣,也終究是心疼啊……我求你了。”話到末尾,李氏落了淚。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葉昔昭回身落座,沉吟片刻才道,“若是午後沒什麼事,我就去看看她。畢竟是妯娌,低頭不見抬頭見,我也希望她早日痊癒。”

    李氏面上一喜,再次屈膝行禮,誠聲道謝。

    葉昔昭在心裡冷笑一聲。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麼?李氏的愚蠢比起三夫人,可真是毫不遜色。

    命人送客之後,葉昔昭去了小廚房給太夫人做糕點,藉此打發時間。做好之後,命夏荷給太夫人送了過去。主僕一場,太夫人又看重夏荷,情況允許的話,她樂得讓主僕二人好好說說話。

    轉回室內,窩在美人榻上看書的時候,虞紹衡回來了。

    他更衣時,葉昔昭把方才的事說了。

    虞紹衡思忖片刻,“你只管安心去,別的事我來安排。最好是一兩日便把那蠢貨打發掉。”

    鑑於他時而暴躁的性情,葉昔昭便提醒一句:“你可要適可而止,事情鬧大了,太夫人知曉之後,未必會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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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7-9 11:36 PM 編輯

第34章

    下午,葉昔昭去了宋府。到了之後,才發現內宅有不少賓客。

    李氏一路與葉昔昭寒暄著,解釋著這些賓客因何而來:“我們老爺說這段日子喪氣事太多,便請了京城有名的戲班子來,熱熱鬧鬧地唱半天,沖沖晦氣。人多喜氣些,你若是嫌人多嘈雜,便去後花園看看景緻。”

    葉昔昭笑而不語。不過是找些人來看熱鬧,這是她玩過的把戲,李氏的解釋不如沉默。

    李氏先將葉昔昭請到了三夫人的小院兒。

    三夫人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眼中也有了光彩。見了葉昔昭的面,翻來覆去地說自己不懂事、遇事收斂不住火氣,請多多擔待。卻是不曾細說自己錯在哪裡。

    葉昔昭現在看到這個人就心煩,勉強敷衍了兩句。

    李氏便又順​​勢邀請葉昔昭去後花園。

    葉昔昭故意刁難,“今日我倒是也想看看戲。”

    李氏似是早已設想過她會說什麼話,笑道:“看戲自然也好,只是此時在唱的是武戲,打打殺殺的每個意思。後花園裡有一對兒鴛鴦,是新得的,去看看吧?”

    葉昔昭也就點了點頭。

    趨近後花園的月洞門時,李氏對隨行的芷蘭笑道:“煩請姑娘去花廳將我落在案上的佛珠拿來可好?”

    芷蘭態度乾脆:“不,奴婢還要服侍我家夫人。”

    葉昔昭則問李氏:“你怎麼沒帶上貼身丫鬟?使喚別人的丫鬟可不大好。”

    李氏被這樣隱晦的奚落弄得神色一滯,隨後才解嘲笑道:“今日賓客多,我將她們都遣去招待客人了。”之後虛扶了葉昔昭手臂,“不說這些了,走吧。”

    葉昔昭抬手撫了撫頭髮,藉此避過李氏的舉動,“夫人這樣就太客氣了,不知情的人見了,還當我目中無人呢。”

    李氏沒話可應對,索性沉默。

    轉過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不遠處是一棟院落。附近空無一人。

    李氏指著院落道:“那院落裡有一個清水池,池裡就是那對兒鴛鴦。”

    騙誰呢?誰家院子裡會平白闢出個水池?誰又會忍心把鴛鴦養在個小小的水池裡?由此,葉昔昭側目道:“夫人這話我怎麼不信呢?你不是在騙我吧?”

    “怎麼會呢?”李氏急切起來,“你進了院子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麼?”

    葉昔昭點點頭,“那我就去見識見識,什麼樣的鴛鴦能受得了這份兒委屈。”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趨近院落時,李氏突然停下腳步,用力拍了拍額頭,“看我這記性!竟忘了吩咐人給歆瑤熬藥。你也知道,她這兩日總是不肯好好服藥,總要我哄勸多時。我不督促著,她自己也不會上心。我失陪片刻,你們先去院中,我稍後就回來。”說完話,不等葉昔昭應聲,已然匆匆離去。

    葉昔昭看著李氏的背影,很是懷疑她這些年是怎麼安然無恙活到如今的。這般蹩腳的謊言、漏洞百出的圈套,若非她有心將計就計,豈非就是白忙一場。換個脾氣暴躁的,怕是早已將李氏一通掌嘴了。

    李氏轉過小樹林之後,一名女子從樹林內走出,對葉昔昭和芷蘭招一招手,向這邊走過來。

    葉昔昭忙與芷蘭一同快步迎上前去。

    那女子是如意,她穿著與葉昔昭顏色相同的衣飾,髮髻上也帶了幾件名貴的頭飾。到了葉昔昭面前,語速低而快:“這衣服飾物,是方才一名男子交給我的。夫人先去樹林裡暫避,等鬧出動靜來您再現身。”

    葉昔昭叮囑道:“你要小心。”

    “夫人放心。”

    葉昔昭與芷蘭快步前行,閃身到了小樹林裡面。其實還是有些擔心,怕裡面藏著不安好心之人。

    轉動身形忐忑觀望時,一道黑色人影棉花般無聲無息落在面前,嚇得她險些驚呼出聲。

    那人抬手就摀住了葉昔昭的嘴。

    葉昔昭這才看清,是虞紹衡。她這才放鬆下來,推開他,低聲道:“你是成心要嚇死我麼?”

    芷蘭垂著頭轉身,避到了遠處。

    “不放心,就過來了。”虞紹衡揉了揉她的臉,“我來了你不高興?”

    “高興,不嚇我就更高興了。”

    虞紹衡看著她臉色有些發白,連忙輕輕擁住她,拍著她背部,“不怕,不怕……昔昭不怕​​。”

    葉昔昭笑了起來,“你這是哄孩子呢?”之後和他拉開一點距離,“如意不會被人討了便宜去吧?”

    “不會。那裡面有個樑上君子。”

    眼前這個方才在樹上,院子裡的那個在樑上,葉昔昭真是服氣了,“是誰啊?”

    “是我過命的弟兄。”

    葉昔昭好奇之下,自然不滿意這樣的答案,“我問你那個人是誰?”

    虞紹衡俯​​首在她耳邊低語:“暗衛統領,蕭旬。”

    “啊?”葉昔昭滿臉驚訝,“怎麼從沒聽說過你與他來往過?”說著話,她不由反省,是以往太疏忽才不知道麼?也不對,這件事她沒聽任何人提起過。

    虞紹衡振振有詞:“弟兄是關鍵時候拔刀相助,不是時常聚在一起招搖過市。再說,你又沒問過我好友是誰。”

    “我不問你就不說?”葉昔昭戳著他胸口,“你不說還有理了?”

    虞紹衡沒正形,“我當然不佔理,跟你講理不是自尋死路麼?”

    葉昔昭被引得抿唇微笑。

    便是這時,虞紹衡手指點住了她唇瓣,側耳聆聽。

    有幾個人腳步匆匆地從樹林外經過,仔細辨認,是奔著院落去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原本安排的很周密,來了之後才知根本用不上。”虞紹衡不喜手段拙劣的對手,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是自降身價。

    對於這一點,葉昔昭當然是讚同的。

    虞紹衡攜了她的手,“走,去看熱鬧。”

    **

    那棟院落裡面當然沒有水池,一對鴛鴦也就更是無稽之談。只是李氏並不覺得自己的謊言有多可笑,相反,她覺得葉昔昭真是太容易騙了,由此便覺得自己的女兒更是笨到了家——連葉昔昭都鬥不過,實在是太不爭氣了。

    方才她走出去一段路,等了片刻,便喚人來觀望。丫鬟回去告訴她,沒見到葉昔昭與隨行的丫鬟,必是去了院中。李氏忙去命人請了六七位賓客,匆匆忙忙趕來,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捉姦在床。

    轉入寢室,便看到了地上的淡紫色褙子,李氏慌忙撿起來,故作驚訝地道:“這、這不是侯府夫人來時的衣飾麼?”

    眾人聞言,下意識地往床上看去。簾帳阻礙下,她們只看得到一名男子蓋著被子,背對她們臥在床外側。而被子上面,搭著一條月華裙。

    “哪裡來的狗男女!你們好大的膽子!”李氏厲聲喚隨行的兩名婆子,“把他們給我綁了!”

    兩名婆子快步上前,扯下簾帳,又掀開被子,卻見床上只有一名男子,男子雙手被反剪綁住,雙腿亦被繩索困住,嘴裡則塞著一團布。

    “這……這是怎麼回事?”跟來的幾名賓客面面相覷。

    李氏快步上前,拿起了那條裙子,“你們看,你們看!這是不是侯府夫人來時穿的那條裙子?”

    應聲點頭的只有兩名婆子。

    別人有些奇怪地看著李氏,都在想:我們方才根本就沒見到侯府夫人,這到底是要唱哪齣戲?

    李氏命婆子將男子嘴裡的布拿掉,厲聲問道:“說!方才與你私通的人是誰?!是不是永平侯夫人?!她人在哪裡?”

    男子看著李氏,不答話,一副隨時都要哭出來的樣子。

    便在這時,寢室外傳來一道清涼悅耳的語聲:“夫人句句不離我這侯府夫人,是蓄意栽贓麼?”

    李氏身形一震,緩緩轉過身形。

    葉昔昭款步進門,身後相隨的是虞紹衡。

    “侯爺?”李氏懵了,“您……夫人……你們這是……”

    虞紹衡負手而立,語聲溫和:“還不現身說法麼?”

    語聲未落,一名身形頎長的男子忽然落地,嚇得幾名女客失聲低呼。

    男子容顏清雋,氣息冷凜,一雙墨黑的眸子熠熠生輝,目光卻透著陰冷。

    男子到了李氏面前,語聲低沉,略帶沙啞:“是你招供,還是我將所見所聞道出?”

    李氏對上蕭旬陰冷的視線,覺得自己此刻像是在被一條毒蛇凝視,不自主地心生寒意,後退一步,定了定神才道:“你、你是何人?因何出現在我宋府宅內?是不是意圖不軌?你讓我說什……”

    語聲未落,她臉上挨了重重地一耳光,身形立時跌倒在地。

    葉昔昭驚訝不已,這男子的脾氣未免太差了。可是男子打了人之後,神色竟絲毫不變,揚聲喚道:“如意!進來!”繼而才看向李氏,“我生平最厭惡的,便是你這等愚蠢卻自以為是之人,分明就是跳梁小丑。”

    李氏被打得頭暈目眩,唇角淌下鮮血,語聲低微問道:“你是誰?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責打官員家眷!”

    “蕭旬,可以隨意出入任何官員府邸,可以任意對品行不端行徑惡劣之人用刑。”

    蕭旬。

    這個名字讓室內陷入短暫的沉寂。

    如意在這時走進來,因著隨時套在外面的衣物已丟棄在寢室,此時現出了裡面的日常穿戴。

    虞紹衡吩咐道:“講。”

    “奴婢是知道有人存心要壞夫人名節,擔心之下,代替夫人前來此處一探究竟。奴婢進門時,果然有一名狂徒在室內,欲行不軌,是蕭大人出手相助,奴婢才得以無恙。”如意說完這些,又將所知一切從頭至尾講述一遍。

    賓客聽了,先是驚愕,隨即便是滿臉鄙棄地看向李氏,“你竟是這等齷齪之人!你那女兒著實是要不得!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蕭旬轉到那名被捆綁的男子,抬起腳尖輕踢他一下,語調平靜,沒有波瀾,“該你了,說,受何人收買,收買之人吩咐你做什麼事。”

    那名男子吞吞吐吐地道:“沒、沒有人收買小人,小人是無意中到了此處……”說著話,忽然一聲慘叫。

    壞脾氣的蕭旬又暴躁起來,腳尖狠力踢在了男子的腿骨上。

    葉昔昭在蕭旬出手時別開了臉,看向虞紹衡。這廝倒是從容得很,甚至,隱有笑意。

    蕭旬又問:“說不說?”

    那男子覺得自己的腿都要斷了,一時間疼得說不出話來。

    蕭旬又是一記重踢。

    男子的慘叫聲再度響起。

    幾名賓客看不下去了,轉身要悄悄離開,葉昔昭出聲阻攔:“眾位留步,這件事總要有個著落,我平白被人污衊,需要眾位作證。”

    幾位賓客只好應著頭皮留在原地,身為女眷,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開罪永平侯夫人的。讓她們害怕的,是都聽說過虞紹衡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人命;蕭旬則是隨時隨地都會出手,一出手就讓人鬼哭狼嚎——這間寢室內站著兩個活閻王,太受罪了。

    這時,那男子拼盡力氣回了一句:“我說,我說,我喘口氣就說。”

    “還算識時務。”蕭旬和男子拉開一點距離,減輕他的恐懼。

    男子喘息片刻,如實說道:“我是被永平侯府三夫人收買了。她讓我今日等在這裡,等一名女子,辱沒女子的名節——可她卻沒說要我等的是永平侯夫人啊,若是知道,我是寧死也不肯做這件事的!”

    蕭旬聽完,看向虞紹衡,低語一句:“家門不幸,砍了算了。”

    這人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葉昔昭嘆服。

    虞紹衡淡淡回道:“不可取。”

    “也對,你殺戮太重,盡量還是別再染血了。”蕭旬說著,向外踱步,走到葉昔昭面前,細看了兩眼,之後竟是一拱手,“嫂夫人。 ”

    葉昔昭心裡很驚訝,面上自是不動聲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話,便只是欠身一笑。

    蕭旬又轉到虞紹衡面前,“日後,我只欠你一壇酒。”

    虞紹衡微一頷首。

    蕭旬向外走去,“我去這府中正房,看你如何發落這幾人。”

    葉昔昭一頭霧水。

    虞紹衡轉身吩咐兩名婆子:“把這兩人還有侯府三夫人帶去府中正房。我要見宋大人。”轉而又對幾名賓客道,“煩勞幾位隨行。”

    往回走的路上,長安等在路邊。

    虞紹衡吩咐道:“快馬回府,讓紹桓速來宋府。再有,備下休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35章

    宋府正房院中。

    虞紹衡與葉昔昭在廳堂門外的廊下就座。

    蕭旬則吊兒郎當地倚著西側抄手游廊的欄杆,手裡拿著個精緻小巧的酒壺,一口一口慢吞吞飲酒。

    李氏、被收買的男子被帶至院落正中,前者癱坐在地上,後者自覺地跪在地上。

    來至府中看戲的賓客聽說此事後,三三兩兩到了院門口觀望。後來見永平侯夫婦、暗衛統領蕭旬並不介意,一個個小心翼翼地溜邊兒進到院中,倒要看看是怎麼回事。

    三夫人被人帶了來,進院看到李氏面如死灰,唇角血跡未乾,又見被自己收買的男子垂首跪在地上,愣了片刻,猜出發生了什麼。

    再一次,她搬磚砸了自己的腳。不,她簡直是砸掉了自己半條命。最要命的是,母親也被她連累了。

    三夫人急匆匆走到李氏面前,探手去扶李氏起來,“娘,是我連累了你,所有的事都是我的主意,該承擔後果的是我,您快起來!”

    李氏滿心恐懼,已有些恍惚。她抬起頭來,看著三夫人,目光呆滯。

    三夫人不能扶起李氏,心急起來,轉而走到虞紹衡與葉昔昭面前,語聲急促地道:“我一個做事一人當,不干我娘的事。我娘是宋府的當家主母,你們怎麼能這麼對她?!”

    “不干你娘的事?”芷蘭忍不住冷笑道,“方才是誰誘騙夫人去了後花園?又是誰話裡話外地污衊夫人?”

    三夫人側目瞪視芷蘭的同時,發現瞭如意。心念轉動,她猜出了事情敗露得這麼快的原由,忍不住切齒道:“好你個吃裡扒外的賤婢!看我不打死你!”

    “休得造次!”葉昔昭冷聲斥道,語聲透著凜冽寒意,“退到一旁等候發落!”

    三夫人迅速將矛頭轉向葉昔昭,“你有什麼資格對我頤指氣使!我告訴你,我要與虞紹桓和離!與你這樣心腸歹毒的人同在一屋簷下,簡直就是此生劫難!再與我趾高氣揚的,小心我將你那些……”

    她說著話的時候,芷蘭氣得厲害,拉著如意疾步到了三夫人左右。

    葉昔昭看著三夫人幾近癲狂的醜惡嘴臉,無從克制怒意,吩咐道:“掌嘴!給我狠狠地打!”

    芷蘭捲起衣袖,抬手便是狠狠地一耳光,又對如意道:“幫我摁著她!”

    到了這時候,如意明白自己該做什麼,聞言利落地反剪了三夫人手臂,死死地把人箝制住。

    李氏見狀,清醒過來,掙扎著去阻攔芷蘭,“你怎麼能打她?你算個什麼東西!”

    芷蘭聽了這話更氣,卻也不予理會,將李氏推到一邊,把心頭火氣悉數發洩到三夫人身上。

    情急之下,李氏忙又到了虞紹衡、葉昔昭面前,“歆瑤方才已經說了,要與虞紹桓和離。她既有了這心思,便不再算是你們侯府的人,你們也便無權再發落她。”

    虞紹衡與葉昔昭聽了這話,皆是訝然輕輕挑眉。這對母女到此時還異想天開。和離,她宋歆瑤配麼?

    虞紹衡輕瞇了眸子,目光寒涼,視線鎖住李氏。李氏在這一日,再一次被看得心生恐懼。如果說蕭旬有著毒蛇一般陰冷的眼神,虞紹衡則是有著猛獸一般鋒利如刀盡帶殺氣的眼神。都是能隨時給予人致命一擊的眼神。

    李氏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左都御史宋青山從前院趕來了。宋青山一看妻女此時狼狽不堪的情形,先是震怒,隨即便是惶惑不安。

    葉昔昭見三夫人雙頰已經腫脹不堪,嘴角淌下的鮮血落到了衣襟,便讓芷蘭住了手。

    宋青山分得清輕重,知道面對事實需得按部就班來,上前拱手見過虞紹衡,又遠遠地對蕭旬一拱手,這才問道:“不知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犯了何事,引得侯爺動怒?”

    虞紹衡點手喚如意與那名被收買的男子,之後才對宋青山道:“宋大人細聽分明。”

    如意細說了來龍去脈,那名男子也說了被收買的事實。

    宋青山在聆聽的過程中,臉色青紅不定,額上青筋直跳。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他帶著恨意看住李氏,恨這女人教女無方,更恨她竟幫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做了這等不可理喻的荒唐事。想要毀掉葉昔昭的名節,便是將相府、侯府同時得罪了——她們竟連這道理都不懂!這兩家不論哪個都是他惹不起的,難不成她們竟以為自己不懼怕相府、侯府?

    宋青山在那對母女近前焦慮地踱著步子,扼腕嘆息不已,斟酌半晌,他又回到虞紹衡面前,深施一禮,滿帶羞愧地道:“青山到此時方知,竟連打理家事的能力也無,著實是無能之輩!我教女無方,若再讓她回去,便是有辱侯府門風——如此,便請侯爺三弟寫下休書,將這不孝女逐出侯府便是。”

    宋青山倒是個明白事理的。葉昔昭不由暗自唏噓,有些男人品行並無大的瑕疵,卻沒有遇到一個好女子的福氣。宋青山如此,虞紹桓如此,以往的虞紹衡也是如此。女人一旦陷入某種認知,腦筋就擰住了,不經歷大的變故,便不能認清事實。過後想想,比任何人都恨自己的愚昧,在當時卻渾然不覺。

    虞紹衡微一頷首,“紹桓稍後就到。”

    宋青山又沉吟片刻,眼角余光瞥過蕭旬,心海陷入沉重無比的掙扎,最後,狠一狠心道:“至於這惡婦與這不孝女,青山即日便將她們送去清風寺,終生吃齋念佛悔過。”

    “什、麼?!”三夫人幾欲崩潰,到了宋青山面前,泣道,“爹!你怎麼會這麼心狠!我們罪不至此!便是你惱恨,只罰我一個就好了啊,娘是被我拖累的……”

    “你給我滾!”宋青山揮手將三夫人推至一旁,繼而詢問虞紹衡,“如此處置,不知侯爺可滿意?”

    虞紹衡道:“也好。”他看得出,宋青山害怕蕭旬將這些事告知皇上,害怕皇上因為這些事而對他心生反感。

    之後,宋青山又親自給葉昔昭賠罪:“夫人飽受這母女二人的蓄意污衊,平添一番煩擾,是青山無能,還望夫人不要記掛於心,不需為這等蠢人傷神。 ”

    葉昔昭平靜回一句:“大人言重了。”

    正是此時,虞紹桓急匆匆趕來。了解眼下局面之後,將休書取出,遞給宋青山。

    宋青山接過,無聲嘆息。原本極佳的婚事,卻落得個這樣的結果。說到底,還是他宋家沒有這等福氣。

    之後的事,虞紹桓自己就能解決。虞紹衡無意再停留,與葉昔昭同時起身離開。兩人走出院落,聽到了三夫人——不,宋歆瑤試圖解釋卻被宋青山與虞紹桓同時喝止。

    兩個同乘一輛馬車往回返。途中,葉昔昭說起蕭旬:“你這過命的弟兄,脾氣太差了。”

    虞紹衡解釋道:“他本就不是善類,近來又甚是煩躁,倒霉之人也就多了一些。”

    葉昔昭念及以往聽他說過的一些事,笑問:“與你立賭約之人不會就是他吧?”

    “是。”虞紹衡笑了,“他提及的一壇酒,源於賭注中的二十壇陳年佳釀。那是個酒鬼,什麼酒到了他手裡都會被他喝掉,一直不能給我。這兩年索性說幫我處理二十件事——我不需要他出手時他也要湊熱鬧,例如今日。”

    他說著這些男人之間的趣事,葉昔昭聽得津津有味。

    之後,虞紹衡索性與她交了底:“馮家事,也是他告訴我的,至今也不想罷手,想查個水落石出。”

    葉昔昭疑惑,“他與馮家長子交情不錯?”

    “不是,他只是看著順眼的人太少,平日里就很反感安國公。”

    “這豈非就是無緣無故的恨?”

    “是。”虞紹衡握住她的手,笑,“無緣無故恨你的女子,不也有麼?”

    葉昔昭不得不承認,“是啊。”

    閒聊著回到侯府,兩個人先去見過太夫人,將虞紹桓休妻之事細細道來。

    太夫人知道,這般先斬後奏的行徑,一定是虞紹衡的主意,先是有些啼笑皆非,之後便意識到他幫妻子處理這些事,自然是兩個人情分所致。事情就是這樣,想想好處,也就釋然。

    感嘆了幾句虞紹桓時運不好,太夫人對葉昔昭笑道:“日後你幫我留心著,找個品行端莊的,給紹桓另尋一門好親事。”

    葉昔昭恭聲稱是。

    太夫人又道:“先回房去吧,晚間不必備飯,你們幾個都要來我房裡用飯。就像昔昭說的,吃飯在於心氣,一家人就該不時聚在一起。”

    夫妻二人齊齊笑著稱是。

    回到房裡,虞紹衡提及馮慧萱的事情:“還是將她盡快打發掉,她雖沒露面卻難逃干係。我稍後命長安去相府一趟,給杜良些銀兩,讓他盡快帶人回山東。”

    “好。我讓新竹也去知會我娘一聲。”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之後,虞紹衡坐在寢室臨窗的桌案前,伏案抄錄葉舒玄那本詩集。

    葉昔昭以前沒機會細看他字跡,好奇之下,站到他身側觀望。

    字如其人,字體俊逸,透著銳氣,力透紙背。

    葉昔昭俯身伏在案上,忽閃著眼睛道:“這字寫得真好。我想繡一幅字畫屏風,你能不能幫我寫出圖樣來?”

    虞紹衡頭也不抬,“繡那東西做什麼?傷神傷眼,去歇著,聽話。”

    葉昔昭認真地反駁:“那你還整日看公文書卷呢,這就不傷眼?”

    虞紹衡輕笑,“我不做這些,如何能得俸祿供養你?”

    葉昔昭之間戳了戳他俊顏,“我不也是沒事可做麼?繡的話,也只是每日繡一個半個字,權當打發時間。”

    “還是學學掌家過日子為好,過不了多久,娘大抵就要你主持中饋了。”虞紹衡看得出,太夫人是越來越喜歡她了,自然,是因她越來越懂事孝敬。

    葉昔昭一聽這話,頭疼起來,有些心底話也不瞞他:“我應該不是那塊料,真有那一日,不會掌家卻只會敗家可怎麼辦?”

    虞紹衡笑出聲來,放下了手中筆,寵溺地拍拍她的頭,“不是還有娘指點你麼?我有空也會幫你,別擔心這些。”

    葉昔昭曉得,侯府在外面的產業都由他經手打理,那可比打理內宅更繁瑣。由此笑著點頭,“好,日後我跟你學學這些,可不許笑我笨。”

    “怎麼敢,你一個不高興,撂挑子不干了可怎麼辦?”

    葉昔昭笑了起來,隨即還是說字畫屏風的事,扯著他的手道,“你就幫幫我,行不行?”

    虞紹衡反手握住她的手,“你求我。”

    “我求你。”

    “只是說句話?”

    “那還要怎樣?”

    虞紹衡笑著湊近她,“你說呢?”

    葉昔昭無奈地看著他,隨即湊到他唇邊,吻了吻他唇角,之後就不輕不重地咬住了他上唇,模糊抱怨著,“讓你沒正形。”

    虞紹衡抬手掐了她腰肢一下,“淘氣。”

    “幫不幫?”葉昔昭笑著和他拉開距離,“你不幫的話,我只好讓我大哥胡亂寫一幅了。”

    虞紹衡可不想不時看到和葉昔寒有關之物,只得妥協,“幫,明日就給你寫好。”

    葉昔昭這才心滿意足地轉身,轉去歪在床榻上看書。

    過了會兒,芷蘭輕聲在屏風外道:“夫人,奴婢有事通稟。”

    葉昔昭隨口應道:“進來說吧。”

    芷蘭到了床前,遞給葉昔昭一個帖子,“剛收到的。”

    葉昔昭接到手裡,打開來看過,不由冷了臉。

    帖子出自唐鴻笑新婚妻子宋氏之手,說是成婚至今也不曾見過葉昔昭,想擇日上門拜訪。

    這行徑讓葉昔昭生出一些猜測,卻又都覺得不大可能:

    如果說此事是唐鴻笑的主意,宋氏怎麼可能同意呢?

    如果說宋氏是來攀交情,兩個男人不睦是絕對的事實,她難道想不到麼?這不是自討沒趣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36章

    葉昔昭吩咐道:“說我沒空,一直沒空待客,你找人去傳話就是。”

    芷蘭稱是。

    隨後,葉昔昭又說起如意的事:“等三爺回來後,問問他,願不願意讓如意留在他房裡繼續當差。他不願意的話,我再給如意另尋去處。”

    芷蘭應下,悄然退出。

    葉昔昭將帖子隨手夾到書裡,丟在一旁,閉目養神。

    晚間,她與虞紹衡去了太夫人房裡。虞紹謙、二夫人、虞紹桓隨後而至。

    葉昔昭與二夫人擺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用飯。

    太夫人與兩個兒媳閒話家常,兄弟三個則是推杯換盞。

    虞紹桓休妻之事,誰也沒提。事情已經是這樣了,又是虞紹衡做主的事,全然不需多說什麼,平日里多照顧虞紹桓幾分就是。

    虞紹桓自然更不會談及這些,休妻帶給他的感覺是終於解脫了,日後再不需擔心房裡的人給太夫人與大哥大嫂平添煩擾了。他希望自己能盡快將宋歆瑤忘掉,日後安安靜靜過日子,能考取個功名再好不過。

    虞紹桓只是好奇一件事:“大哥與蕭旬交情不錯?”

    一句話引得太夫人也看向虞紹衡,“是真的?”

    虞紹衡默認。

    太夫人真是服了他,“我竟從不知曉,你竟從未告知。你們何時相識的?”

    葉昔昭沒料到​​太夫人也不知情,訝然失笑。

    虞紹衡歉然一笑,“相識有幾年了。”

    太夫人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又問:“往日里連我們都瞞著,今日是怎麼回事?”

    “本就沒刻意瞞誰,只是都不喜你來我往地走動。”虞紹衡知道太夫人擔心什麼,溫言安撫道,“此事皇上早就知曉,我二人職務也不相干。”

    太夫人想想,是這個理,笑道:“便是蕭旬有心幫襯你也無用,平日里不知有多少人彈劾你。”

    虞紹衡報以一笑,“這倒是。”

    用罷飯,回到房裡,因著虞紹衡昨夜沒怎麼睡,兩個人各自沐浴,準備早早歇下。

    葉昔昭回來時,虞紹衡躺在床上,手裡拿著她下午收到的帖子。

    她不聲不響地到了裡側躺下,見他還拿著帖子若有所思,笑問:“這帖子就這麼好看?”

    虞紹衡這才把帖子丟到床頭小櫃子上,“我在想,這個人打的什麼主意。”

    葉昔昭如實道:“我也想不通。”

    “如果是唐鴻笑授意讓她接近你,這件事可真是太荒唐了。”

    葉昔昭自然認同,之後道:“想這些做什麼?我已經回絕了,你又不是沒聽到。”

    “不能不多想的事……”

    虞紹衡話音未落,夏荷在門外通稟:“侯爺,夫人,太夫人有急事相請。”

    兩個人俱是神色一凜,慌忙起身穿戴整齊,急匆匆去了太夫人房裡。

    太夫人滿面愁容,將一封書信交給二人,道:“剛收到的。紹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東西!唉……你們看看吧。”

    兩個人看罷,虞紹衡蹙了眉,葉昔昭輕嘆一聲。

    虞紹筠的來信中,說前段日子師傅說她已經學成,可以回京了。她就一路玩耍一路往京城而來,途經涿郡時,懶得回京了,要在那裡住一段時日。

    太夫人撫額道:“一個姑娘家,又沒人照顧左右,卻自作主張在外遊蕩,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好?”

    虞紹衡當機立斷,“娘別擔心,我這就去找她。涿郡離京城也不遠,一兩日便能將她找回來。”

    太夫人實在是心焦,也就點頭同意下來。

    葉昔昭目光微閃,建議道:“侯爺不妨去相府一趟,妾身大哥在涿郡熟人很多,讓他隨行的話,應該可以事半功倍。”

    虞紹衡點頭,“也好,我去相府問問他有沒有空。”

    “侯爺帶上芷蘭,讓她將事情說清楚,妾身兄長一定會全力相助的。”葉昔昭又問太夫人,“太夫人覺得這樣可好?”

    太夫人點一點頭,“也好。你們去吧。”

    兩個人又回房,虞紹衡命長安召集些人手,葉昔昭細細告知芷蘭來龍去脈。沒多時,準備停當,虞紹衡說道:“找到人我就回來,明日多陪陪娘。”

    “我曉得,你放心。”

    葉昔昭送他出門,看著他大步流星走遠,心說他這是什麼命,就沒個清閒的時候。繼而,她又去了太夫人房裡一趟,安撫老人家的情緒,直到二更天才回房。

    芷蘭已經回來了,說葉昔寒滿口答應,並且即刻就與虞紹衡趕去了涿郡。

    葉昔昭這才安心歇下。躺在床上,入睡前腦海裡浮現出虞紹筠姣好的容顏跳脫的性子。

    成婚第一年,她與虞紹筠雖是姑嫂,卻連點頭之交的情分也無。虞紹筠對虞紹衡,既有畏懼,又極為依賴尊敬,對她總是冷著一張臉特別不滿,為虞紹衡鳴不平。

    兩女子相見,都是連話都懶得說。葉昔昭那時覺得誰都是可有可無,誰對她什麼態度她都視而不見。虞紹筠每次見到葉昔昭,總是撇一撇嘴,揚著張俏臉轉身就走。

    而到成婚第二年,虞紹筠就被送出京城了。

    建議太夫人讓虞紹筠回京的時候,她就知道,想與虞紹筠成為真正的一家人並非易事。可虞紹筠是這府中不可或缺之人,就算是要費盡心力,也還是要鼓足勇氣面對。

    這並不是因為前世虞紹筠最後貴為皇后,而是因為虞紹筠是虞紹衡一母同胞的妹妹。他血脈相連的親人,都是她該善待付出真心的,一如這段時日對太夫人付諸尊敬、關心,久而久之,已從刻意轉變為自然而然。這樣一來,虞紹衡也不會夾在她與親人中間左右為難。

    心頭縈繞著這些紛雜的情緒,不知到了什麼時辰她才睡去。

    第二日,去請安的時候,太夫人啼笑皆非地告訴她:“方才你二弟回來了一趟,跟我說皇上昨夜又跑了,臨走前已經安排好了朝堂諸事,倒也不會耽誤政務。太后娘娘呢,已經被氣得懶得命人尋找了。”

    葉昔昭不由隨之笑起來,因為“又跑了”三個字。回憶起前生,發現一些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太后懶得尋找,那麼皇上盡可以在民間逗留一段時日,這樣的話,微服出巡的事情便提前了兩個月。她隱約覺得,這件事提前施行,與虞紹衡不曾重病臥床不起有些關係。

    看到變化,一些局面與前生不同,終究是好事。

    之後,二夫人來了,也是聽說了虞紹筠的事,特意前來寬慰太夫人的。婆媳三個說說笑笑,不知不覺,時間已近正午。

    葉昔昭與二夫人一同下廚,陪著太夫人一起用罷中飯,這才回房午睡。

    **

    虞紹衡與葉昔寒此時正在涿郡一家酒樓用飯。

    葉昔寒此次前來,是葉舒玄首肯的,且責令他不可懈怠,不可在外貪杯,先幫虞紹衡找到虞紹筠是正經。至於葉昔寒,也是想在虞紹衡面前露露臉,是以,午間罕見地滴酒不沾,與虞紹衡一起風捲殘雲地用罷飯,繼續去找舊日相熟之人,廣派人手尋找。

    人們尋找虞紹筠,憑藉的線索是這女子眉心一顆美人痣,笑起來兩個甜美的小酒窩。兼具這兩點自然不多,找起來便容易些。

    至黃昏時,有人到了虞紹衡與葉昔寒面前回稟,說在一家客棧找到了兼具兩個特徵的大約十五六歲的女子。

    兩個人聞言,在人帶路下,快馬加鞭去往那家客棧。

    客棧裡,那名女子入住的上房外有人把守。

    虞紹衡推開房門,進去看了看,空無一人。看到女子遺落在房內的一些物件,讓虞紹衡確認那女子就是虞紹筠。

    葉昔寒跟進來,不由搖頭嘆息,“跑了?”

    “這個混賬東西!”虞紹衡很惱火,思忖​​片刻後轉身,“她大抵是要回京,跟我來。”

    葉昔寒隨著出了客棧,快馬加鞭,尾隨在虞紹衡身側。行至天色昏黑時,隱隱看到前方一輛馬車。

    虞紹衡策馬疾行,​​攔下馬車,沉聲道:“虞紹筠,滾出來!”

    葉昔寒聽這語氣,再看看虞紹衡的臉色,不由咂舌,預感到虞紹筠可能要倒霉了。

    車廂內沒有動靜。

    虞紹衡又問:“活膩了?”

    “沒有。”馬車內傳出女子婉轉清脆的語聲,很是底氣不足。

    “出來!”

    虞紹筠認命地下了馬車,掛著俏皮的笑,走到虞紹衡馬前。

    葉昔寒看清楚她的容貌,不由暗自喝彩。他在這之前,從沒見過比葉昔昭容貌更出眾的女子,而眼前的虞紹筠,那番美麗竟與葉昔昭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葉昔昭的美似是空谷幽蘭,清麗高雅,置身何處都有著遺世獨立之姿。

    虞紹筠的美則是活潑靈動,神采飛揚,一雙明眸​​中藏著狡黠的笑意,眉心的美人痣使得這份美又多了一分嫵媚。

    此時的虞紹筠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禮,“大哥,辛苦你了,回去之後我再給你賠罪。”

    虞紹衡報以溫柔一笑,“不辛苦。”隨即,手裡的鞭子揚起又落下,狠狠抽在虞紹筠肩頭。

    虞紹筠罩在外面的褙子立時開裂,身形也隨之猛地一晃。她蹙了蹙眉,側頭看向肩頭。

    葉昔寒嘆為觀止,心說這廝也不怕把人打出個好歹來。

    虞紹筠在沉默片刻之後抬起頭來,仍是笑著,問虞紹衡:“大哥累到沒有?解氣沒有?要不要再打幾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37章

    虞紹衡斜睨她一眼,道出生氣的原由:“你在外逗留不回府也可,可你寫信告訴娘做什麼?知不知道娘擔心成了什麼樣子?”

    “我知錯了。”虞紹筠嘟了嘟嘴,垂下頭去,“原來我是想,信到家,我也到家了,能給你們一個驚喜。誰知道,估算出錯了。”末了又道,“我都這麼大了,娘還擔心什麼?”

    “在娘眼裡你永遠是個孩子。”虞紹衡瞪了她一眼。

    “好了,我知錯了知錯了。”虞紹筠抬起臉,主動解釋從客棧逃跑的原因,“我知道你在找我,更知道你見到我肯定會發火,心裡害怕,就想先一步回家。”之後嘀咕道,“在娘面前,你總不好動手打我的。”

    “說的倒是實話。”虞紹衡的火氣終於消散,笑了笑,“上車。”

    虞紹筠上車前看了看葉昔寒,客氣地點頭一笑,心裡卻是有些奇怪——這兩個人不是水火不容麼?今日竟一起前來找她了。

    之後,虞紹衡與葉昔寒策馬走在前面,馬車跟在後面。

    葉昔寒忍不住揶揄道:“你倒是下得去手,我從小到大,對昔昭連重話都很少說,更別提出手打她了。”

    虞紹衡則道:“紹筠是從小被我打著長大的,她與昔昭完全是兩回事,不打不行。”

    “……”葉昔寒心說算你狠,之後笑了,“女孩子在娘家與在別處不同,會調皮一些,在外面懂事就行了。”

    “但願如此。”

    過了會兒,葉昔寒忽然正色道:“你對你的妹妹動輒打罵,對昔昭……”他很擔心這一點。

    “我不打女人。”

    葉昔寒訝然,“你妹妹不是女孩子嗎?”

    “她就是個假小子。”

    葉昔寒忍不住哈哈大笑,隨即道:“過兩日你得去相府找我喝酒。”

    “為何不是你去侯府讓我款待?”

    葉昔寒理直氣壯地道:“你是我妹夫,我為何要巴巴兒的去找你?”

    虞紹衡失笑,“好,屆時我帶上兩壇好酒。”這次這麼快就找到虞紹筠,葉昔寒功不可沒。

    “一言為定!”

    **

    虞紹衡帶著虞紹筠回到侯府的時候,已是清晨。

    虞紹衡回了正房。虞紹筠先回房去換了身衣服,之後即刻去見太夫人。

    太夫人看​​到虞紹筠,不由紅了眼眶。她只有這一個女兒,卻已分別太久。

    “娘!”虞紹筠快步上前,握住了太夫人的手,“女兒回來了。”

    太夫人斂去心頭酸楚,嗔怪道:“不是你大哥去找你,不知道你還會在外面瘋多久!難道一點都不想家麼?別人家的女兒都是貼心小棉襖,可你卻是個惹禍精!”

    “娘——”虞紹筠拖著長聲,撒嬌地笑起來,“我去涿郡其實也是聽說那兒有一位刺繡的名家,想去將人請來家中教我——師傅說她的繡藝不算出奇,跟我提過幾次這件事。”

    “是麼?”太夫人欣慰地笑起來,“快與我說說,都學了些什麼?”

    “除了拳腳功夫,什麼都學——琴棋書畫,女紅,茶藝,大家閨秀的規矩……”虞紹筠說著蹙了蹙眉,“將我累得半死,也不知大哥是怎麼找到的這麼個師傅。”

    太夫人卻道:“把你交給這樣的人調教,再好不過。不然以你以前的做派,天底下有哪個人敢娶你?”

    虞紹筠笑道:“沒人娶不是更好麼?這樣我就能守著您一輩子。”

    太夫人不予置評,又問:“你大哥見到你,沒發火吧?”

    “沒有。”虞紹筠道,“罵了我兩句,就帶我回來了。”她是早就習慣了虞紹衡的沒耐性和壞脾氣,眼下也是不想太夫人擔心,也就沒說挨打的事。

    說著話,葉昔昭和二夫人過來了。兩個人一進門,見到虞紹筠,同時笑道:“紹筠回來了?”

    虞紹筠點一點頭,過去像模像樣地給兩位嫂嫂屈膝行禮,“紹筠見過大嫂二嫂。”

    兩個人連忙上前相扶。

    虞紹筠若有所思地看了葉昔昭一眼,心想這是日頭從西邊出來了?這人居然也能笑得這麼溫柔,與以前相較,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

    太夫人對虞紹筠道:“你一封信送回府來,把我氣得不行,又擔心你在外面出閃失,真是心亂如麻。幸虧有你大嫂二嫂陪了我整日,不然定會被你煩得臥病不起。”

    “都是我不好。”虞紹筠又轉向葉昔昭與二夫人,“煩勞兩位嫂嫂了。”

    兩個人俱是一笑,說了句應該的。之後坐了片刻便告辭,讓母女兩個好好說話。

    等兩個人一走,虞紹筠坐到太夫人身邊,問道:“我大嫂是怎麼回事?吃錯藥了?看起來居然很賢惠。”

    “這叫什麼話!”太夫人用力戳了戳虞紹筠眉心,“你大嫂原本就沒什麼大錯,只是待人冷淡了些,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待我就很是孝順貼心。”

    “真的假的?”虞紹筠滿腹狐疑,“按理說,以她那種性情,被我大哥強娶了回來,沒個三年五年,心結怕是都打不開。”

    太夫人臉色一沉,“這是說的什麼話!看著家裡一團和氣你倒不高興了?果真是過不了安生日子!”

    “跟您說話我還要遮遮掩掩的麼?”虞紹筠道,“我也沒憑空捏造啊。她與那個狀元表哥自小相識,葉相又與她表哥的父親是莫逆之交,兩家恐怕早就默許了這門親事。話說回來,換了我是她,被大哥強娶回來,也必定會心有不甘,以前她不苟言笑不就是為此麼?”

    太夫人一巴掌打在了虞紹筠後背,“再怎麼樣,也是陳年舊事了,如今與你大哥合合美美的,這就比什麼都好。再說了,大家閨秀,何時都會有個分寸,休得妄加猜測,不准亂說話!話說回來,你大哥比那狀元郎差在哪兒了,哪一點不比那個人強?這話與我說說就算了,被你大哥聽到,看他不打斷你的腿!”

    虞紹筠嘀咕道:“這我倒信,我與大哥好像八字不合,他看到​​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太夫人更生氣了,“你還有臉說?前年你打了多少富家子弟?花去了家中多少錢財?險些讓你大哥那一年白忙一場!這也罷了,錢財終究是身外之物,可你大哥還要挨家去給人賠禮致歉——他這麼些年,何時做過這等事?還不都是為了你?不知感激,反倒說這種話!我怎麼會生了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虞紹筠以前還真沒考慮過這些事,此時聞言,不由心生愧疚,“我錯了,娘,我錯了,您別氣。”說著話倚到太夫人懷裡,“不說這些了,您與我說說別的事,怎麼不見我三嫂來請安?”

    太夫人嘆息一聲,將近日事一一道來。

    **

    正房裡,葉昔昭走到床前,輕輕搖了搖虞紹衡的手,“吃些東西好麼?”

    虞紹衡不想拒絕,卻實在是懶得起身了,笑道:“過些時候吧,懶得動。”

    “不需你動,等著。”葉昔昭翩然出門,過了會兒搬來了一個黑漆小幾,放到床上,又去將飯菜取來,擺在小几上,“坐起來的力氣總有吧?”

    虞紹衡笑著坐起來,打量著她一襲粉紅色衫裙,映得肌膚粉嫩,像一朵初開的桃花。

    “看什麼?快吃。”葉昔昭坐在床尾催促他。

    虞紹衡這才端起細瓷小碗,問她:“見過紹筠了?”

    “嗯,見過了。比以往懂事了。”

    “也只有你這麼說,在我看,還和以前一個樣子,欠打。”

    葉昔昭忍俊不禁,“也只有你還對以往的事耿耿於懷。”

    “量她也不敢與你調皮,真惹到你的話,與我說就是。”

    “不會的。”葉昔昭覺得虞紹筠就是一隻小狐狸,便是找誰的麻煩,也不會做到明面上。況且,虞家的人,不論什麼做派,不論性情中有無瑕疵,都是明白是非曲折的。這一點,要歸功於太夫人教導有方。

    虞紹衡吃罷飯,葉昔昭收拾一番,讓他安心歇息,轉去廳堂做繡活。

    時近正午,芷蘭、夏荷先後通稟了馮慧萱與宋府的事:

    一早,杜良前去安國公府要人,當即將馮慧萱帶出府邸,踏上回往山東的行程。安國公夫人在府門外哭得跌坐在地,馮慧萱哭成了淚人。

    宋府那邊,虞紹桓與宋歆瑤理清了和離之事,命人將她的嫁妝全部送回宋府,二人就此一拍兩散。之後,宋青山命人將李氏、宋歆瑤送去了清風寺,母女兩個就此常對青燈古佛。

    這兩個心存貪念歹念的人,終於自食其果,有了最終的下場。葉昔昭心裡踏實下來,最起碼,近在咫尺的、想破壞她與虞紹衡夫妻情分的人都遠遠地離開了她,她日後只需用心經營侯府、相府與她相關的事宜。

    想的是很好,事實卻不盡人意。

    午後,相府七小姐葉昔錦來了侯府,找葉昔昭說話。

    葉昔昭不喜一眾庶妹,相府無人不知。而對於葉昔錦,心底卻總是存著一份同情。葉昔錦生母是三姨娘,而三姨娘出身卑微。在葉昔昭記憶中,這對母女一向過得捉襟見肘,且沒少受別的姨娘、庶女的踩踏。今日也是因為那份同情,才爽快地命人將葉昔錦請到了室內。

    葉昔錦進門後,葉昔昭打量幾眼,不由訝然。站在她面前的葉昔錦,面色紅潤,一襲櫻桃紅素軟緞春衫,頭戴雲形紅寶石絹花,耳垂上兩顆紅寶石耳墜。再看神色,也不再是往日里的瑟縮謹慎。竟是改頭換面了。而跟在葉昔錦身邊的丫鬟,捧著大大小小的禮盒,這就更奇怪了。

    “坐吧。”葉昔昭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葉昔錦落座後,笑著看向葉昔昭,“大姐近來可好?”

    “還好。”

    “嗯,看起來就是,大姐比以往更好看了。”

    “是麼?”葉昔昭知道,這樣言簡意賅地說話會讓人覺得她是在敷衍,也沒辦法讓人將話題延伸,可是沒辦法,對庶妹這樣已成習,無從更改。

    好在葉昔錦並不在意,更無久留的意思,指了指丫鬟捧著的禮盒,笑道:“這次登門,是因三姨娘說大姐出嫁的時候,我們也不曾送件像樣的禮物,這次就選了些物件兒聊表心意。另外,大嫂也讓我捎來了兩樣精緻的物件兒。”說罷命丫鬟將禮盒全部放在桌案上。

    葉昔昭覺得太奇怪了,婉拒道:“你與三姨娘的日子也不寬裕,全不需為我破費。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些東西還是拿回去,改日我再回相府看你們。”

    葉昔錦則笑道:“大姐這話就見外了。”之後就站起身來道辭,“大姐必是瑣事纏身,全不似我們清閒,就不叨擾了。”

    “你且坐著,我今日也沒什麼事。”葉昔昭到了桌案前,“我打開來看看,你不會生氣吧?”

    葉昔錦舉步向外走,道:“大姐只管慢慢地看,我與兩個小姐妹約好了,還請大姐恕我先走一步。”

    “我比不得你的小姐妹?我的話你聽不進去了?”葉昔昭雖然語調柔和,卻透著強勢,“回去坐著。”

    葉昔錦不得不停下腳步,訕訕笑道:“我本意也是不想打擾大姐,大姐發話了,我便陪你一起看看這些禮物。”

    “也好。”葉昔昭吩咐芷蘭,將禮盒逐一拆開。

    許氏送給葉昔昭的物件兒,一個是羊脂玉雕刻而成的一隻小兔子,一手便可滿握;另一個是一個珍珠手串,一顆顆珍珠色澤瑩潤,上好的成色。

    葉昔昭看了很是喜歡,吩咐芷蘭:“改日從我嫁妝裡選兩樣東西,等我回娘家的時候帶上。”

    芷蘭稱是。

    至於另外幾樣所謂的三姨娘的賀禮,讓葉昔昭心裡冷笑連連——都是出自唐鴻笑之手。或是畫作,或是詩詞歌賦。

    這個陰魂不散的!

    看著攤開在桌案上的幾樣東西,葉昔昭指向一副蘭花圖,目光掠過落款上唐鴻笑的名字,問道:“這從何而來?”

    葉昔錦和聲解釋道:“如今唐家表哥的一些畫作可是千金難求,而他卻不在意這些身外物,前些日子隨手就給了我。可我愚鈍,無從領略這風雅意境,想著大姐滿腹才華,便將之轉送。”

    葉昔昭下意識地瞥向寢室方向。虞紹衡還在裡面歇息,也不知會不會聽到這些話。之後,她冷聲說道:“你把這些都帶回去,我不要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這……”葉昔錦訝然​​回視,又低頭看著案上的東西,“這怎麼能叫做亂七八糟的東西?這首詩是大姐十三歲生辰那日,表哥專門為你寫的,這幅畫也是在那日他給你畫的,看看,畫得多傳神啊。”她說著又指向一首長詩,“至於這個,則是相府退親之後他寫的,大姐看看,他多傷心哪。”

    葉昔昭在聽這番話的時候,心念數轉,沒阻攔。有些發生過的事,別人要說就說吧。即便今日攔下,以後呢?別人當著虞紹衡的面旁敲側擊,結果只能更糟。由此,反倒平靜下來,便是虞紹衡聽到,她也認了。

    “是誰這麼傷心?”隨著清朗的語聲,虞紹衡踱步到廳堂。

    葉昔錦沒料到虞紹衡就在房裡,一時間膽怯不已,屈膝行禮後,語聲繃成了一根弦:“見過侯爺。”

    葉昔昭看向虞紹衡,“侯爺,七妹送來了這些東西。”

    虞紹衡到了桌案前,掃了一眼,又瞥過葉昔錦,“倒真是無孔不入。”

    這話說的是唐鴻笑。

    葉昔昭又對葉昔錦道:“七妹還是拿回去吧。”

    葉昔錦不敢再有異議,“是。”

    “不必,”虞紹衡轉身向外走去,語聲愈發輕描淡寫,“燒掉就是。”

    等虞紹衡出門之後,葉昔錦急急忙忙地去收拾那些東西,“大姐,我還是拿回去吧。”

    芷蘭抬手阻攔,語氣不善:“方才侯爺說的話,七小姐當成耳旁風了不成?”

    葉昔昭回身落座,柔聲喚道:“葉昔錦。”

    葉昔錦一愣,轉頭看向葉昔昭。

    “你的好日子到頭了。”葉昔昭擺了擺手,“回去等著吧。”

    “那,那我就回去了。”葉昔錦向外走去,出門後,笑了。葉昔昭一定還不知道,她與三姨娘今時不同往日,誰想再欺負她,也不是那麼容易。

    晚間,因虞紹筠回來的緣故,一家人聚在太夫人房裡用飯。

    葉昔昭不時瞥一眼虞紹衡,總感覺他情緒不佳,卻又找不出切實的理由。

    虞紹筠當著一家人的面——應該說,當著虞紹衡的面,很是乖巧可人,不時站起身來給眾人布菜,閒談時說的都是師傅如何嚴厲如何懲戒得她欲哭無淚,眾人聽了又是心疼又是笑。

    飯後,虞紹衡告辭前,丟給虞紹筠一個差事:“你給娘繡一幅花開富貴的屏風,到娘生辰時務必繡完。”

    虞紹筠聞言立時垮了臉,“只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不吃不睡也繡不完。你不就是怕我出去亂跑麼?放心,我日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哪次你不是這麼說?就這麼定了。”虞紹衡說完又對葉昔昭與二夫人道,“誰都不許幫她。”語畢與太夫人知會一聲,去書房了。

    虞紹筠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可憐巴巴地看著太夫人,“娘,您倒是說說,有這樣當兄長的麼?我閒時還想多陪陪您呢。”

    太夫人卻笑呵呵地道:“我看可行。以往哪次生辰你都不曾送我什麼,這次你也破例一次。”

    虞紹筠悶著頭走了,心裡簡直要被氣瘋了。

    葉昔昭回房沐浴後,沒精打采地歇下,覺得虞紹衡今晚恐怕不會回來了。唐鴻笑是他心裡的一根刺,他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就會與她一樣,煩躁得厲害。即便不是生她的氣,也沒心情如往日一般談笑。

    她翻來覆去半晌,最后索性熄了燈。

    夜深人靜時,虞紹衡回來了。先將一幅字畫放在廳堂案上才去洗漱。

    回到寢室,躺在葉昔昭身側,將她攬到了懷裡。

    葉昔昭問道:“捨得回來了?”

    “嗯。”

    “你乏麼?不乏的話,我們……”

    “不乏,我們忙點兒正經事。”虞紹衡不等她搭話,欺身索吻,不安分地一雙手,剝落她寢衣。

    葉昔昭茫然地眨著眼睛,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她推開了他,“先把事情說清楚不行麼?”

    “得了閒再說不行麼?”虞紹衡語帶笑意,繼而再度將她身形攬過,側身平躺,讓她伏在自己身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38章

    “你……”葉昔昭又羞又急,慌手忙腳地要翻身下去。

    虞紹衡卻不肯放開她,有力的手臂將她緊緊禁錮。

    “虞紹衡!”葉昔昭猛力推著他胸膛,試圖坐起身來。

    虞紹衡隨著她坐起身來。

    “虞紹衡,別鬧了行麼?”葉昔昭語聲柔軟下來,試圖以柔克剛。

    虞紹衡將她散落在肩頭的長髮撥到背後,微微側頭索吻,手在她背後沿著脊椎寸寸下滑。

    脊背酥酥的,癢癢的,葉昔昭不自主地貼向他。

    虞紹衡糾纏著她舌尖,在她身形軟化下來之際,提了她的腰,讓她身形下沉,納入火焰源頭。

    葉昔昭抽著氣,被體內的飽脹感抓牢,隨即睜著迷濛的大眼睛,無措地看著他。

    虞紹衡吻了吻她眼瞼,扣住她腰肢,讓她在懷中起落。

    葉昔昭輕哼著,雙臂環住他肩頸,側頭咬住他肩頭,一點一點加重力道。她不喜歡這樣,不喜歡他勉強自己。

    虞紹衡改為一手扣著她腰肢,前後推移,騰出的一手托起她的臉,予以綿長焦灼的親吻。

    身體最深處被反復碾磨,那股子微妙的感覺蔓延至周身,滲透到了骨子裡。有什麼讓她陌生的無從掌控的東西即將來臨。這讓她慌亂起來,她別開臉,抬手推他,想結束這一場被他強加的迷亂。

    越來越緊緻的感覺讓虞紹衡滿心貪戀,強勢地擁緊她,扣著她腰肢的手加快速度。

    觸感層層疊加,形成一股巨大的浪潮,將她淹沒。她周身一緊,身下一陣猛烈的收闔。她急促的喘息著,緊緊地依偎著他。前所未有的妙不可言的感覺在體內炸開來,腦海陷入空茫,整個人如在雲端。

    她柔韌的豐盈緊貼著他胸膛,隨著身形微動,摩擦著他肌膚。源頭被密匝地吞嚥著,似要將他魂魄吸附而出,引得他險些不能把持自己。是這般銷魂蝕骨。

    “別、別……”葉昔昭語聲柔弱無力,別怎樣卻是說不出。

    虞紹衡安撫地吻她,抱著她躺去,隨即卻反身將她壓在身下,果決抵入。

    “嗯……虞紹衡!”葉昔昭煎熬地扭動身形,語聲帶了哭腔,“求你了,好麼?”剛經歷了一場甜蜜的風暴,身軀敏感至極,已無從承受他的碰觸。

    虞紹衡點了點她唇瓣,“忍一忍,過一會兒就好了。”

    “胡說,你怎麼知道?”

    “我猜是這樣。”

    “……”葉昔昭白了他一眼。

    他深緩而動。

    葉昔昭要哭的心都有了,因著難受得要命,扭動著腰肢,語聲如泣如訴:“我是怎麼開罪了你?這麼折磨我。”

    “胡說。”虞紹衡無聲地笑著,“你越不安分,我越心癢難耐。”

    葉昔昭強行讓自己安靜下來,不敢再動。

    “這就對了。”虞紹衡加快速度。

    葉昔昭要被氣死了,手扣上他肩頭,指甲沒入他肌膚。

    虞紹衡不為所動。無意中碰觸到一點,察覺到她呼吸一滯,由此變本加厲,上挑著反復為之。

    葉昔昭的手漸漸失力,虛虛搭在他肩頭,逸出一聲聲似痛苦又似歡悅的呻吟。

    虞紹衡覆上她玲瓏身形,一臂攬過她,滿含深情地焦灼親吻。身下深埋至底,反復頂磨,直到她再度徹底淪陷,含吮吞嚥著他,身形如藤蔓一般纏繞住他……

    “欲仙欲死,”虞紹衡在她耳邊低語,“原來確有其事。”

    “……”葉昔昭沒力氣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繼而拖著酸軟無力的身形要起身,“我去沐浴。”

    虞紹衡抱著她不撒手,“不去了,睡吧。”

    “不行。”

    “聽我的。”

    葉昔昭嘆息一聲,不再堅持。和他較勁,輸的從來是她,況且此時也真是疲憊得很。窩在他懷裡,強打著精神問道:“下午的事,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沒有。我信你就好。”

    “那你怎麼跑去書房了?”

    虞紹衡笑起來,“我去書房是有事做。我是動輒賭氣躲起來的人麼?”

    葉昔昭心內稍安,隨口問道:“去做什麼了?能告訴我麼?”

    “明早你就知道了,快睡,聽話。”

    葉昔昭掩嘴打個呵欠,也實在是睜不開眼了,“嗯。”

    她沒料到,自己這一睡,就睡過了頭。第二日醒來,看看天色,心裡就急了起來——已過了請安的時辰。再看枕側,空空如也。

    這個人……就不能叫她一聲麼?

    葉昔昭氣鼓鼓地穿衣,喚人備水沐浴——終究是晚了,況且身上盡是曖昧的味道,總不好這麼狼狽地去見太夫​​人。

    夏荷走進來,笑道:“侯爺說夫人有些不舒坦,奴婢讓小廚房做了一碗冰糖燕窩。”是在委婉地告訴她虞紹衡已給她找了晚起的藉口。

    葉昔昭總算鬆了一口氣,柔聲道:“也沒什麼大事。”

    沐浴回來,穿戴整齊,夏荷將一幅字畫送到葉昔昭面前,“這該是侯爺昨晚帶回來的,放在了書案上,夫人看看?”

    葉昔昭展開來看,唇角勾出了笑容,心裡甜絲絲的。原來他昨晚去書房,是給她寫字畫屏風的圖樣去了。

    那是一首透著豪邁舒朗的長詩,字體仍是俊逸有力的楷書。

    看到末尾兩句,葉昔昭目光微凝:

    鮮衣怒馬皆相忘,紅顏美酒付流光。

    這首詩她從未讀到過,難不成是虞紹衡所做?

    便在此時,夏荷道:“奴婢識得幾個字,記得這首詩是侯爺往日所作。”

    葉昔昭笑意加深,將字畫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隨後問道:“侯爺呢?”

    “侯爺去請安之後,兵部侍郎來了,兩個人出門去了。”

    “曉得了。”

    葉昔昭先服過藥,之後用罷早飯,去了太夫人房裡。

    太夫人一見她便關切詢問:“前兩日就聽夏荷說你每日服藥,今日是不是難受得厲害?”

    “勞太夫人記掛,已沒事了。”葉昔昭心內汗顏不已,“許是藥效所致,一大早竟是怎麼也起不得身。”

    太夫人神色緩和下來,“沒事就好。年輕輕的,可要好生照料身子。”

    “兒媳曉得。”之後,葉昔昭遲疑片刻,還是說了要回相府的事,“兒媳陪嫁的田產都由娘家人照管著——兒媳以往實在是不成器,如今想著把陪嫁接過來自己打理,稍後過去把賬冊拿過來。”

    “好啊,這是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太夫人滿臉滿意的笑,“日後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我,紹衡若是有空,想來也能幫襯一二。”

    “兒媳多謝太夫人。”

    得到太夫人允諾後,葉昔昭回了相府。

    孟氏訝然問道:“怎麼又回來了?以往是請也請不來,如今是動輒就往娘家跑,你就不能有個分寸麼?也不怕你婆婆不高興。”

    葉昔昭開門見山,​​“娘,您把我嫁妝的賬冊全部準備好,我走的時候帶著。這次回來,是要與您說說三姨娘與我七妹的事情。”

    孟氏聽出這話裡面有著些情緒,正色道:“那你說說吧。”

    葉昔昭複述了昨日的事,之後道:“七妹也到出嫁的年紀了,您就盡快給她找個婆家,她貪財,您就給她找個日子拮據的人家。”

    “這……”孟氏很為難地垂下了頭。

    “怎麼了?有什麼為難的?與我說說。”

    孟氏嘆息一聲,“你爹最近每日歇在三姨娘房裡。你七妹的婚事,我恐怕是做不了主。我自然是願意成全你的打算,可又怎麼架得住別人的枕邊風?”

    “您是相府主母,連這點事都做不了主?男主外女主內,爹憑什麼干涉?您就先把婚事定下來,我倒要看看他能怎麼樣?”

    孟氏愣了片刻,笑了起來,“我怎麼聽著,你有時候說話與侯爺語氣相仿?”

    “哪有。”葉昔昭隨之笑了笑,“您到底是答不答應啊?”

    “我……”孟氏又遲疑起來,“你容我想想。”

    不給準話,這事情十有八九就成不了。葉昔昭有些生氣了,“您可真是!哪兒都好,就是太縱容內宅眾人了。我與大哥被您和爹慣壞了,那桿子妾室庶女您也總是圖個表面上的和氣——您以為這樣就能落得個賢淑的美名麼?”

    孟氏被劈頭蓋臉地這樣一通數落,愕然相看,半晌嘆息道:“你長大了,懂事了,看不上我的做派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葉昔昭也知道自己的話說重了,可是細想想,覺得自己真沒說錯。況且這種話,除了她,誰會跑到母親面前點明?斟酌片刻,起身道:“我也不想傷您的心,可是相府如今著實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日後仍舊如此的話,真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我先去爹的書房,回來之後再與您賠不是——爹在府中麼?”

    “在。”孟氏勉強抿出一絲笑,“你去吧,回來再與我說說話。”

    葉昔昭去書房的路上,想著若是要打發掉葉昔錦,只能從父親那裡下手了。對母親說什麼都可,卻終究是不忍心讓母親左右為難。

    葉昔昭到了書房,屈膝行禮。

    葉舒玄笑著一抬手,“快坐。”

    葉昔昭落座之後,笑道:“爹,我要請您幫我個忙。”

    “只管說。”

    葉昔昭道出打算:“您即刻命人去把唐鴻笑喚來,我與他說說話,您去里間聽著,聽完之後,我想您大概就能看清他到底是什麼人了。 ”

    葉舒玄沉吟片刻,“也好。”轉而命人去請唐鴻笑,之後才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葉昔昭反問道:“依您看,便是有過婚約的人,在各自成家之後,是不是該放下前塵事,經營好自己的日子?”

    “鴻笑……他……”葉舒玄真不知說什麼好,作為父親,有些話不是他能夠說的。

    “我這段日子被他擾得不得安寧,大事小事不斷。若是侯爺當真計較起來,我該如何自處?唐鴻笑這樣卑鄙的手段,與壞我名節有何差別?”

    葉舒玄神色凝重起來,“他到底做了什麼事?”

    “先是收買侯府相府的丫鬟婆子,那些人被我打發掉之後,便又收買我七妹——這些您該有耳聞。昨日呢,我七妹將他往日所做的畫作、酸腐詩詞送到我面前,還被侯爺撞了個正著!”葉昔昭說著便動了氣,“看看您寵愛的三姨娘生出的好女兒!”

    葉舒玄在這樣的指責之下,險些紅了臉,之後理虧地笑道:“你別生氣,此事我自會懲戒那對母女。我也是看三姨娘還算安分,又出身卑微,整日里被人踩踏,近日才照顧一二……”不想說這些也不行,不解釋一二的話,這寶貝女兒指不定又說出怎樣讓他下不來台的話。

    “算了,您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等唐鴻笑來了,您細聽便是。”

    “好,我拭目以待。”

    唐鴻笑原以為是葉舒玄找他,一刻也沒耽誤地趕了過來,進到書房,便是一愣——坐在書桌後方太師椅上的,是葉昔昭。

    “昔昭?”他的訝然很快轉為愉悅,“怎麼是你?”

    “是我命人請你過來的。趁著我爹不在,便藉用了他這書房。”葉昔昭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細說。”

    唐鴻笑落座,掛著微笑,打量著他眼中的傾城女子。水紅色衣衫,隨意落在桌案上的手十指纖纖,臉上施了脂粉,胭脂使得她雙唇紅艷,透著妖冶,明眸水光瀲灩,目光清澈,卻讓人無從探究心緒。

    葉昔昭溫聲道:“昨日,你讓七妹送去侯府的東西,我收下了。多謝你還記掛著我。”

    唐鴻笑原本不想承認那是他指使葉昔錦所為,可是因著末一句,他笑了笑,“我也要謝你還記得往昔歲月。”

    葉昔昭嫣然一笑,容顏因此變得明麗,言語卻倏然一轉,“我的確是收下了,之後,付之一炬。”

    唐鴻笑的笑意一點點隱沒於無形,悵惘落寞地看住她。

    葉昔昭繼續道:“一如之前你讓翡翠送與我的帕子、手鐲,該燒的燒了,該毀的毀了。”

    “是以,”唐鴻笑傷懷不已,“你今日見我,是要責怪我不該對你念念不忘。”

    葉昔昭目光一瞬,“你記掛也許不是錯,可那份記掛,該是讓我過得安穩愜意,而不是一再讓我為難。當初我嫁為侯門媳的時候,你默認了婚事,從頭至尾不曾或是也不敢與侯爺對峙,如今卻耍這些卑劣至極的手段,這該是一個男兒的行徑麼?”

    這話讓唐鴻笑無言以對,且覺得屈辱。他不是虞紹衡的對手,從頭至尾都不能與之抗衡。

    “翡翠、吳媽媽,我已打發掉了,想來你早已有所聽聞。至於葉昔錦,我便是不擇手段也要懲戒她,不論你花了多少銀子收買她,我都會讓她如數吐出來。她貪財,我就讓她一生困窘。”

    唐鴻笑似笑非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已。你不喜的人,只管由著性子發落。”

    葉昔昭點一點頭,之後認真地看住唐鴻笑,“可我如今最厭惡的人,是你,這可如何是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39章

    很明顯,唐鴻笑被這話傷到了,面色一點一點轉為蒼白,眼中的光彩一點一點泯滅。他心緒急劇起伏,卻依然能夠控制自己談吐如常。他對葉昔昭說道:“堂堂永平侯夫人,不喜之人,由著性子發落便是。”

    葉昔昭報以冷笑。

    唐鴻笑站起身來問道:“還有何吩咐麼?”

    葉昔昭語聲冷漠:“不要再擾人清淨,不要再惹人鄙棄。堂堂七尺男兒,不要總做些婦人都不屑為之的事。”

    唐鴻笑漾出了自嘲的笑,“這話恁的歹毒。旁人的一往情深,在你看來,猶如草芥。”他不解地看住葉昔昭,終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會變成了這般模樣?”

    葉昔昭笑了,透著殘酷,“有些人的一往情深,會成為女子一生的恥辱。原本也是京城才子——你怎麼會變成了這般模樣?”

    猝不及防的,就被她推到了心碎邊緣。唐鴻笑垂了眼瞼,倉促地拱一拱手,“告辭!”

    “不送。”

    唐鴻笑步履倉促地走了。

    過了片刻,葉舒玄從里間走出。他看向門口,神色愣怔,還不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唐鴻笑不曾否認的事,便是默認。他一直不願意相信,最看重的得意門生會做出這樣的事,而此刻,不得不直面事實。

    葉昔昭起身,到了客座。

    葉舒玄木然落座。

    葉昔昭知道自己的目的已達到,轉而說起葉昔錦的事:“爹打算如何發落我七妹?”

    葉舒玄回過神來,“你七妹……不瞞你說,其實我原本已給她選了一門親事,想將她許配給探花郎,也已與她們母女二人說了。你也知道,那探花郎亦是我門生,婚事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

    葉昔昭報以冷眼,“所以,我還要在她風光出嫁時送上一份賀禮了?”

    “急什麼?”葉舒玄笑道,“我是要告訴你,你七妹因何敢貿貿然前去招惹你——探花郎祖母病重,急著成婚沖喜,近日求我給他尋一門好親事。”

    “……”葉昔昭不說話,臉色更冷。

    葉舒玄好笑地道:“眼下這親事自是行不通了,我怎能將這樣一個不知輕重的許給得意門生,平白擾得人家宅不寧可怎麼好?”

    葉昔昭神色一緩。

    “唉……”有些話,葉舒玄悶在心裡實在是太難受,嘆息道,“身邊這些男丁,我最看重的是唐鴻笑,對他付出的心血不比昔寒少。而他,怕是已變成了一條蛇,我便是將心掏給他,他也不為所動。人情世故,著實傷人心。”頓了一頓,說出了讓他極是不快的那件事,“那本詩集,他看過,看了足足半日,卻不曾道出其中弊端。再加上那些上不得檯面的事——這是什麼品行!”

    葉昔昭寬慰道:“誰都是一樣,難免有看錯人的時候。”說完微微一愣,這分明是虞紹衡對她說過的話。

    “明白,只是氣悶罷了。”葉舒玄苦笑道,“你只管放心,日後我會處處留神,至於你大哥,我也會耳提面命地警醒。只是男人,尤其文官之間,不會將心思流露於表面,平日里還是少不得假意逢迎,你明白吧?”

    葉昔昭點頭一笑,“明白。”

    繼而,葉舒玄又談及葉昔錦的事,“你去與你娘說說此事,讓她做主便是,這本就是她的分內事。先前是我糊塗,竟干涉這等事。”

    “嗯。”葉昔昭道辭之前寬慰道,“不要為不相干的人慪火憋悶。”

    葉舒玄頷首一笑,“去吧,別急著走,午間我回正房用飯。”

    回到正房,葉昔昭把葉舒玄的話複述一遍。

    孟氏嘖嘖稱奇:“你是怎麼說動的他?”

    “我有我的法子。”葉昔昭坐到孟氏身側,搖著孟氏的手,“娘,不生我的氣了吧?”

    “怎麼會,你說的在理,我明白。只是若要改,也要慢慢來。”孟氏拍拍葉昔昭的手,思忖片刻,“你要給你七妹找的那種人家,還真有。那人是個秀才,家境困窘,人呢,迂腐呆板。機緣巧合之下,你大哥曾幫過他,他卻是不知好歹,後來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找上門來與你大哥理論,將你大哥氣得跳腳不已。”

    葉昔昭聽著就笑起來。

    “就將你七妹給他說合了去——人也老大不小的了,便是他又犯了倔脾氣,他雙親也會替他做主答應下來。”

    葉昔昭雙手贊成,“好!”

    孟氏喚來堯媽媽,吩咐了幾句,之後命人將三姨娘與葉昔錦喚到正房。

    三姨娘與葉昔錦進門的時候,多看了端坐一旁的葉昔昭幾眼,之後才畢恭畢敬地行禮。

    孟氏讓兩人落座,笑道:“昔錦也到了出嫁的年紀了,今日喚你們前來,就是想說說她的親事。”

    葉昔錦下意識地瞥了葉昔昭一眼,因著想起了昨日葉昔昭說過的話。

    葉昔昭垂了眼瞼喝茶,事不關己的樣子。

    三姨娘恭聲道:“一切全憑夫人做主。”

    “那可就好了。”孟氏滿意地笑了笑,“我說的這個人呢,是個文人,在我看來是不錯,相爺也無異議。”

    葉昔錦一顆懸起來的心終於落回原地。父親與三姨娘提過幾次,要將她許配給探花郎。那樣的人物,只是略遜唐鴻笑一籌。日後嫁過去,只管安心過自己的日子,至於三姨娘,也會因為她的婚事揚眉吐氣,處境會比今時更好。

    孟氏問葉昔錦,“點頭不算搖頭算,昔錦,你可有異議?”

    葉昔錦垂了頭,紅了臉,絞著手裡的帕子。

    孟氏甚是滿意,“這便是同意了,那再好不過,明日我便尋了保媒之人,你盡快嫁過去。”

    葉昔昭很是欽佩孟氏將話說得似是而非的功夫。

    之後,孟氏與三姨娘、葉昔錦閒話家常,葉昔昭一言不發。落在葉昔錦眼裡,只當是她心懷不忿,心裡暗自嘆息:你嫁的人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惦記你的又是京城獨一無二的才子,我這婚事比起你,根本不值一提,何苦如此。

    閒談許久,將至正午時,堯媽媽進到門來,稟道:“夫人,已經細細查過,找到了兩張二百兩的銀票。”之後將銀票送到孟氏手中。

    葉昔昭挑眉輕笑,走那麼一趟,就能得到四百兩的銀子,換了尋常人,尤其是葉昔錦這般手頭拮據的人,自然樂意為之。

    葉昔錦狐疑地看向堯媽媽。

    孟氏忽然冷了臉,語調變得說不出的冷淡:“昔錦,你倒是與我說說,從何處得來這麼多銀兩?”

    葉昔錦慌忙站起身來,“母親……”

    三姨娘這才明白怎麼回事,跟著站起身來,屈膝行禮,“夫人……”

    孟氏沉了聲:“你二人月例是有數的,三姨娘的家境府中無人不知,你們倒是與我說說,何時過得這般寬裕了?四百兩,是你們多少年的月例?”

    葉昔錦極力轉動著腦筋,“母親,那些銀兩,是……是父親……”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葉昔昭在府中,用父親做擋箭牌根本行不通,保不齊她就拉來父親當場詢問。

    孟氏手掌拍在桌案上,“到底是怎麼回事!說!是不是竊取了公中錢財?!”

    葉昔錦急得要哭出來了,“沒有。母親,女兒冤枉,真的沒有。”

    “那你倒是說啊,從何而來?”

    葉昔錦怎麼能說出實情。那是唐鴻笑平日里接濟她的銀兩積攢而來。

    “銀票我先收著,你定要給我個說法……”

    孟氏話沒說完,葉舒玄走進門來。

    三姨娘與葉昔錦同時看向他,目光中透著祈求。

    葉舒玄落座後問道:“怎麼了?”

    孟氏神色柔和下來,“也沒什麼大事,在說昔錦的親事。”

    “哦?”葉舒玄顯得有些好奇的樣子,“你相中了哪一家?”

    孟氏笑道:“那人是個秀才,樣貌過得去,性情耿直,不畏權貴。”

    “啊?”葉昔錦驚愕之下抬頭相看,身形搖搖欲墜。

    三姨娘看向葉舒玄,眼中已經蓄積了淚水,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葉舒玄對孟氏頷首一笑,“你覺得有可取之處便好。女兒家,找個才貌出眾的,倒不如找個尋常的人家。”

    三姨娘不得不說話了,她受不了這樣的事實,更受不了葉舒玄竟似將往日里說過的話渾然忘卻的樣子。她到了葉舒玄面前,撲通跪了下去,“相爺,相府閨秀如何能委身於一介秀才?旁人看了去會怎麼想?相爺,這……這實在是有損顏面啊……”

    “顏面?”葉舒玄為這二字笑了起來,“相府失顏面的事情還少麼?”之後倏然話鋒一轉,“昔錦的婚事,就該由嫡母做主,眼下我也點頭了——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麼?”

    “可是……可是相爺分明說過……”

    葉舒玄冷笑,“去問問昔錦做過什麼好事吧,她配不上品行出眾之人。我惜才,不忍誤人子弟。”

    葉昔錦抬手掩面,嗚咽起來。片刻後,她意識到一件事,猛地轉身,到了一直淡然看戲的葉昔昭面前,跪了下去,“大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40章

    葉昔昭不冷不熱地問道:“這是做什麼?”

    葉昔錦泣道:“大姐,你……你幫幫我,我給你磕頭了。”

    葉昔昭語調平靜,“這不是折我的壽麼?再者,我是嫁出去的人了,不宜介入娘家事,七妹就不要讓我為難了。”

    葉昔錦暗自恨得咬牙切齒。不宜介入?沒有你今日回來,事情怎麼會忽然逆轉?

    葉昔昭轉而看向葉舒玄,語聲輕快:“爹,我有些餓了。”

    “命人擺飯。”葉舒玄看向那對母女,“別在這裡聒噪,回房去面壁思過!”

    三姨娘與葉昔錦雖是滿腹不情願,還是垂淚離去。

    留下來的一家三口,圍坐在餐桌前用飯。

    席間孟氏說起明日便找了人去那名秀才家中提親。

    葉舒玄道:“盡快吧。此事只當是殺雞儆猴,她們做過什麼好事,不需隱瞞內宅中人。只管把話放下:再有哪個不知天高地厚,我就將她逐出相府!”

    “好好好。”孟氏連連點頭,之後又問,“昔錦的嫁妝……”

    “知會那秀才家中,下定、聘禮從簡。”

    女子的嫁妝,取決於男方最終的聘禮。秀才不需強做門面,而相府給的陪嫁與聘禮持平即可。

    之後,葉舒玄又看向葉昔昭,掛上溫和的笑,“不如此,昔昭怎麼會答應。”

    葉昔昭認真地道:“不如此,我還真不答應。”隨即才笑了,“我就知道,爹娘最疼我了。”

    葉舒玄滿含寵溺地笑著,“不疼你疼誰?”末了又對孟氏道,“日後你也該好生整頓內宅了,這種事不可再出。”

    孟氏連連點頭,“是啊,昔昭說相府如今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細想想,果真如此啊。日後唐鴻笑來了,不會再讓他接近內宅。”

    葉昔昭補充道:“他新娶的妻子亦是。”

    “明白。”

    吃罷飯,葉昔昭陪嫁的田產賬冊備好了。葉昔昭沒有再逗留,即刻動身回侯府。

    回到正房,葉昔昭看著擺在桌上的一摞一摞賬冊,不由撫額。她早間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藉口,這才說了去取賬冊之事。可是說了就要做到,但是取回來之後,就只剩頭疼了。

    愁悶片刻,葉昔昭決定先小憩片刻——正是午睡的時辰,不好前去打擾太夫人。

    恍惚中,聽到虞紹衡的語聲,似在詢問丫鬟那些賬冊是怎麼回事。過了些時候,他轉入寢室,躺在她身側。

    葉昔昭尋到他的手,頭枕著他手臂,“回來了?”

    “嗯,偷空回來看看你。”

    葉昔昭闔了​​眼簾,勾了唇角,“難不成我還會跑掉?上午回娘家搬我的家當了。”

    “這可是好事。”

    葉昔昭卻扯扯嘴角,“搬回來就後悔了,看著都頭疼。”

    虞紹衡失笑。在女子之中,她所學算是涉獵甚廣,卻偏偏不擅打理賬務。卻不會覺得美中不足,有優勢劣勢,才是個活生生的人。之後,他寬慰道:“這些都是小事,不懂之處就去問娘。她不會嫌你沒這根筋,只會更喜歡你。”

    “但願如此吧。”葉昔昭又道,“我還給我七妹找了個窮酸秀才,她會盡快出嫁。”

    虞紹衡不需想,也只是因昨日事,她才有這舉措,笑意更濃,“你倒是果決。”

    “不果決些,不定你何時發起脾氣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相干的人,我自己也懶得應承,如此最好不過。”葉昔昭真正想說的是:把與唐鴻笑相關的一切途徑切斷,與他之間的這層雖然不曾言明卻一直存在的隔閡,也就會慢慢消失。

    虞紹衡明白,接道:“比起你,同朝為官的人們卻不能如此。需得耗去幾多光陰佈局,要等一個不知多久才能到的時機方能收網。”

    “嗯,我爹也是這麼說。”

    “葉相所指何人?”

    葉昔昭也不瞞他,“自然是唐家。”

    葉舒玄若是存了這心思,便是他不介入,唐鴻笑遲早也會有落難之日。葉舒玄的為人便是如此,他看重你、欣賞你,便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他對你心生厭惡、警覺,便會步步為營,讓你不知不覺就落入他布的局。這性情算得黑白分明,著實的性情中人。幸好,前者為數甚少。終究也是在官場上打滾多年之人,沒有真才實學,沒有城府深藏,葉家怕是早已落魄了。

    自然,虞紹衡也想得出葉昔昭為這件事花費了多少心思。為何如此,他再明白不過。

    他摩挲著她長髮,反復吮吻她唇瓣,滿帶柔情,不帶情慾。

    葉昔昭由著他,能感受到他心緒。末了。手臂環上他頸子,“讓我抱著你睡一會兒。”

    她抱著他……虞紹衡險些就笑出聲,心說是真乏得厲害了,說話都有些神誌不清了。由此輕拍她背部,讓她在懷中酣然睡去。

    **

    相府,三姨娘去了葉舒玄的書房。

    葉舒玄聽她在門外哭哭啼啼不像樣子,又是跪在門外死活不肯走,只得讓她進門來說話。

    沒有孟氏、葉昔昭在場,沒有嫡庶之別,三姨娘說話便不再那樣謹小慎微了。她看住葉舒玄,悲悲切切地道:“相爺,昔錦雖說是庶出,難道就不是您的親生骨肉了麼?堂堂相府閨秀,卻要委身於一個窮秀才,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麼?”

    “不怕。”葉舒玄心說他最窩火的事情早已發生過了,眼前這些事,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是真的不介意,隨即索性說了心裡話,“你也知道她是庶出,你是妾室,便該時時提點她言行。那秀才又怎麼了?若是個上進的,日後還可奪得功名,怎能已出身論高低。”

    “可他已​​經二十好幾了,哪一次不是名落孫山?昔錦若嫁了他,一輩子不就毀了麼?”三姨娘又落了淚,“相爺難道真的忘了麼?您與妾身說過數次要將昔錦許配給探花郎……”

    葉舒玄平靜微笑,“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你怎能真的相信?怕就是因了此時,昔錦才敢在昔昭面前放肆。”

    “她畢竟還年輕,難免有糊塗的時候……再說,大小姐嫁的是永平侯,昔錦便是不如大小姐,也不至於落魄到這地步啊……”

    “你拿昔錦跟昔昭比?”葉舒玄笑容變得輕蔑,“且不說嫡庶之別,單就人品樣貌,府中這些人加起來也比不得一個昔昭。這種話日後不許再提了。”

    三姨娘心念數轉,跪了下去,啜泣道:“可是……可以探花郎的事已經被院子裡的人傳得闔府皆知,相爺要昔錦日後如何見人?她此刻哭的死去活來,萬一生出輕生的念頭又該如何?”

    葉舒玄依然笑得云淡風輕,話語卻透著殘酷:“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她若膽敢生出那樣的念頭,只當我相府白養了她這些年。她想死,我就讓她死。她死後草蓆裹身,棄於亂葬崗。你只管將這些話告訴她。”

    “相爺……”三姨娘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葉舒玄。

    葉舒玄神色一整:“你要明白一件事,相府欠了昔昭。你們這杆子閒人,不知感激,反倒處處與她攀比,著實的可惡!昔錦婚事我心意已決,你們要麼痛快答應下來,要麼就以死謝天下。回去吧!”

    三姨娘別無選擇,哭著離開。不來這一趟還好些,來了倒好,只剩下了生死兩條路。

    回房路上,所遇之人,看著她的眼神又回到了從前,透著輕蔑。近日境遇的好轉,原來是黃粱一夢。她掛著淚,迷茫地笑了。

    進到葉昔錦的房裡,葉昔錦便急匆匆迎上來,迫切地問道:“父親是怎麼說的?他有沒有改變心跡?”

    三姨娘看著這個禍胚,越看越生氣,她抬起手,凝聚了全身的力氣,重重地給了葉昔錦一記耳光,

    葉昔錦毫無防備之下,身形跌倒在地。

    “好端端的日子,被你攪成了現在這情形!你高興麼?”三姨娘的語聲帶著恨意,“安心等著相爺為你張羅婚事多好?你卻身在福中不知福,貪圖那些蠅頭小利,這也罷了,偏偏去觸大小姐的霉頭!作死!眼下多好?你把自己折騰得永無出頭之日,該!”

    葉昔錦緩不過神來,茫然地看著三姨娘,“姨娘,你是怎麼了?我為何貪圖那些銀兩你不知道麼?你我二人從來沒個富裕的時候,我出嫁之後,不還是要捉襟見肘被人恥笑、看低麼?我過不了那種日子了!這些年我早就受夠了!我想的不過是有些傍身的銀兩……”

    三姨娘無力地笑起來,“你想得多好啊,如今又變成了什麼局面?日後夫人怕是連嫁妝都懶得給你,你就等著一輩子困窘潦倒​​吧。我呢,我日後也被你毀了,再也抬不起頭了。”

    葉昔錦愣了半晌,大哭起來,站起身抹了抹淚,轉身尋找著什麼東西。

    三姨娘轉去一旁落座,木然相看,“你要死就死吧,不外乎是草蓆裹身棄於亂葬崗——這是相爺的原話。”

    葉昔錦愣在了當地,半晌動不得身。

    葉昔錦,你的好日子到頭了——葉昔昭的話迴響在她心頭,如今,已然成真。

    **

    葉昔昭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挑選字畫屏風的絲線。賬冊還是被她丟在一邊,想著等晚間靜下心來再看。

    這時候,虞紹筠來了,進到廳堂,畢恭畢敬地屈膝行禮,“大嫂。”

    葉昔昭笑道:“快坐。”

    虞紹筠站在那兒不動,問道:“我大哥呢?”

    “出去了。”

    “哦。”虞紹筠放鬆許多,落座後可憐巴巴地看著葉昔昭,“大嫂,我來求你幾件事。”

    幾件事——葉昔昭訝然失笑,這種話也只有虞紹筠說得出,之後道:“說來聽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41章

    虞紹筠道:“第一件事,是大嫂能不能幫我跟大哥說說情,讓我繡一幅簡單的圖?”

    葉昔昭不置可否,“第二件呢?”

    “大哥要是不答應的話,你能不能去跟娘說說情,讓她老人家放我一馬?”

    葉昔昭忍著笑,“繼續說下去。”

    虞紹筠猶豫了片刻,“要是娘和大哥都不答應的話,你能不能替我繡了那圖花開富貴?”

    這丫頭說來說去,都是那一件事。葉昔昭溫言道:“紹筠,我也求你件事。”

    “什麼事?”虞紹筠一點好奇也無,似是已猜出葉昔昭要說什麼。

    葉昔昭笑道:“別讓我夾在你與侯爺、太夫人中間為難好麼?你明知道我說這些話不妥當。”

    “那好吧。”虞紹筠一點都不失望,說出最後一件事,“明日起,我每日來正房,你指點我繡屏風好麼?你也知道,我這性子,學女紅不過是敷衍了事。”心說你受得了我每日煩著你才怪,到時候自然會認命地幫我繡屏風。

    這一次,葉昔昭爽快點頭,“好啊,你每日前來我高興還來不及。”

    “這就好。”虞紹筠笑著站起身,“大嫂,我先回房了,明日再來。”

    “好。”

    虞紹筠腳步輕盈地離開。

    一旁的夏荷輕聲道:“這大小姐怕是少不得會調皮。”

    葉昔昭笑著解釋:“那也沒辦法,我這裡婉拒了,她一定會去求二夫人。那可憐巴巴地小模樣兒,二夫人怎麼能忍心拒絕?”

    夏荷忍不住笑了,“倒也是。”

    晚間,葉昔昭將夏荷喚到身邊,兩個人一同看賬冊。

    葉昔昭倒並非對此一竅不通,要命的是一看這些就昏昏欲睡。今日她是下了決心,命人備下了濃茶提神,強迫自己要慢慢習慣這些。

    主僕兩個主要看的是這兩年來鋪子、莊子上的總進項,做到心中有數。

    至於核對賬目,要等葉昔昭將相關之人找來再說。這一點,葉昔昭自然也是圖個心裡有底,孟氏對她的嫁妝看得甚至比相府事宜還重,用的人都是踏實牢靠或者精明能幹的,賬目至多是稍有偏差。

    新竹芷蘭則忙著幫葉昔昭描出字畫屏風的圖樣。

    四個人各忙各的,都忽略了時間。直到長安來傳話,說虞紹衡還在書房忙碌,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讓她先行休息便是。

    葉昔昭這才驚覺天色已晚,連忙讓三名丫鬟回房休息,又命小丫鬟備水沐浴。先前喝了兩杯濃茶,可看賬冊實在是件耗神的事,歇下沒多久,便睡著了。

    一早,葉昔昭醒來,帶著幾分初醒的懵懂坐起來,恰逢虞紹衡神清氣爽地轉過屏風,不等她問,先解釋道:“昨夜忙至深夜,怕回來吵醒你,就歇在了書房。”

    葉昔昭看著他換了官服,問道:“這是要去兵部?”

    “對。皇上不在宮中,事情反倒更多,懈怠不得。”虞紹衡俯身捧住她的臉,在她眉心印下一吻,“在家不准勞累,聽話。”

    葉昔昭笑著點頭,“我曉得。”隨即凝眸打量,換了官服的他,總是與平日閒居家中不同,多了威儀,氣勢懾人。

    之後,葉昔昭命人傳飯,匆匆洗漱後,與他一起用罷飯,送他出了院門,轉去太夫人房裡。

    二夫人、虞紹筠與葉昔昭幾乎同時抵達。

    請安出門後,虞紹筠隨著葉昔昭回正房,又吩咐丫鬟去把繡架搬來。到了西次間,就看到已經擺好的一個繡架,惑道:“大嫂也在做繡活?”

    葉昔昭點一點頭,“是啊。你每日過來再好不過,我們兩個也能做個伴。”

    虞紹筠無奈地抿一抿唇,真懷疑葉昔昭是故意的。

    葉昔昭坐在繡架前,吩咐芷蘭去把打理嫁妝的徐福喚來。

    虞紹筠則是沒精打采的,等繡架搬來,坐在那兒,小臉兒已全然垮了下來,嘀咕道:“虧他想得出!要我做這種事,不就等於讓個大男人拿繡花針麼!”

    在場的人皆是極力忍著笑。

    “想笑就笑吧,他也不是第一次這麼虐待我了。”虞紹筠嘆口氣,慢吞吞穿針引線。

    葉昔昭寬慰道:“侯爺也是為你好。”

    “我知道。可我真的不像以往那般不知輕重了,這一年來,該懂的都懂了,偏偏就是沒人相信。”

    葉昔昭漫應道:“過段日子就好了。”

    虞紹筠見葉昔昭專注於手邊事,便尋了夏荷到身邊,“你在一旁幫幫我。”

    夏荷笑道:“這還用說麼?夫人已吩咐過奴婢們,要好生服侍著。”

    **

    葉昔寒步履匆匆地走進正房,見到孟氏就問:“娘,您把七妹許給那個酸秀才了?”

    孟氏正在核對賬目,眼瞼也不抬,“對。怎麼了?”

    “七妹做的那些事也是真的?”

    “是。”

    “好啊!”葉昔寒笑著落座,“早就看那個酸秀才不順眼,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他!”

    孟氏先前還以為他又要亂管閒事,怎麼也沒料到他竟是雙手贊成,忍不住笑了起來,之後又嗔道:“多大的人了?整日里沒個正形!把這些心思放在公務上才是正經。”

    “太平盛世,我這武職哪有事可忙。”葉昔寒撓了撓額頭,站起身來,“只是無事忙也要去做做樣子——爹這兩日看我是橫豎不順眼。娘,我到底什麼時候惹到他了?”

    “自己想去!”孟氏擺一擺手,“我也忙著呢,看不到麼?”

    葉昔寒討了個沒趣,悻悻然走了。出門前經過外院,險些跳腳——葉舒玄正要將一眾門客全部打發出相府,他火燒眉毛一般跑去了書房,見面就問:“爹!您有火氣只管沖我來,拿我那些好友開刀算是怎麼回事?”

    “什麼好友?”葉舒玄嗤之以鼻,“分明就如昔昭所說,你來往的就是一幫狐朋狗友!你把相府當什麼了?相府就該養著那群整日遊手好閒的東西?”

    “他們……遊手好閒不也有用處麼?”葉昔寒拿杜良說事,“杜良不就派上用場了?幫了昔昭多大忙啊。”

    葉舒玄斜睨葉昔寒一眼,“沒有杜良,就找不到別的不相干的人了?”

    “可您不也白養了不少書生在相府麼?”

    葉舒玄又是一聲冷哼,“那些人昨日午後就被我打發出府了!以往總想著桃李滿天下,走到何處都有人叫我一聲恩師,如今想想,罷了!不定何時就又漾出一條白眼狼,何苦白費心血!有那些時間,不如用心打理相府,圖個安穩清閒。”

    葉昔寒這才意識到,唐鴻笑的事,真的讓父親心寒了。其實他聽說那些事之後,又何嘗不是百感交集,何嘗不心寒。由此,他語聲平靜下來,卻依然捨不得那些友人,“爹,那件事跟我這些友人不相干啊,您也知道,他們平日里也就是跟我喝喝酒,消磨時間而已,花不了相府幾個錢。”

    “你想喝酒,去找虞紹衡就是,他陪你綽綽有餘。”

    “他哪裡有那麼多時間陪著我喝酒,那可是個大忙人……”

    “你還有臉說!你比他年長,他這幾年都是意氣風發,你呢?就差死在酒缸裡了!”葉舒玄說著就來了火氣,手裡的書卷砸到了葉昔寒身上,“給我滾!去做些正經事!再與那桿子閒人來往,休怪我把他們砍了!”

    葉昔寒要在忙不迭離開書房之後才意識到,父親好像是開始欣賞虞紹衡了,好像是更加嫌棄他了。

    他很失落。

    **

    徐福來了之後,葉昔昭轉去廳堂。

    徐福三十多歲的樣子,整個人透著精明幹練。他是j□j歲就到了相府,頭腦很是靈活,是葉舒玄與孟氏都信得過的人。

    見過葉昔昭,徐福便拿出幾本賬冊,雙手呈上:“這是私底下做的幾本賬冊,將鋪子、莊子、幾所宅子這兩年的進項、支出記下來了,為的是與往年比對起來容易些,能看出那些人有沒有盡心,或者有沒有私吞進項。”

    “你有心了。”葉昔昭問道,“那麼,可有私吞進項的?”

    徐福如實道:“倒是也有,只是相府那邊的夫人說不需理會。”別的卻是沒再透露。

    葉昔昭雖然心裡不解,卻沒問原因,一是不能露怯,二來也知道,這是需要自己去琢磨的事。有了這幾本賬冊,就不需再找人手核對賬目了。由此,將賬冊收下之後,葉昔昭端茶送客,“日後有什麼事,再命人喚你過來。”

    徐福恭聲稱是離開。

    葉昔昭坐在羅漢床上,細細地翻閱賬冊。

    正是這時候,一名丫鬟前來找虞紹筠。

    虞紹筠當即匆匆離開,葉昔昭也沒當回事,漫不經心地點一點頭。

    慢慢地,葉昔昭看出了端倪。一間綢緞莊的進項後面,綴著的是兩個數目,前一個是實際進項的數目,後一個是實際上繳的數目,兩個數字相差幾十兩。

    她先是覺得徐福這個人果然很有能力,對手下管事的一舉一動都瞭如指掌。之後便是有些疑惑——母親既然知道打理綢緞莊之人私吞了進項,卻怎麼能無動於衷呢?

    帶著這個疑問,葉昔昭拿著幾本賬冊,去了太夫人房裡。詢問兩句就能得到答案的事情,她就不想捨近求遠刁難自己。

    往常每次前來,都是先在廳堂等候丫鬟通稟,這次亦是如此。葉昔昭舉步要跨過門檻的時候,聽到了太夫人的申斥聲:

    “你這個不孝的東西!還在撒謊!”

    葉昔昭身形停滯不前,聽得心驚肉跳,不明白太夫人何以氣成了這個樣子,語氣簡直是已怒火中燒。之後,便見到虞紹筠垂首站在廳堂正中,背影透著倔強。

    還未等做出反應,更讓葉昔昭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太夫人將手中茶盞傾力拋出,砸向虞紹筠的頭部。

    虞紹筠敏捷地偏頭躲過。

    茶盞直直地飛向門框,撞得粉身碎骨,一些殘渣在飛濺之下,襲向葉昔昭。

    葉昔昭只來得及抬手護住面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42章

    下一刻,葉昔昭身形被人輕輕一帶,到了外面。抬眼相看,是虞紹衡。

    “……侯爺,怎麼這時候回來了?”葉昔昭很意外。

    “娘叫我回來的。”虞紹衡審視著她,“沒事吧?”

    太夫人這才發現誤傷了葉昔昭,慌忙苦笑著上前來,“你看看……唉……”

    葉昔昭忙道:“沒事,太夫人別擔心。”

    虞紹衡托起她的臉,看住她頸部。

    “侯爺,真沒事。”葉昔昭試圖阻止。

    “別動!”虞紹衡莫名有些煩躁,劍眉輕蹙,拖著她下顎的手微微用力。

    葉昔昭看著他,很無奈。

    兩粒碎渣飛濺到她頸部,嵌入了肌膚。他抬手輕輕捏住,逐一快速取下。隨即又將她方才遮擋的手握住查看,手背上已有了幾粒血紅的小點,循例將碎渣取出。

    太夫人已平靜下來,鬆鬆攜了葉昔昭的手,“去裡面,我給你塗點藥。”

    葉昔昭順從地點一點頭。

    “娘,出了什麼事?”虞紹衡問道。

    “你……你問她吧。”太夫人瞥了一眼虞紹筠,又沒了好脾氣。

    進到里間,手上抹了藥膏,葉昔昭還是安撫太夫人的情緒,“不論是為何事,您也不要動怒,身子最要緊。”

    太夫人遲疑片刻,低聲道:“一家人,有什麼事我也不瞞你。紹筠去涿郡,根本就是去找一個人,我那天一聽她在涿郡就急得要命也是因此。 ”

    “哦?是什麼人啊?”

    “是一名曾在府中當差的小廝。”太夫人語聲轉低,愈發愁悶,“紹筠不斷打架惹事那一年,就總是與那小廝一同前去。後來被罰在家面壁思索,兩個人竟聚在一起偷偷喝酒……後來我自然是容不下那名小廝,真想將他活活打死,紹筠卻怎麼也不肯同意,甚而為了救他,答應去外面求學。我這才饒了那小廝,卻也不能再留,讓他捲鋪蓋回了老家——而他就是涿郡人。”

    葉昔昭怎麼也沒想到,還有這種事。

    “這次,我就擔心紹筠去找那名小廝,結果呢——我命人去了那邊查訪,果真如此!”太夫人強按著苦悶,呼出一口氣,“你說說,這叫怎麼回事?可如今這件事終究不干那小廝的事,我這一腔子火氣,自然全部落到了紹筠頭上。”

    “太夫人——”葉昔昭聽到這裡,有些擔心起來,“您是要將此事告訴侯爺麼?”

    太夫人有些無奈地點頭,“紹衡原本不知道此事,如今不如索性全部告訴他,讓他幫我拿主意吧。那個孽障,我是管不了了。”

    葉昔昭連忙規勸道:“太夫人息怒。此事若被侯爺知曉,不定會怎樣懲戒紹筠,事情鬧大了可怎麼辦?以兒媳看,不妨再等等,您選個時間,與紹筠平心靜氣地說說此事。”

    太夫人不置可否。

    葉昔昭只是覺得,虞紹筠骨子裡有點男孩子脾氣,不大可能與那小廝有什麼。見太夫人像是下了狠心,又道:“紹筠也不小了,什麼事情心裡都有個分寸。再者也不小了,動輒被侯爺責罰的話,日後誰還敢上門提親?旁人少不得以為她還如以往一般調皮。”

    最後幾句似是而非的話,本是葉昔昭情急之下胡亂加上去的,卻是出乎意料地讓太夫人有所觸動。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那就先聽你的,總是問不出個所以然的話,我再將她交給紹衡。”

    葉昔昭不由鬆一口氣,“再好不過。”

    太夫人看​​著她的手,很是過意不去,“沒打到那個不成器的,倒害得你平白被殃及……”

    “小事而已,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葉昔昭岔開話題,將幾本賬冊放到太夫人手邊,“兒媳這次過來,也是因為愚鈍,前來請教太夫人一件事。”

    “那我抽空看看,估摸著看完之後,也就知道你要問什麼了,到時候再找你說話。”

    “嗯。”

    太夫人與葉昔昭轉去外面。

    外面的兄妹兩個正僵持著,一個冷著臉審視,一個還是倔強地一聲不吭。

    太夫人道:“紹衡,回房去給昔昭找些好點的藥,這邊其實沒什麼事,你去吧。”

    虞紹衡看過葉昔昭,沉默片刻,也沒反對,與葉昔昭一同回了房裡。

    “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問。

    葉昔昭決定還是先等太夫人那邊有了著落再與他說也不遲,便笑道:“能有什麼事?母女兩個話趕話,一時鬧僵了而已。”

    虞紹衡才不相信。

    葉昔昭便垂眸看著手上的小傷,“我這邊受了傷,你卻還記掛著那些……”

    虞紹衡忍不住笑了,“倒是巴不得你那麼嬌氣。”之後命人好好服侍,歉然道,“是特地趕了回來,還得回兵部。”

    “你去吧。”

    午後,虞紹筠沒精打采地來了正房,進門先是問葉昔昭:“疼麼?”

    葉昔昭搖頭,繼續坐在繡架前忙碌。

    虞紹筠則懶洋洋倒在大炕一側,閉上眼睛,許久一動不動,似是睡了。

    葉昔昭正要喚人去拿條錦被過來,虞紹筠卻輕聲道:“我這次是去找他了。”

    他,指的是那名小廝。

    “前年我走之前,娘命人把他打得一條腿打斷了,還攆回了祖籍。其實是我總是纏著他一起喝酒,一起說說笑笑。但是他挨打的時候,把所有的錯都攬到了他身上……”虞紹筠翻身背對著葉昔昭,“我與大哥沒什麼話可說,二哥不愛說話,三哥總是看著大哥二哥臉色行事……沒人理我,說起來我是掌上明珠,可我的日子其實特別悶。”

    葉昔昭手中針線停了下來。

    虞紹筠低低嘆息,“娘這次真是小題大做了。我去涿郡,只是給了他家人一些銀兩,讓他們搬去好一點的地方找個清閒的營生。他其實很聰明的,留在侯府,日後會不會被大哥看重,誰都說不准。可是現在……他在家務農,我偷偷去田裡看過……覺得他被我害苦了。我心裡難受,你知道麼?我說不清我到底錯在了哪兒,但是他是無辜的,這是一定的。他一條腿殘著,這一輩子可怎麼過?”

    葉昔昭唏噓不已。

    虞紹筠語聲愈發低了:“那次他被攆出府的時候,我跑去出送他,我一直哭一直哭。他卻根本不怪我,特別憨厚地笑著,一直說沒事、沒事,讓我日後聽娘與大哥的話。他好端端地一個人,突然變得那麼慘,卻不肯怪我,反而一直在安慰我……”語畢,她抬起手,擦了擦臉。

    葉昔昭到了虞紹筠身邊,把一條帕子遞給她。

    “我恨這個世道!男孩子與女孩子在一起說說笑笑都會讓人如臨大敵。娘對那件事處理的手段,也實在是讓我不滿,這也是我寫信敷衍的緣由,總覺得無話可說。現在我只是繞路去給人一點補償,她就又發這麼大的火。”虞紹筠忽然轉身看住葉昔昭,“大嫂,你倒是與我說說,人做錯了事,虧欠一個人,不應該彌補他麼?現在呢,娘不知又要怎麼發落他們一家人。娘生氣,可以用他找出氣筒,可我又找誰評理去?你說娘是怎麼想的?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我自幼就知道我是侯府嫡女,我怎麼可能與一名小廝糾纏不清呢?難道人與人之間就不能有一點別的實實在在的情分麼?”

    葉昔昭理清楚來龍去脈,心裡酸酸的,半晌才克制住情緒,柔聲安慰道:“你這些話,盡可以告訴太夫人。太夫人是明理人,不會無動於衷。”

    虞紹筠撇了撇嘴,不大相信的樣子。

    葉昔昭繼續耐心寬慰:“有什麼事你就一言不發,全憑人數落打罵怎麼行呢?什麼話還是要說出來。說到底,我從沒見過那小廝,聽了都是唏噓不已,太夫人聽了就更不會無動於衷。但是你隻字不提,如今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太夫人當然會特別在意你一言一行。”

    “說了有什麼用,娘不定把他們一家人怎麼樣了呢。”虞紹筠嘆息搖頭,“你是不知道,娘真正心狠起來,太嚇人了。”

    “你說了的話,也許就能讓他們一家人獲救;而你不說的話,他們一家人興許此生都會暗無天日。”葉昔昭語聲頓住,又想了想,“將這件事了了,不再與那小廝相見就是了。如此對他也是好事,他與你來往,只會惹來一身麻煩。”

    “我明白,我簡直就是他的煞星。”

    “那還愣著做什麼?”葉昔昭催促道,“洗把臉,去見太夫人。”

    虞紹筠聞言坐起身來,卻直打怵,“她上午還要用茶盞砸死我呢。”

    葉昔昭輕笑出聲,“是啊,砸的是你,倒霉的是我。”

    虞紹筠偏頭看了看葉昔昭的頸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怪娘,說話那麼大聲,害得我也沒聽到你進門去。”

    葉昔昭笑意更濃,“不說這些,我陪你去見太夫人,好不好?”

    “好啊。”虞紹筠鬆一口氣,“有你在,娘總能壓著點兒火氣。我與她說話,你就在一旁聽著,看她還好不好意思打我罵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43章

    姑嫂兩個到了太夫人房裡,太夫人對葉昔昭溫和一笑,對虞紹筠卻報以冷眼。

    “娘,我有話與您說。”虞紹筠說著話,扯住了葉昔昭的衣袖,“讓大嫂也在一旁聽著,好麼?”

    太夫人知道虞紹筠要說什麼,也本就沒隱瞞葉昔昭,聞言點頭,之後卻又斥道:“扯著你大嫂做什麼,她還會跑了不成?坐下說!”

    葉昔昭暗自失笑,看得出,太夫人今日看到虞紹筠就氣不打一處來。

    兩個人落座之後,虞紹筠理了理思緒,把與葉昔昭說過的一番話複述了七七八八,有些太夫人不愛聽的,自然就隻字不提。

    太夫人沉吟多時,問道:“安置了那一家人,你就能安分守己了?”

    虞紹筠聽出太夫人口風有所鬆動,面上一喜,“自然。這次我去涿郡,也沒與他們見面,只是躲在暗中看了看他們今時情形。”

    太夫人又看向葉昔昭,“這事你怎麼看?”

    葉昔昭回道:“依兒媳看,這是紹筠的一塊心病,她總覺得虧欠了那名小廝。若能略作彌補,她心結也就慢慢打開了。”

    虞紹筠點頭附和,“是啊。說到底,他若是對我存了一點別的心思,我都會覺得他是自食其果,癥結在於他沒有。我離家前什麼性子娘也不是不知道,總是我又騙又威脅地讓他陪著我打發時間。”

    太夫人嘆息道:“你也不要怪我小題大做,你覺得無足輕重之事,往往就是禍事源頭。女兒家的名譽,容不得一絲污點,稍有差錯,便會一生為人嗤笑。尤其你或你大嫂這種名門女,很多時候是為家門活著,而不是為了自己。你若是有了瑕疵,那就是整個侯門的恥辱。”

    虞紹筠低頭小聲嘀咕:“我們怎麼就那麼倒霉?欠了你們多少?”

    太夫人沉了聲:“你再說一遍?!”

    虞紹筠報以無辜的笑,“不。”

    太夫人忍不住蹙眉,“閒時多與你大嫂二嫂說說話,也看看她們是如何為人處事的。”

    “娘只管放心,我今日一大早就去了大嫂房裡,不信你可以問問。”

    太夫人剜了虞紹筠一眼,“是纏著你大嫂幫你做繡活去了吧?你那點兒鬼心思,誰看不出?”

    “哪有。”虞紹筠心說我倒是想,“大嫂忙忙碌碌的,哪裡有時間幫我。”

    太夫人也懶得和她較真,說回小廝之事,“那家人,我就遂了你心願,命人給他們找個長長久久的營生——如你那般,給銀兩不妥當,窮人暴富反而會讓人忘乎所以。而你也要說到做到,將這事淡忘,日後更不可再有類似行徑。”

    虞紹筠連連點頭保證:“嗯,我一定說到做到!”

    “這件事有了著落,我命管家及時告知於你便是。”太夫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回去吧,別在我眼前晃,看著你就煩!我與你大嫂說說話。”

    虞紹筠做了個鬼臉,輕盈起身,離開時對葉昔昭一笑,無聲道:“謝了。”

    “昔昭,”太夫人笑著拍拍身側,“過來說話。”

    葉昔昭笑著坐過去。

    “手還疼不疼?”太夫人今日是生平第一次動手打人,卻誤傷了兒媳,心裡是真的過意不去。

    “不疼了。”葉昔昭抬手讓太夫人看,“您看,不礙的。”

    太夫人卻道:“紹衡窩了一肚子火氣吧?”當時長子的神色別人興許沒留意,她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可真真是心疼得厲害。

    “怎麼會呢?侯爺沒說什麼。”

    太夫人便笑起來,“不外乎是礙於我的情面,換個旁人,怕是早就發火了。”隨即拿過賬冊,“你要問的,是不是綢緞莊進項之事?”

    葉昔昭點頭,“是啊。綢緞莊管事分明是每年都扣下了一些進項,比之總數,倒也不算什麼。兒媳不解的是,沒人理會過他這行徑。”

    太夫人笑瞇瞇地道:“你剛上手,不懂這些也在情理之中。”隨即點撥道,“看賬面就能知道,這間鋪子的生意做得算是興隆,一般人怕是都沒這個掌櫃的那份能力。”

    葉昔昭目光微閃,笑了,“兒媳明白了。就如有的人踏實耿直,每年分毫不貪,卻只能賺到一百兩銀子;而有的人善於經營,每年能賺取二百兩銀子,那麼他扣下十兩八兩的銀子,也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對,正是如此。”太夫人滿意地笑起來,“明白這個理就好,多少人不都是無利不起早麼?你一點油水都不給,別人怎麼會盡心竭力?自然,若是人心不足,就要另當別論。”

    葉昔昭不好意思地撫了撫額,“兒媳以往對這些總是不肯上心,日後怕是少不得來煩太夫人。”

    太夫人笑嗔道:“這叫什麼話,我不也是多少年才摸索出了經驗?你不時過來,只當是與我閒話家常了。”

    葉昔昭這才踏實下來,“太夫人不嫌煩就好了。”

    之後,婆媳兩個又說了一會兒話,葉昔昭告辭回房。

    虞紹筠乖巧地坐在繡架前,神色專注。這樣猛一看的話,還真有個文靜的樣子。再看繡活,針腳均勻工整,當真是用心學過的,她不肯承認這一點,不外乎是懶得動手。

    葉昔昭坐到虞紹筠對面的繡架前,又打量幾眼。粉色衫裙,秀眉明眸,唇色嬌灩,皓腕纖細,眉心那顆美人痣將容顏襯得嫵媚,平添一絲風情。真是想不通,這樣一個小美人兒,怎麼會生就頑劣的性子?動輒被訓斥打罵,卻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只能說是人各有命了。

    虞紹筠抬起頭來,俏皮一笑,“好看麼?”

    葉昔昭坦然點頭,“自然好看。”

    虞紹筠煞有其事地感嘆:“唉,可惜我晚生了兩年,否則也能與你爭一爭第一美人的頭銜了。”

    葉昔昭忍俊不禁,“閒人無中生有罷了。”

    “你自然不介意,反正在大哥眼裡,你怎麼樣都是最美的。”

    “……”葉昔昭無言以對。

    “對了,大哥回來之前,你可要記得提醒我早些走。上午他就一肚子火氣,不是當著娘的面,早就打我了。”虞紹筠說著話,揉了揉肩頭,“在涿郡給我一鞭子的傷還沒好呢。”

    “什麼?”葉昔昭驚訝不已。兄妹久別重逢,見面禮就是這個麼?

    虞紹筠沮喪地垂了眼瞼,“千真萬確,當時你大哥也在場呢。我大哥有多混賬,你自己想吧。”

    葉昔昭只是不懂,“侯爺為什麼那麼大火氣?”

    “我也想知道啊,按說是不應該,卻不敢問。”虞紹筠談及虞紹衡就渾身不自在,片刻後就坐不住了,“不行,我現在就回房。你等那活閻王回來幫我美言幾句,好不好?”說著話不等​​葉昔昭回答,已經快步走了。

    葉昔昭失笑不已。

    之後,堯媽媽來了,帶來了葉昔錦的消息:

    今日相府找了說媒之人,去了那秀才韓成的家中說合親事。之於韓成雙親,這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當即爽快地答應下來。

    韓成卻是個不識數的,說什麼讀書人有讀書人的節氣,絕不會做攀附權貴的事,到最後,被他父親連抽幾記耳光才不敢吱聲了。

    若是把葉昔錦換成旁人,葉昔昭真會擔心她嫁過去的日子舉步維艱——有這麼個不可理喻的夫君,任誰也會被氣個半死。可惜,這個人是葉昔錦,葉昔錦又是貪圖錢財幫襯唐鴻笑,落到她眼裡,便是不可原諒了。

    有些事,她會一再付出並換取真情實意,例如對侯府眾人;有些事,她不會允許自己有絲毫的猶豫同情,例如對她心懷歹意之人。

    晚間,虞紹衡沒能回來用飯。因著葉昔昭每日晨昏定省已成習,他也就不再如往日一般不論多忙也記掛著此事。

    太夫人告訴幾個人,說明日要帶著虞紹筠去上香祈福,因著路途遙遠,要趕早動身,是以,明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

    虞紹筠聽了,恨不得去買炮仗慶賀一番——能有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出府,不再做繡活,之於她便是天大的好事。

    葉昔昭歇下之後,虞紹衡才回來了,躺在她身側,還是詢問午間的事。

    葉昔昭覺得已沒必要提及,便說道:“沒事了。”

    虞紹衡卻猝不及防來一句:“是不是為了涿郡那名小廝的事?”

    葉昔昭吃了一嚇,“你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就不能知道?”虞紹衡道,“便是再忙,也有時間聽身邊人告知大事小情。何況紹筠那件事,鬧得陣仗也不小。”

    “太夫人一直以為你不知道呢。”葉昔昭這才想通了一件事:怨不得他在涿郡見到虞紹筠抬手就打,只是沒把話擺在明面上罷了。

    虞紹衡解釋道:“娘出手懲戒了,我沒必要多事。再者紹筠也太倔強,把她逼急了,不定會做出什麼事。”

    “什麼事都在心裡藏著,你也不嫌累。”

    虞紹衡笑了笑,“說來聽聽,那件事怎麼了的?”

    葉昔昭便把經過說了一遍,之後勸道:“你日後不要抬手就打,什麼話好好說就是,紹筠的性子你不能嗆著她。”

    虞紹衡有些無奈,他又何嘗願意如此,“你是不知道她闖過多少禍,闖禍之後又是死活不肯認錯,連話都不說。不打她打誰?”

    “反正你得改。看著你動不動就摔東西打人,我可受不了。”

    虞紹衡逸出輕笑,“聽你的。”指尖滑過她頸部細小的傷疤,略帶責備地道,“怎麼也不小心些?越活越像個孩子了。”

    “這是在怪我沒心沒肺?”

    “這分明是心疼。”他說著,雙唇吻了吻她耳垂,“今日亦甚是欣喜,你已是名副其實的虞家人。”為他、為他的至親分憂,盡力照顧著每個人的感受。

    葉昔昭由衷地道:“因為你們對我也很好啊。”

    “還可以更好一些。”虞紹衡的手不安分起來,以吻封唇,將她又氣又笑的語聲吞沒。

    這邊旖旎蔓延時,虞紹筠坐在燈下,把玩著一枚玉璧。玉璧玉質上乘,極為精緻。她看得出是出自顯赫之家,是在涿郡遇到的一名年輕男子所贈,可惜的是,她連那人姓甚名誰都不知曉,只聽隨從喚他七爺。

    這是她一個秘密,且不確定,這件事會不會成為自己又一禍源。沒辦法,闖禍成習的後果就是讓她懷疑自己做過經歷過的任何事情。

    不可否認的是,見過一次之後,那男子就讓她無從忘卻。

    那一日,她在當地人指引下,雇了輛馬車,去往那名小廝所在的村落。正午時,車夫將車停在路邊餵馬,她見周遭景緻不錯,便戴上帷帽,下車觀景。

    片刻後,男子與隨從出現在眼界。

    男子鳳目薄唇,透著尊貴優雅,神色無從參透。意態悠然,卻已給人無形的壓力。

    她知道在外要處處收斂言行,避到了路邊。

    男子如常策馬,經過她身邊時,卻忽然探手,取下了她的帷帽,隨即落在她面前。

    她被氣得不輕,卻終究害怕遇到地頭蛇,強忍著火氣轉身要走。

    男子卻被她氣呼呼的模樣引得心情大好,笑容似明月清風一般悅目舒朗。

    “生氣了?”男子問她,語聲清醇。

    她不理會,顧自前行。

    男子卻忽然喚她名字:“虞紹筠。”

    她訝然不已,需要極力克制好奇心才沒回眸發問。

    男子得寸進尺,“離京一年,成了啞巴?虞紹衡給你找的是什麼師傅?”

    這樣對她知根知底的人反倒讓她心頭警鈴大作,懷疑是大哥的冤家對頭,由此全身心戒備起來。

    男子閒閒到了她近前,將帷帽送還,又將隨身佩戴的玉璧遞給她,“早些回府,我去尋你。”

    她沒接。

    “一對二,你有勝算?”

    她迅速算清了這筆賬,當即接過玉璧,匆匆忙忙上了馬車,喚車夫加緊趕路。

    此時回想起來,若非手裡的玉璧切實存在,真要疑心那是一場夢了。

    聽得廳堂門被人輕輕推開又關攏,虞紹筠只當是值夜的丫鬟進來看她睡沒睡。之後,來人極輕微的腳步聲讓她神色一凜,這可不是丫鬟慣有的步調。再細聽,與三位兄長腳步聲相似,卻不屬於任何一個。

    男人?

    大男人跑到她房裡來了?

    這認知讓虞紹筠怒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22 11:22 PM

第44章

    虞紹筠取出一柄短劍,趨向門口時,一名男子已轉過屏風。

    “蕭、蕭旬?”虞紹筠愣住了。

    及笄後最頑劣的一段時日內,這人屢次及時幫大哥阻止她闖禍。他一度讓她覺得神出鬼沒得近乎詭異,不明白他怎麼能及時得知自己所在之處。後來屢次追問之下,他才訴諸真實身份,她由此才釋懷。

    可眼下這又是怎麼回事?

    蕭旬對她做一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不許吵,否則我只好添個小妾了。”

    虞紹筠被氣得差點兒吐血,怒瞪著蕭旬,卻不得不壓低聲音:“你大半夜跑來我閨房算是怎麼回事?!”

    “我也想大白天來,你大哥同意麼?”蕭旬懶洋洋落座。

    “……”虞紹筠作勢拔劍,往後退去,“你來做什麼?趕緊走!否則我就喊人了!”

    “我已娶妻成家,亦是紹衡至交。”蕭旬一臉嫌棄地看著虞紹筠,像是在說:難道我還會對你起色心?

    虞紹筠想想也是,勉強忽略掉他的眼神,鬆一口氣。

    蕭旬視線下落,瞥見虞紹筠來不及收起的那枚玉璧,“七爺給你的?仔細收著,別讓任何人看到。”

    虞紹筠心虛、心慌不已,他怎麼什麼事都知道?之後惑道:“那人是誰?與你相識?”

    “無可奉告。”

    “你倒是告訴我啊,那個人到底是誰?他怎麼會認得我的?”

    “滿京城追著紈絝子弟打的,也只有一個虞紹筠,誰不認識?”蕭旬正色警告道,“以往頑劣也罷了,回京後需得謹言慎行,除了與家人出行,不可跨出侯府半步。膽敢任意妄為,我只好把你剃成小尼姑。”

    虞紹筠聽了末一句,生氣,又想笑,“廢什麼話?我有我娘我大哥管著,何時需要你指手畫腳了?”之後仍是鍥而不捨,“我大哥認識那個人麼?”

    “那你盡可拿著玉璧去問他。”

    “……”虞紹筠被抓到了軟肋。

    蕭旬若有所思地看住她,“紹衡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妹妹?換了我是他,早幾年就把你掐死了。”

    虞紹筠自知與他是強弱分明,敢怒不敢言,之後極其同情蕭旬髮妻:整日里對著這麼個東西,有活路麼?

    末了,蕭旬才道出來意:“我日後不時來訪,不可告知任何人。你有何棘手之事、心儀之物,皆可告知於我,我幫你如願。”

    虞紹筠愈發疑惑,“原因呢?”

    “我也不想。命苦。”

    “……”

    **

    三月的清晨,室內有著些許寒意。由此,葉昔昭醒來之後,愈發覺得身邊人的懷抱溫暖愜意;之後,覺出一身的酸軟無力;最後,發現周身不著寸縷。

    她揉了揉眉心,見天色已不早了,他該起身出門了。強行趕走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記憶,輕輕翻個身,探身去拿被他隨手丟在一旁的寢衣。

    手剛碰到寢衣,就被他攬回懷裡。

    醒了?葉昔昭復又翻身相看。

    他眉宇舒展,呼吸均勻,分明是還在沉睡。

    葉昔昭便又翻過身去拿寢衣,身形再度被他攬回懷裡。在夢中也要管著她……她索性放棄,再度面對著他。

    闔了眼瞼,手無意識地撫過他背部,滑過他這些年來留存的傷疤,或是細碎微小,或是深重猙獰。

    虞紹衡的呼吸失去平寧頻率,在這同時,扣住了她的手,睜開眼睛。

    他目光溫暖,閃著笑意,哪裡有絲毫睡意。原來是早就醒了。 “以為你還沒醒呢。”葉昔昭不滿地看著他,“總是喜歡戲弄人。”

    虞紹衡語帶戲謔:“就是還睡著,也架不住你動手動腳。”

    葉昔昭眨了眨眼,“我是好心喚醒你。”

    “真該起身了。”虞紹衡帶著些眷戀撐身,拍拍她的臉,“你今日不需去請安,繼續睡。”

    “我與你一起用飯。”

    “不用,聽話。”虞紹衡下地利落地穿戴,又用錦被將她裹住。

    葉昔昭笑著接受了他這番好意,“晚間早些回來。”

    “嗯。”

    於是,葉昔昭又安安穩穩地睡了個回籠覺,這才起身梳洗。

    用罷飯,丫鬟通稟,葉昔寒來了。

    葉昔昭命人將他請進來。

    葉昔寒沒精打采地走進室內,落座後,看著葉昔昭,嘆息一聲。

    “怎麼了?”葉昔昭被他這樣子弄得緊張起來,以為相府出了什麼事。

    葉昔寒從芷蘭手裡接過茶盞,啜了一口,沉默片刻,又是一聲長嘆。

    葉昔昭冷了臉,“你過來到底有事沒事?沒事就給我滾出去!”她對他可沒那麼多耐性。

    “唉——”葉昔寒仍是嘆息一聲,“讓我怎麼跟你說呢?”

    “芷蘭,送客!”

    “我說,我說!”葉昔寒哀怨地看向葉昔昭,“我方才不是不知道從何說起麼?——是這麼回事,我……我要當爹了,你要當姨了。”

    “是麼?”葉昔昭想到他方才的樣子,著實高興不起來,“那你唉聲嘆氣地做什麼?是不是大嫂身子太單薄?”

    葉昔寒垂下頭去,“不是……有喜的不是你大嫂。”

    “什麼?”葉昔昭報以匪夷所思地眼神,“你是來告訴我,你的妾室先於大嫂有喜了?”

    葉昔寒慢吞吞且底氣不足地點一點頭,“有喜的是嫣紅。”

    葉昔昭只關心一點:“我大嫂怎麼說的?”

    “還沒告訴她,先告訴娘了。”

    “那麼,娘是怎麼說的?”

    “娘自然是把我痛罵了一場。”

    葉昔昭又問:“那你來找我做什麼?”

    葉昔寒顧左右而言他:“你是不知道,我初聽到這喜訊,高興得一整夜都睡不著,滿腦子都在想著孩子是男是女,出生後是什麼樣子…… ”

    葉昔昭明眸一瞬,“那你就沒想過,嫣紅私自停藥是該被懲戒的?她將我大嫂置於何處了?——不,如今是你們兩個,把我大嫂置於何處了?是我大嫂讓她停藥的麼?我大嫂身子出什麼差錯了麼?”

    “自然不是。”葉昔寒斂目看著地面。

    “這是你的事,我不管!”葉昔昭是覺得這個人已經無可救藥了,說著話走向繡架,“你走吧,我忙著呢。”

    葉昔寒忙放下茶盞,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你這叫什麼臉色?我就是來看看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

    “我能怎麼看?”葉昔昭回身,目光冰冷,“侯爺又沒給我左一房右一房的納妾,你房裡的事我也沒閒情管。”

    葉昔寒被噎得說不出話了。

    葉昔昭說著話,忍不住為許氏抱不平,“你自己想想,我大嫂自從嫁了你之後,有哪一點對不起你?你若是難忘舊情,何必娶妻?既已娶妻,總該有個擔當。如今是怎麼個打算?要讓妾室母憑子貴爬到我大嫂頭上去麼?看看你如今的樣子,簡直為人不齒!”

    “嫣紅也不是有心的,是藥出了岔子……”

    “那種鬼話也只有你這個傻子才信!安分守己的妾室怎麼會做得出這種事!”

    葉昔寒被這般責罵著,一點脾氣都沒有,仍是追問:“那你的意思是——”

    “我不管!”葉昔昭抬手用力推他,“以後這種事不要來找我,懶得聽!如今更是看著你就生氣,給我滾!”

    “唉……”葉昔寒苦笑著解釋道,“這要為人父與嫡庶之別是兩碼事,你氣什麼呢?我也就是來你這兒垂死掙扎一下,你把我罵一通,我也就死了心聽娘處置此事了。”

    葉昔昭的火氣總算是有所消減,語聲略有緩和,“你這心思我明白,可你想過後果沒有?如果大嫂是我以前那個樣子,妾室鬧出什麼事來也是咎由自取。可大嫂一直是死心塌地跟你過日子的,你鬧出這等事來,知情的只說是嫣紅不知輕重,不知情還只當是你默許的呢。”說到這裡,她也忍不住嘆息一聲, “與你說句實話吧——你現在這活法,分明就是千瘡百孔,就沒一件事能讓人心安。我想數落你都不知從何說起,你好自為之吧。眼下先回府去。”

    葉昔寒被攆了這麼多次,自是無從再停留下去,賠著笑道:“那你就好好想想,改日見了我,我由著你數落。”

    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讓葉昔昭愈發頭疼。

    葉昔寒走了沒多久,丫鬟又來通稟:蕭旬到了​​侯府,直奔正房而來。

    葉昔昭一頭霧水,於公於私,蕭旬要見的人只能是虞紹衡,虞紹衡不在府中,他前來做什麼?

    片刻後,蕭旬率領十人大步流星走進院落,隨從人手一壇美酒。

    葉昔昭回想起虞紹衡說過蕭旬是個酒鬼的話,愈發奇怪——難不成這酒鬼要戒酒了?

    蕭旬走上前來,拱一拱手,如上次一般客氣喚道:“嫂夫人。”

    “蕭大人。”葉昔昭側身還了禮,之後指著擺在院中的酒壇,“這是——”

    蕭旬回道:“是宮中才有的佳釀,送與紹衡。”

    不知為何,葉昔昭覺得他有些惱火,由此更是好奇了,“是蕭大人送與侯爺的?”

    蕭旬心說我又沒瘋,才沒這麼大方呢。之後敷衍地回了一句:“是紹衡一位故人相贈,嫂夫人只管安心收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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