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甄栗子 -【「寵」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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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2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16 AM 編輯

91 保護

  小路子驚得合不攏嘴。

  但他跟在皇上身邊,多少也知道前些日子兩位主子落水的事。原先他見錦昭容不顧儀態親自喊冤,形容狼狽,還多有疑惑是否錯冤了她。不然錦昭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幹嗎出這種昏招。

  可現在妙修媛一副怒極反笑的模樣,可不是被人氣到極點?

  到底兩人分位在那裡比對著呢,這一個巴掌不明不白地落下來,要教萬歲爺知道了,還不知得怎麼想。說不准就要認定妙修媛氣焰囂張,給錦昭容翻了盤!

  蘇裊裊才真正是怒極,但她笑不出來。是,她是受寵,但她也不是一進宮就受寵。打點宮人,揣測聖意,那些蠢女人做過的事哪一樣她沒做過?她不輕鬆,只是她勝在比那些人要聰明,沒長個木魚腦袋。

  可饒是如此,她一開始剛當上霞帔的時候戰戰兢兢,因為面貌出眾被人刁難,也從來沒受過這等作踐!

  她整個人都像那身火紅的斗篷似的燃起來,病白的臉上透出幾縷詭異的紅,眼裡躍動著熾熱瘋狂的光芒。

  「錦姐姐不服氣?」雲露低湊在她耳邊呵氣如蘭,要是換做個男人,這會兒早就心猿意馬,聽不清她說得什麼了。但是蘇裊裊惱她、恨她,恨不得現在就弄死她,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在腦海裡放大放響,猶如魔音。

  「妹妹今天教你個乖。」

  她鬆了手直起身,鳳眼兒凜然,配著揚起的小下巴十分傲氣,「姐姐這幾年在宮裡頭學得規矩莫不是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是,你小產傷了身子不好過,皇上就好過了?是,你沒養好就跌進冰湖裡不好過,我就好過了?這件事我不與姐姐當場爭辯,你那盆髒水愛潑哪兒潑哪兒,只有一個,潑之前先看對地方,潑准了,別髒了皇上的地方。」

  蘇裊裊全身發抖,克制著生怕自己忍不住掐死她。

  她是憑恃著皇上往昔對她的寵愛,和失子的憐惜,再加上對他脾氣的揣摩才在這兒跪著。絕不是給這個女人下跪、扇巴掌、聽侮辱來的!

  「本宮再怎麼也落魄,輪不到你一個從三品來做本宮的主。」她眸光一動,看見終於走出御書房的那個人,犀利地目光直刺雲露,「無論如何,本宮還是皇上的錦昭容。」

  她跪得直挺,下顎緊繃揚起,傲氣十足。

  雲露笑了一下,「你?你不配!」

  此言一出,小路子一干人等直捂著心肝兒顫,我的老天爺啊,妙主子咱能膽子小點兒麼,配不配這個詞,您、您怎麼就這麼順出口了……

  美景和樂亦是臉色大變,在看到那身明黃龍袍的時候,更是想直接上去拉住自家主子。

  這句話,哪裡輪得到主子來說……

  「虧得皇上寵幸你多年,賜你金銀珠寶,賜你錦衣玉食,對你體貼關懷、寵愛有加。你說,後宮多少人羨慕你?如今你闖了禍,惹了事,皇上替你遮掩,轉身就和人說雪天路滑,別人不信也得信。但你呢?你尤不知足,因為我分薄了你的寵,分薄了皇上給你的好,一定要把這件事栽到我頭上。」

  「我知道你是怕了,你怕皇上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寒心,怕寵愛跟曇花兒似的開完就謝了。」說到這句錦昭容的原話,她嬌冷冷地一哼,接著對她怒目而視,「可是皇上有對不起你嗎?是皇上不該寵你還是對不起你怎麼著,你就記著自己好不好,非得要鬧到御書房,鬧得他頭疼,鬧得他不能好好辦公。」

  後面的話越說越孩子氣,就像自家父親對繼母帶來的女兒百般好,那女孩卻不領情一般,為父親委屈得要命。

  小路子聽得是心驚肉跳,但也少不得暗自感歎,瞧著妙修媛這麼豁出去,對皇上還真有幾分真心。

  他多少知道一些,這段時間朝堂上不平靜,皇上披星戴月,眼睛都熬紅了,人也不得松乏。說鬧得皇上不能辦公,確實是說到了點子上。

  不過再怎麼,妙修媛這個舉動算是以下犯上,逾矩逾到姥姥家去了,要是皇上不領情,覺得她污蔑、不尊重錦昭容,那還真是討不著好兒。

  小路子想著就順著視線偷偷看過去,皇上這嘴角,怎麼好像是翹著的……

  蘇裊裊起先被她那通亂七八糟的話給說懵了,後宮有自己的語言藝術,背地裡再不對付,面子上也要好看。就是擠兌人都跟掐花兒似的漂亮。

  而且她雖然知道這位一直不給人臉面,但把話說成這樣,真是讓她破天荒開了眼了。

  她像是剛被對方點了一把火就又被兜頭灑了麵粉,兀自一亂,等過了幾息時間琢磨過這番話的意思,臉色慢慢變得白裡透青。

  但她也不是善茬,冷冷勾起嘴角道,「妙修媛何必急著給我扣一頂帽子,是非曲直,皇上自有分辨。我不過是來向皇上陳情而已。」

  這話的意思,是指雲露恐怕皇帝查清真相,才著急先對付起她來。

  「你當我傻還是當皇上傻呢,陳情非得跪在雪地裡?」雲露像是被她氣著了,小胸脯起伏不斷,冰冷地小臉兒猶如被搽了胭脂,綻開玫瑰的色澤。

  「不過是倚仗著皇上對你小產傷身的憐惜,用自己的身體威脅起皇上來了。」

  雖然蘇裊裊就是有這個意思,但被她揭露出來,又經她那一通顛倒黑白,手指攢尖,直想要活吃了她!

  說得對,這個女人說得對,她這一次真是走了眼,徹底小看了她。

  她終於膝蓋挪轉,將脊背彎下,白頸兒曲從,柔順間仍有一絲不甘的倔強,微微顫動。她朗聲叩首:「請皇上恕罪。」

  雲露輕怔地眨了下眼,側身向後看去。

  皇帝原先在那裡高深莫測地聽著,他們一個字也不敢吱聲,這下從幕後走到台前,才齊刷刷跪地行禮。

  雲露也跟著給行了一個,但瞧她面上還有種氣惱後碰見古怪事兒的表情,稀里糊塗的,很是呆懵可愛。

  皇帝被煞了下眼,輕咳嗽一聲,威嚴道:「起罷。」

  除了錦昭容,盡皆起來了。

  錦昭容跪了這麼長時間總算等到正主,又怎麼會功虧一簣?

  皇帝看著她,喜怒不形於色道:「你要朕恕你什麼罪?」

  「臣妾急於為自己洗刷冤屈,打擾皇上處理政務,是為罪一。臣妾身為皇上的妃嬪,卻沒能保護自己身體不受損,是為罪二。以及……」她氣息微頓,緩緩抬頭直視雲露,「臣妾以一宮主位之尊,卻受訓於從三品妃嬪,給皇上丟臉,是為罪三。」

  以退為進,另闢蹊徑,雲露在心裡給她鼓掌。

  那些話都是自己用來指責她的,但換做她自己說明白去請罪,必能減少皇帝在這方面的成見。還有最後一句最精彩。

  皇帝為什麼寵錦昭容不寵憐妃?除了有曲公公膈應人,其實還說明他不喜歡憐妃那種柔柔弱弱的范兒。

  她不哭啼不哀傷,用細微的動作表達出自己的難過,但言語中卻體現出了她身為從二品妃嬪的凜然傲氣。她是說自己有錯,才給別人訓斥的機會?

  不,她的意思仍然是告訴雲露,你沒有資格教訓我。

  錦昭容服侍皇上多年,在他這方面的脾氣摸得很透。這種驕傲得不容人侵犯的樣子,他很喜歡。當然不是像仙子那般高高在上,目下無塵,而是要驕矜貴氣。

  她一向料得很準,然而今天的結果就難以預測了。

  因為從前皇帝會把目光全然放在她身上,但是現在,表現精彩的不止是她一人。甚至對方比她更加出色,更加對皇帝的胃口,也更加貼心。

  皇帝黑沉的眸光不曾有改變,任她跪在平地上,自己則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沒有去扶她。「你說的都對。」

  他淡淡飄下一句肯定,讓錦昭容胸口一悶,氣息微滯。

  「數罪並罰,理當降位。」他慢條斯理地道,「不過朕原本打算晉你至妃位,功過相抵,就保持原級吧。」

  「皇上……」一瞬間,她猶如棉絮堵在心口,下不去吹不散,沉悶至痛。

  皇帝偏首笑對雲露,眉梢挑起,「妙妙說呢?」

  小路子眉心輕跳,皇上這態度算是分出厚薄來了……

  「就這樣好。」雲露很是認真地想了想,「餘下的,不必皇上出面。後宮事物本不該麻煩皇上,錦昭容有冤,臣妾可以與她到皇后娘娘面前對質。她一定要和皇上陳情,不如訴諸紙上,也比看她百般作態,話還說不整浪費時間的好。」

  她尾句十分不留情面,末了,嘟唇不甚滿意地道:「皇上肯定沒休息好,長相都不如前兩日俊朗了。」

  看她說的,長相哪裡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是,不過看著是憔悴一二分,容光便不勝從前。

  不過皇帝聽了反倒笑起來,因對錦昭容三番兩次失望而帶來的悶氣一掃而空。回想她方才對自己的回護之舉,那氣惱得不得了的樣子,像足了炸毛給人一爪子的貓兒,便覺十分暖心。

  果然是說到做到。

  他很自然地記起上元節當日,她醉醺醺在馬車裡說過的話。

  「那我也要保護你呀……」

  錦昭容這會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自皇帝有意無意地那句詢問開始,那青白色的面容就透出一抹灰,眼裡的火光都彷彿燃盡成灰,黯然失色。即便衣著鮮艷,也再襯不出她從前的艷麗容色。

  她一直想知道對方是如何與皇上相處的,為此千方百計地去打探。現在她知道了。

  可這份知道也讓她終於嘗到了嫉妒的滋味。

  皇帝漫不經心地看她一眼,「你回去吧。自知隨意傷害自己的身體有罪,就別再用一招威脅朕。」

  蘇裊裊大慟,唇色泛白,手心卻被指尖掐的將要滴下血來。

  她自知自己有大錯,錯在過於謹慎,給人先下手的機會;錯在輕視敵人,再三忽略她給自己帶來的威脅;錯在太自信……

  但她到底是驕傲的。

  「臣妾遵旨。」

  她雙膝麻木,顫巍巍地讓宮人扶起,斂下眸光中的森然,與雲露道:「既然妙修媛說要與我去皇后娘娘面前對質,還當信守承諾。」

  「不必去。」

  雲露還沒開口,皇帝已經先出了聲。此刻他的笑容已經全然冷了下來,因為錦昭容一再的不識趣。

  依他所想,她如今抓緊小貓兒不放,是因為捨不下這個臉面。既然已經鬧到這個程度,她就不介意再繼續鬧,否則不是表明她心虛?

  她敢這麼做,也不過是仗著他多年寵愛。

  皇帝揉按了一下太陽穴,連日的勞累讓他腦袋緊繃,在這一刻終是被錦昭容觸怒。

  「她答應了,朕沒答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3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17 AM 編輯

92 貴儀

  錦昭容難道沒從皇帝的態度中察覺他的不耐煩嗎?她和他相處了這麼久,這點眼力價兒還是有的。但是即便看出來了,她也不能鬆口。

  邀妙修媛一起到皇后面前對質是她的表態,她自知冤枉,堅定地想要洗刷,即便困難重重。

  其實她也在賭,如果贏了,皇上會對妙修媛產生懷疑,如果輸了……

  輸了,就是眼前這樣。

  ——他對妙修媛半點不疑心,已經徹底認定是自己所為。

  蘇裊裊露出一抹慘笑,手心的血珠跌碎在雪地裡,她復又施施然行了一禮。這次她推開了宮人的攙扶,動作僵硬,卻依舊帶著從小錦衣玉食培養出的淡然優雅。

  原來再怎麼不肯承認,她鼎盛的時期都已經過去了。

  可惜她最後這個可以使得皇帝怔然,勾起他憐惜的舉動沒有被他看在眼裡。雲露身為她的情敵,當然比皇帝這個當事人還要關注她的一舉一動。在她那個淒淒慘慘的笑容起了個頭的時候,就已經似真似假地咳了起來。

  這回的咳症與過敏相似,喉嚨總是癢癢的,想咳就能咳。

  皇帝果然把視線投注在她身上。他擔憂地皺了皺眉,上前輕輕地給她拍背順氣。一邊問小路子,「你妙主子來多久了?」

  小路子原還在暗地琢磨兩位主子聖寵厚薄的事兒呢,乍一聽抖了抖,見皇上眉頭愈發皺緊,忙不迭道:「與皇上您出來的時間差不離。」

  他到底還有幾分聰敏,皇上這可不是問得時辰,是擔心妙主子呢!

  這麼一想,他就趕緊地吩咐幾個小公公去倒熱茶,取潤喉丸藥。末了還和皇帝表功,諂媚一笑:「這丸藥是奴才讓王太醫給配的,原是見皇上這兩日熬得晚,能吃一丸提提神。倒也有潤嗓子的作用。」

  「這事辦得還利索。」皇帝頷首。

  小路子大喜,原先他特意拿出這個顯得鑽營,這會子托妙主子的福,既解了燃眉之急,又讓皇上知道了他的忠心,再好沒有!

  「送錦昭容回月華宮。」皇帝預備讓雲露先去偏殿歇一會兒,扶著她轉身時見那邊還沒走,便淡然吩咐。末了,倒也還記得對宮人囑咐:「看好你們主子,別讓她再拿身體胡來。」

  那群宮人連聲應喏,一時心道,皇上對主子還是留有情面的。

  只有錦昭容心知,這是對她今天這個舉動的警告,他不希望自己再藉著這件事鬧一次了。縱然有零星的關懷之意,也不過是因著那個失了的孩子,因著以往自己陪伴他解悶的日子。

  可這些情分,又能用多久呢。

  美景則在她離開之時,極為自然地用腳尖踢了兩三星雪泥,蓋住了那浸入雪地裡的血色。

  雲露坐在御書房偏殿,手裡捧了杯茶煙氤氳的盞子,鼓起腮幫子小心地呼了一口,見把白煙吹折了腰,便覺得有趣。又呼出兩口熱氣。

  皇帝看著好笑,彈了她一個腦繃子。她捂額呼痛,不敢再鬧,就勢把溫燙的水喝了,然後含下小路子奉上的那枚丸藥。

  這藥和現代的潤喉片差不多,清清涼涼的味道沖淡了喉間的癢意,很是舒服。

  皇帝見她瞇眼兒一臉慵懶舒適的模樣,也去細頸瓷瓶裡倒出一丸吃,覺得不錯揮手便賞了小路子。小路子歡天喜地的下去了。

  轉過眼,那邊小貓兒正咬著指頭尖尖兒,滿臉糾結。

  皇帝看她:「怎麼了?」

  「我剛剛把錦昭容罵了……」雲露又稍稍糾結了一下,才支吾道,「明兒去康壽宮請安,太后娘娘一定會不待見我。」

  皇帝失笑,早前說人的時候不擔心,現在怕起來了?

  不過他倒是頭回見她這副模樣,誰想她居然怕太后。他表達了一下自己的驚奇,在她不滿地眼神下一把攬到身邊。笑不住地道,「朕算是找到能治你的人了。」

  這隻貓兒不遜的很,平素連他也不怕。所以乍然見到她對錦昭容說那些話,他只覺得熨帖,半點沒覺得哪裡不對。

  既然不畏他,要是去畏一個昭容,他的面子往哪裡擱?

  雲露又嬌俏地瞪他一眼,但轉眼見他雖在笑,面上猶有倦色,便有些心疼。她取來顆清涼丸,丟到乾淨的茶盞
裡,添三分熱水,用勺子小力碾壓。

  這丸藥心不實,很容易就融在水裡。

  她用指尖沾沾,固住皇帝不叫他動,把藥水揉壓在太陽穴處。

  皇帝初初看見她把那棕色的藥汁往自己臉上抹還不情願,後來見她一意如此,便雙手一攤靠在椅背上,隨這小貓兒鬧騰去了。

  誰知過了一刻,還真添了幾分鬆快清爽的意思。

  「皇上覺得怎麼樣?」雲露十分好奇地盯住他。

  皇帝慢慢睜開眼「嗯」了聲,看著她期待的小臉兒半晌,忽然笑出來。

  雲露見狀莫名地嘟起嘴,把給他擦水漬的繡帕一丟,扭過身去了。還不忘落下一句嬌聲埋怨:「有什麼好笑的!」

  雖是她異想天開想到的主意,也是好心不是!

  皇帝從後面看她頰邊粉粉地暈染開來,便知她這會兒臉皮又薄了,這就不能惹了。於是他把到口的話嚥了下去,沒告訴她其實御書房裡早就備了一樣清神油。

  小路子的孝敬是他的小心思,誰知會讓她以為這裡沒這樣東西,還要自制。

  可她這份情意他受用得很。

  「你不是擔心被太后怪罪嗎。」皇帝從背後抱住她,低聲哄她,「從三品和正三品這一級的差別大,朕晉你為正三品貴儀。你即便還低她一級,言之有理又是為朕著想,太后必不會怪罪。」

  雲露後斜飛去一眼兒,「皇上唬我呢,我是什麼身份,如果一年時間就晉到正三品,太后真要把我當成禍國殃民的玩意兒了。」

  皇帝稍怔,復笑著在她耳垂上啄了一口,「擔心不壞你。操心自己操心朕,還要操心太后。全天下的事朕都能做主,你的主難道朕還做不得了?」

  他頓了一下,「你也不需要討太后的喜歡,有朕喜歡就夠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她轉回身兒來豎起手掌,笑容明快,「以後我不念著討太后的好兒了,皇上得護著我。」

  「君子一言?」皇帝笑她一時生氣一時高興孩子氣,面上卻挑眉,「朕是金口玉言。」

  到底還是和她擊掌為誓,不過在他看來,玩的成分更重。不過圖她高興罷了。

  他想護著她的時候自然不會讓別人動她分毫,但以後的事誰說得準。他倒是有些擔心,自己如今這般寵她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以後萬一不喜歡她了,這只嬌慣了的小貓兒該怎麼辦呢。

  雲露好像感覺到氣氛微妙,動了動耳朵,歪頭看他:「怎麼了?」

  無辜的神情讓他心裡一跳,竟覺得有些酥麻,陡然升起想把這寶貝啃個遍的衝動。

  罷了。

  他拋開那些杞人憂天的念頭,小寶貝這麼可口,連帶著別人都不如他的意。至少這會兒他還真有幾分離不開她的意思,只先寵著她教她高興就是了。

  翌日,妙修媛晉為正三品的聖旨傳達,後宮諸妃皆為之震驚。

  再加上剛剛聽說取消錦昭容晉為妃位的事,難不成峰迴路轉,太后為錦昭容籌辦的冊封禮要便宜了妙修媛?雖然規格不同,但簡化一下再用也使得。

  這可真是……

  比起同情,後宮以往被錦昭容踩下去的人不在少數,聽聞消息俱都是幸災樂禍。

  當然,看不慣妙貴儀受寵的人更是與日俱增。

  ******

  正月一過,春草復甦,空氣中不再是雪珠子冰涼涼的氣息,而是瀰漫著甘草清芬。

  搖光殿裡,帳子仍是紫紅薄艷的顏色,只換作紗制,更為輕軟。春風兒一拂,飄飄搖搖吹到內裡,差一點便能沾到雲露褪紅的肌膚,襯得她愈髮膚色嫵艷。

  她此刻腰彎如弓,細白的頸子輕揚,枕上綠雲堆皺。那一雙修長的腿兒纏在男人的腰間,待他咬上雪乳,便似開了關竅輕顫,越絞越緊。

  「寶貝輕一點。」男人險些叫她弄得城門失守,鬆口輕哄,「等會兒再給你,嗯?」

  床單像起了風的碧水池面,亂皺皺盛滿春意。上頭擱了一個七彩琉璃小碗,裡面是晶瑩剔透的蜂蜜,那碗隨著床單顫動,隨之傾滾,透明微稠的荔枝蜜沿著碗壁滑出。

  雲露的額發間香汗淋漓,累得一推他,軟糯糯地嗔道:「不要你。」

  「不要朕,那你要什麼。這個?」皇帝濃如墨的眉毛挑起,因帳子裡的麝香旖旎更添一層深意。他餘光瞥見那碗未盡的蜜,也不怕髒,手指一抹,在她紅潤的唇邊流連輕劃。

  那蜜濃稠,他手指動時仍帶起黏絲絲的線。

  雲露嫵媚地一縷眼風兒,伸出粉舌舔去,又如他所願,將那指尖含進口中,打著彎兒向指根繞去,輕輕一吮。

  皇帝見她彷彿吃得心滿意足,喉間頓時發緊,把餘下的蜜從她的鎖骨抹至腰腹,俯身吃盡。也不知是想試試她愛吃的東西,還是想常常她的鮮美滋味。

  這一系列動作自又帶起她的酥軟顫慄。

  紅木几上的爐中煙絲裊裊,寢殿裡的香風好似吹到了外殿。良辰嚥了嚥口水,臉上有些燒。剛剛她想去收琉璃碗,誰知不小心撞見主子的好事兒。

  雖說隔了帳子,但那氣息,還有主子那前所未聞的低軟甜膩的聲兒……

  美景見她一出來就魂不守舍,自然押著她把事兒說了,這會子見她還放不下,便虛點著她笑個不住。

  她用胳膊搡良辰道:「好啦好啦,再想也想不出個男人來。」

  良辰羞惱得不行,原是秀氣的臉漲得通紅,強掙著去捂她的嘴!

  和樂心事重重的走進來,見她們倆難得鬧成這模樣倒忍不住彎起嘴角,緊跟著見美景躲良辰,一下竄溜到自己跟前,便拉住了她。

  美景被人擋著了還想去推,見是和樂笑得更厲害了,直接嘰裡呱啦把那事兒說了,一個閃身藏在和樂背後,把來抓她的良辰氣得跺腳。

  三人玩鬧了一會兒,和樂知道良辰靦腆,再說下去她就過不了這個坎兒了,便逕自轉了話茬。倒也正是她本來想找兩人商量的事。

  「主子晉了貴儀之後,恩寵著實太多了。」

  一個月裡,皇上至少有十幾二十天歇在搖光殿,剩下的,皇后、瑾妃、沈芬儀那裡坐一坐,彤史卻不一定有記,尤其是瑾妃那兒不過是給大公主,看大公主的。

  再還有,謝嬪、寧寶林(已晉了小儀),也只一兩日。錦昭容生生被冷了一個月,真是前所未有。那些宮人見勢不對,原先巴結月華宮的也有不少倒到搖光殿這邊來了。

  良辰一愣,「恩寵還有嫌多的?」

  她以前伺候皇后,只在院子裡灑掃,卻也成天聽人念叨,皇上要是天天歇在鍾粹宮就好了。除了主子,宮人也能多受些福澤。

  美景敲她腦袋,「榆木疙瘩!」

  她能說會道,又長著一張討喜的臉,不像良辰跟和樂在一起的時候只能相顧無言,和她們的感情自然一日千里,這些「討嫌」的話張口即來。

  良辰瞪住她不移眼。

  又是和樂解了圍道,「若主子家世好,這般恩寵也算不上禍事。可現今沒個家世匹配,主子晉陞太快,已經招了那邊的眼。」

  她指了指太后的方向。

  說起來,太后確實沒少在言語裡給雲露難堪,可或許是有皇上在,到底沒下暗手。然而如果皇上一直偏愛搖光殿,再接下去就難說了。

  美景伶俐,一點就通透。

  「那位有動作了?」

  「說不上來。」和樂沉吟了一下,「不能肯定是太后所為。三日前太后告病的事你們知道,今日我突然聽聞風聲,說是主子再三出言頂撞,才將太后氣病。」

  良辰與美景吸了口氣,面面相覷。

  大夏並非以孝治天下,前面還有一個寵妃寵過了頭,險些氣死親娘的真宗呢。可正因為出了一個真宗,再出雲露一例,就格外引人注目。

  無論如何,但凡太后露了這個意思,往後只會愈加棘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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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衝撞

  范嬤嬤伺候太后用了藥,手上拿著上好棉制的帕子,不帶一絲明紋暗紋,給她老人家拭了嘴邊藥漬。一旁的小宮女躬身奉盤,接過棉帕端了下去。

  正要把引枕取走的時候,太后一拍她手背,緩道:「不忙,你陪哀家說會兒話。」

  「喏。」范嬤嬤恭敬應命,幫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才在小宮女端來的繡墩上坐下,就近著床邊。

  往常這個時辰太后是刻不容緩就要歇覺的,如今點了她說話,必是有事要問。要說後宮裡能有什麼事兒是她老人家掛心的,也只近兩日起的那一樁風波了。

  雖不知何時教她知道了,她眼下倒也不隱不瞞的道了個明白。

  太后斜歪著身子,闔著眼靜想了一會兒,嘴角浮笑,「這是有人要拿哀家作伐啊。」

  她不喜歡妙修媛,這女人也是個嘴皮子伶俐的,想必是因此才招得皇上喜歡。但她霸著皇上時間不短,卻懷不上孩子,依自己的性子,是萬不肯縱她的。

  不過倚老賣老,倚仗著身子不好去嚇唬人家,這就沒有必要了。又不是她年輕孩童的時候,處事幼稚天真。

  「奴婢也覺得這手段粗淺了些。」范嬤嬤心裡有數,這會兒面上便十分平靜,「雖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什麼打算,但後宮裡數過來,敢藉著您搭橋兒攀梯子的也只她一個了。」

  「說得是。」太后心裡對皇后厭惡不已,但病容一絲不變,仍舊是妥妥帖帖的模樣,連個眉毛都沒動。

  憐妃還是因著能讓她想起玉妃才有所動容,皇后?那不過是個蠢貨,能蹦躂了些,但是蹦躂不出五指山去。

  又過了半晌,太后道:「由著她去罷,鍾粹宮的人你也不必刻意拘著,看看她打得什麼算盤。要是真能讓皇上寵著的人栽個跟頭,哀家再高看她一眼不遲。」

  范嬤嬤心知,太后嫌惡皇后,但這位妙貴儀也不甚討她喜歡。若然她能生就罷了,不能生,又佔著皇上的雨露,怎麼能讓人喜歡的起來?

  小門小戶的到底沒有規矩,不夠懂事。

  就是皇后著急生嫡長子那會兒,還知道給皇上薦去沈芬儀那兒,只可惜這位也是福薄。個人有個人的命數,太后如今不在意,就先隨了她們去,看看各自造化罷了。

  ******

  鍾粹宮裡,皇后難得有些坐不住,在大理石鋪的地面上來回走著,速度倒不快,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心焦來。

  庭院裡灑掃的兩個小宮女兒見烏茜姐姐快步走進去,不免手裡持著掃帚花灑,清著清著清理到一塊兒咬耳朵,邊偷偷地往殿裡頭覷去。

  「你說,烏茜姑姑做什麼去呢?」

  「誰曉得唻,橫豎是為咱們娘娘大辦事兒。」這個說起來語氣頗有些酸溜溜地,「哎,早知道良辰那死丫頭能一步登天,那時候我就該求著烏茜姐姐去。」

  原先一聽說要被分去永福宮照顧新來的侍御,個頂個的不願意,包括她,不少人使了銀子送去烏茜姑姑那兒通融。良辰什麼也沒做被分去的時候她們還偷樂呢,誰知傻人有傻福,竟讓她攤上個好主子。

  別看皇后是國母,這要是沒聖寵啊,底下說小話的人一樣不少,聽得人膩味。底下人想橫也覺得氣弱。

  「行了,咱們鍾粹宮可不差那邊什麼,你再不兜著點兒嘴巴就要攤上大事了。」

  她推那宮女一把,「死妮子,你還來說我?成成成,你掃你的地去,別來和我湊一起嘰歪。」

  小宮女踉蹌了一下,不敢瞪她,只在私下裡哼哼:怨命不好?就這性子,等個百來年也別想有福報!

  不聽外面人咬舌碎嘴,烏茜走到裡邊端整了一下衣裳,邁進內殿。見娘娘一副不甚安定的模樣,連忙兩邊瞪眼,使了一雙小宮女端茶捧果子,自己親去扶了娘娘坐下。

  「哎呦奴婢的好娘娘,您這是不放心奴婢做事兒呢?雖往日都是茯苓姐姐做的,可奴婢也不是生手,不是還有您教導麼。」

  皇后聽了心下一緩,卻仍撫了下眉心,皺眉道:「本宮今日這眼皮跳個不停……」

  這局是設下了,可一邊搭著欽天監,一邊扣著太后,世上就沒有天衣無縫的事,即便是她,也覺得緊張。

  「妙貴儀那裡,你們確定她用了芙蓉香?」

  這塊是烏茜盯著的,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可不能給自己上保險,有退縮的念頭才是要玩兒完呢。於是她拍著胸脯保證,「可不是!妙貴儀再能耐,也不能每個人都向著她,咱們倒還能鑽個漏。娘娘放心罷,這香她用了小一個月,癮兒是埋下了,等要她出事的時候,奴婢再叫人加大劑量,不怕她不發作。」

  那芙蓉香是廣陵王那邊安排給皇后的,說是能讓人絕嗣,只是徹底中招的時候會如瘋如魔,有一陣兒苦痛。皇后自是在幾個眼中釘那兒都安排了,可眼下妙貴儀受寵如斯,她又沒見過這藥的成效,就想上道雙保險,用這藥再做點別的事兒。

  因為錦昭容小產那一回嘗到了甜頭,她這次就特意拿助孕藥作障眼法,甭管她們用不用,至少心思都放在琢磨這東西上頭呢。這麼一來,內官監新供的香料也就不那麼叫人敏感了。

  本來是想自己假意稱病,誰知太后在這關頭真病了,這可比什麼都有說服力,當真是老天助她!

  這樣想著,她心裡就放鬆些許。

  烏茜趁機遞上一杯茶,安撫道:「那邊已經應了,就是這幾日的事。成與不成,咱們處理得乾淨,這證據斷找不到娘娘頭上。」

  皇后喝下暖茶,再聽她口中的道理,算是穩住了。

  這一年裡還是沒個孩子哭聲,太后坐不住,開春必定會再次選秀。雖然這麼年追年的緊趕著把好人家的女兒都挑進宮來,外頭傳起來笑話,但什麼也比不過皇嗣重要。

  只要事成,讓皇帝暫時把雲氏擱到一邊,等秀選進了新人,就再沒她什麼事兒了。

  ******

  在宮裡待了一年多,雙路、解連環、華容道這些解悶的小遊戲沒少玩兒,過個幾輪也有些膩了。冬天冷,寒氣把腦子都凍住了,春日一解凍,雲露就想起紙牌來。

  西方的畫法不合適,東方麼,她倒是想讓人畫神仙菩薩,但恐怕沒人敢拿牌砸到桌子上去,或許摸一下都覺得褻瀆。就乾脆讓制了副小動物的,從貓兒、兔子到老虎、大熊,一個吃一個,解釋起來也方便。

  其實她在現代就不怎麼會玩牌,小時候和人打,一定要把炸彈一副一副的分開,暗扣在桌上,傻氣的不行。

  這會兒就乾脆和人玩五張牌,規矩簡單,不費腦。

  皇帝帶著一肚子火氣進來的時候就見她笑的眉眼兒彎彎,得意非凡。他情緒緩了緩,「玩贏了?」

  「還不知道呢。」她訝然回過頭,叫小宮女去端梅子湯來,自個兒端坐不動,手裡還持著三張牌,笑嘻嘻地衝他道,「不過最後一張福牌叫我摸來了。」

  福牌就是抽出一張視為最大的牌,要明壓在下頭的。雲露混起了個福牌的名兒,誰叫古人都信這個。

  等梅子湯端上來,她給擱了三勺糖,「皇上試試,我特意向太醫院要了甘草,較尋常的甘甜一些,還能清熱解毒。我瞧皇上今天情緒不好,來降降火?」

  也只她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說,放在旁人身上,莫不是記在心裡,小心翼翼地看他臉色伺候著。

  他嘗了一口,甜味要壓過酸味,倒對他的胃口。雖不是冷的,而是溫溫熱熱的口感,心裡那把火燒得倒也沒那麼旺了。

  睇兩眼桌上的散牌,他起了興致,也加入玩了幾把。宮人叫雲露威脅後不敢讓,但也不敢力壓,戰戰兢兢地,最後仍是都讓他贏了。

  雲露吃了顆梅子鼓鼓腮,還是那副笑模樣兒,抱住他胳膊愛嬌道:「贏了的人要請客的。」

  宮人見狀都退了下去。

  「嗯……朕這會兒沒錢,先賒賬。」皇帝故作遲疑,空出另一隻手勾了勾她的小鼻子。

  「那就不要錢,皇上和我說說,怎麼不高興了?」

  這件事和她有關,皇帝也沒想瞞著,只是一想起來情緒就又跌下去幾分,面帶不虞。「母后這病越拖越拖重,今日欽天監的人和朕說,算出是康壽宮西南方向,有屬虎的人克撞了她。」

  太后屬羊,說和屬虎的人衝撞不算稀奇。

  不過雲露作為靶子選手,還真有幾分躺著中槍的感覺。按理,碰上這個事,她大概要挪個宮,或者乾脆挪出宮?

  「朕沒應他們的建議。」皇帝自知是有人搗鬼,不會讓那人得逞。

  「可,若是我沒動靜,太后那裡……」

  「你放心,欽天監那幫人能耐的很。」皇帝眸中閃過一絲厲色,似笑非笑道,「要是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朕還養著他們做什麼。佈局擺設也能改動異象,你喜歡就照著做,不喜歡的一概別理。」

  ……雲露想高舉雙手,高呼皇上威武霸氣。

  不過他們兩人都知道,事情可能不會停在這一步,誰知那人到底計算到了什麼程度。真沒把皇上的態度計劃在內?

  後宮背地藉著這件事說雲露帶災的不在少數,但因著她那裡有動靜,為太后改了不少東西,她們不敢在明面上扣帽子。

  然而沒過幾天,搖光殿的小福子驚白了一張臉,急匆匆地趕到北宸宮。沒有想像中的過五官斬六將,小路子直接把他帶到了皇上跟前,他整個人一撲,伏在地上瑟瑟道。

  「皇上,您快去看看主子吧,主子她……不好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3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22 AM 編輯

94 芙蓉

  皇帝丟下奏章,匆忙趕到搖光殿的時候,就見雲露歪在床柱子邊,微白的面頰上潮紅畢現,正聚精會神地盯著手裡的宣紙,「嘶啦」「嘶啦」地扯開來。然而她動作迅疾,眉眼間卻有倦乏之色,委實詭異。

  這是魔怔了?

  小福子連忙在後邊解釋道,言語裡透露出膽戰心驚的意味:「主子先是氣喘難受,渾身乏力,進而像是火燒上了心,迫得主子不得不做點兒什麼。奴才們才取了紙來叫主子先撕著……眼下瞧著把精力散出來,倒是好些了。」

  狀況太古怪,皇帝覺得這不是病不是中藥,聽起來到像是讓人給下咒了。

  他想起近兩日太后生病的事,沉思片刻,讓李明勝去欽天監問一遭。

  恰好雲露像使完了最後一點力氣,紙片兒一飄,肩膀擦過床柱子一滑,眼看著就要摔下來。皇帝疾把她撈進了懷裡。雲露把臉埋在他懷裡,就氣弱地嗚嗚哭將起來,只是著實沒了力氣,哭聲似奶貓兒嗚咽,香肩一顫一顫的,好不可憐。

  皇帝心疼的不得了,任她胡亂蹭著他的衣襟,只把她抱穩了不讓掉下來,邊還柔聲哄問她,「朕的乖乖這是怎麼了。」

  「難受……累……困……」咕噥著一字一字往外蹦,像是倦極。嗚咽聲也輕了下來,細細地,不一會兒就沒再聞見。

  他輕拍她的背好讓她舒緩些許,誰知竟摸下來一手的冷汗,這還是隔了棉裳浸出來的。他眸色微沉,頗覺得是後宮哪個女人做下的把戲。

  「告訴朕,是什麼時候開始難受的?是不是吃了什麼,用了什麼尋常沒見過的東西?」

  懷裡的人兒一個字也沒吐出來,皇帝等了又等,半天不見她答才低頭去看,卻看見她單側的睡顏,原來早就累睡了過去了。她往常慣愛在他懷裡蜷起來,又暖和又舒坦,現在卻是直直趴著一動不動。

  可見她剛才真是把一身的力氣都用盡了。

  皇帝親手給她擦了身子,換上乾淨衣裳,置進軟綿綿的被子裡,幫她調整成素日最常用的姿勢,好讓她睡得安穩。

  他心裡壓抑著隱隱的怒氣,才不過一個月,小貓兒剛因冰湖的事養好了身子,轉眼又有人暗中作怪。有皇后這個不靠譜的主子在上頭指揮,也難怪後宮裡亂成一團。

  真該肅清了。

  出去的時候李明勝已經等在外邊,見著他的面便走近垂首回起話來。

  拉拉雜雜說了一堆,都是照著欽天監那群人的本子宣的,整體意思就是,這樣改善了太后的處境,但是產生了他們沒有預料到的副作用。但如果變回原樣,又會對太后造成影響。末了還要假心假意地請皇上定奪。

  延熙帝不像他父皇一樣信這一套,改改星象軌跡就能讓人瘋魔了?倘若真有這麼大作用,為何太后還流連病榻,不見起色,反倒是又搭進去一個。

  不過是有人想使壞,把欽天監拿來當傘遮掩了。

  「這件事朕讓他做,出了紕漏可不是一句意料之外就能糊弄過去的。」皇帝擺弄了一下寶石花卉盆景上的碧綠葉子,淡道,「周彥博沒本事,這監正的位置不必坐了,把下面擔著副職的提上來就是。」

  李明勝唯唯應是。

  官員任免自是輪不到他來做主,皇上這會兒不過是心裡想著,半思忖半商量的說出來,他應個景兒就是了。

  就是看妙貴儀那副模樣,還真有些嚇人,也難怪皇上不等與大臣商量就逕自做了決定。無論是否是周彥博做下的錯事,他或者忠於別人,或者眼淺手輕,又或者沒j□j好底下的人,都得是他承擔起這個後果。

  李明勝眼皮微掀,在皇帝面上一觸即轉,復又暗中垂下來。

  不過皇上這氣兒雖已經撒在了那位監正的身上,看著吧,他至多只能擔起一二分。後面還有的折騰呢。

  ******

  沈芬儀坐在圓桌邊,盯著桌上擺了十數盤點心發怔,雲片糕、糯米蓮藕、桂花糕、棗泥山藥糕……甜的鹹的香的淡的,一應俱全。

  她兩指搭在銀筷子上,另一隻手用腕心支著下巴,眼睛是飄飄忽忽,迷迷茫茫的。

  就是棗糕這等缺心眼兒的,這會子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好好的,主子讓御膳房供了這一大桌的點心,她起先還以為主子饞嘴,每樣都想吃呢。這雖奢侈了些,但不過幾樣不值錢的點心,叫也就叫了,沒人會為這個來指責正三品的娘娘。

  可這會兒就拿干拿著銀箸不落筷,算怎麼個事兒?

  蜜瓜卻是知道的,她奉上一盞六安瓜片,盞中的茶葉緣邊微翹,色澤寶綠,很是鮮嫩。可饒是茶香撲鼻,也沒讓沈芬儀把視線回轉過來。

  她只好輕聲道:「娘娘,那道糯米蓮藕奴婢特意叫人做甜了,您不是一直嫌它味淡麼。這回必定好吃。」

  沈芬儀像是被人撞克了一下,回神半天才把蜜瓜的意思聽到耳朵裡。她點點頭,夾了一片放到嘴裡細嚼慢咽。

  果然好吃,真有幾分家裡做的味道。

  皇宮裡吃慣了大魚大肉,在這些小點心上就講究起原汁原味來。調味只放白糖,沾一點鮮甜即罷,端上來瞧也是水靈靈的好似剛從湖裡洗出來。可她家做的時候,總要放上五六勺的紅糖,甜稠稠的叫人心也似那藕絲,回味纏綿。

  想必這回是蜜瓜吩咐御膳房的人改動的。

  蜜瓜知道,雖然主子那隨著皇上口味改的性子不是原先的,但愛吃卻是她本來的喜好。主子叫來這麼一桌,就好像是往後再吃不到一樣。這會兒又只撿了三四樣來吃。

  連吃也吃不下,可見事情是真的不好了。

  她鼻子一酸,險些落淚。她轉出去傳人端熱水進來,等稍稍過了那勁頭,才又回到圓桌邊,用熱巾子輕柔地給主子擦手。

  沈芬儀見她眼眶微紅,先歎了口氣:「早知道不該讓你們跟著我,好日子也沒能多過上兩天。」

  好容易熬到正三品的位置,得掌一宮,轉眼又因淑妃之故和錢麗儀調換了住處。她攀上的大樹也不會事事庇佑她,更可以說,如若沒有發生什麼事,皇后都不會想到她。

  可她有什麼辦法?

  最早的時候,淑妃尚且自身難保,只有皇后和憐妃的人才有出路。沈家又時時遭受曲懷仁一派的刁難,她為了家族也不得不依附於皇后。後來沈家果然沒事了,但她上了這艘船,就容不得她下來。

  畢竟她不是如今的妙貴儀,離了皇后,還能藉著聖寵躲避明裡暗裡的手段。

  「跟著主子哪裡不好了。」蜜瓜手上動作不緩,低頭柔聲笑道,「主子人好,待咱們也好,坦白說不上位高權重,可也沒讓咱們吃過虧。」

  這是實話,別的宮女未必能比她要好,只是她家主子心裡壓了事,便看什麼都覺得苦了。

  沈芬儀的眼睛也紅了,聲音微啞,「若我這回落得不好……你們有困難就去找沈美人罷。」

  到如今她才算明白了,為何嫡親的妹妹要遠離她,入宮之後就幾乎沒再接受過她的好意。不是和自己離了心,而是她看的明白,倘若自己有一天因為皇后之故落馬,她絕不能和自己一樣站在皇后這邊。

  正如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的道理。

  她們想要不被人視作一派,就必須疏遠關係。但如果一開始就互不相見,顯得刻意,也不容易讓人相信。只有她頻頻示好,香蘿卻態度冷淡,才會讓人覺得她們之間有齟齬,更認定是那位妹妹不懂事,因為聖寵而不顧姐妹之情。

  她是曾經被香蘿的態度所傷,可罵名都讓香蘿一力背負,如今想通了,她就沒法不潸然落淚。

  為什麼有她為了家族犧牲還不夠,還要再添上自己的親妹妹。

  是因為她沒有做好嗎……

  蜜瓜一個眼神讓不知情的棗糕站住了腳,自己勉強笑道:「主子交代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說不準就是杞人憂天呢。」

  其實……連她都不安到了極點。

  這次的事太嚇人,但凡是皇后的眼中釘肉中刺,那些主子娘娘就沒幾個落下的。所以萬一出了事,才不能像從前一樣讓個小角色輕輕巧巧地就頂了。皇后必是覺得主子如今不比以前得用,才沒有一丁點的不捨。

  她如今也是驚臥不住,無論是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后妃娘娘都絕了嗣,還是事情揭露出來,主子和她們這些小宮女一個都跑不掉,都讓她恐懼。

  ******

  「桑桑,娘娘如今要聞著芙蓉香才能入睡,你可不是頭回知道了。」美景挑開簾子,蹙眉探出頭去,「你管著那些香,昨兒打翻茶水一氣兒全濕了我也沒不饒你,再讓你去要,那香的影子可在哪裡溜躂呢?」

  被喚作桑桑的宮女絞著手支吾:「我沒、沒不去要,只是想著天還早……」

  她這般敷衍,美景登時把蠻腰兒一掐,豎眉冷笑:「好麼,看來是你溜躂躲懶去了!天還早,我倒要看看,餓你個七八天,你還嫌不嫌吃得早了!」

  桑桑被唬得說不出話來,臉皮紫漲,又惶恐真會被餓個七八天。立時高聲喊「我、我這就去」,然後跑了個沒影兒,足像是後頭有老虎追她。

  倒反把美景嚇了一跳。

  這副情景,卻全入了小路子的眼睛。

  如今天氣乍暖還寒,他跑來跑去還真跑來一身寒氣,就想著去茶水房討杯熱茶。誰知見到了這一幕。

  他能被李明勝點出來提拔到皇帝身邊伺候,那也是有些小聰明小本事的。如今用芙蓉香一事雖然小,但他知道些後宮的陰私手段,香料就是其中一途。

  眼下妙貴儀出了事,轉眼就聽到她常用一味香,還是不用睡不著的,可不是把他聽的心驚膽戰。

  到了正殿見皇上和李公公在說話,恭恭敬敬在那兒一杵,成功引起兩人的注意。然後等皇上問時,就馬上把事情稟報了上去。

  收穫李公公讚許的眼神一枚。

  他心中微定。

  看來做的沒錯,甭管什麼小事,放到妙主子身上都不能算小。

  皇帝聽了這番話若有所思。

  芙蓉香他記得。

  只是他對這些香味一直沒有太多好感,記得這香也不過是記得名字。除了妙妙,淑妃、謝嬪、寧小儀她們幾個好像也沒少用,因為常常聽見。

  他各交代了兩人一些事,就轉身進了寢殿。

  小路子把額汗抹了,得,又要接著跑腿兒。不過皇上把檢驗香料這樣的事交給自己,說明皇上已經漸漸開始信任他了啊。

  這是頂了天的好事!

  雲露一覺睡醒已經是傍晚了,只覺得肚子裡空落落的。雖然原先身上的汗都是叫美景兌了鹽用指頭蘸了灑上去的,但演精疲力盡的戲也不容易,挺累人。

  她決定不再虧待自己的胃,起床吃好吃的!

  皇帝中途折回御書房看完了奏章,看看外面的天色時辰,不禁想起那個鬧了自己一身汗的小寶貝兒來。

  要是醒過來,也該餓了,他想。

  等他走進搖光殿,發現原先奄奄一息的那只剎然間神采奕奕,捧著飯碗,自己用筷子拌進去一口,換勺子又喂椅子上趴著的幼貓兒一口。

  這麼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得十分甜蜜,把皇帝看的怔愣了一瞬,濃眉皺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3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22 AM 編輯

95 烏龜

    小福子瞅著有些忐忑,小聲稟報道:「主子起來的時候連動動手指都吃力呢,叫御膳房那兒送了碗參湯吃了才恢復些力道……」

    皇帝的眉頭仍不見舒展,看的小福子愈發忐忑,只也不敢再進言補救,免得好心辦壞事。

    其實皇帝哪裡是在奇怪她恢復精神的事,他不過是看見滿桌的菜,很覺得御膳房的人不知事,味重的菜不少。她雖吃的高興,可他看著總覺得不太妥當。

    「皇上可曾用過飯了?」雲露咬了一口糖醋裡脊,吃盡後揚起微甜的笑。

    驟然瞥到那明黃色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雖她有想過皇帝會出現,但不聲不響地冒出來真不是一般的嚇人。

    門外傳報的太監簡直是個隱形人。

    「和你一起用罷。」皇帝走到主位,幼貓兒一一被無情地趕下了桌,安排去該去的地方進食。

    小宮女立即遞上一雙銀箸,另備了碟碗。但布菜的宮人知道兩位主子不愛她站旁邊,避遠了一些,只看著主子視線,將一些伸手夠不到的菜盛到小瓷碟裡端過去。

    雲露點了下頭。

    兩人都沒有提她早晚變化大的事。雲露是覺得提了欲蓋彌彰,他問她就答,他不問說明自己就找好理由了,別小看帝王的腦補程度。假如他極自然的有了答案,那她再提豈不是顯得事情不一般。

    畢竟延熙帝不是那種悶騷男人,什麼事兒都悶心裡想。

    皇帝是愈發覺得她不是被下藥就是下咒,因觀她拿筷子的手尚有微顫,可見力不從心。所以他從沒懷疑過他家妙妙是假裝的。

    只是效用過了,且又休息了一個下午,所以看著精神好些。

    不過她身子虛,到底還是吃淡些的好。

    雲露筷子一動,還要往那盤糖醋裡脊裡伸,卻發現筷子離盤子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再看近處擺的幾樣,琵琶大蝦、牛肉絲等菜都被挪到了對面角落裡,她撥了一下飯,鼓著嘴不高興地看著給宮人使眼色的小路子。

    小路子雙腿打了個顫,目光就是不往那邊去,一邊心裡暗暗叫苦,祖宗,您別再瞧了,奴才也是奉旨行事吶。

    皇帝淡然地用勺子兜了一塊「明珠豆腐」放到她跟前的碟子裡,「吃這個。」

    雲露握著筷子,看看皇帝,再看看碟子裡的菜,默默地把臉別過去。

    「不要鴿子蛋。」

    明珠豆腐裡所謂的明珠就是鴿子蛋,她一向是很愛吃的,豆腐倒在其次。可見這回是「蓄意"反抗。

    皇帝沒說話,替她把鴿子蛋夾出來。只這麼一來,豆腐表面的中央地段就像被隕石砸出個坑,凹了進去。

    她十分嫌棄,「丑。」

    中華美食講究色香味俱全,缺一不可!

    皇帝仍舊沒多說,他平靜淡然地將豆腐撈來配飯吃了,轉個眼又給她兜過去一塊兒,上面的白鴿蛋顫巍巍搖晃了一下,雲露心裡也晃蕩了一下。

    她握著筷子,看看皇帝,默默地轉移到自己碗裡吃了。

    「乖。」皇帝露出了微笑。

    雲露咬著筷子糾結,剛剛發生了什麼,她怎麼就屈服了。

    總之接下去一頓飯吃的很順利,她雖然沒吃到想吃的東西,肚子倒是飽飽的,還讓人泡了一盞金桔蜜茶消食。皇帝仔細觀她舉止面容,眉宇間又多出一抹倦色,只是眼神明亮,看起來頗為古怪。

    小路子帶著香料檢驗結果候在門外,皇帝趁著她和一一共進金桔蜜茶的空蕩出來聽匯報。

    「一開始查時倒沒有查出什麼,後來還是最擅長這方面研究的文太醫出馬,才得出了結論。」小路子說到這裡莫名抖了一下。

    別看這位小文太醫年紀輕,原先幾味宮裡的禁藥,都是他無意中研製出的。皇上用人不拘一格,看他在這方面有天賦,就不再讓他看診,騰出時間專門鑽研這些。誰知道那些藥都用到了誰身上……

    「具體的作用暫且試不出來,文太醫只說這香有些玄妙。再結合妙主子近來的作息、狀態,猜度恐怕是能讓人成癮的香,一旦離了身聞不著了,就會發生意外狀況。」

    皇帝眉目一沉,威嚴由內散發而出,「解藥呢?」

    「奴、奴才問了,文太醫說至少得要三個月……」小路子腿腳發軟,他腦袋垂了半天才突然想起來,連忙道,「不過文太醫說,香是不能聞了,但總讓妙主子這般十分消耗精氣神,他開了一張安神養神的藥方子,多少能有些用處……」

    至少能讓妙主子不發魔怔,不過這句他不敢說出口。

    「叫上小福子,你親自盯著去太醫院抓藥。」

    「哎?」小路子先是想到了福祿公公,緊跟著回味過來是跟在妙主子身邊的那個,急聲應了一句:「是,奴才這就去!」

    等皇上身影遠了,他才一拍腦袋,暗道,今兒被好事沖昏了頭,越急功近利越出亂子吶。

    妙主子的事,他得小心著才成。

    ******

    有了作亂的源頭,事情就好查了。只是等人過去提審的時候,那位管香料的肖公公自盡了。這下雖更說明了芙蓉香有問題,但線索也就此斷了。

    雲露又讓人側面推了一把,叫李明勝對張公公起了疑心。

    沈美人在椒風宮聽到妙貴儀出了事,接著沒過兩天皇上去了綺春閣,最後下了道禁足令的時候,心裡有一瞬間的迷茫。

    是姐姐?

    不,是皇后!

    淑妃用瓷蓋拂開嫩綠的芽葉,望著它浮浮沉沉,微微一笑。她輕抿了口茶湯,甘香清冽,之後她就把茶盞平舉擱到几上,不動聲色的看著沈美人。

    沈美人一如既往的冷面如霜。她面容姣好,又兼有世家女子的貴氣,冷些也無妨。雖無盛寵,但皇上偶爾想換胃口的時候,也沒落下過她。

    此刻她雖仍舊保持著表面的冷靜,但一滴細小的汗珠慢慢從她鬢角滑落下來。

    淑妃很滿意。

    別人看不出,她卻知道沈家兩姐妹之間的貓膩。彼此互相敵視?她不信,恐怕為對方著想的程度比為自己還要深一分。

    這次的事,沈香薇有能力、有地位、有動機,但沒有謀害寵妃的膽子,她為皇后背黑鍋的事,自己猜的到,皇上也猜的到,所以她不一定會死……

    沈美人心亂如麻,再看上首的淑妃嫻靜微笑,目光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她指頭攥進手心裡,疼了一陣,終還是忍不住跪在了對方腳下。

    「請淑妃娘娘救臣妾的姐姐一命……」她傲氣,那一句效忠的話始終說不出口。

    但雙方皆能領會。

    淑妃不像以往那般親暱地將她扶起來,她從椅子上起身,居高臨下凝視了沈美人片刻,嗓音卻是輕柔,愈加引人顫慄。

    「起罷。」

    沈美人出神的跪著,眼睛裡閃過不甘、痛苦、擔憂、無助……

    淑妃可不管她內心的爭鬥,只一手搭在嘉蘭的手背上,緩步往外,「救不救的了你姐姐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本宮說了算,起來,跟本宮去見皇上。」

    臨走前,她回身吩咐嘉木道:「把芙蓉香都給本宮收到角落裡去,從今天起不許再用。」

    從肖公公身死起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倘與香料有關,到底是哪一味做的怪,她心裡這點兒琢磨還是有的。這東西,不管是怎麼回事,有問題。

    只是皇上還沒出面說明,她就先把東西扔了,未免顯得手腳太長。

    沈美人強自從大理石冰滑的地面上站起來,聽到芙蓉香的時候也是微微一愣,這香姐姐曾經提到過,似乎是警醒她不要用,原先她並沒有注意到,只是因為不喜歡味濃的香,並沒有用。

    原來是因它而起。

    她無法想像姐姐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在明知前面是絕路的時候,一心往前。

    ******

    說是要去見皇帝,但實際上淑妃連問也沒問,就坐肩輿來到了搖光殿。

    這兩日妙貴儀身子不適,眾人不知究竟,但沒去兩宮問安卻是事實,因此上門拜訪的人絡繹不絕。不過都叫小路子這尊皇上給的鎮殿門神,給皮笑肉不笑地擋了回去。

    淑妃娘娘是個例外,小路子麻溜兒讓人進去問過了皇上,便奉承笑著將這位主兒迎了進去。

    雲露這會兒沒在床上躺著,她只是偶爾「發作」,又不是病的下不來床。所以皇帝一下了朝拐來看她,就被她捉住了,抹著紙牌玩「捉烏龜」。

    皇帝似笑非笑,「膽兒大了啊。」這種捉對牌靠運氣的事,萬一他要輸了,還真讓她笑話自己是烏龜?

    這才是大笑話!

    雲露充耳不聞,小手飛快地把牌洗好,抽出單張暗壓在一邊,分出兩堆牌。然後十分乖巧地把皇帝的手打開,大拇指向裡,把半副牌給他塞進去,如扇般抹開。皇帝就被擺成了「願意玩牌」的姿勢。

    過程與她曾經佈置皇帝懷抱這個暖窩的時候並無分別——完全遵照自己意願,皇帝只是想折四十五度角就能折出四十五度角的紙老虎!

    皇帝見她笑靨如花的模樣實在可人,到口的兩句教訓吞了進去,心甘情願地陪她玩起了這種幼稚不動腦的紙牌遊戲。

    所以淑妃到的時候,就看見妙貴儀執著最小號的毛筆在皇上攤開的手掌心裡畫東西,一筆一劃,神情很是專注。

    她等了一等,才等到皇上懶洋洋的側過臉,原先盛在眼眶裡的寵溺消彌,那份示意再明顯不過。

    淑妃帶著沈美人欠了欠身,表面一片平和溫婉,笑意淺淺,心裡卻蹙起了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3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22 AM 編輯

96 交情

   「臣妾聽聞妙貴儀身子不適,故而前來看望。」淑妃笑吟吟讓小宮女將一色補身體的藥材禮品呈上,和樂著人接了過去。

    她這句話雖聽著像是關懷雲露,但只聽「臣妾」這個自稱,便知道是說給皇上聽的。

    那邊廂兩人已經收了盤,紙牌攏到一處,筆也放下了。皇帝沒來得及看畫,就發現身邊的人站起來,款款給淑妃行了禮數。他自是將手心一握,把那只抖線條軟趴趴地小烏龜掩住,笑看過去。

    淑妃微頓,含笑親手去扶她道:「妙貴儀既是不舒服,怎能勞你行禮。」

    身子不適?

    看她臉色紅潤,眉眼愉快,只餘一分懨懨之色,看著也不像不適,倒更像玩累了的情狀。不過皇上縱著她「不適」,事實就只能是如此了。

    淑妃心裡驀然添了兩分古怪。

    倘若妙貴儀沒有出事,那芙蓉香一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沈美人再次給雲露矮身行禮,雲露搭著淑妃的手站起來(逮著機會就佔人便宜),眉眼兒一開,笑對沈美人道:「香蘿怎麼跟著淑妃娘娘來了?湊巧碰見?」

    她們兩人同屬一屆秀女,稱呼親暱些,旁人也不覺得奇怪。

    且沈美人一貫冷顏,對這親暱之意沒有分毫表示,也是常態。

    沈美人未答,倒是淑妃先一步道:「並非碰巧。是沈美人聽到了沈妹妹被禁足的消息,因不知她犯下什麼過錯,不敢胡亂求情,就慌張無措求到了我那裡。」

    她把目光轉向皇帝,笑意已然收斂,眼角噙著同情憐惜之意,緩緩道:「臣妾見她實在可憐,就想到皇上跟前求個恩典。若然沈妹妹犯下大錯,也看在她們嫡親的姐妹之情上把實情告訴沈美人,好讓她不再胡思亂想,求個安心罷。」

    她呼沈美人分位,推遠了她們的關係,好讓人覺得她果然是一時同情。再喚一個得罪了皇上的妃嬪為妹妹,便顯得她有情有義,到底沈芬儀和她入宮相伴的時間長,她沒有因為人家一朝獲罪就落井下石。

    沈美人合時宜的跪了下來,冰美人雙目含淚,猶自忍耐著讓它不落下來,看著著實讓人憐惜憐愛。

    皇帝坐在上首,半晌都沒有說話。惹得一向沉穩的淑妃都暗自皺眉,原先殿內氣氛不差,皇上又不是那等不通人情之人。且他對於這種兄弟姐妹間的親情十分欣慰,只看花美人當時為了花貴嬪所為,皇上沒有連帶發落她就知道了。

    眼下這種狀況,還真是叫她所料未及。

    「原來阿鈺不是來看妙貴儀的。」皇帝意味深長的一笑。

    淑妃藏在袖子裡的手指微僵,長久以來,她修煉的最好的就是面部表情,輕易不會把情緒透露出來。

    她不必調整情緒,就能笑如春風地道:「臣妾原就是打算來瞧瞧妙貴儀的,只是早起就見沈美人求到跟前,一時不忍便想先帶她去見皇上。聽說皇上恰好在搖光殿,來此既能探望妙貴儀,又能請皇上開恩,可不是兩全其美。」

    皇上雖然仍喊她阿鈺,但話裡話外不見親暱的意思,反倒是他喊他的寵妃為妙貴儀……

    這就好像她玩了一套把戲,對方看穿不說,還立刻示範了一遍給她瞧。不止是覺得好笑好玩,警告之意尤為濃烈。

    雲露在邊上看戲看的樂呵,別看淑妃現在的笑不露半點破綻,其實笑本身就是破綻。她才剛玩了一出為姐妹情誼感動的戲碼,那感動同情的表情還沒褪乾淨呢,轉眼又笑給人看,騙誰?

    看來淑妃往日滴水不漏,在皇帝面前竟還真有些膽怯。

    皇帝移轉了視線沒去看她,而是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雲露坐過來。他二人本是在美人榻上置了一張小几玩牌,這會兒坐到一處,小几自是被宮人挪到了榻尾。

    淑妃也被請到椅子上坐著,底下只跪了一個沈美人。

    「你們既說是來看望妙妙,轉眼又搬出別的事哭哭啼啼,心裡不誠,豈不是叫妙妙傷心。」皇帝捉了一隻雲露白白嫩嫩的小手來玩,慢條斯理地道。

    淑妃見對方與皇上並肩坐在上首,自己卻只能坐在一邊,心裡已是烏雲密佈。但她也知道聖上最不愛守規矩,你要和他說這樣的座次於理不合,他只會對你愛搭不理。再聽這番話,就差沒指著她們斥責道貌岸然,臉上的笑容險些就維持不住了。

    以她的身份,來看妙貴儀已經是給她臉面了,還想怎麼樣?

    「你們來傷她的心,朕是不肯委屈她的。」皇帝沉吟了一下,「沈美人也不必求朕了,既然今日是在搖光殿,這件事就讓妙妙做主罷。」

    末了他還徵求她的意見,「好不好?」

    雲露一瞬間升起萬丈豪情。

    果然每一個成功女人的背後,都有一個為她保駕護航的男人。雖然這個男人同時有很多女人……

    不過調教成自己的就好啦!

    她拿回手,托腮想了想,「也好,正巧臣妾有個主意。」說著,讓美景把小几上那副散牌聚到手裡,收攏洗過一遍,抹開呈扇型遞到沈美人跟前。

    「這一副牌分黑紅雙色,只要香蘿抽中了紅色紙牌,就可以知道你姐姐的消息了。」她解釋後,眼往淑妃那裡覷去,復笑道,「你我關係雖好……但這樣的大事很叫我猶豫,不如就讓神佛做主罷。」

    沈美人心裡五味雜陳。曾經她不怎麼看的起這個和寄靈交好的女人,誰想命運陡轉,她姐姐的命數,卻要交到她的手上——還是以輕鬆遊玩的形式。

    她覺得說不出的屈辱,可又不得不屈服。

    指尖的動作彷彿放慢了的鏡頭,花色底的背後,究竟哪一張是紅,哪一張是黑?她腦海裡似乎有無數張牌在紛飛旋轉,跳到她跟前嬉笑吵鬧,嚷嚷著選它、選我、選我、選我……

    她痛苦地閉緊眼,死命扯出一張,指甲在上面劃出深痕紋路。

    她不敢看。

    「拿來我瞧。」雲露讓美景接了她手裡的牌,暗扣在小几上,然後慢慢地翻轉過來。這過程於她們而言不過眨眼,對於沈美人來說,卻是一步天堂,一步地域。她們都知道這不僅是代表沈芬儀的消息能否公佈,而是皇上對這件事究竟是什麼態度。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紅木几上,折射的白芒讓沈美人看不清是紅是黑,但隱約邊框的細線,好似是黑色……

    她渾身一顫,像是被凍住了的雕像,雙眼死死盯住了那張牌。

    「不急,我先問淑妃娘娘一個問題。」雲露在她的凝視下笑盈盈把牌翻了回去,問淑妃道,「娘娘可是和香蘿交好?」

    淑妃被她驟然的動作打亂了思緒,心裡稍起了警惕,想起前面的敘話,當然不會自己打自己的臉,便笑回道:「與沈妹妹是舊友,沈美人是她嫡親妹妹,我自也會照顧一二。」

    也就是說交情很一般了。

    「那香蘿呢,可有自認與淑妃娘娘情深交好?」這一句她笑容半收,雙眸迥然,問的十分認真。尤其是最後那四字,可謂一字一句,咬字分明。

    淑妃從中陡然理解了她的做法,瞳孔微縮,從她身上轉向了皇上。

    皇帝依舊是那副懶散隨性的模樣,他撐著下巴,側首笑看妙貴儀的舉動,沒有絲毫出言提醒的意思。

    屋中的氣氛微妙,沈美人作為直面妙貴儀的人,有著最直觀的感受。她想起方才抽紙牌前,妙貴儀向旁邊越去的那一眼,顯然是朝著淑妃去的。當時她說「你我關係雖好」,其中有明顯的頓句,難不成……

    她看著那張只露底面花色的紙牌,冰霜的面容上忽然勾起一抹淡而諷刺的笑,不知是為她自己,還是以為勝券在握的淑妃。

    「臣妾與淑妃娘娘,不甚熟悉。」她平靜地說道。

    雲露言笑晏晏,自然的接了口道:「說的也是,剛剛淑妃娘娘話裡也是這個意思。」

    淑妃心裡又驚又怒。還從來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面和她搶人,而她因著種種原因,包括在場的皇上,包括自己前面所說的話,竟不能反駁。

    最重要的是……

    她看向那張決定了沈美人期望能否實現的牌,笑著的嘴角不自覺沉了下來。沈香蘿的意思很明顯,誰能幫她達成目的,她就聽誰的。

    事實上後宮女人莫不如此,只是這一回,皇上把做主的權利交到了妙貴儀手上。

    她一直以為皇上想要讓她拉攏沈美人,進而從沈芬儀那裡套出情報,所以不會阻止她的動作。但沒想到,她也有猜錯的一天。

    還是說以往那些,她都不曾猜對過,所有皇上的心思,全是她的臆測?

    這個想法太可怕,沒等升起,就被她盡數壓了下去。

    雲露沒有再把小几上的牌翻開,她讓美景把那副牌拿近,隨意挑出張紅色牌,明目張膽地把它交到皇帝手裡,笑瞇瞇地道,「皇上可以告訴香蘿了。」

    她托著腮,盈盈笑看皇帝,眨眼就成了一副聽故事的乖寶寶模樣。

    皇帝失笑。

    其實他把這件事推給她做決定,未嘗沒有讓她收服沈美人的意思。淑妃位置穩,家世也不差,多這一兩個人不多。但妙妙不同,她在宮裡晉陞太快,無子卻盛寵,就像個靶子那樣明晃晃的立在那裡,前幾天他看見她那副情形的時候,才真正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以往他是從不擔心的,一來是沒有過這樣的情形,二來,也不會有人這麼牽掛住他的心。

    他能把握後宮的大動向,這些底下的暗流卻不一定能時時掌握住。沈家出了一個芬儀,家底也是不差,能讓沈美人安心助她,妙妙的處境才叫他踏實一些(皇帝並不知道她暗中收服了花貴嬪的人)。

    不過小貓兒的創意還真是超乎他的預料。她假如明著替沈美人求情,沈美人不一定能記得她的恩。但她虛晃一招,等的人不安恐懼,心神動搖,在幾乎跌進谷底的時候,卻給了對方一縷陽光,她必然畢生難忘。

    最後的舉動更是在彰顯她的能量,即便知道她作假,他這個做主的人也會幫她達成心願。

    這一招借勢借的好,若是旁人他一定不肯,但看她驕驕傲傲的小臉兒,還有翹上了天的尾巴,他心裡便十分想縱的她再放肆一回。

    沈美人看到妙貴儀替她換牌的時候已是驚詫難言,後來見皇上果然沒有說真相,而是用了一個輕描淡寫的借口——這代表皇上的態度,或許姐姐不會有性命之憂——不免內心震動。

    姐姐果然是在為皇后娘娘頂罪,而今天皇上的態度,也讓她看到了希望……

    皇帝走後,淑妃很快也勉強笑著走了。今天的事雖然小,但對她的內心衝擊不可謂不大。

    這是她頭一回看不清皇上的意思。

    只有沈美人沒有跟上去,她此刻已經讓人扶起了身,另安排在座位上。雙腿跪久了有些麻木,但她全然置之不理,冷淡的面容上升起難得的為難請求之意。

    「臣妾自知與妙貴儀交情不深,今次的事還要多謝妙貴儀相助……」

    她唇瓣抿緊,很快又道,「臣妾不想拐彎抹角,但請妙貴儀助我姐姐脫險,往後妙貴儀有事,臣妾定當竭盡所能,為您分憂。」

    她原先是覺得妙貴儀作為受害者,她去求她對方必定不會領情,但剛剛對方的舉動讓她知道,她其實和淑妃有相同的打算

    ——收服自己,為她所用。

    攀附於誰,對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不同,只要不是皇后即可。而這件事最能直接幫助到姐姐的顯然是妙貴儀,那淑妃地位再高,她也沒有必須選擇對方的覺悟。

    雲露玩了這麼久,神情間還有些興奮,那香她雖用不多,但為了讓人信服也不是全沒用過。所以這會兒她捧著一碗安神湯喝的滿足。 她呼出一口熱氣,拭了嘴角笑道:「香蘿不必和我客氣。既然你坦白了說,我也不妨和你直言。淑妃為人陰沉,她的敵人、朋友下場都不好,你只看伏承徵、花貴嬪幾人的例子便知。」

    「我們也不是沒有合作過,曾經孫良人的事可不是你、我、寄靈幾人攜手的?既然以前可以,如今就可以。我不說一定要你如何如何效力,咱們都只為自己打算,互相伸一把手幫扶即可。」

    沈美人微怔,不知對方竟是這個打算。

    但這番話說來,確實讓她心裡不那麼難受了,再聯想到曾經三人心照不宣對付孫良人的時候,齊心協力未嘗不可。

    雲露讓人給她上了茶果點心,接著道:「我看你今日有投靠淑妃的意思,真應了她,往後就不好脫身了。即便我不說,你憑自己與淑妃相處間的觀察,她是個好相與的?我到底勢弱,你承我一二分情,也不必花十分的力氣來報。且我們同屆相交,情分總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比的上的,你也不必總說和我不熟悉。」

    小宮女正把一盞熱茶端到沈美人面前,雲露明快一笑,「難道你沒喝過我以前給你泡的茶?連我親手泡的茶都喝了,你還心心唸唸的和我脫開關係有什麼意思。我自不是登了高位就把舊情都忘了的人,只你們覺得我站在高處就沾沾自喜把什麼都忘了。」

    她這一把關係拉攏起來,靠的是以前的舊事,單說她們倆,沈美人還沒有直接感受,但再提花寄靈,她就會覺得熟悉了。

    以前花寄靈就是三人中調節的那一個。

    不過她曾經做了那麼些件背後暗算的事,與沈美人不可同論。雲露至多是根據對花貴嬪的承諾保她沒有生命之憂,別的,她不會多管。

    沈美人不得不佩服妙貴儀的好口才,可佩服歸佩服,這些話是都說到她心坎裡的。她與淑妃接觸良久,愈發覺得她比之皇后要更不可依靠,所以遲遲沒有投靠到她陣營裡的意思。再加上原先還有錢麗儀、伏承徵在,她猶豫,淑妃也不迫她選擇。

    眼下她沒了幫手,才會想在這件事上拿捏自己,只可惜皇上並不給她面子,反而把機會轉到了妙貴儀手上。

    對方說的沒錯,別的不說,只看尚食局裡阮湘怡的光景,也知她是個念舊的人。幫助她,比在淑妃手下當棋子要強的多。

    她唇線稍鬆,淡淡抿了一口茶,微微笑道:「我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交深言深,因與妙貴儀熟識,有些話我才能說的出口。」

    之後,自然就是具體詳談沈芬儀的事。

    ******

    除了雲露是佯作香料用足病發,後面謝嬪作為最喜愛芙蓉香的人,也很快發生了這樣的症狀。

    這件事皇上沒有鬧的人盡皆知,就是沈芬儀也是以衝撞聖駕的借口暫時先禁足,之後又很快解了禁令,表示是聖上誤解了她,其實是以作他用。不過這麼一來,各宮原先用芙蓉香的人不知內情,仍在繼續用著這禍害人的玩意兒。

    還是雲露想了個折,讓人散佈出皇上厭惡這味香料的消息,然後搖光殿首先帶頭,讓各宮妃嬪都趕緊丟棄不用了。

    不過一旦不用,謝嬪這個受害最深的人就爆發出了狀況。

    東明苑的人求到了月華宮,錦昭容怏怏地歪在軟榻上,手握一卷書,半晌也看不進隻字半句。

    南枝輕聲說了些話,末了道:「……妙貴儀後來得了太醫的方子,每日皆要服用一劑藥湯,可知這東西有用。不如也讓人去太醫院要一副?主子好做人情。」

    雖主子一時失了聖寵,底下人心浮動,但這幾年的勢力不是白培養的,該用的時候還是用的著。

    眼下主子狀況艱難,若能給謝嬪雪中送炭,以後就好用了。

    錦昭容「嗤」地一聲,接著出了半會兒神,壓下書卷,彎唇輕笑:「既然妙貴儀那裡有,就讓謝嬪去跟她求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3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23 AM 編輯

97 恩人

    雲露這一段兒時間在搖光殿裡待著,美其名曰養病,但她怎麼想怎麼覺得病沒養好,快要養出懶病來才是真的。起身轉轉,骨頭喀拉喀拉一陣響(錯覺),她大手一揮,去御花園曬太陽去。

    於是宮人們就把肩輿給抬了出來。走的時候不用,回來累了倒是用的上。

    春捂秋凍,這個季節她被要求穿的厚實,曬著曬著細汗都要下來了,她歇一口氣兒,覺得和樂要求肩輿跟在後面的建議提的十分明智,轉眼歡快地上了坐椅。

    可這御花園還沒出,打那邊突然衝出個人,情狀瘋魔了一般,把扛輿轎的人嚇的蹬蹬後退。雲露坐在上面也有殃及,不過底下人知道厲害,手裡還算穩,她就不過打了個晃兒。

    那邊的人已經嚷起來了,「妙貴儀救臣妾一命吧,救臣妾一命吧。」

    跟轎的和樂臉色微沉,使了兩個小內侍去強行把她扣住,免得她在咄咄向前。這瘋亂的女人一抬頭,讓人大吃一驚。

    竟是素日詩卷不離手,出口便成章的謝嬪。

    兩個小內侍對視一眼,捉住對方手臂的手鬆了,但也不敢讓她跑到主子跟前去,便兩邊向裡一攔,截住了她前面的路。

    謝嬪此刻正是發作的時候,雙頰白且燒紅,眼透血絲,如雲的鬢髮墜到了一邊,釵環也將要掉落下來。她又口口聲聲地重複剛剛那句話,舉動迷惘而偏執。

    這下,還沒等雲露做什麼,那些同在御花園裡的妃嬪就碎碎言語開了。

    「謝嬪這是幹嗎,看她那樣子,噫——」後面那一聲很是嫌棄。光天化日之下,就沒見哪個妃嬪如此不顧儀態在御花園裡狂奔,還頂著那樣的妝容頭飾!

    她旁邊的人比她會遮掩,手帕兒掩在口邊,目光閃爍地道:「莫不是貴儀娘娘對她做了什麼?否則救命之事,傷在身體當求太醫,身外之事就該去求皇上、皇后,無緣無故跑來衝撞貴儀娘娘做什麼。」

    「呀!她跪下了……」

    「還磕頭了!天吶,平常給皇后磕頭也沒見這麼響的,貴儀娘娘到底怎麼她了。」說話的人眼睛悄悄覷向坐在肩輿上面色淡淡的那人,然而也沒見對方看過來,她就莫名渾身一顫,咬了咬唇,不再說什麼了。

    眼見著雲露就要開口發話了,那邊又突然跑來兩個宮女,面容焦急,她們一見謝嬪鬆了口氣,接著看見自家主子在做什麼,臉色就更加難看起來。

    她們忙把主子拖住了,一邊不住地道歉,「貴儀娘娘大人有大量,娘娘恕罪。主子不是有意如此,只是……」

    她話說一半噤了聲,然後又重複念叨起恕罪來。

    這兩人就是謝嬪身邊的兩個大宮女,一個安從,一個安順,原先伏罪的安順已經不在了,只是再來一個仍叫這名字。

    雲露笑了,「你主子不是有意如此,莫不是故意如此?」

    安從唰一下跪到地上,眼淚急湧,「娘娘恕罪,都是奴婢不會說話,主子當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那藥只有娘娘您才有,所以主子一時情急就衝撞了您。」

    這話說的就更是不清不楚了,還涉及到了藥這種最能引發波瀾的字眼。

    眾人無不猜測,難道是妙貴儀向謝嬪下了手,謝嬪求解藥來了?看謝嬪這副樣子,也實在是像用藥半瘋了。

    「和樂,這丫頭嘴巴不清不楚的,想往本宮身上栽贓,你說怎麼辦?」雲露依舊安穩的坐在肩輿上,笑看向身旁的人。

    和樂漠然:「舌頭不聽話,割了就是。」

    安從駭然。

    圍觀群眾也哆嗦了一下,有意無意的退離開是非圈,卻被雲露一個眼神掃住,僵立在原地。想想剛剛她們在背地裡議論的那些話……

    她們頓時想把時間撥回到剛才,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了!

    雲露面上常對著皇帝的那一抹嬌憨稚氣已全然褪去,她鳳眼兒輕佻,眼波流轉間笑盈盈道:「別嚇著本宮其餘的姊妹才好。」

    「喏。」和樂深解其意,讓大力的公公把安從死死拖了下去,御花園一隅沒多久就傳來驚聲慘叫,極盡淒厲。

    一眾小妃嬪瑟瑟發抖,看向這位傳說中的妙貴儀已是忌憚不已。

    想人家當初二話不說就扇了錦昭容一巴掌,皇上不止沒怪罪還把錦昭容給攆回去了,這會兒對小宮女用個私刑,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可憐我謝嬪姐姐。」雲露用錦帕拭了拭指尖,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中若無其事的放下手,看著謝嬪滿臉可惜,「先後折了兩個伺候的大宮女,必定不習慣的很。」

    「姐姐不會御人,我宮裡的和樂卻是調/教人的好手,叫她陪著姐姐回去,教一教姐姐宮裡人的規矩也好。再來,姐姐要毒藥要解藥的,都與她說。」

    風染綠鬢,她拂過飛出的一縷發,笑容純真,「可好?」

    謝嬪這會兒已經從藥力中被嚇回了神,想起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為腿都要軟了,再看妙貴儀笑成這般實在驚心動魄,險些心臟停跳,最終魂不守舍的被人攙了回去。

    和樂果然也跟著她去了東明苑。

    只那群目睹了全過程的人依舊跟腳生了根一樣站在原地,面面相覷,卻無一人敢立刻離開。

    美景替上和樂的位置,起轎回宮的時候在一旁不樂意的道:「主子難得出來逛一回,興致都讓她敗了。倒是那些個看戲的,主子這般處理,奴婢擔心她們胡亂猜測,到處嚼舌根。」

    「那就讓她們嚼。」雲露想著事眉頭微蹙,心不在焉地道,「後宮裡沒有完全分明的對與錯,她們就是猜測我對謝嬪下了手又怎麼樣?我素日只在言語上叫人敗服,這卻是不夠的。」

    適當的勢力鎮壓,她們才會心懼膽怯,否則一波波的真讓人對付的心疲。

    美景想清楚關節也覺得主子說的有道理,總不能每回都叫主子舌戰群儒,把人的壞心思都說回去吧?這麼嚇唬她們一回,誰還敢在小事上使絆子!就是認定主子對付了謝嬪娘娘又怎麼樣呢,皇上是知道內情的,必定會偏袒主子。

    「等會兒你去審問那個宮女,看看是誰使的計。」

    她心裡知道八成是錦昭容,依對方的處境,就是明知這麼做扳不倒她,給她添點堵也是樂意的。

    不過還是得問清楚。

    美景點頭,她知道那個安從沒有真的被拔了舌頭,只是用來嚇唬人的而已。到底用私刑是個把柄,就算皇上不怪罪,皇后、太后那裡也不好對付。

    雲露料理清了那邊的事,又接著思索起來。

    讓和樂跟著謝嬪去,是想及時瞭解謝嬪現在的狀況,好到御膳房拿藥,控制事態發展。畢竟這等事一旦揭露出來就會引起軒然大波,倘若不是自己佯裝提早發作,等到各宮都聞久了,皇帝這後宮大部分人都要毀了。後宮諸多妃嬪被一種香控制,說出去真是駭死個人。

    眼下算是她和皇上共同應付此事,她就不能掉以輕心。

    像這次,她半真半假的讓人覺得是她對付謝嬪,總比讓她們聯想到別的事情上好。皇帝覺得她受了委屈,必定更會心疼縱容她。錦昭容就鬧吧,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越使手段洩私憤,越讓皇帝厭棄。

    ******

    皇后斜倚在軟榻上,肘彎處靠著一個蓬鬆的引枕,手向前伸,任宮女蘸了護膚膏脂在她皮膚上輕輕塗抹。

    身體是放鬆的,但她的精神卻始終無法鬆懈下來。左思右想,還是讓人把茯苓叫到了身邊。茯苓穩穩當當的行了禮,度自家娘娘神色不定,便讓榻尾跪著的小宮女離開,自接過那一雙沒人錘,用適當的力道在主子的腿上徐徐捶著。

    皇后以手心抹手背,感覺適量,就揮手叫退了手邊的宮女。

    「本宮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次的事有些奇怪。」她胳膊往上搭去,肩靠其上,蹙起眉道,「按理,雲氏那裡應當是成了。雖然本宮的計策差了一招,沒能讓皇上聽信X監正的話將她移走,但依父王所說,她此生必不能再懷胎。」

    這個她是聽烏茜描繪過妙貴儀魔怔時的情景,與父王傳來的話相彷彿。

    正是因為她深信雲露不能再懷胎,所以此番御花園裡的動靜,她也渾不以為然。橫豎對方耀武揚威的局面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可皇上既然懷疑到了芙蓉香身上,又給沈芬儀下了禁足令,怎麼轉個身就撤了?」

    這到底是有疑心沒疑心,還是因為沈氏與自己挨的近,皇上轉而懷疑自己了?

    皇后正是擔心這一點。

    原先是覺得計劃冒險,才要找個方便的人當替罪羊,沈香薇跟著她這麼久,這兩年愈發不經用,自己前面為保她甚至連宮權都讓出去過,雖然只指甲縫那麼一點兒,後面曲凌波那個賤人也死了。但自己再三回護,卻發現她的價值不值得了。

    既然活著不值得,就讓她死的值不就行了。

    可當時只想著施行計劃沒有風險,卻忘了自己照拂沈氏幾乎是後宮人盡皆知的。這要是皇上查到對方身上,自己說不得也要弄髒裙角。

    茯苓低下眉,「沈芬儀被禁足,是伺候皇上不精細。後來她宮女給她喊了冤才知道,她那時候昏昏沉沉衝撞了皇上,是日夜給太后抄經祈福,祝願太后身體早日康復的緣由。既是如此,皇上就給她解了令。」

    雖然她也覺得有些古怪,但去查證顯示,這就是當日的事實不錯。

    她親自去看望過沈芬儀,見過那幾十卷字跡端正的佛經,還有她疲乏不繼的面色,再加上對方一向對娘娘忠心耿耿,這說辭她倒是信了八分。

    餘下兩分,是為了易變的人心。

    不過對方這樣的舉動她倒是能理解,娘娘派去一個事發就無法活命的任務,她抄佛經無論是想祈求太后看在這份上饒她一命也好,還是單純求自己一個心安,都是能讓人理解的。

    對方既然沒有在一開始知道計劃的時候就揭露出來,之後她說的話,皇上也好,太好也好都是不會再信了,想必這個她也知道。

    「可惜被查出來太早,眼瞧著淑妃、錦昭容幾個都在用了,就這樣前功盡棄,真讓人不甘心。」皇后暗恨。

    用了這麼大的手筆,幾乎把整個後宮都算計了進去,最後只中招那麼一兩個,付出與收穫不成正比,她當然高興不起來。畢竟她最想弄死的還是淑妃,只不過雲氏如今風頭盛,未免她有孕才把精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茯苓知道自家主子的毛病,又柔聲勸慰了一會兒,等主子熏然閉眼小憩,才起身告退。

    罩頭的燈光在她額前遮蓋住一片暗影,她垂首緩步向外走去。

    其實娘娘不知道,這味香根本沒有使人無法懷孕的作用,而是讓人上癮、沉迷、瘋狂、墮落,然後受香所制。這是王爺讓人不遠萬里從一個彈丸之地的小國帶來的,都城中無人知曉。

    王爺的本意又豈在那群妃嬪。只是娘娘雖然享有藩王之女的名譽,卻心繫聖上。倘若讓她知道這味香會毀掉皇帝,她必然不肯。所以自己才告訴她,這香裡有致使女人不孕的藥物。

    只要有妃嬪喜歡這味香,時時點燃,皇帝夜間在后妃處歇息,自會深受影響。

    可惜了,娘娘強要再上一層雙保險,還因為自己相勸而避過自己去尋烏茜佈局。最終反而提早曝露了這味芙蓉香,即便聖上已經上了癮,也不過是淺層,根本沒有達到王爺想要的程度。

    此事,還得及早傳訊給王爺才行。

    她頓住腳,回首看了一眼寢殿,深深歎了口氣。

    ******

    太后覺得今日精神好的多了,便搭著小宮女的手,在康壽宮的庭院裡漫步。

    爾雅從小宮女那裡聽來了御花園裡的消息,神情不定,一面想著太后難得好心情,不敢攪了去,但又覺得,倘若她現在不說,等太后知道必定發落她們。

    咬咬牙,還是悄聲叫來了范嬤嬤,把事與她說了。

    范嬤嬤慈和笑拍了一下她的手,「你年輕不經事,這事呀,我去說。」爾雅鬆了口氣,卻又覺得不好意思,自己沒膽量,要讓范嬤嬤去承受太后的怒火。

    誰知她打眼瞧著,太后起先是皺起了眉,而後范嬤嬤娓娓說了些什麼,她神情一變,看著竟有些驚愕後怕,把小宮女的手捏的她臉色都變了,還是范嬤嬤扶著她老人家在木椅上坐了下來。之後沒過多久,太后的眉眼軟和下來,眼神頗有些複雜,思索了半晌,才和范嬤嬤交代了幾句話。

    直把爾雅看的稀里糊塗的,等看到范嬤嬤走過來,才趕緊調整了表情,恭敬垂下腦袋。

    范嬤嬤笑道:「你去擬傳太后懿旨,就說謝嬪無狀,衝撞正三品妃,兼之督下不嚴,即日起降為從五品良媛,其大宮女兩人各打五十大板,以儆傚尤。」

    「就在搖光殿門前打,讓各宮都派人去看。」

    啊?

    爾雅瞪大了眼,幾乎不可置信。太后這是,要給妙貴儀做臉?

    「處罰宮女無妨,降級的旨意還要尋皇后蓋印,你只送去鍾粹宮,不必多說,她自會應的。」

    本就是按宮規行事,即便皇后不想管,太后提醒了就不能不管。不過一個低位妃嬪,這點小事皇后萬不會拂了太后的意思。

    爾雅把疑問都吞了下去,面上的驚疑好奇也都收斂不見,一字不問,便按范嬤嬤的要求去做了。

    范嬤嬤莞爾,在她背後點了點頭。

    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各宮的人都怔愣了,錦昭容更是把多寶閣上的白玉獸耳四柱爐給摜到了地上,砸個粉碎。這還是她受寵時皇帝賞的,回過神後又是一陣氣悶。

    她們不懂,太后一向最不耐煩這些個不入流的寵妃,饒是錦昭容出身不低也不招待見。依她而言,不能為皇家開枝散葉還霸佔著皇上的雨露,皆是不明事理。

    可這回究竟吹了什麼風,把太后的心思都給吹變動了?

    美景在外面看打板子看的樂呵呵的,進來還給雲露說道。良辰終於拿出了前輩的派頭,一雙眼睛瞪過去,叫她訕訕閉了口。

    「什麼事兒都與主子渾說,你見得這場面,主子可聽不得!」

    美景好生哄過了良辰,才好奇道:「太后向來沒給過主子好臉,這回怎麼肯給主子撐腰。」

    這麼一來,後宮當真是無人敢再議論謝嬪這件事了。

    後宮三個做主的人,皇上不必說是向著主子的,太后出面罰了人板子,皇后准了謝嬪降級的旨意,這一層金光似的保護層攏著,誰還敢來捅破咯?

    雲露撿了一口杏仁酥,笑瞇瞇地咬下去。

    這局她敢以身涉險,為的可不就是今日。再沒什麼,比一個母親聽到自己兒子險些受害更唬人的了。香料的事情雖然止步於她,但是接下去會發生什麼,皇帝和太后都能推測出來。

    即便她是「無意」中阻礙了敵人的計謀,可救命恩人一角,她擔任起來毫無壓力。

    不是都覺得她正三品的位置坐不穩嗎,眼下太后親口承認她是正三品妃嬪,衝撞她的人下場慘痛,還有誰肯以身試法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3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23 AM 編輯

98 表妹

    外面人的慘叫影響不到裡面人的好心情。三個大宮女是久慣宮中的刑法,不過是杖刑,見久就算不得什麼了。只是這次板子數量多,又是太后下旨,刻意給雲露撐腰,所以施行的力道重,那聲音才喊的格外嚇人。

    那些被迫觀刑的人除了被刑法所懾,更重要的是擔心自己日後也落到這個下場,所以格外戰戰兢兢。

    人怕死,但是更怕等死的過程,這才是真正折磨人呢。

    皇帝步下轎攆走進搖光殿,週遭簇著一眾宦官內侍,那邊的慘烈情景也沒怎麼入眼。倒是喊聲讓他皺了皺眉。

    小路子如今修煉的愈加懂得看眼色了,見皇上不悅,就趕緊的打眼色支使小內侍讓那邊的人把兩個受刑者的嘴巴給堵上。

    雖然這不堵著嘴是想示威於眾,但爺不高興,就得順著他的意思來。

    然而慘叫聲雖然沒了,那兩人涕泗橫流,臉白悶聲,讓那些觀刑的宮人也煞白了一張臉。他們感同身受,喊出來還好些,叫也不讓叫,發洩的餘地都沒了。

    更何況打的痛了,沒法子咬舌暈過去,後路都讓堵了去。

    皇帝走到殿內,那邊兒聲已低沒了,他方點了點頭。給小貓兒做臉是好事,但這等血腥之事怎麼能入得她耳,慎刑司的人越來越不會做事了。

    出乎意料,內殿裡,那妮子歪靠在美人榻上,嘴邊一點杏仁酥的殘渣,不時摸摸肚子,睡的一臉噴香。皇帝的表情登時從肅然變成了一個囧。

    心真寬。

    雲露也只是閉眼兒躺著,不時還吃上兩塊點心。這會兒聽見腳步聲,立刻一咕嚕爬起來,順帶把臉頰邊的證據「毀屍滅跡」,耷拉著眉眼像是委屈的,又像是睏倦的。皇帝看的似笑非笑。

    小妮子每次討賞的時候都是這個做派,他起初還心疼,久而久之就知道她是裝的了。

    「皇上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雲露馬上感覺到意圖被發現,不是討賞的好時候。她狀似純真的眨眨眼,歪頭問,「我臉上還有吃的?」

    皇帝撣撣袖子,走到榻邊坐下來,「朕瞧著這張臉就可口的很,你介不介意讓朕嘗一嘗?」

    往常他要是想嘗,那都是直接上手的,這會兒出言調戲,想必是隨意調侃,沒有這等意思。雲露明白的很。

    「本宮身上的肉能美容養顏,延年益壽,哪兒是爾等凡夫俗子可以嘗的!」她整肅表情,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像上等的白玉琉璃,透出了她玩鬧的想法。

    皇帝掐了她一把,露了笑,「膽兒肥,肉也跟著肥。」

    他何曾被人叫過凡夫俗子?哦,小時候倒是有過,只是年久日深,也就記不得了。但這話勾起他的回憶,並不讓他反感。

    對方不配合,雲露不高興。她一不高興,就嘟嘴拂開了那只賊手。

    皇帝被拂開也不覺得被怠慢,順勢摸到了她的小肚子上,感歎道:「小肚子也肥了。想當年你初入皇宮,一裊纖腰握在手……」

    雲露頓顯怒容,「你才有小肚子,你方圓百里都有小肚子!」

    她倒是想說「你全家都有」呢,但這個……不是很好聽就是了。

    「百里?」皇帝湊她近了,鼻息相融,雙眼倒映著她粉嫩嬌俏的容顏,低聲調笑,「哪兒用的著百里,毫釐之間就有一個小肚子。」

    雲露眼波一橫,哼聲:「皇上是不是想說都是你把我養的好?」

    「難道你這樣是別人養出來的?」皇帝驚奇,然後開始掰著她的指頭和她算,「朕每個月供你月例,供你吃穿,哦,你上回和錦昭容說什麼來著,金銀珠寶,錦衣玉食,朕可一樣都沒短了你。」

    「這麼說來,寶貝兒養出個小肚子,果然是朕養的對,養的好。」

    她可不同意這表述,一定要糾正道:「應該要說,都是皇上幹的好事!」

    所謂褒詞貶用,就是像這句話一般。

    「都是朕幹的好事。」皇帝笑睨她,十分自然愉悅的應下來。她小肚子軟綿綿的,摸著比腰肢纖細的時候還舒服。就好像錦緞兒滑手,可不及往裡面充棉花,彈力綿軟。

    皇帝摸著舒坦,就乾脆把手伸了進去。

    「……臭牛芒。」她能說會道的慣愛撒嬌的小嘴兒也被咬住,只得用鼻音哼哼。

    一個綿長的吻結束,他啄吻了那晶瑩的唇瓣,突發感慨道:「什麼時候給朕生個小寶貝才好。」剛剛他摩挲著圓鼓鼓的小肚子,不禁想起裡面兒蹦出個娃娃的樣子。

    雲露差點就翻個白眼兒過去。

    你自己做的避孕措施,現在跑來問我什麼時候能生孩子,皇上您家的矛盾賣的可真理直氣壯。

    不過她仍是端著一副期待的模樣,然後想了想道:「皇上近來幾乎都是歇在我這兒,若這樣還沒有,是不是我的身子……」

    皇帝霎時回想起來,自己做下的事,她可不知道,有這擔心是正常的。原先不想時倒不覺得,現今想像著她生出的寶寶會是什麼樣,就愈加心癢起來。

    心裡認真考慮,廣陵王要倒不是幾個月就能成事,先清除後宮的不安因素,讓她懷上也應無妨?

    他摸了摸她的長髮,笑著安慰她道:「在你之前,那些人不也都沒懷上。說不準是宮裡陰氣重,才壓住了生靈誕生。」

    這話聽著可怕,但他說時只作玩笑的表情,不很在乎。

    雲露是知道這男人什麼都說的出口的。

    「皇上還說。」她不滿的瞪眼兒,要是有鬍子說不准也吹起來了,「我不要聽你和別的女人的事。在我的地盤上不許你提別人。」

    皇帝見她把小蠻腰一掐說出這番話來,登時笑的不行。

    他把這活寶貝抱過來,像搖小孩子一樣搖著她,「你說說,你腦袋裡都想的什麼?這也能叫你想起朕和她們相處的情景?」他話裡的關鍵是那些女人嗎?

    他連后妃兩個字都沒說,一律用「人」字代替了,這只嬌氣的貓兒居然還不滿意。

    她任他輕搖著,自己卻洩氣了似的把手一放,兀自玩著紐扣不說話。

    這情景很少有,她撒嬌使小性子的時候遠比不說話來的多,靈透精怪的很。他竟是真的有些擔心她入心了,便湊到她耳朵邊和她低聲說起話來。

    雲露聽了訝然,雙眸晶亮地側過去看他,「不說謊?」

    「不說謊。」

    他輕笑著道,倒是沒用花言巧語去堆砌言語的可靠性。這反是顯得真實,因為是事實所以理直氣壯。

    雲露托腮。

    因為沒了錦昭容分寵,皇帝這一個多月本就把大半的時間都耗在她這裡了。沒想到他僅有的幾次去了別的后妃宮裡,居然沒做那事兒。

    她對這個男人的柳下惠指數刮目相看吶。

    雖然剛剛大部分的情緒是故意假裝的,不過聽到這個她還是很高興。

    其實她對歸屬物的佔有慾一直比較強,不然也不會和父親那群庶出的鬥智鬥勇,畢竟她有天然優勢,活著站在那裡就不會輸。只是她也想獲得父親的讚賞、喜愛,所以不遺餘力的表現自己。

    對於皇帝,她沒心思把他放到自己的歸屬物裡,行事就比較放鬆了。

    就像拉著一根風箏線,風箏精緻好看,看它在天上悠悠蕩蕩也好玩兒。她收收線,放放線,都不過逗自己一樂,等哪天線突然斷了,風箏飛沒了,也不過惋惜一下。

    嗯,雖然心態上是如此,但是皇帝比風箏值錢,直接保證了她的生活質量,她還是得把線制粗點兒,不能隨便就斷了。

    她趴在皇帝肩頭,醋味飄香,「我知道了,皇上一定是嫌棄她們人老珠黃,所以想開春選秀挑新人。才把力氣都攢著呢。」

    「小醋罐子。朕也知道了,你這小肚子還有吃醋吃多的功勞。」皇帝能分辨出她現在的情緒和剛剛不同,不再是低落可憐的模樣兒,連帶著心情也明快起來,笑著調侃。末了,他忽而側首,與她嬌嫩的臉兒相貼,「別擔心,朕剛剛和母后回了這件事,沒有不長眼的跑來和你搶朕。」

    說完這極貼心貼肺的話,他就反應過來自己這舉動不對,咳了一聲,裝模作樣地瞇起眼道:「不過,今年沒有,明年就說不定了……」

    雲露舉起小爪子,一下子把他撲倒在榻子上,嬌聲哼哼地把他的嘴巴摀住。她昂著小腦袋,威風凜凜,氣勢十足。

    「和我搶,我看哪個敢?」

    皇帝實打實被她一手撐壓在了小腹上,正哭笑不得,可看到她這般,淺琥珀的眸色漸漸軟和下來,唇角揚起與有榮焉的笑。

    雖然這種奇異的心情,連他自己都不甚明白。

    ******

    楊柳新綠,柳絮如飛雪漫天飄揚。宮中的女子換上新制的春衣薄衫,盈盈行立,笑容婉婉。

    那些冬末初春的風刀霜劍都彷彿化進了融融春光裡,掩埋在地下,不復出現。

    雲露讓人在小梅樹林裡紮了一架鞦韆,倒春寒開的梅也落了,此刻只剩曲折有致的枝幹,瞧著也很有味道。沈美人被三催四推的坐到鞦韆上,嘴唇不自覺的抽了抽。

    哪個宮裡也沒這規矩,見主位還要玩蕩鞦韆的,這算是熱情迎客?

    雲露笑吟吟地坐在一旁的湘妃竹凳上,旁邊正方高幾上呈著果盤,裡面鮮美紅嫩的草莓,熙攘攘盛在一塊兒。她先道:「香蘿就是笑的太少,才看著年紀老,盡情玩一回不好?」然後咬了一口紅粉尖兒,甜汁淌到口中,香甜味美,回味清新。

    這些俱是皇帝特意著人送來的,個個新鮮甜美。自打南康那回之後,皇帝就發現她極愛吃水果,越是特別越是喜歡。

    這草莓原也不是都城產的,它喜潮濕,不耐旱,北地難以種植。

    所以俱是快馬加鞭從南方進貢上來。

    本是奢靡之事,但觀她品嚐的享受姿態,便不覺得浪費了。饒是沈香蘿見多了高門女子,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妙貴儀一舉一動都不比貴女要差,且比起她們的一板一眼,更多了鮮活靈動。看過她再看別人,總彷彿差了那麼一點,好像那些人都成了提線的木偶人。

    皇上如今對她寵愛至極,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等玩也玩過了,吃也吃過了,沈香蘿鞋尖點地,停住了蕩擺的鞦韆。

    「皇后娘娘那裡,姐姐已經初見成效了。」她語頓,「至少她沒有懷疑。」

    雲露用帕子擦著手,「嗯」了一聲,「不用心急,這件事做不好被反噬可不是開玩笑的,即便不成也無妨。」

    話雖如此,但沈美人知道這個計劃其實是聖上的意思,如果能做好,也算為姐姐多加一道保護層——畢竟她多年為皇后所用,如果之後皇上要清算,斷然逃不過——只能想將功折罪的法子。

    而且,皇后把主意打到她們所有人的身上,自食惡果才是她應得的報應。

    再把安排的細節論過一遍,等正經事說畢,沈美人突然想起康壽宮裡多出的那一位美人。這美人不是分位之稱,而是單純的美人。

    雖說和當初的南康公主比起來是差遠了,不過不妨礙她用來調侃對方。

    雲露聽到她提起那位章家的姑娘,托腮笑了笑,「太后她老人家養老寂寞,找個親人進宮說說話也沒什麼。只是這位親人恰好年齡小了一點,歲數與皇上相配了些。」

    沈美人冰寒著臉打趣已經夠神奇的了,這會兒聞得這話愈發古怪起來。

    有點笑了破壞形象,不笑又繃不住的感覺。

    太后打的什麼主意雲露自是知道的,她就說嘛,素來皇帝的後宮都該有一位表妹,這位表妹姍姍來遲,她還覺得奇怪呢。

    雖然如今太后對自己的態度軟化了許多,但不妨礙她為自家人謀算。想來自己眼下盛寵超過了她老人家的預料,恐怕皇上就此被自己迷住,才急忙忙從讓人進宮好見機行事。

    且皇帝這回推了選秀……

    要是就此納了這位進宮,可是一枝獨秀。

    「走,我們去看看這位遠近聞名的小表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3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23 AM 編輯

99 霉運

    沿路春光晴好,景色宜人,雲露也不擺儀仗,只帶著良辰、美景兩人,同沈美人一起停停走走,四處玩賞。肩輿不遠不近的在後頭跟隨,為表敬重太后,將近康壽宮時便在一株柳樹下停了,不往前去。

    雲露囑咐完畢,就和沈美人相攜又走了一段路,方進入康壽宮。

    太后的地位尤在皇后之上,當然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不過雲露自上回找到了突破口,也時常來侍奉孝敬,緩和關係。人和人的情分是處出來的,即便因為一件事翻轉了人的想法,也要靠平日的點滴積累把這種感官維持下去。

    太后說好伺候也好伺候,說難伺候也難伺候。

    她並非是故作嚴肅以求子女關注的缺愛老人家——當然她確實缺關心,但缺的不是她們這些后妃的關心。更不是聽到人說笑就能被逗樂的那種老人家,她不大好相處,隨意往那兒一坐,就渾身透露出莊嚴聖神不可侵犯的氣息,既規矩又嚴肅。

    但你只要把握住了重點,凡事按著她的意思行事,她就比聽到什麼笑話或者曲兒要高興多了。

    她的掌控欲讓雲露嘖嘖稱奇。或許原先沒有那麼嚴重,但玉妃的出現,丈夫的失控,必然給她造成了很大的陰影,以致觀念扭曲。

    康壽宮的小宮女近來見慣了雲露的臉,又知這位是御前的紅人,後宮的寵妃娘娘,笑容十分燦爛。不及雲露開口相托,就矮身全了禮數,笑呵呵地道:「貴儀娘娘來了,今兒太后精神好,正和范嬤嬤說話呢。」

    精神好,是說太后應該會見她。在和范嬤嬤說話,是透露出裡面的氣氛正輕鬆。

    這些小訊息不是隱秘,她說了只是賣個好兒,不算違規矩。當然,若是一般人來,她們的嘴巴必定閉的嚴實,輕易不會開口。

    「勞你去通傳啦。」美景回以笑嘻嘻的模樣兒,湊近給她塞了個小荷包兒,沉甸甸的,那宮女一握在手裡就喜上眉梢,那荷包熟門熟路地往裡一溜揣進了袖子裡。

    宮裡就數妙貴儀最大方,就是淑妃娘娘也比不上。

    沒多久,太后那裡叫了進,雲露就和沈美人一道兒進去了。前面那小宮女引著路,殿裡往來宮人無聲無息,手腳輕巧,小宮女也顧自垂首肅穆,不再多說一個字。

    大理石鋪就的地面光滑可鑒,走廊間人影憧憧,打另一邊忽然有個俏麗的倩影接近。

    小宮女稍稍福了福,不很認真的架勢,但表情還算恭敬。說起來她們雖是下人,也是皇家御用的下人,平白別人家沒品級的小姐進了宮,雖是太后母家的親戚,也不必過於諂媚。

    那人影可不就是章家小姐,章嫻容。

    章嫻容本是來伴太后說話,她讓分配到自己身邊的小宮女提了食盒,裡面是自己督著御膳房熬煮的川貝雪梨湯,好展示自己的孝心。她本是旁支庶出的姑娘,因為章家的女兒合年齡的只她一個,才破例叫她進宮陪伴。

    她能倚仗的只太后一人,可不是要費心思巴結太后。

    「見過娘娘,見過貴人。」章嫻容乍然碰見兩位身著宮妃服飾的女人,也是怔了一怔。她眼色不差,從穿戴中看出一位是正三品以上,另一位分位低,不知稱呼,便呼了貴人。

    小宮女方和雲露介紹說,「這是章家小姐。」

    見妙貴儀點頭,才轉回頭正色對章嫻容介紹道,「這位是妙貴儀,這位是沈美人。」

    章嫻容復次見禮,口呼正式稱呼,「章嫻容見過妙貴儀娘娘,見過沈美人。」

    既是通報過太后,這在路上就不能多做耽擱,況且依章嫻容現在的身份也用不著雲露兩人去寒暄,點過頭就先一步通過雕花朱紅的門,向殿裡步去。

    章嫻容剛要舉步,就讓雲露身後跟著的美景又擋了一擋,她剛想停住,不知想到什麼,那腳依舊邁了出去。

    美景本就沒想過收回讓她,這會兒猝不及防,兩人立時撞到了一塊兒。別看美景平日活潑跳脫,她作為宮女早就把規矩吃透了,而這位章家小姐到底不像宮女那樣時刻謹記,雖是自己打算著踏出的步子,一和人相撞就忍不住發出低低地一聲驚呼。

    等那位帶路的宮女急掃去一眼,她方掩住了口,悄然抬眼覷向那位妙貴儀。

    她是早就聽說過這位寵妃娘娘的,她承認,對方的長相出色,不比自己差。但相信自己盛裝打扮一番,也不會弱於她。唯欠缺一種上位者的氣勢,不過她覺得讓自己在後宮裡歷練數月,也能養出這等氣勢。

    她可是知道對方是小門戶的出身,就是原配嫡女又怎麼樣,比她這種大家族裡出來的庶女也是不如的。

    自己只是缺少機會,這個機會,須得等到太后娘娘點頭。

    雲露聽到驚呼的時候也沒有立刻轉去看,而是與沈美人對視一眼,彼此皆看到眼神裡的趣味笑意。她腳步微頓,半側身淡道:「美景。」

    悅耳的嗓音傳來,章嫻容把眼睛垂了下去,跟著聽到身邊本是趾高氣揚擋到自己跟前的宮女腳步退後,手卻向前扶了自己一把。然後誠懇地道:「章小姐抱歉,奴婢沒有看見您在旁邊。」

    話是解釋,只是怎麼聽怎麼讓人不舒服就是了。

    章嫻容輕搖了搖頭,扯出一個笑容。

    既然雙方都沒有追究的意思,那這個插曲就算是過去了。引路的宮女皺了皺眉,視線從這位章家姑娘的身上掃過,收回後仍在前面帶路。

    總算是來到了太后的跟前。

    太后今天瞧著確實精神好,原是和范嬤嬤說話,就這會兒她們進來的空擋,已經在棋秤上擺起黑白子來。三人給太后行過禮,分尊卑落座。

    章嫻容想著食盒裡的那碗湯倒是想先開口,但她也知道自己這位姑母喜重規矩,她雖沾著親帶著故,越到兩位妃嬪娘娘前頭說話仍是不好。若然只有沈美人也無妨,妙貴儀的分位絕不容人忽視。

    雲露在現代的時候陪過自家兩位「皇太后」,對付老人的話題信手拈來。

    這位好權欲,喜規矩,她就時常說些後宮裡的事,擺出一幅聽她老人家教誨的姿勢。等太后訓導完,她就會歎一口氣,或者讚歎之餘委婉表示皇后娘娘的處理方法不如她。這樣既讓她高興,又間接說明自己沒有沾權的意思,不是求指導,而是單純陪她老人家說話來了。

    偶爾呢,她老人家要是一早剛誦完佛經,撿過佛豆,她就陪著說佛理。她最能掰歪理,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胡亂說兩句也能糊弄人。更何況她生在現代,網絡上那些佛理小段子極多,時不時說兩個,太后也愛聽。

    這會兒先一開口,聊起天兒來倒讓章嫻容半天也沒插上話。

    還是太后說到興起輕咳時,等爾雅斟茶將要奉過來,她才靈機一動,含笑道:「嫻容這兒有碗川貝雪梨湯,因知太后如今咳症未好特意讓人做的。不知您可要嘗嘗?」

    太后對她還算親切慈和,畢竟是娘家人,又是自己一力叫進宮的。雖然還是有些感歎庶出的教導不如嫡出的精細,規矩上差了些,但孝心是能看的見的。

    她和顏悅色地點了下頭。

    底下范嬤嬤自是著人端了上來,也沒跳過程序,讓伺膳的宮人取銀針一試,又盛出些許入口親嘗,片刻無事,才放心承給太后。

    雪梨蒸煮的湯水清爽,溫熱的梨汁順著喉嚨下去,那股清爽之意就好像把裡頭的陰影給驅散了。太后人一舒服,臉色就好看了。

    誰知才和這位侄女說了兩句話,爾雅忽而神情訝異地把范嬤嬤叫了過去。

    太后餘光見兩人說話,知道爾雅一向不會在外人面前亂了規矩,便皺眉道:「何事?」

    范嬤嬤聽後仔細端詳過,心裡也是一驚,這會兒見太后沉聲問話,威勢掃到跟前,便立刻跪到地上。

    以她如今的身份,尋常大都不用下跪,可見這回事態嚴重。

    她道了一句:「請太后恕罪。」便讓爾雅去把寢殿裡的銅鏡取出來。銅鏡不如水銀鏡清晰,但太后臉上兩條細絲般的紅痕卻儼然可見。

    范嬤嬤已經凝神開始回想是不是章家小姐帶來的湯水有問題了。當然她不是懷疑對方,但難免會讓人當做筏子來使……

    換做平常人,乍一看到自己臉上和毀了容似的,不驚慌也要吃驚。偏偏太后不過瞥去一眼,看明白之後就叫爾雅撤了鏡子,平靜道:「急什麼,你起來,去叫太醫來給哀家看看。」

    這麼一來,談話就不能繼續了,太后自先回了寢殿,以免有別的症狀出現。

    但雲露、沈美人和章嫻容還不能走,這也有扣押嫌疑人的意思,但宮人會把話說的漂亮一些。她們要洗除嫌疑,當然配合表示擔憂太后,想留下來等候結果。

    等太醫進去後沒多久,爾雅走到外殿,叫來兩個小宮女囑咐了一番。

    小宮女們先給幾個宮女檢查,發現十分乾淨,之後便和沈美人、章嫻容告了一聲罪,開始檢查起她們的荷包、袖口、指甲等細節處。爾雅親自走到雲露跟前,抱歉笑道:「太后並非有懷疑娘娘的意思,只是……」

    雲露頷首,「本宮省的,既然沈美人也查了,自要一視同仁。」

    爾雅方露出一笑。

    不過還沒等她動手,就聽那邊圓臉的小宮女道:「姑姑不必查了,這兒有。」她站在章嫻容跟前,手一攤開,幾縷柳絮輕飄飄地躺在上頭。

    爾雅不動聲色,笑和雲露、沈美人道了歉,便好言送走了她們。

    章嫻容原本給人檢查的時候很是配合,等柳絮從她袖口裡翻出來,面色大變。嘴唇哆嗦了一下,褪去紅色,人也險些就要倒下去。

    爾雅給左右使了眼色,兩個小宮女立刻扶住她,帶去見太后了。

    回去的路上,等路過平坦空曠之地,雲露便笑問美景:「是什麼東西?」

    「主子猜猜?」美景古靈精怪地眨眨眼,旋即忍不住自己嘻嘻一笑道出來,「是柳絮,怪輕的,險些就給她糊弄過去了。」

    剛剛那位撞過來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被太后叫到跟前伺候不可能這點眼力價兒也沒有。要麼是氣性不好,不忿自己搶路,要麼就是想使壞。

    她當然要本著小心,仔細檢查。

    沈美人一聽即知,她道:「從不知太后有柳絮過敏的症狀。」怪道當時太后自己半點也不著急,想是看模樣就知道了。范嬤嬤著急大約是站遠了沒看清,只知太后臉上起了紅斑,唯恐是湯水的問題。

    「到底是娘家人,知之甚詳。」雲露抿唇一笑,想起方才對方的表情就覺得極是好笑。

    想暗算人,藏來藏去,罪證藏到自己口袋裡去了,想是嚇壞她了。

    在後宮裡玩這種小把戲,也不怕夜裡太黑撞到鬼。腳還沒站穩就急著向人下手,皇上這位表妹看來是個急性子,那層規矩的表情都是演給人看的。

    章家有個太后那樣的女兒,教出這個還真稀奇,想來不會是嫡支。

    「也是她運氣不好……」美景可樂地道,「她一層,伺膳的宮女一層,爾雅姑姑一層,這麼層層下來,那柳絮還能飄到太后她老人家那兒,要麼是神佛指引,要麼是那柳絮成了精了,也知道攀高枝兒!」

    柳絮過敏是要有接觸才行,就算柳絮藏在她袖子裡,太后那裡沒反應,照樣什麼事都不會有。

    雲露點了一下美景的額頭,但自己也忍不住笑。

    這位章姑娘,最近肯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倒了大霉了。

    結果她這麼一笑,到了晚上想起來章姑娘那副單蠢的驚容還在笑,皇帝沐浴出來的時候見到這情景不免挑眉,不顧發間沒擦乾淨的水汽珠子,把人擁在懷裡,下巴擱她肩膀上,往她耳根吹起使壞,「樂什麼呢?說出來給朕也樂一樂。」

    雲露又癢又笑,咯咯一樂縮成了團。等笑過了勁兒,哎哎地叫喚了幾聲,讓皇帝力道鬆了鬆,才眼角掛淚(笑出來的),樂不可支地把事都和他說了,半點沒瞞著。

    皇帝嘖聲:「沒出息。」

    不知道是說自家表妹,還是說這快笑脫了的貓兒。

    「哼。」雲露搡了他一記,「皇上哪日見她的時候也提醒她一聲。」

    「什麼?」

    皇帝眉梢一挑,這妮子是想推著自己去見她?

    「別忘了用柚子葉洗澡。」

    她笑嘻嘻地回身抱住他脖子,把臉兒埋到他肩窩裡,肩膀一顫一顫的,也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好笑的情景。

    皇帝雖然一點沒覺得那事好笑,但被她的笑聲感染,也笑起來。

    結果還沒笑多久,又被這愛乾淨的嬌貓兒一下推開。她嫌棄地戳了一下他頭髮裡的水珠兒,甩甩手縮回去,警惕地向後退。

    兩人對視須臾,周圍靜謐。

    他驀地一個用力把這敢嫌棄他的玩意兒拉回來。順便把她那張小臉兒「啪」一下按進黑髮間。輕撫著她的背,溫柔笑道:「嗯,你剛沾過她身上的霉運,正好讓朕身上的福運洗一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3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24 AM 編輯

100 反胃

  芳春時節,奼紫嫣紅,芬芳滿園。

  皇后閒著無事,看春光尚好就特地叫了后妃擺宴賞花。這宴不似平日擺上長桌圓桌,圍坐著品食談天,只大體圈了御花園裡一塊地方,路設珍惜盆景,或置天然石凳,或放湘妃竹凳,后妃觀賞之餘落座歇息便是。

  中心是澄瑞亭,紅柱雕樑,飛簷流丹。裡面放著小圓桌,上頭擱著各色精緻的點心,還有酒水飲品,也零星設了幾個座位,賞累了可再在一處說話。當然,把臂同游也無不可。

  后妃被拘在皇宮裡閒的無聊,偶爾有這樣的活動無不積極響應。

  雲露聽說皇后把她珍藏的稀有牡丹,那幾盆什麼冠世墨玉、金玉交章、青龍臥粉池、琉璃冠珠的都搬出來見光了,自然興致勃勃地帶著良辰美景赴了宴。

  原先氣氛還算和諧,平日裡在鍾粹宮請安的時候互相吐槽、詆毀都鬧夠了,難得有個清靜時候。單只看滿園鮮花,芳華景色,誰也不想把自己弄出個怨婦臉,與這景兒格格不入。

  可宴席進行到半途就出了事。彼時皇后娘娘正和顏悅色、旁敲側擊地詢問雲露近來與太后相處時說的話,順便還有那位章姑娘的事。

  「雖不是後宮妃子,到底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太后的侄女這個身份著實親近,本宮就不曾避諱,也給她送了帖子。可許是太后她老人家怕我們嚇著人,就給推了。倒教本宮好奇。」皇后見對方自自然然地拈著點心吃的一臉滿足,面不改色的含笑道,「聽說上回妙貴儀在康壽宮裡與她……」

  「惡——」反胃的情緒湧上來太快,雲露來不及反應,立時彎腰嘔出來。

  「稀里嘩啦」「啪」「卡嚓」「娘娘——」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亭子外面正賞花的妃嬪愣住了,亭子裡的宮人驚慌失措了,被雲露吐個正著的皇后娘娘失手打翻了點心碟子——臉綠了。

  「妙、貴、儀!」

  宮女連忙扶著她離開座位。然而她的笑容尚未收回,就這麼僵在臉上,精心維持的端莊形象不復存在,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道。

  雲露呢?

  還在往外嘔呢。她這會兒就跟吃了催吐藥一樣,連方才幾塊兒雲片糕帶午餐全都吐了出來。多一半兒都在皇后娘娘的後服裙子上,之後人退開了,才都吐到了地上。

  地面上除了那灘污漬,還有皇后才打翻的糕點盤子,粉嫩的芙蓉色,掉在上面非比尋常的詭異。皇后覺得今後一個月都不想再吃這些糕點了。

  美景和良辰一看見主子出事的時候就立時簇擁上來,拍背的拍背,端茶盞的端茶盞。要不是有規定后妃面前不許落淚,良辰都要急哭了。

  她剛才遠遠盯著呢,原還好好的,結果吃了三片雲片糕就吐成這副模樣。

  良辰咬著唇瓣,眸光驚心,難道皇后娘娘為著撕破臉皮,自污罪名也要毒死主子……

  雲露自己倒覺得還好,只是一時反胃,沒有別的不舒服的正常,不像是下毒。她只突然莫名地想起來,果然背後笑話人都沒有好下場。吐就吐了,還吐到了皇后衣服上,這位好面子的主兒不趁機做點什麼才怪。

  而且大庭廣眾之下吐成這樣,真的挺丟臉啊……

  等漱過口,拭乾淨唇邊的污漬,雲露喘過氣兒來,跪著和皇后請罪道:「臣妾失儀。」

  人才剛舒服一些就要惺惺作態,她也不想,只可惜宮規如此,這是她避免不了的。要是皇帝在就好了,肯定用不著跪。

  或許是這幾次每當她不舒服或者受了委屈他都在身邊安慰的緣故,眼下一出了狀況,她就無可避免的想起對方的好來。想起他怪罪旁人傷害她的怒容,想起他寶貝似的把她抱在懷裡拍著背,想起他記著自己不愛吃蜜餞,每回都特地讓人端來烏棗……

  奧特曼都沒他及時,沒他好用!

  皇后一臉怪獸樣兒的憤怒表情,在茯苓的提醒下勉強忍了回去,壓抑著怒氣道:「既然妙貴儀自知罪名,你說,本宮該給你什麼樣的處罰?」

  雲露心中默念了三聲奧特帝,拯救她的人沒有出現,她就放棄求救決定自救了。

  她把臉上的表情調整到悲痛一格,輕聲道:「請皇后娘娘示下。」

  皇后整天想著拿捏自己,難得有次機會。剛才她問自己怎麼處置要麼是走走過程,要麼就是腦袋被門夾了一下子沒想起來。但自己把球踢回給她,她肯定很高興。

  她如今吐完沒什麼力氣,胃裡還酸著呢,鬥智鬥勇實在困難了些。

  橫豎對方也不敢太過分。

  旁的后妃也漸漸聚攏到亭子周圍,一方面是難得看見妙貴儀狼狽的模樣,另一方面就是單純的看戲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賞花是賞,賞人不是賞?

  但也有一二個精明的,覺得妙貴儀的症狀不太尋常……

  還是淑妃從人堆裡走出來,勸解皇后道:「娘娘還是先行換過衣裳要緊。至於妙貴儀,想來她並不是故意的,人一時不舒服,沒防備就衝撞了娘娘。娘娘寬仁,當請太醫為她把脈才是。若真有不好,皇上那裡也不好交代。」

  皇后低頭看見裙擺上的髒污,嫌惡的皺起眉頭。

  是得先換衣服,但雲氏她可沒想輕饒過她。還要給她請太醫?哼,事情過了之後,她想怎麼請就怎麼請,用得著自己紆尊降貴嗎?

  「淑妃妹妹心善。」皇后頷首,等對方露出笑容時接著道,「但規矩就是規矩,妙貴儀素日也常把規矩掛在口中,如今換了她自己更要以身作則了。想前些日子,香薇為給太后抄經險些熬壞了一雙眼,御前失儀時,皇上不也是罰了她禁足?」

  她把因果顛倒了一下,就變成了皇帝是明知對方是在為太后祈福仍舊處罰了她。

  后妃裡有人響應,「皇后娘娘說的是,沈芬儀尚且是為太后娘娘祈福,妙貴儀自己不注重自己的身子,如何能怪別人?」

  「若然后妃人人都不仔細調養自個兒,今日衝撞了這位娘娘,明日再衝撞了皇上,那規矩擺著還有何意義?」

  沈美人想替妙貴儀說話,但思忖一番,仍是未能開口。她倒不是擔心皇后會調轉過來對付自己,而是她過於維護妙貴儀,讓人清楚明白的摸清對方的底細、勢力,不能算是好事。

  眼下雖然大家都知道兩人交好,但她拼著自己的前程也要和皇后槓上,就會透露出另一番意思了。幸而這也不是什麼要人命的罪狀,不過是觸犯了宮規而已。

  況且——

  她看了看淑妃,雖然不知道對方打的什麼主意,但表面上能為妙貴儀開脫也好。

  淑妃站在皇后身旁,輕覷著那邊跪在青石板上的女人,微微一笑。她側首時已面帶憂色,不卑不亢地道:「既是如此,臣妾斗膽建議娘娘以皇上的處罰方式為準則,將妙貴儀禁足宮中。」

  人群裡倒也有跟風的應和著淑妃說話。也有想巴結淑妃的,也有想巴結雲露的,人不算少,聽起來還有幾分聲勢。

  皇后一噎,要是罰什麼禁足,轉眼皇上就能把它取消了,還有什麼意義?

  還不如讓她在這裡跪兩三個時辰呢!

  但皇上的處罰內容又是自己剛剛說出口的,連皇上都只罰了沈芬儀禁足,她的身份難道還要比皇上更尊貴一些?再想往重了罰是不可能的了。雖然犯事的理由不相同,沈芬儀的聽起來要合情理一些,但貴儀的地位尤在芬儀之上,這是不爭的事實。

  她站在那裡頗為猶豫,還是茯苓無奈地小聲提醒她,她方再次想起那些污物。

  想著自己這副德行站在那些花枝招展的后妃面前,皇后頓時覺得站不住了,她母儀天下的端莊形象還往哪兒擱!

  別人情急之下出急智,這個皇后真沒有。她想了想真沒招,一咬牙就順著淑妃的意思道:「那就罰禁足七日罷。茯苓,擺駕回宮。」

  別人都是十天半個月,她刻意往少了說,皇上總不會連這點體面也不給她!

  淑妃笑著恭送皇后,長腿一邁,慢步走到跪著的那位跟前。

  雲露跪是跪著,但因著沒什麼力氣,背後還讓良辰扶著呢。也因此跪的姿勢不太規範,差不多快要坐到小腿上,所以還挺舒服。淑妃和皇后爭鋒的時候她就不小心走了一下神,回想了一遍她從昨天到今天為止吃過的東西,猜測是哪個出了問題。

  或許是昨晚那道黃豆豬蹄吃多了,油膩膩的積在胃裡犯噁心……

  想著那道菜,湯裡飄著油花兒,豬皮上還有小刺兒毛,她胃裡翻滾,又覺得噁心起來,一下嘔了出來。

  淑妃剛走到她跟前就被她這麼來了一下,表情也像皇后那樣僵了。但還好對方剛剛差不多吐完了,這回只有酸水兒,鞋上濺了兩滴,沒像皇后那樣「五花八門」什麼菜都有。

  不過她也是個愛乾淨的人,這就有些待不下去了。笑著讓良辰美景趕緊把雲露扶起來,好生安慰了兩句,就帶著嘉蘭匆匆回了叫椒風宮。

  她突然深深懷疑,這位妙貴儀到底是真犯噁心,還是故意給皇后和她難堪?

  ******

  回到搖光殿,和樂早就聽說了賞花宴上的事,便早早遣人請了宋太醫過來。另外還不忘讓小福子親自去請皇上。

  此刻見主子面色還好,只是瞧著蹙起的眉尖很有幾分難受模樣,便想著許是早起穿的薄著了涼,才連帶著腸胃裡也不好了。早上她就覺得主子好似沒什麼胃口,平日裡愛放蔥花的菜,今兒也特地點出來說蔥花生的吃著噁心。

  因是換了個廚子做的菜,不合主子胃口她也沒多想。

  她先在心裡過了一遍,等主子進了殿便上前接過良辰的手,扶著主子進裡間床上臥著。良辰也配合默契,在正殿裡拐了道兒去茶水房煮了一壺茶,她最知道主子的喜好,茶水泡好方端了進去。

  這樣又過了片刻,等雲露臉色好看一些,那邊美景才準備去將宋太醫請進來。

  誰知小福子突然回來了,趁著美景出來,趕緊把她叫到一邊。

  美景用眼睛白他,「神神叨叨的做什麼,不是說你去請皇上了,皇上呢?」

  「哎呦我的祖宗,這回可是大事不好了。」小福子急的團團轉,半天才冷靜下來道,「我先是聽李公公說皇上在
康壽宮就立刻趕了過去,後來又跟康壽宮外和咱們熟識的那個宮女打聽,她說皇上今兒午膳是在那裡用,之後午晌兒也在那裡歇覺。」

  美景不耐煩他半天說不到重點,插話道:「歇完了覺就該去御書房了是吧?」

  「這就是關鍵。」小福子右手握拳跟左手輕輕一撞,低聲和她道,「之後皇上就沒再出來,還有,太后娘家的侄女,那位章姑娘也是在的……」

  至於是單純的在康壽宮裡,還是乾脆就在皇上歇覺的廂房裡,這就說不清了。

  但人既然特意提了一句,事情就不會簡單。

  美景目瞪口呆,反應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道:「不、不能吧……」她一個激靈回過味兒來,往寢殿的方向瞄了眼,「主子人正難受呢,皇上不能來也就罷了,難不成還要和她說……皇上為了這個不能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4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24 AM 編輯

101 艷遇

  章嫻容失魂落魄地走出太后所居的寢殿,腦袋裡一片空白,連對面走過的爾雅都不曾看清,險些撞上去。

  耳畔彷彿還有姑母淡然而微顯嚴厲的聲音。

  「這次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自己是怎麼回答的……

  能叫一聲姑母,合該是她上輩子燒了高香的榮幸,可上面坐著的人依然是太后,她就那麼淡淡的看了看自己,散發出的威勢全然不是平日見的那些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可比。她本已經在腹中打算好了怎麼答,可竟是這一眼,就讓她顫顫巍巍地跪了下去,抖著聲答了一個「是」。

  可雖然答了,她悔恨之餘猶自報著僥倖,族裡合齡的只有她一個,無論如何姑母是不會在這時捨棄她的。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太后對她的寬容程度。

  雖然面上漸透出紅絲,話中帶咳,但太后那雙眼睛依舊波瀾不驚,聞言不驚不怒,只是淡然一笑:「章家養出的好丫頭。」

  她跪在下面頓時手足無措,內心惶恐至極。

  彷彿到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麼愚蠢。

  「哀家接你進來的目的你也知道,但哀家這兒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移山填海的施法。哀家也不必你陪了,過兩日就叫你家裡人來接你回去罷。」

  她臉色一白,半點分辨的機會都沒有,就見上頭的人輕飄飄地揮了揮衣袖,然後自己被兩個宮女帶了出來。

  即便是在此刻,她仍不無嫉妒的想,果然這就是上位者,決定她們的去路根本不會過問她們的想法。想讓她來,她就來了,現在想讓她走——

  不!

  章嫻容衣袖下的拳頭握緊,她不會走的,哪兒有這麼容易的事。只有做人上人,才能輪到她決定別人的命運,而不是被決定的那一個,不是嗎?

  「章姑娘,章姑娘?」爾雅伸出手在對方跟前晃了晃,見她整個人都跟丟了魂兒似的,不由皺了皺眉。

  也不知方才在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她雖然能猜到幾分,但太后究竟如何決定就不甚明白了。

  范嬤嬤走出來,看見爾雅便對她道:「太后那裡正找你呢,眼下服了藥睡不安穩,說你上回給按摩手指的那一套合意,你再去試試。」

  爾雅給范嬤嬤蹲了禮,挑開簾子就進去了。

  章嫻容感覺到范嬤嬤走到自己身邊,她雖然在心裡有了決定,可到底內心發虛怯弱,這會兒聽范嬤嬤輕歎了口氣,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她輕拉住范嬤嬤的衣擺,目光哀戚地看著她:「嬤嬤……」

  范嬤嬤不像爾雅那樣冷漠怠慢,而是陪同她去了她暫居的房間,喚宮人來打水給她潔了面,方歎息般地問:「姑
娘可知自己錯在哪兒了?」

  「我、我……」章嫻容咬著唇,眼中水光盈盈,彷彿眨眼間又要落下淚來,「嫻容不該算計到姑母頭上,嫻容不孝。」

  這般話說出來是很羞恥的,但能坦然說明,顯得心誠。她知道范嬤嬤是姑母身邊最看重的人,無論對方是出於同情,還是因為姑母沒有完全放棄她,她都必須好好做打算。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范嬤嬤聽了搖頭道:「姑娘錯了,算計到太后身上固然讓人憤怒,但真正的原因卻不在於此。」

  章嫻容微怔,淚水也不禁收了收。

  還有比被算計更讓太后不喜的地方?

  「姑娘別怪嬤嬤我話說的重,這卻是為姑娘好。這件事哪怕不是發生在皇宮裡,而是在尋常官宦人家的後宅,都不是上佳的手段。」范嬤嬤頓了頓,委婉地道,「姑娘一進來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找著,就把力使在妙貴儀身上,委實有些不開竅。」

  其實就是說她太蠢,沒有把火力對準該對準的地方。

  章嫻容精神一振。

  她聽著,范嬤嬤好像有點兒教導於她的意思。

  「還請嬤嬤教我。」她用帕子拭了拭眼眶,雙手扶在范嬤嬤的手臂上。

  范嬤嬤卻在她升起希望的時候又搖了搖頭,反手扶著她坐到椅子上,道是:「是嬤嬤一時忍不住多嘴了。若是姑娘還能在宮裡,嬤嬤倚老賣老多說兩句也無妨,眼下太后既是准了你回家,說與不說就沒有不同了。」

  「姑娘好生歇著罷,有空閒就將行禮收拾起來,免得出宮那天慌亂。」

  范嬤嬤糅雜著歎息與同情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微笑著說了兩句將她安撫住,就告辭了。

  章嫻容從椅子上站起身,送范嬤嬤離開後,手也不曾從門框上離開,只彷彿定住了腳,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思考。嬤嬤那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

  皇帝雖然經常無法理解太后的想法,並且想念小時候溫柔賢良的養母,但對這位親生母親仍是尊敬孝順的。否則也不會常常不顧帝王之尊,在太后面前插科打諢,好讓太后多笑一笑。

  畢竟是親生母子,血緣關係在那裡,是無論如何也抹殺不了的。

  這一日,他照常去康壽宮陪太后用膳,走到宮門前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和跟著的小路子道:「母后既然有這過敏的症狀,康壽宮沿路的柳樹都移走罷,池邊光禿禿的不好看,讓直殿監的人自己看著辦。」

  「是。」

  皇帝想了想,「還有再挑兩個伶俐心細的宮人,別的不必做,但凡有人進出康壽宮就查一遍,后妃也不例外。到過了飛絮的季節再說。」

  小路子暗暗道,萬歲爺尋常瞧著對太后娘娘也沒見有多大情分,害得他都有些相信那個傳言為真。這會兒才知道,爺不是不掛心,關鍵時刻才看的出來呢。

  移栽花木不算什麼,單只看後面提的這一點,后妃皆往後靠,可見太后她老人家在皇上心裡的地位才是第一。

  皇帝囑咐完,多瞅了兩眼這個平日辦事還算機靈的小太監,看到他一臉的感慨唏噓,不由挑了挑眉。

  怎麼看著和妙妙還有幾分像。

  她也時常在自己說完話之後,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表情看著他,有點莫名其妙,也有點好笑。看來真是去搖光殿的次數久了,連他身邊的人都有意無意被她帶跑了。

  康壽宮的菜品很豐富,太后雖在禮佛,但不曾崇簡厭奢。她重規矩,認為什麼樣的身份就該用什麼樣規格,這個萬不能省。

  這也是一直的習慣。

  當皇后的時候就是如此,空蕩蕩的大殿,一桌熱騰騰的菜,坐在主位的只有她一個人。她再看重范嬤嬤,也不會讓她上桌。那時的皇上呢,他把奏折的批閱交給了曲懷仁,自己卻待在玉妃的宮殿裡,陪著她,哄著她,從來想不起自己這個髮妻。

  幸而如今,當皇帝的是她兒子。而且這個兒子私底下看著不羈,對她還算孝順。

  太后想著想著,面上便露出一絲勉強可稱作是慈祥的表情,柔和地看著皇帝道:「皇上要是累了,今兒就歇在哀家這裡罷?」

  皇帝不知道剛剛哪句話觸到了自家母后的神經,但見母后難得情緒外露,便也順從的答應下來。

  房間是早早佈置好的,他在外面轉轉消了食才走進去。擺設很符合太后的風格,是最適合皇帝這個身份用的,就連青桐爐子裡燃的香也是龍誕香。

  皇帝無奈。

  小路子是知道皇帝早就聞膩這味香的了,各宮后妃那裡不知情,每回皇上駕臨,內官監就會備好給她們送過去,她們也從沒違過這意思,數十年如一日的燃著。滿後宮也只妙主子一個懂皇上的意思,自他伺候皇上起,就沒見搖光殿裡用過這味香。

  他試探地問:「要不,奴才去讓人換了?」

  「不必了。」皇帝頓了頓,「母后的心意朕不能駁。」而且也沒到厭惡的程度,偶爾聞一聞也沒什麼。

  他不是從小被人伺候著長大的,獨自就寢的時候也不留宮人忙上忙下,等小路子給他脫了袍子解了束髮的金冠,轉眼就把他支派了出去。自己穿著中衣坐到床邊,隨手脫了靴子往榻腳邊一丟,身子後靠松乏下來,躺在那兒就闔上了眼。

  醒的時候也不必人叫,身理時鐘自然督著人醒了。

  只是不乏午睡剛醒時的渴意,喉嚨乾燥,不太舒服。他習慣地往架子床邊的小几上看去,沒看見該放在那裡的茶盞,方想起這不是在北宸宮,伺候的宮人不知道他的習性。

  才想著要叫小路子進來,就聽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小路子來的正好,叫人給朕砌壺茶來。」皇帝靠著引枕坐起來,揉按著額頭道。但等了須臾沒見答聲,他方抬起頭來。

  床邊不遠立著個女人,穿的也不是宮女的衣裳。這會兒她捧著托盤,輕柔關懷地問:「皇上可是要用茶?」

  皇帝奇了,母后宮裡也能碰見回艷遇?

  這女人怎麼進來的?

  不過眼下什麼也沒茶水要緊,他「嗯」了聲,等她把托盤放下,嬌柔地捧到他跟前時就一口飲盡。再把視線放到這女人身上,看見她期待羞赧地面容,不由好笑。

  他轉了轉杯子,「叫什麼名字?」

  「民女章嫻容。」

  皇帝了悟,他傳說中的表妹啊。

  章嫻容把皇帝手中的茶盞取回,指尖不經意碰到了皇帝的手,臉頰一紅,輕聲道:「方纔沒在門外見到那些宮女們,嫻容恐怕怠慢了皇上便想來看一看。眼下皇上要起身 ,讓嫻容幫您可好?」

  其實這些都是一聽即知的借口,但大多男女都不注重這些話的真假,艷遇來了,你推我就便就成了事,何必管借口是虛的還是實的?要是那個人面貌醜陋,那自然要問清,但一個美人兒投懷送抱,誰管他那麼多!

  章嫻容一個庶女,親生姨娘就是這麼把她父親勾到手的。不過顯然她母親的手段要比她高桿,一切合情合理,沒有人疑心過。

  可她如今眼看著就要被送出宮,搏最後一次的機會,她不想放棄。

  她在宮外時也常聽說,當今皇上不拘小節,放蕩不羈,甚至有時還有點放縱。這麼想來,她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皇帝勾了勾唇問:「你準備怎麼幫朕?」

  章嫻容面頰愈加燒紅,她取來架子上的龍袍,羞澀地把一角揉在懷裡,慢步往床邊去,「嫻容幫皇上更衣罷……呀——」她像是被榻腳邊胡亂扔的靴子絆了一下,傾身倒了過去。

  抬起臉,四目相對。

  「章家居然還能養出這樣的姑娘,真是讓朕刮目相看。」皇帝在她將要摔進懷裡的時候擋了擋,見她猝不及防撲在床沿上就立時輕笑一聲。

  但這笑沒幾息就停了,他看著她懷裡揉皺的龍袍皺眉想了想,揚聲把小路子喚了進來。

  小路子一進來,乍然發現床邊倒著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立刻傻眼了。

  他「唰」一下轉過身去,摀住眼睛,「奴才什麼也沒看見,皇上您叫奴才來有什麼事兒呢?」該不會是讓他準備個避孕湯藥什麼的吧。

  皇帝慢條斯理地把龍袍拎了出來,長臂一揚,那袍子不偏不倚地蓋到小路子頭上,小路子眼前一黑大驚失色,半天兒才掙扎出來,形狀狼狽。

  皇帝愉悅了。

  「混賬東西,什麼人都敢往朕寢室裡放。」

  小路子臉一白,抱著龍袍回身跪下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不過這事他真不知道哇,他一直在門口好好站著呢……

  這房間,有古怪?

  皇宮裡有些房間確實會設機關密道,只是皇帝大多知道。至於康壽宮……

  皇帝一看小路子的臉色就明白了,他不知情,並且沒有脫離崗位的狀況發生,不然他剛剛就會脫口說出來,好推卸責任。

  他笑了笑,道:「朕也沒怪你,別人不好說,朕的表妹自不是一般人。」

  章嫻容剛剛被皇帝那一推的時候就覺得糟糕,之後皇帝做那一系列事的時候,她都把臉埋在床褥子裡,整個人瑟瑟發抖。

  她是真的沒想過失敗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不敢想,也總是自信覺得沒必要想。

  女人對付不了,男人可是不同的。可是皇帝……實在是太不同了……

  此刻雖聽見了這句話,她卻半點都無法高興起來。皇上息怒不定的模樣實在是讓她害怕,她居然覺得他誇她的時候口吻森然……

  皇帝的話還沒完呢,他接著道:「而且朕這表妹的性子很對朕的脾性。不守禮節,水性楊花,嗯,別怕,朕這是在誇你呢。」皇帝覷著床榻腳上跪著的,抖如篩糠的女人,剛才的風情已經全然被抖下來了。

  就這麼點膽子還想跟他玩艷遇?

  想當年妙妙向天借膽可是和他玩兒了一出人鬼情未了……

  這個他並非不知道,只是當初還惦記著那只真貓,寶貝兒的性子像,他無可無不可的就順著她的想法來。艷鬼附魂,也是個趣味。

  小路子:「……」

  皇上您這不是嚇唬人麼。

  這要真是那位章家姑娘,這會兒怕是羞憤欲死了吧?換做任何一個女人聽到這些心裡都要崩潰。不過嘛——

  小路子板正了臉想,女人慣是這麼言行不一,這做的可不就是放蕩的事兒,偏還不許人說,一說就要死要活。俗語道「當女表子還要立貞節牌坊」說的就是這個了吧。

  「朕身邊伺候的有哪幾個和宮女對食的?」

  「誒?」

  「手上功夫不差吧?」

  「……」皇上您別呀,奴才可還是童子身吶,這麼直白,聽的奴才都要臉紅了。

  「別給朕裝蒜。」皇帝低眼看了看瑟縮著的女人,眼中有一抹冷意一閃而逝,「把他們叫過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5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25 AM 編輯

102 懷孕

  小路子謹記皇上的要求,喚人來的時候還不能讓太后娘娘發現咯。這考慮的是,讓她老人家發現自己的侄女被這樣玩弄,雖然這不是正經侄女,裡子面子也就沒了。

  至於萬歲爺為什麼對這位章姑娘毫無憐惜,他費解,但也不敢猜。爺的心思是他能琢磨的嗎?他該想的是怎麼讓爺高興舒坦。

  其餘的大小事,他憑吩咐照辦就是了。

  「袍子皺了。」皇帝懶懶地揚了揚下巴,「正好給朕取件新的來。」

  「喏!」

  小路子把龍袍好生弄扳直了掛在手臂上,繼而靈機一動,原先還愁找個什麼借口呢,這不就是現成的!正好他記著尚衣監管萬歲爺袍服的有個小太監功夫不錯,就他了!

  皇帝看著底下涕淚橫流的女人,那哭相不說楚楚可憐,真是一副好模樣都給毀了。他雖然不喜歡曾經的憐妃,但對方始終拿捏著哭泣的藝術,倒很讓他佩服。

  再看這個,原先還知道矯揉造作,現在麼,讓人不敢恭維。

  而且她背後代表的意義,叫他很不高興。

  如果換做是別的女人,他絲毫不懷疑對方只是想把自己家族的女人塞進來,千方百計籠絡住他。但自己的母親自己知道,太后那樣重規矩的一個人,平白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這暗門單憑這個女人的手段又不可能找得到,所以她把這位表妹放進來,必然是另有所圖。

  被自己的母親算計……

  皇帝笑了笑,只是這笑不達眼底,內心深處更是湧上來一股無力的感覺。他平日雖不喜母后干涉朝政,卻從沒有想過要對她使什麼手段。即便是晉封自己喜歡的后妃,也會先哄母后高興,不讓她為此鬱結不虞。可現在她能毫不猶豫的算計自己,來達到她試探的目的……

  罷了,和自己的母親計較什麼。

  他揮揮手,像把這些引人心緒煩雜的念頭都揮走。只有心裡知道,那道突如其來的裂縫暫時無法修補,他再怎麼想得開,兩人相處終還是添了一絲隔閡。

  皇帝慢條斯理地換好衣袍,穿好靴子,錦屏後發出不堪的聲響,沒有引得他一絲一毫的停佇之意。 到得門口時,看了看時辰,才吩咐小路子道:「差不多了,後續處理乾淨。朕先去和母后打聲招呼。」

  小路子應聲,到裡間兒的時候有些不忍卒看。他偷偷覷一眼,那位章姑娘被壓在個白胖的身子下頭,口被堵住,渾身狼狽。那假鳳沒那物件還真起起伏伏的,那雙手全不像他那胖身子能有的,使的和撥琴似的,一快起來帶出虛影兒來,嘖嘖。

  小路子撇開眼,口裡唸唸,章姑娘誒,你想怨就怨在自己心思不正,上趕著投懷送抱吧……

  而且瞧著皇上今兒心情不好,不然也不能這樣下狠手不是。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小太監行事的時候爺還待在房間裡,說是看春宮吧又隔了張屏風,難道聽還能聽出個意思來?

  要不怎麼說爺是皇上呢,這主意,就不是他們能猜得著的。

  太后也是剛歇了一覺起身,她起先睡不著,手上握著一串佛珠彷彿才安寧些,勉強躺了一刻鐘。等到范嬤嬤輕手輕腳地來到床帳子外,她就睜開了眼。

  「太后,皇上來給您請安了。」范嬤嬤道。

  太后被褥裡的手指輕輕轉動,捻過一顆佛珠,復在心裡歎息,將它放回到枕頭下面。「……他公務忙,不必特意等著哀家了,讓他回去罷。」

  「是。」

  范嬤嬤出去之後,太后就叫爾雅等一眾小宮女伺候著起身,站在窗邊看碧綠蔥翠的竹林。等范嬤嬤回來,叫她們退下了才回首問:「皇上他可有……」

  范嬤嬤穩重地扶了她老人家坐到一旁,仍是挨著窗戶,另給端來一杯熱茶。

  「娘娘放心。」

  太后聽完頓了頓,知道這是有發生的意思。既覺得放心,又覺得有些慚愧。她以前從來不屑這樣的手段,所以才讓玉妃屢佔上風。後來她終於學會了表面禮法規矩,私下不計較手段骯髒與否,只求達到目的。

  玉妃最終死了。

  可如今要用染黑了的手去對待親子,她始終無法平心靜氣。

  范嬤嬤一看就明白了主子的想法,她安慰道:「娘娘也是為皇上著想,只看近兩個月的彤史,皇上是恨不得把整個人都落在搖光殿裡了,娘娘既是皇上的母親,又是一國太后,焉能不擔心?皇上要只是看膩了別的后妃主子還好說,若然……」

  「娘娘不喜歡聽到那個名字,老奴卻要鬥膽提一句,倘若再出一個玉妃,大夏可是經不起了。」

  至少皇上眼下還肯寵幸別人,她方才瞧過了,雖那位章家姑娘能看見的地方都青紫了,哭的有些可憐。但至少皇上不像先帝——看中一個玉妃,眼裡就沒了別人,甚至玉妃無法為其孕育子嗣也不管——這就算是萬幸了。

  皇上下手重,想是猜到了這是娘娘的安排,覺得被管束了不高興。

  不過到底還是依著娘娘的意思辦了。

  那熱茶慢慢變冷,太后卻提不起勁兒去喝它。倒是范嬤嬤一席話說到了她的心坎裡,她歎口氣,點頭道:「哀家就是這樣想的。嫻容是個不規矩又心大的,眼高手低,一進來就去打妙貴儀的主意。打那刻起哀家就不想著去扶她了,這樣的人,扶起來也要給章家招禍。」

  但原先既然打著她給真正的章家嫡支嫡脈的女兒探路的打算,這顆棋就不能廢在半路。

  皇上肯寵幸嫻容,她還是高興的。一則說明他沒有被搖光殿那個迷了眼,二則,他不排斥接納母族的人。

  歷史上防著外戚坐大的皇帝太多,這點她也防著,但又怕皇上一個也不肯用。章家平白出了一個太后,卻反而敗落了,傳出去實在難聽。

  范嬤嬤回想著道:「不過奴婢看皇上臨走時的意思,半點沒提姑娘的意思,是否不欲給姑娘封位?」

  「他必定還是惱了哀家的安排。」太后一聽即道。天底下所有的子女對父母都是這樣,如若他自己看上了呢,就死活也要納進來寵著,但父母挑的,心裡總有兩分不情願,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哀家做這一回就罷了,他要不喜歡,不能強逼著他放到身邊去。」太后慢慢闔起眼,捻著佛珠道,「嫻容是個好的,哀家很喜歡,以後就讓她代哀家去影梅庵供奉修行罷。」

  她剛剛歇午覺前就見到了皇帝安排來的兩個宮女,又聽說了移栽柳樹的事,心裡既熨帖又難過。這回的事算是她做過了,之後怎麼樣,端按他的喜好做罷。

  原先要不是她因自己不喜妙貴儀放縱了皇后,也不會害得皇上險些受人控制。妙貴儀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於皇上有恩,她已經歇了動她的心思,只是不肯見她變成第二個玉妃。幸而人和人到底是不同的,皇上不是先帝,妙貴儀也不一定不能生育。

  往後啊,她得先把自己往旁邊擱一擱,歇口氣兒了。

  不然這母子情分,就難說了。

  ******

  皇帝從康壽宮出來,本來是要去御書房,但沒走出幾步,旁邊就竄出個小太監,媚著骨頭哈著腰道:「皇上,李公公讓奴才來稟報您,搖光殿的妙貴儀身子不適。」

  皇帝聞言腳步轉了向,平視前方快步行走,一邊問:「怎麼個不適法?」

  「據說是在皇后娘娘的賞花宴上犯了噁心,把皇后娘娘吐了一身。娘娘發了脾氣,說要將妙貴儀禁足七日呢。」

  這個小太監是滿打滿地瞧著妙貴儀受寵,才話裡話外偏著她。但這話不是皇帝想聽的,他更想知道妙妙這會兒的詳情,譬如太醫的診斷。

  但他此刻心裡煩著,也沒心情多問,只把步伐邁的更大了,一心往搖光殿去。

  那小太監見狀頗是摸不著頭腦,訕訕地退到後頭,不敢再多話。

  到的時候,正聽見太醫搖頭晃腦的在那兒說話,皇帝瞅著是個年輕的,心裡又多了幾分不高興。恰好小路子處理好了後續,前後腳跟到了搖光殿,皇帝便吩咐他:「去把王太醫請來。」

  小路子哎著應了一聲兒,也不費腳力,一拍剛剛那小太監的腦袋,支使著讓他去了。

  美景看見皇上來的時候兩眼都是放著光的,她趕緊地上前蹲身行禮,將皇上請進內殿。一邊小聲道:「宋太醫診過脈,又問了症狀,診斷說是受了涼,腸胃虛弱的緣故,並無大礙。但主子見皇上來,必定高興。」

  皇帝臉色好看些許,心道比剛才那個有眼色多了。

  床帳子撒下一半,雲露的手腕從下面探出來,宋太醫是直面著床帳看不見裡邊情景,皇帝打外面進來卻能從掛上的那邊看進去,只光線稍暗,人臉隱在暗紅色下。

  雲露見到皇帝情緒不變,還活潑地歪了歪腦袋問:「皇上打哪兒來呢?」

  就跟街邊撞上個熟人似的,寒暄寒暄,問問話兒。

  美景悄悄溜皇上一眼,馬上肅然垂首站好。心道,打聽來的消息她可沒敢跟主子說,皇上千萬別照實了說才好。

  皇帝瞥她一眼,才讓她乖乖地把腦袋正了回去。

  不老實,三天兩頭出狀況。

  但再看這太醫正襟危坐,思緒萬千的樣子他就皺起了眉,不是有了診斷,怎麼又把起脈來了?

  宋太醫剛剛是想心事入了神,這會兒才發現皇上就站在旁邊,嚇的手一抖,幸而心理素質好,沒從凳子上摔下去。只趕緊地站起來給皇上問了安。

  皇帝直接把剛剛腦子裡的問題丟給他。

  宋太醫踟躕片刻,下了決心道:「微臣不敢妄下定論,娘娘犯噁心的症狀還有可能是因懷孕所致。只娘娘這脈象似有若無,或許是月份太淺,診斷不出。也有可能是微臣誤診……」

  能診出喜脈當然好,尤其這位還是寵妃娘娘,皇上高興之下說不准他升職有望。但這要是錯了,讓皇上空歡喜一場……

  他須得小心應對。

  皇帝話聽到一半就徹底怔在了原地。

  喜脈?

  他確實在一個多月前找借口叫人撤了搖光殿裡避孕的東西,但是他也問過人,一般而言,這些熏染上的藥物還會在人體內維持一段時間,難以立刻有孕。當然,這不是絕對。

  倘若這是真的,妙妙或許就是易受孕的體質。

  不過聽這意思還不能確定……

  他生平第一次嘗到了似驚似喜,半著急半惶然的心態。他原地走了個來回,覺得有點傻,就立刻招來小路子道:「快,再去請何太醫。」王太醫雖然年老經驗豐富,但婦科方面的事不及何太醫,既然脈象不好斷,就得請最拿手的人來。

  小路子眼也不眨地就竄出去了。

  這要是真的,除了何太醫,皇上不還得記他一功!就是可憐王太醫一大把年紀,被顛簸來去的,還不是以他的診斷為主。

  比起皇帝,雲露反倒是最安然的那個。

  這不是還沒診出來嗎?萬一不是,白高興一場,那位爺必是要發火的。她還是留著點兒精神對付他罷。

  她打了個呵欠,從靠背上滑下幾寸。手是早收回了帳子裡,這會兒倦意襲上心頭,臉頰貼著手背,側臥著就睡著了。

  所以等兩位太醫被請進來的時候,再三請主子的脈,帳子紋絲不動,一點反應也沒有。

  太醫們面面相覷。

  皇帝本是處在弓上那根弦正緊繃的時候,背手站著,看著倒是挺沉穩。只可惜眼珠子動都沒動,眼也不錯地盯著太醫的方向,腦子裡想著下一秒那手就會伸出來,太醫會診斷出什麼結果,以至於壓根沒發現時間過了多久,且裡面根本沒動靜。

  寢室裡一陣詭異地寂靜。

  美景和良辰、和樂互看一眼,壯著膽子咳了一聲,步到床邊輕喚:「娘娘,太醫要給您看診。」

  皇帝被這一聲咳回了神,凍住的腦子開始轉動了,他想了想往左邊走去幾步,往帳子裡一看,登時就險些笑出來。一屋子人等著這個寶,她倒是睡的酣甜酣甜的。

  他搖了搖頭,不讓他們再出聲,坐到帳子半撩起的那邊,親自把她的手從紅撲撲地臉蛋兒下面取出來,伸到帳子外面去。

  這金貴的寶貝兒動了動唇瓣兒,往被窩裡縮回去一點,又十分踏實地睡著了。

  皇帝傾著上半身,給她撩開遮眼的髮絲,心裡也忽而產生說不出的踏實暖意。剛剛在康壽宮裡忍住的氣,像是被她出口的暖風兒一下吹沒了,彷彿陰霾的烏雲從未在他頭頂籠罩過。

  最後診斷的結果不負眾望,果然是喜脈。只是脈象淺了些,這位孕婦的反應又大了點……無論是孕吐還是乏力昏睡。

  三位太醫商討著開了方子,但皇帝猜測這可能和當初避孕的藥物有關,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把製出這藥的文太醫又請過來,參詳了一回藥方,確定無誤才讓人去抓藥。

  搖光殿來去請了四位太醫,后妃感慨妙貴儀盛寵的同時,更是驚喜地猜測難道妙貴儀要不好了?

  皇后此刻也有些後悔,要是對方真是得了什麼絕症,自己這處理的方式就不太好了。必然影響皇上對她的印象。

  但上位者最忌朝令夕改,禁足令已經下了,她不能改口影響威信。這,最多皇上要改……她沒意見就是了。

  皇帝全然不知自己無意間的舉動讓那些想像力豐富的后妃揣測紛紛。眼下御書房是沒心情去了,一下午,他就這麼坐在床邊,一會兒看看寶貝的睡相,一會兒看看被子底下的小肚子(他探手摸過大概的位置)。

  這個小寶貝來的太是時候,他一想起康壽宮裡母后對他的算計,就加倍的想要疼愛這個孩子。

  他再冷血,對自己的骨血必定是最好的。

  更何況這是妙妙和他的孩子。

  不過任他想的幸福美妙,感性興奮,也沒想過小寶貝他娘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個利索,把他從床邊——推了下去。

  同樣是生平第一次,坐到床榻腳上的皇帝:「……」

  雲露鼻子嗅了嗅,咕噥道:「皇上和哪個女人鬼混回來,臭。」

  皇帝聽到解釋,臉色就緩和了。

  這要是小路子看到,一定又是一陣驚歎垂淚,萬歲爺誒,您都被推到地上去了,妙主子給個理由您就沒不高興了?這是有多好哄啊,要是平日對著奴才們也有這麼好哄,那就好了!

  如果換到今天以前,他確實要冷臉,雲露也還得好生哄他,畢竟她那話說的毫不不客氣,這舉動對於男人來說又實在太丟面子。但擱到今天,皇帝的心緒從康壽宮到搖光殿都產生了極大的變化,給這麼來一下竟也沒覺得沒面子。再加上雲露揣著寶寶當令箭,皇帝倒要反過來哄她了。

  「在母后那裡歇了一覺,哪能有別人。」皇帝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看似輕描淡寫地道,「許是哪個宮女身上的香太濃,就沾上了。」

  雲露嬌聲哼哼,「你愛蒙我就蒙吧,不管你!」說著一掀被子,就要從床上跳下來。

  皇帝的魂兒都要給她嚇沒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5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25 AM 編輯

103 熙妃

  其實所謂的從床上跳下來,就只是幅度很小的一躍。底下又放著床榻腳,距離就更小了。不過皇帝顯然認為這個動作含有危險性,在她落地之前先行撈住了她。於是就看見雲露的白襪尖兒在地上蜻蜓點水,下一秒又被送回了床上。

  「你幹嗎!」雲露氣鼓鼓地瞪他,要不是考慮到現在整個人被強制扣在他懷裡,伸展不開,馬上就要踹人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氣性就大了起來,剛剛聞到那陣兒香的時候十分煩躁。

  本來就不喜歡這些香香粉粉的,皇帝又是從別的女人那裡遮遮掩掩地沾過來,她愛聞才怪!而且她一向有起床氣沒錯。

  這樣一想,她就原諒了自己。

  皇帝把她安在床褥子上,忍不住還是掐了把她鼓起的臉,回瞪她,「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嗯?」

  小氣球雲露氣癟了。

  「不是都說不管你了嘛,你凶我幹嗎。」她淚眼汪汪。

  皇帝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了,太醫囑咐時說過,懷了孩子情緒變化快,說不準剛還笑著,觸到了哪個點就馬上哭給你看了。果然不錯……

  他態度軟下來,叫她正面兒躺平了,握住軟乎乎地小手親了親道:「朕不是要凶你……你還不知道,太醫診出你這是喜脈。肚子裡揣了個寶寶,你又不小心,活蹦亂跳的,朕不得看著你點?」

  雲露聞言也有些傻眼,打轉地眼淚一下子憋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摸著肚子。「真的?」

  皇帝嗤笑:「傻不傻,朕騙你這個幹嗎。」

  「……我都有寶寶了你也不肯讓著我,哄著我,還說我傻。」委屈地眼淚又掛了出來。

  皇帝:「……」

  兩人相視對看了一會兒,皇帝清了清嗓子,敗下陣來。以往他哄她也都是憑著自己高興,現在得時刻注意她的情緒,還真有點無所適從。

  但奇異的是他沒有不耐煩地感覺,反而莫名有點心疼內疚?

  聽說女人懷孕生子的過程凶險,當年瑾妃懷上的時候他沒時間,也不能去關注,直到生的那天聽到艱難地叫聲幾近淒厲,方覺得心有慼慼。所以這會兒雖然高興妙妙有了他的骨肉,同時也覺得她是為了他,為了寶寶在吃苦,他怎麼也該對她好一點。

  他沒發現,這個心態是對著雲露的時候才產生的,當初錦昭容懷胎,他依然我行我素,沒有任何為對方紆尊降貴的想法。

  「要不,朕讓你管管?」他想了半天,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她平常的小聰明勁兒都跑光了,一個勁兒冒傻氣,他實在無法昧著良心誇她聰明。乾脆轉移她的視線。

  雲露果然好奇。她一雙眼睛被洗的濕漉漉的,像剔透的黑寶石,看著他問:「皇上要告訴我剛剛在哪個后妃那裡?這個我不聽。」嘴巴裡是這樣說,耳朵倒是豎起來了。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女人」「鬼混」合在一起有點像市井裡的小潑婦,默默換了詞。

  皇帝伸手去揉她的粉耳朵,沉吟了一下道:「原先是朕想左了,難保會有流言傳出來,先和你說了也好。」 然後他就把康壽宮發生的事如數告訴了她。

  「上回香料的事,朕不說,但心裡是知道的,母后那兒也記著你的功勞。不過到底當年玉妃的事給她老人家造成了影響,更希望看到後宮雨露均沾,所以時常會有針對你的舉動。」他趁著機會安撫她道。

  這次的事雖來的突然,但他讓人把那個小太監叫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考慮。

  他看似不情不願地吃了虧,只要太后不想看到兩人情分盡失,就會有一段日子不來伸手干涉。甚至為此感到愧
疚,不再反駁他的舉措。

  對妙妙來說更是件好事。

  如若他不配合演這場戲,這樣的試探沒完沒了不說,母后說不定惱他的同時會牽連到盛寵的妙妙。他再一手遮天,也不可能把精力都放在後宮。

  眼下妙妙有了身孕,母后那裡的態度必然會軟化下來,他也可以請母后幫他防備皇后的舉動,好安心處理朝堂上的事。

  「……皇上你家表妹還真是……」

  雲露想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

  雖然一開始對方針對她,但手段還生嫩,她也沒怎麼看在眼裡。只是因為對方和皇帝的親戚關係,她還是適當的給皇帝上了點眼藥——曝露這姑娘眼高手低,比較蠢笨的事實。

  每個皇帝都有自己的喜好,有些是不喜女人惡毒,有些是不喜歡太聰明、自作聰明等等,至於延熙帝,以上條件酌情考慮,別太蠢是至關重要的一點。他沒太多精力和功夫讓你去慢慢理解他的意圖。

  不過對方這麼早被KO,而且是被自家姑母以這種方式擊倒……運氣真的不是普通的不好,連她都覺得有點兒可憐了。

  方法有點陰損,但想著皇帝是為了維護自己,她心裡又覺得窩心起來。

  眼前皇帝不滿意她的用詞,握著她的手咬了一口,眼帶威脅,「誰家的?」

  「你娘家的……」

  這句話斷句在「你娘」之後,就變成了太后家的,說法不是很尊敬,不過乍聽之下還真沒什麼錯處。

  皇帝一怔,反應過來就笑話她道:「才剛倒是朕說錯了,你哪裡傻,一著急又是鬼精鬼精的。」

  「那我可以不躺著了?」

  「正好,朕和你商討一下封號的事。」

  雲露:「……」討厭,皇上你聽人話嘛!

  「妙字太過隨意,你晉三品的時候朕就想給你換了。」只是恐怕母后那關不好過,她那時候又沒什麼功勞,全憑他的寵愛。現在懷了龍胎,養育子嗣就是大功。他守著她那會兒就興沖沖地想好了,此時一溜兒報出來,問她道:「宸、華、昭、珍,這四個你喜歡哪個?」

  「皇上要封我作婉容還是順容?」

  如果是婉容,珍婉容看著比較相稱,只是柔柔弱弱的還真不大適合自己。如果是順容,華順容能添點兒氣勢,不過「順」這個字還是不討她喜歡,像是形容聽話木訥的女人。

  她心裡打起了小算盤。

  皇帝也被問住了,他起先沒細想,只想著給她定個端正的封號,免得被人小覷。現在想來,其實妙妙最適合的也是「昭容」這個品級。

  昭,日明也,光明美好。他考慮封號的時候也是因此才把它納入備選,只是既然有一個昭容,再用就不太合適了。以前他給錦昭容晉位的時候倒不曾考慮這麼多,字意是否美好,不是他要關心的事。

  皇帝最終拍板道:「朕給你晉到正二品妃位如何?」

  雲露稍微有點吃驚,她不安地蹭了蹭腳,直白地問他:「這樣跳級,別人不說,太后那裡會不會不太好?」她是真有這方面的擔心,以往自己一個人孤軍奮戰就罷了,現在多了一個,她就不得不作謹慎考慮了。

  皇帝很少看到她忐忑的模樣,現在把她的反應納入眼中,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心驟然化成了水,彷彿溫熱地淌過全身每一寸筋脈,極為熨帖。

  他覺得此刻的寶貝很美,不同於以往讓他把持不住的甜美,而是另一種美,讓人心安,讓人想要呵護。

  他腦海裡忽然出現了一個適合她的字。

  「無妨,這些事交給朕處理,你無須掛心。」他聲音低沉輕柔,彷彿笑也輕了,「你安心養好身子,給朕生一個活潑健康的小寶貝就好。」

  「……皇上想要寶寶活潑,胎教很重要,那我是不是可以不躺著了?」健康活潑的意思她明白,就是可以撒歡了嘛!

  皇帝看她一臉歡愉明快的樣子,頓時噎住了。

  他突然開始發愁,妙妙不是那種安靜的性格,像剛剛跳上跳下的舉動沒少做,原先他是喜歡,現在可不能再縱著她了。

  或許他該想點辦法制住她。

  ******

  妙貴儀有喜,被晉為正二品熙妃的消息一經傳出,就跟長了腳似的飛遍了皇宮。原先那個封號不夠鄭重,確實比之錦昭容的錦字不如,後宮也多有人妒忌時拿來說嘴,可如今換成這個字,錦字就被比襯的膚淺了三分。

  熙字光明和暖,愉快恬然,比那四個字更貼近她在皇帝心裡的感覺。

  嘉蘭和淑妃稟報這則訊息的時候,淑妃正在剪枝。挾著的銀剪「卡嚓」一聲,好好兒的大紅芍葯就跌進了泥。

  淑妃淡然放下剪子,拈起花盆裡的芍葯在指尖轉了轉,輕聲唸唸:「熙妃?」

  真是好,正三品到正二品,自己當初費盡心思花了多少力氣,還比不過對方一個影兒還沒見的孩子。

  現在就給這麼大的榮寵,就不怕她承受不住,流了胎,折了壽數。

  嘉蘭看著主子靜謐不語的樣子很有幾分害怕,視線瞄見主子手指上沾的泥,就連忙把帕子遞了過去。

  另一邊的月華宮裡,錦昭容聽到時氣的撕爛了手裡的帕子,等緩過勁來,眼淚卻撲簌撲簌地掉落下來。「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她哪裡就比我好了……」

  當初她懷孕的時候,皇上待她反不比從前。她滿心期待可以晉到妃位,最後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可現在那個新寵,才剛傳出有孕的消息就立刻連晉兩級,她到底給皇上使了什麼妖術!

  南枝在一旁遞手帕,看著她也心疼。

  主子一向好強,幾乎沒落過淚。進宮後又順風順水,有皇上寵著,宮人捧著,如今驟然發覺自己比不過一個小官家裡出來的女兒,怎麼能接受?

  要說錦昭容是一邊傷心生氣,一邊捫門自問,那鍾粹宮的皇后真是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她抓了一把核桃砸在跪著的烏茜身上,氣的發抖,咬牙道:「你做的好事!你和本宮承諾了什麼?說交給你沒問題,你經驗比不上茯苓,但人還能幹。你就是這麼能幹的!?」

  辛辛苦苦耗費了多少人手,父王在欽天監的人都被撂下了馬,結果呢?

  只害成一個妙貴儀她也沒說什麼,到頭來,妙貴儀晉到了熙妃,還是憑著為皇家孕育子嗣晉的級!她這一通忙活,豈不都成了笑話!

  烏茜額頭髮疼,肩膀又被砸了一下,整個人瑟縮在一塊兒。

  她心裡又是驚慌又是納悶。明明與妙貴儀前後腳發作的謝嬪還在屋子裡關著不能見人,怎麼妙貴儀就跟個沒事兒人一樣,活蹦亂跳的,竟然還能懷孕。

  難不成……

  她沒有用香?可,她的發作情形和廣陵王那邊傳來的訊息一模一樣,她也不可能知道這香的由來作用,還模仿的如此相像。

  不管她怎麼不解,這事兒就是這麼發生了,她也注定成為了皇后盛怒之下的犧牲者。

  皇后讓人把烏茜拖到庭外,聽著外面打板子的聲音方略覺舒心。腰間垂掛的香囊散發出淡淡的馨香,沖淡了她的怒火,她漸漸平靜下來。

  正在這時,小宮女丁香捧著一個盒子走進來,腳步輕快,面帶喜色。

  皇后原想瞪她,一看見她手裡的盒子也是眸光大盛,驚喜連連。每回都是這般,無論她做了什麼事,都能收到皇上送的鳳釵,以示她皇后地位的不可動搖。

  看來今次她雖禁了妙貴儀的足,皇上仍舊不忘安撫於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5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26 AM 編輯

104 鳳釵

  黃花梨嵌青花玉巧雕蟠螭的方盒,丁香雙手捧的穩穩的。等皇后娘娘一個眼神示下,便將手指挑開鎖扣,展示般地往自己這邊啟開盒蓋,身前的盒身送出三寸,供主子欣賞。

  她們做宮女的受過訓,這等時候先與主子看物是逾矩的行為,因此她只將目光平視,不曾投注在方盒之內。她心道,茯苓她們不敢比,但烏茜這回落了馬,總該輪到她上位了吧?

  這機會可還是自己從小宮女手上奪過來的,每回娘娘收到皇上送的釵,都能高興許久,連帶的送釵的人也能受賞受識。

  盒中一支明晃晃的金釵,蓋子掀起便恍若有金光綻放,耀人眼球。皇后瞇了瞇眼,嘴角的笑意仍是高高的揚起在那兒。這支鳳頭釵果如原先送的十幾支相差無幾,累絲嵌寶,做工精湛。耀金的鳳身鳳翅,上嵌著大紅寶石,鳳爪下一團祥雲如煙鑲著藍寶石,鳳尾高翹,宛如女子捏蘭花指時餘下的三指。

  其形態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皇后左右端詳了它足足一刻鐘,表情十分歡喜。丁香聽見外面的板子聲片刻不停,原先吊在那裡的心也放了回去,嘴邊含著宮女安守本分的笑,只等著皇后開口賞賜。

  然而皇后將它從盒中取出的那一刻,細微的斷裂聲傳入她的耳中。她微微一怔,正要舉高查看,卻見鳳翅、鳳尾到鳳身,甚至上面嵌著的寶石,都裂開了極為明顯的紋路。

  皇后大驚失色。

  她將鳳釵放在掌心,另一隻手高高揚起,「啪」地扇在丁香帶笑的臉上。「沒用的東西!你是怎麼捧的盒子!」

  這一下猝不及防,皇后又放足了力氣,丁香立時被扇滾到地上,懷裡還抱著那個黃花梨的方盒呢。她的眼眶馬上紅了,不清楚娘娘怎麼突然發作了她。

  皇后心疼的捧住鳳釵,卻見裂口依舊在繼續擴大,沒一會兒,整根鳳釵就傾斜著——斷了。鳳凰像斷了線的紙鳶,一頭墜在地上。

  此刻她的面色已經從青轉白,變得難看並且顯得有些難堪。

  她就是再蠢,到這會兒也明白了,鳳釵出事,根本不是底下的宮女不仔細,而是放進了這支鳳釵的人——不想讓她好過。甚至可以說是在嚴厲的警告她。

  敢這麼做的人,還能有誰?

  底下人萬沒有這個膽子拿御賜之物作怪。

  皇后一把攥住了金釵,累絲咯著手心,她只赤紅著一雙眼睛,胸脯起伏不斷,喘著粗氣。

  丁香愈發害怕起來,她顫抖著,趕緊滾爬起身,伏在皇后腳邊磕頭,一個勁兒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都是奴婢沒用,是奴婢沒看好盒子!」

  「拖出去打!」皇后厲聲叫人進來,指著丁香道,「狠狠的打!本宮不叫停,誰也不許停!」

  丁香這才感到驚慌恐懼,她淒聲喊:「娘娘——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就是被拖下去的時候,她也沒有明白到底是為什麼。她不過是想要爬的更高,活的更好,何至於被杖死?

  方纔鳳頭落地之時,其實她只聞其聲,以為不過是皇后生氣摔了東西。

  卻不知皇后因為她在場,認為她看到了自己被羞辱的情狀,這才氣急遷怒她。一方面是把堵心的氣洩出來,另一方面就是讓她不再開口。

  茯苓在烏茜受刑的時候就聽到了動靜,但她不喜歡烏茜鑽營的勁兒,恐怕解脫了她,以後她又來攛掇娘娘做事,還不如讓她受點教訓。眼下又被拉出去一個,動靜鬧的大了,她想假裝不知道也不行了。

  等她趕到正殿,見娘娘眼睛都紅了,眼珠子像要瞪出來一般嚇人,才驟然察覺到情形不妙,快步走上前去。低首輕聲詢問:「娘娘,出了何事?」

  因著茯苓是廣陵王早年給皇后的人,在宮中諸多事宜也全仗著她來處理,可謂是深受皇后信任。換做別人在這個時候來問,可能又是一頓板子,換做她就不一樣了。

  皇后又兀自生了會兒氣,才把金釵摜在高几上,冷冷笑道:「這是皇上給本宮送的東西,你自己看!」

  茯苓看一眼就明白了來龍去脈。她也不裝腔作勢的把罪名推到丁香頭上,好讓娘娘解氣——比起知道是皇帝送來一支斷釵,皇后更願意相信是宮女大意磕壞的。

  只是輕柔地道:「皇上一貫是胡鬧的性子,娘娘您又不是不知曉。先前頭謝嬪得了皇上贈的一盆菊花,喜的和什麼似的,結果沒過多久,那花球一個賽一個快的滾進了泥裡。謝嬪那樣清高的人,為此還哭了好大一場。皇上聽了不覺得愧疚,還覺得有趣。」

  她觀娘娘氣喘勻了,面上青白的顏色漸褪,便露一點笑意道:「皇上不過是愛玩了些,在這方面沒個輕重,咱們想著有多大的深意在裡頭,他可不這麼想。您要是自己把這事想深了,既和自己過不去,又傷了夫妻情分……」

  皇后聽著聽著,竟還真覺得有幾分道理。

  皇帝經常有出人意表的舉動,這點她是深知的,只這一年變少了,她乍然受到這個待遇難免失策。

  「不過這事即便是臨時起意,想來也該有觸發點。要奴婢說,您上回急著給熙妃沒臉,若然她不過一時身子不好也無妨,可她偏偏懷了身孕。皇上不說,想來也是有些著惱的。後宮子嗣少,哪怕皇上不看重熙妃,也會看重她肚子裡的那個。」

  皇后的臉又變冷了,斥道:「什麼熙妃!」

  雖是如此,茯苓知道,主子最氣的那陣子過了,讓她對著熙妃不忿不滿,比惦記著皇上送的鳳釵要好的多。只是看情形她亦是明白了,她一直想勸服著主子不要壓著後宮妃嬪都不能懷孕,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傳出去,朝野不滿的人已經有不少了,私下裡沒少說娘娘無德,只是讓王爺壓制不發罷了。

  可主子脾氣強,她勸多了,說不準也要挨一頓板子。

  後面她好歹將皇后哄回轉了過來,她去簾外喚了兩個小宮女伺候,逕自去了空庭。

  ******

  沈芬儀走進鍾粹宮,往來的宮人俱是蹲身行禮,口稱一聲「問芬儀娘娘安」。闔宮裡皇后待她最好,再加上她不擺架子,鍾粹宮的宮人便也待友善和恭敬。

  她笑著點了下頭,等走到正殿外的空庭,卻見那裡正在執杖。

  蜜瓜上前一步擋在她前面,還用帕子遮了遮,「主子別看。」

  「不用擔心我。」沈芬儀側過臉不看,腦海裡回轉著凳子上躺著的兩個人,一個看不清,早打的和血人兒似的。另一個她見過,好像伺候過皇后捶腿,叫做丁香。

  她攬下了蜜瓜的手,往前走的幾息之間用輕微的聲音囑咐了她幾句,然後依舊把目光轉向花草茂盛之處,走的漫不經心。

  蜜瓜猶豫了片刻,就去那邊與領頭的太監問了些什麼。

  那太監一邊兒告訴她這兩個宮女以下犯上,惹惱了皇后娘娘,一邊兒看見她暗地的指示,悄悄把站著的雙腳由內八字改成了外八字。

  就聽見那邊下板子的聲音更重了。

  沈芬儀聽見聲兒就放心了。這些執杖的公公都有特殊的本領,沒練好「舉重若輕」和「舉輕若重」是不會被慎刑司錄用的。

  前者用衣服包裹著一塊厚石板,要求打完之後,衣服毫髮無損,裡面的石板卻要打成碎石。後者用衣服包裹著一摞紙張,要求打完之後,衣服破破爛爛,裡面的紙張卻毫髮無損。執行時端看前面發號施令的公公給暗號,他們站在前頭可不止是為了逞逞能耐、抖抖威風,這站法也是有門道的。

  丁香痛的冷汗直冒,卻突然發現打起來的聲音雖愈加響亮,落在臀背間的板子卻輕了。她抱著凳腿抬眼看過去,正與沈芬儀的目光一個對視,她心裡一跳,馬上垂了眼皮,只把嘴唇咬緊了。

  茯苓出來的時候,蜜瓜已經走回了沈芬儀身邊。

  茯苓皺了皺眉,往那邊掃了一眼,又看向腳步不快的沈芬儀。

  自打那回的事後,這位是越來越捧著娘娘了,娘娘倒也喜歡這位陪著聊天。腰間佩的香囊,或者一些奉上來據說是親手做的吃食,也都全盤笑納。

  她因著謹慎的緣故倒是查過,但除了香味獨特,太醫細驗過後也沒發現不對之處。又確實能讓主子怡神,發脾氣的時候也減少了。

  或許這位是恐怕娘娘再拿她做棄子,才努力凸顯自己的價值罷。

  茯苓最後想定,便擺上笑臉,迎過去笑給對方請了安,道:「娘娘正盼著您來說說話呢,可巧您就來了。」

  ******

  雲露胳膊支在羅漢床的矮几上,隨手捧著個繡繃子,拿針在那裡戳。

  那動作真的就是戳,一點都不帶虛的。

  皇帝滿身清爽的走進來,連她一個白眼兒都收不到,只能挨坐到她旁邊,看著她悶悶不樂地「戳繡」。

  繡面上已有了一隻形色如一一的幼貓兒,藏在大朵的芍葯花下,爪子扒拉著腦袋,模樣還有點滑稽。皇帝看了笑起來,「這繡樣是誰畫的,倒是有點意思。」

  雲露沒回答。她面無表情地一針紮在貓兒的眼睛上,惹的皇帝「嘶」了一聲,身上一冷,莫名覺得這針是想扎自己身上。

  「寶貝。」皇帝不管不顧地摟住了她,笑湊到她臉頰邊香了一口,跟和採花大盜似的。親完他義正言辭地道,「誰又惹你不高興了?朕拿大炮去轟了他!」

  眼見著新政推進,和藩地的關係日益緊張,離打仗的日子也慢慢近了,皇帝開口閉口都是大炮長槍,戰馬軍糧。

  「不愛聽。」雲露背過身兒去繼續扎針,還是連個眼白都沒給他。不過倒是嬌蠻蠻地開口了,「拿什麼大炮,轟誰呢,你想嚇唬別人還是嚇唬寶寶?」一針刺立在繡面上,她撫摸了下肚子。

  「要是真要轟人,皇上自覺站到炮口前面兒去吧,咱們-再-見。」

  伺候的宮人唰唰一片低頭。

  要在別人那伺候,他們說不得還要跪一地,但換做是搖光殿裡?要是皇上沒覺得怎麼,他們反而跪下了,那就弄巧成拙了。

  偷偷看一眼,皇上果然連臉色都沒變。

  皇帝大抵是習慣了她懷孕後的小改變,倒沒把她的話當回事,也不覺得她放肆,只是突然明白過來她不給自己好臉色的原因。他把她手裡的繡繃一奪,丟到羅漢床的另一邊,摩挲著她的手掌心道:「咱們不繡了啊,朕的乖乖可不能手上長繭子,那多不好看。」

  「那也是你使的壞!」雲露反手用指甲掐了他一把,沒留勁兒,下手狠著呢。皇帝說讓她刺繡磨性子,煞性子,她早就悶壞了。

  別的琴棋書畫她就認了,刺繡?太難為人了,她從小到大哪裡碰過這個,就剛剛那幅貓兒藏花繡圖還是良辰搗鼓出來,給她擺擺樣子,作作秀。

  雖然一開始是她覺得新奇好玩,一口答應的……

  皇帝長嘶一口氣,皺眉嚴肅地看著她。

  果然,再下一秒,張牙舞爪與他對視的那個眼裡立時淚汪汪一片。

  得,暫時還輪不到他發脾氣,哄著吧。

  「朕知道你悶在屋子裡不痛快,你不是喜歡玩小動物?來看看朕給你帶的東西好不好?」皇帝哄得她點了頭,才雙擊掌叫外面小路子帶了個滑頭滑腦的小太監進來。

  小太監機靈,一進來給皇帝請安之後,就去給雲露磕了三個響頭,「問熙妃娘娘安,奴才小安子給您叩頭咯。」

  見這位熙妃主子不像以前碰見的主子那樣問他這呀那的,顯出十分的興致來,他也不慌張,一揭到路公公的命令,就把背著的腰鼓正一正位置,從腳邊的布袋兒裡掏出七隻烏龜來。

  這烏龜也有趣,大大小小皆不相同,小安子把它們胡亂放到光滑的地面上,人站到一邊。

  他腰鼓一敲,最大的那只就慢慢挪啊挪,挪到了最外圍,趴下裝死。再一敲,第二大的那只也挨了過去,繼續裝死。他這麼連敲七下,七隻龜背綠油油的烏龜就從大到小排成了一個隊列,十分齊整。

  皇帝邊觀摩邊笑道:「這是烏龜列陣,小安子馴的不錯,比上回動作要快。」

  小安子喜滋滋叩了個頭,但轉眼見熙妃主子托著腮,神情很平常,心裡又開始惴惴。

  皇帝習以為常,絲毫沒有受到冷氣流的感染。他接著和雲露道:「朕小時候玩的是螞蟻列陣,怕你看了噁心沒讓他弄,這個可比烏龜有趣,分黑黃兩種,大者為將領,插旗為號。交戰廝殺不比真人行軍打仗簡單。」

  他當年為了迷惑豺狼虎豹,不得不借用這些玩物喪志的東西鍛煉自己。後來發現,這比單純死磕在書上倒還有用。

  因此這會兒想起來格外懷念。

  他沒想多久,手就被人握住了。側臉看去,妙妙抿著嘴,面上好像還有些氣呼呼地,但手心透過來的都是暖意。

  皇帝笑了笑,最窩心的還是這一個,真是想不疼她都不行。

  這邊的表演還沒完,第二輪是烏龜疊塔,依舊是擊鼓引導,最大的那只是塔基,其餘身軀逐漸變小,慢慢往上摞疊,等搭成塔形,四面圍觀十分好玩,旁邊看熱鬧的良辰幾個俱是捧場鼓起了掌,眼裡驚奇不斷。

  見熙妃主子終於有了點笑模樣兒,小安子暗自擦了把汗。

  可沒笑多久呢,那邊廂守在外殿的小福子進來通報道:「淑妃娘娘、錦昭容派人給主子送來了賀禮,主子可要瞧瞧?」

  這要是尋常的賀禮他肯定不會在這時候往上報,就因為不尋常,他特意在皇上在的時候撞進來,也好叫皇上看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0058 發表於 2014-7-26 06:5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8 02:26 AM 編輯

105 宮女

  小福子一報,這場面就安靜了下來。任誰高興的時候,聽到自己的地盤提別人的名字都覺得不是事兒呀。

  雲露倒還好,第一反應是悶了這麼久,有樂子找上門了。旁邊站著的良辰美景就覺得這丫忒沒眼色了。

  皇帝是恐怕妙妙聽到不高興。他肯哄著她,可不代表他的脾氣就收斂了。這會子覺得小福子不懂事,笑意轉淡,黑眸透出一股子冷意,直把小福子看的軟了腿,冒著汗伏到地上。

  再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自作主張了!

  雲露私底下踢了踢皇帝的小腿肚,瞅他:給個教訓就得了,這好歹是我的人。

  皇帝勾唇笑了,正好腿勁使力一壓,把那使壞的小腳尖兒壓到了羅漢床下截的框子上,扣在那裡不放人了。腳板被壓平,這腿兒可不就繃起來了,雲露掃一眼見宮人盡數埋首,俏生生丟了他一個白眼兒,用勁把腳給抽回來。

  按理說,只壓住了前半段,不像腳踝被按住那樣難抽,可饒是她臉都憋紅了,也沒把腳拯救出來。倒是光看到皇帝那得意洋洋的笑了。可見皇帝這丫最近更重武藝鍛煉。

  皇帝湊過去和她咬耳朵,手撓了撓她小肥腰兒,癢癢的。「高興了沒有?」

  「高興哭了……」雲露細聲細氣地妥協道。總這麼著可不行,她給皇帝撩撥著鬧下來,下面人怎麼看呢?丫不就是想板回一局嗎,行,你是皇帝你最大,你能耐。

  小貓兒服軟果然叫皇帝氣順了,給貓兒辦事也得收點禮金不是,他鬆了力道,對著下面越跪越驚心的小福子道:「把東西送進來,朕也看看。」

  「喏、喏!」小福子趕緊爬起來下去了,臨時不小心還撞上了那座龜塔,臉色還沒白,就聽那邊主子笑起來,回過眼去,果然萬歲爺晴朗著呢。他放了心,把撞到靴子上的小烏龜給撿起來,訕訕一笑疊了回去。

  出殿門的時候,就聽後面傳來路公公清脆響亮的聲兒,「小福子公公果然好福氣,這回可是王八看綠豆看對了眼,叫小王八給挑中了!說不准吶——還要押回去做壓寨夫人——」

  殿內又是一陣兒哄堂大笑。

  這要照原先,小福子因雲露受寵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除了李明勝,很有些不太把這位路公公當回事兒了。他本來就沒嘗過高位的滋味兒,是雲露一手提拔上來的,人忠心的很,只是主子越受重視,底下人越奉承,他越有些把持不住飄飄欲仙起來。

  大宮女三個人,不按情分說,也能互相提醒、監督。太監裡受重視的就他一個,可不是稱王稱霸了。

  要不然他這回也不敢這麼隨隨便便就敢挑這個時候進來,就是小路子還要思量思量呢,他就敢上趕著找死。可這回叫皇上一嚇唬,頓時給嚇出個激靈,自覺要不是主子護著,他算個屁!

  他要仗著主子隨便拿捏主意,說不準是害了主子呢。

  以後啊,還得守著本分來。

  皇帝滿意地給小路子飄去一眼,點點頭,小路子那是喜不自勝呀!

  他看出來了,熙主子這邊太監堆裡得用的就一人,仗著主子寵愛難免放肆,現在還好說,時間長了是要給熙主子招禍呀。眼下熙主子又有身子,皇上不肯累著她,也不想整頓驚動了她,就想著先給這位一個警醒,要是放聰明了最好,要是犯蠢,那再收拾不遲。

  他模模糊糊猜著了,順著皇上的意給他試了一試,守簾子一雙宮女裡有皇上的人,這會兒被他下了暗令盯著呢,小福子一出去,甭管什麼表情都收到眼睛裡來了。回頭他再問問就能知道。

  禮物順利給領進來了,怪道小福子拼著擾了一室高興也要通報上來,除了皇后可很少有人這麼送禮的。一溜兒六個宮女,不說如花似玉,容貌也算是清秀,本本分分地垂手站在那裡,就是怎麼瞧怎麼古怪。

  這也湊巧,分別是淑妃、錦昭容各送了三人,竟就送到一塊兒去了。

  「奴婢玲瓏、珊瑚、瓔珞。」這仨是錦昭容所贈。

  「奴婢佳緣、佳期、佳夢。」這仨是淑妃所贈。

  「給皇上、熙妃娘娘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萬萬歲,娘娘身體安康。」這就一起跪下了。雖不是一撥人,磕的是萬分整齊。

  皇帝懶洋洋地攬著雲露後靠,初見著禮物人的時候還有一瞬間的深沉,思索著那兩人的打算,這會兒面上已經瞧不出什麼意思來了。他也不叫起,也不問讓她們來是做什麼的,兀自想折。

  雲露呢?她背有靠山好乘涼呀。

  孩子有這男人一份,現在看他還挺緊張她和寶寶的,思考這種事就勉為其難的交給他了。懷了寶寶之後她就開始犯起了懶,其實別說皇帝阻攔她出去蹦躂,偶爾他說去庭院裡走走有益身心健康,她也撒嬌不肯去呢。

  不過當然不是不肯去,為了寶寶好她也要去,嘿嘿,就是覺得讓人哄著的滋味好嘛。

  這會兒殿內無聲勝有聲,雲露窩在靠山懷裡,把玩著他袖口的扣子,解開,繫上,解開,繫上,玩的難捨難分。氣氛莫名的溫馨,倒不像小福子進來的那一回泛冷。

  皇帝隨她玩了一會兒才捉住她的手,問道:「烏龜疊塔好不好玩?」

  這個面子要給,雲露想也不想地道:「不錯。」

  「那再給個更有趣的。」皇帝招手把小路子叫到跟前,囑咐了幾句,小路子神色訝然,轉眼恢復了平靜,笑瞇瞇地點頭退了下去,一個個兒的低聲指點起那六個宮女來,另外還和小安子說了兩句。

  皇帝說話的時候把雲露耳朵給捂上了,弄得她莫名其妙,所以小安子這鼓一敲,起頭那個宮女學小烏龜四肢伏在地上的時候,她一口茶水噗了出來。

  皇帝黑線著給她擦了,一邊兒嫌棄:「用茶禮儀呢,嗯?」

  雲露腦袋裡第一反應是:太沒人權了!

  第二個反應是:……反正不是她幹的?

  第三個反應是:……在後宮待久了她果然已經泯滅人性了嗎?

  她忸怩了一下,戳戳皇帝,「皇上,這樣不好吧?」雖然為對手說話她也覺得怪怪的,不過拿無關人員取樂的事接受起來有點難度。

  也可能是懷了寶寶,母性光輝無差別釋放了。

  皇帝好整以暇地看三個宮女疊上去搖搖欲墜,笑容冷冷地道:「有什麼不好?」宮女、太監扎堆的時候都愛注重臉面,主子看重,那就是面上有光。

  要是太監給他疊烏龜,最多讓人說諂媚,但能博主子一笑就是好事。換做宮女就大不相同了,不說這還有主子刻意羞辱的意思,哪怕自己上趕著討好,這臉也丟盡了。人言可畏,受這四處奚落指點,這腰就別想再挺起來。

  要是有心機的沒被打擊到,挽救自己的時辰還找不過來,哪兒還有空起壞心。

  其實要他把人重新送回去也不是不行,雖然打了淑妃和錦昭容的臉,但寶寶的安全最要緊。然而一招去了還有一招,乾脆把這幾個人都折了,那兩邊怎麼也要喘息十天半個月。

  雲露默默地偷瞄皇帝一眼,這其實比送回去還要打臉面,皇帝不會意識不到。

  他肯為自己做到這份上,她心裡多少還是有感動的。畢竟那兩個女人跟過他,要是沒有情分那是不可能的,養隻狗還能養出感情來呢,但顯然如今她和寶寶對他來說最重要。甚至不惜傷別人的心。

  ******

  皇帝這個舉動一出來,雖說他一貫是愛玩好樂的形象,這折辱人的意思不要太明顯。皇后看懂了,后妃看懂了,宮女太監也都看懂了。

  一時宮人都遠著那六人走不說,錦昭容那邊的待遇更是一再降低。淑妃那是還沒倒,不像錦昭容有徹底無寵的趨勢,四妃的位置又不比別人,但也能感受到週遭的變化和碎碎言語。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宮裡下人那也是不乏給主子難堪的,他們其實就是皇帝的奴才,別的人也伺候著,但重不重要還得皇帝說了算,不然怎麼說後宮不看家世看寵愛呢。

  私底下嘟囔的時候自然腹誹這個門戶低,那個長相不好,但只要有寵,人前人後都多兩分好處。

  雲露本來就沒把所謂的禁足令當回事兒,只是正好沒多出去逛,也省了請安的麻煩。等和樂一提醒七日到了,她才恍惚想起來。問皇帝,果然皇帝也茫然忘了這回事。

  和樂淡定,果然兩位主子都沒把皇后的話當回事,自己賭贏了。

  良辰美景站在一邊垂淚,月俸君你好,月俸君再見——

  等雲露再次復出請安的時候,她發現對面錦昭容的臉色用灰敗來形容差不多,看見自己也喪失原先那種挑釁的慾望,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後宮的女人失敗之後會出現兩種情況,一種是黑化的更難纏,另一種是失去戰鬥力。她以為錦昭容原先耐心細緻應該是第一種,沒想到居然是第二種?

  她滿心奇異的坐到了淑妃的下首,收回視線,發覺現在真正把一干人都甩遠了。

  皇后沒來之前,前來圍著奉承的低位妃嬪不少,也有些個高位的遞了橄欖枝,總之都表現出一個意思:熙妃娘娘您這懷的肯定是男胎,這要是了,可是皇上第一位皇子呀。還有踩低錦昭容來捧她的,說錦昭容就沒您有福氣呀,您肯定能順順利利把小皇子生下來blablabla……

  滿殿其餘的后妃都心情複雜的看著這位熙妃。

  當今聖上的後宮是比較奇怪的,以往後宮傾軋,子嗣立住腳的不多,但懷孕的后妃從來沒少過。當今卻是后妃懷過孕的一個巴掌就數的過來,所以連是男是女,能不能生下來都還沒確定,但凡見個影兒就能爬上去了。

  要不是錦昭容自尋死路做了蠢事,也能有個妃位。

  不過這樣一比較她們也發現了,原來皇上待有孕的錦昭容竟是不如熙妃,那會兒別提整日陪著孕婦了,也沒見皇上給錦昭容晉級吶,這還是對方流產後,太后娘娘給的恩典。原先她們還不信「改朝換代」這回事,畢竟這幾年錦昭容討著皇上歡心的時候,也沒見有人能踹開她得寵,還溜到她頭上撒野。

  現在估摸出味兒來了,所以踩錦昭容來討好熙妃的人就多了。

  「本宮老遠聽見熱鬧聲,就知道是熙妃來了。」皇后姍姍來遲,人未見聲先聞。

  她搭著茯苓的手,路走得端莊婷婷,但頭上的銜珠鳳釵一步三搖,陽光曬出金晃晃地光澤,讓人看了耀眼炫目。雲露避了一避,心裡感歎,皇后這「人穩釵晃」的技能,果真修煉得非同一般。

  想來皇上每賜一回鳳釵,她都要這般演練一回,早已熟能生巧。

  不過,皇后妝點門面的心情真不是一般的強烈呀,皇帝賜了她一支斷簪的事兒早就在哄她高興的時候說了。現在她戴一支鳳簪出來,不知道的后妃都以為是皇上剛送的那支呢。

  雲露似笑非笑的神情撞進皇后眼裡,指甲立時掐進茯苓手背,茯苓面不改色。

  皇后最近心情愈發暴躁,后妃都能明顯的感覺出來,這會兒她一開口,大家都低頭噤了聲。雲露和沈芬儀走了一個對眼,什麼表示也沒有就分開了。

  雲露托腮,現在藥是送到那邊了,皇帝送斷釵除了給自己出氣,其實也有讓皇后情緒不穩定的意思,好盡快加重對它的依賴。自己要不要再推一把?

  請安是以皇后掀翻了小几收場的,眾后妃雲湧而出,看著熙妃的目光跟看怪物一樣。

  丫還能更大膽一點嗎?

  逕自揭穿了皇后戴的是舊釵不說,一口一句把人堵的下不來台,偏偏她是以「啊呀娘娘我陪您聊聊衣裳首飾吧」的態度說話的,半點錯處也抓不到。皇后一向自恃端莊穩重,居然能給她氣到動手的地步!

  ……熙妃娘娘您真是有恃無恐。

  淑妃搭著嘉蘭的手走了,嘉蘭不經意一個回頭,竟看見那邊錦昭容幽魂兒似的挨近了熙妃,看的渾身一哆嗦。

  淑妃注意到後輕瞥她一眼,淡問:「怎麼了?」

  「錦、錦昭容……」

  等淑妃回頭看的時候,正看見錦昭容跟頭牛一樣往熙妃頂了過去,那些宮女太監一時不防備,又或許因為她是后妃潛意識裡不敢去碰,沒反應過來就叫她闖進了防護圈。

  淑妃冷冷看著,淡道:「蠢貨。」

  本來還指望著自己和她一同送去宮女,表達出同仇敵愾的意思,她就能領悟到再圖後謀。

  後宮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錦昭容能把住皇上的心思,她總有辦法叫她死灰復燃。偏偏她要自尋死路。

  「隨她去。」她輕描淡寫地回過頭,抬腳邁步,「我們走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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