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紫蘇落葵 -【食色生香】《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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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幻 發表於 2014-11-11 11:23 PM

第165章 他的心

  張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站在她的身邊,很認真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會讓你嫁給朱文康的。」

  陳秋娘陡然一驚,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因為她從沒想到張賜會這樣對她說,也不認為張賜會在朱文康與她的婚事中,直接出手。他到底還背負著九大家族的前途命運,背負著祖訓天命,奉先祖之命守護著歷史的發展。他過去為她做的那些,她覺得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可是在這荒無一人的山頂,他忽然這樣對她說,神情態度還那樣認真。

  是的,這個男人的語氣神色都很認真。陳秋娘知道他是個言必諾的人,他說就意味著一定會做。但是他若真的親自插手朱文康與她的婚事,就會讓張家陷入更危險的境地,讓他自己直接暴露於敵人。

  這個決定會讓他陷入危險,或許還會讓他成為九大家族的罪人。

  她知道這句話的份量,知道他這一句話說得多麼艱難。

  這一瞬間,陡然的驚訝之後,她別過頭,在微微的山風裡,看著山間月華湧動,有淚從心底湧起,在眼裡蓄積。

  「哎,好端端的,你說這個做啥。這些是小事,根本不需要你來操心了。我自有分寸的。」陳秋娘依舊看著月華湧動,努力留住眼淚,用脆生生的語氣,笑著對他說。

  在說的時候,她順勢抬起手假意理頭髮,其實是用寬袖擦去湧出眼眶的淚,掩飾心中的感動與酸楚。

  「我說的是真的。」張賜很堅定地說。

  「我也沒有懷疑你在誆我。」陳秋娘笑著看他一眼,立刻就收回視線,繼續看那月華流淌。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

  張賜「嗯」了一聲,便慢慢地走到她的身邊,低聲說:「以前常常在這裡看月。覺得這裡美得不像人間,恍然是另一世。便可以暫時地自欺欺人。」

  這話讓陳秋娘覺得難過,垂了眸任由眼淚滾落。他卻繼續說:「秋娘,我會讓你過幸福生活的。」

  一句低語讓陳秋娘淚水決堤,在臉龐無聲流淌。這一瞬間,她想起過去的歲月,那樣忙忙碌碌、機關算盡,也不過是期望有一天有一個對的人這樣對她說,並且執起她的手。走過每一個風雨肆虐的晨昏,直到白了頭髮,化作塵埃。可是,她尋尋覓覓,兜兜轉轉,算來算去,上天終不能如她所願。

  這一刻,一個從出生就背負了如山責任,受盡了各種苦楚,成天在敵人的各種謀殺中成長的男子。對她說出了這一句話。雖然這並不等於白頭到老的邀約,但陳秋娘卻格外珍惜,因為她知道他的這句話是何等珍貴。也許是他這一輩子唯一一次按照本心來做事,是他這一生不多的任性。

  可是,他不瞭解陳秋娘。她雖然從小就算來算去,謀算人心,但她骨子裡卻有一種先秦時代的俠氣與浪漫:君投吾木瓜,吾報之以瓊琚。

  你滴水之恩,我湧泉相報。張賜如此待她,她便不能讓他太過冒險。

  「你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冒險。這種事。交給我就好。」淚水無聲,流淌了好一會兒。她也顧不得被他笑話,吸吸鼻子。這樣對他說。

  張賜卻是搖搖頭,說:「不!我答應過你的母親,要幫你過平凡自由的生活。」

  「嗨,她不瞭解你的情況,也不瞭解她女兒有多麼厲害。再說了,具體問題具體解決,你說對吧?」陳秋娘笑嘻嘻地揮揮手,企圖說服這個固執的男子。

  張賜卻是從懷裡掏出了一支蝴蝶的發簪,輕輕地晃了晃,說:「我收了你母親的發簪啊。據說這裡是你父王畢生財富的地圖。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呢。」

  陳秋娘看著那精美的發簪,在心底狠狠地讚美自己一番。她之前推理完全正確,朱文康捨得退掉那麼門當戶對的親事來娶一無是處的她,果然是因為她的身份還有後蜀寶藏。

  「你收了就收了唄,我老娘留著也沒用啊。再說了,她不給你,難道給仇人?」陳秋娘聳聳肩,表示這些都不是事。

  張賜蹙了眉,朗聲說:「我可是言必諾的人。」

  「我又沒說你不是啊。只是告訴你,現在的情況,我還壓得住,還不需要你這尊大佛出手啊。」陳秋娘笑嘻嘻地說,還拿了桂花糕吃起來。她想讓氛圍儘量輕鬆,讓張賜打消插手這件事的念頭,儘管這件事似乎很難。

  「不行,我答應過你母親,我就要做到。」張賜很堅定地說。

  陳秋娘扶額嘆息,她覺得剛才自己刻意營造氣氛,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都白做了,簡直一點效果都沒有。

  「我說張二公子,你能夠尊重一下當事人的意思麼?我又不是一件物品,我有自己的想法與計畫的。」陳秋娘假意埋怨。

  張賜看她似乎成竹在胸的模樣,終於有所妥協說:「你說說你的計畫與想法,如果可行,不危險。我就不插手,如果太危險,你就不許動,一切都交給我。行不?」

  大爺的,張賜今晚說的話,怎麼一句比一句感動呢。他這是存心要讓她下決心攪和到他的悲劇命運裡,去幫他對抗汴京的那一位麼?

  陳秋娘只覺得又要流淚,趕忙吸吸鼻子,笑嘻嘻地說:「哎呀,二公子,這是秘密哦。」

  「你的計畫很危險,是吧?」張賜索性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下來,斜倚著亭子欄杆,斜睨著她。

  「咳,咳。」陳秋娘裝模作樣清了清嗓子,朗聲說:「二公子啊,這做任何事都總會有風險的嘛。我也不能百分百告訴你不危險,要是很肯定地告訴你,就顯得我虛偽了,你也肯定不信的。其實,這個計畫呢,危險是有一點。但是我這個人很惜命的,我所做的計畫又能危險到哪裡去呢?總之,二公子事務繁忙。這種小事情,我能控制。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張賜偏著腦袋看著她,等她說得差不多了,才一臉燦爛的笑,問:「你是個惜命的?」

  他那語氣一聽就是不相信她惜命,陳秋娘立刻就說:「當然啊。我很珍惜上天賜予我的金色華年,我要走遍萬里河山,嘗遍天下美食,還要找一個不錯的夫婿。一起遊山玩水,彈琴舞劍,吟詩作畫,或者男耕女織,充充實實,熱熱鬧鬧,歡歡喜喜,平平安安地過這一生。然後,我鶴髮雞皮,成了耄耋老人時。再來回憶這一生,不因為碌碌無為而覺得悲哀,嗯。這就夠了。你看,我對未來有這麼好的憧憬,我怎麼能不惜命呢?」

  張賜蹙了眉,微眯著雙目,說:「能不要學習江帆麼?那孩子會讓人有將他拍暈拖走的衝動。你不就說你是個惜命的麼?用得著說那麼多?」

  陳秋娘嘿嘿笑,說:「二公子,我這不是列出佐證,證明我是惜命的麼?」

  「得了,你是個惜命的?我可是跟明鏡似的。你瞧瞧你過去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亡命徒一樣的?呔!」張賜很鄙夷地斜睨了她一眼。

  「哎。你少瞧不起人了。我那些舉動看起來亡命,其實是很惜命的好不?我那是計算得很好的了。針對人的弱點、缺點、軟肋,再結合環境、研究人的心境所作出的舉動。這可是相當高深的學問,一般人是沒辦法學,也沒辦法理解的。知道不?」陳秋娘也斜睨他一眼,撇撇嘴。

  她真的是想要這種插科打諢的繞彎方式,讓這個男人能打消直接動手對付朱文康的念頭。

  「我管你亡命徒,還是惜命者。你必須跟我說你的計畫,危險與否,由我來判斷。」張賜聳聳肩,那神情語氣簡直一點商量餘地都沒有。

  「不說,就不說。」陳秋娘像個小孩子一樣耍賴。

  「你要不說,我就把你關在這山頂。之後,我想要做什麼,你也管不著了啊。」張賜笑著威脅。

  好吧,陳秋娘知道這個男人言出必行,別看他現在笑得跟肯德基招牌似的,她要不說出來,他還真的可能把她關在這古墓之中。

  「說不說啊?」他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低頭微笑,輕言細語。

  微風起伏,吹起他的衣袂拂過她的臉龐,帶來淡雅的熏衣香。陳秋娘只想罵一句:大爺的,這簡直讓人受不了啊。

  她的臉瞬間滾燙,慌忙低頭說:「你放開我就說。」

  「不許耍賴。」張賜倏然放開手。

  陳秋娘卻還是沒有勇氣說她的計畫。其實,她的計畫只有一個大概,如果說出來的話,張賜肯定會立刻拍死她。這整個計畫簡直有太多不確定因素了,在他看來,簡直漏洞百出,肯定會把她關在這山頂,他直接出手的。

  如果他直接出手,就可能陷入危險。她不知道一旦這種平衡打破,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樣的情景與命運。畢竟,經過穿越這件事,從前不信鬼神與命運的她,開始相信這世間真有命運這回事。

  而肆意改變歷史的下場到底會是什麼?陳秋娘也不敢保證。如果歷史是不確定的,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肆意改變。那麼,她絲毫不會阻止張賜利用手中的資源去改變自己的悲劇命運,創造一個嶄新強大的王朝。

  她一直怕的不是趙匡胤,而是真有天命所歸這件事。那麼,即便張賜謀反,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最終上天還是要為趙匡胤開掛,讓張賜功敗垂成。

  到底有沒有命運這回事,她窺伺不破。所以,就不敢輕易嘗試。倘若真有命運,那麼,她的激進就不是幫助張賜,反而是害了他。這也是她拒絕與葉宣、景涼合作的原因。

  她不敢說自己的計畫,所以就站在那裡磨磨蹭蹭的,帶著些許央求的語氣,說:「佑祺哥哥,你就不能相信相信我麼?好歹我也白手起家將雲來飯店做起來了,而且做的有聲有色的,我還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啊。」

  張賜嘆息一聲說:「你確實很聰敏。但竹溪山也好,雲來飯店也好,真的不是那麼危險。你可以隨便玩。但是朱家不行,你就不知道他們多危險,背後的勢力多厲害麼?」

  「能有多可怕。多厲害啊?朱家背後的勢力不就是趙匡胤麼?一個帝王而已。上次我去你家,也跟你討論過了啊。」陳秋娘故作輕鬆地擺了擺手。事實上。她從來不曾低估過任何一個敵手,何況對方是與唐太宗齊名的宋太祖。

  「你啊,這麼輕敵。」張賜抬手捏了捏她的臉。

  「嗨,不過就是帝王的那套罷了。」陳秋娘用手拍開他的爪子。

  「帝王與帝王不同,趙匡胤若不是厲害人物,他的下屬會讓他黃袍加身麼?這個人是真正的軍事奇才,你沒見過,你是不懂的。政治手腕。軍事謀略,御人手段。秋娘,我承認你很聰敏,但你真的還小。」張賜說,言語之間毫不吝嗇對這個敵人的讚美。

  陳秋娘看張賜這樣讚美趙匡胤,當即就明白恐怕趙匡胤是比歷史記載中更可怖的存在。只不過,與秦皇漢武、成傑思汗、唐太宗相比,這個人不是多血質的奔放者,而是一個相當冷靜的類型。以至於後世的史學家、文人都錯覺這個人不如另外幾個偉大的帝王。事實上,這個人是從戰爭中打出來的。也是在一個圓滑世故的家庭長大的。

  可是,即便是這麼可怖的存在。她也要走自己的路,而且根據歷史的記載。這一年,趙匡胤還帶著兵在想辦法掃平南唐。南唐注定塊難啃的骨頭,柴榮沒啃下來就崩了。所以,趙匡胤還無暇親自對付她這種小角色,就是那個奸猾的趙普也沒時間來理這些無聊的存在。至於趙光義那個小人,倒可能來防著張家,順帶挖掘後蜀的寶藏。至少歷史上,花蕊夫人是被趙光義這個噁心的男人弄死的,還有了後來的燭光斧影謎案。

  但是。根據歷史,趙光義在軍中。他的哥哥剛剛要開始御駕親征。

  「他再厲害,也不能親自指揮啊。他現在可是忙著對付南唐。又要看住手下,沒空理我呢。」陳秋娘聳聳肩。

  張賜很驚訝地看著她,問:「你怎麼知道他要對付南唐?」

  「明擺著的啊。他窮。」陳秋娘一副這事很簡單的表情。

  「說一個帝王窮,你是第一個啊。」張賜笑著說。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他卻不顧山溪之險,來攻打蜀,就是因為他窮啊,再發不起軍餉,吃不起飯。他的部下就不是黃袍加身,而且直接反了他。所以,才來攻打蜀國,然而,蜀國國庫的寶藏,他又弄不到。在蜀地搜刮回去的錢會很快用完。那麼,下一個目標肯定是南唐。再說了,哪一個開國帝王不希望開疆闢土,一統天下啊。」陳秋娘侃侃而談,絲毫也不掩飾她的見識。

  反正本身就充滿傳奇的張家長大的張賜肯定對於一切的天才都可以接受的。

  張賜聽她這樣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說:「你若是個男兒身,是不是要逐鹿中原,問鼎天下了。」

  「沒那閒工夫浪費生命啊。我只想做逍遙的生活,哪能把生命拿去蠅營狗苟,爾虞我詐的。」陳秋娘一邊說,一邊將張賜的食盒翻了又翻。張府的廚子水準還是挺高的,她這種吃貨都覺得好吃。

  「好吧。言歸正傳,即便朱家不是趙匡胤親自指揮,也很可怕。我不要你犯險。」張賜很篤定地說。

  陳秋娘扶額嘆息,說:「我要怎麼說,你才相信呢?朱府的可怖在於朱府的掌權人向來是投機取巧,不擇手段,凶狠毒辣無下限。許多人拼不過朱家,只因為還有底限,還有節操,還隱約知道一點道德。」

  張賜藕池一笑,說:「你這麼說,倒是很形象。朱家確實是這樣的。不過,你知道你的敵人是誰麼?」

  「趙匡胤啊。」陳秋娘將最後一片糯米糰子蓮藕糕放入口中脆脆地咬著,笑嘻嘻地回答。

  張賜滿頭黑線,說:「你剛才說不是他的。」

  「不是他本人,是他信得過的人。也是這麼多年幫助朱府做大的人。我起先聽我奶奶說起朱府,我就認為朱家不簡單。一個商賈能夠在戰火紛飛的年代,穿越火線走南闖北做生意,而且能把生意做得那麼好。必然是有權貴之家支持的,只是那時我不知道權貴就是當今帝王。後來,無意之中遇見柴瑜。聽聞他的身世,朱家背後的勢力是趙匡胤就呼之慾出了。至於這一次我要對付的真正敵人。首先看朱家的護衛培訓就像是軍隊建制。看起來似乎並不輸給世代軍中的你們家,那麼朱家就應該有帝王派過來的真正掌權者在指導。而這掌權者很可能就是以朱文康男寵身份存在的念奴,以及讓老爺子對之言聽計從的管家。這二人都是心狠手辣,精於謀算之人。二公子是與不是呢?」

  張賜眼裡全是驚訝,隨即又有些陳秋娘看不懂不安,他沉了聲,問:「你如何知曉?誰人說與你聽?」

  「察言觀色可知人,我見過他們。可窺伺一二。」陳秋娘立刻回答。

  張賜看了她良久,像是根本不認識似的。陳秋娘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但她也沒辦法,為了說服張賜不要插手,她可是豁出去了。

  「公子,我勘察形勢,謀算人心,也不差的,是不是。」陳秋娘笑嘻嘻地說。

  張賜面色凝重,還是沒有說話。陳秋娘在亭子邊一邊蹦跶著。一邊說:「所以,我的計畫必然是極好的。再說,二公子已經順手讓念奴重傷。我相信景涼是不會那麼快讓念奴傷癒的,這就等於斷了朱文康一隻胳膊。只剩下一個官家,我倒是想看看他的深淺了,鍛鍊鍛鍊我自己。」

  她說完好一會兒,張賜就那麼靠著亭子柱一言不發,陷入沉思。陳秋娘百無聊賴蹦跶了一陣,甚是無趣,便走到張賜身邊,用一種撒嬌的語氣。拉著他胳膊,喊:「好不好嘛。佑祺哥哥。」

  「秋娘,你可以有別的選擇。為什麼不選?你為什麼要走這一條路。」張賜忽然抓住她的胳膊,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她掙紮了兩下,沒有掙扎開來,便索性沒有掙扎,靠在他懷裡。

  「安定簡單的生活是多少人嚮往的啊。傻瓜,你要那種鍛鍊做什麼?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答應你母親麼?」他靠在她的肩頭,低聲詢問。

  「為什麼?」她很配合地問了一句。

  「因為她讓我想起了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固然希望我平安,可是如果有的選擇,她肯定希望我過一種安寧平淡的生活,幸福地過這一生。你的母親定然也是這樣希望的。秋娘,我已經沒得選擇了。可是,你還可以有選擇。」張賜的聲音低下來,帶著某種悲傷的沙啞。

  陳秋娘在這一刻已然明白,張家機器制度培養出的繼承人為何對花蕊夫人那樣肆意,不過是因為對於自己母親的移情作用,讓他答應要幫助她。也是因為他自身的悲劇命運,他希望可能與他一樣有悲劇命運的她去過他想要的那種日子,去替他幸福。

  明白這一點的陳秋娘,在心疼張賜的同時,也有些許的失落與惆悵。原來他對她的不一樣,不過是一種移情的作用,是一種自我的投射。她曾以為是別的情愫,是一眼萬年的鍾情。

  這種惆悵慢慢就放大了,她覺得自己失落起來。起先與他有些許的身體接觸,都會覺得害羞。這會兒,她倒是心安理得了。她覺得張賜只是將她當做一個女娃,一個可以承載他的夢想,實現他另一種人生選擇的女娃罷了。

  「可是,你不能替我選擇,也不能干涉我的人生,你不是我什麼人。」她伏在他懷裡,不知道怎麼的就落了淚,低低地說了這麼一句。

  張賜身子一震,就維持著一個姿勢抱著她,良久,良久,陳秋娘感覺到了他微微的顫抖,輕輕伸手將他抱住。

  「佑祺哥哥,我很惜命,這一件事,請相信,我會處理好。」她輕聲地說。山頂,月已西沉,東邊的天際,緋紅一片。

  兩個遠離人境的男女終於再度跌落凡間,繼續面對諸多瑣事。而陳秋娘面對那即將來臨的黎明,心裡很不是滋味。因為他不愛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11-11 11:30 PM

第166章 佑祺哥哥

  月落日昇,張賜終於在滿眼刺目初陽中放開了陳秋娘,一向高深莫測的臉上帶著幾分侷促與尷尬。他不敢看陳秋娘,只抬頭看著初升的朝陽,說:「我讓人送點心上來吧。在這山頂看日出,還是很不錯的。」

  「是很不錯。」陳秋娘說。

  「那你是同意了。我這就是叫人。」張賜連忙往亭子外面的一個木棚裡去。

  陳秋娘趕忙喊:「哎,二公子,你咋就這麼著急呢,你聽我說完啊。」

  張賜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瞧她,很鄭重地糾正她的稱呼:「佑祺哥哥。」

  「哎,有點喊不出口。」陳秋娘笑嘻嘻地說,「喊二公子喊慣了。」

  「佑祺哥哥。」張賜這人就是喜歡較真,這會兒還沉了臉,像是教小孩子發音的幼兒園教師似的。

  陳秋娘瞧著這一臉嚴肅的張賜,醞釀了幾下,卻還真喊不出來。只得噗嗤一笑,說:「這刻意醞釀的,還真是喊不出來。」

  「不管,叫佑祺哥哥,你若是不叫,我就不開門,我們就在這山頂耗著。」張賜語氣一如既往的固執。

  陳秋娘翻翻白眼,做了個扶額頭抹汗的動作,說:「這大熱天的,你要自己曬成肉乾,你也別拉著我啊。我惜命得很呢。」

  「那就叫佑祺哥哥。」張賜得意起來。

  陳秋娘咬著牙醞釀了幾次,還是沒有叫出來,於是就一臉無奈地看著他。是啊,她一向好強,這輩子還沒叫過誰哥哥。尤其後來有了戴元慶那一檔子事,那「哥哥」兩個字簡直就是活脫脫的諷刺,那時,她在國外,偶然聽到字正腔圓的「哥哥」兩個字都會勾起心底的傷。

  「快點叫了。」張賜看她半天叫不出來,還刻意跑到她面前抱著手催促。

  你大爺的。陳秋娘心裡暗罵,因為她發現張賜這神情還挺幸災樂禍的。

  「不叫,不叫,就不叫。」陳秋娘嘟囔著跑到亭子裡坐下來,「哼」了一聲,說,「讓曬成肉乾就曬成肉乾,反正身世坎坷,遭遇悲慘.....」

  陳秋娘是蜀中女子。人說蜀中女子一吵架,絕對不會問候對方爹媽,也不會提刀就砍,但是那種九曲迴環的各種數落加之對悲慘遭遇的敘述,會讓對方覺得自己太不是人了,那麼好一個人,自己怎麼就去傷害她了呢?所以,連忙向她道歉。

  陳秋娘還真就是這樣的女子,那種九曲迴環的數落與埋怨,讓聞者落淚,聽者傷心,從而生出無數的內疚感。此時此刻,她就坐在亭子邊,半真半假地變相數落著張賜。

  張賜起先還覺得她很好玩,很搞笑,聽到後來,就不由得暗暗抹汗,覺得自己太不是人了,這個女娃本身就身世坎坷遭遇悲慘了,自己怎麼還能這樣來逗她呢。這個算無遺策的男人其實與女子相處經驗很不足,可以說是一片空白。他從前所接觸的女子都是達官貴人家出身的,對他基本都是仰視崇拜;而伺候他的丫鬟更是唯唯諾諾,哪裡算得上什麼真正的相處呢;至於他那些堂妹表妹的,由於他身份的關係,基本上都很少往來,甚少相處。

  所以,面對這樣的陳秋娘,這個算無遺策的男人不知所措之後,終於敗下陣來,急忙跑過來,柔聲安慰:「好了好了,別難過了。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我不逼你了。」

  陳秋娘還在抬袖子假意抹淚,抽抽搭搭地哭著,問:「那,那還把我關在這裡曬成肉乾麼?」

  「我這是開玩笑的了,你都聽不出來麼?」張賜把聲音儘量放柔,好讓眼前的女娃覺得他是無公害的。

  「你是二公子,言必諾的。」陳秋娘嘟囔著嘴,很委屈地看著他。

  張賜這下子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很尷尬地站在她面前語塞。陳秋娘居然還不放過人家,揚起一張小臉,用一種天真無辜的神情看著他,等待他的答覆。

  「這個——」張賜咬了咬唇,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大事情肯定言出必行,但是我與你關係不一樣——」

  「關係不一樣,所以可以不必事事都兌現諾言,是麼?」陳秋娘脆生生地詢問,一張天真的臉簡直是充滿了求知慾,要是讓她老師看見,睡著了都會翻身而起為祖上上香三柱,班級裡最不學習的第一名終於開始有求知的樣子了。

  「啊,不是的。」張賜抓了抓腦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第一次覺得自己詞窮,簡直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才能解釋清楚。

  「那是什麼意思呢。我糊塗了。」陳秋娘還開始自我反思了,步步緊逼提出疑問了。其實,她內心簡直暗爽:讓你丫的裝逼,讓你丫的把日子過得那麼悲催,過得那麼嚴肅。看看,撞樹上也不知道繞道的。

  張賜抓著腦袋在想怎麼跟陳秋娘解釋這個玩笑和正事之間的區別,把先前威脅她要關山頂曬成肉乾的事和逼迫她非得喊他「佑祺哥哥」的事全都忘了。

  陳秋娘這會兒很悠閒地坐在亭子裡看日出。這山頂之上看日出,與泰山看日出又有不同。蜀山,連綿起伏,看不到盡頭,山外是山,像是永遠沒有邊界似的。月落了下去,初陽全面鋪開開來,山間的霧氣已經散盡,天地一片澄明,能見度極佳,能看到千里之外隱隱青山,看到近處的各種山柱林立,全是懸崖峭壁,藤蔓纏繞怪石嶙峋。

  蜀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眼前的英俊少年,那五官身段也是渾然天成帥得沒邊了。

  陳秋娘在看日出的同時,還不忘看看初陽之下的張賜,越發覺得這男子在有了喜怒哀樂的表情變化之後,整個人都生動起來,好看得更加讓人移不開眼。

  他這好看吧。過去初見他時,只覺得像是看明信片上那種光鮮的帥哥;後來接觸過後,又覺得這人冷冰冰的,缺乏靈動;而今,經過昨夜的接觸,越發覺得這人的帥氣像是一段和暖的日光,一段人間氣息濃厚的煙火。有一種靈動非凡的飽滿之美。

  陳秋娘在心中兀自欣賞眼前美景。張賜卻是整理思緒好一會兒,才很鄭重地說:「秋娘,人與人之間相處。嗯,尤其是我們是朋友,是親近的人這種關係,有時候有些話是讓我們關係更好的。而我們平常關係好的時候,是可以隨意說話的,甚至有些話可以反悔。這些話,這些相處是為了讓我們之間的關係更好。就是說我們之間的關係很好,所以可以這樣說。我與別人不可以。如果有重要的事,需要言必諾的事,我會是很認真很鄭重地跟你商量的,絕對不會是剛剛那種開玩笑的語氣神態。我這樣說,你懂了吧?你也是很聰敏的人。」

  陳秋娘都快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了,但還是極力忍住,很茫然的神情搖搖頭,說:「不明白。」

  「這。」妄圖做教師的張賜噎住了,一臉挫敗地看著陳秋娘。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若是真正需要言必諾的事,你會跟我很正式地說。而別的時候,就是我們的生活,隨意的聊天的內容,是不需要過多的追究的?」陳秋娘一臉虛心請教地說。

  張賜立刻點頭,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說:「嗯,就是這樣的。看看,秋娘,你真聰明,這一點,我可不及你了。」

  「那是因為你每天要處理太多的大事,這種小事從來沒碰到過而已。哪裡能說我不及你呢。」陳秋娘自己都覺得自己這麼說,簡直太乖了。

  「你呀。時而聰敏得很,時而又固執,時而又糊塗。」張賜笑著搖頭,忽然才想起來這一來一去竟然被眼前的女娃歪樓不知道歪到哪裡去了。他不是在強調讓她叫他「佑祺哥哥」的麼。

  「哎,不對。」他不由得說。

  陳秋娘看他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心想這人居然知道她剛才在裝傻麼,據說此君脾氣甚是不好,他會不會發飆呢?

  她正認真觀察,張賜卻說:「因為我們是可以隨意說話的關係。你就沒必要跟別人一樣,一口一個二公子了。你應該叫我佑祺哥哥,這是很自然的事。你這麼想,來,試試。」

  這人還真是厲害,知道自己被騙了,立刻不動聲色把自己弄得更尷尬,失了格調,而是打蛇隨棍上,直接引導到這件事上了。陳秋娘內心裡對這人暗暗佩服。

  「好。」陳秋娘很爽快地答應,醞釀了一番,終於是憋出了「佑祺哥哥」四個字。

  張賜非常開心,說:「這樣就好。你不是我的丫鬟,亦不是那些無知的女子,卻又不是我的妹妹。我想讓你叫我佑祺,你定然不肯,所以,佑祺哥哥給你做專屬的稱呼。這樣很好。」

  陳秋娘看到他開心地笑了起來,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那神情越發靈動,眼眸流轉。這一張英俊的臉上,終於有了生的氣息。

  這個男人,本該是這樣笑著才好。陳秋娘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11-13 09:13 PM

第167章 一生有意義

  從前的張賜,美則美,卻像是畫像上的,缺了煙火滋味,缺了生動的氣息。而今的他,這樣笑著,讓陳秋娘想到了「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以前,她不知道為何會有人為了一個女人或者男人的容顏就可以拋卻如畫江山,只為這人袖手天下;也不明白,為何有人會為了一個美人,可以衝冠一怒為紅顏,留下千古罵名也不怕。比如,她以前跟戴元慶討論過烽火戲諸侯,討論過吳三桂的叛變與陳圓圓的關係。戴元慶說烽火戲諸侯是那帝王本身昏庸,搞不懂褒姒妹子所致,而吳三桂純粹是找藉口。

  「那麼苻堅與慕容沖呢?一雌復一雄,一起飛入紫宮。這位橫掃一切的帝王,最終卻是對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喜歡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願意寵著他,任他任性,任他顛覆他的江山,甚至任由他殺之呢。」陳秋娘對歷史不在行,但是對於歷史上的美男子啊,美女什麼的還是感興趣的。這慕容沖正是歷史上四大美男子之一,小字鳳凰,燕國的亡國皇子,一生以復興大燕為己任,最終卻淪為苻堅的孌童。因為聽說慕容沖就是金庸筆下慕容復的原型,她這個小說迷自然是去搜索了一番的。

  戴元慶聽她說這個,抹了抹額頭,做了一個「汗」的表情,說:「這個,有心理上的原因。並且還有苻堅自己屬於少數民族,善於征戰,不善於長期管理朝政的原因。總之,說不清楚的。」

  「看看,你都說不清楚吧。」陳秋娘笑話戴元慶。

  戴元慶瞥她一眼,說:「好吧,我想那慕容沖真是美到了一種讓人攝人心魄的境界了。」

  真有那樣的人麼?當時,陳秋娘很懷疑。

  可是,她這會兒看張賜,心裡就想:可不是麼,眼前的這人開始笑了,有了靈動氣息之後,這一舉一動都沒到了一種攝人心魄的地步。那樣好看,都讓人不敢細看了。

  「再多叫幾聲,就會習慣了。」張賜聽她叫了「佑祺哥哥」,越發高興起來,還蹬鼻子上臉地來勁兒了,要多聽幾聲。

  「不用了吧。」陳秋娘顯得很為難。

  「要的,要的。我可不希望以後人前人後,你都還叫我二公子,叫得人不舒服。」張賜非常積極地催促。

  陳秋娘哪裡知道這傢伙是在報複方才陳秋娘戲弄她。完全沉迷於張賜美色的陳秋娘抓了抓腦袋,完全沒意識到對方的意圖。

  「好吧。」陳秋娘最終妥協,想了想,便喊了一聲:「佑祺哥哥。」

  張賜眉開眼笑,說:「再喊兩聲,你這聲就比之前的順暢多了。」

  陳秋娘很想拒絕,但看他這麼開心,一想到他的悲慘命運,估摸著這樣的開心對於他來說簡直彌足珍貴,所以,她就任由他了,繼續喊了兩聲:「佑祺哥哥。」

  「哎,秋娘真乖。」張賜脆生生地回答。

  陳秋娘撫了撫額頭,有些尷尬地說:「你不用這樣吧。」

  「我是高興嘛。哈哈哈。」張賜笑得絲毫沒有禮儀。平素裡的良好禮儀全都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看來這人是徹底放鬆了。陳秋娘此刻瞧著他,心裡既是高興,又是心酸。高興的是他能這樣快樂,心酸的是他這一生悲劇,注定快樂無多。

  「記得,以前不論人前人後,你都不許叫我二公子,叫得那生分。」他又強調一遍。這會兒,他可真不是在捉弄她,而是說的是心裡話。他不想跟這個女娃生分,也再不想將她隔開,放在她之外。從前,他以為將她放在他之外,與她撇清關係,趙匡胤就會暫時不動她,畢竟她可能代表著蜀國的寶藏。

  可是,在這段日子裡,他不斷地想起從前的事,想起很多人,想他的這一生。他忽然覺得,這一生空洞得可怕。他沒有做過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也沒有真正的朋友,沒有為自己真正地活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這一生還有什麼意義。

  他一向情緒穩定,甚少想一切沒必要的東西去讓情緒波動。可是,這一段時間,他不斷地追尋這些沒有意義,卻又似乎很有意義的問題。

  也是在這一段時間,他不斷地想起她的臉,那一雙明亮的眼睛,唇邊狡黠的笑。他覺得她像是太陽一樣溫暖的存在,溫暖了他悲劇涼薄的人生。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日子都變得很有意思。

  他想天天都看到她,想要她在身邊。可是,他還是出於對她安危的考慮,暫時與她隔絕著。每一天,他會從十八騎的皓星與流雲的匯報裡,聽到她的事。比如,她從邊境如何一路回了六合鎮,她怎樣與那些老狐狸一樣的商賈過招,她專注地調配果酒.....

  他聽得認真,甚至閉上眼會知道她做那些事時候的神情舉動。

  有一種情緒,叫做中毒。他提了毛筆,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了這句話。他覺得他像是中了她的毒,又像是自己過去的日子全部是沼澤毒霧,而她則是最清新的陽光。

  有時,他也催眠自己:她不過是九歲的小姑娘。而你只是為了兌現對花蕊夫人的諾言,你只是把她當成了另一個自己,想要她替你過得更好罷了。

  但他催眠不了自己。他喜歡跟她在一起。他很少記得她才九歲,與她相處時,他甚至覺得她像是一本讀不盡的智慧書。有時候,他若晃了神,甚至沒辦法跟上她的言談。

  在這段養傷的日子裡,她佔據了他大部分的思緒與時間。

  他覺察到危險,卻不願意逃離。

  後來,聽聞朱文康要強娶她時,他獨自坐在書房幾天幾夜,不眠不休。最終,他下定決心去幫她。只是那時,還在想要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幫了她,又可以讓張府置身事外。

  可是,她來見他,說:「我只有你可以信任。只有你可以幫我。」她隨後把一切都分析得那麼透徹,甚至還分析出火器可能的推動原理。

  她那樣驕傲地說:「你幫我,我亦可以幫你。」

  他內心震撼而歡喜,面上卻還是想著與她楚河漢界,私底下為她從長計議。

  但是,朱文康在天香樓做了那麼齷齪的事,加上景涼想到利用她。他發現無論自己如何與她撇開關係,她的命運不可避免地與他綁在了一起,她還是會因為他而有性命之虞。

  既然遠離她,不能守護她。那麼,又為什麼要讓她遠離?

  從此之後,他要每天看到她,拼盡全力去守護他。即便這原本就是景涼所希望的那樣,他也在所不惜。這是張賜在天香樓一役之後,認真思考的結果。

  所以,他帶她到這山頂。

  其實,他雖然很多時日沒睡覺,他躺在古墓的石床上也是斷然沒睡著的。從來沙發果決的他,在得知她來到古墓時,居然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她,索性就裝睡了。

  後來,他要帶她到山頂,其實是有捷徑的,但他就是要走石階,只為了多一點時間跟她說話,跟她說那些以為終其一生都不會對人說起的過往。

  張賜看著眼前微微翹著嘴角眼睛滴溜溜轉,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女娃,想起遇見她之後,他這一路而來,因為她所做的那些不可思議的荒唐事,忽然覺得:這才是有意義的人生。

  張賜心潮起伏,陳秋娘卻是嬌俏地笑了,說:「能得二公子如此對待,我真是三生有幸。」

  「秋娘,你又來了。佑祺哥哥。」張賜有點不高興。他總覺得她那樣叫她,就是想跟他劃清界限似的。

  「好了好了,佑祺哥哥。」陳秋娘掩面笑,隨即又說,「那你也不要叫我秋娘了,我可不喜歡這個名字了,你的記住啊,我姓江,名雲,字丹楓。嘿嘿,雖然女子不可以有什麼字,你就當我是個不一般的女子唄。」

  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嬌俏可愛的音調,嘴唇略略上揚。他看得喜歡,便是寵溺地說:「依你了。我以後叫你雲兒可好?」

  「你最好叫丹楓。」陳秋娘歪著腦袋,覺得這山頂遠離人境真是個好地方啊。

  「不,就叫雲兒。」張賜固執起來,像個孩子。

  陳秋娘也就任由他去了。他則是自言自語,像是在練習似的,喊:「雲兒,雲兒。」

  「你怎麼不答應呢?我在叫你。」張賜見她只是笑,便問她。

  陳秋娘笑得更開心,朗聲說:「哎哎哎,佑祺哥哥啊,再不下山。這三伏天的太陽,沒個樹林遮蔽的,我們可真要曬成肉乾了。」

  「嗯,那我們去下面古墓吃早飯。原本說在這裡吃早飯的。」張賜還有些遺憾,卻已經起身往那木屋走去。

  陳秋娘看著他的背影,只是微笑,她可沒有忘記她還要繼續自己的計畫,給予這個人最好的守護。只是,計畫成功了,這輩子可能都不能見他。

  她想到可能一輩子都不能見到他,頓時覺得好難過。從前,只是覺得好遺憾,心裡會不舒服;可是,現在為什麼這樣難過呢?

  她看著刺目的太陽,兀自困惑。繼而,又覺得害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11-13 09:14 PM

第168章 溫暖的他

  張賜還沒走到小木屋,就看到木屋的門打開了,陸宸推門出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說:「升降梯該維修打掃了,月他們做事也太不上心了。」

  「你上來幹嘛?」張賜不悅地瞧著他。

  「我這不是擔心你沒把持住麼?」陸宸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著還瞧著陳秋娘看。

  「滾。」張賜沒給他好臉色,又有些擔憂地看看陳秋娘。陳秋娘當然知道張賜這一眼是擔心她明白陸宸那一句「把持不住」的意思而難為情。好在陳秋娘不是小姑娘,對於葷段子啥的都免疫,何況是這種隱晦級別的話。再說了,人家陸宸有那種懷疑也沒錯啊。這孤男寡女在這山頂之上呆了這麼久的。

  張賜看到她神色如常,臉上才如釋重負。偏生陸宸笑嘻嘻地說:「我說表弟啊,這天都亮了,該幹嘛幹嘛啊。今天你還有各項安排,要不要我給你念一遍?」

  陸宸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陳秋娘隔了一段距離看那張紙上寫滿了字。

  陳秋娘恍然大悟:這小子原來在當張賜的秘書啊。

  「我沒分寸麼?」張賜連忙阻止。好在陸宸也沒有要真當著她這個外人透露張賜行蹤的意思,順勢就將紙張收入懷中,裝模作樣地嘆息一聲,說:「你有分寸,關鍵亂了方寸。」

  他一邊說一邊又看了陳秋娘一眼。陳秋娘依舊沒說話,坐在亭子邊瞧這兩人。

  「死開。」張賜連推帶拽就將他拖入小木屋。

  陳秋娘瞧著那個小木屋,心想:還真是沒想到啊,這小木屋居然是升降梯。張家先祖竟然還把這種技能都留在了這個時空。只不過話又說回來,現代社會的升降梯大多數是依靠電為推動力的,這裡不會還有發電機啥的吧?

  不過,貌似要建升降梯,還得要把這山體內部打通。即便是簡單運用槓桿滑輪,也是很浩大的工程吧。從這點來看,九大家族真有錢啊。

  她兀自想著,張賜已經從小木屋裡出來,有些緊張地說:「陸宸先回去了,我讓他準備早飯去了。」

  「在這吃麼?」陳秋娘沒有步步緊逼去追問什麼,她真捨不得讓這人侷促不安。

  「日頭已經升高了,日光太毒辣,我們還是去墓室裡吃吧。」張賜回答。

  陳秋娘看看那初陽,渾身都已經有些冒汗了,所以,她點點頭,說:「嗯,我也這麼覺得。不過,我們還是要走回去麼?」

  張賜這下抿了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了,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我們過一陣也從升降梯下去。」

  「升降梯用什麼做動力呢?」陳秋娘詢問。她是真的好奇啊。過去,她還見過那些古代建築的所謂「電梯」,你真的完全搞不懂這樣東西到底是什麼動力,感覺巧奪天工,就是她大學導師老頭也是直直感嘆說古代的各項技術水平有些都超越了現代了。

  「月他們拉動的了。」張賜說。

  這答案還在陳秋娘的接受範圍之內,她點了點頭,說:「開鑿這山體,真的很厲害的工程了。」

  「還行,這山體內部的岩石偏軟。」張賜在她身邊坐下來,與她並肩看著日頭閒聊。

  「偏軟,你們還拿來建古墓?偏軟不容易坍塌麼?」陳秋娘十分疑惑地詢問。她雖然是土木工程的,但真真是個半吊子,而且對於山體古墓什麼的,大學裡的導師怎麼可能講呢。

  張賜搖搖頭,說:「不容易坍塌的。這偏軟,不是指非常軟,是指這種岩石很有張力,不容易斷裂,坍塌,破碎。這種地方如果再配上風水寶地,就是墓穴的最佳場所了。」

  「原來如此。」陳秋娘恍然大悟。

  「我死後,估計就會葬在這些地方了。」張賜瞧著遠山說,也不等陳秋娘說啥,立刻又問,「到時候,你會不會來看看我?」

  陳秋娘斜睨他一眼,說:「我挺鄙視你的。動不動就說這種話。」

  張賜嘿嘿笑了笑,說:「我的情況,你也大體清楚的,想我死的人多得很啊。指不定什麼時候一個疏忽,我就去了。」

  他說話笑嘻嘻的,但陳秋娘就是聽得莫名心酸。她明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卻還是忍不住安慰:「別瞎想了,你二公子是什麼人啊。肯定沒事的。」

  她說著,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挺蒼白無力。果然,張賜聽她這麼說,便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雲兒,人遲早會死的。」

  「不許你這麼說。」陳秋不喜歡聽人說這種話,雖然這種話真他娘的有道理。

  「好了,我不說了。」張賜看她不悅,語氣立刻軟下來。

  「以後都不許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了,好不?」陳秋娘仗勢自己是個小女孩,將小女孩的身份運用的淋漓盡致。

  張賜笑了,露出淺淺的笑渦,點點頭說:「好。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告訴我你的計畫。因為我不放心。」

  「你不信我的能力,你瞧不起我。」陳秋娘嘟著嘴,佯裝生氣,給張賜扣了這麼大一個帽子。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很擔心你。」張賜慌忙說。

  陳秋娘嘟著嘴,抬眸瞧著他,說:「你就信我一回好不好嘛。念奴已經重傷昏迷,朱文康都相當於斷了一隻手。再說了,你插手了戲台的事,朱家還會盯著你,而且你之前還弄來了朱文才。你給我創造了這麼多的便利,你還怕什麼?」

  「你都知道?」張賜十分震驚,眼前的女娃輕描淡寫的就將他插手戲台,救柴瑜、利用雲姨對付念奴,還找來朱文才企圖幫她的事說了出來。她竟然真的什麼都知道,而且就算推測的吧,她卻是這樣篤定。

  陳秋娘看他震驚的模樣,一邊拿掉身上的斗篷,一邊掩面笑著說:「當然了。除了佑祺哥哥,這世間還有誰會這樣幫我呢。」

  張賜被震驚在原地不說話。日頭已經升得很高了,溫度開始上升,陳秋娘將那斗篷脫下,整理了一下衣衫,又央著張賜不要插手,讓她磨練磨練。張賜不太想答應,就耗著不說話。

  「佑祺哥哥,那日,你在臨邛與眉州邊界當著那麼多地方豪強的面說與我恩斷義絕,再無瓜葛,那自然是想守護我。可世易時移,情勢發生了變故。而你如今肯主動見我,又對我說了那些話,還說要護著我。這便是要護著我。那麼,從今往後,我的命運就與佑祺哥哥連在一起了。敵人會用什麼手段,你我都可猜測個八九分,再說因為我親爹娘的關係,我以後也會遇見各種各樣的危險。」她說到這裡頓了頓。

  「我會護著你的。」張賜立刻說。

  陳秋娘搖搖頭,繼續說:「我知道你會言必諾,會一直守護著我。可我不想成為你的負累,我希望的是與你並肩站在一起,面對那些雨箭風刀。佑祺哥哥,如今,就讓我好好來練習一次。大不了,你讓人看著,確保我不會有危險就是。」

  張賜沉思了許久,最終才點頭同意。陳秋娘眉開眼笑,脆生生地說:「謝謝佑祺哥哥。」然後摸了摸肚子說,「嘿嘿,我餓了,我們下去吃早飯吧。」

  「你呀,把糕點都吃光了,還喊餓。」張賜點了點她的額頭,然後收拾了適合,點燃了燈籠,拉著嘟囔著說正在長身體所以餓得快的陳秋娘往小木屋走去。

  陳秋娘以為這小木屋的升降梯是電視裡演的那種吊籃一樣的東西,在這裡呼哧呼哧地喊開始了啊,下面就喲嘿喲嘿地拉,利用滑輪省力原理。但走進小木屋一看,卻不是這樣的。首先這小木屋就是個普通小木屋,放在這裡的作用跟下面出口那個屏障一樣的,防止大雨天有雨水灌進升降梯裡。木屋裡依舊是山的一部分,正確地說木屋所遮蔽的地方才是這座山的最高處。

  張賜牽著陳秋娘在那石壁上按了一個按鈕,那石壁就打開了,裡面四四方方的,簡直跟電梯似的。兩人走了進去,張賜又在旁邊按了一下,這升降梯的門就關上了,整個升降梯開始緩緩下降。下降的速度比起電梯來簡直是慢多了。

  「這也是你那先祖的手筆啊?」陳秋娘詢問。她先前以為自己已經瞭解這個升降梯的構造了,就是簡單的滑輪省力原理,真正牛的是對於這個山體內部的開鑿。可是這會兒親自來體驗這東西,她這個工科生又迷惑了。這種東西的動力到底在哪裡呢。

  「這個是先祖的手筆,但不是第一代先祖,也不是第七代先祖。」張賜回答。

  呀,張家還是穿越窩點啊?竟然還有先祖是穿越者?

  「啊?」陳秋娘一驚,立刻就說,「張家真是人才輩出啊。」

  「嗯,這是第三十七代先祖對第一代先祖留下的典籍進行整理改良的。」張賜很得意地說。

  「所以其實不是人力拉動的?」陳秋娘斜睨他一眼。

  張賜尷尬地咳了兩聲,說:「其實,我對這個不是很瞭解。這些東西都是九大家族有專門的傳人在做。我們做族長的其實就是拿來拉仇恨的命。偶爾有一兩代的族長會有興趣去鑽研。」

  陳秋娘本想問一問這三十七代先祖的傳奇,無奈這升降梯已經停住,到了主墓室了。兩人走出了升降梯,月和坤站在那裡,陸宸坐在石凳子上悠閒地喝茶。

  「我說表弟啊,她還是個女娃。嗯,雖然個子似乎高了點,像是十二三歲,但她實際上才九歲啊。」陸宸笑眯眯地說,跟平常的他判若兩人,簡直如同江帆附體。

  「你也知道她是小女娃,你還說廢話?快滾回去。」張賜黑了一張臉,很不待見陸宸地揮揮手。

  陸宸聳聳肩,站起來理了理袍子,說:「行了行了,我滾,我滾。」

  「快滾吧你。」張賜催促。

  「哎,小秋娘,改天有空,我們談談人生,談談理想,談談跟著這個傢伙的前途啊。」陸宸臨走到了墓室門口,還笑嘻嘻地來了這麼一句。

  「滾。」張賜一柄飛到丟過去,陸宸閃身躲過,只留下了**的話語,「你好好享受早餐,本公子不打擾你們了。」

  「你不要介意。他們喜歡亂說話的。」張賜轉過來對陳秋娘說。

  「他亂說什麼了?不太明白。」陳秋娘這故意裝純潔聽不懂。

  張賜聽她這麼說,頓時想人家才九歲,再怎麼聰明,聽不懂這些也是正常的。所以,悻悻然尷尬地笑了笑,說:「沒事,沒事,吃飯吧。」

  「好的,我好餓了。」陳秋娘立刻就的奔向餐桌,目之餘光所見,坤在偷偷憋著笑。

  大約因為在山頂已經耽擱了太久,張賜還有別的很多事要忙,這一頓飯,他吃得很快。陳秋娘也惦記著今日朱文康可能會來找她,而今日還要去整理宅子,回柳村一趟安排事宜,吃起飯來也特別快,連張府廚子精緻的飯菜都沒嘗出什麼滋味。

  不過,吃飯雖然快,但吃完之後,張賜照例還是以現在就出發不利於身體健康為由,在墓室裡親自泡了一壺茶,居然用的是豪門盛宴出品的茶葉。他一邊泡茶,一邊很得意地瞧著陳秋娘,問:「我的手藝如何啊?」

  「你派臥底偷師學藝。」陳秋娘雙手托腮,甕聲甕氣地說。

  張賜哈哈笑,也不解釋。兩人就這麼喝淡了一壺茶,都快中午了,才返回。在返回之時,張賜還讓陳秋娘去換身衣衫。她進了側墓室一看,那身衣衫就是平素裡他喜歡穿的直裰,還有她的摺扇。

  「我讓坤他們再去取來的。我想這會兒,陳家都炸開鍋了,搞不好已經報官了。」張賜與陳秋娘一併站在山洞外的平台上,迎著山風說。

  「我才不信你沒讓他們處理過呢。騙誰呢?」陳秋娘眉眼生動,爾後上了十八騎的月和坤準備的吊籃,向他招招手,說,「佑祺哥哥,回頭見。」

  「回頭見。」他微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明淨的日光之下,那一笑簡直太迷人了。

  等到了下面的平台上,進入複雜的山洞地道時,坤嘖嘖地說:「二公子居然笑了。還笑得很開心。」

  「他笑不是很正常麼?」月到底是缺根筋,太過木訥羞澀。

  「不一樣的。從前的笑,無論怎麼笑都是浮在面上,浮光掠影。即便是偶爾的開心,也只是笑得淡淡的。可是,你看今天的笑就是不一樣,怎麼說呢。那種笑容就像是日光統統傾瀉下來,感覺二公子整個人都活了一樣。可以感覺到他真的很高興。」坤一邊走,一邊為月解釋二公子笑容的不一樣。

  「說得好像以前的二公子不是活的似的。」月頂嘴一句。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會聽話不?不理你了。」坤停下來轉過身來鄙夷了一下走在後面的月。

  「少言慎行。你忘記十八騎的規矩了麼?」月反問。

  坤「哼」了一聲,說:「明明知道我從小喜歡說話。難道非得要我自言自語啊,在這種地方,都不讓談談話麼?哼,我跟江公子談。來吧,江公子,我們談談話。」

  「談啥呢?」陳秋娘一直在聽這兩人的對話,想著能多知道一些張賜的事,以後留作回憶也是好的,不曾想一下子被點名了。

  「來來來,這裡走。我們邊走邊談。」坤拿了火把照了照,這會兒正好走到了開闊地帶,這暗道可容納兩人並行通過。

  等陳秋娘與坤並肩在一起,他就開始問:「我想知道你們在山頂做啥呢?怎麼二公子下來了之後,那麼高興呢?」

  原來這是個八卦黨,狗仔隊的好苗子。陳秋娘看了看這人,一臉的八卦模樣。她很平靜地回答:「吃東西,看月亮,聊天。」

  「都聊啥了?」坤繼續八卦。

  陳秋娘正琢磨怎麼回答,月忽然滅了火把,將坤的火把也吹滅,低聲說:「別動,有人。」

  三人頓時停住腳步。陳秋娘推測這會兒應該是到了山體的底部,就快進入地下城了。

  「不是你們的人麼?」陳秋娘低聲問。

  「不清楚。但是這會兒應該不會有我們的人來到這裡。」月低聲回答,繼而說,「我去瞧瞧,坤,若我過一會兒沒有回來。你帶她迅速返回古墓。」

  「不許去。」陳秋娘一把拉住月,說,「這會兒,不可輕舉妄動。我與坤留在原地,你速度返回告訴二公子。」

  「不,我不能讓你冒險。你對二公子很重要。」月說。

  陳秋娘沉默,心內很是愧疚。張賜那樣待她,可她注定要遠離他,如同他的母親那般,不成為他的負累。

  「那些人未必知道這裡,他們或許只是發現了地下城。好在我們現在還沒有進入地下城。」坤分析。最終,三人就站在這裡等了片刻,那些人果然走遠了。這會兒,月才動身去報告張賜。

  不一會兒,張賜與十八騎中的另外一些人一併趕了上來。張賜一臉凝重,隨即又抽了兩個人護送陳秋娘回去。但並不是走的陳家的那條暗道,而是走了六合鎮東門外半山上一個小小的山洞。

  陳秋娘從東門外的山路悠閒地走回了六合鎮,一入六合鎮,巡邏的廖捕頭眼尖就看到了她,連忙迎上前來,說:「哎呀呀,江公子,你這是去哪裡了?」

  「去那劉雲山裡走走啊。看看有什麼可吃的,或者可以用作調味的。」陳秋娘摺扇扇著。

  「你也不跟陳掌櫃打個招呼。之前陳掌櫃都到處找你呢。還問我可曾見到你。」廖捕頭抹了抹汗。

  「我表哥報官了?」陳秋娘詢問。

  廖捕頭搖搖頭,說:「沒有呢。只不過是出來找你了。說是重要的事要找你呢。」

  「哦。我還以為我表哥報官了,把廖捕頭都驚動了。」陳秋娘這會兒就打開話匣子與廖捕頭閒聊,自然扯到了昨日社戲戲台的事,廖捕頭連連嘆息表明捕頭難做,受氣的很。爾後,他又說起坊間傳言念奴快不行了,連神醫景涼都束手無策啥的。

  陳秋娘也就聽了聽,信步回了雲來飯店。陳文正見她回來,整個人明顯鬆了一口氣,立刻拉了她進辦公室,壓低聲音說:「你終於回來了。」

  「讓大哥擔心了。」陳秋娘面對陳文正,總覺得有些愧疚。這個男子其實也是真的疼她,真當她是一家人,為她做了不少事的。

  「回來就好。以後出門記得跟門房說一聲,免得我這心裡荒落落的害怕。」陳文正拍了拍胸口。

  陳秋娘鼻子發酸,點點頭,說:「我一定記得。」

  「沒事了,沒事了。我就是擔心你。」陳文正嘿嘿笑,笑得陳秋娘心酸,心裡全是愧疚,不知道該說什麼合事宜的話。

  「可是,我擔心你,卻什麼都幫不了你。真感覺自己好沒用。」陳文正忽然就壓低了聲音,低下了頭。整個人顯得十分的頹廢。

  陳秋娘嚇了一跳,她從來沒見過陳文正這樣脆弱的一面,忙不迭地上前,焦急地喊:「大哥,大哥,你幫我很多了,真的。你看,我馬上還有事要拜託你呢。」

  「是麼?」陳文正抬頭看她,一臉的苦笑。

  「是的呢。」陳秋娘連忙笑著,將陳秋生要上學的事,以及買房子的事都一併說了,還說上學識字這種事,她是一點都不在行,這附近有好幾所書院,還幾個知名的先生,她也是選不好。陳文正便認真分了陳秋生的情況,又說搬過來也好,他可以親自督促秋生秋霞學習。

  「這事有大哥就是好。」陳秋娘趁機拍馬屁。

  陳文正無可奈何地笑著。陳秋娘又趁勢問了與葉家的合作如何,還說這雲來飯店總是要找個靠山的,葉家財富權勢都很不錯。陳文正對葉家也有自己的考量,說可以讓其入主,但不可讓其掌大,畢竟趙宋定了下來,肯定會著手收回很多東西,包括製鹽這種事關一國經濟命脈的東西。

  這陳文正果然是政治奇才,一看就看到了重點。陳秋娘連忙讚美了他一番。他卻只笑說:「淪為商賈,每日蠅營狗苟之事,卻還被你安慰說這也是民生大計了。」

  「本來就是民生大計的事了。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大哥不要想太多,我們也好久沒一起吃過飯,這也到了晌午了,讓廚房做點清淡的,我陪大哥喝一杯果酒。」陳秋娘提議。

  兩人便在豪門盛宴吃了一頓飯,天馬行空一陣的閒談。從當今形勢到雲來飯店的發展、陳氏農場的建立等都做了深入的探討。

  一頓飯吃了許久,幾杯果酒下肚,陳秋娘有些暈乎乎的。正好又有投資人上門,陳文正去接待去了。陳秋娘便獨自回了新宅,讓喜寶套了自家的馬車回柳村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11-14 11:27 PM

第169章 身世

  黃昏,馬車停在柳村家門口。

  陳秋娘下了馬車,不覺呀然一驚,夏日破敗的房屋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六間木屋,都是上好的老柏木,蓋的大黑瓦。院牆用的是方方正正的石頭砌成的。唯有院門還沒有最後完工,幾個工匠正在修整,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王婆子的老公辦事還真是利索,這才短短幾日。這房子就修整得這樣好了。

  「喲,是公子回來了啊?」王婆子的丈夫阿貴,因為駝背,大家都叫他駝背兒。阿貴眼尖,看了看來人,就立刻迎上來。

  陳秋娘點了點,說:「勞煩貴叔了。這辦事又快又好。」

  阿貴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說:「多謝公子誇獎,為公子辦事,自然要盡心盡力。」

  「喜寶,你認識貴叔吧?」陳秋娘問跟在身後的喜寶。

  喜寶立刻上前兩步,站在陳秋娘面前,回答:「回公子,小的與貴叔是鄰居,只隔了一條巷子,早就認識。」

  「嗯,貴叔辦事辦得好,以後有什麼事不明白的,可以向貴叔請教了。」陳秋娘對喜寶說。

  「小的遵命。」喜寶回了陳秋娘的話,立刻又向一旁的阿貴行了拱手禮,說,「晚輩升任了江公子府邸的管家,諸多方面不明白,以後還請貴叔指點。」

  「呀,好說好說。」阿貴也應承,隨即又向陳秋娘介紹了這段時間家裡的情況。陳柳氏的病早就好了,陳秋霞與陳秋生常常去隔壁柳郎中家裡幫忙曬草藥,順帶學些學問,至於兩個小的孩子,其中一個有些不舒服,他們也說不上來,就請了小柳郎中來看,只洗了一副藥,就好轉了。至於陳全忠,傷口都癒合了,小柳郎中有教他自行移動。

  「小的命人為陳老爺打了一副枴杖,一張木輪椅子。不過,陳老爺不待見小的。」阿貴說到陳全忠也是嘆息了一聲。

  陳秋娘知道陳全忠必定是什麼難聽的都罵了。她不在家,就會罵代表她來做事的阿貴。

  「辛苦了,貴叔。」陳秋娘安慰。

  「我倒是沒什麼。只是陳老爺這樣罵,終究不太好。」阿貴低聲說。

  陳秋娘腳步一頓,站在菜圃邊問:「那貴叔有什麼好的辦法麼?」

  阿貴看了看喜寶,才說:「阿貴大字不識一個,哪能有什麼好辦呢。」

  「喜寶,你把這禮物帶到那邊那戶人家去。那是柳郎中家,他們一家幫了我很多,你就說是陳秋娘送來的謝禮,另外詢問一下小柳郎中,最近的診費多少錢。辦事機靈點,說我晚飯後去拜訪。」陳秋娘支開了喜寶。

  等喜寶走遠,陳秋娘才說:「貴叔見過的風浪可比我多多了。這些事,貴叔肯定有辦法的。」

  「這——」阿貴看了看周圍,猶豫再三,才低聲說,「這些日子,小的在這裡做事,聽陳老爺罵罵咧咧的意思,公子也不是他親生的。而且我聽鄉鄰說他對公子很不好,就是他那一身殘疾也是因為追打公子碰翻了磨盤被砸的。公子卻還好心讓秋生秋霞好生伺候著。」

  「他是我爹。」陳秋娘已經猜測到阿貴想說什麼,便斜睨了他一眼。

  「公子做得夠多了。俗話說『人不狠,站不穩』。如果是任由陳老爺這麼鬧下去,遲早會為公子您帶來殺身之禍的。」阿貴聲音更低了。

  陳秋娘一驚,眼神一凌厲,沉聲問:「你知道些什麼?」

  阿貴大約沒見過陳秋娘這模樣,嚇了一跳,有些猶豫。陳秋娘瞧著遠山歸鳥紅霞,緩緩地說:「貴叔是聰明人,既然決定說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小的只是怕說了,有挑撥的嫌疑,怕公子怪罪。」阿貴恭敬地說。

  「貴叔今日能這麼對我說,必然是真心護我。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好歹呢?你且說給我聽聽。」陳秋娘語氣神色放柔和了些。

  「只要公子不嫌棄小的多事,小的便是說了。」阿貴試探性地問。

  「貴叔,男子漢哪能拖拖拉拉的呢?再說,我豈能是分不清好壞對錯之人?貴叔不要有所顧慮才是。」陳秋娘又耐心給予定心丸。

  這阿貴才抖了抖依舊擦了擦汗,壓低聲音說:「小的來這幾日,陳老爺總是罵罵咧咧的。除了罵公子的那些難聽的話之外,有幾次卻還聽到他總說等他好起來,去報了官,看你還囂張不囂張。小的起初以為他是在說公子對他不好,他要去報官討個公道。可是,有一天,他罵罵咧咧自言自語說『就算是個公主,也是個亡國的,全家都被抓到汴京去了,你以為你逃得了麼?』小的一聽,前前後後結合起來,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陳老爺的意思是公子你是克父克母的亡國公主,從小父母都不要你的。而且,你的族人都被帶到汴京去了,你這不去就是欺君,他去報官還有獎賞,你蹦跶不了多久了。」

  陳全忠果然是在說這件事。大約陳全忠真的是恨陳秋娘入骨,覺得是這個女娃讓他落入不幸,死了髮妻,又屢次賭博都輸。是這個女娃讓他的人生一團糟糕,而今他腿腳不便,又沒有什麼朋友,不能去報官。他就只能這麼罵罵咧咧,期望全村人都知道,這事遲早傳到官府的耳朵裡去。反正朝廷至今還有獎賞告示說如果還有蜀國後宮皇族不曾去汴京的,只要向官府舉報,就有獎勵的。不過,如果是虛報什麼的被查出來,也會有嚴厲的刑罰。所以,一般來說,不是有十足把握,都不會去報官的。

  陳秋娘聽聞阿貴這麼說,更加討厭陳全忠了。這個男人一點擔當都沒有,有一點不幸就各種推卸責任。他一味說陳秋娘給陳家帶來災禍,怎麼就不想想當時為何陳柳氏突然從宮中回來,陳家為什麼突然有錢了?那還不是因為費貴妃怕自己的孩子過得不好,才給了陳家豐厚的錢財。要不然就憑陳全忠那種智商,陳家那種家底,就是十輩子也不得過上富甲一方的體面生活。

  後來,陳方氏因兵禍亡故,這陳全忠沉迷賭博,一把輸了家財,這就怪陳秋娘了。不孝敬母親,不教養幼子,毒打無辜孩童,現在還有臉當自己是受害者,苦大仇深了。

  爾後,他要害她,她給了他懲戒,並且要求弟弟妹妹好生孝順他。他卻還要處心積慮害她。

  這樣的人,真是惡毒得很。

  「公子,雖說這是瘋話,但總是這麼說,到底是損了公子名聲,為公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啊?」阿貴見她陷入沉思,立刻又說。

  這阿貴也是人精,十分會說話。陳秋娘搖頭嘆息說:「那又有什麼辦法呢?我這爹爹自從我娘親死去之後,就瘋得不成樣子了,居然連這種鬼話也開始說了。貴叔,你可有辦法治好我爹爹啊。」

  「治病,小柳郎中是好手。小的可不行。只是讓陳老爺清醒些,不要老是開口說話,這也是好辦的。」阿貴說,駝著背,那神色裡卻全是陰鷙。

  陳秋娘看得出他神色裡的暗示。但她討厭陳全忠歸討厭,可到底是秋生他們的親生爹爹,陳柳氏的親兒子。不看他的面子,到底要為陳柳氏以及弟弟妹妹們著想了。再說,她倘若這一次計畫一成功,就與他們再不相見,陳全忠報官不報官又有什麼意義呢。自己又何必為了這沒意義的事再去多造孽呢。

  再者,若是自己暗示了阿貴做什麼的話,不是更應正了她的身世麼?

  所以,她垂了眸,說:「我爹爹不能走路,臥在床上,心情難免鬱悶,他隨意說說,也沒啥的。貴叔都知是瘋話,那聽聽就是,不要多嘴多舌才好。」

  阿貴也是聰明人,聽她這麼一說,立刻就說:「小的該死,小的多嘴了。」

  「貴叔,這邊也就修整一下,家具什麼的不必整理。回頭你跟喜寶交涉一下,有什麼多餘的東西,你就放到六合鎮新宅去。」陳秋娘吩咐。

  阿貴連連稱是,喜寶也送禮回來了,陳秋娘這才進了院子。

  秋霞和陳柳氏在廚房做飯菜,陳秋娘先去廚房跟陳柳氏請安,並且說帶了吃食回來,晚上加幾個夥計的飯菜。

  陳柳氏看陳秋娘一身少年人打扮,怔了怔,這才抹了一把淚,說:「回來好,回來好。」

  「奶奶,那辛苦你了,我先去給爹爹請安,再看看弟弟們。」陳秋娘福了福身。

  「秋娘。」陳柳氏喊了一聲,神色有些不安。

  「怎麼了?」陳秋娘問道。心想這陳柳氏又有什麼事情瞞著。

  陳柳氏欲言又止,最後只來了一句:「你爹要是說什麼,你,你別往心裡去。他現在都這樣了。」

  陳秋娘有些疑惑這話,便問:「奶奶何出此言?」

  陳柳氏沒說話,陳秋霞卻是嘴快,說:「爹爹前些日子罵你,萬三娘在這邊,就說了姐姐你現在風光得很,又要嫁給朱文康做朱家的當家主母了,爹爹那樣罵,小心你聽見,割了他的舌頭。還有,貴叔也那麼說。」

  陳柳氏抿了唇,低頭說:「女大不由娘,你執意要嫁給那朱文康,奶奶也阻止不了。只是他好歹是你爹爹。」

  「奶奶,我們是一家人,你還說這種話。難道因為這大半年,我就忘記爹爹的養育之恩了麼?」陳秋娘壓住心中的怒火。她在這點上來說,始終還是很不喜歡陳柳氏,因為這個老太婆三番五次地用最大的惡意來猜度她。而且一旦有什麼利益衝突,她瞬間就站在她兒子那邊去了。

  「你記得就好。」陳柳氏嘆息一聲。

  「可是,奶奶——」陳秋娘的語氣卻是冷了下來,然後對陳秋霞說,「你去幫秋生做事。我跟奶奶有話說。」

  秋霞十分乖巧,立刻就放下手中的活,去幫著秋生照看兩個弟弟去了。

  「奶奶,事到如今,你該對我說實話了吧?難道你還想藏著掖著?」陳秋娘沉聲問。

  陳柳氏低了頭,繼續往灶膛裡添柴火,說:「不知道你說什麼。我有什麼瞞著你的?」

  「奶奶,你還真是好笑。自己做錯了事,如今還想著摀住,你捂得住麼?」陳秋娘諷刺地說。

  「你,你真是反了,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了。」陳柳氏氣得發抖,然後又開始抹眼淚。

  陳秋娘也不管她的眼淚,今日,她是非得從這個老太婆嘴裡知道當年的真相不可。因為無論是誰來證實,都不如陳柳氏親口說來得準確。

  「奶奶,明明可以好好說的事,是你自己非得要這麼端著?有意思麼?你看看我這張臉,你再想想你藏著掖著,有意思麼?你藏得住麼?」陳秋娘一邊說,一邊在她身邊蹲下來,把整張臉湊了過去。

  陳柳氏將頭埋得很低,雙目只看著灶膛裡的火,一言不發。

  「現在潛在的敵人已經在活動,有些人已經證實我跟費小憐長得十分相像。我就算女扮男裝,也快掩飾不住了。奶奶,你要不說,指不定我哪一天就橫屍街頭了。」陳秋娘用一種很詭異的聲音說。

  陳柳氏抬袖子抹眼淚,卻還是沒說話。

  「奶奶,費小憐如今還被關在汴京皇宮裡,受盡凌辱。你說,我為人子女的,要不要去救她呢?」陳秋娘幾乎一字一頓地低聲說。

  「不關你的事,你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陳柳氏聽聞她要去救費小憐,立刻就出言阻止。陳秋娘看她這樣子,便料定當初費貴妃是讓陳柳氏撫養她的女兒,讓她的女兒過平凡生活。宋兵進攻蜀中時,費小憐肯定也派人來告訴她,如果蜀國遭遇什麼滅國危險,千萬不要讓她的女兒去復國或者復仇。所以,她才這樣說,來試探陳柳氏。

  陳柳氏其實是個很普通的老婦人,那麼多年的宮廷生活熏陶,她卻是絲毫沒有長進。想必那費小憐也是沒有可託付之人了,才托給這麼一個不靠譜的老婦人。

  「奶奶,這件事你注定辦不好的。你若不說,我明日就動身去汴京,親自去見一見費小憐。」陳秋娘恐嚇陳柳氏。

  陳柳氏一臉為難,最終搖頭,說:「罷了,罷了。秋娘,你為什麼要逼迫我這老婆子對人食言呢。」

  「奶奶,這不是食言。想必費貴妃是讓人好好護著她的孩兒,如今,你不說就是護不住。你說了,反而不是食言。」陳秋娘循循善誘,又給了她一個台階下。

  陳柳氏嘆息一聲,抬頭瞧著陳秋娘,老淚縱橫,說:「是的,你小時候還不像小憐。如今,越來越像了。你今日這身裝束,也是嚇了我一跳。我那一瞬間,以為是小憐回來了。小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常常穿了男裝偷溜出去玩。有好幾次都是我去將她找回來的呢。」

  「奶奶,我娘親為何要將我送出宮?真的是因為我的八字問題麼?」陳秋娘打斷了陳柳氏的回憶,徑直詢問重點。

  陳柳氏搖了搖頭,說:「你八字是不太好。但並不克父克母,只說八字不是富貴相,亦不是長壽相,但卻是旺夫相。這是後來,我去給你算的。好幾個算命的都這麼說。你是剛一落地,你親娘就命我速速抱走。她不是個普通的女子,陛下那幾年不理政事,而柴家逐漸強大,到處征伐。小憐認為蜀中遲早會有一戰,快則兩三年,慢則六七年。就憑陛下平日裡的所作所為,以及那些官吏兵將的樣子,你母妃認為蜀國憑天險也是贏不了。贏不了,就可能亡國。所以,她將你生下來,就對陛下說你八字不好,要將你送出宮去撫養,待到年滿十四歲,再帶回宮來,封為公主,進行婚配。」

  「她一介深宮女子,有這樣的見識,真是不簡單。」陳秋娘不由得讚歎。雖然歷史上已經大加讚賞這個寫下「十四萬男兒齊卸甲」的美女,但陳秋娘再聽說這一段,簡直是佩服得很。她如今有這種見識,完全是因為她生活在諮詢發達的年代,接受了太多的歷史案例,以及看過了太多人的分析。

  「是啊。小憐是很了不起的。她私下裡跟我說,務必要讓你過平凡的日子。後來,她覺得青城縣不安全,就讓我回眉州,本來讓我去六合鎮的。我當時也是一時疏忽,就去了五里鎮,因為五里鎮有本家親戚正好要賣房子。要知道那時去六合鎮就好了。不過,後來小憐也說了不要去六合鎮,她說六合鎮是是非之地,那裡藏匿的各種歹人太多。我們在五里鎮安頓下來不久,蜀國就亡了。你母妃他們都被押走了。我很害怕,卻沒想到秋生他娘去了,後面連吃的都沒有了,給你爹輸光了。」陳柳氏說到這裡也是不好意思,只是一個勁兒地嘆息。

  陳秋娘對於這些並不是太感興趣,因為跟她猜測的一般無二。她要知道的是當時孟昶與費小憐到底有沒有將寶藏的秘密留在她這裡。

  所以,她立刻打斷了陳柳氏混亂的敘述,問:「那我母妃可有留下什麼東西給我?要不然,有朝一日,我即便見到我母妃,難道真的憑這張臉去與她相認麼?說句不好聽的,這世間,奇人多得很,要弄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簡直易如反掌。」

  「你是蜀國公主,當然是有銘牌的。你父皇為你賜了封號的,名曰『安平』,希望你一生平平安安的。這也是你母妃的意思。」陳柳氏回答。

  「那銘牌在何處?」陳秋娘詢問。她腦補了這個銘牌可能隱藏的秘密。

  「那銘牌,我怕終究是禍事,就讓人埋了。」陳柳氏說。陳秋娘追問埋在何處,她卻又抓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青城縣,陳家祖墳,有一座寫著陳氏昭熙的墓,那是一座空墓。裡面就藏著這塊銘牌和可以證明你身份的皇家包被。只是不知道那墳墓還在不在,這麼多年了,也不回去瞧一瞧。」

  「沒事,等把你們接到六合鎮安頓好,我抽個時間回去一趟,正好過去找一找當年我們家那個甜點做得很好的廚娘還在不在。再說了,奶奶不是一直想把陳家祖墳遷到眉州來麼?我讓喜寶著手選個風水寶地,我這次一併遷來就是了。」陳秋娘安慰了一下陳柳氏,雖有又詢問她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

  陳柳氏搖頭,說沒有了。隨即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一把拉住她問:「秋娘,你想要幹什麼?小憐說過,國破家亡,父母死生都不關你的事。你一個女孩子,就做平凡人,嫁人生子,過一生。不要去背負家國之仇。生死無常,各安天命的。」

  「奶奶,你放心了,我自有分寸。」陳秋娘笑了笑,抱著她的胳膊,說,「別怕,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才九歲。」陳柳氏將她擁入懷中,又開始自責是她沒處理好,沒完成對小憐的承諾,諸如此類,絮叨了好久。

  陳秋娘耐心聽著,最後才說:「不要想那些了,明日一早動身,我們去六合鎮新宅安頓,秋生也可以進學堂。弟弟妹妹以後可以過體面日子。奶奶也可以享福,不必做這些髒了手的事。」

  「秋娘,奶奶慚愧,沒護好你,卻還要你去做這些。秋娘,你真的要嫁給那朱文康麼?」陳柳氏擔心地問。

  「奶奶,我只做正妻,我讓那朱文康去退婚。倘若他真的能退了將軍女兒的婚,有那份兒心來對我,做朱家的當家主母,又有何不好呢?」陳秋娘笑著說。

  「可是朱家的事,我也知道。那朱文康真不是好人。」陳柳氏十分著急。

  「奶奶,我自有分寸,不要擔心,你就安心享福。我去瞧瞧爹爹。」陳秋娘輕輕拍了拍陳柳氏的手,示意她安心,隨後亦不管陳柳氏還有話要說,徑直走出了廚房,往陳全忠的房間去了。

  那陳全忠聽聞陳秋娘回來了,便在房間裡罵罵咧咧。陳秋娘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他在狠狠地說:「你以為你攀上了高枝,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小賤人,多得很的人等著收拾你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11-14 11:28 PM

第170章 駕馭

  阿貴在一旁,對陳秋娘遞眼色,低聲說:「天天都這樣罵,剛聽到你回來,更罵得凶了。」

  陳秋娘點點頭,說:「貴叔,你去幫幫我奶奶,她腿腳不靈便。」她實在不喜歡這人在這裡攙和,這人也是察言觀色的人精,立刻就樂呵呵地退下了。

  陳秋娘其實很不想來看陳全忠,更不想跟這個不忠不孝沒擔當的男人談什麼的,但她一想到自己遲早是要離開秋生他們的,到時候,有些事或者還用得著陳全忠,所以,她就硬著頭皮來與他談一談。

  「小蹄子,小賤人。」陳全忠還在罵。

  「爹,歇一歇了,這天氣這麼熱的。」她推了門走進去。

  陳全忠嚇了一跳,立刻拿起旁邊的碗扔了過來,土瓷碗撞在門上,「啪」地四散開來。

  「我不怕你。」陳全忠緊緊握著另一隻碗。

  陳秋娘冷哼了一聲,說:「那你的手抖什麼?」

  「我沒有。你以為你這個小蹄子有朱家給你撐腰,我就怕你了?」陳全忠情緒異常激動。

  陳秋娘搬了椅子坐下,說:「你也幾十歲的人了,上有老,下有小,就收斂收斂吧。到了六合鎮,修身養性,好好鍛鍊鍛鍊,還能走路。」

  「去什麼六合鎮,我不去。你想害死我,你想虐待我。」陳全忠像只發怒的狗,那模樣是又害怕陳秋娘,又想撲過來撕咬她。

  陳秋娘面色平靜無波,語氣也是淡淡的,說:「你也不是糊塗人,也知道我有能力把你捏圓捏扁,還可以取你性命。」

  「你以為你會得逞麼?我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就會有人去報官,說你是前朝皇室餘孽。你老子都在汴京去了,你以為你跑得掉?」陳全忠說,臉上全是怯生生的得意。

  「呵呵!」陳秋娘哂笑,壓低了聲音,說,「先不說你沒有那麼一個可以信任,還可以託付這種事情的人;即便你有,你以為我長著這麼一張臉在帝王耳目眾多的六合鎮來來去去,沒有人疑心麼?帝王為何不奈何我?」

  陳全忠整張臉因陳秋娘的話頓時刷白,抖動著嘴唇,好一會兒才說:「你,你個小蹄子,少,少瞧不起人。」

  「你若有可信任的人,至於落到今日這個地步?即便從前有可信任的人,經過你這大半年的所作所為,人家也跟你劃清界限了。」陳秋娘毫不留情地戳穿陳全忠外強中乾的偽裝。

  「你懂什麼,男人間的兄弟情義。」陳全忠大聲說。

  陳秋娘哂笑,說:「你向來就沒什麼交好之人,如今這步田地。還在這個利益至上的年代跟我談什麼兄弟情誼?爹爹,你就別裝了。咱們說正事吧。」

  「我沒有。」陳全忠還要掙扎一番,但語氣已經比方才明顯低了下去。

  陳秋娘無視了他的掙扎,壓低聲音說:「你知道帝王為什麼不抓我麼?人家要放長線釣大魚,你成天這麼嚷著,驚嚇走了皇帝的魚兒,你的下場你自己清楚。」

  「你嚇唬老子?」陳全忠惡狠狠地說。

  陳秋娘聳聳肩,說:「你愛信不信。就奶奶逢人就恨不得說出她那段在蜀王宮裡的輝煌歷史的做派,恨不得是個人都知道她是第一美人花蕊夫人奶娘,稍微有點心的人都知道,我這個養女怕是大有來歷,何況我長了這麼一張臉呢。難道沒有人曾去秘密報官?再者,你在這裡嚷了這麼多天,整個柳村都聽見了,難道沒有貪財之人跑去官府?為什麼我現在還好端端的?」

  陳全忠隨著她的話語,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竟然是不住地顫抖。陳秋娘也不再嚇唬他,便繼續說:「你想不明白的,我現在就讓你想明白了。你想想趙匡胤為什麼要打蜀?還不是因為他窮,他沒錢,蜀有錢。可是打下了蜀,搶劫了蜀地,他還是不見多有錢。那麼,據說富得流油的蜀財產去哪裡了?爹爹,有時候做事情多動動腦子,不要成天說瘋話瞎話,搭上自己的一條命。」

  「你,你,你想怎麼樣?」陳全忠抱著被子哆哆嗦嗦,渾身都在發抖。看來他是想明白了陳秋娘所說的話。

  陳秋娘沒有理會他,繼續為他下猛藥,說:「俗話說『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無論你怎麼否認,你都是陳家的當家人,是我們的爹爹,是奶奶的兒子,你去報官說我是蜀國公主,是餘孽。那麼,早已知曉我身份的你們卻還撫養著我,你說作為帝王會怎麼對待你們呢?」

  陳全忠沒說話,神色卻迅速頹敗,就像是一個不可一世的將領陡然證實了自己的大軍已經全軍覆沒時的那種萬念俱灰的模樣。

  陳秋娘則時繼續說:「難道爹爹真的那麼狠心,讓奶奶不能安度晚年,讓弟弟妹妹們就此葬送一生,甚至賠上性命麼?你是為人子,為人父者,該拿出你的擔當與責任,而不是一味推卸責任。當初,宋軍入蜀,難道是我希望的麼?娘親愛護我,為我請大夫,不幸遭到兵痞調戲,為保貞潔寧死不從,我不難過麼?我與娘親平素的感情如何,爹爹也不是不清楚。我承認若是我沒有生病,娘親或者就不會遭遇兵痞欺侮。這事,是有我的責任。」

  「你閉嘴,你沒資格提你母親親。」陳全忠一聽提起痛苦的過往,提到陳方氏,一下子就暴怒了,掙紮著要下床來打她,掙紮了幾下,只是身子歪在一邊,沒辦法掙紮下來,抓了枕頭就丟過來。

  陳秋娘閃身躲開,冷笑道:「陳全忠,從前我只道你與娘親伉儷情深。孤雁哀鳴,脾氣不好,打罵我,我也就忍了。可是,你真的愛我娘親麼?你一點都不愛。娘親在世時,家裡的各種開支用度都是娘親在斟酌,甚至莊子上的大小事務,娘親挺著大肚子也要隨你一起去,只因為你處理不了。你一個男人沒什麼能力處理事務,但還算對妻子噓寒問暖,這也算不錯了。可是,娘親意外去世之後,你若真的愛我娘親,會讓她辛苦懷胎生下的孩子餓得奄奄一息麼?說實話,若不是我到處要飯、挖野菜、偷別人家的稀粥,兩個小弟早就死了。你若真的愛我娘親,會讓她一直孝順的奶奶餓得頭暈眼花還要天天為你擔心,怕你輸光了錢,被人打死,橫屍街頭麼?你還有臉提我娘親?」

  一系列的質問咄咄逼人,陳全忠臉色刷白,整個人的氣焰真正的滅了,頹然靠著牆壁,緊緊抓著髒得不成樣子的被子。

  「你為人父,不撫養幼子;為人子,不贍養母親;沉迷賭博,遷怒無辜;如今,又自以為是,罵罵咧咧,來對付一個尊敬你,愛護你,一心想這個家好的人;更好笑的是你這種舉動實則是將全家腦袋都往鍘刀上送。」陳秋娘站在一旁,冷冷地說。她對這個男人是真心瞧不上的,若不是為了弟弟妹妹,她連跟他多說一句話都覺得噁心。

  「你,你不要說了。」陳全忠搖著頭,聲音很沮喪。

  陳秋娘便轉了話,說:「如今,我幫陳掌櫃找人投資,這會兒開了雲來飯店,生意好得很,我也分紅不少,想必那阿貴也已與你說過。前幾日, 盤下了一個宅子,想著你們也一併去六合鎮住著,秋生過幾個月就可以去參加四方書院的入學考試。到時候入了學,就可在四方書院就讀了。你也是為人父的,更是為人子,這陳家幾十代都是大字不識一個,如今好不容易出了秋生這麼個機靈的男丁,難道你也要葬送了他的前途,葬送了陳家的前途麼?」

  陳全忠沒說話,陳秋娘也不想多呆了,只說了一句:「明日就是搬家的黃道吉日,我帶了六合鎮有名的潘先生過來,新宅那邊已經做了法事,打掃乾淨了。入夜之後,這邊就焚香做法事請祖宗一併過去,明日帶了祖宗神位,就一併搬過去了。今日來的人不少,你作為一家之主,還是顧著點顏面才是,莫要到了六合鎮,讓秋生、秋霞抬不起投來做人。」

  陳全忠此刻臉上的神情很複雜,一方面是習慣性恨陳秋娘;另一方面又覺得陳秋娘說的很有道理。於是,就是一臉沮喪又一臉憤恨地在那裡默不作聲。

  陳秋娘知道她已經說服了陳全忠,至少從今往後,這個人不會那麼瘋鬧,至於到了老宅那邊,她已經通知了賬房不要給零花錢給他,但吃穿用度要符合身份。而老宅那邊的當家人是陳秋生。

  她掃了陳全忠一眼,連招呼都沒打,轉身就走了出來,將門帶上,往兩個小弟的屋裡去。陳秋生與陳秋霞正陪著兩個小弟在玩。那阿貴倒是很會辦事,讓木匠做了小孩子專用的小床,四面都圍了起來,鋪上了柔軟的棉絮。兩個小孩子在那裡爬來爬去,陳秋生在逗兩個小傢伙玩。

  「大姐,我方才想過去請安的,可是兩個弟弟沒人照看。」陳秋生看到她來到,立刻就跑過來,在她面前恭敬地站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11-15 08:20 PM

第171章 長幼有序

  陳秋娘摸了摸秋生的腦袋,說:「姐弟之間,何來這樣生分?」

  「奶奶說,長幼有序!」秋生小聲地反駁。

  陳秋娘輕輕笑著,牽著他的手往床邊走,一邊向兩個小傢伙伸手,一邊說:「聖人說『長幼有序』可不是讓兄弟姊妹之間變得生分的哦。」

  「那是什麼意思?」陳秋生脆生生地詢問。

  「長幼有序,在我看來,就是說兄弟姊妹之間,要互相疼愛。弟弟妹妹尊敬哥哥姐姐,哥哥姐姐因為見識廣、力量強,就要竭盡全力去保護弟弟妹妹,給弟弟妹妹更好的生活。」陳秋娘笑著說,然後伸手將爬過來對著她咯咯笑的弟弟抱起來。

  秋生則在一旁思索。陳秋娘不想打斷這個五歲孩童對於人生的思索,也並不著急跟他說搬家的事,只一味抱著弟弟說話:「大寶真乖,笑起來真好看。」

  大寶揮舞著小手要抓她的頭髮,嘴裡咿咿呀呀地說。另一個也爬了過來,扁著嘴,伸著手在索抱。陳秋生連忙將手遞過去,說:「小弟乖,大姐趕了一天的路,累了的,不能一次抱起兩個。」

  那小的拉著秋生的手就要往嘴裡塞,秋生畢竟還是五歲的小孩子,立刻就拿走了手,說:「小弟乖,哥哥的手不能吃。」

  那小的沒拿到吃的,「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陳秋娘手中的大寶扭過頭去看雙生弟弟,不明所以的他也是「哇」一聲哭了出來,兩個寶寶開始合唱。

  「 別哭,別哭,別讓大姐煩,大姐已經很累了。」陳秋生手忙腳亂的,又抱不起來,又安慰不住。陳秋娘將手放到了小弟的唇邊,那瘦骨嶙峋的孩子十分機靈,一下子止住了哭,張口就要來咬他的指頭。

  「小弟是餓了。」陳秋娘說,隨即便將小弟抱起來安慰。又坐在旁邊,用手拉著大寶。這雙生子才止住了哭,繼而又咯咯地對他笑。

  「呀,小弟和大寶真聽話。二姐去給你們弄吃的了,一會兒就可以吃晚飯了。」陳秋生與雙生子說話。雙生子也咿咿呀呀地回應,對這他笑。

  這一瞬間,這兩個柔軟的小孩子在她懷中,跟她咿咿呀呀說話,對她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她感覺自己都變得柔軟了。

  「大姐,長幼有序,是不是就是你對我們做的這樣?」陳秋生忽然問。

  陳秋娘一手逗弄大寶,一邊問:「怎麼說?」

  「爹爹不作為,家裡的情況很嚇人。說實話,我常常夢見自己被餓死,夢見大寶和小弟被凍死餓死,秋霞被賣了做包子吃。奶奶腿腳不好,要是沒有大姐,我想我夢見的就會成真的了。」陳秋生雖才五歲,但歷經了苦難之後,這孩子到底還是變得老氣橫秋了。

  陳秋娘想起記憶裡那些日子,雖非她親自遭遇,卻已經在她記憶裡紮根,每一次想起真正的陳秋娘的疼痛、無助、恐懼都感同身受。也因此,她才那麼討厭陳全忠,會設計讓他殘廢,呆在家裡。

  因此,她對秋生的恐懼難過也是深有體會,雖然秋生因為年幼可能恐懼更甚,她沒法真切體會。但只要想一想真正陳秋娘所過的那段日子,她都覺得渾身顫抖不舒服。

  「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了。」陳秋娘騰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秋生的頭。

  「大姐,你被蛇咬,他們說你死了。我那是好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大姐,害怕沒有大姐,自己根本幫不了奶奶,也害怕自己很快就會死了。」陳秋生低聲說,眼淚簌簌滾落,不一會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陳秋娘也聽得心酸,濕了眼眶,將他摟入懷中,整個人靠在床邊,將大寶也一併摟了進來。陳秋生哭得更厲害了,起先還是抽抽搭搭的,後來哭出聲來了。

  她也不阻止,任由他在她懷裡哭泣。這個小男孩其實真是很不容易。他很聰明,原本就比同齡的孩子懂得多,再加上陳家這種情況,他更是早熟。但他畢竟才五歲,那些原本就不該孩子承擔的東西落在了他身上,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是怎麼承擔下來的。她穿越而來,成為陳秋娘,看到的都是這個孩子對她死而復生的驚喜。他把所有的擔憂、害怕都隱匿起來,直到今時今日,在這種時刻,他才釋放出來。

  陳秋娘真的很心疼這個孩子。說實話,在這個家裡,她最最在乎的就是陳秋生了。陳秋霞乖巧則乖巧,但因為笨笨的,又是女孩子,便沒有承擔太多,亦不曾有多大的心理負擔。至於兩個小的,她是覺得兩個小的可憐。

  「大姐不是好好的麼?那些事就不想了。從今以後,我們就能過好日子了。」陳秋娘安慰他。

  「嗯。」陳秋生靠在她懷裡甕聲甕氣地回答,此刻,他已經止住了哭。

  「我知道辛苦秋生了。」陳秋娘柔聲安慰,懷中的小弟也「啊啊啊」地答話。

  陳秋生止住了哭,便從陳秋娘懷中掙脫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一旁,說:「大姐,承哥哥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是忍不住的。」

  「秋生,在大姐這裡,不要顧忌那麼多,想哭就哭了。」她憐惜地說。

  陳秋生點點頭,又說:「大姐,秋生一點都不辛苦。我知道大姐才真正的辛苦。」

  五歲的男孩子,臉上淚跡未乾,一雙眼睛黑漆漆的明亮,神情也天真,但心已滄桑。

  「誰說大姐辛苦了?我就是去幫人做菜了,吃得可好了。」陳秋娘笑著安慰她。

  「承哥哥說大姐很辛苦,要我要幫你分擔。」陳秋生很認真地說。

  陳秋娘一愣,想到與柳承相處的日子。她感覺出那個少年對於陳秋娘這個小女娃超乎尋常的情愫,或許是太過於同情,便想要保護;又或者他本來就是醫者仁心。

  可是,話說回來,柳承與她住得這樣近,他也幫了她不少,兩人卻一直都很生分。即便是原來的陳秋娘從內心將他當作倚靠,卻也跟他那樣身份。

  陳秋娘兀自沉思,懷中的小弟卻是不滿,扭來扭去的要掙脫懷抱。陳秋娘沒辦法只好將他放到床上,朗聲催促:「秋霞,弟弟的米粥好了麼?」

  秋霞在廚房那邊脆生生地回答:「馬上就來。」

  雙生子又開始在床上翻來翻去,將小手放進嘴裡啃得津津有味。

  陳秋娘這才算得了空,說:「秋生,以前的苦日子都過去了。大姐在六合鎮買了個大宅子,明日一早,我們全家就要搬過去。搬了過去之後,你就是一家之主了,家裡的事,小事你可以問奶奶,大事可以與大姐的結拜哥哥商量。但是無論大事小事,你心裡都要有自己的看法。知道了麼?」

  秋生驚訝地睜著大眼睛,問:「要搬家?」

  陳秋娘點點頭,又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得到了秋生的保證,才繼續說:「去了六合鎮,你要努力讀書,勤於練武,閒暇時跟大姐的結拜哥哥學習。更要好好照顧弟弟妹妹,孝敬奶奶爹爹,可是知道了?」

  「秋生明白。」陳秋生恭敬地點頭,隨即又說,「大姐,我還小,很多事都不明白,做不了一家之主。還是你做吧?」

  陳秋娘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大姐要做菜,還要賺錢,經常還要去外地辦事,會很忙的,哪裡還有精力來管家裡的事呢?所以,就要秋生累一點了。再說了,你是陳家的長子,這家裡遲早是你來管的,從小鍛鍊也是好的。」

  「啊,原來是這樣。大姐,我一定會努力管好家裡的。可是,這一家之主,做不做都不要緊的。」陳秋生很是乖巧,對於可以幫姐姐減輕負擔才要做家主這件事很高興。

  陳秋娘瞧著他天真的面容,高興的神情,心裡不是滋味。秋霞則是端了涼得剛剛好的稀粥前來,乖巧地站在一旁看陳秋娘給兩個弟弟喂飯,很興奮地說最近的熬粥心得,以及最近在挖野菜、釣魚、照顧弟弟、幫助奶奶等方面的進步。

  「秋霞真乖,等明天去了六合鎮,可不要到處亂跑,要聽哥哥與奶奶的話,還得照看好弟弟。雖然大姐請了丫鬟婆子照顧弟弟,但是外人總是會偷懶,對弟弟不好,你得要一直盯著呢。大寶和小弟就交給你了啊。」陳秋娘趁機為秋霞分配了任務。她可真是不信任那些丫鬟婆子的。

  秋霞先是表示去六合鎮大房子驚訝,爾後又表示一定會照顧好兩個弟弟。之後就是圍著木床好奇地詢問新家那邊是什麼樣子。

  陳秋娘一一回答,期間,還讓秋生認真學習,爭取考入四方書院。爾後,以後要體體面面地給兩個弟弟取好名字。

  秋生拍著小胸脯保證,儼然一個小大人。秋霞則是興奮得根本停不下來。兩個小傢伙則是絲毫不挑食,雖然才六七個月,但卻是大肆地吃米粥,吃得津津有味。

  陳秋娘看著兩個小傢伙這麼精神,又為兩個小傢伙確定了各個階段的食譜,以及這些食物的做法一併交給了喜寶,讓喜寶回到六合鎮後,一定要督促廚房做給小傢伙吃。

  當夜,陳全忠果然沒再多說一句話,陳秋娘端過去的飯菜,他也是吃了。全家晚飯後,從六合鎮帶來的風水先生就開始做法事,請祖宗神位,安四方神。隨後,喜寶又指揮小廝將家裡有些要帶過去的東西整理好,一併放入馬車。

  這樣折騰到了深夜,大家才睡下。而陳秋娘兀自走出房門,仰望星空,只覺得前不久在這裡發生的一切,恍若隔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11-16 09:27 PM

第172章 長遠考慮

  第二日,天剛濛濛亮,風水先生就起床做了法事的收尾工作,最後由長子陳秋生捧著祖先牌位恭恭敬敬地上了馬車。

  喜寶做好這一切,就過來請示陳秋娘。

  其時,陳秋娘剛把大寶與小弟喂飽,正在跟兩個小弟玩。

  「公子,都安排好了。風水先生那邊也做好了,你看是不是出發了?畢竟那邊要等吉時。」喜寶恭敬地說。

  「讓小凱帶人先回去趕吉時,你留下來與我一起辦些事。」陳秋娘說。

  喜寶不解,又問:「一輛馬車坐不下的。」

  「讓兩輛馬車都回去。將我弟弟妹妹與奶奶爹爹帶回去趕吉時。你留下即可。」陳秋娘一邊逗弄兩個孩子,一邊解釋。

  「那下午這馬車來接我們,我們還得在這裡過夜呢。」喜寶又將這情況說了一遍。

  「過夜就過夜了,不礙事的。再說,阿貴叔他們也是明天才撤走的。」陳秋娘說。

  喜寶明白了安排,這邊出去著手吩咐。不一會兒,喜寶將一切都安排妥當,兩輛裝飾華美的馬車整裝待發。陳秋生怯生生地說:「大姐,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麼?我們只是搬新家而已。」陳秋娘站在馬車邊安慰。

  「潘先生說,一會兒要我搬牌位去安位,還要叩謝祖宗,念告慰祖宗詞。」陳秋生很認真地說完,還深深呼吸了一下。

  陳秋娘這才知道這孩子不是害怕,而是緊張。他還太小,還分不清「緊張」和「害怕」。她笑著伸手你捏了捏他的臉,說:「我家秋生這麼聰明,這點小事怎麼會難倒他呢?不要怕,你可是家裡的長子,要給弟弟妹妹做榜樣,以後要保護姐姐,保護爹爹和奶奶的。」

  「我知道,只是有些害怕而已。」陳秋娘乖巧地點點頭。

  「我家秋生是小男子漢,好了,保護好祖宗牌位,聽小凱和潘先生的話。新家那邊,盼清哥哥會告訴你怎麼做的,你不懂的就聽盼清哥哥的,大姐在這邊辦一些事,辦完就回來了。」陳秋娘笑著安慰他,隨後就讓小凱仔細趕路,注意安全。

  小凱應了聲,正要催馬前行。陳柳氏挑開馬車簾子,說:「秋娘,我這心裡頭不踏實。你說這屋子才修好——」

  陳秋娘聽出陳柳氏是捨不得這屋舍,便說:「這屋舍自有用處。從前在青城縣,我們不也在村子裡有莊子麼?奶奶就別操心了,一會兒搬新家,安放祖宗牌位啥的,秋生還小,你還要擔待著的。」

  「這個是一定。可是,秋娘——」陳柳氏欲言又止,看了看秋生,又看了看另一輛馬車。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加上閃爍不定的神色,陳秋娘已看出來,她是想說安放祖宗牌位這件事該由陳全忠來做。一般來說,老子還活著,也便輪不到兒子去做告慰祖宗先靈的事了。

  「奶奶,秋生是一家之主。房地契都寫得清清楚楚的,小凱他們也只聽一家之主的。你可別給我搞出什麼事來。再說了,做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事的人,還有臉去告慰祖宗麼?」陳秋娘說話也不想太客氣。她從原來陳秋娘的記憶裡窺伺過陳柳氏。這陳柳氏也算是真的疼費小憐和陳秋娘,但一涉及她的兒子,她就什麼原則都沒有了。如果陳秋娘這會兒太客氣了,指不定一會兒就要耍什麼么蛾子,讓陳全忠去安放祖宗神位了。

  這安放祖宗神位雖不是什麼要命的大事。但對家裡的下人婆子來說,卻是大事。誰安放神位,誰在這個儀式中起重要作用,都會被這些下人們窺伺,以後,這些下人做事,心裡就會有個輕重緩急的。陳秋娘可不想陳秋生在新宅的地位有所動搖。

  「我,我只是怕秋生做不來。」陳柳氏也看出陳秋娘不悅的態度,立刻就換了一副語氣與說法。

  「秋生聰穎,再者,我讓盼清今日在府邸幫忙。盼清是陳掌櫃的伴讀,滿腹經綸,做事也妥帖,會幫助秋生的。奶奶就不要操心,安心享福就是。」陳秋娘再度將話說死,不留一點餘地給陳柳氏。

  「哦,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陳柳氏趕忙說。

  陳秋娘也不理她,徑直吩咐那趕車人要注意安全,仔細腳下的路。那些人一一應答,她才揮了揮手,說:「啟程吧,不要誤了吉時。」她揮了揮手,兩輛裝飾華美的馬車便徐徐從柳村出發。

  送走了陳柳氏一行人,搬家算是告了一段落。陳秋娘與喜寶一併走了回來,才穿過竹林,阿貴就迎上來,說:「公子,你這全家都搬去六合鎮了,這房子卻還要修了,以後也沒人來住的。」

  「貴叔,你儘管修就是了。自然有人來住的。」陳秋娘也不與這阿貴多言,只對喜寶說,「你且等我片刻,我去換身衣服。」

  喜寶應了聲,就等在院子裡。陳秋娘則是進屋換了一身女童裝,挎了一個小的布頭拼接的小布包出來,說:「喜寶,走吧,隨我去辦事。」

  「公子!」喜寶驚訝的說不出話,只喊了這麼一聲。

  陳秋娘瞧了他一眼,只見他一臉驚訝,怔怔地看著她。

  「瞧你那樣。你之前就知道我是女子的啊,有什麼好驚訝的。」陳秋娘瞧著他,脆生生地問。

  喜寶臉就紅了,垂了眼,說:「雖然知道,但——,但不知公子恢復女裝,容顏如此,如此——奪目。」

  陳秋娘「噗嗤」一笑,說:「行了,好看不好看,卻也不過是個人,活著容顏奪目、光鮮亮麗,死了也不過一抔黃土。再美的花,還不得凋謝。喜寶,你太過注重皮囊了。」

  「是,是,公子教訓得是。」喜寶十分緊張地回答。

  阿貴則在一旁嬉笑,一臉**地說:「公子是不知道,小夥子就是這樣的。」

  陳秋娘最不喜歡這種人說話的態度,明明月白風清的事,這種人能用他的眉眼語氣將這事說得骯髒不堪。

  「喜寶,走吧。辦事去。」陳秋娘不理會阿貴,徑直吩咐了喜寶去辦事。

  陳秋娘前幾日是想了又想,雲來飯店如今是做得很好,如果照著如今的形勢發展下去,她的股份維繫一家人的富足生活是沒有問題的。但做生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雲來飯店就因為太成功了,完全是一個吸金神器,很多人會盯著它,朝廷也會注意它的,如果陳文正駕馭不住,雲來飯店這艘船就會翻了。而陳秋生還小,要他來支撐這個家,還須十多年。十多年的時光是很漫長的。所以,為了讓陳家有生活保障,她買了房子,存了錢糧,還要買一些不動產,比如地。在中國漫長的封建社會裡,土地是最好的財富,比黃金還保值。

  她思索良久,就想帶著喜寶來柳村走一走,有幾家人似乎很可能賣地。而二峨山下的幾個村子都是沃野良田,能多買一些也是不錯的。

  「公子,我們是去做什麼?」走了一陣,喜寶終於問了,語氣還是有些緊張。

  「我都把這邊的家當作莊子住所了,你說呢?」陳秋娘轉過身,反問他。

  喜寶不敢看她,很緊張地說:「小的,小的認為公子是想買地。」

  「不愧是我陳府的管家。」陳秋娘讚道。

  「公子說得這樣明白,小的若還不知,就真的辜負公子的厚望了。」喜寶還是低著頭,語氣有些不流暢。

  陳秋娘笑著說:「喜寶,秋生雖聰敏,卻還小,我爹爹有些瘋癲,奶奶做事又糊塗。這往後,府邸裡的事,卻要你全權操心了。你可有信心?」

  「回公子,小的一定竭心盡力。」喜寶回答。

  陳秋娘抽了一根稗子草把玩,查看了旁邊田裡的稻穀的飽滿程度,說:「不要小的,小的。你是管家,是我的家人,算是我的哥哥,你我之間不應這樣生分才是。」

  喜寶一聽,受寵若驚地說:「小的——」

  「你應該說:我。」陳秋娘笑著糾正。

  喜寶動了動嘴唇,才小聲說:「我,我謝謝公子厚愛。」

  「好了,不要這樣生分,還有,以後你也要再多讀些書。你可以去跟陳掌櫃借書,不懂的去問陳掌櫃。陳掌櫃人很好的。」陳秋娘又說。她總是想著把一切都安排好才可以。

  「小的,哦不,我,我謹遵吩咐。」喜寶還是恭恭敬敬。

  陳秋娘也不多去糾結這個問題,在漫長的封建社會,尊卑觀念是深入人心的,她方才那麼說,一是喜寶這孩子辦事不錯,二則是打一張感情牌,希望這孩子能在各種事情上幫襯秋生。

  兩人一前一後,從金黃的稻穀田走過,日頭正高,柳村很多人在田邊趕蚱蜢,又怕傷著稻穀,動作十分滑稽。

  「喜寶,你看,這裡的田地如何?」陳秋娘站在稻田邊上,一直望到村外。

  「從稻穀的稻穗來看,這裡的田地肥沃。又靠近紛河,灌溉很方便,是好地。」喜寶站在她身後回答。

  「沒想到你還懂灌溉什麼的。真是不錯。」陳秋娘回到看這個年輕的小夥子,靦腆沉靜,臉微微紅了。

  「小的,哦不,我小時候是在臨邛那邊村裡的。後來,瘟疫,家裡就把我賣了,輾轉才來到羅家的。」喜寶低聲說。

  陳秋娘之前聽羅張氏說過喜寶的身世,不由得嘆息說:「等這邊安定了,你也抽空回去修修祖墳什麼的就好,這日子總是不斷變好,不要難過了。」

  「回公子,很多年了。我不難過了。」喜寶回答。

  「嗯。不沉湎於過去,不沉溺於悲傷。這才是男子漢所為。」陳秋娘說,爾後忽然提高聲調說,「喜寶,你看這一大片,都有可能是我們的,你要大展拳腳,有沒有信心?」

  喜寶一怔,瞬間過後,整個人臉上有一種奇異的光芒,他很篤定地說:「跟著公子,喜寶很有信心。」

  「有信心,就跟我來。」陳秋娘笑嘻嘻地說。心裡卻有些惆悵,如果沒有亡國公主的身份,這在古代的日子該多愜意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11-16 09:28 PM

第173章 為謀

  兩人一前一後在田埂上轉悠了一圈,陳秋娘就先在一處三角形的田邊停住,對正在趕蚱蜢的柳潘氏鞠躬,很有禮貌地喊:「四奶奶好。」

  「呀,是秋娘回來了啊。」柳潘氏笑眯眯的,抬手抹了一把汗。

  「是啊。四奶奶今年這稻穀收成好呢。」陳秋娘與她攀談。

  這柳潘氏五十多歲,是一個寡婦,本來有個兒子兒媳婦,還有一個孫子。早年,孫子六七歲,家裡大人沒看好,獨自上山玩,被狼給叼走了。等找到的時候,都只剩胳膊了。孩子的娘受不住,當即就跳了紛河淹死了。之後,就是柳潘氏和兒子相依為命過了十幾年平靜日子。期間也想著再娶一個,但就是到處都找不到合適的,十里八鄉的媒婆到後來都避著柳潘氏了。

  柳潘氏本來也認命了,但過了不久,她的兒子想她吃頓好的,想上山獵個兔子給她補身子,結果被狗熊給撓了,後背被狗熊抓爛,腿也被打斷了一隻。雖然被柳家和及時救回來保住了性命,但卻成了殘疾。家裡的活都歸了柳潘氏做。這柳潘氏也逐漸年邁。

  陳秋娘當時想要回來買地,首先想到的就是柳潘氏。所以,她第一個來拜訪的就是柳潘氏。

  「哪裡呢。比起村長家,可是要差多了。我這老婆子沒啥力氣了,水田裡的水都是你家和大哥幫我弄的。估計過幾年,也就去了。」柳潘氏捶著腰靠在田邊高坎上嘆息。

  「四奶奶身子骨這麼硬朗的,得活個百來歲的了。」陳秋娘說著客套話。

  柳潘氏呵呵笑,說:「你這丫頭就是會說話。你四奶奶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呢。」

  「四奶奶身子還硬朗。不過,你這幾畝田也是很費事吧?遇見個天災人禍的——」陳秋娘也嘆息。

  柳潘氏也嘆息點頭,隨後說:「哪能有你奶奶的福分。今早我是看你們都搬家了。聽說搬到六合鎮去了?」

  「是啊。我雲來飯店當大廚,做得一手好菜,東主賞識給了些銀錢,就在那邊買了個宅子。秋生也到了上學堂的年紀。正好六合鎮那邊四方書院比較好。」

  「有福的人就是有福的人,哪像你四奶奶我,一輩子命苦。」柳潘氏說著,就抬袖子抹眼淚,隨後又絮絮叨叨地說,「若是你奎哥哥不給狼叼走,如今也是娶妻生子了。你看我這命。」

  陳秋娘聽柳潘氏絮絮叨叨,心裡也不是滋味。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有著各種各樣不幸的人,然而,她不是救世主,拯救不了那麼多人。而且,她也從來不去做這種事。她有生之年,只想過自己的生活。

  「四奶奶,都過去了。沒事了,啊。」陳秋娘一邊說,一邊跳到田邊摟著柳潘氏的胳膊安慰。

  「公子,仔細泥。」喜寶大約是心疼陳秋娘那雙繡花鞋,忍不住出聲提醒。

  「喜寶,不礙事的。」陳秋娘說,隨即繼續安慰柳潘氏,說:「四奶奶,你這事,我最近也琢磨了一番,過繼個孩子什麼的,也是可以的啊。」

  「之前也過繼過一個,後來還是養不家跑了。想再過繼一個,你伯伯就傷了。撿回來一條命,家裡卻是欠著債。我這把老骨頭勞作,也是為了不餓死,能儘量還錢,若是死了還沒還清,閻王爺也不得讓我投了好胎。」柳潘氏一個勁兒地嘆息,一個勁兒地說著家裡的窘境。

  陳秋娘覺得時機成熟了,便開門見山地說:「四奶奶也知道我在雲來飯店做大廚。東主想建一個莊子,有目的地種一些蔬菜水果和稻米。想要買一些地,還要請一批人。」

  「你是來跟我談買地的?我不賣,這是祖業。你走。」柳潘氏立刻變了臉,方才還裝悲慘,裝柔弱,一聽說是買地的,立刻就變了臉色,「嗖」地從靠著的高坎上站起來,身手矯健地推開陳秋娘。

  「你這老婆子,不賣也別推人啊。」喜寶趕忙扶住陳秋娘。

  陳秋娘對喜寶輕輕搖了搖頭,說:「四奶奶這是人之常情。我不礙事。」

  喜寶抿了唇,也不說話,只是固執地站在她身旁,警惕著這柳潘氏又做什麼舉動會傷害陳秋娘。

  柳潘氏隔了一段距離,說:「你走,你走,想要我這田地,門都沒有。」

  她聲音頗大,隔壁田裡幾個勞作的人也是紛紛直起身來竊竊私語。陳秋娘笑著說:「四奶奶誤會了,您也沒聽我說完,我這哪裡是要你這土地呢。」

  「你滾遠些。」柳潘氏破口大罵。

  陳秋娘也不怒,這柳潘氏的反應是正常的,在她的預測之內。這人啊,都是看利益,如果還在激動地抵死不從,那隻因為利益還得到不足以擊潰這人的心理防線。

  「四奶奶,你別激動。你都沒聽我說,卻就這樣下了武斷了。」陳秋娘此刻也不壓低聲音,而是朗聲說道。她之後的話不僅是說給這柳潘氏聽的,也是說給這週遭的村民聽的。

  說實話,在封建農耕時代,田地是主要資產,但這些有點田地的普通村民卻又因為天災人禍,經常是食不果腹,過得極其窘困。家裡有人生個稍微大點的病,基本上就是等死,因為治療了這個人,全家就得喝西北風,集體被餓死。遇上婚喪嫁娶,簡直愁死人。尤其是嫁娶這事,簡直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鬥智鬥勇,各種算計比宮斗劇、諜戰劇還來勁兒。其實這麼費勁,關鍵一個字還是「窮」。

  土地是唯一生產力,但這些人又不會利用土地。

  陳秋娘便要畫一個藍圖給他們,讓他們自己來掂量,最終將土地賣給他。至於後期雲來飯店做農場,這裡可以免費給雲來飯店做。但蔬菜水果、稻米的銷售需要抽成,這樣就可以積累財富了。

  「你滾開,你滾開,看我老婆子孤兒寡母好欺負,連你這種小丫頭都想來踩一腳了。」柳潘氏拿出了農村裡撒潑打滾的勁頭破口大罵,以此來引得村人同情。

  旁邊田裡的小三哥就喊開了:「秋娘,你這就不對了,怎麼能欺負四奶奶呢。」

  喜寶想要反駁,陳秋娘對他搖搖頭,爾後朗聲說:「小三哥,你誤會了。你可曾聽說雲來飯店?」

  「知道啊。我前些日子也去吃過一頓肉菜飯,味道還真是不錯,價格也便宜呢。」那小三哥手裡還拿著趕蚱蜢的竹竿,回味起肉菜飯,嘖嘖地咂嘴。

  「你小三哥可知我是那雲來飯店的大廚?」陳秋娘笑著說。

  「哈哈,秋娘你別吹了,你能是雲來飯店的大廚?那肉菜飯那種滋味,你能做出來?」小三哥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

  陳秋娘亦是笑,說:「我當然可以。別忘了在來柳村之前,我們家也是風光過的,就伺候我一個人的下人也是七八個,還不說別的了。廚房裡的廚子,分工明確,一月裡,每日的菜都不帶重複的。」

  「喲,那也是過去的事了。」小三哥哂笑,語氣裡很不相信。

  陳秋娘笑著說:「我見過的美食寫出來可是要嚇著你了。就是這新稻米煮飯,用蒸雞肉的汁液來澆上,塞入嫩竹筒蒸,竹筒下放茴香、八角、桂皮等,那滋味可不是你能想像的。」

  小三哥吞了吞口水,語氣明顯軟了,問:「你真是雲來飯店的大廚?」

  「若不是。我怎麼能在六合鎮買了宅子,還能將家裡修整一番?」陳秋娘反問。

  小三哥這會兒是相信了,旁邊田裡幾個人已經沒有理會柳潘氏的責罵,而是紛紛圍過來詢問陳秋娘雲來飯店好招人麼?他們聽說雲來飯店的待遇非常好,若是可以進入雲來飯店工作,那可真是好日子。

  「你們也知道雲來飯店招人很嚴格的,這會兒人已經招夠了。但云來飯店肯定會在別處開分店,比如臨邛、成都、崇州、通都、渝州,甚至還可能開到汴京去,招聘是經常會有的。不過,恕我直言,你們大家也不太適合飯店的工作。」陳秋娘為眾人一一解答。

  「唉,果然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那樣好的工作,卻是做不得了。」有人嘆息。

  小三哥卻是說:「那秋娘也為我們培訓一下,也許我們還能混一個廚房幫工來著。」

  「小三哥,這廚房的事,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陳秋娘回答。

  小三哥撇撇嘴說陳秋娘這是不肯幫忙,鄉里鄉親的也不見幫襯一把。

  「三哥,你真可誤會我了。你要去混,即便混進去了,這每年的聘用考核,也會被刷下來,到時候又失了面子,又丟了工作。你覺得雲來飯店還會聘你麼?」陳秋娘又問。

  小三哥咬咬唇,只是嘆息。陳秋娘見時機成熟,便說:「就我說,你們種地是把好手,做生還不如做熟。這雲來飯店要籌備一個農莊,養雞鴨鵝,種菜種稻米專門供飯店使用,到時候還會有專人教一些新式的種植養殖方法。大家不妨去應聘這個。」

  「呀。那待遇能跟飯店一樣麼?」有人驚嘆。

  「薪金肯定是要分出三六九等的。如果技術不一樣,大家卻還拿得一樣多,大家就干著沒勁兒了啊。但是別的條件跟飯店待遇一樣的,農莊裡的人也是飯店的員工啊。婚喪嫁娶,生病什麼的,都會有報銷的。而且提供住宿,三餐。是三餐,不是兩餐哦。」陳秋娘笑著說。

  「真的?」一幫人已經圍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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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幻 發表於 2014-11-17 08:06 PM

第174章 敲打

  陳秋娘笑著說:「當然是真的。鄉里鄉親的,過去我家落魄,大家也幫襯了不少。我還能哄大家?」

  「那可真是好。秋娘可知那莊子選在何處?」有人立刻提出實質性的問題。

  「雲來飯店的農場會有好幾處,這柳村以及我們附近的李家村,雲村都會是考慮範圍。」陳秋娘給出了這個範圍。

  「呀,那真好,又不用背井離鄉,還能應聘呢。還別說,這附近的水路什麼的,我們本鄉本土可是最熟悉的。」小三哥朗聲說,周圍的人紛紛附和。

  看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陳秋娘倒是不說話,不經意地看了柳潘氏一眼。那柳潘氏先前在那裡破口大罵,吸引了眾人,但不一會兒就沒人理她,反而都來諮詢陳秋娘雲來飯店一事。這柳潘氏見大家的熱情這麼高,也是在一旁假意趕蚱蜢,豎起耳朵聽著,看那神色生怕自己就做錯了決定。

  「這雲來飯店真那麼好麼?」有個剛剛從別的田裡聚集過來的老頭,聽大夥講述聽得不明所以,便插嘴詢問。

  「老狗啊。這你就不明白了吧?那雲來飯店門口,不管趕集不趕集,都是早早就排了長隊。還有別的鎮子的人聞訊趕過來吃呢。雲來飯店的『甜蜜蜜』甜品店裡的那些東西,你可是見都沒見過呢。那生意簡直是人山人海啊。不僅如此,要能去裡面做個小雜工那都是福分了。每月有薪俸,每天有葷菜,還給做衣服,生病什麼的醫藥費都由飯店負責呢,平時還包住的。你要不信,就問秋娘了。」四十多歲的絡腮鬍子柳貓熊朗聲為那叫「老狗」的老頭解釋。

  「呀?真的啊?」那叫老狗的老頭不由得轉過來看著陳秋娘。

  「是呢,二伯。」陳秋娘回答。

  「那是賣身了的?」老狗詢問。畢竟以前他也是地主家的長工,後來還不容易才自由,回來幫人做短工混口飯吃,然後就是進山打獵維持生計。

  「二伯,賣身什麼的是沒有的事。雲來飯店的規矩是你只要努力幹,就不會辭退你。若是偷懶或者做有損飯店的事,便只有辭退了。薪俸一月一結。」陳秋娘回答。

  「那倒是極好的。」那老頭十分滿意地點點頭。

  柳潘氏則覺得她被忽略了,瞬間要找存在感,立刻就跑過來,說:「你們可別被這個小丫頭哄騙了。她就是想來騙你們賣土地的。」

  「啊?賣土地啊,那算了。」眾人立馬就換了一副神色。

  陳秋娘早也預料到是這樣的情況,她也不著急,倒是一旁的喜寶有些著急。陳秋娘依舊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即才對那些人說:「雲來飯店有兩種方案,第一種就是租你們的土地,給你們租金,你們也可以來應聘打工,工資可以照樣拿,不過,不可能成為永久員工,不能享受做工到五十歲後頤養天年每月拿薪俸的待遇,或者中途因工作受傷或者生病沒法繼續工作享受每月薪俸待遇。第二種就是賣地給雲來飯店,在農場裡繼續工作,成為雲來飯店的永久員工,生老病死都由雲來飯店負責。」

  顯然這個條件很誘人,這些人一時之間沒有說話,隨即又開是竊竊私語。爾後,有人問:「小秋娘,那如果不想賣地,又想成為永久員工呢?可有辦法?」

  「有啊。雲來飯店對於對雲來飯店有重大貢獻的員工,比如研製出備受歡迎的菜式,又或者是找到了美味的香料或者食材,再或者能培育出新蔬菜、水果或者雞鴨什麼的,經過董事會討論,這樣的員工就會進入技術部,成為永久員工,享受永久員工待遇。」陳秋娘笑眯眯地說。

  「呀,這個好。」有人立刻說,隨即就有人潑他冷水說:「你沒去雲來飯店吃過飯,就是那些常見的菜式滋味都不是你可能見過的,你還能發現新的菜式?」

  這麼一來,眾人又有些沮喪。陳秋娘這會兒才笑眯眯地說:「所以,賣地是最便捷的方式。再說了,咱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繼續種地,還不如賣了來的划算。」

  眾人一聽這話,連連點頭,有些好事者就去瞧柳潘氏了。

  那柳潘氏先前做了那樣的事,就有些不好意思,大約對陳秋娘說的話有些動心,但又不好改口。陳秋娘則是抹了抹汗,說:「這日頭大了些,我還有些事要去村長爺爺家一趟,各位爺爺奶奶叔叔伯伯嬸嬸姑姑,我先走了啊。」

  「哎,秋娘,那雲來飯店什麼時候來買地啊?」有人連忙問。

  「這個還未定。若是買地順利,過不了多久就會建立農莊了。我當然會跟陳掌櫃極力推薦我們柳村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都是鄰里。」陳秋娘朗聲說,語氣神色都是小姑娘獨有的天真。

  眾人也不懷疑這麼一個小姑娘,何況她說的都是真的。她要買地是真的,但買了地,如果只種植傳統的東西,簡直浪費柳村這麼好的土地。所以,即便是她買了地,也是會建設新型農場的,還不如自己買地,直接讓雲來飯店來建設農場。如果有朝一日,雲來飯店有什麼不測,那地契至少還在陳秋生的手裡,還能保得一息尚存。

  「那,小秋娘,若是想賣地,又找誰呢?」有人朗聲問。

  陳秋娘看了看那人,是村裡有名的勞動力困難戶,只有一畝算不得肥沃的田,看來早已對陳秋娘所說的條件動心。

  「秋叔別急,過些日子會有人前來的。目前,你們就好生收割,好生耕種。將來即便是買了你們的地,那土地種著的東西還是歸你們,等你們都收了,才算正式由雲來飯店來種植,你們可別因此荒廢了土地才是。」陳秋娘又停步叮囑了一番,眾人皆紛紛點頭。

  陳秋娘這才喊了喜寶一併往村長家裡去。快到中午了,日頭曬得很,陳秋娘撿了一隻荷葉做傘,走在金黃的稻田之間,看四處白鷺橫飛,心情十分舒暢。

  走了一段,她才問:「喜寶。你方才看著整個過程,可有什麼想法?」

  「公子謀略,我,我不自愧不如。」喜寶說話還是有些拘謹。

  陳秋娘閃著大眼睛,瞧著他說:「你能看出是謀略,這本身就很厲害了。」

  喜寶臉一下子就紅了,很是不自在地說:「因為我知道,知道公子要買地,所以公子做的那些,我才能知道是謀略的。若是身處局中,哪裡能知道是謀略。」

  陳秋娘心中也是十分欣賞這小夥子。做事細緻沉穩,又很謙遜。

  「你猜,我能成功麼?」陳秋娘走了一段,從荷葉下露出一張笑臉問。

  喜寶腳步一頓,說:「公子大才,肯定可以的。」

  陳秋娘搖搖頭,說:「不對的,這跟大才沒啥關係。喜寶,你是不是認為我向村民承諾的話,都是騙他們的?你要誠實回答。」

  喜寶沒說話,只是看了陳秋娘一眼,那神情眉眼已經說明他認為她方才說的那些承諾都是誆人的話。陳秋娘站在原地,笑著說:「喜寶是很誠實的人。換做任何人都會覺得我方才說的那些承諾都是誆人賣地的。可是,喜寶,村民不是傻子,如果我是誆人的,我又怎麼可能成功呢?」

  「或許也可以的。」喜寶思索了一下,神情很慎重地說。

  陳秋娘臉色一沉,說:「喜寶,那樣就是騙子了。若是做了騙子,即便有驚天的財富,此生此世,你卻是永遠都抬不起頭。在你自己的心裡,你永遠都是骯髒的。」

  「是我一時失言,公子莫動怒。」喜寶連忙說。

  「我不是怪你。我只是要你記住今天我對村民承諾的話,那些都是真的。我們做人不要拿做不到的事情去承諾別人。一旦承諾了,就要做到。這是我陳家的家訓,你作為大管家,以後還要貫徹徹底了。」陳秋娘正聲說道。

  「喜寶遵命。」喜寶立刻鞠躬。

  陳秋娘繼續說:「今日承諾村民的話是真的,若是他們賣地,到時候我們在這裡推行一些新的東西,可以及時賣出去,又能賣得好價錢,我們是不會虧的。」

  「是喜寶目光短淺,不知公子深謀遠略,小人之心了。」喜寶立刻說。

  陳秋娘知道這小夥子是極其聰敏的人,她如今只是想在自己離開之前對他進行一下敲打,讓他認清方向,算是一種教誨。

  「好了,以後收地,視察農莊,推行新的品種,恐怕都要你親自出馬,你肩膀上的擔子重,可要不斷學習,不能怠慢。還有記住一條:不因人弱小而誆之,欺之;亦不能因自己強大,而得意忘形。」陳秋娘走到村長家門口的大柳樹下,又對一直跟在身後的喜寶說了這麼一句話。

  喜寶大驚,連忙說:「公子,這些事,我,我怕做不來。」

  「你聰敏,有分寸,做事細心,若能時時處處記得不欺凌弱小,不恃才忘形,時時保持謙虛、進取。你的成就不可限量。你這樣去要求自己,十年之後,你且來看,你的成就會是你做夢都想不到的。」陳秋娘站在七月初的習習涼風中,很認真地鼓勵喜寶。

  這一刻,這個皮膚黝黑的小夥子一臉驚訝,眼裡有對未來充滿期待的喜悅之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11-17 08:08 PM

第175章 無題

  喜寶叩響了村長家的門環,出來開門的是柳家和。一身灰布短衫,灰布頭巾將頭髮全部束在頭頂,整個人顯得十分乾練。此刻的他手持砍刀,身背弓箭,像是要出門打獵一樣。

  「喲,是小秋娘回來了啊,好久不見了。」柳家和笑著問。那公鴨嗓子讓人聽得很滑稽。

  「家和哥,好久不見,這都晌午了,你還要進山?」陳秋娘有些奇怪,這村裡的人過晌午基本不進山,即便進山也只在淺山,不可能身背弓箭,手持砍刀像是要去深山打獵似的。

  「是要進山。我舅舅最近身子不好,我去逮點野味給他開開胃口,順道去瞧瞧小柳郎中,他可是一大早就進山採藥了。那麼個文弱書生,我舅舅也是不放心的。」柳家和說。

  陳秋娘這才奇怪為何早上路過柳承家門口,完全是門戶緊閉,完全像是沒人在家似的。原來人家是上山採藥去了。

  「呀,那是啊。承哥哥只精於醫術,遇見猛獸什麼的,哪裡是敵手。可以他又非得去山裡,去親自尋藥才能放心。」陳秋娘也嘆息。

  「可不是麼?唉,這小柳郎中總是給人施藥,我柳家和要是連保護他都做不到。那可真是沒心沒肺了。」柳家和整理了一下弓箭,這才想著詢問陳秋娘來這裡找誰。

  「我來拜訪一下村長爺爺,自從我出去做工,便許久沒見著他老人家了。」陳秋娘十分恭敬地站在門前。

  「我舅舅他吃完午飯,準備要午睡了。你現在去,他還沒睡下。」柳家和十分熱心,一下子將大門拉開,一不管什麼禮數,徑直就喊:「舅舅,有客來了。」

  「你這小子,成天咋咋呼呼的。誰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照壁後響起,正是那村長的聲音。

  「小秋娘來看你了。」柳家和朗聲喊,隨即回過頭來說,「哈,我舅舅耳朵不太好。」

  「死小子,我怎麼耳朵不太好了?」村長從照壁後走出來,拄著枴杖,一身的灰布袍子,一點都不像是個莊稼漢,倒像是隱居鄉野的智者。

  柳家和一看到村長,一蹦跶就出了門,嘿嘿笑著說:「我去接小柳郎中去。你們慢慢聊。」

  村長也不理會他,只問:「秋娘,聽說你家今早搬到六合鎮去了?」

  「回村長爺爺的話,是的呢。我在六合鎮買了個宅子,方便我爹養病,以及弟弟們以後上學。那四方書院是極好了的。」陳秋娘一邊回答,一邊轉身對喜寶說,「喜寶快來見過村長爺爺。」

  喜寶立刻上前鞠了躬,並且把先前準備好的一些布匹奉上,說:「這是東主的一點心意,還請的老爺子笑納。」

  村長命旁邊的小廝收了禮,笑著說:「這小哥好生懂禮數,敢問你家東主是誰?」

  「回老爺子,正是這位。」喜寶指了指陳秋娘,爾後說,「小的承蒙東主不棄,在陳府做管家。」

  「呀,是小秋娘家的管家啊。」村長笑著理了理鬍子,說,「大熱天的,屋裡涼快些,快請屋裡坐。」

  陳秋娘便攜了喜寶繞過了照壁。一繞過照壁,就全都是橘子樹,青葉綠得發亮,密密的葉子,有些樹木卻似乎有了花骨朵。穿過了果林,又是一堵照壁,繞過這一堵照壁,才是老村長家的堂屋。老村長家的堂屋是老古式堂屋,既做供奉祖先,又作為正廳使用。

  村長將兩人請進了正廳,他端坐主位,讓兩人坐客位。喜寶十分懂禮數,只說沒有下人坐的道理,尊卑有序。陳秋娘也不勉強他,便兀自坐下,跟老村長攀談。

  老村長自然也知道雲來飯店的事,對此也十分感興趣,便問了陳秋娘許多的事。陳秋娘也不隱瞞,說自己便是那江丹楓,因女子行事不便,便以男裝行走。

  老村長訝然,隨即就說:「怪不得你能在短短時間裡買大宅子。你這丫頭到底是不一樣了。」

  「這還得感謝村長爺爺力保,不然我早被當做不祥之人處死了。」陳秋娘說著又起身對村長行了大禮。

  「丫頭,這是你個人造化。我活到了一把年紀了,哪能任由別人亂殺無辜呢。」村長喝了一口茶,爾後才說,「其實,這也是陳全忠的造化,是你們一家人的造化,若不是你,這日子指不定如何呢。」

  「有村長爺爺這句話,秋娘就放心了。」 陳秋娘笑著說。

  村長笑了笑,說:「小丫頭,說吧,今日來拜訪我,還有什麼事?」

  「爺爺真是厲害。」陳秋娘笑嘻嘻誇讚。爾後才跟村長說起雲來飯店可能來柳村建設陳氏農場的事。其中包括各種福利待遇,還有買地賣地的事,另外,研發新品種,培育新稻穀等技術性的東西,陳秋娘也跟老村長提及了。

  「爺爺,我也不瞞你。雲來飯店如今越做越大,有些東西在外面收,或者找別的菜農供應,我們也不放心。這段時間一直在籌備建立自己的農場。以後,雲來飯店就只會用自家農場養的雞鴨,種的蔬菜稻米。而我覺得我們這兒挺適合的,再說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我這次回來,也是想來跟爺爺商量。我自然是希望柳村越來越好的。」陳秋娘說。

  村長繼續喝茶,週遭一片寧靜,只有屋外的蟬鳴叫不已。過了好一會兒,村長才說:「這是好事,但賣不賣地是他們的自由,我是村長也不能干涉的。」

  「哪能讓爺爺干涉呢?我只是來跟爺爺說一聲,想要將陳氏農場建在這裡,到時候,有些工作還請爺爺幫幫忙罷了。再者,我奶奶是土生土長的柳村人,我也就是柳村人,哪能坑了我自家的親人?這若不是好事,我還能往柳村攬麼?」陳秋娘繼續說服村長。

  村長點點頭,說:「這確實是好事,若是正確的東西,我能幫到的,自然會幫,小秋娘這樣為村人著想。自己富貴了也不忘大家,我代表柳村感謝你。」

  「爺爺能理解秋娘,秋娘就滿足了。」陳秋娘起身鞠躬,又說不耽誤村長午睡,便告辭了。

  從村長家出來,陳秋娘又帶喜寶去了馬四爺家。一路上,她與喜寶介紹了馬四爺的情況,並且說了她打算讓馬四爺到陳府住下來,平素裡就享福,有用車的時候,才讓他來趕。那老頭身子骨雖然還硬朗,但年紀大了,總一個人住,讓人不太放心。

  喜寶一路聽著,快到馬四爺家門口時,他才忽然來了一句:「公子,你真好。」

  「怎麼好了?」陳秋娘轉過身去瞧他。

  喜寶很認真地說:「你聰敏,大氣,還善良。」

  「對善者自然善啊。若是不善者,我下手比誰都狠的。好了,反正人生在世,掌握好度就是了。」陳秋娘一轉身,裙裾飄飛,然後蹦跳著跑到馬四家的柴扉外,喊:「四爺爺,四爺爺,我是秋娘。」

  馬四正在馬棚裡餵馬,便大聲喊:「我在馬棚裡,門沒關,秋娘自己進來。」

  陳秋娘蹦跶著跑到馬棚裡,向馬四問好,隨後又說了自己的想法。馬四一下子就怔住了,隨即就激動得不知道該做什麼動作,眼淚蓄滿了眼眶。

  「四爺爺,以後你教陳府裡那些小輩趕馬車可好?我怕他們趕得不好。」陳秋娘撒嬌,也只有在馬四面前,她才真正的像個小孩子。

  馬四抹著老淚,好半晌才說:「沒想到我馬四還有這等福分。」

  「四爺爺,瞧你說的。好日子還在後面呢。」陳秋娘一邊幫他喂草料,一邊將喜寶介紹給馬四。還吩咐喜寶以後要好好照顧四爺爺。

  馬四也是十分激動,就要請陳秋娘進屋去吃西瓜,說是自己種了一地的西瓜,就成熟了幾個,剛摘回來。陳秋娘也不推辭,就去嘗了嘗西瓜。

  在馬四那裡吃了西瓜,陳秋娘便與喜寶回家做飯吃。期間,有幾個人對賣地與農場一事蠢蠢欲動的人跑上門來諮詢。陳秋娘滴水不漏地回覆了他們,她現在還不想有什麼別的動作。

  吃了午飯,她睡了一覺,醒來時,太陽已落山。陳秋娘去拜訪柳承,柳夫人在院門口就回絕說:「他不在,去別的村急診去了。」

  「嬸嬸,那承哥哥什麼時候回來?」陳秋娘站在柴扉外詢問。

  柳夫人一邊撥弄藥材,一邊斜睨她一眼,說:「這幾天都不會回來。」

  「哦,麻煩嬸嬸了。」陳秋娘回答,眼睛瞟見那書房裡是有燈光的。那是柳承的專屬書房,除了柳承,別人不會進去,可見柳承是在家的。今日,柳家和親自說了要上山接柳承的。

  可見,柳承是不想見她。至於不想見的理由,簡直是沒懸念。那就是柳夫人不喜歡她,不允許自己的兒子與她來往。柳承又孝順,便避而不見了。

  「公子,我們回吧,對方避而不見的。」喜寶亦觀察入微,在陳秋娘耳邊低聲說。

  陳秋娘「嗯」了一聲,想:如此不相見也是好的。柳承對陳秋娘的情誼,早就超過了同情。他所做的,也是超過了一個醫者的本分的。原先的陳秋娘不懂,可是她是江雲,活了三十年的江雲。她復甦了陳秋娘的記憶,便是看到了柳承靦腆沉默的守護。柳夫人肯定也是看了出來,生怕自己的兒子惹上這麼個不祥之人。不過,也許柳夫人還不止因為她不祥,或者還見過費小憐也說不定。

  陳秋娘沒見到柳承,回到家,隨意吃了點東西,吩咐喜寶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就回六合鎮。喜寶便著手準備,陳秋娘有些累,便躺上床休息。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便覺得臉癢癢的,迷迷糊糊睜開眼,只看見屋頂的縫隙裡漏下點點月光,床邊赫然坐了一個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11-17 08:08 PM

第176章 曼妙時光

  新的木屋屋頂,預留了細小的縫隙用作採光與換氣。這夜,月華傾瀉,從那縫隙裡漏了下來,加上窗戶紙透過來的月光,讓屋裡光線朦朧玄妙。

  在這除了蛙聲與夜鳥,再無聲息的月夜,陳秋娘醒來,迷糊之中看到床邊赫然坐了一個人,面朝著她,似乎正在專心地看她。因為他背著窗戶,他的臉便隱沒在暗色的光線裡,陳秋娘看不清。

  她看到這人的第一感覺不是害怕,而是覺得真是煩,自從來到了這個時空,就發現這時空的人都喜歡深更半夜到別人臥室裡坐著、站著嚇人。她可不止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了,雖然司空見慣,但她還是覺得自己的隱私被侵犯了,心裡超級不舒服。

  很多事情都不是見不得的勾當,還非得深更半夜摸偷偷摸進房間來。以前,文學課的那個老頭不是說古代更加注重男女大防,忌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麼?這些人都是怎麼回事,如此熱衷跑到別人房間裡來。

  真是神煩。陳秋娘不耐煩地吐出一口氣,將薄被一裹一個翻身就背對著那人。與此同時,那手就摸到了枕頭下的匕首。雖然對方要害她早就動手不必等到此時,但拿著匕首防備一下,心理上也會有個安慰。

  那人看到她翻身的舉動,不由得「呵」了一聲,輕輕笑了。

  陳秋娘蒙了被子悶聲悶氣地說:「閣下這麼晚還沒睡?」

  「嗯,向來缺覺。」那人回答,聲音壓得很低。低得陳秋娘都聽不出到底是誰。

  「我看你不是缺覺,你是缺教養。」陳秋娘手裡握著匕首,裹著薄被又翻了過來。那人似乎又挪了個位置,整個人都隱沒著屋內光線的暗處。

  「伶牙俐齒,就不怕我是歹人麼?」他聲音依舊很低,帶著些許的笑意。

  「歹人咋了?歹人就不允許人說話了?」陳秋娘抱著被子坐起來,好在她沒有裸睡的習慣。她還穿著裡襯衣褲的。

  「若是歹人,你這般說話,怕是激怒了對方,反而會對你不利呢。」那人倒是十分耐心,一邊說,一邊靠在床邊。

  陳秋娘則沒有說話,因為這人方才話語稍微大聲了一點,聲音也恢復正常一點。她聽這聲音似乎很耳熟,像是張賜似的。

  「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那人繼續說。

  陳秋娘這回聽得真切分明,雖然他的聲音還是刻意壓著,她也聽出那就是張賜。她先前想過別的人,甚至想過是誰派來試探她的。但她一直沒有想過是張賜。因為她覺得張賜是個冷靜的人,雖然他在山頂說出的決定已經讓她驚訝,但她不認為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會這般任性地與她接觸,而且危機四伏的時刻還到處亂跑。

  他怎麼來了?陳秋娘看著暗夜中他的輪廓,莫不是有什麼變故?還是他就是來看她的?

  「對我佩服得無語了吧?」他戲謔地調侃。

  陳秋娘只覺得眼睛鼻子全都發酸,有眼淚從心底湧起。她短促地深呼吸一下,便急切地問:「你怎麼來了?」她急切地問。

  朦朧不明的光線裡,她看到他因為她這一句話而身形一怔。爾後,他緩緩地問:「你聽出我聲音來了?」

  「嗯。」陳秋娘徑直回答。

  「哎,我可是跟梟學過口技的。他說保證熟人聽不出來的。」張賜恢復了平素的聲音,語氣很是遺憾。爾後,他忽然問,「其實,你是看出來的,不是聽出來的,是不是?」

  他神情動作語氣都像是個童真未泯的孩子。陳秋娘簡直對他無語,嘆息了一聲,說:「你不是刻意裝扮過,然後又躲在光線不明的地方麼?我怎麼看得出來?」

  「這倒是。」張賜點點頭,從光線不明的地方走了出來,整個人沐浴在月華之中。此刻的張賜,頭髮不是平素的發冠束得一絲不苟,亦不是有時候的長發披拂,而是隨意抓了頭髮,用布頭巾紮了個類似馬尾的烏七八糟的頭髮(嗯,可以參見各大古裝片的男主時尚造型),穿得不是窄袖長衫,亦不是袍子,而是有點類似身披麻袋類型的。

  陳秋娘看著一代帥哥的雷人造型,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問:「我的二公子啊,你這是干啥?」

  「我這裝扮如何?」張賜還恬不知恥地轉了一個圈讓陳秋娘欣賞一下。

  「甚好,甚好。」陳秋娘捂著嘴,爾後問,「你這是準備入住丐幫,競選幫主?」

  「哦,你說的是個好主意,我應該可以去試試。指不定就當上幫主了。」張賜心情十分不錯,拉了旁邊的凳子坐下。

  「我說真的,你打扮成這樣做啥?」陳秋娘詢問。

  「掩人耳目——,你不覺得這樣很——,喂,你做啥?」張賜正在說,忽然就慌張起來,別過臉去。

  陳秋娘這才意識到自己掀開被子的動作嚇著了張賜,但已經掀開了,她也沒辦法,便語氣坦蕩蕩地說:「拿外套穿啊。」

  「你,你也說一聲啊。」張賜語氣還是有些緊張。

  「說啥?我穿著衣褲入睡的啊。」陳秋娘說得天經地義的。

  「那,那還是說一聲。」張賜說,頭還是別在一旁。

  陳秋娘拿了旁邊架子上的外套穿上,一邊封腰封,一邊來了一句:「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啊。」

  張賜沒說話,大約也在無語之中。陳秋娘也不理會,穿好了衣服,拿了梳子將大辮子解開,一邊梳理頭髮,一邊說:「穿好了。」

  張賜轉過臉來,看她確實穿好了,便很嚴肅地說:「雲兒,你是女子,不要說什麼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那只能是我這種正人君子。以後,這種事還得要注意,換衣服什麼的,你可以讓人先出去。而且不要在男子面前有隨意的舉動,不然,男子會以為你輕浮可欺負,就會欺負你。」

  張賜語氣神情都很嚴肅。陳秋娘本想開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但看他這樣的神情語氣,想到從前即便是外婆也不曾這樣來告誡過她,教過她,她為人處世都是偷學別人,或者看書,或者自己琢磨的。如今,張賜卻是在這樣認真地教她,由此可見,他是真的將她視作重要的人,放在心上的。

  「嗯,我知道了,謝謝佑祺哥哥。」陳秋娘乖巧地回答。

  「你雖聰穎,但總歸還是小。以後得注意了。即便是我面前也不行,莫說別的男子了。知道嗎?」張賜聲音很輕,語速很慢,像是要她牢牢記住似的。

  陳秋娘站在他面前,點點頭,說:「我會記住。可是,佑祺哥哥也會覺得我剛才輕浮麼?」

  「傻瓜,沒有的事,你是率真。但別人未必會那麼認為。」張賜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很自然地拿過她的梳子,說,「這邊沒梳好,我來幫你。哎,挺奇怪的,我發現你不怎麼會束髮,恢復女裝也不怎麼會梳頭髮,難道以前都是下人梳的麼!」

  他將陳秋娘摁在凳子上坐著,自己則是站著幫她梳頭髮,陳秋娘整個人怔住了,也沒順著回答他以前就是下人梳的。因為這梳頭曾是她少女時代的夢境。

  昔年,她也曾年少,也曾是懷春的少年,俗氣地想過有個帥氣的男子在曼妙的時光裡,在裊裊的檀香裡,執起木梳子為她梳理一頭的青絲,那樣溫柔,那樣專注,那樣疼惜。後來年長,她也不過是笑那時的自己傻、俗氣,中了言情小說的毒,即便是相愛的男女,那男人也未必會心甘情願去為女子梳頭。

  可現在雖不是「懶起畫峨眉,低首弄紅妝」的纏綿繾綣時刻,但在這月華傾瀉的夜晚,這個平素裡冷酷暴躁的男子,竟然在耐心地給她梳頭。

  一瞬間,她只覺得千頭萬緒,眼淚無聲落下。張賜不知她情緒落了淚,手執梳子,青絲從他指縫間溫柔而過,便全都妥妥帖帖理得很順。隨後,他便幫她束了髮冠,一邊束髮,一邊笑,說:「本來你這個年齡應該梳個可愛的童子頭的,你非得要弄這麼老氣橫秋的模樣。」

  「我,我比較高。都說我看起來像十二三的了。」陳秋娘連忙清了清嗓子回答,讓他不要聽到她哭了才是。

  「但實際還是九歲。」張賜強調。

  「其實快十一歲了,虛歲都十二歲了。我奶奶說的,我從宮裡抱出來時,為了掩人耳目,錯開夭亡公主的生辰,故意隱瞞了歲數的。」陳秋娘回答。其實,她也一直奇怪為啥陳秋娘看了來十二三歲的樣子,即便孩子發育較快,也不至於相差那麼大,今日陳柳氏才算是承認她其實過幾日就十一歲了。

  「好吧。」張賜有些無奈地回答。

  「我母親當時沒與你說我生辰八字麼?」陳秋娘從凳子上站起來問。

  張賜搖搖頭,說:「沒有了。」

  兩人對話到這裡,忽然就沒繼續下去了。一個坐在床沿邊,一個坐在凳子上,在這光線不明的夜色裡對視。

  良久,陳秋娘才想起正事來,便問:「你怎麼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11-18 10:18 PM

第177章 看星星看月亮

  陳秋娘這話,一半是詢問,一般是責怪。

  「我處理完事情,覺得無事可做,就想看看你在做啥。」張賜回答得天經地義,說得好像這柳村就在他家隔壁似的。

  陳秋娘撇撇嘴,說:「我讀書少,你別騙我啊,二公子。你說這話,像是這柳村就在你家隔壁似的。」

  「也沒多遠,一會兒工夫就到了。」張賜十分高興地說。

  「一會兒.....」陳秋娘扶額嘆息一聲。

  「怎麼了?你好像不是很高興看見我?」張賜搬著凳子往前挪了挪,神色專注地瞧她的臉。

  陳秋娘被他看得不高興,就抬手掩面,說:「幹嘛?」

  「看看你是不是真不高興見到我。」張賜一本正經地說,還用雙手托著臉頰,就差沒來個星星眼啥的白痴表情了。這真的是那個硬漢少年,算無遺策的冷酷少年麼?

  陳秋娘也仔細地瞧著他。屋內光線雖然不明,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得見彼此的神情的。

  「做啥?這麼盯著人看,看得人心裡發毛。」張賜伸手要當住她的視線。

  陳秋娘「呔」了一聲,說:「我是看看這是不是我認識的張二公子呢。怎麼語氣神色都似乎不像了。」

  「怎麼不像了?我一直就是這樣的。」張賜聲音提高了一些。

  「就是不像。我以前認識的張二公子,可不是隨便說話的人呢。每說一句話都得是有份量的,擲地有聲。讓跟你說話的人隨時都在想這句話代表什麼,下一刻這位喜怒無常的大哥是不是就要來一個神轉折了。」陳秋娘也兩手托腮看著張賜,神情認真地與他聊天。

  「啥是神轉折?」張賜很好學地問,神情很像是好奇寶寶。

  陳秋娘看得心疼不已,整顆心都柔軟下來,笑著回答:「神轉折。嗯,就是原本以為事情該是這樣的,誰知道就來了一個一向不到的神來之筆向截然相反的方向奔去了。」

  「哈哈哈。我聽出來了,你是在讚美我。真是的,你可以直接讚美說『佑祺哥哥甚智』啊。」張賜十分高興,聲音就沒壓住。

  「你大爺的,你小聲點。」陳秋娘這時刻也是真性情了,也不在張賜面前端著了。

  「我大爺去年就去世了。」張賜笑得捶著自己的胸。

  陳秋娘想要反駁,或者提醒他小聲點,不要吵醒旁人,但都不忍心開口。因為這個男子或者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這樣笑過吧,那就讓他任性一把吧。

  然而,在張賜比較收斂的笑聲裡,屋外還是響起了敲門聲。那敲門聲極其有禮貌,咚咚兩聲之後,又是兩聲。

  張賜一下子止住笑,爾後對著陳秋娘吐了吐舌頭,做鬼臉。

  「公子,是有什麼吩咐嗎?」屋外響起喜寶的聲音。那聲音也很有分寸,既沒有太大聲要將別人都吵醒,又讓陳秋娘能聽得清楚,並且說話的內容也是在暗示若有什麼事的話,他在門外,不要怕。

  「喜寶,這麼晚你還沒睡?」陳秋娘白了張賜一眼,這才回答了喜寶。

  「剛醒了,想著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畢竟明日一早就要回鎮上了。」喜寶回答,大約還在琢磨陳秋娘方才說的話是不是有什麼暗語。

  「我也是睡了一覺,有些睡不著,就在練習前日裡編排的歌舞戲劇,等我編排好了,就給你瞧瞧。」陳秋娘撒了謊。

  喜寶沒有馬上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說:「原來如此,那公子編排一會兒困了就休息吧。若有別的事吩咐,喊一聲就是,我就在隔壁。」

  「好的。」陳秋娘回答,爾後又說,「你也休息一下,明日,還要趕路,回鎮上還有很多事要處理的。不休息怎麼扛得住呢。」

  「多謝公子關心,不礙事的,我先退下了,公子有事就吩咐。」喜寶回答,然後陳秋娘聽到喜寶離開的腳步聲,爾後喜寶推了隔壁的門進了房間。

  張賜與陳秋娘面面相覷,好一會兒,張賜才躡手躡腳地起身到陳秋娘身邊耳語,說:「你說我們剛才說話,他是不是聽見了?」

  「不知道啊。」陳秋娘也是近乎耳語。

  「他的意思是說他在隔壁聽著,有不對的動靜就衝過來?」張賜坐在陳秋娘身邊繼續耳語。

  「似乎是啊。」陳秋娘看著他,一臉為難的表情。

  「那都不能好好聊天了。」張賜情緒低落,那神情動作居然是一副弱不經風的模樣。陳秋娘瞬間想到此君一邊拿著手帕抬手抹淚,一邊楚楚可憐地數落:「你,你怎麼可以做出那種禽獸的事,你要對我負責,嗚嗚嗚嗚。」

  她一想,渾身一顫,覺得自己太惡俗了。

  「咋了?」張賜還是耳語的聲音。

  陳秋娘搖搖頭,立刻說:「我想問你怎麼來的?」

  「跑馬。」張賜說。

  「一個人?」陳秋娘詢問。

  「嘿嘿,是啊。他們不知道,除梟和晏,其餘人都以為我在睡覺呢。」張賜很是得意,那神情活脫脫像是個離家出走成功的小孩。

  「梟和晏呢?來了麼?」陳秋娘趕緊問。他能來見她,她總是高興,但她更擔心他的安危,畢竟他有太多的敵人。

  「我把他們打暈了,他們也不知道我來這裡。」張賜更得意了。

  陳秋娘頓時無語,翻了翻白眼,有些生氣地說:「簡直胡鬧。」

  「不要小看我啊,我也很厲害的。」張賜一翻身躺倒她的床上,在床上滾了滾,然後一個鯉魚打挺又坐起來,在她耳邊說,「這床不夠軟。」

  「你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擔心你,知道不?雙拳難敵四手,知道麼?」陳秋娘這會兒是真的著急了。張賜的敵人很厲害,但張府之內肯定是天羅地網,又加上十八騎的存在,他的敵人不能拿他怎麼樣,他就沒那麼危險。可他現在孤身一人在這偏僻村落,身邊連一個隨從都沒有,這正是敵人擊殺他的好時機啊。

  「這不還有你在麼。我不怕的。」張賜漫不經心地說。

  「我?」陳秋娘指著自己的鼻子,欲哭無淚地說,「我靠得住?我手無縛雞之力的。」

  「靠得住啊,你有智慧。」張賜在她耳邊說了這麼一句,爾後輕輕一下就蹦跶到樑柱上,悄無聲息的好身手讓人覺得他像是一隻身姿輕盈的夜鳥。

  他將上面採光的窗戶輕輕揭開,月光兜頭淋下來,落了他一身。雖然是非主流的打扮,但那一張鬍子拉雜的臉還是掩飾不住其美貌。

  「走,找個說話的地方,在這裡說話不方便,總那樣說話,感覺很怪。」他輕輕一躍,像是白鶴展翅,飄飛而下,悄無聲息穩穩落在她身邊,低聲對她說。

  陳秋娘還沒回答,他卻是拉起旁邊的大氅,將她一裹,然後一把摟住,輕輕一躍落在樑上。陳秋娘第一次在這種地方看月光傾瀉進來,像是在黑暗的井底看上面的世界,有一種無盡的嚮往。

  「走,我們賞月去。」張賜在她耳邊低聲說,熱氣撲過來,還是熟悉的熏衣香。

  陳秋娘沒有說話,這一刻多麼像是夢境啊。像是少女時代看古裝片後,做的那種夢。夢見像古裝片裡的人那樣飛,如同一隻鳥,愜意自在。為此,她雖然從小就學著算計,卻也是探究過是不是真有那種輕功存在。

  而這一刻,月色怡人,被一個帥氣的少年摟著,從屋裡跳出來如同鳥兒一樣滑翔而過,穩穩地落在了竹林之外。

  「好了。」張賜將她輕輕放下,為她披上了大氅,還嘟囔了一句:「這下可以好好說話,嗯,我記得紛河那邊很安靜,遠離村落的。我們往那邊走,汾河邊上肯定有螢火蟲。」

  他一邊說,就一邊往前走,順手還拿石頭砸死兩條蛇什麼的,看得陳秋娘既羨慕,又覺得無語。

  「怎麼樣,我身手不錯吧?」他砸死兩條蛇,還轉過身來詢問陳秋娘。

  「很好,很好。可是雙拳難敵四手。你可別再說指望我,我有智慧啥的。你覺得殺手會跟你講智慧麼?」陳秋娘不滿地說。

  「會啊,上次在竹溪山竹林,那殺手不就在跟你說話麼?我覺得你騙他騙得挺成功的啊。我聽著都覺得很像那麼回事啊。」張賜笑著說。

  「那是因為他忌憚你啊。而且你是真的安排有援兵啊。」陳秋娘忽然覺得即便這個男人不再端著張家家主的架子,不再是那種權二代裝逼的冷酷無情樣,跟這人溝通照樣很費力氣。

  「那如果不幸今晚遇見,估計他們看到我,也會很忌憚的呢。」張賜依舊漫不經心的語氣。

  陳秋娘可是真擔心了,她看了看四野,月華如霜,四周都看得很清楚。但那些茂密的樹林,那些起伏的稻田,還有黃草萋萋,每一處都可以藏著冷箭暗槍。稍有不慎,這人就得見閻王去了,他是個人,不是神,又不能如同玄幻小說裡的開掛男主那樣跟妹子約會看星星看月亮,直接就開個防護結界啥的。

  「喂,你上點心好不?你看看周圍這環境,很危險的。」陳秋娘小跑兩步,拉住他的胳膊。

  張賜一下子轉身過來,食指豎在唇邊,低聲說:「不要擔心,其實除了你,沒有人能認出我的。你看我這打扮——」他一邊說還轉了一圈,忽然又屏住呼吸,搖搖頭,嘆息說:「哦不,似乎你說對了,還是有不速之客跟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11-20 10:01 AM

第178章 來人的目的

  張賜一說完,就將陳秋娘一摟,幾個縱身便掠過眼前的幾塊田,跳入紛河河灣的蘆葦叢中。

  「有人?」陳秋娘輕聲問。

  「嗯。」張賜將她往懷裡摟了摟,用大氅將她護住,免得蘆葦葉子割破她的皮膚。

  陳秋娘鼻子一酸,隨即一顆心懸起來,真是提到了嗓子眼上,連呼吸都有點不受控制,手也不住顫抖。

  這柳村是偏僻村落,都是些尋常的農戶獵戶,怎麼會有動武的高手存在?這來人定是張賜的仇家無疑。可這傢伙太任性,不帶一兵一卒就來了這裡,連平常一直跟著的十八騎也沒帶來。他縱使功夫了得,但若對方人多勢眾,或者功夫比他更高,那他就危在旦夕,何況他還帶著她,必定會為她分心。再者,或許那些人還會拿她來要挾他。

  「不怕。」張賜貼著她的耳朵說,「相信我。」

  他溫熱的氣息就在臉頰耳畔,那低低的聲音直往心裡竄。不知道為何,她陡然就落了淚。她怕流淚堵了鼻子,呼吸濃重引得敵人來尋,於是就伸手抹了淚,竭力穩住心性。

  這會兒,兩人都屏住呼吸,週遭萬籟俱寂,青蛙也少了不少,夏蟲還沒有猖獗,夜鳥倒是隔一會兒叫一聲,映著空山回音,讓人覺得心裡發毛。張賜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內心,將她又摟緊了一些。

  兩人都沒有說話,仔細聽著動靜。

  「來了。」過了好一會兒,張賜在她耳邊低聲說。

  陳秋娘仔細聽,卻是什麼都沒聽見,便說:「我沒聽到。」

  「一個人。」張賜又說。

  「真的?」陳秋娘聽聞敵人只來了一個人,一顆心落了下來。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對方功夫真高。」張賜又說。

  大爺的,陳秋娘一聽這話,一顆心又提起來。連忙問:「比起你如何?」

  「不知道啊,沒打過。」張賜倒是說得很坦然。

  「那怎麼辦?」陳秋娘急切地問。

  「打一打啊。」張賜回答。

  這話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似的。但陳秋娘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細思一下才恍然大悟,說:「張賜,你別轉移話題,對方是取你性命的,你沒把握對不對?」

  「呀,你直呼其名啊?你平時是不是在心裡咒罵我的時候,就是直呼其名的?嗯,這樣喊起來。還挺好聽的。」張賜笑嘻嘻地說,避開了他到底對來人有沒有把握這件事。

  陳秋娘可沒心情開玩笑,也沒心情讓他取笑,便只揪著剛剛那話題不放,問:「你沒有把握對不對?」

  「隔得有點遠,我咋知道有沒有把握呢?也許不是我的仇家,是我的仰慕者也說不定。」張賜還是輕笑,那熏衣香在週遭瀰散,加上他清香的氣息,溫熱撲來。

  天上月亮明朗。週遭月色怡人,有這麼一個帥哥在側,本是人生浪漫之事。可是片刻之後。就會有一場血雨腥風。她擔心他,如果因為她的緣故讓他蒙了難,她根本不知道將來如何立足,不知道內心那種不安如何驅除。若是張賜有什麼三長兩短,她能心安理得地實施自己的計畫麼?

  顯然不能。

  所以,於情於理都不能讓他有事。

  她覺得很緊張,他卻又補充一句說:「我喜歡你叫我名字。這麼多年,都沒人叫過我名字。」

  這檔口了,這張二公子還這麼不著調。陳秋娘不由得捶了他一拳。卻又不忍心打重了,便無何奈何。恨鐵不成鋼地壓低聲音說:「你能可靠點麼?」

  「本公子一直很可靠的,不信的話。以後日子還長你時時刻刻看著,驗證便是。」張賜還是沒個正形樣,像是接下來的殺戮根本無足輕重似的。

  「你別廢話。可否答應我一件事?」陳秋娘沒工夫與這位貴公子閒扯,她不想他有事,更不想一輩子背負著他的命,背負著對一個人的內疚而活著。她要活得自由自在,坦坦蕩蕩。所以,即便危險,她也要保了他今晚的安全,哪怕保不了,她也要拼盡全力。

  「什麼事?」張賜一邊問一邊注視田那一邊。

  「你讓我往後監督你,看看你是不是可靠的。那你得有往後啊。如今,情勢危急,我出去拖住來人,你先走。」陳秋娘很認真地說。

  「雲兒,你這是亂來。」張賜很嚴肅地說。

  「我怎麼亂來了?我與那些人無冤無仇,何況,對方不一定就確定跟我在一起的人是你。你忘記了,我是很會騙人的。」陳秋娘著急地說。

  張賜溫柔地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說:「時時刻刻監督我,看看我可靠不可靠,我很開心。」

  「那留得青山在啊,你快走。對了,你是怎麼來的?不是跑路來的吧?」陳秋娘一直想問這個問題,卻一直被他打岔。

  「我跑馬來的,騎的是常年跟著我的戰馬,還有一條大狗。在柳村之外一線天那個山頂上等我。」張賜回答。

  「那你趕快走,騎馬回去,我出去拖住來人。」陳秋娘回答。她知道只要對方聽她說話,對方就會不殺她。而且她的身份也是一個護身符,何況如今還有可能的寶藏下落。

  張賜沒有回答,陳秋娘又急切地說:「還有,回去之後,秘密派人去青城縣陳家莊,我家的祖墳,刨出有關我身世的公主信物,一件包被和一個令牌。我奶奶說,那是我父皇給我的信物。」

  她是很聰明,謀算人心也有一套,但對方是絕頂高手,她沒有完全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或者保留下這條命。而有關蜀國這個寶藏如果在張賜手裡,他手裡跟趙匡胤對抗的籌碼就多了一點。

  「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麼?」張賜問。

  「你有蜀國寶藏在手趙匡胤會更忌憚你的。」她說。瞬間感覺自己有點像是交代後事,她不由得看看天上月亮,暗想:也許今夜在這紛河邊上就是身隕之時,也許這一世到了這裡就是為了在這一刻救張賜一命。或者他將來會對歷史有所幫助什麼的。

  一時之間,她也有些亂糟糟的。但她只覺得必須要努力讓張賜脫險。

  「傻瓜。」張賜一下子將她緊緊摟在懷裡,摟得特別緊。

  「沒時間了,你快走。」陳秋娘要掙脫出來,眼淚也模糊了視線。

  張賜不讓她掙扎,又將她緊緊摟住,說:「傻瓜,你就這麼不相信我麼?我張賜還不需要用一個女娃來逃命。」

  「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肩膀上還有九大家族的傳承,還有幾大家族的無數條人命。你不可以有事,而且現在景涼又想有別的舉動。九大家族內部也不穩定,你不可以有事。」陳秋娘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想竭力說服他。而這時候,陳秋娘這種沒功夫的人都看到有人縱身在稻田裡起起落落,速度極快。

  她一顆心揪著、懸著,張賜卻是諷刺地笑了,說:「雲兒,九大家族也好,什麼責任也好,我已經為他們付出了太多了。我長這麼大,你是我唯一的任性。我既然決定,就要任性到底。」

  「張賜。」陳秋娘喊了一聲,就要掙脫開來往蘆葦外跑。

  張賜一把將她摟住,說:「乖,今日就讓你見一見你的佑祺哥哥有多厲害。你可瞧好了,你的佑祺哥哥可不是繡花枕頭。」

  他一說,將她一摁,說了一句:「藏好了,可別出來讓我分心。」

  陳秋娘還想說什麼,他卻已然縱身一躍,穩穩落在了蘆葦叢外的沙地上。而那急速而來的人,一身標準夜行打扮,頭面都蒙了黑巾,只露出一雙眼睛。他手持一把長劍橫在身前,在離張賜七八米的地方站定。由於隔了一段距離,又有蘆葦葉子阻擋,陳秋娘便看不清來人的眼睛,也便不知道是否是相熟之人。

  「來者何人?」張賜來了一句經典台詞,手中拿的是一根蘆葦,他正漫不經心地將蘆葦的葉子去除,像是要臨時用這蘆葦莖來做兵器。

  這人怎麼就這樣兒戲呢?這是人命關天的事了。陳秋娘著急得很,這會兒又不能出去給他增加負擔。

  「把那女娃交出來,我饒你不死。」那黑衣人開口,聲音也是刻意壓低了,略帶了渾濁。

  「原來你的目標是她?」張賜終於將那蘆葦莖做好,大約是一把漢劍的長度,自己比劃了一下,但他嘴裡的語氣還是有些吃驚。

  陳秋娘也是一驚,在她看來,她的敵人無非就是趙匡胤。而趙匡胤想要的就是蜀國的寶藏,不能得到,或者可以毀之。如今,朱文康就是在著手辦這件事,還有人肯定在暗處盯著她,只要她有所動作,趙匡胤就會順藤摸瓜找到寶藏的。那麼,還犯不著現在動手殺她,或者抓她。

  可是這來人分明不是殺張賜,而是來找她的。來人到底是誰,什麼目的?陳秋娘屏住了呼吸。

  「少廢話,交出她來。」來人手中長劍換了一個方向,卻還是很防備地瞧著張賜。

  「你有見過把自家媳婦交給一個歹人的麼?真是好笑。」張賜朗聲說,爾後輕輕揮了揮手中蘆葦劍,像是在試一試好用與否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11-20 10:02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11-19 06:44 PM 編輯

第179章 臥虎藏龍

  「採花狗賊,竟敢在柳村動手,難道你沒聽過敢在柳村動手賊人,這幾年都見閻羅王去了麼?」黑衣人厲聲說,爾後長劍一指。

  「你當我是採花賊?」張賜語氣很意外,手中蘆葦劍一滯。

  陳秋娘也是一愣,原來來人是守護柳村的麼?她倒是知道這幾年,柳村附近的村落都偶爾有小偷小摸,或者山匪馬賊的,但柳村真是平安得很。原來這份兒平安背後還有這麼一個不露面的無名英雄麼?

  「你偷潛入她房間,擄走了她。若不是我早先有人命關天的事纏身,早在你進入她房間時就將你斬殺了。」那人聲音壓得很低。

  陳秋娘想這人定然是住在這村裡的,但聽這聲音又聽不出是哪一個。

  「原來你也窺伺著她的美貌,要不然怎麼會知道我偷潛入她的香閨呢?都是同道中人,何必說得那麼好聽呢?」張賜看了眼前的情勢,還真是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居然抱著手在沙地上走來走去。

  「誰跟你這種下三濫的採花狗賊同道中人了。納命來。」黑衣人十分生氣,一躍而起,手中長劍破空而來,只舞得呼呼響,唰唰唰三劍直直往張賜刺去。

  張賜不緊不慢,一直後退,爾後一躍而起,手中蘆葦莖纏住了對方長劍。對方也不示弱,長劍旋轉,將蘆葦莖掙斷,生生砍去了一大半。

  「呀,功夫不錯啊。隱居山野,豈不可惜?」張賜嘖嘖地說,手下卻沒有閒著,依舊是抵擋對方的進攻。

  「休得廢話。」黑衣人招招殺招,像是要將張賜置於死地。

  張賜遊刃有餘,看樣子對付對方綽綽有餘的樣子。但儘管如此,陳秋娘還是擔心,想著出去解釋清楚這只是誤會,但又怕那是敵人的圈套,她便蹲在原地不動,想著再看看形勢。

  「你這樣招招殺招,若是殺了我,萬一見不到那小美人呢?」張賜吊兒郎當的,抵擋對方的進攻。

  「哼,少廢話,殺了你,我照樣能找到她。」黑衣人回答。

  「莫說你殺不了我。就算你殺得了我,但你這麼對我的妻上心,我也不能讓你殺了。」張賜還是躲避抵擋,簡直像在戲耍對方似的。

  他就不能認真點麼?陳秋娘簡直對此人無語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張賜,吊兒郎當沒個正形。與他平素裡截然不同,平素裡,人家要端著二公子的架子,道貌岸然裝逼裝酷。

  「少口出污言穢語,她是清白小姑娘,豈容你這等狗賊污衊。」黑衣人發了怒,手中長劍揮舞得更快,在那月光下,竟然分出了劍影,像是一朵朵花似的。

  「呀。這劍術真是超群啊,蜀中人士,臥虎藏龍,但有這種劍術的人,可不多啊。」張賜這會兒是漸漸認真起來,但還是以防守為主。

  陳秋娘不太看得懂招數,只能看得懂這防守進攻的,卻也覺得那黑衣人舞劍舞得真美。

  「你到底是誰呢?」張賜還在廢話問對方。

  「你死了,我就告訴你。」黑衣人回答,爾後高高躍起,長劍化作劈砍。陳秋娘就算不懂功夫兵器,也知道長劍化作劈砍是很不利的,畢竟劍走的是輕靈的巧勁,而劈砍則是刀法裡的入門,算是力量型的壓制。

  「可我想長命百歲呢。你的劍術不錯,劍法華麗。讓我來猜猜啊。」張賜一邊抵擋,一邊說。

  黑衣人不理會張賜,繼續不斷進攻,劍舞得快到了極致。陳秋娘覺得月光都跟著舞動起來了,眼花繚亂的。

  「如此劍術,蜀中不出五人,加上隱居蜀山之人,亦不過十人。而十人裡面,能這樣年輕,或者駐顏有術的人,不出三人。」張賜一邊說。

  「少廢話。」黑衣人似乎有些惱羞成怒,聲音也沒有刻意壓得那麼厲害了,但陳秋娘還是沒聽出來。

  「蜀中劍術第一人,青城無塵道長,如今已仙逝;另外,川渝第一俠潘小虎,如今應該有五十來歲;剩下一人便是蜀帝身邊的暗衛隊長:雲啟。據說這位,劍術超群,劍法華麗,但從未有人見過他出手,他出手,對方必死。」張賜一個一個地指出來。

  陳秋娘覺得像是置身武俠小說裡似的,這兩人你來我往,你進我退,起起落落,讓人眼花繚亂。原本陳秋娘以前覺得古裝片都是吊威亞吊出來的效果,可在這個時代,這些人確實很厲害啊。

  難道是這個時代有什麼不同,很適合學武麼?陳秋娘這會兒覺得張賜沒啥問題,而那黑衣人似乎是柳村的保護者,一時半會兒,張賜沒啥危險,也沒有更深層的危急。所以,她的思想就拋錨到九霄雲外去了,在琢磨這個時代是不是適合練就絕世武功這種事。

  嗯,貌似上次自己吐納呼吸,身體好多了。陳秋娘還在琢磨這個。

  張賜哈哈笑,說:「不過,你不是雲啟。你還差得遠。」

  「你是何人?」黑衣人這會兒倒是收了招,在離張賜不遠的地方持劍防備。

  大約是兩人剛才一番爭鬥,都有些累了,兩人都沒再動手。

  「你說的採花賊啊。陳氏秋娘有傾城之姿,我頗仰慕佳人,夜探香閨,欲成其好事啊。」張賜依舊胡言亂語。

  「卑鄙,她還是個女娃。」黑衣人語氣裡全是憤恨。

  「你太拘束了,既然是雲啟的傳人,又怎麼不知朱門子弟玩的比這骯髒十倍呢?」張賜反問,語氣裡全是諷刺。

  「你必死。」黑衣人惱怒道,隨後持劍而起,一劍比一劍快,一劍比一劍狠。

  「即便換了夜行衣,也是一身的藥味;壓低了聲音,也掩飾不了你的年齡。」張賜繼續說。

  陳秋娘聽這話,猛然就想起了柳承。可是,那樣靦腆、舉手投足都是書卷氣息的柳承會是眼前這個功夫高強的黑衣人麼?

  黑衣人不予理會,將手中長劍一直唰唰唰直刺張賜。張賜則利用蘆葦叢左右躲避。

  「喂,柳小大夫,你這出招太狠了。」張賜喊了一聲。

  陳秋娘看到那黑衣人隨著張賜這一聲喊,手一頓。這已經確認是柳承無疑了。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麼一個溫文爾雅的少年,好像手無縛雞之力,卻有著絕世的武學,到底還是自己見識少啊。

  「雲兒,你還不出來,等著你這個好鄰居沒玩沒了的麼?一會兒,月亮可都回家了,我們還賞什麼月呢。」張賜朗聲喊。

  「哦,好吧。」陳秋娘回答,這才站起身要跳出蘆葦叢,但這四周都是高大的蘆葦,還有水。她可不敢冒險,萬一踩到水蛇啥的就虧大了,所以,她朗聲喊,「那你來幫我一下啊。萬一再踩到蛇,我就真去見閻王了。」

  「好叻。」張賜還是吊兒郎當應答了一聲,一躍而來將她一摟,縱身一跳就穩穩落在沙灘上。

  黑衣人早已收了劍,站在不遠處瞧著陳秋娘。

  「承哥哥?」陳秋娘望著他,疑惑地喊了一聲。

  黑衣人不語。張賜在一旁廢話,說:「哎呀,你就大方承認了吧。雲啟的傳人又不是丟人的事。不過,話說回來,你老子不是雲啟吧?」

  黑衣人還是不語,也沒有要表露身份的意思,只是那麼看著她,因為他躲避在陰暗的光線裡,那眼神真是看不清楚。

  「你這樣就不對了。我都知道你身份了,雲兒也是你鄰居,大家既然有緣相聚,就扯了面巾,一塊兒看看月亮,談談人生嘛。」張賜倒是學得很快,這會兒真像是江帆附體,還拿她的口頭禪,要跟人談談人生。

  「沒事啊。我以前訓練的時候,晚上跑馬,專門跑荒山小道,馬都累死很多匹呢。」張賜朗聲安慰她。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陳秋娘正要說話,卻被這敲門聲給打斷,

  「白日裡就夠累的,晚上也跑來跑去的。再說,這荒山野人出沒。」陳秋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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