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一念夕霧 -【女配你怎麼又哭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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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29 05:48 PM

第六十章

  蘇菜菜每天在外面活動的時間極為有限。

  她曾經試過從聞海殿放學之後不回疏月宮,而是在外面晃蕩,結果是,宮玖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她面前,冷著一張艷容,拎小雞似的將她拎回沉魚閣,把她壓在床上又是好一番纏綿折磨。

  所以蘇菜菜不敢晚歸。

  有時候,蘇菜菜覺得她和宮玖的相處模式很像是一對老夫老妻。

  她在外面,大丈夫似的努力拼搏奮鬥。

  宮玖在院子裡栽花養草,小媳婦一樣等著她回家。

  當然,這都是蘇菜菜單方面的意淫。

  蘇菜菜記得有一次,太陽下山得極早。

  她回到疏月宮的時候,暖陽墜入雲端,已經看不到流金燦輝了,只餘下漫天紅霞粉雲繚繞。

  花朝夕凝,艷霞盈落。

  宮玖紅衣襲身,青絲如瀑。

  他彎著柔軟的腰肢,手中拎著一個金色澆花水壺,站在漫天的紅粉山茶裡,認真而仔細地澆著山茶花。鳳眸低垂,微微側著艷麗的臉龐,粉膩的容顏在夕暉中灑落一層細碎的水波玉光。

  紅袖因為上抬的姿勢而滑落,露出一截瑩白的藕臂。

  秀艷逼人的姿容,此刻卻因為認真的表情,而顯得極為柔和。

  蘇菜菜的心中突的跳漏了一拍。

  宮玖身子一頓,在萬千粉艷花叢中抬起頭來,直直地看向蘇菜菜。

  長眉秀眉,紅唇明艷。

  唇畔帶著一絲似冷似媚的薄笑,勾人心魄。

  他道︰「蘇兒,你回來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

  六宮粉黛無顏色。

  蘇菜菜莫名覺得心跳加快。

  宮玖又道︰「竟然回來了,就不要偷懶。」他拎著細嘴花壺,向院子中的一片空地指了指,「喏,去那兒把馬步扎起來吧,不要讓為師多費口舌,明白嗎?」

  蘇菜菜還在為他方才的抬眸而驚艷,呆呆地走到空地上,屈膝,握拳,軟著身子扎馬步。

  腦袋裡暈暈乎乎的。

  宮玖不知道何時來到蘇菜菜身邊,一手拎著細嘴花壺,一手戳著蘇菜菜的腦門。

  嗓音幽涼。

  「沒用的東西,馬步是這樣扎的嗎?」

  宮玖放下澆花水壺,手把手抬高蘇菜菜的手臂,腳下一個用力,將蘇菜菜的兩腿踢開,又用膝蓋將蘇菜菜的兩膝下壓,直到形成一個標準的馬步姿勢這才收了手。

  他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蘇菜菜的臉蛋︰「這樣就好多了。一個時辰,不許偷懶。」

  說罷便又拿著澆花水壺走到漫園的山茶花圃中,彎腰澆著水。

  他的腰肢輕晃,紅衣飄蕩,搖曳在花山粉園中。

  蘇菜菜呆呆地看著他的身影,竟覺得扎馬步的時光一點都不難熬。

  這一日,蘇菜菜又起了一個大早,平日裡宮玖跟尾巴似的守著她不放,只有早晨,宮玖會八爪魚似的抱著她嬌小的身子,睡得跟死豬一樣,不會纏著她。

  有時候,蘇菜菜也覺得極為奇怪。

  宮玖那樣一個強大任性充滿警惕的人,怎麼會在她面前睡得這樣沉。

  許久許久的以後,蘇菜菜才漸漸了解,宮玖抱著她入睡的時候,就像是重回母體一般的狀態。在母體中還講究什麼警惕?什麼心防?只需要安安靜靜享受這份柔軟舒適就好。

  這也是為什麼宮玖總喜歡將那半軟半硬的粗物在蘇菜菜的手中或是那處兒含一晚上的原因。

  因為缺少,所以會迅速墜落沉迷。

  蘇菜菜偷偷摸摸地來到三師兄御盡然的鳳翹閣,將昨日畫好的隱身符貼到自己的身上,綠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與空氣融為一體,地上連影子都沒有。

  鳳翹閣的窗戶虛虛掩著,留了一條縫隙,蘇菜菜暗喜,她本來還帶了小刀,想要從門縫裡插進去慢慢用刀片挪動門栓,現如今省了不少事,她貓著身子,動作輕盈地從窗戶那頭翻到了房間裡頭。

  房間裡一股子酒氣。

  眼前漆黑,蘇菜菜的腦袋有些發暈,適應了好半天才漸漸習慣黑暗。

  窗戶外面有輕柔月光灑進房內。

  幾個酒瓶灑落在地上,映著明月清輝,泛著玉質寒光。

  蘇菜菜迅速摸到了床邊。

  御盡然正抱著一幅畫,醉紅了臉頰,閉著眼睛呼呼大睡。

  蘇菜菜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來,瓶子裡裝著的正是「惑仙」。

  她拔出塞子,捂住自己的口鼻,將「惑仙」倒在御盡然的臉上,融入他的鼻息間。

  御盡然的眼睛猛地睜開,星眸含霜,直直地瞪著蘇菜菜的方向。

  低斥一聲︰「什麼人?!」

  蘇菜菜嚇了一大跳,猛地後退幾步,卻看見那床上的御盡然只是低喝了一聲,剛想要起來身子卻立馬癱軟了下去,再也沒有起來,蘇菜菜拍了拍小胸脯,走到御盡然身邊,死命地戳了戳他的臉。

  「死小子,把姑娘我嚇壞了!」

  蘇菜菜的餘光掃到他懷中的那幅畫。

  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蘇菜菜將他懷中的畫抽了出來。

  是一張仕女圖。

  畫中的女人縴細柔弱,體態輕盈,穿著碧藍宮裳。

  一雙澄澈水眸,布滿靦腆乾淨的笑容。

  那張臉,和蘇采兒的臉有三分相似。

  畫像旁邊題了一行字︰「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蘇菜菜愣了愣,暗忖著,想必畫中這個女人,就是御盡然在宮中的小初戀吧。

  看衣著,似乎是個小宮女。

  蘇菜菜看向御盡然,那張明顯是宿醉而顯得微微水腫的俊顏。

  嘆氣,真是不知道這男人到底是痴情還是多情了。

  蘇菜菜將畫像放到桌子上,出了房間,又迅速走到六師兄白綏的淇水閣。

  用小刀子蹭開門栓,蘇菜菜鑽進房間裡,床上的白綏沒有半絲防備,粉雕玉琢,睡得正熟,蘇菜菜十分容易地便將「惑仙」吹到了白綏的臉上,白綏睡得更熟了。

  她在白綏身上也貼了一個隱身符,將他背到背上。

  這些日子裡,蘇菜菜經常被迫地扎馬步,鍛煉身體,所以力氣也跟著見長。

  蘇菜菜將白綏背到三師兄御盡然的鳳翹閣。

  肩頭一甩,將白綏扔到了床上,和御盡然並身而躺。

  蘇菜菜托著下巴,看了看兩人的臉,越看越有夫妻相。

  攪基果然是個英明的決定。蘇菜菜笑眯眯地想著。

  兩個人身上都穿著褻衣,蘇菜菜將二人的褻衣都脫掉,去脫他們褲子的時候,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手指頭一直打顫,解了許久褲繩都沒有解開,眼瞅著天要亮了,蘇菜菜只得作罷。

  蘇菜菜望天,頗有些惆悵。

  她果然還是一隻羞射的小清新,做不出扒男人褲子這樣猥瑣的事情。

  蘇菜菜嬌羞地捧臉。

  蘇菜菜將薄荷膏抹在二人的腳底板。

  前世的時候,看過一個帖子︰若是將清涼油抹到男人的腳底板,第二日,男人便會夢遺。

  艾瑪,太羞人了。

  蘇菜菜捧住滾燙的小臉蛋。

  她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罐子,罐子裡裝著小火熬爛了的小米粥,是昨天她讓芍藥幫忙做的,米粥質地黏稠,看不到米粒,只餘下白色渾濁,濃漿汁液。

  蘇菜菜笑眯眯地將那熬爛了的小米粥抹到白綏的身上,臉上,手上,她看著白綏那張毫不設防的小臉,心中柔軟得可以掐出水來,想了想,又在白綏紅嫣嫣的唇角滴上一兩滴白濁米粥。

  她是不敢在御盡然身上塗抹白米粥的。

  因為御盡然身經百戰,自然是懂得白米粥與精液的區別。

  而白綏如今未經世事,一副小白蓮花的模樣,看到自己夢遺,嘴裡身上又都是這些濁白……

  不想歪都難。

  蘇菜菜眉開眼笑地將小罐子收進懷裡,手指頭發癢,狠狠掐了一把白綏胸膛上的細肉,越掐越上癮,不一會兒,白綏如玉的肌膚上便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紫紅痕跡。

  舊法重施,蘇菜菜又在御盡然的身上留下了大片的紫紅掐痕。

  如今床上的這兩人,衣衫凌亂,露出精壯的胸膛,身體遍布紅痕及濕漉漉的白濁,尤其是白綏,唇角流下一滴白濁濃漿,身子白皙,更顯得紅痕格外撩人,像極了一副被人蹂躪過的小模樣。

  蘇菜菜將二人的衣服撕了個粉碎,灑落在房間裡的各個角落。

  而御盡然今日又喝了酒……

  天助我也。蘇菜菜賊兮兮的,笑得發賤。

  簡直就是酒後亂性一夜情的事後現場。

  作戰方案二,大功告成。

  蘇菜菜功成身退,從御盡然的鳳翹閣閃身離開,將門關好。

  神清氣爽,如沐春風。

  蘇菜菜精神抖擻地跑到小廚房吃桃花羹,吃完桃花羹便直接去了聞海殿,今日卻維不再像往常那般盯著蘇菜菜看了,他的臉上滿是驚慌和羞蜜,不敢和任何人的眼睛對視,像是犯了什麼大錯似的。

  但似乎是一件甜蜜的錯事。

  他上課也是心不在焉的,小手伸進了抽屜十幾次,卻是什麼都沒有拿出來,他坐立難安,不停地摳著手指頭,終於咬了咬牙,從抽屜裡拿出昨日那本書。

  埋下腦袋,面紅耳赤地看了起來。

  時間一晃而過。

  鳳翹閣。

  御盡然緩緩睜開眼睛。

  揉了揉宿醉的額頭,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卻是什麼也沒有記起來。

  身子一僵,明顯感到褲襠裡熟悉的濕潤黏膩。

  餘光一閃,掃到了床上的另外一個人。

  白綏正香甜地睡在他的床上,衣不蔽體,胸膛上密布紅痕與白濁,他的紅唇唇畔,一滴渾濁濃漿沿著嘴角下滑到頸窩處,滑出一道的濕痕。

  御盡然額上的青筋爆了爆。

  一雙桃花眼,盯著白綏,神色十分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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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29 05:54 PM

第六十一章

  白綏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動了動,睫毛輕顫。

  他伸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察覺到褻褲中的濕意,身子陡然一僵。

  睜了眼,卻看到御盡然正神色莫辨地看著他。

  白綏遲疑,眸中的冷芒一閃而逝。

  面上卻裝作無辜的模樣,眉眼如畫,笑得煙雨朦朧。

  「……三師兄,你怎麼在這裡?」

  他一愣,微微擰眉,嘴角有黏膩附著的感覺。

  不敢擅自舔嘗,怕是毒藥或是其他。

  抬眸,看到御盡然袒露的胸膛及胸膛上凌虐的紅痕。

  眉頭擰得更深了。

  他嘴角扯了扯,眸中的顏色越來越冰涼。

  ……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吧?

  屋子裡酒氣漫天,顯然,這裡不是自己的淇水閣。

  白綏僵硬著身子,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狼藉的白濁濃漿。

  就算他再怎麼不經人事,也會明白,眼前的這幅場景到底意味著什麼。

  嘴角的黏膩噁心得令人作嘔。

  殺人滅口。

  白綏的腦海中呼嘯而過這四個大字。

  拳頭狠狠地攥緊。

  指節泛白,發出「格拉格拉」的聲音。

  宛如憤怒的低鳴。

  他抬頭,粉雕玉琢的小臉上依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

  但水眸中卻早已是冰冷乖戾一片。

  「三師兄,或許你該向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話音未落,掌風已然揮向御盡然面門,狠辣狂戾,帶起床幔鼓動飄蕩,掌風凌厲,和他在人前乖巧無害的姿態大有不同。御盡然心中也是一驚,不想白綏竟然出手這麼快,且這麼毒,彷彿要一招致命似的,御盡然側身險險躲過白綏的襲擊,又一招快拳直擊他鼻梁。

  御盡然閃躲不及,鼻梁一痛,眼前一黑,被打了個正著,身子迅速向後仰去躲過白綏剩下的快拳,雙手趁機捏住他懸在半空中的手臂,反手將他按在床榻上。

  「六師弟,你冷靜些!」御盡然聲音冷硬,帶著低怒,「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白綏被御盡然制住了手腳,怒極反笑。

  「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那你倒是說說,這些都是怎麼來的?!」

  「若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人故意布的局,想要引你我二人互相殘殺。」御盡然剛剛醒過來看到這樣子的場景也難免會震驚慌亂,但只要靜下心來稍略想一想,便知道這其中定然有貓膩。

  房間裡的確像是事故現場,但他的身體他自己是再明白不過,做沒做心裡跟明鏡一樣清楚。

  且不說他對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單單只是白綏醒來後的表現都能證實這一點。

  「我們被人算計了。」御盡然的眸中一片冰涼。

  白綏一愣,恢復了些許冷靜,沉眸咬牙︰「那個賤人是誰?」

  御盡然勾唇,聲音像是淬了冰。

  「除了沉魚閣那個蠢貨,還有誰敢在你我二人頭上動土?」

  白綏磨了磨尖利的牙齒,眸中席卷著滔天的怨毒,讓人不寒而栗。

  「蘇采兒,仗著師父疼愛,就無法無天了麼?」

  兩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怒吼的殺意,皆是冰冷的勾起唇角。

  那女人,怕是死到臨頭了。

  蘇菜菜身子一抖,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

  唔,臨近年底,這天氣真的是越來越寒冷了呢。

  看來得讓師父多準備些棉襖了。

  蘇菜菜恍然不覺,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成為了兩位師兄的追殺目標。

  聞海殿還未下學,蘇菜菜將今日的課業做完,便湊到了前排座位上四師兄顏弗的身邊,瞄了瞄兩邊,靠近他,神秘兮兮地道︰「四師兄,我跟你說件事。」

  顏弗咽了咽口水,饑渴地看著眼前這隻活蹦亂跳的血牛。

  真想、真想一口吸乾她。

  蘇菜菜被他垂涎的眸光盯得渾身只打哆嗦,只得硬著頭皮道︰「五師兄前個兒跟我說……說他喜歡你,被你酷魅狂狷拽的氣質所傾倒,所以想要和你一道雙修,但卻礙於顏面,所以不敢面對面地告訴你,於是就讓我來探探風……」

  蘇菜菜揚起一張純潔無辜的小臉,正經道︰「不知道四師兄你心中怎麼看?」

  顏弗一愣,被突如其來的告白沖擊得大腦一片空白。

  想到墨辭雪那個渾身上下冷得像是玄冰一樣的男人,會愛上他,便覺得身子一陣惡寒。

  雖然他是一隻蝙蝠,但是他也不想被凍死。

  顏弗陰鷙道︰「給他說,勞資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蘇菜菜呆住,繼而笑眯眯的點頭。

  沒關係,沒關系,雖然現在顏弗的反應很排斥,但緋聞就是這樣,能夠將兩個原本不想愛的人緊緊聯繫到一起,最後回頭的時候才會驚悟,自己早已在緋聞中泥足深陷不能自拔了。

  作戰方案三︰制造緋聞,讓彼此認為對方愛慕自己,假來真去,最終走向光明的聖土。

  搞定顏弗這隻之後,蘇菜菜尋了個空,溜到了五師兄辭雪所在的長歸殿。

  她不敢晚歸沉魚閣,便只好從聞海殿早退了。

  蘇菜菜偷偷摸摸地站在殿門口,做賊似的看進殿裡頭,所有殿眾都背對著她,認認真真地制作著桌上擺放著的木制機關,她看不到辭雪是哪一個,於是只好咳了咳,喊了一聲︰「五師兄。」

  脆如鶯啼的聲音,響徹在長歸殿。

  眾人齊刷刷地轉過頭來,看到蘇菜菜,眼中皆是露出驚艷的神情。

  殿中瞬間哄鬧起來,都是在討論蘇菜菜的。

  「這小美人是哪個宮哪個堂的?模樣很標志呀。」

  「我記得,似乎是疏月宮的蘇采兒師妹,嘖嘖,但她以前沒現在這麼漂亮的。」

  「疏月宮,是來找辭雪的嗎?」

  「辭雪艷福不淺呀,這麼如花似玉的一個小師妹。」

  蘇菜菜也不是頭一次被人用這麼的眸光議論了,但終究還是不好意思。

  她越過眾人,一眼就看到了最左側的墨辭雪,只因為他周身的空氣像是被凍住了似的,被阻隔在熙攘之外,月白衣衫是那般顯眼,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生人勿近」這四個大字。

  蘇菜菜求助的眼神看向辭雪。

  辭雪縴塵不染,眸光在蘇菜菜的臉上一掃而過,似乎是極為厭惡。

  他放下手中的木制機關,向蘇菜菜走來。

  殿門外。

  辭雪冷道︰「你又來找我什麼事?」

  蘇菜菜一愣,知道他是在說以前的蘇采兒,心中一頓,十分想告訴他從前那個會纏著他不放的蘇采兒已經徹底死去了,再也不會有像她那樣喜歡他的女孩出現了。

  辭雪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緊抿著唇角,轉身離開。

  蘇菜菜拽住了他的袖子。

  「五師兄,我有話對你說。」蘇菜菜急急道,「四師兄說他喜歡你,愛你這副明淨無垢的天神模樣,說你像是一道光照進他泥濘黑暗的世界,所以他想要和你一道雙修,但他難以啟齒,生怕你會當面拒絕他,所以便央著我來幫他說一說,五師兄你認為如何?」

  辭雪愣住,眸光幽冷,這女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從前總是纏著他不放令他唯恐不及,現如今又開始為另外一個人給他做媒。

  是想以另外一種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嗎?

  辭雪冷著一張冰雪面容,嘲諷道︰「蘇采兒,你給我聽著,我不是不會喜歡你這樣惡毒的女人的。」他冷笑道,「所以你不用再費盡心機接近我,四師兄顏弗?別說笑了!」

  蘇菜菜急聲道︰「我說的是認真的,顏弗真的喜歡你。」

  辭雪用一種高高在上無可救藥的眸光睥睨蘇菜菜︰「讓他做夢!」

  說罷揮袖離開。

  蘇菜菜摸了摸鼻子,踫了一鼻子灰。

  但她不泄氣,只要將這個彼此愛慕的緋聞傳達到彼此心中就好了。

  金鐘清響,遠聲悠揚,司空念遠。

  各殿紛紛下學。

  顏弗在疏月宮門口踫到辭雪。

  兩人俱是身體一頓,繼而用鄙夷的眸光盯著彼此。

  顏弗道︰「噁心的人,竟然對勞資又那種想法!哼!」

  辭雪一頓,冰唇輕掀︰「說誰噁心?顏弗,你敢再說一遍?」

  顏弗囂張道︰「怎麼?敢做不敢承認?小師妹都跟勞資說了,說你愛慕我,想要和我雙修。」

  辭雪面色鐵青,聲音從齒縫裡要出來。

  「她說什麼?我愛慕你?」

  兩人先是火拼了一場,最後追根溯源起來。

  總之,得到同一個結論是,他們都被蘇菜菜耍了。

  ***

  蘇菜菜後來被滿宮的師兄們追殺。

  風急火燎,戰火十分壯觀。

  引來無數妖怪們駐足觀望,汪洋嘆息。

  蘇菜菜一邊淚奔,一邊驚恐地張大嘴巴看著身後四位臉色發黑的師兄,生怕他們追上來。

  自作孽不可活。

  你還別說,關鍵時刻,人類的潛能是無窮的。

  蘇菜菜狂奔如同小兔子一樣,鑽進沉魚閣,緊緊掩上門扉。

  躲到沉魚閣不敢出來。

  「這是……怎麼了?」宮玖放下手中的木盒,將蠱蟲裝進盒子裡。

  蘇菜菜撲進宮玖的懷裡,淚眼婆娑道︰「師父,快、快把他們攔在屋外,他們要殺我!」

  房間裡下了禁制,四位師兄在外面用刀槍劍戟猛地擊向禁制層,蘇菜菜能感受到整個沉魚閣都在輕輕的搖晃,害怕得縮進宮玖的懷中,慘白著一張小臉,默默流淚起來。

  宮玖摸了摸蘇菜菜瑟縮的身子,挑眉道︰「好家伙,你給為師說說,是怎麼一口氣得罪四位師兄的,這拉仇恨的級別倒是越來越高了,尤其是白綏,竟然把他都惹急了。」宮玖幸災樂禍道,「嘖嘖,不虧是為師的愛徒,頗得為師氣人的真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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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29 06:01 PM

第六十二章

  蘇菜菜抬頭,淚流滿面︰「師父你會救我的對吧?」

  宮玖摸了摸下巴。

  望天,思忖道︰「唔……你們都是為師的徒弟,鬧成這樣,令為師很是為難呢……」

  蘇菜菜慘白了一張臉,痛哭流涕︰「師父,救命吶!」

  宮玖揉了揉蘇菜菜毛茸茸的小腦袋,輕笑道︰「行了行了,瞧你這點出息,天塌下來都有師父替你頂著,不過是得罪了你幾個師兄而已,怕得這麼狠做什麼……」他伸出蔥白的縴指指腹,抹去蘇菜菜眼角晶瑩的淚水,涼音含笑,沁人心脾,「你以後只管把他們往死裡欺負,激怒他們,為師還求之不得呢,唉,這疏月宮就是太冷清了些,沒點人氣兒,鬧起來才有意思……」

  蘇菜菜要到了保證,身子終於不再瑟縮顫抖。

  她抹了抹眼淚,可憐兮兮道︰「師父,要記得你說過的話,千萬要救我。」

  宮玖眉眼彎彎道︰「為師幾時騙過你。」

  「師父,把蘇采兒交出來,她這次太過分了!」門外,顏弗陰鷙凶狠的聲音傳來,刀槍劍戟的聲音從未間斷過,沉魚閣的禁制搖搖晃晃岌岌可危,像是隨時都會被四人砍破。

  宮玖將蘇菜菜往懷裡一攬,豪情萬丈道︰「走,出去會會他們,有為師給你撐腰,不用怕。」

  推開門,眼前亂光橫閃,刀風凌厲,鐵馬金戈之勢直面劈來,宮玖身子一側,迅速退後兩步站定,長眉輕佻,鳳眸中掠去一抹寒光,紅袖翻飛,一手護住懷中的蘇菜菜,漫天的紅袍掩住蘇菜菜的腦袋,讓她不被風刀所傷,另一手猛力揮袖,擋去四人的聯手襲擊,縴手翻轉,掌風橫掃,風刀所到之處,梁柱迸裂,草木凋零,四人皆被掌風擊中,捂住心脈,退後幾步。

  宮玖收了勢,紅袖翻轉,手臂背到身後,上前一步,嘴角噙著一抹似冷似媚的笑容。

  一雙狹長的鳳眸危險的眯起了起來。

  「真是反了反了,竟然敢欺辱到為師頭上,你們這是想要欺師滅祖犯上作亂嗎?」

  御盡然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的血跡,冷聲道︰「師父,你根本就不知道蘇采兒到底對我們做了什麼就這樣一味的護著她,未免太失公平了些,她今日膽敢這麼對我們,他日就一定也會這麼對你。」

  白綏冷著一張傅粉容顏︰「士可殺不可辱。」

  辭雪握緊手中的長劍,墨眸含恨,薄唇緊抿,身姿凜凜,冰雪橫繞,隱隱有再戰之勢。

  顏弗舔了舔唇角的血液。

  唔,味道不錯。

  顏弗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伸出舌頭,風卷殘雲,一下子舔光嘴唇下方的血液。

  不能浪費了。

  蘇菜菜嘴角抽搐︰四師兄,掐架的時候請不要賣萌,認真一點好麼?

  「哦?為師倒是想知道,蘇兒到底怎麼惹得你們了?竟然這麼大的怨氣。」宮玖挑高眉頭。

  顏弗乖戾道︰「這女人誣賴我,竟然跟五師弟說我喜歡他!喜歡男人?我瘋了不成?!」

  辭雪陰著臉︰「蘇采兒對四師兄說我對他有意,我墨族,何時受過此等侮辱?」

  御盡然冷笑道︰「這女人竟然把我和六師弟弄暈,關在一個房間裡,脫光我們的衣服,還做出我們、我們……」御盡然難以啟齒,只凶狠地瞪著蘇菜菜,「做出我們……的假象,簡直混賬至極!」

  宮玖聲音冷了下來︰「蘇兒,你脫光了他們的衣服?莫不是也看到了他們骯髒的身體?」

  蘇菜菜趕緊撇清︰「我只脫了上半身,下半身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看到。」

  宮玖哼了一聲︰「要是被為師發現你偷看其他男人的身子,為師一定會將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蘇菜菜抱住宮玖的大腿,痛哭流涕道︰「徒兒對師父忠貞不二,絕無這種大逆不道的心思!」

  「師父,重點不是這個,難道你不覺得小師妹這樣做實在是有些過分了嗎?」御盡然冷道。

  宮玖慢悠悠道︰「你們不是也沒發生關系嘛,竟然沒有損失,蘇兒何錯之有?再說了,蘇兒只不過是小孩子心性想要惡作劇一下而已,你們就這樣拿刀拿槍的,未免太小題大做了些。」

  御盡然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白綏冷靜道︰「徒兒可不認為會將白米粥當做子孫液抹到人身上,且下藥令人遺精的女人會是一個不諳世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師父,或許你該審查一下,小師妹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奇淫巧術?」他笑得溫軟,如同江南煙雨,無辜純白,「莫不要被其他男人將小師妹帶壞了。」

  蘇菜菜肩頭一震,渾身瑟縮起來。

  真是……打蛇打七寸。

  命中要害。

  白綏這白蓮花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宮玖面色陰沉。

  心中早就覺得蘇菜菜這女人有些水性楊花為所欲為,此刻就恰恰被白綏言中了。

  試想,哪一個名門閨秀會自己作春宮圖送給野男人?

  宮玖的臉色有些發黑︰「蘇采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菜菜抖得如同秋風落葉,痛哭流涕道︰「師父,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

  御盡然找到了關鍵所在,笑得如沐春風,添油加醋道︰「說起來,小師妹上次送我的那些春宮圖的確是香艷至極,被秦樓的老鴇花重金要了去,我這會兒,還想請小師妹再多作幾幅呢。」

  宮玖陰沉著一張妖月艷容。

  狠狠掐住蘇菜菜縴軟的腰肢,彷彿是想要將她縴細的小腰板掐斷。

  陰涼的聲音,彷彿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蘇采兒,你又想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送給其他男人嗎?」

  白綏突然對御盡然道︰「三師兄,你那裡是不是有許多淫器藥物?既然小師妹對這些東西這麼感興趣,不若將這些東西交給師父,讓他與小師妹一同探討探討。」

  御盡然一愣,笑道︰「鳳翹閣的確是儲備了不少,如果小師妹想要,我定然不會私藏。」

  白綏眨了眨眼︰「記住,要拿一些厲害卻不傷筋骨的器具來,不然傷著了小師妹,師父一定又會心疼得不行,到時候又拿我們兄弟幾個出氣那就不好了。」

  白綏在「厲害」「筋骨」二字上面,用足了力道。

  御盡然笑得精神抖擻︰「這個我自然是知道。」

  說罷掐了一個訣閃影離開,再回來時,手中正拿著一個布包。

  御盡然勾唇,將布包中的東西一一拿出來展示︰「這是『仙人鞭』,抽在女人身上,一點傷口都不會留下,反而會讓女人嬌嫩的肌膚上變得更加紅艷粉嫩,這是『閨艷聲嬌』、『顫聲嬌』,用來讓女人發出浪吟的聲音,就算是再潔烈的貞婦,踫上了這藥,都會如同母獸一般淫靡,還有這個……『銀托子』、『硫黃圈』、『相思套』、『藥煮白綾帶子』、『懸玉環』、『勉鈴』……」

  蘇菜菜的身子抖得厲害,御盡然拿著這些東西在眾人面前羞辱她,蘇菜菜臊得雙頰滾燙,只想尋個地方鑽進去,其他幾位師兄幸災樂禍的眼睛落到她的身上,彷彿將她身上衣服褪盡,一刀刀凌遲一般,明明她沒有被這些淫具褻玩,但眼下卻覺得,這些淫具真的就用在她身上一樣。

  令她覺得羞恥下賤,無地自容。

  「你先止住。」宮玖突然道,「顏弗、辭雪,白綏,你們三個先下去,不准再來沉魚閣尋蘇采兒的麻煩,至於你……」宮玖看著御盡然,冷道,「將東西交給我,你也可以滾了。」

  蘇菜菜心中鬆了一口氣,彷彿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下來似的。

  還好,宮玖沒有幫著師兄們羞辱她。

  還好,宮玖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

  御盡然摸了摸鼻子,似乎玩得有些過火了。

  他見好就收,作輯道︰「那這些就全交給師父了,徒兒告退。」

  四人消失在沉魚閣門口。

  蘇菜菜被宮玖拎進屋子裡。

  房門被緊緊掩上。

  蘇菜菜一步步退後,慘白著小臉︰「師父,你該不會,真的要用這些東西吧?」

  宮玖笑得魅惑眾生︰「反正拿都拿了,不用一用,未免太過可惜了些。」

  蘇菜菜跪了下來,抱住宮玖的大腿,痛哭流涕道︰「師父,我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不堪!誣賴師兄們的那些雕蟲小技全是我看書看來的,沒有人教我!你要相信我!」

  「信,我當然相信。」宮玖從包裹裡拿出一個鞭子,在地上猛地抽了抽,發出唰唰的破風之聲,他挑著眉頭看著蘇菜菜,鳳眸似笑非笑,「只不過為師現在手癢得緊,就想著抽一抽人呢。」

  沉魚閣傳來一聲尖利的慘叫。

  不多時,那慘叫變得嬌媚,變得急促,變得綿水柔情撓人心癢。

  月光旖旎,暖風含情,羨煞神仙。

  蘇菜菜整整花了五天才能下床。

  從此以後看到那四位師兄,便有多遠躲多遠,再也不敢招惹他們了。

  蘇菜菜後來又做了一個夢。

  夢見她和宮玖結婚生子,膝下兒孫滿堂,夢中再無幾位師兄,只有平美靜好,安寧幸福。

  夢由心生。

  蘇菜菜很多年後再想起這一段啼笑皆非的往事,除了泯然一笑之外,更多的是想起自己的初衷,她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非要讓那幾位師兄攪基不可呢?

  因為她怕自己將心動變成了動心。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被美男環繞,不管她究竟喜不喜歡他們,終究是會心動的。

  就像那場荒唐的夢境一般。

  但蘇菜菜卻在動心之前,將苗頭硬生生掐熄了。

  從此以後,她對那幾位師兄,便只有懼怕。而那幾位師兄對她,也只會有厭惡。

  彼此相安無事,無心無痛,那便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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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30 12:06 PM

第六十三章

  歲尾年關,百獸身體衰弱,元氣虧損,正是捕獵的大好時機。

  十殿休假,暫停授課,予以殿眾們更多時間去後山狩獵,捕獲神魔之獸,收為坐騎。

  師兄們都御劍而行,去了後山。

  原本就空曠曠的疏月宮顯得更加空曠了。

  蘇菜菜法力低微,不敢去湊那個熱鬧招惹百獸,怕它們會將自己生吞了。於是便乖乖地留在疏月宮給他們看門,宮玖臨走之前,說要給她捕一隻漂亮的神獸送給她當坐騎。

  蘇菜菜想起了《暖酥消》中的那隻與蘇采兒交和的神獸,闢邪。

  渾身打了個哆嗦。

  唔,千萬不要是這隻呀。

  芍藥也不知道去哪兒蹦Q了,蘇菜菜一個人在院子裡閑逛了幾個時辰,清晨到日暮。

  淡出個鳥來。

  眼前突然一亮,花團錦簇的院子裡,站著一個粉團兒,皓齒明眸,正是卻維,嘖嘖,沒有想到,疏月宮裡竟然還留了人,蘇菜菜寂寞了許久的心,終於充盈了起來。

  興高采烈地湊了過去。

  伸爪子,拍了拍卻維的肩膀。

  卻維臉上一白,嚇了一大跳,見是蘇采兒,這才恢復些許臉色。

  蘇菜菜眉開眼笑道︰「七師兄怎的嚇成這樣?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本以為卻維看到她會臉紅,再不濟也會做賊心虛的羞澀一小會兒,卻不想,卻維的臉色依舊有些發白,水眸失神,繡眉輕蹙,像是被什麼東西魔怔了似的。

  蘇菜菜認真了起來︰「七師兄,你怎麼了?」

  卻維喃喃道︰「方才卻維打走廊經過的時候,突然問道了一陣特別奇異的花香,既熟悉又陌生,像是被人硬生生勾出了前塵往事,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全部塞到了卻維的腦袋裡,喜怒哀樂,人間百事,但只是一陣兒,那花香消失的時候,那些畫面也就跟著全部從卻維的腦袋裡流失了。」

  他低頭,濃密縴長的眼睫柔弱地垂落下來,如若一脈淺川柔水。

  「心裡特別空,空得發疼,胸口像是被人硬生生剜去了一塊肉。」

  他愣愣地看著手裡的一株山茶花。

  「卻維循著方才花香的方向,找到這片花圃,那花香時隱時現,但卻維就是找不到到底是哪一朵山茶散發出來的香味,明明那香味就在鼻尖上,卻怎麼也找不到。」

  蘇菜菜伸手,抹去了卻維臉上的淚痕,有些呆住。

  「卻維,你怎麼哭了?」

  卻維也有些愣住,抬手,摸了摸他臉上的濡濕。

  他露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卻維也不知道,卻維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聞到花香就想落淚,卻維想要找到那朵花……」卻維握住蘇菜菜的手,像是找到最後一棵救命稻草,杏眸含淚,急切道,「小師妹,幫卻維找到那朵花,卻維要找到那朵花……」

  「好好好,你先別急,我幫你找。」蘇菜菜見卻維臉色不對,趕緊胡亂應下。

  可是她都沒見過那朵花,該怎麼找?

  蘇菜菜一面在花叢裡翻來覆去,一面在心中思忖著,卻維如今這魂不守舍的模樣,明顯是想起了他的前世,且他的前世過得並不怎麼愉快……難道大師兄以前對不起卻維?

  蘇菜菜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七師兄,你喜歡大師兄嗎?」

  卻維神色恍惚,囁喏道︰「喜歡啊,他對我那麼溫柔……」

  他低下頭,伸手去摘那朵離自己最近的山茶花。

  苦澀地笑了笑。

  「他對我溫柔,但卻對每個人都一樣的溫柔。」

  你在他心中是不一樣的!蘇菜菜正準備出聲安慰他,卻看到卻維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宛若一座雕像,蔥白細指還放在那朵山茶的花梗上,維持著欲摘的動作。

  暖風清蕭,花香四溢。

  時間在那一刻凝固。

  卻維肩頭一震,手指像是觸電一般收了回來,他蹲了下來,雙手捂住自己的腦袋,像是在極力忍受欲裂的疼痛,臉色煞白,身抖如篩糠,哭著嘶吼道︰「停下來,我不要想起來了,快停下來!」

  ……

  金辰王朝慶歷一十三年,春。

  太傅女兒辛眉在貴妃舉辦的梨園賽詩宴上力壓眾位才子學士一舉奪魁,因而被貴妃特封為「第一女公子」,「梨園盛宴」也因此被傳作佳話,求娶之人絡繹不絕,踩爛了好幾個太傅府門檻。丫鬟笑問︰「小姐將來想嫁個什麼樣的姑爺?」

  辛眉放下手中的書卷,心高氣傲道︰「若我嫁,必然要嫁一個能夠與我比肩的。」

  窗外一樹桃花開得正艷。

  一個半透明的粉衣少女坐在枝頭,一面摘著枝頭的花瓣狼吞虎咽地吃,一面翻著手中的話本看狼吞虎咽的看,聽到辛眉的話,在心中翻了個白眼。

  這辛府的小姐還真是奇怪,做什麼要找個比肩的相公?這也忒矮了些吧。

  桃維陶醉地想,若是她將來嫁人,一定要嫁個溫柔體貼,會燒飯做菜,會給她買話本看的男人。

  正這麼想著,桃維突然看到內院牆頭的外頭,幾個儒衣薄衫的公子,正陪著老太傅游園,時而並幾句酸文澀詩,沒趣的緊,吸引她視線的,是走在最後的一個青衫公子。

  長眉俊目,溫潤雅致。

  那身青衫儒袍,雖然洗得發舊,但卻絲毫不影響他的眼角的溫柔風華。

  太帥了。

  帥得桃維都顫抖了。

  桃樹枝頭無風自動,整個樹幹都劇烈顫抖起來,漫天的桃花簌簌都往下落,刷新她的存在感。

  那青衫儒袍的少年,抬頭詫異地往這裡看了一眼。

  倏地,莞爾一笑。

  那雙幽潭明眸,似笑非笑,蘊含著整個金辰山河的溫柔。

  桃維的鼻血歡快的流淌了下來。

  當天夜裡。

  丫鬟奇怪道︰「小姐,這院子裡的那棵桃花古樹怎麼突然不見了?據說,那棵古樹在建府之前就已經栽在那兒了,莫不是已經成了精,自己跑了?」

  辛眉敲了敲丫鬟的腦袋,嬌斥道︰「瞎說,這世上哪裡來的鬼怪,盡信些沒用的。」

  皇都以北,有一條翠微街,翠微街盡頭,住著一戶姓裴的人家,據聞,裴老爺以前是進士,封了翰林院編修,但沒多久,就被世家名門的人擠兌了下來,只好在私塾裡做起了教書先生。

  裴家有一子,名曰裴言,自小聰慧,博學多才,街坊們都道翠微街會再出鳳凰來。

  夜景長悠,燈影如豆。

  裴老爺問︰「太傅今日可有與你們說些什麼?」

  裴言恭敬道︰「他只說了些客套話,無非是些勉勵之語,又帶著我們游園,考了幾句詩詞,孩兒未敢出風頭,於是處處避讓,只吟了一首。」

  裴老爺頷首︰「如此甚好,這些個名門見不得鋒芒,藏拙自是最好,你且記得殿試之時千萬不可如此大意,一定要拔得頭籌。」說罷又叮囑道,「既然已經拜會了太傅,其他幾位主考官那裡就別去拜會了,讓他們知道你是太傅的人,寒門想要在仕途求出路,便只能一條路走到底,以表忠心。」

  裴言躬身點頭。

  第二日,裴家的籬笆院落裡憑空生出了一棵桃花樹,街坊皆以為奇,更加認為裴家小子將來必成出息,紛紛找冰人做媒,將自家未嫁的女兒許給裴家小子。

  裴言微笑著,以一心苦讀的理由拒絕了各路媒人。

  他抬頭,望著院子裡的那株桃花出神。

  「這桃花,似乎在哪裡見過呢。」

  桃花樹枝羞澀地顫抖起來,花瓣抖如寒冬大雪,紛紛揚揚。

  裴言溫柔莞爾。

  一日,裴言終於閱完第七遍四書五經,鬆了一口氣,執起一本雜劇話本看了起來。午後陽光正好,正待他翻頁的時候,耳畔突然響起一個脆生生的聲音。

  「唉,先別,我還沒看完呢。」

  裴言頓住了,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桃花妖?」

  「咦,你怎麼知道我是妖怪?」

  桃維一身粉衣,從虛空裡直直走了出來,疑惑地看著裴言。

  裴言看著她,有些愣住,輕笑道︰「原來竟是真的,我一直以為是我的錯覺,其實也不難猜,每次我看那株桃花的時候,那桃花樹就撒花瓣撒得厲害,久而久之,心中就難免生疑。」

  桃維眨了眨眼睛︰「我是妖怪,你不怕我嗎?」

  裴言笑得溫柔,那雙眼睛如同春日枝頭的那抹白杏,雅人深致,多情清雅︰「有什麼可怕的,於人而言,你是妖怪,於妖怪而言,我們凡人又何嘗不也是妖怪?」

  桃維盯著他,半晌才道︰「雖然聽不懂,不過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裴言只是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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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30 12:13 PM

第六十四章

  科舉三年一次,分鄉試、會試、殿試三級。

  鄉試乃地方考試,逢子、午、卯、酉年舉行,又叫鄉闈。考試的試場稱為貢院。考期在秋季八月,故又稱秋闈。凡本省科舉生員與監生均可應考。

  會試是朝廷主持的全國考試,又稱禮闈。於鄉試的第二年即逢辰、戍、未年舉行。全國舉人在皇都會試,考期在春季二月,故稱春闈。會試也分三場,分別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舉行。

  殿試在會試後當年舉行,在四月二十六日舉行,五月初一發榜。

  今時金辰王朝慶歷一十三年,二月二十六日,會試發榜,黃布紅字,引來眾舉人探榜,有人得意滿面吹風馬蹄疾,有人失意放聲痛哭憶寒窗,百般滋味。

  裴言榜上有名,成績中庸,正式成為貢士。

  桃維得到消息之後,將她埋到桃樹底下幾百年的桃花釀取了出來,和裴言一道慶賀。她當初將自己的桃樹魂源從太傅府連根拔起種到裴家院落的時候,將這些桃花釀也盡數帶了過來。

  兩人酩酊大醉,不知怎麼的,就滾到了床上。

  桃維醉得不省人事,粉頰生胭脂,伸出爪子貓兒一般撩撥著裴言的胸膛,嘴裡哼唧有聲。

  裴言卻是有幾分清醒的,他盯著桃維,眸中沉幽,晦暗不明。

  到底也不過是一位血氣方剛的玉樹少年,懷中的小人兒醉眼迷離,嬌顏泛酡,一雙桃艷紅唇嬌艷欲滴,像極了那人,他心中一陣暖熱,低頭擒住了桃維的唇。

  進入她的那一刻,裴言低聲喚著︰「辛眉……」

  那一場梨園盛宴,太傅之女辛眉力壓眾學子一舉奪魁,雪衣倩影,驚才絕艷,書成多少才子心中最桃艷旖旎的夢,每當午夜夢回褻褲濡濕的時候,想起的,都是那人清貴雍容的嬌顏。

  錦燭添淚,被翻紅浪。

  窗戶外的桃花樹,一夜之間,盡數綻放,粉火欲燃,再也沒有凋謝過。

  第二日,桃維醒過來的時候,渾身酸痛,睜了眼,正對上裴言那雙漆漆沉沉的黑眸。

  桃維嚇了一大跳。

  她頰染胭脂,扶著酸痛的腰肢,羞澀地撲到裴言的懷裡,嬌滴滴地喊了一聲︰「相公……」

  感覺到裴言的反應很冷淡。

  桃維抬頭︰「相公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我理解錯了?」她自顧自繼續說著,「可是話本裡明明說,有情人做了快樂的事,就會成為夫妻了。」她天真的眨了眨眼,「難道我們不是夫妻嗎?」

  裴言愣了愣,眸子蕩起溫柔的碧波,新月初霽。

  他親了親桃維的眼睛︰「嗯,我們是夫妻,娘子。」

  離殿試還有兩個月。

  白日裡,裴言在書桌上翻看著書卷,桃維便在書桌旁邊搭著一個小板凳,一邊吃著花瓣一邊看著話本,有時候興致來了,便幫著裴言磨墨,仿上一段紅袖添香的佳話,最後卻將那墨汁灑得到處都是,沾著狼毫,在裴言的臉上畫著桃花花瓣來。

  夜裡,二人滾做一團,交頸鴛鴦,纏綿悱惻。

  其他人都看不到桃維,裴老爺只道裴言越來越認真了,竟然可以做到一個月不出門,只專心致志地在房裡看書,心中頗感安慰,卻不知這都是桃維央來的。

  她不喜歡他去和那些名門貴冑應酬,留她一個人,便故意叫嚷著身體酸痛讓他貼身照顧。

  裴言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卻仍舊溫柔著一雙眸子,任她為所欲為。

  「又嬌氣了是不是?」

  桃維嫵媚地笑︰「那你到底是陪不陪我?」

  裴言看著她那雙妖嬈的眸子出神。

  半晌,才低頭吻住她的眼睛,寵溺的聲音︰「真拿你沒辦法……」

  桃維傻兮兮地笑了起來,幸福得腳趾頭都蜷縮起來了。

  有一日,鄰居艾嬸的女兒艾香紅著一張小臉送了裴言一個香囊,裴言沒有拒絕,溫柔地收下,等他回到屋裡,桃維一把從他懷中掏出那個香囊,摔到地上。

  她氣憤道︰「你怎麼能要那個醜八怪的香囊?怎麼可以對她笑得那樣溫柔?」

  裴言沒有說話,神色疏淡,只將那個香囊撿起來,重新放到他的懷中。

  桃維眼淚立馬就出來了︰「你怎麼可以有了我還要別人?」

  裴言低頭看著她,黑漆漆的眸子裡,頭一次沒有掛上溫柔。

  他的聲音疏冷淡薄。

  「若是你受不住,可以離開。」

  桃維哭著道︰「離開就離開,你以為沒人要我嗎?!」

  院子裡的桃花樹憑空消失了三天。

  在第三天夜裡,又憑空出現,像是她從來都在那裡一樣。

  桃維可憐兮兮地站在書桌旁邊,看著裴言,哭著道︰「相公,我錯了。」

  裴言從書卷中冷淡地抬頭︰「錯在哪兒了?」

  桃維抽抽噎噎道︰「我不該對相公發脾氣,不該摔相公的東西。」

  裴言的眉眼柔和下來,將桃維抱在懷裡,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嗓音輕柔得像是春日裡的微風,和煦溫軟︰「這幾日去了哪兒,吃了不少苦頭吧?」

  桃維感覺得到他身上熟悉的溫柔,連日來的愁苦一下子爆發了,哭得泣不成聲︰「我想相公了,一離開相公就發了瘋地想,相公你再也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怕你再也不要我了……」

  裴言的唇角一寸寸勾了起來︰「你是桃花妖呀,這麼特別的女人,我怎麼會不要你?」

  桃維在他懷裡哭得昏天暗地,裴言一面笑著,一面溫柔地拍了拍她顫動的脊背。

  「乖,不哭了,不哭了。」

  第二日,裴言端了一碗羹湯給桃維。

  桃維昨日哭得眼睛腫成了核桃︰「相公,這個是什麼?」

  裴言將桃維的青絲撥到耳後,柔聲道︰「桃花羹,知道你喜歡吃桃花,特意給你煮的。」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她才會像條狗一樣聽他的話。

  桃維受寵若驚,捧著那碗羹湯,小心翼翼的喝下,竟覺得那是這世界上最好喝的羹湯。

  她投進裴言的懷裡,軟聲道︰「相公,你待我真好。」

  裴言撫了撫她的背,笑得溫柔。

  至此以後,桃維每次撒嬌任性都會有一個度,一旦超過了那個度,惹得裴言不快,便會立馬嚇得慘白著一張小臉,放下所有的身段,哭著求裴言原諒她。

  她總是會想起離開他的那三天。

  胸口寂寞得發疼,明明以前幾百年都是獨自一個人這樣過來的,但似乎心尖上住了人,這寂寞便會變得更刻骨,刻骨得令人發瘋。

  那種被全世界遺棄的孤獨,桃維這輩子再也不要嘗試第二遍了。

  許多年後,桃維才漸漸理解,他是在用寂寞懲罰著她的任性。

  可是那個時候的她,已經回不了頭了。

  日子又恢復成了從前的模式。

  兩人蜜裡調油,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但似乎又有哪裡不同。

  裴言和其他女人說笑的時候,桃維再也不敢那樣理直氣壯地宣告主權了。

  時金辰王朝慶歷一十三年,四月二十六日,金殿殿試。

  裴言回到家中,先是向裴老爺報道殿試的內容,又和裴夫人聊了幾句,回到房中,一把抱住桃維,和她分享著他沉郁多年的豪情萬丈,說他在殿試中是怎樣的揮斥方遒怎樣的能言善辯,說了許久,才發現桃維根本就聽不懂他的那些辭藻文章,心中瞬間便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她終究不是辛眉,沒有辛眉的才學聰慧。

  她不過是一隻妖物,他不忍捨棄,只因這妖物太好拿捏,或許終有一天可以用得上。

  桃維心中也是苦急,他極少在她面前露出這樣春風得意的笑容,像是從前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終於被他撕碎了似的,但她卻不懂那些文藻華章,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她看到他索然無味的眉眼,只覺得胸口像是被撕開了一個縫,嘩啦啦灌著冷風。

  時金辰王朝慶歷一十三年,五月初一,殿試發榜,裴言高中狀元,終於揚眉吐氣。

  瓊林盛宴,皇帝欲把和安公主許配給殿試一甲的前三名,首當其沖的便是狀元郎裴言,卻不想裴言竟然委婉拒絕,稱自己早已和他人互定終身,不肯做那薄情之人休妻,兼以華辭美章,用以典故舊書,讓皇帝生不出怒氣來,好在和安公主早已和此屆的探花郎看對了眼,皇帝賜婚,此章揭過。

  此事一夜傳遍皇都,世人皆道狀元郎痴情,忠貞不已。

  裴家院落,裴老爺拍了拍裴言的肩膀,嘆氣︰「如此也好,若是你成了駙馬,便一輩子都只是駙馬……只不過,那互定終身之人何來,若是將來聖上查起該當如何?」

  裴言娶了桃維,給她編織了一個孤女的身份,用小轎將她迎進了門,婚事辦得極為樸素,是怕觸犯皇帝龍威,桃維開心不已,知道裴言是為了自己拒絕了公主,原來在他心中自己竟然那麼重要。

  因而對他更加俯首帖耳你儂我儂。

  裴言被封為太中大夫,掌論議,為文官第十一階,從四品。

  時金辰王朝慶歷一十三年,八月十五。

  中秋盛宴,百官攜女眷參加,君臣盡興。

  桃維喝了點酒,有些微醺,由宮女領去側殿歇息,卻不想,一直到宴會結束,都沒有回來。裴言派人去尋,回來稟告的宮女只道桃維被皇帝身邊的崔公公接走了。

  宮女瑟瑟發抖︰「崔公公說,尊夫人明日便會送回。」

  裴言握著茶杯,許久,方才溫柔地笑道︰「那微臣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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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30 12:37 PM

第六十五章

  桃維被身強體壯的男人壓在身下,酒醉醒了大半,奮力掙扎起來,但男人身上有一股浩蕩的龍威紫氣,壓得她身軟體綿手足無力,她只能大聲哭喊求救︰「相公,救我,相公……」

  穿著明黃錦袍的男人聽到她可憐的呼喊,心中掠奪的更甚,撕碎了她的袍子,粗糲的手指探進她乾澀的幽徑裡,抽插了一會兒,便粗魯地扶住紫黑巨物,貫穿了她的身子。

  桃維瞳孔睜大,眼睛有瞬息的失神。

  「相公……」

  晶瑩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明黃窗幔劇烈抖動,一遍又一遍。

  桃維哭得聲嘶力竭,眼兒紅腫,直到昏厥前的最後一秒,仍舊呼喊著裴言的名字。

  「裴言……相公……救我,救救我……」

  她一直等著那人來救她。

  可是,她知道,她再也等不到了。

  第二日夜裡,桃維被崔公公親自送回了裴府。

  崔公公嘴上道著恭喜,裴言低頭作輯,塞了幾張銀票給崔公公。

  崔公公笑著拒絕︰「咱家可不敢收,日後大人飛黃騰達,用得著咱家的地方,只管開口。」

  裴言臉上的笑容一絲不苟︰「還請公公日後多多照料。」

  崔公公眼睛一眯,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將銀票收入懷中。

  崔公公走後,裴言在前廳站了一會兒。

  他苦讀多年,只為興復寒門,廢除門閥制度。

  本以為前路艱苛難行,卻不想,如今面前擺上了一座康莊大道。

  造化弄人。

  裴言去了內院,親自幫桃維梳洗。

  桃維閉著眼睛,秀眉輕蹙,眼下有著青紫污痕,身子輕顫,彷彿被夢靨住了似的。裴言將她身上的宮裳脫掉,看到她遍布鞭痕的身子,白瑩的肌膚上,紅艷艷的鞭痕顯得那樣醒目。

  裴言的身子一頓,褪去她的褻褲,那私密的地方還汩汩流著血,裴言用溫熱的濕帕擦拭著那處潰爛之處時,突然摸到了一處硬物。他伸手去拿,從她的血肉中取出一塊瓷器碎片。

  手指有些發抖。

  裴言的面色依舊沉穩,手指上沾滿了血,從桃維下身裡取出了七八塊碎片,組合起來,恰好是一個白玉酒杯。他不知道,原來那龍章鳳姿正直盛年的皇帝,竟然有著這樣骯髒的嗜好。

  桃維醒來的時候,正好望進了裴言那雙溫柔無世的眸子。

  她嗓子嘶啞,眼淚流了出來︰「相公,為什麼不來救我?你為什麼不救我?」

  裴言的眸中泛著令人落淚的心疼,他溫柔含笑,吻了吻桃維的眼。

  「因為,他是君,我是臣。」

  桃維泣不成聲︰「那不做臣子了行不行?我們離開皇都,去其他地方……」

  「桃維,又任性了是不是?」裴言一把打斷桃維,臉上依舊帶著笑,聲音卻冷了下來。

  桃維身子一顫,立馬閉上了嘴巴,雙眼惶恐地看著裴言。

  生怕他又用孤獨懲罰她。

  裴言端來了一碗桃花羹,柔聲道︰「乖,是不是餓了,吃點東西吧。」

  桃維的眼淚落到了那碗羹湯中,混著湯汁,苦澀難以入口,令她幾欲作吐,但她卻全數吞進了肚子裡,生怕裴言又對她冷言,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不要趕我走,我會很乖的,很乖的。」

  裴言摸了摸桃維的腦袋,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撫一隻受到驚懼的寵物。

  五日後的一個夜晚。

  裴府來了貴客。

  皇帝微服私訪,和裴言在書房裡徹談到半夜,皇帝依舊沒有要起身離開的樣子,裴言一頓,心中明了,於是將皇帝領到了臥房,遣散了內院裡所有的僕人,自己一個人去了書房。

  長夜空寂,裴言聽到臥房裡桃維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一聲聲叫著他的名字。

  如泣如訴,裴言有些莫名的煩躁,在書房裡,通宵達旦,畫了一幅畫。

  辛眉。

  三日後,裴言被封為御史中丞。

  從此加官進爵,青雲直上。

  時金辰王朝慶歷一十六年,三月十三,裴言被封為右相,三年,從太中大夫到右相,只用了短短三年,成為本朝最年輕也是上位時間最快的丞相。

  他芝蘭玉樹,名滿天下。

  在光彩耀人的身影之後,是一個女人徹夜備受淫辱殘虐的哭喊,絕望驚懼中發出的悲鳴,有關於他的名字,在漫長的歲月中寫成一道淒婉哀絕的長歌。

  他從未有一次相救。

  君奪臣妻,歷來野史均有記載。

  許多媚上的臣子會專門在府中準備一處別院,名臣妻行館,等皇上哪天有意了,便讓皇帝在臣妻行館裡歇傷一歇,正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人心永遠無法滿足,尤其是一位統治者,皇帝的征服比慾望更加強烈,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而臣妻,只不過是他權利的鞭笞者。

  皇帝大可將臣妻接到宮中,可卻就喪失了凌辱他人之妻的快感。

  所以半柱香的車途馬程,大抵是可以忍受的。

  更何況裴言的夫人,那副媚骨天成的身子,治癒能力極佳,不管上一次往她的下身裡塞多少瓷片珍珠酒杯,下一次再上的時候,依舊是緊致如初,宛若處子。

  皇帝光是想上一想,都會眼熱腰麻,想要將她狠狠壓在身下欺負。

  這一夜,桃維被皇帝壓在床榻上,身下突然劇痛起來,像是有一塊肉硬生生被人從肚子撕開剝離,下身開始流血,不停的流血,像是永遠流不盡似的,桃維的臉色煞白,幾乎是在一瞬間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的葵水已經兩個月沒有來了,她再不通世事,也知道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皇上,孩子……救救我的孩子,裴言,救救我們的孩子……」

  皇帝埋在她體內的巨物一頓,更加猛烈起來,握住她的腰肢,猛地鞭笞撻伐,將她體內的血液掏空掏乾,桃維渾身失力,疼得臉色青紫發白,聲音喊到嘶啞,終於昏迷了過去。

  窗外夜雨淋灕,閃電如怪,轟天作響。

  裴言那一夜因為大雨巨雷夜路難行,便留在太傅府過夜,佳人舊夢,長思入懷。

  下朝回府,裴言得知桃維昨夜滑胎出血高燒,身子陡然僵住。

  皇帝每次臨幸桃維的時候,都會吩咐彤史欽賜避子湯。

  所以,那孩子是他裴言的。

  三年前,皇帝開始臨幸桃維,裴言偶爾也會與桃維在榻間纏綿。與至高者共用同一個女人,心中多少是有些自得的,這幅骯髒不堪的身子,竟然可以帶給男人這般滅頂的快感。

  只有辛眉,那般清貴雍容,素白聖潔,才是他的夢中人。

  桃維高燒不醒,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這才睜開了眼。

  醒過來的她,沉默不語,像是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妖怪的容貌身體和她們的心智成正比。

  桃維的確是開始覺醒了,只不過,她已經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

  裴言眯起了眼睛,她眉眼的艷暉,似乎更加嫵媚了些。

  妖物果然就是妖物。

  他將一碗桃花羹遞到桃維的嘴邊,柔聲道︰「丫鬟說你幾日都沒進食了,這是我親手給你做的桃花羹,你多少吃一些吧……」裴言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桃維一把掀了托盤玉碗。

  晶瑩的羹湯灑了一地,碎瓷玉片。

  「我那日被皇帝欺辱到滑胎的時候,你在哪裡?」她的聲音發顫,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慘白的臉上有著詭異的紅暈,黑得滲人的眸子裡,閃爍著妖異的猩紅,「那個時候,你人在哪裡?」

  裴言的眸色一冷,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她,不言不語。

  他緊抿著薄唇,許久,揮袖離開。

  身後噗通一聲,裴言回過頭來,卻看到他每次午夜夢回都會冷汗涔涔的畫面。

  臉色慘白的少女撲到地上,身子縴瘦,抖如殘葉,她慌亂地將灑在地上的羹湯和著碎瓷玉片盡數吞進肚子裡,唇角和手上都有被脆片割破的血跡,口中溢著艷麗的鮮血。

  她的眼淚像是泄了閘的洪水,流個不停,彷彿要將一生的眼淚都在此刻流盡。

  桃維驚懼的抬頭,流著眼淚,對他笑得絕望︰「相公,你看,我吃了,我都吃了,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很乖的……」她將沾了羹湯的瓷片囫圇塞進嘴裡,唇角的血不停往外冒,神經質一般念叨著,「我都吃了,桃花羹真好吃,是相公心疼我所以才做的桃花羹,你看,我都吃了……」

  那般無助如若小獸的眼神,哭得淒慘,卻又笑得明媚。

  裴言的心臟在那一刻倏地收緊。

  或許,他該對她稍微好一些?

  不是像對待一個奇貨可居的妖物,而是一個平凡的妻子。

  但是時間卻沒有給他機會。

  時金辰王朝慶歷一十六年,五月十八日,皇太后壽宴。

  眾臣攜女眷進宮叩祝。

  燈火闌珊,絲竹悅耳,星火輝煌。

  酒宴結束後,眾臣攜女眷盡興而歸,但卻有一家出了問題。

  右相裴言的夫人,回來的時候衣服雖然仍舊是原來的衣服,但人卻已經面目全非,根本不是原來那個人。知道始末的臣子紛紛閉口不言,不敢多嘴。

  裴言在書房裡站了一夜,也沒能等回他的妻子回來。

  時金辰王朝慶歷一十六年,六月初一,皇帝微服私訪時納了一女,名桃夭,此女身子輕柔,嫵媚嬌艷,皇帝甚為喜愛,封桃妃,從此六宮獨寵一人,蘭房恣意,花長夜久。

  桃維成為桃妃的第七夜,皇帝睡著之後,她用了隱身術,帶著一身傷痕從皇宮裡逃到裴府。

  她是隻野生野長的妖怪,並未修習法術,這隱身術是妖族天生就會的,也是她唯一僅會的法術。

  「相公,我不想做桃妃,我只想做你的妻子……」

  桃維撲到裴言的懷裡哭得哽咽,低聲抽泣,眼淚洶涌,彷彿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裴言疏淡道︰「娘娘,微臣三年前曾與你說過,若是你真的想要我裴家二十一口人性命,大可像現在這樣使用隱身術在陛下面前招搖,不必再在微臣面前惺惺作態惹人厭惡。」

  桃維身子一顫,驚恐得睜大眼睛,臉色煞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並不想要裴家人的性命……」一串飽滿的淚珠從眼角滑落,桃維哭道,「我只不過是太想你了……」

  裴言不說話,靜靜佇立著,仿若月下冷松。

  桃維的身子開始發冷。

  明明她正抱著他,聽著他的心跳,但是卻覺得他離自己是那樣遙遠。

  她慌忙地抹了抹臉上的淚痕,笑了笑︰「相公你別生氣,我馬上就回去了,你別生我的氣,我會很乖的……」她露出小心翼翼討好的笑容,「那你有時間可不可以來宮裡看看我?」

  裴言看了她許久,那雙黑黑沉沉的眼睛深不見底。

  唇角勾出一抹春雪消融的微笑。

  「這個是自然。微臣有空一定回去看望娘娘。」

  桃維懷抱著裴言這樣溫暖的笑容,從夏天等到秋天,從秋天等到冬天,卻一直都沒有等來裴言。

  時金辰王朝慶歷一十六年,臘月初三。

  右相裴言迎娶太傅之女辛眉,才子佳人,天造地設,皇帝親自賜婚,十里紅妝,羨艷旁人。

  桃維在宮中坐立難安,實在是沒有忍住,只好偷偷摸摸地又施了隱身術,回到了裴府。

  張燈結彩,喜結良緣,裴府來來往往的都是滿面春風贈賀的官員。

  桃維躲在窗戶邊,看到裴言白玉般的臉龐上染上了薄醉的微紅,黑眸水潤。

  他如同對待一個珍寶似的,小心翼翼的,挑開了新娘的紅蓋頭。

  辛眉鳳冠霞帔,黛眉皓齒,一雙水眸含羞欲語,芳姿清貴,姣好娉婷。

  裴言握住了辛眉的手,喚得情深意切︰「娘子……」

  「相公……」辛眉嬌羞低頭,露出素皓玉頸,她咬著紅唇道︰「我從前常常聽人說,相公痴情,肯為了髮妻而罷娶公主,既是這樣,又為何答應娶妾身呢?」

  「娘子這是吃醋了?」裴言臉上帶著溫潤的笑容︰「當日我罷娶公主,並非是為了髮妻,而是為了娘子你,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日我在梨園聽得清楚,若是娶了公主,又怎麼能再娶你呢?」

  辛眉張開嘴巴,驚訝道︰「你那日竟然也在賽詩宴上嗎?」她恍惚了一會兒,又道,「竟然相公早就有意與我,為何不在拒絕公主的時候就娶我,而是要等到現在?」

  裴言的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眉眼溫柔,細著心思哄著辛眉︰「那日情況危急,為夫不敢確定娘子是否也傾情於我,便只好選了一個好拿捏的丫鬟當做借口,娘子你莫要吃醋。」

  辛眉釋然,推了裴言一把,嬌嗔道︰「誰吃醋了?」

  裴言將辛眉壓到了床上,吻住她的唇︰「好大的醋味啊……」

  桃維躲在窗外,瞪大眼睛捂著嘴巴,哭得泣不成聲。

  胸口像是被一把銳利的白刃切心而過,貫穿了她的整個血肉,白刃拔出,翻出淋灕的血肉,那刻骨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痛得發冷,令人唇齒生寒,可她滾燙的眼淚卻抑制不住的流淌著。

  那日情況危急,為夫不敢確定娘子是否也傾情於我,便只好選了一個好拿捏的丫鬟當做借口。

  好拿捏的丫鬟……

  原來她不過是一個好拿捏的丫鬟。

  桃維的眼淚洶涌,拼了命地掩住口鼻,生怕自己的啜泣聲會引來裴言的冷顏以對。

  她不敢上前質問,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經喪失了質問的資格。

  屋子裡,紅燭含淚,男女呻吟,不絕於耳。

  屋外,桃維咬破了自己的唇,淚如雨下,強迫自己聽了一夜春宮,身子凍得發冷。

  皇帝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的愛妃一夜之間,似乎又美艷了許多。

  這個女人,總是能夠給他帶了刺激和欣喜,像是怎麼樣都玩不爛似的。

  他將碩大的珍珠一顆顆塞進了她的下身裡,看著她失神的眼睛和放大的瞳孔,心中火熱不已,吻住她的唇,挺身進入了她,她疼得眉頭緊緊皺起來,眼淚一串串地往下落。

  其他女人都被他玩死了,只有桃妃,能夠承受他野獸一般的狂暴的慾望。

  他真心疼愛這個女人。

  按宮例,皇帝親自賜婚的璧人,需在第二天進宮叩拜皇帝謝恩。

  桃維知道這個規矩之後,便頭一次向皇帝撒嬌,賴在了紫鸞殿不肯離開。皇帝看到她那副痴纏的小模樣,自然是捨不得拒絕她的,他一手將她抱在膝上,掀開一個裙角,就這樣進入了她。

  桃維疼得只抽氣,但是眼角的艷光更加嫵媚起來。

  在外人看來,桃維衣衫整齊,只不過是恃寵而驕坐在皇帝的膝上而已,卻不知道那明黃粉艷的衣袍之下,正發生著怎樣骯髒的事情,隱秘濡濕,不堪入目。

  釵環金玉無風自動,清脆的聲音響個不停。

  不多時,右相裴言攜新婦進殿叩拜皇帝。

  裴言遠遠地看向殿中龍椅上坐著的人,有些恍惚,直到辛眉停下來等他,他才回神,面色如常地走上前,跪在光可鑒人的墨玉方磚之上︰「臣/臣妻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偌大的金殿中,只聽得到皇帝越來越粗重的鼻息。

  裴言心中微微詫異,心中如同螞蟻撕咬,微微抬頭,便看到那女人正高高在上地看著他。

  媚眼如絲,眼尾迷離,眉梢挑著一抹得意,卻又彷彿閨婦的幽怨,含痴含媚。

  裴言的心跳有些加速。

  第一次,有些心動。

  這妖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經出落得這樣漂亮了嗎?

  桃維收縮小腹,滿意地聽到皇帝的一聲悶哼,以及裴言微微擰起的眉頭。

  她的聲音黏得發膩︰「皇上,你還沒叫裴大人起來呢……」

  皇帝貼在她的耳朵,吐著熱氣道︰「你這個小妖精,看朕今天晚上怎麼罰你。」

  桃維只是嬌滴滴地輕笑。

  故意做給龍椅下面跪著的人看,她笑得花容肆意。

  宛若整個金辰的桃花,都盛開在這一眼笑容裡。

  裴言有片刻的失神。

  幾日後,桃維偶然間,聽到宮女們討論。

  「你們發現沒有,裴大人的夫人,生得很像咱們桃妃娘娘呢?」

  「別瞎說,咱們娘娘天姿國色,是裴夫人能比的嗎?」

  「可是真的很像嘛……」

  「閉嘴,你不要命了嗎?以後這種話,千萬不要在娘娘面前提起,聽到了嗎?」

  桃維的胸膛劇烈起伏,頭一次捧著銅鏡,仔細打量著鏡中那個妖嬈嫵媚的臉。

  那眉,那眼,那唇……

  分明就是辛眉的模樣。

  她一把將梳妝台上的粉盒鏡奩全部掃到地上,趴在桌子上哭得嘔心瀝血。

  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他從來都沒有愛過她,看著她臉上偶爾的溫柔,都是因為辛眉。

  因為這張和辛眉相似的臉。

  她哭得喘不過氣來,只覺得自己千瘡百孔的心又被那人戳出無數個洞來,她心力交瘁,那胸口的洞被人灌了寒冰,凍得她心尖發顫,酸麻疼痛,冰水翻攪得厲害。

  皇帝不知道什麼時候將她抱了起來,用舌頭舔去了她的淚,桃維只想發泄,於是抱住了皇帝,和他糾纏起來,她像是發了瘋似的,沉醉在的孽火裡,狂亂得如同一個情慾妖精,歇斯底里,不遺餘力,皇帝的眼中閃過痴迷,桃維突然就懂了該如何誘惑眼前這個男人。

  女人誘惑男人,是天生的本事。

  桃維一夜之間,變得更加成熟,更加美艷了。

  時金辰王朝慶歷二十一年,七月初九。

  右相在太傅的支持下,廢除了根深蒂固的門閥制度,大力提拔寒門,金辰王朝迎來最鼎盛的時期,皇帝廢除左右兩相制度,由裴言一人稱相,三公之首,九卿待命。

  與此同時,桃妃成為不折不扣的妖妃,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桃妃仍舊拖著他夜夜笙歌,害得皇帝已經多日沒有早朝,眾臣子紛紛上奏要求處置桃妃這個妖孽。

  裴相踏入桃妃的天水殿,他是順應百官意思,前來警告勸慰桃妃的。

  桃維已經漂亮妖異得不能用驚艷二字來形容了。

  她穿著一身薄衫,曼妙的身體在薄衫之下若隱若現,漾波,秘境深幽,未著鞋襪,光著一雙粉嫩白皙的玉足,青蓮移步,飄到了裴相的身邊。

  一雙柔嫩白皙的蔥白縴指,探到了裴言的唇邊。

  她眼眸痴媚,含著春水綿波。

  少女的青澀,少婦的嫵媚,被她雜糅得很好,多一分則膩,少一分則淡。「相公,你終於來看桃維啦?」

  裴言眉頭一皺,躲開了桃維的手指。

  桃維嬌柔地撅起了紅唇,將他抱住,握住他的手往自己濕潤的幽徑裡探去,撒嬌道︰「真是的,相公這麼些天都不來看桃維,終於等到了,卻還給桃維臉色看。」

  她越來越會勾引男人,在他身上極盡挑逗,仰著脖子,含住了他的喉結,細密地舔舐著。

  「相公……相公,桃維好想你……」

  彷彿永遠都訴不盡的痴纏。

  裴言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就那樣在她的唇齒之下潰不成軍。

  他抱住她的身體,將她死死壓在冰涼的墨玉磚上,撕了她的薄衫,發狂一般進入了她的身體,桃維突然抱住了裴言的脖子,哭著流淚道︰「你現在抱的人是誰?是辛眉還是桃維?」

  裴言的身體一頓,沒有說話,只是越發用力地貫穿她。

  桃維繼續哽咽道︰「我是桃維,是桃維,不是辛眉,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桃維?相公,你愛過桃維嗎?是不是從頭到尾都是辛眉?你愛的人一直都只是辛眉?那桃維是什麼?她算什麼?」

  裴言終於在她的哭喊中高潮了。

  他明顯得感覺到,桃維還沒有發泄。

  桃維起身,從他的身下離開,輕蔑道︰「真是沒勁兒,皇帝比你厲害多了。」

  還未走兩步,便被裴言再次壓在了身下。

  桃維笑得燦若桃花,存著一抹艷色的挑釁,紅唇勾笑。

  「幹什麼呀?你莫不是想欺辱本宮?可別忘了自己什麼身份,本宮可是皇帝的人。」

  裴言的眸色漸深,握住了她的腰肢,再次挺進她的濕潤中。

  可是,這一次,桃維仍舊沒有高潮。

  桃維眨了眨眼︰「噢……你想看那個呀?我表演給你看啊……」

  她將一個酒杯塞進了幽徑裡,秀眉微蹙,酒杯迸裂,鮮血混著透明黏稠的汁液從那個地方流了出來,她將碎片取了一小片出來,漫不經心地劃在身上,彷彿感覺不到疼痛,鮮血從身上的傷口裡流了出來,一刀又一刀,她像是十分愉悅似的,眯起了眼睛,享受著滅頂的餘韻。

  裴言狠狠地打了桃維一巴掌︰「你在做什麼?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桃維無辜道︰「你不是想看嗎?桃維表演給你看呀……皇帝經常讓桃維這麼幹的,特別刺激,每次都弄得桃維都很舒服。」說罷又嗔了裴言一眼,帶著上位者的鄙夷,「你可真沒勁兒,桃維以前到底是怎麼喜歡上你的,真是瞎了眼了,滾開,別打擾桃維盡興……」

  裴言只是抖著嘴角︰「妖物……」

  桃維一頓,冷笑道︰「桃維可不就是一隻妖物嗎?」

  不歡而散。

  偌大的宮殿裡又只剩下了桃維一個人。

  她伏在地上,哭得小聲,細細碎碎,如同夜風的悲鳴。

  「桃維是妖物啊,呵呵,是妖物……」

  可是裴言還是和桃維這隻妖物糾纏在一起了。

  他們在白水殿裡偷情,日日夜夜,享受著這種狂放的快感,大多數是桃維在誘惑裴言,偶爾也有裴言主動找桃維的時候,他們抱著各種目的在宮殿裡交歡,野獸一般纏綿著。

  皇帝的身子越來越不行了,百官皆道是妖妃作亂,請命殺了妖妃,被裴言一力攔了下來。

  之後。

  裴言問桃維︰「這麼些年,怎麼一直沒有懷上陛下的孩子?」

  桃維一頓,神色淡淡道︰「懷上了,可是皇上特別喜歡在孕期臨幸桃維,桃維推抵不過,孩子都在那些時候被他搗爛了流出體外,特別痛,桃維每次都喊了你的名字,可你沒有一次救桃維。」她摸了摸肚子,「大概有三個孩子吧,最後一個孩子懷了五個月都成型了,可是還是沒有逃得脫。」

  裴言沉默了許久,喉頭裡明明有話要說,卻是如何都開不了口,只得緊緊地抱住桃維。

  桃維又道︰「皇上曾經說過,讓桃維做一輩子寵妃,而不是皇后,所以他不會給桃維生下龍子的機會。」

  裴言問︰「那為何不喝避子湯?」

  桃維以一種特別不在乎的語氣說著︰「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那個人,他變態啊,就是喜歡這麼折磨桃維,看著桃維流血流淚,他就快活了……其實桃維早就感覺不到疼痛了,所以沒關系。」

  裴言喉嚨發澀︰「應該很疼吧。」

  桃維聽他這樣溫柔的聲音,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再疼也沒有桃維的心疼,桃維的心,早就死了。」

  時金辰王朝慶歷二十三年,八月十九。

  幾位皇子相繼而亡,桃妃懷孕兩月,成為金辰唯一的希望。

  朝廷風起雲涌,皇帝徹底臥榻無法早朝,由裴相一手把持朝政。

  皇帝望著桃維,眼中有些詭異的溺愛︰「皇子們是你弄死的?」

  桃維無辜道︰「不是桃維,是裴言。」

  皇帝又道︰「你腹中的孩子是誰的?」

  桃維道︰「桃維也不知道,但桃維希望是裴言的。」

  「愛妃可真誠實。」皇帝笑了笑道︰「不過,朕也希望是他的。」

  桃維皺眉道︰「你可真是個瘋子。」

  皇帝輕笑︰「朕早就瘋了。」

  時金辰王朝慶歷二十四年,四月初一。

  桃妃產下龍鳳胎,七皇子和八公主,皇帝封七皇子為太子,裴相監國。

  同年,皇帝壽終正寢。

  皇帝死之前,曾拉著桃維的手︰「不如,你陪著朕殉葬吧?」

  桃維道︰「你想得美,桃維要好好的活著,看著你的江山易主,金辰滅亡。」

  皇帝道︰「還恨著朕吶?」

  桃維冷笑道︰「桃維能不恨嗎?」

  皇帝臨死前,還親了親桃維的臉︰「你是妖怪吧?朕早就猜到了,朕的身體突然衰竭得這樣厲害,也是你做的吧?吸朕的龍精之氣,你也不怕給補死?」

  桃維瞪大了眼睛。

  皇帝眨了眨眼︰「呵,你的眼中終於有朕了。」

  桃維訥訥道︰「你是不是有病呀?」

  他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朕是愛你的,所以在上面多待會兒吧,不要下來再被朕禍害了。」

  時金辰王朝慶歷二十六年,十月二十三日。

  瘟疫作亂,民不聊生,裴相派人施藥鎮壓,導致皇都人員失守,劫後餘生的大皇子召集兵馬殺進了皇都,劫持了太后桃維,太子不翼而飛,大皇子和裴相在玄真門對峙。

  兩派軍馬齊聚,只等一聲令下,便可展開廝殺。

  裴相冷道︰「你竟然沒有死,大皇子?」

  大皇子將刀架在桃維的脖子上︰「你再過來一步,我就殺了這女人。」

  桃維只是看著裴相發呆。

  心裡念叨著,這一次,他究竟會不會來救她呢?

  大皇子冷笑︰「哼,你果然和這女人有一腿,我幾位兄弟的慘死,想必就是你和這女人勾結出來的吧,父皇真是昏庸,竟然選了你這樣的臣子做監國,那座上的太子怕是你們二人的……」

  桃維一直看著裴言,裴言突然對桃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如同初見一般,盛著整個金辰山河的溫柔。

  耀眼而華美。

  桃維有些晃神。

  裴言輕聲道︰「桃維,閉眼。」

  桃維真的就閉了眼。

  只因他的眉眼太過溫柔,溫柔得令人無法拒絕。

  心中默默祈禱著。

  他這次一定會救她的吧。

  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一定會救她的。

  在利箭穿透她胸膛的前一秒鐘,桃維都是這樣痴痴地想著。

  可惜終究是妄念。

  她睜開眼睛,看到裴言放下了弓箭。

  她的相公,是在什麼時候學會的射箭呢?她怎麼不知道?

  那一箭,穿透她的左胸,射進了身後大皇子的心臟裡。

  讓大皇子接下來的話卡在了喉嚨裡,沒有說出來,保全了太子的血統。

  桃維仰頭倒在地上,聽得裴言一聲︰「殺!」兩軍對陣,刀劍無影。

  許久,她被人小心翼翼地抱起來。

  「桃維,你可以自己癒合這箭傷嗎?」

  桃維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白光,只有模糊的一團黑影。

  怕是瞎了吧。

  哦,不對,是快要死了吧。

  桃維嘴裡的鮮血往外冒著,扯出一個自以為美艷的笑容︰「咦,相公,你不知道嗎?桃維生下明兒和月兒的時候,身上的妖力就繼承到了他們倆身上了呀。所以他們自動使用隱身術將自己隱身的時候,桃維卻沒有法術,所以被大皇子逮了個正著,呵呵。」

  她的眼睛瞎了,所以看不到裴言在那一刻驚痛的眉眼。

  桃維有些暈眩,感覺到身體的熱度在一點點流逝。

  「桃維怕是……怕是活不下去了,真是的,我這一生都想讓你救上一救,可我到臨死,都被你算計了,真是笨啊,你怎麼會來救桃維?你想救的,只有你的大業吧……」

  裴言抱住桃維越來越冰涼的身體,顫聲道︰「桃維,你先別說話,這血止不住,我馬上讓人來救你,太醫!人都去哪兒了?!太醫呢!快來看看太后!來人啊!」

  桃維的眼淚流了下來,和她嘴裡胸前的血一樣多。

  「相公,你再叫我一聲娘子吧。」

  「娘子,你別怕,我馬上讓人來救你,你別怕……」

  桃維笑︰「桃維是妖物啊,怎麼會怕?」她的聲音變低︰「我是一隻妖物,不過是一隻妖物。」

  裴言的心臟猛地攥緊,他想要將懷中這個血人狠狠抱緊懷裡,但卻又擔心她的血止不住,只得手足無措地擦拭著她嘴角不斷溢出的血漬,頭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害怕,他的身體發抖︰「娘子,乖,先別說話,太醫馬上就來了,不要怕,我一直都在這裡陪著你,別怕。」

  桃維臉上的血色一絲絲地剝離,嘴角的鮮血艷得驚人。

  「相公,你說,妖物會不會投胎?如果會的話,桃維下輩子一定不做女人……因為滑胎實在是太痛了。」桃維的胸膛劇烈起伏,口中不斷的冒血,眼淚流淌著,「桃維一直喊著你的名字,都不能將這疼痛減上半分……下輩子,下輩子桃維一定要做男人,換你來做女人好不好……桃維一定對你很好,捨不得讓你受半分的苦,在你危難的時候救你,一定不會將你推開,趕你走……桃維一定會寵你,不會娶其他女人……下輩子,我們這樣好不好?」

  她聽不到裴言的回答了,因為她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已經死了。

  裴言抱著桃維冰涼的身體,痛哭失聲。

  許久許久後的某一天。

  裴言在翻看一本舊書的時候,恍惚間,突然聽到一個脆生生的聲音。

  「唉,先別,我還沒看完呢。」

  他的身體劇烈發顫,對著虛空喊了一聲︰「桃維?是你嗎?」

  沒有人回答他。

  像是他一個人的錯覺。

  再也沒有那樣一個傻兮兮的妖怪,會從虛空中走了出來,睜大那雙水汪汪的眸子,俏生生的問他︰「咦,你怎麼知道我是妖怪?」

  「我是妖怪,你不怕我嗎?」

  「雖然聽不懂,不過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可是話本裡明明說,有情人做了快樂的事,就會成為夫妻了。」

  「你怎麼可以有了我還要別人?」

  「相公,我錯了。」

  ……

  那人流著血,笑得無辜而絕望,死在了他的懷裡。

  「真是的,我這一生都想讓你救上一救,可我到臨死,都被你算計了,真是笨啊……」

  窗外,開滿了桃枝。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但是那株會因為他微笑注視而花枝亂顫灑盡桃花的小妖怪。

  再也不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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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30 12:43 PM

第六十六章

  他叫卻維,心向明月卻維艱,卻維。

  卻維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腦袋,瞳孔收縮失神,眼淚乾涸,呼吸漸漸平復下來。

  宛若一夜暴雨吹打殘虐之後的初晨桃花。

  新雨含露,縴柔艷麗,脆弱殘敗。

  蘇菜菜咽了咽口水,伸出爪子,小心翼翼拍了拍卻維的肩膀。

  聲音打顫。

  「七、七師兄,你沒事吧?」

  方才那副癲狂的模樣,可真是嚇人得很。

  像是被什麼妖魔鬼怪附身了一樣。

  蘇菜菜被嚇得頭皮發麻,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卻維肩頭一震,緩緩抬起頭來。

  他神情蒼白,額上附著細汗,但那秀眉杏眼清如蓮萼,剔透靡麗。

  竟比從前更漂亮了幾分。

  彷彿一瞬間,卻維就從唇紅齒白的青蔥年少,長成了玉樹芝蘭的冠玉少年。

  妖怪的容貌骨骼和妖怪的心智成正比。

  心智越成熟,身體便越成熟。

  往往,覺醒的成熟都發生在那一念之間。

  一念歡喜,一念淚流。

  他虛弱地笑了笑︰「我沒事……」

  蘇菜菜驚恐地睜大眼睛。

  這還叫沒事?

  騷年你竟然都不自稱「卻維」了怎麼可能會沒事?

  哄誰呢?

  卻維的眼睛微微失神,苦笑著搖了搖頭。

  慢慢站了起來。

  「我真的沒事。小師妹,我有些累了,先回房睡上一覺,你一個人慢慢逛吧。」

  蘇菜菜望著卻維遠去的身影,半晌都回不神來。

  托腮冥思。

  卻維好像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唔,到底是哪裡不同了呢?

  嘖嘖,好像是變漂亮了。

  身體還長高了。

  蘇菜菜吞了口唾沫,羨慕不已。

  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他方才欲摘的那朵山茶花。

  似乎就是那朵山茶花,卻維才突然癲狂起來的。

  乖乖……

  莫不是踫到了什麼聞一聞花香都能變美變高的神器?

  蘇菜菜小心肝一陣亂顫,心動不已。

  噢,我已經夠漂亮了,才不會稀罕。

  蘇菜菜高冷地睥睨那片粉灼明艷的花叢。

  ……可是,如果能夠再漂亮一點的話,我當然也不會介意咩哈哈。

  蘇菜菜的眸子亮晶晶的,心花怒放。嗷嗚一聲撲到花圃中,伸出白嫩嫩的爪子胡亂捧著花梗,湊著鼻子跟小狗似的嗅來嗅去,想要找到那朵奇異花香的山茶來,讓自己變得更加漂亮。

  一顆石子準確地打中了蘇菜菜的柔嫩的右手。

  蘇菜菜「哎呀」一聲,鬆了花梗,淚眼汪汪,抱著自己的右手疼得直吸氣。

  她憤恨地望了望四周,在游廊上找到了那個紅衣妖嬈的始作俑者。

  含淚控訴︰「師父,你怎麼又打我?」

  宮玖嗔了蘇菜菜一眼,眉梢吐媚,冷煙寒翠。

  他扭著身子,流波紅蓮一般搖曳到了蘇菜菜身邊。

  戳了戳蘇菜菜的腦門。

  宮玖涼悠悠道︰「為師打你還需要理由嗎?好生受著便是。」

  蘇菜菜敢怒不敢言。

  只好扁著嘴巴,瞪圓一雙濕漉漉地眸子看著他,無聲控訴著。

  宮玖捏了捏蘇菜菜水嫩嫩的粉頰,笑眯眯道︰「呵,這小眼神不錯,為師喜歡的很,再多瞪為師兩眼,再來幾眼,嘖嘖,保持這個表情不要動,哎呀,真是可愛極了!太可愛了寶貝!」

  宮玖鳳眸中蕩漾著粉色氣泡,一把將蘇菜菜圓乎乎的腦袋按到他波濤洶涌的乳波之間,不顧她粗魯的掙扎不斷扣住她的腦袋用力向兩乳之間按壓著,心中柔腸百結,陶醉似的地彎起了鳳眸,喟嘆不已,只想將這個可人的小東西塞進自己心房的最裡頭妥帖保存珍藏起來才好。

  「啊唔……濕乎……泥晃開窩!」

  蘇菜菜揮舞著雙手,小臉被冰涼的乳肉推擠得變形,眼睛無法睜開,口鼻都被堵住了,濃烈的藥草香氣撲面而來堵得她無法呼吸,小臉一下子就漲得發紅,憋悶得渾身發軟面紅耳赤。

  媽蛋這個變態埋胸的嗜好什麼時候可以改回來啊擦?!

  感覺到乳溝中間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快要不能呼吸了,宮玖這才依依不捨將她拎了出來。

  嘆息︰凡人還真是脆弱呢,斷掉呼吸就會死掉。

  這麼可愛的小東西,宮玖才捨不得讓她死掉。

  不然這漫長孤冷的人生,該會有多麼無趣。

  蘇菜菜重獲光明,大口大口喘息著。

  能吸口氧氣可尊素幸福。

  蘇菜菜感動得淚流滿面。

  宮玖伸出縴長素指,抹了抹蘇菜菜眼角方才因為被埋乳所以才憋出來的眼淚。

  漫不經心的語氣。

  「蘇兒,莫不要怪為師今天沒有提醒你,以後離這片花圃遠一些,為師可不想將來看到你成為它們根底下的養料。」

  蘇菜菜嬌軀一顫。

  ……養料?

  蘇菜菜自動腦補山茶花突然變成浴桶般大小張開血盆大口將綠衣服的菜菜整個吞進去的場景。

  紅顏雪骨香消玉殞。

  渾身打了個哆嗦。

  乖乖……

  這山茶該不是食人花吧?

  蘇菜菜猛地跳開一步。

  臉色煞白,忙不迭搖頭︰「徒兒再也不敢靠近這玩意兒了。」

  宮玖眯起了鳳眸︰「這才乖……」

  蘇菜菜眼尾掃到了游廊上佇立著的一個不明物體,拖長了聲音問︰「師父,那是什麼?」

  宮玖順著蘇菜菜的視線回頭,恍然大悟一般,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輕笑著︰「瞧為師這記性,又忘記正經事了。」宮玖將蘇菜菜領到游廊上,鳳眸發亮,一副求表揚的模樣,卻偏偏用著高高在上恩賜一般的語氣︰「這是為師給你獵到的神獸,闢邪,怎麼樣?是不是漂亮極了?」

  蘇菜菜耳朵裡炸作轟鳴。

  什麼都聽不見了。

  腦袋裡只不斷回響著「闢邪」這個威武雄壯的名字。

  《暖酥消》:蘇采兒給女主和其魔獸窮奇下了春藥,卻不想偷雞不成蝕把米,蘇采兒被女主設計誤食春藥,和其神獸闢邪媾和。而此時,師兄們早已對這個面目全非的小師妹失望不已,將殘花敗柳的蘇采兒扔到玄崢宮給修煉炙陽訣的弟子們輪x補陰,落得個破陰而亡的下場……

  蘇菜菜臉色煞白,猛地退後一步。

  「我不要這個神獸!不要闢邪!」

  宮玖求表揚的神情僵在了臉上,眸色一冷︰「蘇兒,你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遍?」

  闢邪,古書中所記載的一種神獸,通體雪白,似獅而帶翼,頭上立有兩隻鹿角,身姿輕盈柔弱,馬蹄,卷尾,雪膚紅紋,背上及下腹有紅焰烈火圖騰,長居於水畔雲端。

  闢邪以財為食的,納食四方之財,能夠驅走邪穢,被除不祥。古代織物、軍旗、帶鉤、印紐、鐘紐等物,常用闢邪為飾。亦可稱之為「百解」、「天祿」。

  闢邪是古書記載的最美神獸之一。

  這麼漂亮的神獸,宮玖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捕獲而來的,滿心滿眼想要看到小東西收到神獸時興高采烈的眉眼,卻不想,這小東西壓根就不領情。

  宮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總有一種芳心錯付付之東流的幻覺。

  他惡狠狠道︰「你最好給為師一個滿意的答復,不然有得你好受的!」

  蘇菜菜只是顫抖地嘴唇,盯著闢邪不說話。

  滿腦子都是闢邪將綠衣服的菜菜壓在身下各種體位黃暴的姿勢粗魯地進出著。

  游廊上,闢邪優雅得像是一頭血統高貴的白馬,耷拉著眼皮,慢悠悠地掃了蘇菜菜一眼。彷彿根本不放在心上似的,又慢悠悠的將視線挪到了游廊廊柱上的繁古紋路上,卷尾掃了掃。

  蘇菜菜嘴角抽了抽。

  方才闢邪那個眼神……是蔑視麼?

  心中火燃火燎。

  擦擦擦,竟然被一個畜生蔑視了。

  蘇菜菜擼起袖子就想和這畜生幹上一架。

  其他師兄她打不贏就算了,你一個只會吃銅錢的吃貨憑什麼瞧不起她?!蘇菜菜怒目以對,就想要撲上去狠狠踢它一腳的時候,突然被宮玖拎住了後領,捉小雞一樣捉了回來。

  「做什麼做什麼,是想要和它打架嗎?」宮玖道,「你是它的主人,也不怕丟了自個兒身份?」

  蘇菜菜道︰「這畜生在瞧不起我。」

  宮玖哼了一聲︰「難道它還得崇拜你不成?」

  說罷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上下看了看蘇菜菜,似乎在說︰你身上有什麼值得崇拜的地方嗎?

  蘇菜菜沉默了一會兒,咬牙道︰「總之,我不喜歡它。」

  宮玖道︰「……為師送的東西,輪不到你來評判喜歡不喜歡,乖乖收下便是。」

  不知道為什麼,蘇菜菜竟然從宮玖的語氣中聽到一絲幽怨和怒氣。

  陰陽怪氣的男人。

  天知道他在幽怨什麼。

  蘇菜菜翻了個白眼。

  又對著那頭闢邪腦補起來。

  也不知道闢邪的那根巨物大不大,戳得疼不疼,咦,怎麼這麼小,小得都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啊擦!難道闢邪的那根粗物是像彈簧刀一樣埋在體內關鍵時刻才噗的彈出來的嗎?

  唔……好血腥。

  蘇菜菜一陣乳酸蛋疼胃出血。

  腦袋裡靈光一閃。

  蘇菜菜的騰的智商上線。

  手指頭顫啊顫,指著那頭高貴冷艷的闢邪。

  「師父,這闢邪是雄的還是雌的?」

  宮玖眯起了眼睛︰「自然是雌的,莫非你還要隻雄的神獸給為師戴綠帽子不成?」

  蘇菜菜痛心疾首,我在你心中是那樣饑不擇食的女人嗎?

  啊,不對。

  劇情怎麼變了?

  《暖酥消》中,蘇采兒的那隻闢邪,分明就是隻雄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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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30 01:04 PM

第六十七章

  見蘇菜菜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不說話,宮玖只當她是默認了,黑著臉道︰「蘇兒,你該不會真的是想要一隻雄的闢邪所以才不接受雌的這一隻吧?」

  「當然不是!」蘇菜菜連忙大聲否認,她慢慢靠近闢邪,伸手摸了摸它背上柔軟的雪白皮毛,有些不敢置信的小聲喃喃,「我只是沒有想到,劇情竟然真的可以被人篡改……」

  蘇菜菜已經不記得《暖酥消》中蘇采兒的神獸闢邪是不是宮玖送的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蘇采兒只有雄性闢邪那一隻神獸,所以,宮玖現在送的這隻雌性闢邪,是超脫於劇情之外的存在。

  它是屬於蘇菜菜的。

  劇情已經在不知不覺的地方發生了改變。

  雖然蘇菜菜什麼都沒有做,但她的穿越,仍舊給這本書帶來了不小的影響。

  蝴蝶效應︰一個微小的變化能影響事物的整體發展。

  蘇菜菜就是《暖酥消》中最微小的變化。

  但她的力量,不可忽視。

  宮玖耳尖,鳳眸微眯︰「什麼劇情?」

  蘇菜菜趕忙改口道︰「我是說這個闢邪真漂亮,和師父一樣美艷。」

  宮玖被她順毛順得十分舒心,嘴裡卻不依不饒︰「哼,別以為你這樣能夠糊弄得了為師。」

  蘇菜菜恭謹道︰「徒兒說錯了,這闢邪哪裡記得上師父容貌的萬分之一,簡直是麻雀之比鳳凰,雲泥之別。師父莫要為了徒兒一時的眼拙而生氣,在徒兒心中,師父永遠都是最美麗的。」

  宮玖哼了一聲,眼角眉梢都流溢著雀躍的得意之色,彷彿是在說︰算你有眼光。

  蘇菜菜恍惚間覺得宮玖就像是一隻大型的貓科動物。

  只要給它順順毛。

  它就眯著眼睛,恩賜一般,露出雪白的肚皮給主人撓。

  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特別好哄。

  蘇菜菜望天。

  這變態到底是有多缺愛,竟然要從別人虛偽的贊揚聲中獲得溫暖。

  真是孤獨得可憐。

  蘇菜菜悲憫地看著宮玖,只覺得自己以後要多拍拍他的馬屁才行。

  絕不能再讓他一個人在黑夜裡變態的發酵了。

  闢邪正式成為蘇菜菜的神獸。

  但一人一獸的相處模式十分奇怪,那隻高冷美艷的闢邪更像是主人,而蘇菜菜則像是一位丫鬟,蘇菜菜會給闢邪刷毛餵食按摩,當祖先一般供著,但闢邪不怎麼領情,享受完了之後依舊會用一種高高在上的眼神睥睨蘇菜菜,彷彿這五星級的待遇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闢邪生性懶散,平日總喜歡睡覺。

  偶爾,蘇菜菜也會帶著闢邪去溜圈。

  不過那個場景看在其他人眼裡,便成了闢邪溜蘇菜菜,而不是蘇菜菜溜闢邪了。

  幾個少女湊做一團,嘰嘰喳喳地嘲笑著蘇菜菜。

  「你們看看那個蘇采兒,像不像是一個獸奴,專門給神獸當奴才的?」

  「也不知道宮師叔到底喜歡她哪一點?就憑她漂亮嗎?我看也只不過是胸大無腦而已……」

  「就是就是,課業那麼差,還勾得整個聞海殿的師兄都圍著她轉,真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可不就是一隻小狐狸精嗎?剛好和他們疏月宮的白綏湊成一對,兩隻狐狸精,一個胸大無腦到處勾引人,一個叛徒之子禍害遺千年,都不是省油的燈。」

  ……

  蘇菜菜抿唇,默默將手指探入自己懷中。

  想要掏出幾張「雷神疾」的紙符念咒,招來雷電教訓教訓這幾個沒有眼色的女人。

  誰說她課業不好了?

  不知道她的符課是滿分嗎?

  蘇菜菜威風凜凜地挺起胸膛,四周似乎有狂風舞動。

  是時候該她蘇菜菜揚名立萬了。

  ……可惜,上天不給她這個機會。

  身後的闢邪脫韁而出,猛地衝到那幾個少女面前,前蹄高高抬起,長啼了一聲,如鳳鳴金山聲曜霧秋,卷尾一掃,將她們全部撂倒,灰頭土臉地倒了一地,闢邪彷彿不滿足似的,又在她們身上踩來踩去,疼得她們「嗷嗷」狂叫,直將她們臉上留下了紅艷艷馬蹄印這才收了腿,慢悠悠地蕩到蘇菜菜面前,耷拉著眼皮打了一個響鼻,彷彿是在說︰沒用的東西,教訓人都不會。

  蘇菜菜砸了咂嘴。

  只覺得闢邪這小眼神,這小表情,和那宮玖唬人的時候一模一樣。

  怪不得宮玖會選這隻神獸送給她了。

  感情是睹物思人?

  蘇菜菜摸了摸闢邪的腦袋,笑眯眯道︰「我知道你關心我,想要替我出頭幫忙教訓她們。」

  闢邪傲嬌地將毛茸茸的腦袋撇到一邊,露出一個「你在自作多情」的表情。

  蘇菜菜笑了笑。

  如果是宮玖的話,他應該會死命地把腦袋往她掌心裡湊,一邊眯著眼睛,一邊得意地說︰「你知道就好,這世上,大概就只有為師會為你打抱不平出頭報仇了。」

  蘇菜菜晃了晃腦袋,嘴角勾著一抹甜蜜的微笑。

  怎麼又開始想宮玖了。

  走開,都走開。

  吐艷。

  蘇菜菜嬌羞地捧臉。

  年三十那天,除了還在閉關修煉的二師兄沒有出現之外,疏月宮所有人包括僕人在內全都聚在一起吃年飯。霧秋山雖然是上界,但許多人界的習俗依舊保留了下來,尤其是這些傳統節日,被山主大人定為山規,目的是為了讓修仙之人在求道的過程中不要忘記了凡心凡性。

  當初山主大人剝離魂魄捨欲割穢而成仙,大抵是後悔的,成仙之後便自請為山神,長年庸居於霧秋山山頂,清冷孤塵,無欲無求,在冰雪洞天的山頂上獨活了幾千年,不知凡塵滋味。

  宮玖這天喝了許多酒,眼角眉梢都流溢著暖融融的媚意,心中是極為開心的。他雖然不能觸踫他所有的徒弟,但是這種徒兒承歡膝下的滿足,卻大大抵消了他心中的孤冷絕寂,素來冰冷的身子,也像是會暖和起來似的,混著酒水的身體飄飄欲仙,有種在世為人的錯覺。

  宮玖將懷裡那隻水嫩嫩的小暖爐緊緊的抱住。

  眯起了鳳眸。

  在世為人啊……

  蘇菜菜在宮玖懷裡扭了扭,有些羞恥,平時這人沒個正型在房裡胡來就算了,今天當著這麼多師兄的面還這樣對她,蘇菜菜只覺得沒臉見人了,想從他的懷裡趕緊逃開。

  御盡然舉起了酒杯︰「小師妹,噢,不,現在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師娘了?」

  蘇菜菜老臉一紅,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只得和宮玖咬耳朵︰「快放開我,他們都在笑話我呢!」

  宮玖挑起了蘇菜菜的下巴,媚眼如絲︰「誰敢笑話你,為師去挖了他的眼珠子。」

  御盡然聳了聳肩︰「小師妹,敬你一杯,感謝你讓我知道醉酒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白綏舉杯,明眸幽深︰「小師妹,我也敬你一杯,呵呵,受益匪淺。」

  墨辭雪先飲為盡︰「你好自為之。」

  顏弗伸出舌頭舔了舔酒水,問旁邊的芍藥︰「有沒有葡萄酒,換那個。」

  蘇菜菜硬著頭皮,連喝了三杯,宮玖在一旁看熱鬧,顯然是十分開心,蘇菜菜的臉上因為酒醉而騰起兩抹紅雲,宮玖來了興致,一杯接著一杯灌醉蘇菜菜,看著她的臉蛋越來越紅,水眸像是可以滴出酒水來,宮玖情不自禁地就想要伸出舌頭去舔,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酒味。

  蘇菜菜還剩下一絲的理智,趕緊側頭躲過他的濕吻。

  「別,他們看著呢……」蘇菜菜紅著小臉,那幾隻師兄就跟看好戲似的,直勾勾盯著她和師父,蘇菜菜只得將注意力挪到卻維的身上,「七師兄,你怎麼一直都不喝酒吶?」

  卻維身子顫了顫,手指頭放到那酒杯上,又像是觸電似的,猛地從那酒杯上彈了下來。他臉色有些蒼白,倏地站起身來,低聲道︰「我有些不舒服,對不起,師父,我先回去休息了。」

  宮玖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興致全都落到了蘇菜菜一個人身上。

  伸出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她滾燙的粉頰。

  蘇菜菜覺得臉頰像是被螞蟻爬似的,酥酥麻麻,既難受又舒慰。

  好在這時候裴言突然出聲替她解了圍。

  「小師妹,你可知道卻維這些天是怎麼了嗎?」裴言的英眉微皺,柔水明眸裡,盡是擔憂之色,「前天突然將自己關在屋子裡誰也不見,飯也不吃,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他平時只與你親近,什麼也不與我說,我猜想,是不是在我們去後山捕獵的那天,你們發生了什麼事?」

  蘇菜菜突然臉上一疼,倒吸了一口涼氣。

  宮玖狠狠地捏住蘇菜菜的小臉,方才的柔情一掃而光,面上直冒黑氣。

  「我們去捕獵的那天,你背著為師和卻維發生了什麼事?給為師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蘇菜菜哭訴道︰「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啊,我們是清白的!」

  御盡然和白綏雙雙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還敢狡辯?」宮玖惡狠狠道。

  「我說的是真的,若真要說有什麼特殊的事情……大概就是卻維在花圃裡要找一朵花,好像是可以喚醒他前世回憶的花,後來他就跟魔怔了一樣,突然又哭又笑,最後還變漂亮了……」

  裴言陡然間站起,臉色慘白如紙。

  他抖著嘴唇︰「喚醒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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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30 01:12 PM

第六十八章

  蘇菜菜將重點從「最後還變漂亮了」這幾個字上挪開,落到了裴言的身上。

  瞅瞅這廝萬念俱灰痛不欲生的表情。

  唔,果然是上一世做了什麼對不起卻維的事情。

  蘇菜菜嘆了一口氣,勸慰道︰「大師兄,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七師兄前世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七師兄真的很喜歡你,他從前跟我提起你的時候,臉上總帶著眉飛色舞的驕傲,說你是霧秋山近一百年來最有可能修成上仙的修者。明明很不喜歡吃桃花羹,但是卻因為是你做的,便硬生生裝作很歡喜的樣子,只為和你多說幾句話。」蘇菜菜止住,突然抬頭問他,「對了,大師兄,你是不是曾經對七師兄說過,你喜歡一個會哭著微笑的女人?」

  裴言微微愣住,墨玉眸底閃過幾許茫然之色。

  記憶中,他的確是這樣說過。

  那時節,天朗氣清,碧空如洗,暖陽將霧秋山長年籠罩著的白霧蒸發揮散,粉衣明媚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微微紅著臉,鼓起勇氣問︰「大師兄,你喜歡什麼樣兒的人?」

  裴言看著少年小心翼翼充滿期待的眼睛,那片澄澈的碧水秋眸裡,帶著不諳世事的青澀和莽撞,還未受過傷,還未心灰意冷,還未卑微如塵,裴言有些愣神,突然就想起了那一世,臉色慘白的少女撲到地上,手忙腳亂地將地上的羹湯混著碎瓷玉片囫圇吞進肚子裡,口中溢著鮮紅的血液,一邊哭著,一邊驚慌地對他露出討好的笑容︰「相公,你看,我吃了,我都吃了,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很乖的……」她唇角的血液艷得驚人,笑得明媚如花,哭得哀婉淒絕,「我都吃了,桃花羹真好吃,是相公心疼我所以才做的桃花羹,你看,我都吃了……」

  在她死後多年,每每午夜夢回,冷汗涔涔地從床上驚醒的時候,腦袋裡所回憶的,都是這樣一個頑艷鬼魅的場景,她唇角的血跡,眼中的淚水,臉上的笑容,像是一個蜘蛛網將他的心臟緊緊的纏住,千絲百縷,細細密密,網絲將他的心臟越纏越緊,直到那素白的蜘蛛絲如刀片一般割破了他暗紅的心臟,鮮麗的血液從血縫裡溢了出來,才知道這悔恨,到底有多濃。

  所以當粉衣少年這樣純真無辜地問他喜歡什麼人的時候,他心中只覺罪孽深重,對著少年虛弱地笑了笑,嘴角的苦澀掩都掩不住︰「我喜歡一個會哭著微笑的女人。」

  粉衣少年皺起了眉頭,頗為苦惱的樣子︰「女人啊?」

  裴言看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失笑道︰「男人女人都一樣。」在他眼中,不論桃維轉世後是男是女,是聾是瞎,在他眼中,她永遠都是當初那個會從虛空裡走出來,俏生生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是妖怪」的桃花妖,那個最後死在他懷裡流著血淚,仍舊許他下一世的娘子。

  粉衣少年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牽起他的手,笑眯眯道︰「那卻維就放心了。」

  裴言寵溺地看著他,不動聲色地將手背到身後。

  那隻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指,在陽光下漸漸變得透明,就像是要消失了一樣。

  蘇菜菜的話將他的記憶拉了回來。

  「唉,看你的樣子就是想不起來,大師兄,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這一句無心之話,七師兄便每天抱著菱花鏡練習流淚,練習微笑,聞海殿的殿眾都覺得七師兄瘋了,可他還是不管不顧地繼續對著鏡子練習著,就是等哪天學成歸來在你面前笑上一笑,讓你喜歡他。」

  蘇菜菜頓了頓,抬眸,認真的看著裴言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們上輩子有什麼恩怨,但是你曾經跟我說的一句話,我現在要復述一遍給你聽︰卻維他是個好孩子,我只是希望你能善待他,若是你不愛卻維,但至少不要讓他太難過。」

  裴言的肩頭一震,蒲扇一般濃密的眼睫緩緩地垂下,眼中是濃的化不開的憂傷。

  他輕聲喃喃,碎語如風般散去。

  「我自然不想讓他難過,但……」

  他扯起唇角,笑了笑,滿目蒼夷。

  剩餘的話,沒有說下去,但苦澀卻難掩唇畔。

  「師父,徒兒去看看七師弟,就不陪您守年了。」

  向宮玖抱拳示意,離座遠去。

  留下座上數人目瞪口呆。

  顏弗將含在嘴裡許久的葡萄酒大口吞了下去,破鑼嗓子沙啞道︰「我剛剛聽到了什麼?」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問旁邊的芍藥,「七師弟喜歡大師兄?」

  芍藥咬著小手帕,芳心碎了一地︰「大師兄看樣子也很喜歡卻維啊。」

  辭雪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面色發青︰「男人和男人……」

  白綏的神情蒼白,眼睛微微失神,長吸了一口氣,身子不住顫抖︰「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御盡然到底年長一些,見多識廣,愣了片刻便回了神,摸了摸鼻子,小聲道︰「真是看不出來啊,大師兄竟然比我還重口,這男人和男人,嘖嘖……我果然還是比較傳統守舊的。」

  「行了,別瞎想了,就算裴言和卻維再怎麼相愛,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宮玖突然涼颼颼的出聲,打斷了在座眾位的腦補。

  蘇菜菜詫異道︰「師父,為什麼這麼說?」

  宮玖執起白玉酒壺,替自己倒了一杯清酒,慢條斯理地解釋著︰「裴言是一隻魂執,魂執是人死後極致的執念凝聚而成的本體,超脫輪回,不受六道之苦,但若是這殘念不再執著,即圓滿亦或心灰意冷,魂執就會消失,從此消亡,不入輪回。按照蘇兒方才的說法,想必裴言的執念大概就是卻維了,所以就算他再怎麼喜歡卻維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因為他們一旦在一起,裴言的執念被滿足,本體便會慢慢被消磨,直至最後一絲魂魄消失在這個世間上,再無來世。」

  座上皆是一陣沉默。

  蘇菜菜嗓子有些乾啞︰「所以,他們沒有未來?」

  宮玖將杯中的清酒一飲而盡,嘲諷地笑了起來︰「這世間,誰人又有未來?」

  幾位師兄身子頓了頓,低頭喝起悶酒來,再無交談。

  蘇菜菜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從座上起身,低聲道︰「師父,我去看看廚房裡還有沒有什麼沒有上來的菜,去去就回……」芍藥站了起來︰「我明明都端過來了呀,本來就沒幾個菜……」

  聲音戛然而止,蘇菜菜已經跑得沒影了。

  芍藥撅著嘴巴坐到凳子上︰「成天就知道往小廚房裡跑,也不知道跑個什麼勁。」

  宮玖將酒杯遞到了唇邊,望著蘇菜菜消失的方向,眼睛眯了起來。

  蘇菜菜一路跑到小廚房,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心中不斷回想著宮玖方才說的那句話。

  這時間,誰人又有未來。

  蘇菜菜倒是知道自己的未來,但是這未來,她一點都不想要。

  並且,宮玖那副譏諷的語氣,就彷彿他也不在乎他和她的未來似的。

  蘇菜菜不高興。

  因為宮玖沒有為他們的未來做打算。

  她沒名沒分地跟了他這麼久,他竟然還是那樣一副今宵有酒今宵醉的模樣,一點都沒有一個丈夫的擔當,這令蘇菜菜覺得很苦惱,似乎在意他們關系的人永遠都只有她一個似的。

  少婦的擔憂,甜蜜又惶惑。

  蘇菜菜進了廚房,聞到了一陣熟悉的香味。

  鼻子嗅了嗅。

  眼睛賊得發亮。

  是桃花羹。

  少婦的擔憂瞬間被打入冷宮,剩下的是滿滿的食欲。

  蘇菜菜將小火煨著的桃花羹從爐子上端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掀開了蓋子,香氣撲鼻,蘇菜菜食指大動,拿了一個勺子舀了起來,唔,好吃得想要把自己的舌頭都吞進去。

  想必這是大師兄特意給卻維煮的吧。

  只不過,還沒把它送給卻維,兩人便都離了席。

  「蘇兒,原來你這幾天總往小廚房跑,是為了偷吃這個東西?」

  一個涼悠悠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蘇菜菜下意識地將蓋子蓋上,轉過身來,背過手將桃花羹藏到身後的長案,對宮玖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師父,你怎麼來了?」

  宮玖湊到蘇菜菜身後,將那湯罐子拿了起來,問︰「這東西就這麼好吃?值得你每天起早床來小廚房偷吃?」說罷,伸出手指,勾了一抹湯汁餵進了嘴裡,「為師試試看。」

  蘇菜菜那聲「用勺子」卡在喉嚨裡半晌沒有說出聲。

  宮玖眯起了眼睛,點評道︰「唔,不夠甜。」

  那雙醉眼迷離的鳳眸,直勾勾地盯著蘇菜菜。

  蘇菜菜咽了咽口水。

  甜不甜,你看著我做什麼?

  又不是我做的。

  宮玖輕笑了起來,眼角的風華熾人熱烈,嫵媚幽惑。

  「為師有一個更甜的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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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30 01:20 PM

第六十九章

  蘇菜菜被宮玖壓在小廚房的灶台上,心肉猛敲,想要起身逃走,但甫一撐起身子便覺得胸前被兩團綿軟的嬌乳彈了回來,心中驚了一驚,濕潤的奶香撲面而來,蘇菜菜有些臉紅,眼睛都不敢往宮玖胸前傲然挺立的高聳上瞅,這些日子,她胸前的小白兔也被宮玖揉得越來越大了,每次和他身體相貼的時候,便覺得四團柔韌渾圓的乳房挨在一起,彼此交融廝磨著,乳肉之間流竄著詭異的快慰,酥麻難耐,直教人骨頭都是軟綿如泥似的,渾身提不起力氣來。

  蘇菜菜有時候都快懷疑自己是拉拉了。

  宮玖趁著她愣神的時候,伸出手指,水蛇一般褪去了她的褻褲,蘇菜菜身下一涼,總算是從他的乳房中回過神來,她慌亂地扯著自己的褲子,臉上臊紅,低聲嬌斥︰「你做什麼呀!」

  宮玖湊到蘇菜菜耳邊,含住了她敏感白皙的玉質耳垂,舔了舔,聲音沙啞。

  「做為師的美人羹啊。」

  蘇菜菜嬌軀一顫,被他含住了身體最敏感的地方,身體一下子就酥麻了起來,她的身體因為被洗髓池的池水浸泡過,所以肌膚比常人更加敏感縴細輕薄,僅僅是被人含住了耳垂,幽徑便有些濕潤了起來,蘇菜菜心跳如鼓,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抵不過身體的渴望。

  香腮勝雪的小臉上,騰起兩團嫣紅的雲霞。

  她咬著紅唇,眸底全是羞意,顫聲道︰「師父,不如我們回房間再說吧……」

  「他們隨時都會過來尋我們,這樣是不是很刺激?」宮玖笑得十分輕浮,平素嫵媚傾城的皎月容顏上,此刻添了一抹邪肆的鬼魅,讓人心動不已,「你也很想試試,對不對?」

  蘇菜菜有一刻的心動,但隨即搖起頭來,臉上大紅︰「我才沒有!」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宮玖輕笑了起來,容顏妖若紅蓮,他伸手狠狠地將蘇菜菜的小手拽住,猛地撕開蘇菜菜單薄的褻褲,兩條白生生的小腿露了出來,蘇菜菜打了一個寒磣,趕緊合攏自己的雙腿,用手捂住那處羞紅的地方,眼淚都快出來了,「師父,你太過分了。」

  「哎呀,竟然還敢頂嘴了,為師看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宮玖一手捉住蘇菜菜柔軟的小手,另外一隻大掌順著她的腰肢下滑,落到那處泥濘不堪的嬌紅上,伸出指頭探了過去,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綻放出一個盛世紅蓮妖艷傾城的笑容,「這地方,也越來越濕了呢,蘇兒,你說是不是?」

  那縴白修長的手指抬到了蘇菜菜眼前。

  指腹上黏著透明黏膩的汁液。

  春澤滿枝頭,碧水漾洪波。

  蘇菜菜的腦袋裡嗡的一聲炸開了花。

  臉上紅若火燒,簡直沒臉見人了。

  宮玖將兩個指頭踫了踫,緩緩拉開,指縫間黏著一彎淫靡的銀絲。

  鳳眸中溢滿了玩味的笑容,直勾勾地盯著蘇菜菜的小臉。

  「嘖嘖,蘇兒,你怎麼越來越濕了?」

  毫不掩飾的,來自世界的惡意。

  蘇菜菜嚶了一聲,趕緊將自己滾燙的小臉捂了起來,根本不敢抬頭看宮玖戲謔的臉。

  這麼丟臉的事情……

  媽蛋好想切腹自盡啊。

  耳畔聽到那人極輕極細的笑了一聲,便覺得重心不穩,被人抱了起來。

  宮玖將蘇菜菜抱在灶台上,分開了她的雙腿,蘇菜菜趕緊將捂住小臉的雙手放了下來,捂住自己的兩腿腿根,羞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驚恐道︰「師父,我錯了,我們回房間吧。」蘇菜菜淚眼婆娑道,「我不喜歡這裡,會留下心理陰影的……」

  宮玖身子一頓,用手托住下巴,認真思考著︰「心理陰影呀……」他倏地一笑,眨了眨眼睛,對著蘇菜菜笑眯眯道,「那咱們在霧秋山的每一個角落裡都做上一回,讓你走到哪裡都能想著為師。」

  蘇菜菜痛哭流涕道︰「師父!」

  「噓,小聲點,要是你三師兄他們找來就好玩了。」宮玖淺笑著,摸了摸蘇菜菜白玉凝脂一般細膩的大腿,蘇菜菜身子一顫,果然不敢大聲嚎叫了,只睜著一雙無辜的水眸可憐兮兮地看著宮玖,希望他能夠良心發現放過自己,可是,宮玖若是有良心,他就不叫宮玖了。

  那雙縴細脆弱的眸子,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彷彿他是她生命中最敬仰的天神一般主宰著她卑微的生命,宮玖心中騰起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柔情來,只想讓她快樂,主宰她的快樂。

  他吻住蘇菜菜的唇︰「咱們來玩一個有趣兒的……」

  蘇菜菜拼命搖頭著,想要躲開他冰涼的吻,但他的舌尖卻是那樣溫柔,如同一縷清泉,流蕩在她的唇齒之間,蘇菜菜很快便丟盔卸甲,揚起腦袋,主動回應著他纏綿的長吻,心臟砰砰亂跳,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頸,手指插進了他的青絲中,揪著他的頭髮,讓他更貼近自己。

  腿間早已泛濫成海,他冰涼的舌尖每次舔刮過她牙齦上方的嫩肉時,尾椎便一陣酥麻難捱,小腹裡涌出一股熱流,那濡濕的晶瑩像是隨時會從嬌紅緊致的地方溢出來似的,蘇菜菜心中又驚又羞,驚的是她的身體竟然這麼下賤,羞的是怕宮玖又笑話她。她臉上酡紅,咬著下唇,難耐地分開白生生的兩條長腿,將宮玖縴細柔軟的腰肢緊緊夾住,想要從這無止境的渴望中獲得解脫。

  宮玖摸了摸蘇菜菜綢緞一般細滑的長腿,安撫道︰「別急。」

  蘇菜菜臉上一紅︰「我才、我才沒有急。」

  宮玖低低沉沉地輕笑了起來,媚態橫生,他捏了捏蘇菜菜紅得滾燙的小臉︰「口是心非的小丫頭,等會兒,可千萬別出聲哦,不然會引來其他人的。」

  蘇菜菜不明所以,卻見宮玖突然握住了她的雙腿,將臉蛋湊到了她的兩腿之間,冰涼至極的舌頭舔上了蘇菜菜濡濕嬌紅的花瓣,蘇菜菜心中一顫,嚶嚀了一聲,手臂沒有撐住,倒在灶台上,差點將腦袋撞暈,她渾身的骨頭都緊繃起來,腳趾頭蜷縮成一團嬌蕊,微微發顫,粉嫩紅透。

  她的心臟狂跳,嬌軀劇烈地發顫,想要輕吟出聲,但卻擔心招來了其他人,於是緊緊的咬住的下唇,生怕自己發出那樣淫靡污穢不堪的聲音,被他人聽到了耳裡。

  蘇菜菜的腦袋一片空白,但身體卻不可否認的快樂至極,渾身的感知都被集中到了那一點,宮玖的唇齒間,她的身體滾燙如火,但是他的舌頭卻涼如寒水,但這一點都不影響她的春澤泛濫肆意,沾濕了她的花蕊,她甚至開始不知羞恥地扭動著嬌軀,想要他的舌頭探得更裡頭一些,再深一些。

  就當蘇菜菜陷入瘋狂的渴望中時,宮玖突然停了下來。

  他從她的腿間抬頭,唇角勾著一抹銀絲,顯得紅唇更艷,笑容更媚。

  「蘇兒,想不想吃桃花羹?」

  蘇菜菜的臉上寫滿了春慾,身下濕潤的那一處,空虛得令人發瘋,蘇菜菜扭動著下身,急得快要哭出來,這個節骨眼上,誰還想吃桃花羹啊,只想讓人把那處空虛的地方填滿才好。

  宮玖唇角勾勒出一個誘人的微笑,執起灶台上的桃花羹,將那黏糊糊的羹汁倒在了蘇菜菜嬌嫩粉艷的花蕊上,那羹汁還有些微熱,暖呼呼的,身體最嬌嫩的地方被黏膩的羹液細細淋灕包裹著,蘇菜菜嬌軀一顫,喉頭裡難以自抑地逸出一聲嬌吟來。

  宮玖直勾勾地盯著蘇菜菜粉嫩晶瑩的花蕊,眸色越來越深,低頭含住那甜得發膩的花瓣,大力吮吸舔咬著,蘇菜菜的脖子向後揚起,雙腿不斷纏住宮玖的腦袋,也不知道是想將他拉攏,還是想要將他推遠,但喉頭中的嬌吟卻是一聲高過一聲,綿如春水,細如蠶絲。

  「采兒,宮主大人,你們兩個怎麼還沒有把菜端回來啊?都要迎歲了。」

  門外突然傳來芍藥的聲音。

  蘇菜菜身子一抖,僵在原處不敢動彈,大腦一片空白,生怕自己這副淫靡的樣子被芍藥看了去,卻不想宮玖突然在這個時候使起壞來,他握住蘇菜菜的雙腿,將她的兩腿分得更開,舌尖衝刺著,模擬著交歡的動作,這舌頭比那粗物柔軟得多,但卻又柔韌無比,只有更舒服,沒有最舒服,蘇菜菜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巴,眼淚都流了出來,羞憤欲死,生怕被芍藥聽見了。

  那汁液四濺的地方,又癢又麻,蘇菜菜仍不住嗚咽起來,貓兒一般,發出細細的哀鳴,嬌喘吁吁,香顏酡紅,淚濕的黑髮黏在臉頰上,更顯得嬌弱動人。

  「采兒,你在不在裡面?」隨著芍藥的一聲詢問,房門被緩緩推開,發出「吱呀」的聲響,蘇菜菜的心跳到嗓子眼裡,渾身像是被人定住了似的,眼睛瞳孔劇烈地收縮著。

  高潮了。

  芍藥往小廚房裡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眉頭皺了起來,這個灶台怎麼越看越奇怪,好像跟從前她所熟悉的那個灶台不一樣似的,正待要上前仔細看看的時候,突然被御盡然拉了出去︰「芍藥,師父剛剛和我說,他和小師妹下山買煙花去了,讓咱們去院子裡等他們。」

  「好呀,我們可以放煙花啦。」芍藥興高采烈的聲音。

  御盡然將門帶攏,朝虛空裡眨了眨桃花眼︰「師父,好好享受喲……」

  門緩緩關上。

  蘇菜菜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宮玖將癱軟成泥的蘇菜菜抱在懷裡,伸手,擦了擦她眼角尚未乾涸的眼淚,含在嘴裡,低低地笑了起來︰「瞧你這傻樣兒,為師早就設好了禁制,他們看不到我們。」

  蘇菜菜狠狠地捏了宮玖胸前一把,嬌聲道︰「我就是笨,所以才總是被你捉弄。」

  宮玖吻住蘇菜菜紅艷艷的唇︰「為師就是愛你這股子傻勁兒。」

  這份縴細的柔軟,鮮活的人氣兒,讓他愛不釋手。

  門外,金鐘長鳴,邁向嶄新的一年。

  煙火綻放,爆竹轟濫,上界亦渴望凡塵。

  蘇菜菜嫌棄的聲音︰「別湊過來了,好髒啊,你剛剛舔了那裡……嗷,師父幹嘛又打我……那你吻吧吻吧,我不嫌棄你……喂,師父,你的手指拿出來……唔……」

  就這樣磕磕絆絆,五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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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30 01:37 PM

第七十章

  大師兄御琛在且嶺洞閉關五年,修心養性,謀天子之雄略,覓君王之容止,紫氣東來,祥雲萬丈,在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石門洞開,御琛一身紫袍從洞窟中走了出來。

  他眯起眼睛,有些適應不了耀眼的陽光,但他身上的龍威之氣,卻比天上的暖陽更為耀眼。

  龍章鳳姿,尊貴俊朗,雍容嫻雅,天儀無雙。

  沉魚閣。青煙裊裊,燻絮如飛。

  「小師妹,師父可在這裡?」

  蘇菜菜聽到御琛聲音的時候,正低著頭,畫著她和宮玖的春宮圖。

  幾年前,宮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她當初送給卻維的男男春宮,氣得宮玖暴跳如雷,狠狠地將蘇菜菜壓在床上行了三天三夜的情事撞得她魂飛魄散口吐白沫這才稍稍消了氣。但蘇菜菜「淫娃蕩婦」的名號也因此算是在宮玖心中徹徹底底地坐實了,穩穩妥妥,巍然如山。

  每每看到蘇菜菜和任何一個雄性多說了一句話,宮玖便覺得綠雲罩頂有如武大郎再世,拎起蘇菜菜的衣領就將她的小腦袋按進自己波濤洶涌的乳波裡,不准她再多看那雄性一眼。

  霧秋山上的雄性們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牽連,修為高深一點的道友,被宮玖一拳揮飛頂多受點重傷臥床半個月,修為低一點的道友,被宮玖一拳擊中便只有被打回原形活形神俱滅的下場。

  畢竟,宮玖本身就是個帶毒的。

  眾雄性們敢怒不敢言,擔心蘭花草一族的慘案再次上演,便只好冒著寒風冷雪去給山主大人打小報告。山主越竺大人親自從雪峰洞下來找宮玖徹夜詳談,總算是讓他收斂了許多,不再貿貿然對無辜的雄性們下手,蘇菜菜的艷名也因此在霧秋山更為響亮了。

  那些平易近人的美女我們稱之為美人,而那些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美女我們則稱之為女神。

  人人都道霧秋山疏月宮的蘇采兒仙子天姿國色,清艷絕倫,有如女神臨世,柔美縴細,眾人皆以跟女神說上兩句話而為榮,亦以為懼,因為疏月宮宮主隨時會在半夜問候你家祖墳。

  總之,一言難盡。

  宮玖經常將那幾幅男男春宮拿出來觀摩,繼而用幽怨的鳳眸直勾勾盯著蘇菜菜,盯得蘇菜菜毛骨悚然,有一天,宮玖突然撕了那幾幅圖卷,憤恨道︰「沒良心的白眼狼,成天就只知道送其他野男人這些黃書穢物,也不見你送些什麼東西給為師,真真是太可恨了!」

  蘇菜菜身子縮了縮,委屈道︰「師父你不也沒送過徒兒東西嗎?」

  「後院裡那麼大的一隻闢邪你看不到嗎?」宮玖狠狠地敲了敲蘇菜菜腦袋。

  蘇菜菜扁著嘴,小聲道︰「它也算吶?」

  宮玖冷著嬌艷的容顏,大手一揮,紅袖翻飛,迅速將雪白的宣紙鋪展在書桌上,白潔素淨,他手中一凝,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了一方墨硯,硯台中的墨汁飽滿,烏黑剔透,顯然是一塊好硯,蘇菜菜砸了砸嘴,只覺得那硯台的形狀十分的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它。

  宮玖將狼毫沾滿了墨汁,遞給蘇菜菜,涼悠悠道︰「給為師畫。」

  畫?蘇菜菜拿著狼毫,一臉疑惑。畫什麼?

  下一秒,宮玖身上妖艷絕倫的美人囊不翼而飛。

  沒有慢鏡頭的剝皮畫面回放。

  蘇菜菜倒吸了一口氣。

  這廝脫美人囊的速度真是越來越快了。

  瞬移美人囊的速度也是詭速。

  熟能生巧。

  果真如此。

  那張斯文俊逸卻又勾魂攝魄的皎月臉龐展露在蘇菜菜眼前。

  白潔如玉的身體不著寸縷。

  恍然清貴嫻雅的白玉蘭盛開,深遠雅致,沁人心脾。

  明明已經見過無數次這張俊美逼人的容顏,蘇菜菜依舊毫無抵抗力,在他的眉眼裡潰不成軍。

  身子柔軟如水,只想抱住他的大腿求撫摸才好。

  宮玖捏了捏蘇菜菜那張目瞪口呆的痴漢臉,好笑道︰「瞧你這出息,還想做畫師呢,一點定力都沒有……回過神來,蘇兒,來畫為師,把為師一筆一劃地畫出來。」

  蘇菜菜抹了抹嘴邊的晶瑩,狼血插畫師的靈魂之火熊熊燃燒,趴在書桌上,揮斥方遒奮筆疾書了起來,眼睛時不時地落到宮玖的身上,描摹細節,眸子裡蹭亮蹭亮的,綠光直冒。宮玖是個好模特,時不時擺出各種撩人的模特,蘇菜菜不一會兒就畫出了一張美人醉臥圖來。

  宮玖披上了一件紅袍,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白瑩如玉,慢悠悠地踱到蘇菜菜身邊,伸出縴縴玉手拿起了蘇菜菜的畫,紅唇微翹︰「唔,畫的不錯。」

  他鳳眸挑向蘇菜菜,眉眼彎彎道︰「接下來該為師畫你了。」

  蘇菜菜有種不好的預感。

  緊接著她就被宮玖撲倒了。

  綠色的薄衫被宮玖猛地撕開,他粗魯地分開她的兩腿,伸出手指探進她的緊致裡,幽徑乾澀緊實,他艱難地抽插了一會兒,直到蜜水沾濕了整個手掌,才用乾淨的狼毫鑽進她溢滿汁液的幽道中,蘇菜菜渾身崩成了一道弦,滿弓不發,極近崩潰,嬌嫩敏感的地方被柔軟的毛筆細細舔弄著,鑽心的癢,媚骨的酸,蘇菜菜的身體裡流竄著酥麻難耐的熱流,清晰地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從那花蕊中心裡噴了出去,臉上臊紅,只覺得自己像是失禁了一般。

  她渾身失力地掛在宮玖的身上,紅唇微張,細細地喘著氣,雪膚胭脂,晶瑩吐蕊。

  宮玖將她抱在懷裡,坐在凳子上,一面撫摸著她細膩柔滑的背部肌膚,一面執起沾濕了的狼毫在墨硯上勻了勻,勾起筆,在宣紙上認真地描畫起來,行雲流水,畫風精簡但卻又意蘊深遠,頗有大家之風,帶蘇菜菜從餘韻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宮玖正巧畫完了一張圖。

  他將那副繪卷鋪開在蘇菜菜眼前。

  宣紙上,醉臥榻上衣衫半掩的男子,眯著眼睛,斯文俊雅,鳳眸上挑,含著幾許薄媚,正是方才蘇菜菜畫的宮玖。而此刻,畫中的男人身上,正跨坐著一個綠衣半遮的小美人,美人髮絲凌亂,好不知羞地分開雙腿,挺胸露乳,手臂垂在兩側,脖頸微微後仰,一副嬌弱的姿態,但其姿勢卻甚是放蕩癲狂,這幅畫明明是靜止的,但小美人乳波蕩漾,就像是真的跨坐在男人身上上下起伏著似的。

  靡麗騷艷,春媚泥濘。

  看得人口乾舌燥。

  蘇菜菜咽了咽口水。

  宮玖將蘇菜菜臉頰上的一縷濕髮撥開,親了親她粉嫩的小臉蛋,指著畫中的男人說︰「這是為師,你畫的。」素指橫移,指著男人身上的女人,寵溺道,「這是你,為師畫的。」

  蘇菜菜直勾勾地盯著宣紙上糾纏的兩位男女。

  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覺得很奇異,她屏住呼吸,竟然恍惚間可以聽得到畫中女人的嬌喘聲。

  心臟砰砰亂跳,蘇菜菜發現自己又可恥地濕潤了起來。

  宮玖的手掌下滑,探到了她的腿間,擠了進去。

  他含住蘇菜菜粉紅的耳垂,沙啞道︰「蘇兒,是不是覺得這方硯台很熟悉,呵呵,還記不記得為師第一次和你在書桌上做的時候,你的汁液淋濕了一方墨硯。」察覺到蘇菜菜的身子一顫,宮玖唇角蕩漾開來,笑若白蘭,「所以這幅春宮,是用你的汁液完成的,你聞聞,這紙上還能聞得到你那處兒的味道呢,真香甜,為師會好好替你保存的。」

  轟的一聲,蘇菜菜的腦袋裡炸開了花。

  身子紅得像是煮熟了的基圍蝦,熟得冒煙了似的。

  後來又是一番旖旎春情,筆者暫為不書。

  總之,後來的幾年裡,蘇菜菜又在宮玖的脅迫下,畫了十幾幅春宮圖,皆是用她一人的汁液,畫下兩人的情迷,留下萬芳繪卷,裝訂成冊,藏在沉魚閣最裡頭的書架中,被宮玖施下秘術,只有二人才能打開,成為浩蕩的歲月中,一曲婉艷荼蘼的小曲,就算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光裡,二人分隔,但這本圖冊裡的秘密,依舊伴隨著他們度過日日夜夜,度過地老天荒。

  ……又扯遠了。

  彼時,正畫著春宮圖的蘇菜菜聽到一個陌生的男低音。

  「小師妹,師父可在你這裡?」

  宮玖皺起了眉頭,頗為不耐道︰「御琛?怎麼這麼早就出關了?」他搖身一變,迅速套上了美人囊,一邊推開門,一邊小聲抱怨著,「真是掃興。」

  蘇菜菜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二師兄御琛,心中有些緊張,畢竟御琛在《暖酥消》中可沒少給蘇菜菜留下心理陰影,這男人掌控欲極強,有輕微的性虐傾向,蘇菜菜看的時候覺得皮鞭蠟燭什麼的真是又刺激又羞澀,但若是這些工具會用到女配蘇采兒身上,蘇菜菜便覺得菊緊得很。

  她收了筆,躲在門縫處,偷偷看向門外的御琛。

  面容俊美,雍容天儀,身上似乎有著一股浩蕩之氣,宛若金龍浮游虛影揮散。

  蘇菜菜暗暗罵了一聲。

  衣冠禽獸。

  御琛恭敬道︰「師父,我在且嶺洞中夜觀星象近五年,紫微斗數,星盤變幻,發現七煞移位,貪狼形動,破軍卻遲遲不現,不知此格局,何時才可坐命紫薇奪得皇位?」

  宮玖慢條斯理道︰「可還記得為師曾與你說過的。」

  御琛道︰「自然是記得,七煞是五師弟辭雪,貪狼是皇弟御盡然,破軍乃天賜之子。七煞、貪狼、破軍在命宮的三方四正會照時,「殺、破、狼」聚合,天下必將易主,無可逆轉。」

  宮玖道︰「如此便是了,只待破軍一現,方是你謀得皇位之時。」

  御琛思忖道︰「可這破軍若是一直不現呢?」

  破軍,卿嫵。

  蘇菜菜有些恍惚。

  劇情,似乎一直都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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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30 01:51 PM

第七十一章

  這五年,蘇菜菜過得十分滿足,滿足得都快忘記了《暖酥消》的劇情。宮玖待她極好,除了偶爾會發脾氣在床上懲治她之外,宮玖基本上事事都會順著她,將她小媳婦一樣嬌養著。

  除了感情,蘇菜菜的修為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五年間,她從十殿中墊底的聞海殿連升兩殿,晉級到了棲畫殿,主修符,兼以指訣、幻術、八卦,成績尚好,符課績經常受到殿主師叔的表揚嘉獎,頗有繼承殿主大人衣缽的意思。

  當然,蘇菜菜並不是疏月宮進步最大的弟子。

  七師兄卻維自五年起便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課業突飛猛進,連升五殿,晉級到了素問殿,主修星象、醫卜、心法要訣。與他的修為形成正比的是,卻維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彷彿在一夜之間,就忘記了快樂是什麼滋味了似的。他偶爾也會笑,長笑,大笑,笑得最後,眼淚流了出來。

  蘇菜菜知道,那都是因為大師兄裴言。

  痛苦使人成長。

  卻維以殘忍的方式,被迫成長,長成他一點都不喜歡的模樣,卻又無可奈何。

  她看著明媚芳菲的粉艷少年,硬生生變成了一個蒼白憔悴的孱弱少年。

  那雙黑漆漆的眸子裡,永遠像是失魂落魄一般,沒有焦點。

  蘇菜菜暗暗對自己說,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也不要變成卻維那副樣子。不過是一個男人,再恨,再怨,也千萬不要因為一個男人毀掉自己的快樂,變成一個連她自己都不喜歡的蘇菜菜。

  這些話,蘇菜菜也說給卻維聽過。

  卻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我會笑,但這裡……」他摸了摸他的胸口,垂下眼睫,低聲喃喃,「這裡,這個地方,實在是笑不出來,太重了,太疼了。」

  蘇菜菜記得卻維說這話的時候,大師兄裴言正站在淇水閣的內院裡,透著窗欞,靜靜地看著卻維,隔得太遠,蘇菜菜看不見裴言的表情,但他的身影,卻比秋風中的落葉還要蕭瑟。

  溫潤如玉的男人,也在歲月的磨礪中,變得更加沉穩隱忍起來。

  裴言每天都會在淇水閣的內院中靜靜佇立,從日出到日落,刮風下雨,無人可阻,以一種溫和但卻不可拒絕的姿態,求得卻維的那一聲原諒。

  春去冬來,桃蕊敗放。

  裴言唇角的溫潤從未消散,固執而寂寥。

  三師兄御盡然依舊浪蕩人間,風流嫻雅,修為停留在步青殿,沒有半分增進,但下山的時間卻是一次比一次長,蘇菜菜偶爾從碧瀾堂的人口中得知,似乎是因為一個醜顏妓子。

  蘇菜菜含笑,笙娘也終於等到御盡然回頭了麼。

  四師兄顏弗依舊對蘇菜菜的血液虎視眈眈,但最近突然愛上了芍藥煮的葡萄蘿蔔汁,總是追命似的纏著芍藥幫他煮,一身黑衣,破鑼嗓子,猩紅血眼,如同惡鬼羅剎,每每都將芍藥嚇哭。顏弗是個缺心眼的,將芍藥嚇哭了之後,便狠著聲音恐嚇她不要哭,結果芍藥哭得更大聲了。

  蘇菜菜默默為芍藥點了一根蠟燭。

  露出憐憫的表情。

  沒人護的妖怪像根草,只能被其他妖怪欺負。

  天道如此。

  幸好,蘇菜菜有師父疼。

  雖然宮玖看起來不太靠譜,但總歸是寵她的,尤其是在外人面前,給足了她威風。

  所以顏弗就算再垂涎她的血液,也依舊不敢動蘇菜菜一根毫毛。

  五師兄留在長歸殿,繼續精進劍術,月白衣袍,仙姿無塵,再無嗜血殺氣,只餘劍氣浩蕩。蘇菜菜放下心來,《暖酥消》中那個冷血屠城的玉面戰神,再也不會存在了。

  而六師兄白綏,依舊待在聞海殿,明明看起來一副冰雪聰明的樣子,但就是無法晉級。蘇菜菜只當是妖怪天性愚蠢,畢竟聞海殿裡大多數的妖怪都還是停留在原地,沒有半點進步。

  宮玖忽悠走了御琛,推門進來,蘇菜菜一時間忘記了躲避,便被宮玖逮了個正著。

  「你這是在做什麼?偷聽我們講話?還是……看上了御琛?」

  宮玖眯起了眼睛。

  蘇菜菜黑線。

  介人……

  喜歡誣賴她紅杏出牆的壞習慣,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並且名聲響亮。

  道友們給宮玖取了一個別致的雅稱。

  霧秋山醋王。

  蘇菜菜甚感丟臉。

  「師父,我真的……真的真的沒有喜歡任何男人,你要相信我。」蘇菜菜無奈地苦笑。

  宮玖嗔了蘇菜菜一眼︰「諒你也不敢,就你那點出息,嘖……」

  蘇菜菜敢怒不敢言,只得順著他哄道︰「徒兒這點出息就只夠來喜歡師父的,哪裡還有多的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所以,師父,下次你不要再動不動就懷疑徒兒對你的忠誠了。」

  宮玖被蘇菜菜順毛順得眼睛都眯起了起來。

  戳了戳蘇菜菜的腦門,嬌聲道︰「花言巧語!」

  蘇菜菜腆著老臉,狗腿地笑著。

  兩人又蜜裡調油了一會兒,宮玖突然道︰「瞧為師這記性,盡顧著和你說話了,又忘了事。」他蓮步輕移,走到沉魚閣的梳妝台前頭,拿起一個精致的紫檀木方盒,從方盒中取出了血蠱來,對蘇菜菜道︰「伸手,好久沒養血了,再多放幾次血,院子裡的花就該養熟了吧。」

  蘇菜菜想起蘭花草一族險些被滅門的慘案,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想法︰「真的可以成功嗎?」

  宮玖笑眯眯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那條肥碩的血蠱在蘇菜菜瑩白的手臂上吸了一小會兒血,雪白的身子變得粉紅,吸到了一半,突然像是飽了似的,將臉側到一邊,拿腦袋蹭了蹭蘇菜菜的手臂,愛嬌模樣,如同撒嬌一般。

  宮玖皺起了眉頭︰「最近幾次,怎麼越吸越少了?」

  蘇菜菜義正言辭︰「徒兒也不知道為什麼。」

  宮玖神色微妙地看了蘇菜菜一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為師?」

  「師父你又不相信我?」蘇菜菜十分委屈。

  「哼,為師剛剛不過是在感嘆,你眼巴巴地接個什麼話,擺明是有什麼事不敢讓為師知道。」

  蘇菜菜︰「……」

  師父英明吶。

  蘇菜菜乾笑道︰「為師父分憂是徒兒的分內之事。」

  宮玖瞪了蘇菜菜一眼︰「千萬別讓為師抓到了你的尾巴,不然有你受的。」

  當天晚上,趁宮玖睡著之後,蘇菜菜躡手躡腳地下床,走到梳妝台前頭,小心翼翼將那隻紫檀木的方盒打開,裡頭躺著一條蠱蟲,那蠱蟲因為下午給山茶放血,蟲體又變回了雪白的顏色。

  病懨懨的血蠱看到蘇菜菜之後,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從盒子中爬了出來,拿腦袋蹭著蘇菜菜的手指頭,彷彿撒嬌一般,張大嘴巴渴求著什麼。

  蘇菜菜摸了摸蠱蟲急躁的小腦袋,安撫道︰「別急別急,我馬上餵你……」

  從抽屜裡拿出一堆綠油油的桑葉,遞到蠱蟲旁邊,那急躁的血蠱彷彿找到了饑渴之源似的,猛地扎進桑葉堆裡,張開血盆大口,吧唧吧唧啃著桑葉,綠汁四濺,風卷殘雲。

  蘇菜菜養蠶一般滿足,笑眯眯道︰「這才對嘛,蟲子吸個什麼血,吃桑葉才對。」

  「它又不是桑蠶,吃個什麼桑葉?」

  宮玖不知道何時飄到了蘇菜菜旁邊,涼颼颼地說著。

  「白日裡便覺得有些奇怪,這血蠱素來食欲不錯,只可能將人吸乾,怎麼可能會吸到一半就不吸血了。」宮玖神色莫辨地看著蘇菜菜,「果然是你搞的鬼。」

  蘇菜菜心中一驚,連忙哭訴︰「它每次吸我那麼多的血,雖然不痛,但我心疼啊,那麼多血,我得養多少天才能養回來……反正每個月都會吸幾次,少吸一點又不會怎麼樣。」

  宮玖道︰「為師又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哭個什麼勁兒?」

  蘇菜菜眼淚一停,愣神道︰「師父你不怪我嗎?」

  宮玖神色幽幽地看著那隻抱著桑葉啃的蠱蟲,問︰「它這樣,你是怎麼做到的?」

  蘇菜菜撓了撓腦袋,小聲道︰「你每次睡著的時候,我都會把蠱蟲放到我的手臂上,讓它吸一半的血,然後餵它吃桑葉,它一開始也非常抵觸桑葉,但時間一久,產生了巴甫洛夫效應,每次它吸到一半自然而然便想要吃桑葉,不給吃還會和我急。」

  「這樣啊……」宮玖沉吟了一聲。

  他看著那隻蠱蟲,輕笑道,「蠱蟲吃桑葉,有趣,有趣。」

  燈影下的宮玖,柔和清艷。

  眉眼如畫,紅唇含朱。

  脈脈如水的眸光裡,有著蘇菜菜讀不懂的溫柔。

  鮮綠欲滴的桑葉上,一隻白嫩嫩的蠱蟲抱著桑葉的一角,啃得正歡。

  宮玖紅唇輕勾︰「蘇兒,下次餵它白菜試試?說不定,它更喜歡白菜……」

  這幅愉悅至極的模樣,倒是弄得蘇菜菜有些莫名其妙了。

  蘇菜菜只得胡亂點頭,只要不怪罪她就好。

  幾個月後,花圃裡的粉艷山茶突然在一個夜晚變得如血一般猩紅。

  十丈紅錦,熱烈如火。

  如同鮮血染紅了整個花圃。

  奇異的香氣,彌散在疏月宮的每一個角落裡。

  宮玖那個時候正在和蘇菜菜說話,鼻尖嗅到一股香氣,箭一般從沉魚閣飛射出去,蘇菜菜緊接著趕過去的時候,便看到宮玖正彎腰,小心翼翼地摘著一朵猩紅山茶。

  漫天的血色花朵中,宮玖一身紅衣,青絲如瀑,彷彿融進了畫中。

  他的眉眼生輝,手指微微發顫,似乎在抑制著極大的狂喜。

  蘇菜菜聽到夜風中傳來他輕顫的聲音。

  「月斬花,終於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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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30 02:07 PM

第七十二章

  月斬花?

  蘇菜菜不明所以。

  這滿院子裡種著的,不是山茶嗎?

  怎的……突然叫起月斬花來?

  「師父,月……」蘇菜菜上前兩步,正要張嘴詢問宮玖,誰曾想,宮玖身影一晃,紅衣翩躚,突然就從原地消失了。就彷彿,方才那個一閃而逝的紅影,是她的錯覺一樣。

  遁地術。

  月影橫斜,寒星寥寂。

  漫園奇香縈散,清宵夜長,瘦盡燈花。

  蘇菜菜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心中空落落的,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就彷彿,宮玖會永遠從她的身邊消失一般,再也不會回來。將她一個人留在寂靜裡,孤影孑立。

  她轉過頭,將視線凝在了那片血紅的花圃上。

  山茶艷麗,嬌紅欲滴。

  宛若情人朱唇沁血,哀婉動人,如泣如訴。

  月斬花……

  那是什麼東西?

  「月斬花,映月而生,其形似山茶,花瓣如血,是傳說中引渡魂魄的花。」半個時辰後,蘇菜菜找到書架上的《異花志》,翻到介紹月斬的那一頁,細細讀了起來。

  「曼珠沙華開於黃泉路,盛於三途川。而月斬則開於奈何橋,盛於輪回道。」

  「亡靈入得黃泉路,見過曼珠沙華之後,亦有逃魂之說,但入得奈何,便再無記憶,徑直輪回,因而世間只聞彼岸曼珠沙華,而不知奈何月斬之名。」

  「月斬,以月之精華為生,以五陰女修之血為養,花開九百年,花落九須臾。」

  「其花本極毒,但與其一道種植的同源異屬之花,則可解百毒。」

  「其花香極異,能夠喚起凡人前生的記憶,亦有起死回生之效。」

  蘇菜菜合上書卷,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思緒蕪雜。

  盯著桌上的花燭,有些愣神。

  她想起卻維曾經說過,在游廊上聞到一陣奇異的花香,再後來……再後來,他便想起了前生,憶起了往事,跌入痛苦的深淵中。月斬其花香極異,能夠喚起凡人前生的記憶。

  所以宮玖所說的月斬……

  就是《異花志》所記載的這個月斬,這個本應該開在奈何橋輪回道上的引渡之花?

  蘇菜菜擰眉。

  他要這朵花做什麼?

  「其花本極毒,但與其一道種植的同源異屬之花,則可解百毒。」同源異屬之花,應當指的是山茶,所以這句話的意思大概是,和月斬一同種植的山茶,可以解百毒,宮玖想要種植耐毒且能夠被他採摘的花,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卻只摘走了月斬花,這是為什麼?

  蘇菜菜有一肚子的疑惑,在沉魚閣等了宮玖許久。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也沒能夠將他等回來。

  蘇菜菜眨了眨眼睛,吹滅了書桌上花燭。

  她和往常一樣,洗漱之後先去了小廚房,拿了幾個饅頭,去棲畫殿上課。

  但總歸是有些異樣的。

  心中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似的,抵得她有些喘不過起來。

  在棲畫殿修習的時候,精神也是恍恍惚惚的,總覺得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一樣。

  因為走神,還被殿主師叔點名批評了好幾輪。

  殿主師叔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但蘇菜菜已經沒有空餘的細胞去思考她的深意了,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月斬花的屬性,宮玖微微顫抖的手指,以及他身上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平時都是悠然自得的,漫不經心的,懶散嫵媚的。

  像是一隻高貴優雅的黑貓。

  偶爾被她氣得跳腳的時候,才會露出惡言惡語嬌斥怒罵這樣孩子氣的模樣。

  但像昨晚那般,渾身掩都掩不住的狂喜,眉眼生輝,盛開在夜幕中,像是會發光一樣。

  蘇菜菜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宮玖。

  眼睫輕輕顫了顫。

  蘇菜菜心中有些黯然。

  到底是什麼事情……值得宮玖這樣開心?

  和她無關的事,也可以讓他這樣開心?

  下學之後,蘇菜菜立馬趕回了沉魚閣,平日裡,宮玖總是會在院子裡一邊澆花,一邊等候她回來的,但是今日,蘇菜菜卻怎麼也找不到那抹熟悉的紅影。

  迎面走來一個人,正是辭雪。

  蘇菜菜擰著眉頭,上前兩步問︰「五師兄,你知道師父在哪裡嗎?」

  辭雪靜靜地看著蘇菜菜,黑眸明淨,不染一塵,眸中閃過掙扎的情緒。

  似乎是在思考著措辭。

  半晌,他才嘆了一口氣,嗓音疏淡道︰「小師妹,有些事情,多說無益,只有你親眼看過,方能醒悟,我便帶你去看看吧,到時候,你再自己做決定。」

  蘇菜菜本就拔涼拔涼的心,被他這一番言辭,唬得更加冰涼了。

  有了辭雪先前這一番鋪墊之後,蘇菜菜做好了心理防範,所以當她在彌月閣的內院中,看到那個和宮玖真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人時,心中除了愕然,便只有悵然了。

  ……這是,鬧哪齣啊?

  繁花似錦,落紅自在,滿園春色中,那紅衣美人側身而立,身段窈窕,柳眉細目,唇角勾笑,額上勾著一抹朱紅色山茶花鈿,如同花落眉間,紅雲低印。

  雙鬢隔香紅,秀靨比花嬌。

  她正仰頭,和宮玖低語說笑著,唇角上揚的弧度,竟然和旁邊的宮玖一模一樣。

  丹唇列素齒,翠彩發蛾眉。

  蘇菜菜乾瞪眼。

  生得一樣就算了,為毛那一顰一笑,都像是仿照著宮玖作為一般?

  這種感覺非常詭異。

  宮玖真正的樣貌,雖然有些秀艷,但骨子裡,依舊還是男兒般的俊美溫潤,且蘇菜菜每次看到宮玖真身的時候,宮玖的骨骼都比現在更加舒展一些,寬肩窄腰,身姿挺拔,絕對不會令人將他看做女兒身。但眼前這名媚光婉轉的女人,那模樣,分明就是女版的宮玖。

  且那眉眼,比宮玖更媚,媚到了骨子裡。

  冰肌藏玉骨,襯領露酥胸。

  媚色中,竟然還帶了些許煙火的氣息。

  柔橈輕曼,嫵媚縴弱。

  宮玖身上附著美人囊,化作女子的裝扮,和那位不知名的女子一同調笑著,眼中流溢著柔水橫波,唇畔繾綣,兩人並肩而立,像極了一對感情深厚的姐妹花,你儂我儂,難捨難分。

  蘇菜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了。

  宮玖正在這個時候抬眸看過來,蘇菜菜一下子就想到了身後還站著辭雪,若是放在平時,宮玖看到她和其他師兄單獨相處,一定會大發雷霆的,蘇菜菜心中一顫,咬著牙根做好了被訓的準備,卻不想,宮玖看到她的時候只是一愣,很快便輕笑了起來,他沖蘇菜菜招手。

  「蘇兒,你過來……」

  蘇菜菜一臉狐疑,心中有些異樣。

  ……這廝,怎麼不發脾氣了?

  蘇菜菜走了過去,宮玖握住蘇菜菜的手,拉到跟前,對旁邊的女人說道︰「晚蟬,我給你介紹,這是蘇采兒,我的小徒弟,哭起來特別有意思,改天我讓她給你哭一個。」說罷又對蘇菜菜道,「蘇兒,這位是玉晚蟬,為師的好友,你便喊她玉姐姐吧。」

  玉晚蟬掩唇輕笑,嗔了宮玖一眼︰「從前,你可是玉姐姐前玉姐姐後的喚我,如今,我再想從你口中聽得一聲玉姐姐,怕是不可能了罷。讓你的徒兒喊我玉姐姐,也不怕亂了輩分。」

  蘇菜菜心中有些微涼。

  玉晚蟬這掩唇輕笑的動作,嬌嗔的表情,和宮玖也是如出一轍。

  他們倆,到底是誰在模仿誰?

  宮玖輕笑道︰「難道要讓她喊你玉姑姑嗎?你也不怕將你喊老?」

  「阿玖,果然還是你了解我。」玉晚蟬伸出食指,笑著戳了戳宮玖的胸膛。

  蘇菜菜看著玉晚蟬,呆若木雞。

  這女人竟然踫了宮玖還不死?

  宮玖不是只有她蘇菜菜才可以觸踫不死的嗎?

  蘇菜菜腦袋裡混沌不清,紛亂的思緒涌動堆砌,突然想起了宮玖曾經與她說過的,蘇菜菜是這麼些年來,第二個觸踫她而不死的凡人,那時候的蘇菜菜剛穿越過來沒多久,緊接著就問宮玖那第一個人是誰,可當時,宮玖給她的答案,明明是第一個人已經死了呀。

  腦袋裡突然想起了昨日讀過的《異花志》——「其花香極異,能夠喚起凡人前生的記憶,亦有起死回生之效。」起死回生之效。

  蘇菜菜目瞪口呆。

  所以宮玖養那月斬花,是為了玉晚蟬?

  每個月拿蠱蟲吸她的血,也是為了玉晚蟬?

  就是為了玉晚蟬活過來?

  蘇菜菜如鯁在喉,明明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宮玖,但是在他臉上看到那副愉悅至極的表情時,卻又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胸口被巨石壓得厲害,喘不過氣。

  玉晚蟬在這個時候突然道︰「阿玖,霧秋山還有其他有趣的地方嗎?帶我去逛逛。」

  宮玖笑道︰「自然不比惜花樓有趣,不過,也有值得一去的地方。」

  說罷,便摟住玉晚蟬的腰,身影一閃,消失在蘇菜菜面前。

  蘇菜菜愣愣地盯著他們消失的地方,心裡頭有些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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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30 02:18 PM

第七十三章

  《暖酥消》中並未出現過玉晚蟬這個名字,蘇菜菜對她的過去將來一無所知,但蘇菜菜非常討厭這個和宮玖生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沒來由的,非常討厭,討厭她身上的紅衣,討厭她精致的眉眼,討厭她勾唇淺笑的弧度,討厭她以手遮唇的動作……

  原來的劇情已經夠讓蘇菜菜焦頭爛額了,現在平白無故出現一個玉晚蟬,到底是鬧怎樣嘛?!

  蘇菜菜暴躁地抓狂。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是辭雪。

  辭雪的聲音淡淡的,如同林間清風,天端流雲,蘊含著淡淡的雨露沉涼。

  「小師妹,我早就警告過你,要好自為之。」

  蘇菜菜狠狠地閉上眼睛,轉身,瞪眼,趾高氣揚道︰「警告過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幾啊?」沒看著我正惆悵著的嗎?還敢往槍桿子上撞?真當我好欺負是嗎?

  辭雪耷拉著眼皮,慢悠悠地掃了蘇菜菜一眼。

  手中的長劍微微出鞘,刺耳的聲響,露出一小截白刃雪光,寒意凜冽。

  他靜靜地看著蘇菜菜,眸如寒星。

  蘇菜菜小身板一抖。

  臉色煞白,連忙退後兩步。

  她一臉驚恐,伸出雙手做出阻攔的手勢,乾笑道︰「師兄,咱們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這種小人一般見識,我這人就是嘴賤,您左耳進右耳出就好了,千萬別放在心上悶壞自己,不然悶出了血,小師妹我得多心疼吶……」

  辭雪收了劍,臉上又恢復成了那副不染一塵的神祗模樣。

  他不齒道︰「收起你那惡心的表情,莫要讓宮外的人看到了,疏月宮丟不起這個臉。」

  蘇菜菜小表情一收,義正言辭道︰「是,五師兄!」

  辭雪眸光沉沉地看了蘇菜菜半晌,當蘇菜菜心中惶恐萬分以為辭雪又愛上她了的時候,辭雪突然嘆了一口氣,鄙夷道︰「用你這榆木腦袋估計想一萬年也想不通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索性讓我跟你講明白些吧,省的你到時候被師父當面拋棄之後又哭哭啼啼地惹人厭煩。」

  蘇菜菜委屈︰「我有那麼惹人討厭嗎?」

  辭雪道︰「重點不是這個。」

  蘇菜菜問︰「那重點是哪個?」

  辭雪︰「……」

  蘇菜菜眨了眨眼睛。

  辭雪捏著拳頭,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知道師父當初為什麼會收你為徒嗎?」

  蘇菜菜愣了愣,垂下眼睫,嗓音有些低啞︰「因為我是五陰之血,能夠滋養月斬花,而月斬,能夠起死回生,讓玉晚蟬復活。」

  蘇菜菜剛剛穿越到這本書的時候,並不知道宮玖為何收她為徒,因為《暖酥消》是以卿嫵為主線的,蘇采兒這樣的炮灰女配,除了船戲多了點,前塵往事提及得非常少。

  她之所以知道這些,全是這五年旁敲側擊得來的結論。

  霧秋山的山眾們入山修道之時,會在霧雲名冊上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及出生地,而當初,宮玖挑選第八名徒弟的時候,便是從這霧雲名冊上勾出了包括蘇菜菜在內的幾位五陰之血的山徒。

  所謂五陰之血,指的是陰年陰日陰時陰刻陰地出生的女人的血。

  當時,整個山頭上,有五陰之血的女人,一共有三名,但最後,宮玖卻只留下了蘇菜菜。

  再後來,宮玖無意間發現了蘇菜菜耐毒的體質,進而,兩人過起了沒羞沒臊的夜間生活。

  辭雪道︰「這只是其一,當初霧秋山有五陰之血的女人一共有三名,你知道師父為何單單留下了你嗎?」

  蘇菜菜搖頭,她眨了眨眼睛,腆著老臉道︰「難道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辭雪古怪地看了蘇菜菜一眼︰「的確就是因為你長得好看。」

  蘇菜菜愣住。

  辭雪道︰「你早就應該發現了吧,師父喜歡一切漂亮美好的事物,並且有收養它們的習慣。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疏月宮裡的每個人,包括你我,都是師父收養的寵物。」

  「……寵物?」

  辭雪側過臉,冷聲道︰「沒錯,就是寵物,我們在他的心中,甚至比他放在海巒洞的美人囊還不如,因為美人囊的保質期比我們這些寵物長,他可以披著同一個美人囊上百年,但絕對不會疼愛一隻寵物超過五年。」他突然看著蘇菜菜,頓住,「你是不是覺得在宮玖心中,你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蘇菜菜沒有說話。

  因為辭雪猜中了她的心中所想。

  辭雪望著花圃中的一朵山茶,緩緩道︰「我們每一個正當寵的人,都曾有過你現在的錯覺,認為師父是真心待我們的,如父如母,如姐如兄,如師如友,但是當下一個更當寵的寵物到來之後,師父便會將所有的溺愛全部轉移到了那個新寵身上,我們什麼都得不到。」

  辭雪將那朵山茶摘了下來,握在手心中。

  「采兒,在你之前,我就是那個正當寵的人。」辭雪頓了頓,繼續道,「他會將所有的精力花到餵養我們身上,不遺餘力,就如同他喜歡逗你流淚,逗我發怒一般,我們其他幾位師兄都是從你這個階段上來的,而現在玉晚蟬取代了你原來的地位罷了。」

  蘇菜菜沒有說話,心卻漸漸地沉了下去。

  辭雪突然道︰「或許玉晚蟬才是真真正正地和我們不同,因為宮玖等了她那麼多年。那月斬花,九百年花開,九須臾花落,他養那朵花,少說也有幾百年,這樣的耐心,對於極為喜新厭舊的宮玖來說,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畢竟他披得最久的那張皮子,一共也才披了一百多年。」

  蘇菜菜愣愣地看著辭雪手中的那朵艷麗山茶,腦袋裡浮起玉晚蟬那張傾城絕世的妖媚容顏來。

  心尖有些發疼,蘇菜菜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辭雪僵硬著身子,拍了拍蘇菜菜的肩膀,似乎不懂得該如何安慰這個看起來十分縴細的小師妹︰「采兒,看開些吧,師父的脾氣就是這樣,隨心所欲,因性而為,他能夠因為一時興起而差點滅了蘭花草一族,自然也會因為一時興起而拋棄下一個寵物,你還是趁早抽身的好。」

  蘇菜菜猛地抬起頭,眼神中甚至有些埋怨了。

  「你為什麼不早些勸我抽身?」

  偏要等到她已經泥足深陷的現在才來提醒她,這不是擺明了落井下石嗎?

  辭雪怔了怔,抿著唇角,半晌才道︰「因為我是從你這個階段過來的,我以為,當時的你,應該不想從夢中醒過來。」

  畢竟那時候的蘇菜菜,被宮玖專寵著,幸福得像是陽光下吐納著養分的小草,渾身都洋溢著鮮活的氣息。趾高氣揚,狐假虎威,威風凜凜。

  她的臉上掛著朝氣蓬勃的笑容。

  任誰都捨不得打攪。

  何必那麼早讓她的臉上失了笑呢?

  雖然這女人有時候是蠢了些,但不可否認,她笑起來,還是挺好看的。

  好看得就像是會在角落裡發光一樣,照亮了整個死寂的疏月宮。

  墨辭雪到現在依舊記恨著蘇菜菜當初對他的所作所為,但有時候,卻又忍不住將她當做妹妹一般對待,不想看她哭得太難看,跌得太慘,所以才這番善意提醒。

  他嘆了嘆氣,估計其他幾位師兄弟也和他有一樣的想法吧。

  平時總想捏死她。

  但真看見別人欺負她的時候,又忍不住挺身而出了起來。

  蘇菜菜渾渾噩噩地用了晚膳,一個人回到了沉魚閣裡,等了一晚上,也沒等回來宮玖。

  她洗漱完畢過後,抱著枕頭躺在床上。

  平時兩個人睡著都覺得太大的床榻上,如今只躺著她一個人。

  側過身,眼淚淚濕了枕巾。

  蘇菜菜擦了擦眼角的淚。

  眼睛紅腫。

  或許辭雪說得沒錯。

  她不過是宮玖收養的一隻漂亮的寵物。

  保質期五年。

  五年一到,她被打入了冷宮,又有新的寵物進宮,逗宮玖開心。

  宮玖那樣喜新厭舊的人,在她身上找不到新鮮感了,應該早就厭煩了吧。

  唯一能夠讓他有耐心等上幾百年的人,便只有玉晚蟬。

  那個甚至沒有在《暖酥消》中留下名字的女人。

  蘇菜菜有些惡毒的想,玉晚蟬的保質期最好能撐到卿嫵出現,到時候,讓她們倆往死裡鬥,兩敗俱傷了,師父說不定會想起她蘇菜菜來。

  眼淚又溢了出來,止都止不住。

  蘇菜菜又手背抹了抹眼角,突然笑了起來。

  ……真是太沒出息了蘇菜菜。

  你都過期了,怎麼還想著讓宮玖回來看你。

  沒有人會想要吃過期的東西。

  更何況,宮玖那樣喜新厭舊的人,怎麼可能會回頭。

  別做夢了,他不可能會回頭的。

  ***

  似乎為了印證辭雪所說的是事實一般,宮玖再也沒有找過蘇菜菜,偶爾在疏月宮裡見著了,也不過是笑眯眯地寒暄了幾句,再而不會埋胸,再也不會逗弄,再也不會發脾氣。

  蘇菜菜和宮玖擦肩而過。

  身後傳來玉晚蟬嬌痴的聲音︰「今晚去哪裡玩,阿玖?」

  蘇菜菜輕輕地笑了笑,背對著他們,大步向前走去。

  游廊外的山茶正艷,風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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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5-7-30 02:33 PM

第七十四章

  逢魔時刻,指的是黃昏,古人認為黃昏是日與夜的過度時段,是人與妖魔鬼怪可以同時出現的時段,所以,把黃昏這個時段稱為逢魔時刻。

  式微的妖魔鬼怪,在這個時刻,法力會大增,強盛於凡人。

  夕落斜陽,逢魔時刻,魔兵入侵,天方血染萬丈紅淵。

  霧秋山的山眾們措不及防,被魔兵長驅而入,直搗黃龍,殺得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這些年,霧秋山並未召集訓練上界守山的衛兵,只因為霧秋山山腳下有山主越竺大人親設的八卦行陣為防,其陣法之刁鑽,只有步青殿的殿眾才能破得一二。

  尋常山眾下山,必須批得殿主申請,方可讓碧瀾堂的人領下山去。

  陣法隨二十四節氣、十二時辰、五行、山石花木而變動,因此魔兵攻入霧秋山破陣演變之時,碧瀾堂的堂眾們必會在那刻發現,隨時將魔兵困入陣中,大舉殲滅。

  但此刻,魔兵入侵之時,碧瀾堂卻沒有半點作為。

  步青殿的殿眾趕往碧瀾堂通知守山的時候,碧瀾堂早已被血洗滿堂浮屍千萬了。

  ……霧秋山出了叛徒。

  不然魔兵就不會這麼快破陣,在破陣之前還滅了碧瀾堂。

  百梧殿的白水大人抱著長長的白鬍鬚,站在霧秋山小金頂之上,手慌腳亂地敲響了警戒金鐘。

  鐘聲長鳴,全山戒備,誓死一戰。

  三十二堂堂眾們為主力,百梧殿、步青殿、長歸殿為前鋒,正面直擊魔兵。回影殿、付雲殿兩面包抄,分散前方主力魔兵。霜華殿、聞海殿、忍冬殿從後方攻入,鎖陣,將魔界餘兵困入法陣中,重新結陣。素問殿及棲畫殿為後援,不斷醫治上界傷重衛兵,以紙人傀儡術擾亂魔兵視線。

  上魔大戰整整酣戰了三天三夜,以魔兵敗走為終。

  山眾們活捉了幾十個魔兵,由歃血堂徹夜審問他們,魔兵此次入侵上界,並未打著任何名號,見人便砍,見活便殺,像是飽受積怨的起義,瘋狂而愚蠢,如若找死一般。

  十殿殿眾酣戰之後,紛紛解劍回宮回堂。

  疏月宮,幾位戰衣飄飄的少年郎抒發著心中快意恩仇的感想。

  御盡然朗笑︰「很久沒有打得這樣酣暢淋灕了,實戰果然比紙上談兵更驚險更刺激。」

  辭雪用巾帕擦了擦懷中染血的長劍,星眸明滅,雪顏剔透︰「的確是快意。」

  御琛抿唇,拍了拍御盡然的肩膀︰「以後,這樣的機會還有很多。」

  御盡然笑了笑,握住御琛的拳頭︰「二哥,看來我們要早日下山了?」

  御琛但笑不語。

  辭雪收劍,抬眸靜靜地看著御琛。

  三人眼中,俱是跳耀著酣暢再戰的意蘊。

  白綏從宮外走了進來,白淨的臉上帶著些許血跡,笑道︰「原來大家都回來了啊。」

  卻維突然出聲問白綏︰「哥哥,四師兄呢,你們不都在聞海殿嗎?」

  裴言不知道何時飄到了卻維的身後,聲音輕柔道︰「蝙蝠喜血,山腳下的血氣那麼重,顏弗現在應該還在那裡尋覓美味的鮮血吧,想來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

  卻維沒有說話,像是根本沒有聽到裴言的話似的。

  裴言垂下了眼睫,唇角勾著一抹笑,苦澀蔓延。

  宮玖摟著花容失色的玉晚蟬走了進來,玉晚蟬揪緊宮玖的衣領,臉色煞白︰「阿玖,這裡怎麼突然殺進來了那麼多長相醜陋的惡人?他們是誰?為什麼要攻打這裡?」

  「別怕,他們害不了你,這裡有我,沒有人能夠害得了你,晚蟬,別怕。」宮玖摟緊了玉晚蟬,輕聲安慰著,兩人走進疏月宮,宮玖看到院子裡站著的一群人,皺了皺眉,「一大群人堵在這裡做什麼?身上髒兮兮的,還不去洗乾淨了再回來,滿宮的腥味也不覺得難聞嗎?」

  御盡然眨了眨眼,無奈的聳了聳肩︰「徒兒們這就去沐浴。」

  宮玖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摟著玉晚蟬往彌月閣的方向走去,倏地,腳步一頓。

  他回過頭來,鳳眸又在這群人裡頭掃了一遭。

  秀眉微微擰了起來。

  「蘇兒呢?」

  顏弗看到滿山頭的浮屍血海,興奮得渾身打顫,噗的一聲,化作一隻瘦骨嶙峋的蝙蝠,狂蜂浪蝶一般撲進了血屍的懷抱裡,長大血盆大口咬在那汩汩流血的手臂上,貪婪地吮吸了起來,突然動作一頓,抬起那雙血色紅眼,喃喃道︰「有人喊我?」繼而邪魅一笑,「怎麼會有人喊我?」

  沒人疼的徒弟像根草,就算不見了,師父也不會找。

  毛茸茸的小腦袋猛地扎進血洞中,囫圇吞咽著尚還微熱的新鮮血液。

  有血管飽他已經很滿足了。

  蘇菜菜猛地打了一個噴嚏,一臉狐疑,誰在想我?蘇菜菜想要伸手揉一揉發癢的鼻子,但奈何手臂被人用鎖仙繩捆在了身後,她動彈不得,只能像是一條狗似的被那人牽著繩子走。

  牽著她的人還只不過是一個五六歲的黑衣小童。

  黑衣小童回過頭來,冷聲道︰「你的腿是否不想要了?本座現在就可以成全你。」

  蘇菜菜身子一抖,小聲道︰「年輕人,脾氣不要這麼暴躁嘛。」

  黑衣小童拔劍,瞪了蘇菜菜一眼,蘇菜菜連忙道︰「不喜歡我你可以侮辱我,但請你不要打我!這樣多傷和氣啊,並且你還會找不到下山的路,要是被上界的人找到了,再逃便更難了。」

  黑衣小童收了劍,推了蘇菜菜一把︰「繼續帶路。」

  蘇菜菜吸了吸鼻子,只得在前面開路。

  金鐘長鳴的時候,蘇菜菜正在棲畫殿上課。

  殿主師叔很快便和其他幾位殿主取得聯系並且形成統一戰線,棲畫殿的殿眾們負責擾亂魔兵視線,紛紛用紙人傀儡術捏造上界衛兵,引得魔兵入陣,逐一殲滅。

  蘇菜菜一個紅旗下長大的好孩子,哪裡見過那麼多的屍山血海,刀光劍影,甫一上線便嚇破了膽,臨陣脫逃,屁滾尿流地逃到了疏月宮的馬廄裡,那裡餵養者闢邪,宮裡的人都出去迎戰了,蘇菜菜一個怕得慌,便只得抱緊了這隻傳說中能夠帶來好運氣的神獸闢邪,尋求安慰。

  ……唔,殺人流血好可怕。蘇菜菜嚇得牙齒打顫。

  闢邪睨了蘇菜菜一眼,露出鄙夷的神情,但到底沒有將蘇菜菜甩開。

  蘇菜菜腦袋裡混沌一片,恍惚中似乎記得《暖酥消》中,就是在這一年,魔兵入侵,蘇采兒消失,一年後,女主卿嫵出現,故事走上了主線,又過了兩年,蘇采兒回山,炮灰收場。

  ……也就是說,在這個時候,我會提前領盒飯中場休息?蘇菜菜瞪大了眼睛。她怔了怔,有些出神。

  一時間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了。

  畢竟蘇采兒消失的那三年,《暖酥消》中半點介紹都沒有提及,蘇菜菜對未知的事物素來都是充滿恐懼和抵觸的,天知道身為女配的蘇采兒在那三年受到了怎樣的非人折磨。

  唔……還是乖乖留在霧秋山刷棲畫殿殿主大人的好感度比較好。

  但事實證明,劇情就像大姨媽一樣,到了時間,不管裡願不願意,它都會呼嘯而來。

  洶涌澎湃。

  一把寒光凜冽的白刃架在了蘇菜菜的脖子上。

  伴隨著一個像是來自於地獄深淵的聲音。

  奶聲奶氣的,詭異之極。

  「帶本座下山……」

  接下來,便是方才那一幕場景。

  蘇菜菜被黑漆漆的小盆友捆了,狗一樣被他牽著,往山下走去。

  這條山路她五年間走了無數次,那時候她正當寵,宮玖經常帶她下山玩,來回幾百次,便也走熟了,無需演算,只看看兩邊桃樹山石的位置,便知道下一步在哪裡。

  蘇菜菜有幾次故意走錯了路,想要將黑衣小童困在陣中,但這小孩子著實是警惕心高,幾次拆穿了蘇菜菜的把戲,別看他身子小,那法力甚是高強,她剛被抓那會兒,還反抗了一會兒,從懷中掏出了幾張符咒,想要滅了這小子,可惜那些符咒在半空中便被黑衣小童一把鬼火給燃了。

  他當著蘇菜菜的面,手掌一揮,沉魚閣便被震碎了。

  蘇菜菜立馬就慫了,乖乖帶他下山,再也不敢當面反抗,只敢背地裡使妖蛾子。

  當蘇菜菜再一次企圖將小童困在陣中的時候,黑衣小童明顯有些不耐煩了,刀光一閃,利劍劃破了蘇菜菜的背,鮮血透了出來,沾濕了綠色的薄衫。

  「給本座老實點!」

  黑衣小童突然擰眉,鼻子嗅了嗅。

  「你身上這是什麼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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