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草木蔥 -【美人遲慕】《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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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12:07 PM

第一百八十章 了斷

    鐘澄讓大兒子這幾日看顧好妹妹,弄得明儼一頭霧水。事關女兒的名節,沒退親之前,他是絕不會向第三人透露口風的。

    等晚膳再見到女兒時,看她跟明儼照樣有說有笑,鐘澄這才放下心來。心想,原來女兒並沒喜歡上她表哥。

    第二天妙如本該上山到書院去的,秦媽媽他孫女茶香前來稟報,說大姑娘病了。鐘澄以為女兒按計劃行動了,遂找來相熟的孟大夫。

    大夫問完診,被鐘澄請到書房時,跟主顧論起了她的病情。

    「令嬡受了涼,加上連日勞累,這才會病倒的。不過,她長期郁結于心,若不善加疏導,恐對今後的身子不利。」述完病情,孟大夫隨後就開了方子。

    郁結于心?

    這個說辭讓鐘澄有些意外。他以為昨日的那番勸說,已經讓女兒想通了。本來,他打算聽聽大夫怎麼說,再關照一二,好拖到汪家的人來。

    誰曾想到女兒是真的病了。

    來到妙如的房間,遣退伺候的,鐘澄責備起女兒︰「你這傻孩子,說好咱們只做幾天戲,為父也好上山到道觀里,請來真人替你作法。做做樣子的,怎麼把自己真搞病了?」

    妙如渾身虛弱無力,也不好跟他多作解釋,老老實實地聽他數落。

    「你是不是心里還放不下他?」鐘澄小心翼翼地試探。

    妙如搖搖頭︰「其實爹爹跑去調查哥哥身世那次起,妙兒就一直生活在恐懼中。生怕哪天出現難以接受的真相。這樣斷了也好起碼也不會再跟楊家的人有所牽扯糾纏了。」

    「你想得開最好爹爹何嘗不是這樣想的?」鐘澄從進門起就一直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了。

    他又自責道︰「都怪爹爹,當時該堅持到底的,不該一時心軟,就答應了汪家的求親。」

    妙如沒有吱聲,心說,他哪里是心軟?潛意識里,他怕是不想拋下楊氏生的兩孩子吧?想用這種方式,把全家人捆綁在一起,寧願自欺欺人。當年謝家求親的人,話都說到那份上了,不也沒見任何動作,又回過頭去答應了汪家的提親。

    「妙兒,你可曾怪過爹爹?」見女兒凝神沉思,鐘澄有些不安。

    妙如沒有回答他,說不怨那是假話,可她又能如何呢?

    不說她是個穿越來的靈魂,就是正主,在這個時代禮法里,也沒那個立場指責父親的選擇。

    她的心里五味雜陳,百般滋味一起涌了上來。

    有委屈、有孤立無援的彷徨、有失戀的酸澀、有強作堅強的無奈、有說不出痛楚的苦……

    「爹爹,病好後,我想搬到山上去住。」妙如突然有了種快刀斬亂麻的沖動。

    「你不是一直是在山……」鐘澄怔住了,隨即他反應過來,女兒的意思,是不想回這個家了。想來是不想再看到楊氏,免得惹起心中的隱痛。

    他沒有作聲,囑咐她好好養病後,就離開了。

    五天後,長公主府的長史果然來了。這邊早按照安排好的劇本演了一路。最後請來的道士,還煞有介事地說,妙如今年犯太歲,跟訂親的對象,夫妻宮相沖,難成善果。鐘澄特意說起了亡妻托夢的事。

    「此乃冤鬼纏身,只有退了這門親事,別覓良緣,女施主才安然度過這個運道。」那道士望著眾人說。

    他瞅了一眼長公主府派來的長史︰「有違天道強行嫁娶,輕則夫妻分離,重則香消玉殞。其實,女施主應找個大難不死,福緣厚澤的夫君。」

    一席話說得在場的眾人心驚肉跳。

    鐘澄果斷地退了這門親事,把庚帖歸還給男方,將下定時汪家送的珠釵,也退給了對方。

    長公府的人走後,妙如的病果真就「好」了。

    坊間紛紛傳言,此事頗有蹊蹺。

    鐘澄長子失蹤十四年又找了回來,大女兒下聘時被病魔纏身。是不是冤魂在作祟?一時間各種傳聞都有。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楊氏心中有鬼。聽到這個傳言時,她嚇得連門都不敢出了。

    鐘家妯娌和周邊的鄰里,把這事當真了,猜測的流言滿天飛,說鐘澄的亡妻死得冤屈。

    她特意來顯靈,阻止女兒嫁給楊家外孫的。

    說不定跟當年鐘家祖孫倆,被救一事有關聯。不然,她女兒早不病遲不病,偏偏下聘時怎就病了呢退親後病就好了。還有五房的長孫,當初怎地就無緣無故失蹤了呢?事隔多年,還被找了回來。

    這些傳言都與妙如無關,她病好了後,上山繼續她的繪畫事業去了。

    臨走之前,妙如特意讓茶香找來鐘明信,把當初為汪峭旭作的畫,托付堂哥轉交給他。

    「怎麼回事?九叔不是這樣迷信的人啊此次為何此般堅決,難道真如傳言那樣,是他外公害死了前頭的九嬸?」鐘明信挺替他們兩人惋惜的,有些不甘心地追問道。

    「這些只有老天才知道,善惡終有報吧」妙如不欲再提這話題,「最好親手交給他,這畫外人見了,恐有不妥。」

    「為何要讓我遞還給他?」鐘明信有些不解。

    這兩人只是退親,又不是結仇,還是親戚呢,難道不見面了?汪峭旭肯定還會上門討個說法的。哪能這樣不明不白就被退親了?

    「他不會來了,我也不會再上京了。本來這幅畫,我打算燒掉的,不過這樣好像對畫中人不敬,就托你找機會再還給他吧」妙如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生怕再多說一句,她就繃不住了。

    「你們之間是怎麼了?竟生分到這等地步?」鐘明信也覺察出一絲不對勁來。

    妙如攤了攤手,強言歡笑地答道︰「你若有八卦蟲子作怪,就去問問他吧」

    後來,她終于想起泠泉郡主是誰了。

    原來那人她也見過的,在離京前最後一次宴會上。對方還彈過一首,自己從前世帶來的曲子。而這譜子,她只抄過給一個人,那人就是旭表哥。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曲子,竟被陌生人彈了出來,要說他們倆之間沒什麼,讓人如何能信?

    之前,她還對這段感情,有點依依不舍,覺得旭表哥也是被逼無奈。現如今,那點想法,只會讓她覺得自己可憐可笑。人不能這樣自戀

    感情的世界里,從來容不下第三人。若是他真的在意她,為何把自己的曲子,傳給其他人呢

    搞藝術的人通常特別感性吧也有種特別的魅力,能吸引旁人關注的目光。若只是他多情對象中的一員,她這樣陷進去,哪天真扯到家族恩怨糾葛。讓她情何以堪?後半生哪還有立錐之地。

    若像爹爹講述的那樣,要為那個郡主負責的原因,今後類似扯到人家名節的事,肯定還會發生。他娶得過來嗎?

    若真是情比金堅,有多少種方式可以抗爭到底。為何獨獨選擇了一聲不吭地屈服了呢?

    這次事情就像塊試金石,多麼甜言蜜語,郎情妾意的東西,在現實考驗面前,到底還是不堪一擊的

    這樣也好,省得以後她還不知要花多少精力,打發他一幫的鶯鶯燕燕愛慕者呢

    回到汩潤書院,鐘謝氏問起她退親的事來,妙如獨獨對她講了實話。

    「二伯母真沒想到,當時一時心軟會害了你。原想著他是個良善的孩子,沒想到這麼多波折,你們看來真是有緣無份。」鐘謝氏嘆息道,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您也是好心,其實怪不得任何人。」怕她過于自責,妙如忙自我解嘲道,「許是妙兒狂妄。一直認為,若不是一心人,豈能終身相許?妙兒不覺得靠那點情份,能在後宅中安穩幸福一生的。況且跟他母系那邊此般復雜。」

    「如何得知他對你不是一心的?」鐘謝氏奇了,忙出聲問道。

    「妙兒就是知道,他若是心如磬石,會因這點考驗都通不過。又不是他犯下的錯。要這樣說來,若有兩個女子都跟他先後綁在一起了,他不得娶兩個,誰當妻誰當妾?多麼可笑的理由?」妙如解釋道。

    她心里酸楚從來沒停止過。無計可施,本能地用強詞奪理的方式,掩飾自己尷尬的處境,來挽救她那點脆弱的自尊心罷了。

    其實她料得也沒錯,設置這道考驗的始作蛹者,正在躺在京西的府宅里,聽著小曲,昏昏入睡。

    突然,旁邊有侍者高聲唱道︰「薛統領到」

    薛斌一進韓國公府的後花園,就見到俞彰一副懶洋洋的模樣,躺在水榭中聽曲。

    「你是故意的吧」薛斌上來就是質問,「跑去南安王府跟老太妃拍胸脯保證,可還她個滿意的孫女婿。讓她們進宮去鬧,一會兒又出餿主意,讓鐘家以這種名義退了親,讓鐘楊氏像過街老鼠一般。一箭雙雕啊,大小楊氏都沒好日子過,姓楊的外孫跟著都受折磨。」

    「你太高看我了哥哥我哪知道,東昌伯府的人聽到風聲後,真的會對小郡主那般不留情面。後面的,只是順勢而為而已。若長公主自己沒那意思,跟世襲罔替的王府結親,以保她後世子孫的榮華富貴,此計能行得通嗎?」。俞彰慵懶地坐起身,朝薛斌投去不屑的一瞥。

    「你真是個妖孽我說這樣陰損的招術,就不像殿下的風格。果然是你在背後使壞。就不怕楊家逃掉的那個孫子,長大後找你復仇?」薛斌一屁股坐在旁邊軟榻上,斜睨著對方。

    「這就不要你操心了那獨眼龍的行蹤,早在我掌握中了」俞彰握起拳頭,「就等著釣出所有的魚後,到時再一網打盡。多虧了汪家那小子此次被綁,不然,還不知他回京了喲」

    說完,一串得意的笑聲,從池邊水榭里傳來,驚得池中的魚都遁走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12:08 PM

第一百八十一章 傳言

    昭明十五年第一天新元,宮城奉天殿外御路兩側,陳設書博。

    從丹陛到午門,護衛官分列左右站班。就在午門第一次鳴鼓時,百官分左右兩列經掖門進入,到丹墀東西面向北立。此乃大楚朝慣例,新年元日群臣朝賀。

    當再次鳴鼓,玄德帝袞冕升座文武百官行禮。由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沈潛代表群臣宣讀賀表。

    「……茲遇正旦,三陽開泰,萬物咸新,恭惟皇帝陛下,膺乾納祜,奉天永昌。」

    玄德帝起身答曰︰履瑞之慶,與卿等同之。

    一聲「舉笏」令下,百官雙手舉起朝笏,拱手加額,鞠躬山呼萬歲,所有在場軍校同聲三呼萬歲。一時間,中和韶樂鳴響。隨後皇帝陛下還宮,朝賀禮成。

    大殿的人們散去,皚皚白雪的廣場上,只剩下一串串凌亂的腳印。有個落寞的老將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蒼涼孤獨的背影。

    一個身著飛魚圓團紋緋色官袍的中年男子,遠遠向那個人影瞥去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憤然離去。

    去歲後半年,玄德帝因身體原因,久不上朝。今天是新春第一日,他難得狀態尚好,按時出席了朝賀大典。這讓百官精神一振,仿佛重新有了主心骨的感覺。

    去年年初,三朝重臣程太傅告老歸鄉,朝中局勢陡然發生了變化。

    本以為楊景基倒台後,程派一黨獨大。誰知把對手打倒後,程太傅竟然激流勇退。無官一身輕地功成身退,回到家鄉頤養天年去了。沒了他這位領袖在,朝堂上以往的親程派,也紛紛作鳥獸散,各自為政起來。

    程老的兩個兒子,大的在福建任知府。小的在大理寺任低階主簿。倒是女婿謝安良做到內閣大學士的位置,不過為人謹慎。自從他岳丈隱退後,他越發放低姿態,一副與世無爭的純臣模樣,甚得玄德帝和太子的信賴和倚重。

    朝堂上從以前的兩派分庭抗禮,到最後人人為主分憂,大楚朝堂表面上,倒是一片祥和,雖然對西北用兵一事上,有主戰主和之爭,都是政見之爭,倒沒讓玄德帝放在心上。

    自玄德帝身體抱恙後,這種暫時平衡被打破。雖有太子監國,畢竟資歷尚淺,根基不牢。朝中的勢力暗中,在慢慢分化組合。在一年多的時間,太子姬翌倒是得到了不少磨練,越發老練持重起來。到玄德帝病愈還朝時,太子姬翌已初步穩定了政局,這讓皇帝甚感欣慰。

    唯一缺憾的是,前年選秀,入了東宮的良娣丁氏,為太子又生下一女。這讓玄德帝頗有些無奈,正想著法子,打算今年再為兒子,在民間廣納秀女,解決皇孫的事。

    掌燈時分,城東離六部較近的南燻坊學士府的後堂。

    謝尚書的夫人程氏,白日進宮朝賀回府後,就一直伺候在婆婆身邊。她女兒謝玉琪也跟在旁邊,陪著老人家話著家常。

    外面雖然飄著鵝毛大雪,屋里爐火卻是燒得很旺,暖意融融的。

    「勇毅公府太夫人當著皇後娘娘的面兒,向媳婦打聽廷兒的親事。媳婦告訴她,相公早作了安排。想等他過了秋闈,再張羅到許家下聘的事兒。當時皇後娘娘就笑著說,以廷兒如今的水平,母親您這杯孫媳婦茶,明年指定能喝上」程氏說起進宮朝賀時,自己的經歷。

    謝太夫人庾氏聽聞後,眉眼舒展開來︰「唉安兒真是個死腦筋非得要讓他有功名,再安排成親的事兒。當年你公公當年,可是有了廷兒他大姑母,才考上進士的。」

    「誰說不是啊幸虧許家姑娘年紀尚幼,不然哪能等到那個時候去。」程氏附和著婆婆的話,又接道,「不過,趙太夫人許是想把她三孫女,說給咱們家。繞著彎兒想打聽到廷兒的親事呢聽媳婦這樣說了,就沒再提起此事了。」

    「如今安兒位居高位,咱們結親時也得睜大眼楮,可得小心謹慎了,別被人當成耙子。」接著,庾氏又跟媳婦,念叨起準孫媳來,「那許家姑娘,不愧是族佷女素安居士的汩潤書院教出來的,各個方面都挺優秀的。難怪前兒個邱家的老姐妹,還在向為娘打聽。問那女子書院到底如何,她都想把最小的孫女,送去南邊收收性子了。」

    站在一旁的謝玉琪聽了,忙附和道︰「琪兒去年在靈慈寺,陪著母親吃齋念佛時,特意到那個女子學院去看過。里面的姐妹們可親熱了,女先生教的也好若不是想念祖母,琪兒都想去那兒學個一兩年。」

    聽到孫女貼心的話語,謝太夫人心里舒坦起來,含著笑意點了點頭。

    「可不是」程氏證明女兒的話,「聽說鐘家那丫頭,如今在書院都開了一間畫室。專門教同窗學她那種畫法。如今京城里都求不到那種畫兒了,都眼巴巴地盼著她來京呢」

    「哦?鐘家丫頭不是明年就要嫁到京里來嗎?就等不及了?」庾氏記起媳婦曾告訴過她,鐘家大小姐最後跟長公主的嫡孫定了親。

    「母親您有所不知,汪家跟鐘家親事取消了,怕是她再也不願來北邊了」程氏解釋道,語意中頗有些遺憾。

    「這又是為何?」謝太夫人臉上露出訝色。

    程氏又把京中盛傳的,鐘家因大女兒一病不起,被生母托夢退親的事,說給了婆婆聽。

    「還有這事兒?唉,那丫頭真是命苦。當初她爹爹若是狠下心來,跟楊家一刀兩斷,撇清關系了,來當咱們家的媳婦,該多好啊沒準又成就一段佳話。」謝太夫人連連搖頭嘆惜。

    「誰說不是啊如今妙兒那孩子,一門心思撲在教人繪畫上。江南官宦世家,上門找鐘探花提親的,不要太多哦可她兩三個月都不下山一趟,鐵了心不想嫁人。有傳言說,她指不定想出家,不過是聽說,她小時候,慧覺大師就說與佛有緣。」程氏把最近聽到的八卦,跟婆婆說起。

    婆媳倆又是一陣嘆息,話題最後不知怎地,就轉到了謝家外孫女,當朝中宮娘娘的身上了。

    「皇後娘娘精神可還好?」許久沒見過外孫女了,老夫人想聽兒媳說說她的近況。又順道提起了外孫,「她可有雲兒的消息?」

    「母親,鎮國公找了一年多,都沒任何音信,這事怕是得靠機緣。甥兒可能被什麼事情困住了回不來,也不一定的。人家鐘府的長子,丟了十幾年都找回來。您就不要憂心了。」程氏怕她傷心起來,大過年的又哭上一場。乘機拿鐘家的例子開導她,把話題引開。

    到底是年紀大了,被兒媳這麼打岔,庾氏的注意力果然引到一邊去了。

    「哦?是哪個鐘家?是剛才聊到的那戶人家嗎?」。她關切地問道。

    「除了他家,還有哪個?」程氏回答道。

    「他家還有長子嗎?長子不就是那姓楊的女人生的?」當初跟鐘家議親時,媳婦把他家的情況,都告訴過她,庾氏隱約還有些印象。

    「要不,怎麼說是奇談呢?妙兒那丫頭,原來還有個雙生兄弟的。出生時丟了,鐘探花回鄉開館時找到的。」見婆婆的興致來了,程氏耐心解釋道。

    許是年紀大了,老太太喜歡聽骨肉團圓的故事,程氏投其所好,把鐘府的認親的事,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那孩子真可憐,難得是個孝子若不是為他祖母治病羔到那里,指不定還遇不上他真正的親人。」老婦人如今也吃齋念佛了,相信因果輪回,隨後又囑咐道,「芳容啊娘如今走不動了,下次你們回到南邊路過淮安時,替娘上靈慈寺,再捐些香油錢……」

    「媳婦省得,開春了廷兒就會趕回蘇州,參加那里舉行的鄉試。定要讓他再爬爬雲隱山,拜拜菩薩。」程氏含笑應下。

    婆媳聊著聊著,到最後庾氏道了乏。伺候婆婆歇下後,程氏帶著女兒就回屋了。

    自退親後,妙如怕受到傳言所擾,更不想聽到有人提起那場曇花般的親事,鴕鳥似地躲到了山上。沒曾想到,不久以後,書院里的同窗們從各種渠道,也得知了,鐘探花替她退親的事來。

    一時間,山上山下的人們看她的眼神,都充滿同情和探究,搞得她精神快崩潰了。

    就這樣兩邊捱著,妙如度過了此生中,最難熬的幾個月。日子轉眼就來到了新年。

    開春後不久,林大舅一家終于搬到了山陽縣,跟鐘家住到一起了。婉致表妹也來了,還有個不到周歲,可愛的小鬼弟敦孺。

    林恆育一家到來後,免不了也受到那傳言的影響。

    雖然鐘澄找回明儼這個外甥,是個意外之喜,也抵不了他的過失。

    林大舅自是要替亡故的姐姐,討個公道回來。更要為外甥女要個說法。鐘澄一時亂了分寸,不知該如何向小舅子解釋。

    鐘府本來就亂的局面,更加糟糕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12:25 PM

第一百八十二章 禮物

    二月廿六是明儼和妙如兄妹倆的生辰。

    自出生起,眾所周知的原因,妙如從沒正兒八經慶過壽辰。

    這年卻是有些例外,必須得鄭重其事的舉行儀式才行,因為這天是她十五的生辰。

    大楚朝閨中少女到了這一天,人人必得舉行儀式——及笄禮,標志已經成年,可以嫁人了。

    也是這個緣由,上元節過後,林恆育一家匆匆搬到了這里。為的就是趕上外甥女的及笄禮。鐘澄幫小舅子找的府宅也在華亭街,離他開的鹿鳴學館,不過是隔了幾條巷子的距離。

    退親之事後,那段日子的流言蜚語,讓楊氏無論如何,都不敢露面。怕外面的口水把她淹死。在正日子的前三天,她及時地「病」了。鐘澄順水推舟請來鐘謝氏,替女兒操辦儀式。

    鐘謝氏下帖請了不少親朋好友家中的女性長輩,還邀了妙如在汩潤書院的幾個同窗好友。

    在淮安的這兩年,妙如幫著書院開畫室教人習畫,結識了不少本地名望世家的女眷。有人或是上山讓她畫像,或是請她到府上舞弄丹青。聽說小姑娘要及笄了,又是謝氏親自幫她張羅。主動上門到賀的還真不少,讓妙如和舅母杜氏都頗感吃驚。

    看到她不知所措的感激表情,謝氏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妙如的肩膀,讓她放松下來。

    儀式完成後,同窗好友林青菡悄悄把妙如拉到一邊,向暗中她道賀時羨慕道︰「你真有福氣山長素安居士竟然親自為你舉行及笄禮。還來了這麼多本地有頭有臉的長輩……在淮安呆了快三年,我看,就數你的及笄禮最體面了。」

    妙如露出一絲苦笑,答道︰「若不是二伯母待我跟親生的一樣,沒親娘操持的及笄禮,還不知寒磣成什麼樣呢身不由已的個中滋味,你是不會懂的。」

    林青菡陪著唏噓了一陣,拉著她悄聲道︰「其實我悄悄寫信,向京中的表姐打聽過你家的事。原來你繼母,竟然曾經那般對待你。那鐘世叔為何還要你跟……對不起,又提起你的傷心事了。」說到後面,意識到揭人傷疤了,她有些愧疚地連忙道歉。

    「沒什麼我已經沒感覺了。咱們家里的事,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不過還好,現在都結束了。長痛不如短痛。」妙如神態自然,情緒好似全沒受到影響。

    「真結束了?我怎麼看著,你沒剛來時開心了」林青菡擔憂地望著她。

    「人長大了嘛,哪能整天傻樂?不說我了,你爹爹的任命下來沒有,還是在這地方為官吧?」不欲再說自己,妙如借故岔開話題。

    「父親升任淮安府同知了,在這里還要再呆三年」

    「太好了還以為你也要走了。真好總算還有個伴兒,別像宗蘭她們一樣,說走就走了。你家隨後會搬到山陽縣來吧?」

    「嗯不過,家里也在幫我說親,在這里恐怕也不能呆多久了。」林青菡眼底閃過落寞,「真不想這麼早嫁人,過年的時候,母親逼著我學管家,還說姐姐當年多虧了她的調教,現在才能在婆家站穩腳跟。」

    妙如眸中的神色一黯,迅速又恢復了平靜。

    也是,林青菡今年都十四了,這兩三年肯定得嫁掉。不然,在大楚朝就成大齡剩女了。

    汩潤書院的同窗姐妹們,就像浮萍般,一個浪打來,不知今後還能在哪里重逢。就像她在京中的姐妹,回南邊後,除了開頭一年還有書信往來,後來漸漸都斷了音訊。

    想到這里,妙如突然有些傷感起來,好久沒曾有過的酸澀之意,漲滿她的胸臆間。

    望了妙如幾眼,林青菡以為對方感懷身世,也沒吱聲再打擾她了。

    賓客散盡後,鐘澄帶著一對兒女,還有小舅子林恆育,到林氏的墳塚前祭拜。

    敬完香後,林恆育當著甥兒甥女的面,質問起姐夫妙如的退親的事。

    鐘澄沉默不語,林大舅只好把頭扭過來望著妙如。

    「舅舅若真心為妙兒好,就不要再追問下去了。甥女不想再難堪一次,爹爹他也是有苦衷的。」說完,她轉過身去,盯著父親的眼楮,認真地說道︰「爹爹,經歷此次事情,以後莫要將妙兒隨便許人了,行嗎?哥哥如今也尋回來了,家中也不需妙兒再多事了。女兒想多呆在山上一些日子,好修身養性……」

    說著,朝兩位長輩行禮告別,轉身上了馬車,就要返回鐘府。

    「妹妹等等我。」見她單獨離開,明儼追了上來。

    坐到車廂前頭,明儼撩開後面的簾子,發現妙如坐在里面發呆,神情木然悲戚。

    不知如何勸她才好,明儼只得悶聲不吭看著旁邊的蓮生,趕著馬車在道上奔馳。

    過了半晌,他才幽幽地自說自話︰「當初被梁家族人趕出來時,我恨不得放把火,燒了他們的房子,來個玉石俱焚。後來遇到一位大哥,他教我,報復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要過得比他更好。你越成功,他就越會不忿;你越快活,他妒忌的心,就像被毒蟲噬咬一般。後來我就厚著臉皮,冒著被人嫌棄的屈辱,跑到人家私塾里旁聽。快餓死了都決不賣身為奴。就是等著有天,找到機會考取功名當大官了,可以找回去,讓那幫折辱過我的人後悔。還要幫養父母查清那場大火的真相。」

    聽著眼前這半大少年,為了安慰她,說出的這番話。聲音雖然稚嫩,一字一句說出來,卻頗有些擲地有聲。妙如心里不禁有些感動。

    「我沒什麼,只是覺得很煩。討厭這種拎不清、左右為難的局面。」

    「很煩就不要去想了,反正你剛才把話已經說清了。明年我就要參加春闈了。到時若有幸得中,跟哥哥到任上去吧咱們離開這里,讓他過守著仇人的女兒過一輩子去。」

    妙如有些吃驚,原以為他剛認祖歸宗,父親又是士子們的榜樣。明儼對他的認同度應該蠻高的,沒想到,對方竟說出這番話來。

    「為什麼?他是你爹爹,舍得離開他嗎?」。

    「不肯替母親出頭,不顧咱們兄妹的感受,就不是咱們的父親。哥哥只知道,當初還不知是親人時,你就對我們祖孫伸出過援手。」

    妙如羞赧地低下頭,解釋道︰「其實是受師叔的吩咐,我小時候也受過他的恩惠……」

    「反正,咱們不理那些人就得了。舅舅跟我說,沒料到事情會是這樣。本來舅舅打算在學館給他打下手的,現在改變主意了。說我若是過了秋闈,明年打算陪我一道上京趕考去。」

    望著他一臉憤青的表情,妙如嘴角微翹,心里舒坦了多了。至少還有這眼前這人,給她體貼和溫暖,願意跟她站在一起。

    她的眸子頓時亮了起來,說道︰「哥哥進來吧妙兒有壽禮送給你。」

    說著,從衣兜取出個繡花的筆袋,遞給明儼︰「這是送給你的,可是我第一次送人親手繡的東西,不準嫌棄哦」

    「哥哥也有生辰禮物給你」就著,明儼從隨身的荷包里,取了一支紫檀木簪來。

    上面的雕花甚為精致,表面打磨得較為光潔,小巧玲瓏,讓人有種愛不釋手的感覺。妙如拿在手里,仔細端詳了半晌,抬起頭來,眼中有些驚訝。

    「你自己雕的?」

    「嗯」

    「什麼時候學了這門手藝?」

    「被梁家人趕出來後,跟著木匠混過一段日子,偷偷學了一些。」

    妙如伸過頭來,瞅了瞅他的手指。發現他如竹節般的修長指節上,還有一些傷痕。看那樣子,時間也不算太久,不過,傷口快長攏了。

    明儼把手收回身後,訕然地解釋道︰「許久沒拿刻刀了,有些手生了。」

    「心意到就行了,就是拿塊木頭刻幾句祝詞,妹妹也是喜歡的。更何況這樣精細的刀工呢謝謝你,這是我收到的最寶貴禮物。」

    明儼目光灼灼望著她︰「咱們以後互相祝賀生辰吧反正在這天,爹爹也沒心情顧上咱們的。」

    妙如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們走後,在林氏的墓前,林恆育揪住鐘澄的衣領,把他暴揍了一頓。

    「你對得住姐姐嗎?當初她吃糠咽菜支持你讀書,為你生兒育女把命都丟了。你就這樣對待她生下的兩孩子?」

    林恆育來到鐘府有十多天了。關于楊氏的傳言,他多少聽過一些。他妻子又從宋氏那里,打聽到在京中時,楊氏是如何對待甥女的。

    等明儼兩人離開後,他毫不遲疑地喂了姐夫一頓老拳。

    痛苦地跪在發妻墳前,鐘澄懊悔萬分,嘴中喃喃自語︰「我也不知會發展到這地步的。若是有可能,我寧願從沒有離開她們上京趕考,從沒有上門致謝,認識楊氏那家人。寧願當初把妙兒過繼給她二伯母,讓她不必進京,遭遇到那些危險和傷害……」

    「還想要拋棄親生女兒?你是不是寧願不回到淮安來,不遇到儼兒,讓你掩耳盜鈴?讓那女人繼續當你的妻子?」

    「我也沒辦法,兩孩子是無辜的」

    「儼兒和妙兒就不無辜,我姐姐就不無辜?你說說,這些年來你對得起誰?若不休她,我不會接受你好意的。清明節給姐姐上完墳,我們一家還是回泗州去。你這樣的‘有情有義’的姑爺,咱們林家要不起。」林恆育憤然起身,扔下躺在地上的鐘澄,揚長而去。

    從地上爬起來,鐘澄孤零零立在墳前,望著林氏墓碑上,他親手寫的墓志銘,久久不願離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上的露出星光,他才難舍地離開。

    日子平淡如流水,轉眼就來到了三月中旬。

    這天,妙如正在埋頭作畫,茶香突然跑進來,說京城的丁三奶奶來南方歸寧了,特意上山來看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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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12:27 PM

第一百八十三章 敘舊

    被丫鬟引路請進書院的館舍後,來到妙如房間所在地,傅紅綃抬頭一眼就瞧見,站著門口迎接她的那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妙如把她請進屋內,遣下其他人,兩人互訴起別來之情。

    拉著閨密的手,傅紅綃從上到下細細打量,心里感慨萬千。

    眼前這姑娘,兩年不見,出落得越發動人了。若她是男人指不定也舍不得放手的。

    聽說汪家那位公子,得知姨父退親後,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急得長公主親自到京中各大寺院燒香拜佛。若換成別家公子哥,性情稍微有些桀驁乖張的,怕是要離京出走,跑到南邊拐他表妹私奔了。

    難得這等品貌,才情俱佳的女孩兒,怎地命運會如此多蹇?

    傅紅綃心里不由得,生起一股憤憤不平來。

    原先她也以為,是兩家恩怨影響了好友的親事。後來進宮看望小姑子時,才得知此事另有隱情。

    那日,跟著大嫂來到毓慶宮的偏殿,探望剛出月子的太子良娣丁敏。大嫂留在里間跟太子妃和良娣說體已話去了。留下她跟太子妃娘家妹妹沈聶氏,在外間閑話家常。

    「丁三奶奶跟鐘家妹妹可還有書信往來?她現在還好吧?」聶錦瑟突然提起她手帕之交來。

    鐘家離京前,在妙如院子里兩人曾經見過。聶錦瑟知道對方娘家也是淮安的,跟鐘家關系親密,就打探起她回鄉的近況。

    「上個月還收到她的來信,聽說還不錯,跟著素安居士開了間畫室,教人作畫……」以前,傅紅綃聽說妙如說過,對方跟她在繪畫多有交流,以為打探的是這方面。

    「我是說,退親後她沒想不開吧?被人……」聶錦瑟言詞閃爍,欲語還休,好似鐘家退親,是被逼的一般,頗有幾分為妙如打抱不平的意味。

    她當時心中就有些存疑,礙于有東宮女官在側守著,她也不敢造次多問。直到上元燈節過後,宮中頒下指婚諭旨,她這才有些明白過來,插進這對璧人中間的,竟然是南安王府的小郡主。

    「兩年沒見,綃姐姐一進來,就瞅著我猛瞧,難不成妹妹多長出只鼻子不成。」妙如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傅紅綃一驚,回過神來。見對方還心思說笑,原先的擔心放了下一半。接口打趣道︰「你這丫頭,一點兒都沒變,就喜歡跟姐姐耍嘴皮子。」

    「唉呀山上無聊嘛,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門來,機不可失呀」妙如把人拉進里屋。

    朝屋里掃了一圈,陳設甚為簡陋,傅紅綃關切地問道︰「你在這里住得還習慣嗎?」。

    「怎麼不習慣?同窗甚是友愛,女先生也和藹。」妙如雙臂一張,作魚鳥暢游飛翔狀,「比家里自在多了妙兒十分遺憾,沒早些回來呢」

    「看你這模樣,想是樂不思蜀了?」傅紅綃語氣里略微有些羨慕之意。

    「何處是洛陽,哪里是蜀地?心安之處即吾鄉。姐姐在京城里,生活過得安樂了,錯把他鄉當故鄉了吧?」妙如嘴角含著淺笑。

    「哎呀呀你這丫頭,人家說一句,你能扯上十句。說不過你了」傅紅綃故意皺起眉頭,作頭疼狀搖了搖螓首,「對了,聽說你找到親哥哥了?」

    聽她提起這個,妙如整肅面容,起身鄭重地朝對方福了一禮,感激道︰「這事還多虧了傅伯伯和姐姐家的三公子,不然,還沒那麼快相認的。」

    接著,妙如把整件事從頭至尾說與了她聽。

    「活該咱們兩家有緣傅紅綃感嘆道,「你看,令兄被認回去了,怕沒伙伴陪著念書了,繹兒一著急上火,就發奮起來。這不,在你兄長的幫忙下,今年年初就過了童試,跟他又成同窗了。家父提起此事,頗為自得。說是當初若沒找令兄一起讀書,他還不知何時才能考上秀才為伴……」

    「傅伯伯這是自謙,施恩不圖報呢多虧他支助愚兄上學,不然咱們一家,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踫見呢」妙如頷首微笑,眸子中盡是感激。

    「咱們不要在這謝來謝去了」傅紅綃站起身來,「這次上山來,是上靈慈寺敬香的,順道來探望你。相公和孩子們在山下的客舍里,還等著我們呢還有,家母想邀請你們兄妹,過兩天到我家來做客。這次竑兒、兒我都帶來了,若想見他們呢,就上咱們家。還有你哥哥——相公早就想見見,家父念叨的神童小子,到底長成什麼模樣」

    「行啊,後天就是書院休沐日,到時一定和家兄前去拜訪。」妙如應承下來。

    女兒嫁去京城七八載,如今才尋得間隙攜夫挈子,回娘家歸寧。傅家婆媳這幾日,興致頗好,邀了些親朋好友、同族妯娌們,特意在園子里開了幾席,權作迎接女兒歸寧。

    明儼被傅志繹派來的小廝,拉到前院後,妙如帶著丫鬟,跟著指引帶路的婆子,進了傅家的後院的上房。剛到院門口,就看見傅紅綃站在堂廳的抱廈朝著她微笑。

    接著,妙如就跟她見了里屋,拜見了老太君和傅太太。

    陪坐了一會兒,傅紅綃拉著她拐進了自己的院子。獻寶似地讓乳母抱出姐兒。

    「哎呀真可愛,像年畫上的胖娃娃一樣……」摸著傅紅綃剛滿周歲女兒的臉蛋,妙如愛得不行了,「太可愛了,我要把她畫下來……」

    接著,妙如就給小娃娃戴上一串手工制作的掛鏈當見面禮。

    「妙如,你又有新作品了?就知道你搗制一些新奇小玩意。這是你自己親手做的?」

    「嗯,外面打的首飾,估計你們見得比我還多。閑著無聊,自己設計了幾個。給咱們的姐兒當見面禮。這可是唯一無二,外面都賣不著。」

    「嘖嘖,就知道你的鬼點多。做布制玩偶還不如設計首飾呢你沒事了也畫畫圖稿吧我把京里的珍玉齋盤過來了,也可以自己設計首飾的。」

    「綃姐姐是不是吃穿用戴的產業都齊了?我可沒那麼多時間設計這些玩意。」妙如湊近乳母,逗弄著小嬰兒柔嫩的小指頭,一扭頭,朝屋子里找了一圈,「噫?竑哥兒呢怎麼不見他的蹤影?」

    「他爹爹帶著在前院見客,晚些才過來。別管他們了,咱們姐妹們好久沒見過面,好好聊聊。」接著,她把讓乳母把女兒抱了下去,又遣退伺候的人。

    「退親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京中傳得沸沸揚揚的,說是你家提出的?」傅紅綃一臉同情地望著她。

    知道此次一定會被她問道,妙如早作了準備,也不掩飾,訕然地笑了笑︰「沒錯,爹爹懷疑當年楊家救祖母的事有蹊蹺,怕將來我痛苦,在他家下定之時退了親。」

    不知對方知不知其中的隱情,傅紅綃只是試探地問了句︰「我們起程的時候,汪公子已經被賜婚了,你知道嗎?」。

    妙如心上像被什麼蜇了一口,強作鎮定地搖了搖頭︰「還沒得到消息,不過想來也應該了,他有二十一了吧」

    見她情緒尚好,也不試探她了,傅紅綃嘆息道︰「是啊,這兩年京中好多喜結連理的。前年你走後,內務府就在六品以上官員,和公卿世家的待嫁女中搞了次選秀,我婆家二叔的女兒,就是去年年初抬進東宮的。」

    聽她提起選秀,妙如忙問起莊青梅︰「對了,莊姐姐怎麼樣了,好像聽說她配給四皇子了。」

    傅紅綃眉頭展開,開始跟她聊起這兩年京中發生的事︰「聽相公講,前年楊家倒台後,朝堂上大換血。莊翰林升成正三品的掌院學士。你那好朋友選秀時,被陛下指給了四皇子。現在應該在備嫁吧」

    「唉,真遺憾,她出嫁都不能去送送她」

    「你跟她還有書信往來?」

    「去年七夕左右的時候,她來過一封信,後來就不知道如何了。想來在忙著繡嫁妝吧」

    「可能是在學規矩。聽說不管是嫁進皇族當正室,還是作側妃的,都要在家里被宮里派出的嬤嬤教規矩。我那小姑子就是這樣,被調教得苦不堪言。幸好出嫁之前,沒出什麼事,一家子跟著都戰戰兢兢的。」傅紅綃一臉心有余悸的表情。

    聽得妙如有些咋舌,遂隨聲附和道︰「先苦後甜,丁姐姐興許以後會享福的。」

    「享什麼福啊當初為了大殿下的儲位穩定,聖上才選她入東宮的,誰知也生了個郡主。聽說內務府有計劃到民間采選,再進秀女。你要小心哦」

    「姐姐你說什麼呢我才不擔心呢退過親的人,還鬧得那般大,肯定不會找上我的。不怕有人說君奪臣妻什麼的。」妙如一臉老神自在,不相信以翌公子的精明,會留人話柄。畢竟讓鐘家退親,是東宮暗中指示安排的。

    「也對哦是姐姐想岔了哪有像你這般不願跟皇族扯上關系的?有些人失去了選秀資格,腸子都快悔青了,整日在家埋怨她爹幫她訂早了親。退親後如今又沒著落了。」

    「誰啊?」

    傅紅綃壓低聲音貼近她的耳朵︰「還有誰,相公他二姨曹家的表妹唄」

    「她也退親了?這是為何?」

    「還不是朝中一幫大臣,說人家羅府世子失蹤快兩年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攻擊他唄說什麼的都有,有些人說他準是當了逃兵;還有人說定是叛了朝廷,被韃靼什麼汗敬為座上賓,才不回來;這樣的國舅爺實在是朝廷的恥辱。後來國公爺沒辦法,只得宣布他兒子陣亡了。」

    「啊?是誰?怎麼這般缺德的?」妙如蹙起眉頭,為羅家父子打抱不平。

    「還有誰?不外乎是有心瞄準皇後娘娘中宮位置的。幸虧還有他親舅舅撐著,謝閣老為人正直。又是程太傅的女婿,在文臣中頗有威望,太子殿下甚是信任他。這把火才沒燒到皇後娘娘身上。相公聽說後,很為他朋友不平,說那些人除了內斗,對朝廷一點貢獻都沒有。」

    「所以曹家就退親了?」

    「可不是朝臣攻擊羅家的第二天,就退了,生怕背了個望門寡的名聲。氣得鎮國公臥病在床好幾日。後來稍好了一點,撐著孱弱的身子就上朝了。說是長子陣亡,想請封嫡次子為世子。」

    「啊?還能這樣?」

    「羅世伯也沒法子,要麼承認兒子當了逃兵、叛徒,要麼宣布兒子死亡。」

    「那皇後娘娘豈不是很傷心?」

    「是啊,聽說當下就病倒了。後來,還是太子殿下力排眾議,說人家羅世子說不定被人救了,行動不便才沒及時回來,哪能這麼快就放棄他?若是匆匆改立世子,豈不是讓戰場上流血犧牲的將士寒心?才把這股勢頭強壓了下去。」

    「太污濁了幸虧爹爹及時辭官了,不然豈不是也要被逼著站隊?」

    「可不是相公看不上京城那里的烏煙瘴氣。這不,乘著小囡囡過完周歲,他陪著我們母子三人,到江南探望他們外公外婆來了。」

    「姐姐在淮安多呆些時日唄反正你在丁家,又不用主持中饋的。」妙如想挽留她。

    「相公也是這樣講的。可母親說,公公在邊關不能回來,我婆婆肯定不希望子孫離得太遠。是以過完端午,就得往回趕著返程了,省得她老人家操心。」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家長里短。妙如喜歡聽她聊婆家娘家的事,總覺得這才是有生活氣息,是自己一直向往的,正常家庭最平實的幸福。

    妙如跟明儼一道回府時,鐘澄有些意外,自清明節祭祖後,他已經許久沒見到女兒了。

    不過,他很快又失望了,因為女兒此下山,竟只是回來叫上她哥哥,去傅家赴宴的。

    兄妹倆匆匆回房後,望著他們的背影,鐘澄怔忡發愣了良久。

    小舅子林恆育在清明過後,在淮安府衙找了份錢糧師爺的差事。有事只找兩個甥兒甥女,跟鐘澄也不多作來往。

    自從女兒退親時,他說出林氏托夢的那番話後,兒子明儼對他明顯冷淡起來。除了學業上的討教,其他多余的話,一句也沒有。

    女兒妙如更是徹底,經常躲在山上,一兩個月都不回府。

    這種狀況,讓他頗有些寢食難安。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12:29 PM

第一百八十四章 頓悟

    翌日早晨,妙如讓丫鬟到馬房去,安排庚叔駕馬車送她回書院。

    過了快一炷香的功夫,蓮蕊才回來稟報︰「二姑娘說,家里的兩輛馬車,一輛宋姨娘帶著三少爺回娘家泰州了;另一輛等會兒,太太要到她嫁妝鋪子上巡查,不能給姑娘用了。」

    「是嗎?」。妙如抬起頭來,吩咐道︰「你再去問問,她什麼時候出門。若是下午,咱們早點去讓馬車早點回就是了。」

    過了一會兒,蓮蕊又來了,臉色有些難看,磕磕巴巴地回她︰「二……二姑娘說,太太她也不確定。」

    妙如心下了然,這是給她下馬威來了,也不理睬妤如的動機,只問了句︰「姨娘什麼時候走的?」

    「聽秦媽媽說,已經走了半個月了,想來月底能回來吧」蓮蕊不知她是何意,老實答道。

    妙如打發她把蓮生找來︰「讓他護著咱們一起爬山上書院吧」

    蓮蕊並不挪動步子,勸道︰「這怎麼行姑娘,您是大家小姐,哪些步行爬那麼高的山的?秦媽媽知道了,定會責罵奴婢的。」

    「那你說怎麼辦?」妙如微蹙眉頭,也不知是楊氏還是妤如自己的主意。難道想破罐子破摔,打算讓姐妹撕破臉也反目不成?

    「告訴老爺啊這明顯是二姑娘刁難您嘛」蓮蕊偷偷覷了她一眼。

    「你既然都知道是故意刁難,她一早就有準備,在那兒等著咱們去找呢若真跟他們爭吵起來,不是中計了嗎?」。說完,妙如望了她一眼。

    「走在路上若出什麼意外,可怎麼辦呀」蓮蕊擔心起來。

    「要出意外,坐馬車也會出意外。快去」妙如催促她找蓮生。

    蓮蕊蓮生沒等到,來的卻是妹妹妤如。

    見她們收拾停當,要出發的樣子,妤如說道︰「姐姐不是兩個月才回來一趟嗎?怎麼中途又下來了?娘親的車馬在前日就預先安排了,恕妹妹不能壞了姨娘臨走前訂下的規矩。」

    「你不用壞規矩,我們走著去就是了。」妙如也不想跟她多作糾纏。

    「唉呀,這怎麼行?你在外頭拋頭露面,豈不是要壞了鐘家女兒的名聲。還是等明天再上山吧母親明兒個或許就不用車了。」

    「你幾時在意名聲來了,真是不簡單啊要說,最壞咱家名聲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妤如臉上涌出有不自在的赧色。

    「那你告訴我,該怎麼辦?」妙如好整以暇,倒要看看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如姐姐去求母親,先陪她到市集逛逛,然後她再送你上書院,豈不是最好的?」妤如試探著建議道。

    怔怔地盯著她,過了良久,妙如搖搖頭,問道︰「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你母親出的?又扮母慈女孝?不累嗎?」。

    「不管是誰的,作為女兒,你不該跟在母親身邊伺候嗎?」。妤如拿孝道出來說事。

    「作為母親,她是該污女兒名聲、設計落水、破壞提親、讓人謀女兒命的?才想起來扮母慈女孝,是不是稍嫌遲了些?」說到這里,妙如突然笑了起來,「你怎麼還這般自以為是的?」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妤如急急地提醒。

    「是啊,更沒認仇為母的道理呢」妙如當下反唇相譏。

    「你也相信那些謠言?認為是外祖父害死了你的母親?」妤如急了,找她求證道,「所以你們都躲著爹爹,母親病了讓他也不來看望?」

    「她又病過了?這個招數對我沒用,該到爹爹眼前演去。」妙如吩咐茶香,「去看看,蓮蕊怎麼還沒來?」

    「你血口噴人,外公那時怎麼可能認識祖母呢」顯然,妤如還是不甘心。

    「那我來告訴你幾件事。當初會試過後,爹爹的祖籍就被人改過。爹爹返鄉接了我們,回京就娶了你母親。祖父曾力保過當今聖上,爹爹中探花後明明會被重用,為何你外公卻讓他離開京城,躲到彭澤去?不是心虛想掩蓋什麼,是何原因會讓他這樣做呢?」

    「還有,哥哥生下來後被人扔了,有人卻對祖母說他夭折了。」

    「都是臆斷,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僅憑捕風捉影的謠言,就給人定罪。」妤如頭次聽到這些事,有點接受不了。

    「我說的都發生過的事,背後是否有不告人的目的,你有腦袋可以自己去判斷。若是有確實的證據,還需憋屈地這樣過日子嗎?」。

    「但是,」望著她的眼楮,妙如一字一頓地告訴她︰「別指望我,會跟她去扮什麼母慈女孝。」

    吃驚地望著姐姐,妤如嘴巴張得老大,想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明確表達對人憎惡的。

    妙如也不理她,催茶香找來蓮蕊,準備出發。

    以前容忍她們,只不過看在父親面子上,珍惜那段得來不易的父愛而已。

    退親一事,還有舅舅來這後,發生的林林總總,讓她明白許多事情,更是看清了自己。

    過度沉溺某種感情,只會將人生攪得一團亂糟。

    一直倚賴的「父愛」,原來並非她一廂情願以為的那樣子;或者說,她現在成熟到不再迷戀所謂的「父愛」。

    想通這些,妙如長舒了一口氣,心里有前所未有的暢快。

    走在山道上,只覺得今日的天空,特別湛藍、明澈。一路上鳥語花香,蝴蝶在草叢花間竟相追逐、翩翩起舞。

    「妹妹,等等我」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轉過身來,看見追來的是明儼,妙如忙停下了腳步︰「你怎麼來了?」

    「蓮蕊把事情都告訴我了,怕出事陪你們上山吧去書院的路,跟那邊上香的,畢竟不一樣,還是小心一點為好,省得路上踫到登徒子。」明儼追上她們的腳步。

    妙如心下感動,嘴上卻說︰「沒什麼的,不是還有蓮生跟著嘛趕緊回去上課,我還等著你考取進士了,好當你的拖油瓶呢」

    「反正來都來了,就陪你上去吧」明儼沒有放棄,非要跟著她一起上去。

    妙如點點頭,幾個人沿著蜿蜒的山道,往上邁進。

    「我聽說,謝家以前還來府里提過親,被那女人攪黃了?」明儼突然蹦出這句話來。

    妙如停下腳步,望著他︰「是誰告訴你的?」

    「宋姨娘告訴了舅母的……」

    「就知道是她」妙如只說了一句,就閉嘴不再做聲了。

    「她說出來不對嗎?」。明儼有些不解地問。

    「可這不是她第一次說了。在京城時,她恨不得敲鑼打鼓去宣揚,那時妹妹我才剛十二歲。」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她為你打抱不平呢」

    「她現在抖出這些有的沒的,除了增加仇恨,于我個人閨譽,可有半點好處?不就是逼父親當機立斷嘛」

    「我明白了,她想借我和舅舅的手,逼爹爹休妻。」

    「後宅女人的心思,遠比你我想象的復雜。若哥哥以後娶了嫂子,真心想對她好的話,就莫要弄那麼多女人進來,傷了她的心,還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了,感情好的話,哪能分心給另外的女人呢」

    妙如聽了,心里腹誹道,白頭到老只是女人們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等到想要出軌時,什麼審美疲勞,左手握右手全都出來了況且這個時代,一個男人同時擁有幾個女人,是合理合法的。

    她突然想起來,明朝有個皇帝,從小夠奸妃所害,他長大後真的就只娶了一個老婆,成為歷史上絕無僅有沒後宮的皇帝。可能只有受過慘痛教訓的,才會有放棄那種福利的想法。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到了山頂,然後,蓮生就隨著明儼下山了。

    回到教舍,妙如發現才一天沒來,突然少了許多學生。下課後,去住宿的館舍找了一圈,發現好多連行李都搬走了。

    最後,她找到二伯母那里。

    「出了什麼事?都退學了嗎?難道都同一天說親嫁人了。」

    「說什麼呢你這孩子,她們都是被家里人接走了,說要參加選秀。」

    「選秀?選秀的就來了?」

    「你知道?」

    「我有個朋友從京里來,她婆家的堂妹是太子良娣,就是她告訴我的。」

    「唉,那些父母也不知怎麼想的,非要把女兒送到那地方去。若僅是在宮中謀個以色事人的份位,何必送女兒到山上來學習呢」謝氏有些失落。

    本指望女子書院,能培養幾個才女出來,沒想到都跑去參加宮里選秀了。

    「這次入選的標準是什麼?」

    「要求是官宦之女,若是不想參選,多的是法子躲掉。」謝氏的語氣頗為惆悵。

    妙如聽了,暗中松了口氣。

    還好,她家姐妹和婉致表妹都不在此範圍內。

    夜幕開始降臨,想著鐘家姐妹間的事,妙如有些睡不著,獨自站在庭院高處的涼亭,向外眺望山下的燈火。

    「半夜出來游蕩,莫不是想扮女鬼嚇人?」一道年輕男子清晰的嗓音響起。

    妙如駭然,朝左右望去,發現院門緊鎖,並沒撬動的痕跡。輪值的護衛低語交談的聲音,還在外牆那邊響著。

    她心里頓時打起鼓來,強挺起脊背,伸頭朝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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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12:3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29 02:39 AM 編輯

第一百八十五章 遺恨

    這天晚上,妙如一夜惡夢。醒來後,不知那男子說的話,是她自己的幻覺,還是夢中聽來的。

    當時她抬頭朝牆頭尋過去時,出聲的地方好似有個黑影一閃而過,隨後就消失不見了。讓她骨寒毛豎,真以為見著鬼了。

    睡眠不足的直接後果,就是課堂走神,彈琴的時候走音。這讓教音律的夫子顧先生,又是一頓好訓。

    妙如歉疚地向先生福了一禮,重新坐下,凝神靜氣彈了一曲《瀟湘水雲》。

    琴音裊裊,仿佛氤氳水鄉一片波光瀲灩的春水。有輕盈起舞的光影在飛揚,有或實或虛的雲煙繚繞。

    聽到這里,顧先生才頷首微笑,又指點了她幾處不足的地方。

    兩人卻不知這琴聲,被正在上門拜訪的韓國公聽了去。

    「貴書院果然藏龍臥虎,不僅有技法獨步天下的畫師,連琴師也頗為不俗。看來本使此趟江南之行,定能不辱使命,必會有所收獲。」一曲完畢,俞彰抬起頭,向鐘謝氏執晚輩禮。

    「不敢當,國公爺客氣了,繪畫彈琴乃修身養性的消遣而已,值不得您這般贊譽。那幫學生倒是用功,也不墮書院的名聲。」鐘謝氏忙起身回禮。

    「此次本使前來,除了轉達表嫂太子妃娘娘的問候,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想請素安居士幫忙。」俞彰望到對面屏風後面的婦人一眼。

    「國公爺請講,若有書院能幫上忙的地方,定會全力以赴。」鐘謝氏應承道,望著屏風後頭的影子,心中有些納悶。

    「聽說貴書院教人學畫的畫師是位女子,不知能否請她幫一個忙。為此次選秀的女子,作畫像。」俞彰緩緩倒出此行的目的。

    「淨曇雖是素安夫家的佷女,可她上面有父有母,此事還輪不到我作主。還請國公爺與她父親商談。」鐘謝氏怕他為難妙如,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她如今畢竟待字閨中,恐怕不好隨便拋頭露面。國公爺也出身鐘鳴鼎食之族,該知曉閨譽對未出閣女子的重要性,還望打消這個念頭,另請他人為妥。」

    「就聽說她是女子,本使才作此提議的。畢竟這批秀女是要送入宮中的,若是請了男性畫師,豈不是褻瀆了君上。」知道她會拒絕,畢竟鐘家丫頭不是以此為生的畫師,俞彰早備好了套詞。

    「往年是如何辦的?難道以往她們入選前,都未畫像不成,或是也請了女畫師?」鐘謝氏一怔,抓住了他話語中的漏洞。

    俞彰一時語塞,過了半晌才囁嚅道︰「居士言詞好生犀利,難怪三十年前就才名遠播。晚輩只恨遲生了二十多年,沒瞻仰到前輩當年的風采。」

    「好說,好說其他的事都還尚可。只是我這佷女,前段時間受傷未愈,恐怕不願長途跋涉。況且,如今她在說親的年紀,此時離開父母恐有不妥。」鐘謝氏的語氣中,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覺察到的惆悵和嗔怨。

    聽得俞彰心頭一緊。

    難道她所說的受傷,指的是「情傷」不成?是故意在他面前提起說親一事的嗎?難不成,她也知曉了鐘家被逼退親的內幕不成?

    「不知這樣可否?本使借隔壁的莊子作為基地。每日派宮女、內侍前來接鐘姑娘去作畫,這樣既無損她的清譽,又不耽誤本使的差事。」俞彰似是作出了讓步。

    鐘謝氏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神色有些古怪地望著對面那位年輕人。

    對方一直遮著臉面,不知這後生是過于俊美,還是實在丑陋,竟不敢以真面目見人,這讓她有些不敢放心。

    不過又聽說,他是貞元皇後的佷子,當今太子殿下的表弟,聽說一直是東宮的親信。若妙兒退親的事,是他們的意思,那這人應該不會不知,他這般執意要請佷女去,也不知葫蘆里到底裝的什麼藥?

    她有些躊躇了,這人不是她或妙如父女能輕易得罪的,還是從長計較為好。

    自從跟汪家退親後,對妙如的事情,她不敢輕舉妄動,怕讓對方再次受到傷害。

    沉吟半晌,鐘謝氏決定采取折衷方案︰「這樣吧我先找淨曇問問,再修書一封下山給九弟,若他們都同意了,就按你承諾的來辦吧」

    見她松了口,俞彰起身道謝,恭聲告辭。帶著一幫內侍和護衛,隨後就離開了汩潤書院。

    接著,鐘謝氏派人就把妙如叫到了這里。

    「您是說,選秀特使韓國公想請妙兒,去替那幫侯選秀女的畫像?」妙如聽說後,也是大吃一驚。

    「他是這麼要求的。也不知你的名聲在京城太大,還是另有目的。伯母總覺得此事不簡單。那人神神秘秘的,自始至終都沒把頭上兜帽取下來,像個女子似的,難道還怕被人看去容貌不成。」鐘謝氏直言不諱,指出她的擔憂。

    妙如眉頭微蹙,問道︰「聽聲音,那人多大年紀?」

    「二十出頭吧對伯母很是客氣,竟然執子佷禮。」回憶剛才的情景,鐘謝氏答道。

    「二伯母知道,這韓國公到底是什麼來頭?」妙如搜遍記憶,好似沒聽說過這個名號。

    「聽他自稱姓俞,給太子妃帶口信,並稱她為表嫂。應該就是傳聞的韓國公。聽說是太子心腹,崛起沒多久,像是在大前年突然冒出來的,還是太子的表弟,當年俞家滅門幸存唯一的子嗣。

    姓俞——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太子親信——前年才冒出來……

    這些線索在妙如腦中連成一串,她突然靈光一閃︰難道是他?

    會不會是薛菁口中的刖哥哥?

    刖?俞?重新做人的刖公子?

    那就是說,跟薛斌是一伙的了

    想到這里,妙如心里已有了決定。

    她抬起頭來,對鐘謝氏道︰「謝二伯母的關心,妙如想他們應該沒什麼問題,或許妙兒小時候見過他。此次畢竟是朝廷公開的活動,應該不會亂來的。他們勢大,咱們也不好得罪。畢竟咱們汩潤書院是私人辦的,有時還要靠官府關照。再者,哥哥以後還要參加科考,進入官場的。多結交一些人脈,總歸有好處的。就是受到打壓,也也得有個地方申冤不是?」

    「你這丫頭,怎麼想得那般長遠。罷了在京城里,你也混了那些年頭,伯母對你的判斷有信心。若你對他們放心了,我自然也不會攔著你。跟你父親寫封信吧」

    妙如點了點頭,告辭回去就研墨動手了。

    次日晚膳的時候,鐘澄就接到了女兒的來信。

    本來,聽說楊氏前日里搞事,又在針對大女兒,他正打算好好教訓她一頓。突然小廝跑進來,遞給他一封信。鐘澄神色復雜地望了妻子一眼,接著就匆匆離開了,讓後者有些忐忑不安。

    隨後,楊氏使了個眼色,讓女兒去打探消息。

    掌燈的時候,妤如回到楊氏屋里,向她稟報了打聽到的事。

    「是大姐來的信,後來大哥身邊伺候的月魅來找,爹爹出去了半盞茶的功夫。女兒在書房順道看了那封信。

    「哦,都說了些什麼?」楊氏神色急切。

    「姐姐說,選秀特使想請她為秀女們作畫,想到大哥以後要進京趕考,不好得罪了那些權貴,想答應下來。」把信的內容都倒了出來,妤如有些不解地望著母親。

    「選秀?」一聽到這個,楊氏眼里冒出興奮的光芒,「是選宮女還是選皇子宗親們妻妾?」

    「應該是宮女吧聽映表姐來信說,咱們回鄉那年,就在京中貴女中為他們選過妃妾了。」不知母親為何如此關注此事,妤如心里直犯嘀咕。

    「不對,若是選宮女,哪需畫什麼像,她畫得過來嗎?應當還是選有名份的。明日你找當官家的閨中姐妹打聽打聽。」楊氏吩咐女兒道。

    妤如應承下來,說了一會兒閑話,她就離開了。

    第二日晚膳後,妤如陪楊氏回屋時,告訴了對方,她打探到的消息。

    「此次是在官宦之家中選秀女,不是選采女。見爹爹如今已不是官身,裴家姐姐才不避著妤兒,偷偷告訴女兒。說她嫁到勇毅公府表姐來信,悄悄告訴她,這次明著是填充後宮,實則是為幾個皇子選姬妾。東宮至今無子,三皇子、四皇子都還差個側室,要不怎麼會跑到江南來選。標準還很苛刻,既選才又選貌。聽說山上的汩潤書院,許多學生都提前退學了,回家備選去了」

    楊氏低頭沉默不語,心中在算計,兩種聲音在激烈交戰。

    林氏的親兄弟一家搬來山陽縣定居後,本以為此次該逃不過了,沒想到夫君並沒多的動作,來舍棄她。

    這讓她重新生出一絲希望,知道他打算全家就這樣過下去。為此她慫恿女兒去拉攏妙如,想借機消除流言。用行動證明,她還是鐘家的正室太太,還是鹿鳴學館那些儒生們的正牌師母。

    誰知妙如那小東西,此次竟來了脾氣。根本不買自己母女的賬,還句句影射父親楊景基謀害了她母親。

    可惜她退了親,若是沒那檔事,乘此機會把她掀出去,那該多好啊這樣就可馬上為妤兒找女婿了。如今有她擋在前面,自己女兒的親事,還不知何時能拿到台面上談。

    宮里派來的人,請她去作畫,不知是何用意?

    可惜楊家倒了,不然,皇親宗室倒是她夢寐以求,妤兒最好的歸宿。

    如今只能望洋興嘆了,突然楊氏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12:36 PM

第一百八十六章 臨淵

    在離汩潤書院不遠的另外一座山莊里,妙如畫一上午了。

    手臂有些發澀,她站起身來,朝遠處的湖面望去,岸邊楊柳依依,春光正好。

    若是能到外面去畫就好了,她想。

    來這座附近的莊子作畫,已經有十來天了。旁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倒是周到,也沒踫到其他閑雜人等。連侍衛都是在外院守著,沒人敢進到里面院子來。

    讓人感到正式而肅穆,她出入都是坐轎,莊里的人對她甚是禮遇。

    怕踫到外男,她一直戴著面蒙,僅露出兩只眼楮。蒙著雖然有些難受,這樣過了三四天後,慢慢地,妙如也就習慣了。

    環境一適應,她手上的速度也加快了。現在真的成畫匠了,畫像成了流水線上的操作一樣。不過,安排她工作的總管太監也說了,開頭的那一批,不用上色,畫個白描素筆就行了。

    這些天下來,任務倒是完成了一大半。不過,她倒沒踫到那個傳聞中的韓國公。

    起先她想,若真是那個刖公子,她倒是想旁敲側擊打探一下。之前莫名其妙的退親,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接受了事實,可到底還是有些意難平,心里頭一直覺得憋得慌。

    可惜,到此刻她還是沒能如願。

    妙如她所不知道的,在她來的第一天,俞彰就躲在旁邊的暗室里,悄悄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救回汪峭旭的那次,他發現了楊景基身邊原先護衛頭領褚勇的蹤跡。隨後他就派人盯上了那個人。果然有大收獲。不僅發現了幾條大魚,還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有不少他們的嘍羅未能歸案。原來那次抄掉羽揚衛後,江南的游兵散勇一哄而散,漏掉了不少人。

    褚勇回京後,跟他們重新建立起了聯系。從他們私底下對話中,發現南邊還有幾個在活動。這次皇帝要派史公公南下選秀,他讓表哥特意討了這份差事。

    明面上為宮中選秀護衛帶隊,實際上掩護這次南下追捕的行動。

    為了讓這次行動圓滿完成任務,俞彰特意將選秀時間拖得久一些。為此,他跑到汩潤書院,請出鐘家那小丫頭,安排了這場作畫的環節,讓妙如一個人慢慢地畫。

    那天睡不著,他突然想知道,讓嶸曦公子病了三個月的小丫頭,到底長成什麼樣了。

    于是,他去當了回「采花賊」。爬到人家女子書院的牆頭上,偷窺了一把。幸虧閃得及時,若被她發現了,到時不肯配合,他的計劃就要泡湯了。

    偷看人家未出閣的女子,他雖知這樣做不甚地道,可就是忍不住地去了。

    這丫頭給他最開始的印象,就是神神秘秘的。小小年紀就能鎮得住場子。不知遇到情感上的挫折,她會是何種表情。

    這幾日他一直在暗中觀察,可見到的,自始自終都是在認真作畫的妙如。沒人時,也無其他異狀,連揭下面蒙透口氣,這類的小動作都沒有。

    他不由地心生感嘆,若手下的那幫兄弟,能有這般警覺性,當潛伏的細作就不會曝露了

    這倒讓他越發好奇了,到底是發現有人在窺視,還是她慎獨慣了?

    沒過一會兒,他總算看到不一樣的表情了。

    有個秀女進來,那丫頭眼里突然冒出震驚的光芒。俞彰忙把目光挪到對面去,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女。

    只見妙如深吸了一口氣,左手拳頭緊攥然後松開,仔細觀察認真描畫起來,比起之前對著那些秀女時,速度減慢了許多。

    等那女子離場後,又見她拿起自己的畫作,一邊欣賞一邊似在贊嘆,嘴里還嘖嘖有聲︰「真是造物主的恩賜,竟然有長得這麼美的人。」說著,她放下畫稿,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又拿了起來,然後,再一次放下。

    最後,她終是忍不住了,朝四處環視了一周。見沒有別的異狀,偷偷把那幅畫快速臨摹了一遍。然後把原來的畫稿卷好,偷偷收進了自己的袖筒里,像做賊一般。

    見到此情此景,俞彰不禁啞然失笑。

    她總算還有破功的時候,這小丫頭

    想到這里,他突然情緒有些低落。

    人人都喜歡長得好看的不然,當初汪家第一次提親不成,第二次卻又成了。應該有她的意思在里面吧旋即,他想起素安居士所說的「受傷」一事,不覺間有些頹然。

    這種傷,他都受過許多次了。

    突然,心底涌現一絲怨憤,憑什麼受傷總是他

    想到這里,他記起昨日抓到羽揚衛舊黨的口供。鐘家不肯休掉小楊氏,是吧?等看好戲了,我看她怎麼躲得過去。

    俞彰正打算撤離,外間作畫的房里,突然來了一位小公公。

    只見他走到妙如的跟前,朝她行了一禮,說道︰「鐘姑娘,外頭有個小姑娘,自稱是您的二妹,說找您有事,等了許久了。小的讓她候在外頭,不知您是否願意見上一見?」

    妙如一驚,妤如怎麼找到這里來了?

    「那就有勞公公了,請她進來吧」

    沒一會兒,門口守著的宮女,就把妤如帶進來了。

    屋里的太監宮女都識趣地退了下去。

    「找我有什麼事?還找到這里來了」停下正在收拾畫具的動作,妙如抬頭望著對方。

    「也沒別的什麼事,爹爹批評我了,妹妹特意前來,是為那天的行為道歉的。」說著,妤如向姐姐福了一禮。

    望著眼前妹妹,妙如蹙起眉頭,心道,明知不該還要去做,錯了就道歉,道歉了下次再犯。累不累啊?

    這話她沒有說出口來。此處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她不敢大肆聲張。

    怕被史公公或那個什麼韓國公看見了,惹出亂子來。她知道的,俞家跟楊家是有仇的。若被他們看見,見妤如姿色不錯,年紀又恰好合適,把她破格弄成秀女,到時就糟了。妙如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盡胳法,乘早把她打發出去。

    「知道了,你快點回去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妙如不欲跟她再作糾纏,拿話堵住她,想她趕緊離開。

    妤如猶豫了,不知該如何接話才好。

    幾日前閨蜜跟她聊起選秀,說若嫁進入王府的各種美好,她心里嗤之以鼻。

    那幫沒見過世面的,能有多好,當年她還住進了掇芳園。那里可是有連王府的女眷,都羨慕不已的景致。不過,妤如不敢在面上表露出來,畢竟她也知道今非昔比,生怕人家又提她那個當罪臣的外公。

    昨日,娘親突然讓她上山來找姐姐道歉,也沒說上來干什麼。想是讓她上山來,結識幾位秀女,以後她們一步登天了,好找她們幫襯。

    以前在京中時,娘親也是這樣教自己的,跟著姐姐多認識幾個貴女。可等她被請進來時,那些秀女早一個個離開了,只有妙如戴著面蒙,在那兒等著見她。

    「你先回去吧把這件事做完了我就下山,有什麼話到時再說。」說著,妙如讓蓮蕊把她送出了莊子大門。

    回到家中,楊氏馬上招來女兒詢問。

    「怎麼樣,見到她沒?見到那些秀女沒有?」

    「秀女影子都沒見一個,等妤兒進去時,她們早畫完離開了。」想起被妙如趕,妤如心里就有一團火。

    「是她一個在哪兒作畫,還是有其他人?」楊氏並不死心,繼續追問道。

    「一個人,還戴著面蒙。根本是多此一舉,全是太監宮女,誰瞧她去啊再說了,人家要看也看選出來的秀女,不比她好看?」上次她不買賬,讓自己下不來台,此次又被驅趕,妤如心里記恨上妙如了。

    「那些太監宮女對她的態度怎麼樣?」楊氏關心的是這個。

    「也不知哪來的本事,竟讓內侍們對她客客氣氣的。聽說我是她妹妹,也沒太難為,通報進去,等她畫完,就請我進去了。」

    楊氏心里暗想︰那小東西自從上回,跑進宮里為皇後娘娘作畫。後來還傳出面了聖。再加上救父的舉動,讓她在京中出了名。宮里出來的那些人中間,沒想到她也吃得開。

    幸虧有外甥訂親那碼事在前頭,若是先前京里選秀時,她還未許配人家。興許進東宮當良娣、孺子,以後封妃都有可能。自己就是想呆在鐘家,到時怕都成奢望了。

    老天還是沒讓自己完全絕望,楊氏想。

    「她當時對你怎麼說的?」她又問道。

    「拼命把妤兒往外推,生怕我在那兒多呆一刻。」妤如一臉怨氣。

    楊氏一愣,上次那次馬車事件,讓她以為,雖然懷疑楊家害了她母親,對有一半血緣的妹妹,倒並沒有恨之入骨。不然,上次不給她派車的事,當場就會鬧大了,直接搞到相公那里去了。若真是這樣,事情就還有可為之處。

    所以,這次妙如有認識未來嬪妃的機會,她想對方應該不至于當眾甩臉了。她慫恿女兒前去,就是希望乘此機會交好。

    淮安這地界上,值得交往的貴女不多了。

    等她回來後,讓妤兒多在她跟前湊湊,說不定能勸勸她,早點把親事定了再說。

    楊氏沒等到妙如回來,實施她的計劃。倒先等來了史公公,負責此次選秀的總管太監。

    聽到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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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12:37 PM

第一百八十七章 撲火

    從泰州接回宋氏和明偲,鐘澄剛進家門,就聽到楊氏哭天搶地的哀號聲。

    楊氏哭訴完前因後果,憤憤地說︰「我知道兄妹倆都以為,是父親害了他們娘親。可如今爹爹都躺在地底下了,還放不過我們母子三人,連親妹子都想著謀害。」

    明儼在旁邊忍了許久,見父親回來了,只聽楊氏一面之詞,正要上前辯駁。宋氏讓人拉住了他。

    瞪了楊氏一眼,鐘澄囑咐僕婦把太太扶進屋里,好好看住她,又把明儼叫進書房。

    「這事你怎麼看?」鐘澄來回在屋里踱來踱去。

    「還能怎麼看,見不得裝瘋賣傻的,妹妹從上次我陪著步行上雲隱山,她就再沒下來過。」明儼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可她確實來了封信,說被人請去作畫了。」鐘澄沉吟著,停頓了半晌,接著道,「若是不熟的人,她不會去拋頭露面的。還說為了你以後在官場上的前程。」

    明儼像只護崽的母豹︰「那又怎樣,繪畫不表示會去害人爹爹別忘了,您現在不是官身了,妤如本身是沒資格入選的,而且楊逆是全門抄斬的大罪,下面的人會把她弄到聖上面前自討沒趣?」

    眼底閃過一抹激賞之色,鐘澄望著兒子道︰「這正是為父納悶的地方,要說沒人在背後搞動作,我是怎麼也不相信的。」

    「噌」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身,明儼唇角抖動,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那您就懷疑是妹妹做下的?」

    把他按坐下去,鐘澄臉上並沒半點惱色和不自在,凝眉沉思起來。

    其實他不是懷疑女兒害她妹妹,而是請她作畫的人,怕是大有來頭。

    自從那年墮崖後,妙兒私底下倒認識了不少大人物。這在小的時候沒所謂,如今女兒大了,為了她閨譽考慮,他不方便直接講出來。能確認對方的勢大,女兒定是認識的,此事還得要她出來幫忙斡旋。

    拿定主意,鐘澄吩咐候在外間的小廝,叫來徐管家,讓他明日清晨,派人上山叫回女兒。

    匆匆趕到家時,妙如臉上一片平靜。

    這讓鐘澄有些詫異,待她行完禮落座後,問道︰「沒聽徐管家說起過你妹妹的事?」

    「聽了」妙如面上波瀾不驚,「女兒不僅知道這事,還見過妹妹,還親口勸過,她自己不肯回來。」

    苦口婆心替妹妹分析潛在的危險,反被對方反唇相譏。

    妤如嘲笑說,你退了親沒資格,反見不得妹妹好,跑來搞破壞的吧

    想起當時情景,妙如就一臉郁卒。

    「你說謊」

    書房的簾子被掀開,楊氏帶著一干丫鬟婆子闖了進來。

    「明明是你慫恿史公公把妤兒選上去的,我苦命的女兒……」

    「放肆,這里是你們能隨便闖進來的?來人,把太太扶回她院子里。」鐘澄發話了。

    「慢著,我有幾句話要問」一個清亮柔嫩的女聲響起,妙如站起身來。

    只見她走到楊氏跟前,朝對方福了一禮,問道︰「請問太太,您是怎麼知道,我慫恿史公公的,妙兒可一直都在山上讀書的。」

    「妤兒下山時跟我說的,那些內侍和宮女,對你都客客氣氣的。」

    「那您是如何知道,我在山上為秀女作畫,妤兒又怎會突然跑上去找我的?難不成你們就是沖著秀女去的?」

    楊氏這才意識過來,打探妙如信中內容,派女兒上山纏著她姐姐,都背著相公做下的,還是出于見不得光的私心。

    一時間,她語塞說不出話來。

    「二妹不僅上山了,還輾轉打聽找到了我作畫的地方。真是不容易啊是誰邀請她去的,是我嗎?」。妙如嘴角露出不耐的譏誚。

    鐘澄頭次聽說這事,驚訝地把頭轉向妻子。

    楊氏眼神躲閃,嘴唇囁嚅著,答不出一句話。

    「先不派馬車給我,後又追上山去道歉,死乞白賴不肯走,為她著想趕她走還不聽。是誰唆使她這樣做的。不嫌累嗎?都躲到山上去了,再不放過我」

    之前還不知這些道道,鐘澄此時恨不得把楊氏掐死。

    「那你也不能害她參選浮她要進到宮里,只有死路一道。你這麼聰明,不會不知道吧?」

    「是我讓她去的嗎?第三日才見到她,勸她回去,說可以幫著向史公公求求情,她自己不肯回來。」

    「她為何不肯?」楊氏睜大眼楮,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哪知道不妨告訴大家。見過她後,那選秀的欽差才露面。聽說他是韓國公,姓俞,是貞元皇後的親佷子,當年俞氏一族滿門抄斬後幸存的唯一子嗣。」

    聽到這里,楊氏腿腳發軟,險些癱倒在地,被崔婆子及時扶住了。

    鐘澄沉默半晌,向妙如問道︰「這些你可有跟妤兒提過?」

    「怎麼沒提?妹妹說,若她的身份不夠入宮,她就去韓國公府當名使女。當年楊家對不住俞家,就當她去贖罪。」

    「你說謊,妤如從來不是這樣子,肯定是你,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

    「迷魂湯?從小到大,她什麼時候信過我,服過我的?要灌早灌了」

    「沒轉寰的余地了嗎?看在你為秀女作畫的份上,能讓他們網開一面,允許爹爹去勸勸妤兒嗎?」。

    「不妨試一試」妙如蹙起眉頭,對著父親道,「下山的時候,女兒就想清楚了。若到了京里,她做出什麼不體面的事來,豈不要連累鐘氏全族女子,清譽跟著受損?」

    說到這里,她神色復雜地望了楊氏一眼。

    鐘澄見到女兒妤如時,已是三天後的事了。

    「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他咬牙切齒地問道。

    妤如不以為然的瞥了父親一眼︰「當然知道,我就是想離開這里,為母親和弟弟搏個前程,難道還等著父親趕我們出門不成。」

    「你是爹爹的女兒,哪會趕你和儀兒,你們永遠是鐘家的孩子。」

    「可您有把我們當親骨肉嗎?自祖母走後,你都不來娘親屋里了,咱們家里少了多少歡笑。您眼里就她一個女兒吧」

    「妤兒,講這話要憑良心,爹爹平常是如何教你的?若處在你姐姐的位置上,你怕是一天都過不下去。」

    「我不管,就是要離了這家,就是到王府里當名姬妾。也好過在淮安這鄉下地方,一輩子出不了頭。」妤如好似吃了秤砣鐵了心

    鐘澄怒氣沖沖地出了房門,楊氏接著就進來了。

    「妤兒,跟娘親回去吧選秀不是那麼容易的。況且那人跟你外公有滅門的仇恨,他不會讓你上位的。」

    「選秀史公公奉的聖上的諭旨,那人不敢對我怎麼樣的妤兒畢竟還是忠良之後,他不怕御史彈劾。娘,再說他也是個可憐人,是外公對不住他全家。」

    「他再可憐,也不需要你以身飼虎。想過沒有,若是到了京城,被刷下來了,你將如何自處?還是讓娘親馬上為你找個婆家,早點嫁出去,就不必跟娘一起受苦了。」

    「偏不我不想走您的老路我過不了那樣窮日子,辛苦扶持相公有何用?到時還不一樣被人踩。僅罪臣的後代這個理由,就夠把妤兒打回原形了。況且那兩人認定外公害了他們生母,將來會當女兒娘家的依靠嗎?說不定為了巴結他們,您女婿明著不敢休,背地里死勁折磨我?納幾房妾室,生一堆庶子庶女來氣您女兒,還不如早點了結的好。」

    「到宮中或皇子府第中,你就有好日子過嗎?」。

    想起那位韓國公初見她時,黑色面蒙上面那雙眼里,一閃而過的驚艷之色,她是不會錯認的。還有後面,他對自己矛盾掙扎的那番舉動,妤如覺得她可以放手搏一搏。若能化解他心底的仇恨,說不定這是她母女三人的一線生機。

    「娘親就不要管我了,到了京里,到時有大姨、表哥和表姐幫襯,我不會讓自己過得很差的。」

    鐘澄見女兒這里勸不通,又找到史公公那邊。

    「草民請公公高抬貴手,放過小女吧」

    「探花郎說什麼呢」史公公尖著個嗓子,「這次能入宮或賜給皇子們,都是有份位的。尋常人家,可是想都想不到這恩賜。若不是看著你一門忠烈,如今竟沒個誥命在身上,也不會給您府上一個名額。」

    「本來呢最好的人選其實是您大女兒,只可惜她退過親了。沒辦法,只好二小姐頂上了。能幫陛下廣布恩澤,這是咱們下面辦事人的榮幸。」言畢,他把頭一仰,朝北邊方向揖了揖手。

    鐘澄知道,他是勸不通了。用這種方式來誘惑妤兒,只怕是九頭牛也拉她不回來。

    不過,俞彰沒給太多時間讓他們勸說。暗部傳來東宮的手諭,京中情況有變。要他馬上結束南邊的事情,趕到京城去。鐘家人離開後,選秀人馬不久後就離開了淮安。

    把爹爹他們送到山道口,妙如回到汩潤書院,繼續她平靜的生活。

    想著突如其來發生的這一切,她需要把思路理一理。

    看著她幫秀女畫像,楊氏母女想貼上來,此舉她並不奇怪。以前在京中她們沒少這樣干過。

    史公公怎會突然跑去鐘府下旨的呢?這事就值得推敲了。

    聽蓮蕊後來回憶,送妤如出門時,她們並沒踫到過史公公和韓國公。

    是本來就沖著妤如來的?還是她跑來道歉,被他們暗中發現了,臨時起的意?

    那麼,對方是生了歹意想泄恨,還是只想羞辱一下楊氏。

    到了京城,妤如的身份,他們確實不好做得太過。一方面她雖是楊景基的外孫女,同時又是忠肅公的孫女,本來是不符合選秀要求的。

    那個什麼韓國公,到底對妤如做過什麼,讓她抱定主意執意要上京呢?

    回想見那人時的情景,妙如到現在,還感到不寒而栗。

    果真跟二伯母說的那樣,整個人都怪怪的。都快端午了,天氣悶熱,他還把頭部包得像粽子似的。

    照說,他現在身份都公開了,為何還這樣遮遮掩掩的?

    由于看不到他的表情,本打算乘機弄清退親始末的,妙如沒敢開那個口。

    對這人的警惕,讓她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哪里還敢造次?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12:4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29 02:39 AM 編輯

第一百八十八章 憐憫

    俞彰快馬加鞭往前趕,秀女們則由史公公帶人護衛,乘船在後面慢慢回京。

    飛馳在官道上,他心里充斥著報復的快感,同時心里又有點小得意。他這業余的票友,可以考慮哪天上台扮個角色,唱上一曲了。

    此次定要給她配個最相襯的環境,讓楊景基的外孫女,因自己貪婪和愚蠢,付出應有代價。

    當年楊景基由于貪婪,暗地里向靖王夫婦獻策作投名狀。不僅害了當年的太子,讓姑姑自了盡,逼他俞氏一族滅了門。還順帶拖垮他的恩師,當年靖王黨的頭目陳首輔。

    以為做得隱蔽就沒人知道了?鐘御史斗垮了陳首輔,搭上了性命,讓他楊景基撿了個便宜,當上了首輔。鐘家這兩孩子,名符其實的孽子,只是鐘澄那懦夫不知道罷了。

    一封含意不明的諭旨,一場欲語還休的作戲,幾場纏綿悱惻的昆曲。幾乎不需另外多費唇舌,哭著喊著就跟來了,擋都擋不住。

    同樣的招術若用到大的那個身上,怕是怎麼也不會湊效吧聽她勸妹妹的那番話,俞彰心里有幾分不快,像被人看穿了一般。

    風雨兼程,俞彰十天後趕回了京城。沒想到當天晚上,就等來了微服私訪的太子表哥和薛斌。

    剛從淨室里沐浴出來,就聽下人稟報,太子殿下已在廳堂上候著了。

    「什麼事您這般著急?」整理好衣冠,俞彰躬身相迎,把他們請進內室。

    啜了口端上來的茶水,太子姬翌發問︰「南邊的任務還順利吧?」

    「還算順利。」俞彰神色有些不自在,他直覺該隱下鐘家的那段,省得惹來訓斥。

    「就是送來的那些?再沒漏網的吧?」薛斌走過來,給了好友一拳,以示親昵。

    俞彰老實答道︰「有個躲進山坳幾年了,剛追查到線索,啟程時趕得急,還沒得到擒獲的消息。」

    姬翌點了點頭,沉吟半晌,方才開口︰「父皇又病倒了,朝政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需你暗部這麼的支持。」

    俞彰「噌」地一聲站立起來,聲音中有些緊張︰「什麼時候的事?要不要緊?要不,讓屬下們四下尋訪名醫吧」

    薛斌接口道︰「有十七八天了,傳信要你回來,殿下有重要的事情讓你趕緊著手。」

    俞彰垂首而立,望向表哥等著聽他的指示。

    「姓沈的,準備跟曹淳由暗轉明聯手了。」姬翌徐徐倒出前由。

    俞彰眉頭高挑,一副意料之中的不以為然之態,問道︰「他們打算怎麼個聯手法?」

    「他們打算結為親家。」薛斌幫著講出了來龍去脈。

    「曹家那姑娘也只能這樣處理了,從小就追著凌霄跑,如今又退了親。」說著,俞彰嘴角撇出一抹不以為然的冷笑。

    「配沈家的庶子還是綽綽有余的。」想到羅擎雲被追得滿地亂竄的情形,薛斌也有些好笑,隨之想到好友失蹤兩年了,情緒頓時低落下來。

    「他就不怕陛下想起楊景基來嗎?」。俞彰接著追問道。

    「若不是暗部早就盯上他們了,哪里知道他們私底下早有勾結。想來他是怕手中僅剩的這點資源溜掉吧把曹淳扶持擺在前頭。」薛斌解釋道。

    「怎麼又想公開了呢」尋了個椅子,俞彰也坐了下來。

    薛斌倒出自己的想法,「皇上又這一病倒,沈潛也坐不住了,他怕失去靠山,再失去群臣的支持。」

    「陸尚書還沒扶起來?」俞彰跟著也蹙起眉頭。

    「姓陸的能力還是欠缺一些,若不是沒人了,哪會把他放在這位置上。」姬翌悻悻道,「其實鐘澄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選,跟謝閣老是同類人。不偏不倚,也沒太多私心,坐這位置正合適的。背景出身也能讓人服他,可惜了……」

    聽他提到鐘澄,俞彰有些心虛,提醒道︰「他那種性子怎會合適,只要捏住他的家人,這人就沒辦法了。」

    一旁的薛斌點了點頭,想起什麼似的,抬眸問他︰「這次就沒抓到,楊逆當年對鐘家下暗手的知情人?」

    「就是躲起來的那個還沒歸案。」俞彰怕他問出更多有關鐘家的事,忙轉移話題,「沈潛就不怕陛下和表哥忌憚,群臣不敢跟他。」

    「此次用的招術,比較隱蔽,讓人想不到他們早有預謀。」薛斌露出一絲苦笑,「先是兩家被逼無奈聯姻,再暗中幫曹家外甥坐上鎮國公世子位,好盤算……」

    夏至過後,京城的天氣越發炎熱起來。不說頂上的太陽,晃得人睜不開眼楮。從地上卷起一股熱浪,火燒火燎地讓人感到窒息。

    午後,神威將軍府西花廳,薛菁跟嫂子蘇繁熾喝著冰鎮酸梅湯,邊在討論著繡活。

    「天熱得受不了,白日里心浮氣躁,好嫂子你能不能幫菁兒跟娘親求求情,讓師傅把女紅課停了吧?」實在憋不住了,薛菁最後苦苦哀求道。

    「這可不行,後年你就要出閣了,不趕緊練熟,到時繡嫁衣可沒人幫得了你」蘇繁熾故意板著個臉,堅決不妥協,「嫂子不是在陪著你嗎?暑天怕熱,冬天怕凍,我看過幾天進三伏了,你更加不想拿針了」

    外面庭院里梧桐樹底下,幾個丫鬟婆子候在廊下,聚在一起說著閑話。

    薛菁覺得甚為無趣,嘟著個嘴,轉過身來︰「今日不是休沐嗎?哥哥又上哪兒去了?」

    「誰知道啊整日不見人影,不是說韓國公回來了嗎?還這麼忙?」蘇繁熾朝旁邊的僕婦擺了擺手,示意她們把桌上的碗碟收拾干淨。

    「俞哥哥回京了?」聽到這消息,薛菁精神隨之一振,有個主意冒上心頭。

    「嫂子,咱們去韓國公府消暑去吧他家的亭台水榭,比羅哥哥家的還好。還養了戲子。整天學女紅,總得歇兩天吧」她忙湊到蘇繁熾身邊,「跟哥哥提提,現在他肯定在俞府涼快,不管咱們倆個。」

    「他家女眷都沒有,怎好去叨擾。」對方一句話就否決了她的提議。

    「唉呀,俞哥哥怎地還不說親,不然,咱們兩個府里可以常來常往了。」薛菁面上露出一絲遺憾。

    蘇繁熾哭笑不得,用青蔥般的手指,點了一下小姑子的額頭︰「這話小心讓你哥哥聽見,不然又訓上了。要不是你不懂事,壞了人家的好事,他至于到如今說不上媳婦嗎?」。

    「菁兒只是實話實說。後來想想,其實他也挺可憐的……」薛菁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他可憐?人家鐘家姑娘才叫可憐。聽說,如今搬到山上都一年多了。前幾天去寧王府做客,聽說人家寧王妃特意派人到淮安,想接她到京里來,把她認作義女。可人家根本不想來,想是傷的太深了,不想回京見到讓她不快的人和事。」蘇繁熾聲音中,帶著幾分惋惜,「多好一個姑娘,就這樣……」

    「嶸曦公子若不娶泠姐姐,泠姐姐豈不是更加可憐,再嫁都無望了。」薛菁卻不大同意嫂子的觀點。

    「你還小,不懂這些。被人奪走心儀之人,比沒人嫁更可憐。泠泉郡主最多被封為公主,過兩年等風平浪靜了,找個人再嫁,也不是沒人願意。畢竟她身份家世在那。」說到這里,蘇繁熾搖起繡面團扇,話鋒一轉,「鐘家姑娘就不同了。鐘探花辭了官,繼母又是個拎不清的,還被逼著退了親。幸好她從小經的風浪多,要是換作你我,怕是早撐不下去了。」

    薛菁有些發怔,心里暗想,以前跟妙姐姐在一起時,從來沒聽她抱怨過。

    其實她才是最有資格怨天尤人,感嘆命運不公的。

    即使是她在薛府養傷期間,也鮮少聽她哭哭啼啼的。

    郡主固然可憐,妙姐姐又何嘗不是更加可憐和無辜?可她從沒見對方當眾哭過。

    想到這這里,薛菁心里生出一絲愧疚來。

    以前她以為是妙姐姐不厚道,明明自己想嫁表哥,見她迷戀嶸曦公子時,也不提點兩句。

    後來聽莊家姐姐說起,才知道汪家前後提了兩次親,頭一次鐘探花拒了。妙姐姐以為安全了,再不會跟那家人扯上關系了,就沒放在心上。沒曾想到又被她爹爹應了下來。還聽說,她那惡毒的繼母,擋過謝家的提親。

    她爹爹為了顧惜繼室養的兩個,竟然不惜把女兒和楊家外孫綁到一起。

    虧得以前大家都以為,鐘探花真心對她好。現在楊家害他發妻傳聞都到京城了,還沒見他休了那毒婦,妙姐姐不躲到山上,真不知還能呆到哪里去。

    想到這里,薛菁坐立不安,向嫂子福了一禮,就獨自回屋去了。坐到書案前,她叫來丫鬟蕙心,幫著磨墨潤筆,她要給江南寫封信。

    此時想著妙如的,不只薛菁一人。

    自從汪峭旭病好後,他就添了個習慣,經常望著湖面發呆。

    長公主派人十二個時辰盯著孫兒,生怕他想不開。為此,她想了許多辦法來開解他,還不避嫌,暗中請泠泉郡主來家里做客,誰知又惹起另一場風波。

    那日,映兒跟泠泉郡主在聽松軒彈琴吹蕭,不知哪里惹到旭兒了。

    他聽到簫聲後,怒氣沖沖地跑那邊。質問妹妹,誰讓她吹給別人聽的,什麼時候傳出去的。氣得映兒當場就哭了起來,泠泉郡主也匆匆回府了。

    兄妹倆第一次生的齟齬,過了好長時間,經家人的勸解,兩人才和好。

    後頭聽說,那曲子是妙丫頭作的。

    望著湖邊快成山石的孫兒,長公主發出了第一百零一次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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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12:42 PM

第一百八十九章 破障

    掇芳園春曦堂的里屋,汪夫人拿起湖筆,給遠在江南的妹妹寫回信。

    兩個月前,接到了妹妹的來信,讓她幫著照顧進京選秀的外甥女妤如。

    然後,汪夫人托熟人百般打探。最後得知,五月中旬陛下病倒了,秀女的事因此就暫時停了下來。

    女兒巒映央求她祖母,進宮打探了幾次。後來聽說,聖上有次清醒時,還記起過此事。按照遞上來的畫像,指了幾個合眼緣的給了兒子們。其余的人都留在掖庭,沒人作任何安排。

    要有後續動作,怕是得等到皇上完全康復了。

    長公主如是說,心里卻對妤如的前景並不看好。旋即又想起那個大的,心里隱隱有絲不安。尤其近來聽說,靖王夫婦從看管他們的人嘴中得知,楊崔兩家都被抄斬了,夫妻倆雙雙選擇了自盡。

    皇帝賜婚聖旨下來不久,就把靖王府賜給南安王家眷,作為她們在京中的府邸。

    她總覺得佷孫在用這種方式,敲打他們汪家二房。為此,長公主把全家人聚在一起,告誡他們,要像前些年那樣,重新低調過日子了。還決定,讓汪峭旭再次放棄明年的會試。

    汪夫人在信中,把妹妹狠狠訓斥了一頓,指責她鬼迷心竅。

    妤如這點資質,本該老實呆在南方。倚靠她父親的學館,過踏實的日子,興許是條最穩妥的出路。還想著靠女兒去搏後半生,簡直是不知所謂。

    她還告訴妹妹,靖王自盡和褚勇被捕的事,警告她不可再生事端了。

    又說,明年開春的時候,她長子峭旭就要成親了。若妹妹不放心女兒,可以到京里來住一段時日。興許事情能有轉機,最好把外甥女想辦法帶回去。

    妙如收到薛菁的來信時,已是白露為霜的季節。

    汩潤書院老一批的同窗走了,新一批嫩芽般的學生又進來了。

    自從被負責選秀的欽差,請去為秀女作畫後,在鐘謝氏的提議下,妙如在書院的身份,由學生轉成了先生。

    帶有西洋畫風格的作品,漸漸被江淮一帶書畫名家接受了。畢竟被官方認可,進宮為皇子作畫,還被請去畫秀女,這對妙如的知名度,又是一次極大的提升。

    如今她一月至少會下山一次,被本地世家名門的女眷請去府里作畫。

    她教的那些弟子,學不到一兩年,就急著去嫁人。是以都只學了個皮毛,深入刻苦鑽研的寥寥無幾。此等狀況讓她頗感遺憾,長此下去,何時才成作為個流派,在畫壇上佔一席之地呢?這讓妙如頓感失落。

    除此之外,她還是挺享受現在生活的。沒閑人上門打擾,也不必為家中瑣事煩憂。

    踫上陰晴霧雨不同的天氣,帶著弟子出去寫生,這種生活過得逍遙而寫意。

    楊氏如今消停了不少,妤如被她弄巧成拙送出家門後,仍沒音信。她只得托京中的姐姐幫忙打聽,至今沒收到回音。

    薛菁在信上告訴妙如,關于汪家跟南安王府聯姻的來龍去脈。跟她從爹爹那兒聽來的,大致差不多。

    不過,有幾處好似閑筆的嘮叨,在她看來,卻是別有深意。

    信上提到,楊家覆滅後,在皇陵囚禁多年的靖王夫婦,雙雙自盡。關閉十多年的靖王府第,前不久被賜給了南安王留京的女眷居住。如今那府的蘭花宴,在京中頗為有名。成為四季名宴之外,另一處被人追捧的社交盛宴。泠泉郡主以前訂親的東昌伯府嫡次子,被退親後跟他二嬸的娘家佷女訂了親。

    信中還提到,聽聞退親消息後,嶸曦公子大病了三個月。好起來後,因為一支曲子,把上門探訪的泠泉郡主嚇出了掇芳園,跟他妹妹巒映也生分起來。

    讀到這里,妙如都能安之若素了,她平靜得像看話本別人的故事一般。

    想來,幾樁親事背後的利益糾葛,玄機陰謀,從來就不足外人道的。她只是遭遇了場無妄之災罷了。

    世家聯姻從來都不會是表面上那樣簡單。

    要想活出尊嚴,得自己蓄勢成為強者。沒家族依存的,就只得靠自己打拼了。這個世界的游戲規則,從來沒變過,一直是如此明了。

    不過,薛菁會專門給她來信,這倒是讓妙如很是吃驚。

    看來這小丫頭從當年的迷戀中走出來了,可以坦然跟她談起汪峭旭了。甚至還寫信,來寬慰她這本該被怨的朋友。

    她如今還不想回府,不敢進京,是否表示,跟薛菁比起來,她還沒對方豁達,想得通透呢?

    對方是迷戀,她對旭表哥的感情又是什麼?

    頗為欣賞的一個「萬人迷」,對她幾次三番暗送秋波,露出愛慕溫柔的微笑。兩人還訂了親,是虛榮心作祟順勢而為,還是真心認定對方,是可托付終身的良人,非卿不嫁?

    把她陷進去的,是愛情,還是迷戀?

    妙如心中一凜,猛然發現,可能她自己之前都沒懂明白,一直以為那就是愛情。

    那旭表哥呢?從信上來看,那曲子該是巒映給郡主的。那麼,若是他把兩人之間的曲子,隨手就給了妹妹。那是否說明,在潛意識里,他把她和巒映一樣,當作妹妹看待,而非愛慕之人?或許連他本人也沒意識到?

    若果真是這樣,豈不是一段陰差陽錯的曖昧?

    如今他要成親了,若三人關系以後還這般扯不清。對于他們夫妻來講,她豈不是隨時都可能「被小三」?

    不管泠泉郡主對汪峭旭,是出于何種動機和感情。認清自己情感後的妙如,決不允許自己跟有婦之夫,再保持那種曖昧的感情糾葛。

    當下她決定,要給對方去封信,把她的心跡委婉剖析給他聽。末尾處,引用辛稼軒那首「少年不識愁滋味」的詞來暗示對方,讓他認清彼此的感情。

    這封函到達汪峭旭手中時,沒想到讓他更加難受。再沒什麼比自己感情被人否定,對方為了與他撇清關系,表示對他沒動真感情,更為傷人的了,此乃後話。

    妙如正在愣神,一個聲音傳來。

    「鐘先生,明日就是冬至節了您為何還不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山長在前院都等您半天了。」書院里打雜的丫鬟,特意跑到後院催促她。

    妙如轉過身來,不急不徐地走出楓霜亭,心里一片從未有過的澄明敞亮。

    和二伯母坐在下山的馬車上,兩人聊起兩月前秋闈放榜時的情況。

    「你哥哥沒氣餒吧榜上無名畢竟不太好受。」鐘謝氏關切地問道。

    「他還沒那麼脆弱。豈是人人都能跟二伯一樣,十六歲中進士的。再說了,在外面流浪了三四年。能被主考官誇獎,已經是很不錯的了。」說完,妙如嘴角微翹,想起當時的情景,她仿佛回到以前的學生時代。

    八月的秋闈中,明儼落榜了。堂哥鐘明信倒是考得不錯,進了前三名。學館里中舉的還有四位,這對鐘澄那座只有二十來人,才開了兩年的新學館來說,成績算是不錯了。

    明儼開始很沮喪。他原計劃順利考上舉人,明年開春一鼓作氣取得功名,帶著妹妹早點離這個家。有他的幫襯,妹妹也能早日說戶好婆家。

    可他畢竟才十五歲,之前又耽誤過三四年。想在競爭激烈的江南會試中嶄露頭角,還是有些困難。

    不過,雖是落榜了,主考官對他的答卷印象極為深刻,後來還特意打聽過這位考生。這才得知,他是鐘探花之子,自小就有神童之名。

    省里的學政甚是驚訝,過後還斷言,等不了三四年,這後生必定會有更讓人吃驚的成績。

    對兒子的表現,鐘澄還算滿意。本也不指望明儼,來年就能趕赴會試。畢竟他年紀太小,貿然進京,只會讓他更加擔心。

    為安慰明儼,妙如特意下山,跑來勸他︰「這樣的成績,已經很讓人側目了。若是一下就讓哥哥中了,明年春闈未必有好的名次。若是名落孫山,豈不是壞了鹿鳴學館的名頭。還是等三四年後,考個頭甲回來,到時咱們學館,馬上就能名揚江南了……」

    一席話逗得明儼轉悲為喜。

    「那你爹爹的態度呢?」

    「對哥哥的表現還算滿意,本來就不指望他今年能中舉。畢竟根基不牢,還不如三四年後考個好名次。」

    「伯母之前也擔心儼兒太急進了,讓他沉澱一下也好……」

    兩人接著又閑聊起,明日祖宅祭祀的事來,不知不覺聊起了鐘明信。

    「鐘家十多年沒出過這麼好的名次了。自你爹爹得了個進士及第,族中子弟最好的名次,也才是個三甲同進士出身。有你爹爹這兩年帶在身邊教導,信兒明年有望為鐘氏再次爭光。」

    「妙兒也覺得會是這樣,考完鄉試,信哥哥興致很好。好似上完一堂課似地輕松就過了。而且江南貢院的強手如林,他都能考個頭三名,拿到京里去,起碼能進二甲……」

    兩人聊著,馬車接著就下了雲隱山。在山腳下時,妙如透過窗簾,看到道上不少的百姓,相互攙扶著,往靈慈寺的方向趕去。那些人身體孱弱,走得好似很艱難的樣子。

    這讓妙如心中有些納悶。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12:43 PM

第一百九十章 孤膽

    等汪夫人的信到達鐘府的時候,江南已是白雪皚皚。

    姐姐信中所邀,正中楊氏下懷。過完年她就帶著明儀,領著丫鬟婆子,大年初五就搭乘馬車,朝京里進發了。

    知道勸她不過,鐘澄由她去了。只是多派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家僕,隨著她一起去。

    鐘明信要趕二月中旬的春闈,也在那幾天跟著一起出發了。跟堂佷囑咐一番,鐘澄還特意修書給許堅和任昭,讓他們對佷兒幫著提點些。

    趕到掇芳園時,鐘明信驚訝地發現,他的好友汪峭旭,此次又缺席會試了。

    「為何不繼續考,是怕名次不好,還沒解元這名頭光鮮吧?」一見面,鐘明信就開始打趣好友。

    「祖母不讓我考了。再說現在不成,一拿起書來溫習,就想起她以前的叮囑,心里憋得慌。以前這些都是動力,如今這些成了緊箍咒。」汪峭旭嘴含著一絲苦笑。

    鐘明信一怔,隨後又釋然了。

    像他這種皇族子弟,考不考其實都不太重要。

    聽說他快成南安王府的郡馬爺了。確實沒必要跟他們這幫窮學生,爭榜上有限的幾個名額。

    鐘明信是了解汪峭旭的,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遂安慰道︰「兄弟說句實在話,官場並不適合你。嶸曦你是個性情中人,心又太軟,做不來官場上爭斗,抹黑站隊的事。若是跟人打擂台,見到官場上的黑暗,怕是會憤而辭官吧看九叔這樣,佷兒都替他著急。如今堂妹整年都住在山上,回府的次數極少。」

    「都要怪我,害得他們父女關系成這樣了」汪峭旭先是垂下頭,隨後把目光轉向窗外。

    「也不能怪你,他們家的事,清官都難斷。」見他自責,鐘明信解釋道,「上回寫信跟你說的,堂妹雙生哥哥的事。唉……她也是為難……」

    接著,他抬起頭來,眼里帶著欣賞和驕傲︰「不過也好,她十五歲就成先生了,還是位女先生。恐怕這是大楚朝開國以來,頭一份了聽說在京里時,她以前就進宮替皇子畫過像。前不久在江南,又替秀女作過畫。如今上山找她的人不少。靠本事養活自己,還名揚南北,算得上奇女子一名了。」

    汪峭旭心里隱隱作痛,只有他才知道,這名聲背後,她的辛酸和無奈。可是這種苦楚偏又說不出口。

    「對了,你的畫像我帶來了,還有一封信。你自己看吧不過,兄弟勸一句,若真心對堂妹好,就自己毀了這幅畫,省得將來給她帶來困擾。」見對方神情悲戚,鐘明信拿出妙如托他帶的畫和書函,想幫這兩位有緣無份的,做個了斷。

    汪峭旭點了點頭,把東西接了過去。

    在此之前,去年歲末的時候,西北的韃靼乘著大楚朝這邊過年節,來了次聲勢浩大的突然襲擊。

    作為副將的錦鄉侯府二爺邱志忻,被人有心引入了敵軍埋伏圈,最後寡不敵眾陣亡了。楚軍這邊喪失一員大將後,局面極為不利。幾戰下來連連失利,曾經一度幾乎是全線潰敗。

    一時間,楚軍這頭兵敗如山倒,眼看著倚賴防線,難以抵擋住韃靼鐵騎洪水猛獸般的進攻了。

    就在此時,韃靼陣前突然冒出個披頭散發,渾身破爛不堪的野人。乘雙方不備,搶奪了士卒的弓箭。把韃靼那邊沖在前面的先鋒將軍,從戰馬射了下來。跟著縱身躍起,連著撂倒了好幾個士兵。

    韃靼的士兵這才反應過來,七八個大漢圍了上來,撲向那野人。後者抬起左腳,朝最先撲向自己的那人踢去。撂倒後又飛身一躍,抬起右腳,把側面撲過來的敵兵勾倒。

    在眾人沒反應過來時,把身邊韃靼將軍拉下戰馬,搶了他的武器,開始橫掃敵陣。

    這幾下兔起鶻落,全在瞬間完成,在萬千軍中如入無人之境,有萬夫莫當之勇。

    一切來得太快了,雙方對陣的將士驚得目瞪口呆。等楚軍這邊後頭指揮的丁元帥,在牆頭隱隱覺察出此人意圖時,那「野人」已把敵方兵將的頭顱,像割韭菜般砍了不少下來。

    楚軍這邊丁元帥,乘此時機,令旗一揮,余下將士隨著那人,直沖進韃靼的陣營。丁將軍還覺不過癮,親手擂起戰鼓為眾將士助威。

    接下來幾天,楚軍這邊就出現了個戴面具的神秘將領。帶著楚軍,通過一條鮮為人知的秘道,殺到了韃靼後營。三戰三捷,幾乎打得此時來犯的蠻族無還手之力,生擒了他們帶兵的最高將領。

    隨後幾個月里,打掃戰場,追殲殘余部隊。當勝利的消息傳到京師時,已是春暖花開的三月。

    此時春闈放了杏榜,鐘明信考了五十幾名。四月底的時候,玄德帝撐著病體,勉強出席了在保和殿舉行的殿試,親點了頭甲的前三名,其余名次由太子姬翌替他完成。

    鐘明信進入二甲,得了個第十名,賜進士出身。

    淮安鐘氏,十五年後又出了位名次靠前的進士,年僅二十三歲。還是鐘探花返鄉辦館的首批學生,這讓鐘澄昔日的同僚為之側目。

    到了此時,太子姬翌才感覺能松口氣了。朝堂和邊關,皆安定下來,文臣武將都基本掌握在天家手中了。

    經這些年的調養,四皇子姬翃身體漸好。皇子妃莊氏,嫁入皇家一年後,竟生了個大胖小子。這是玄德帝第一個孫子。邊關安定,國泰民安,太子已能初步掌控大局。皇帝陛下的病情,在這個捷報頻傳,喜訊不斷的春天,似乎有了明顯的好轉。

    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句話形容此時的太子姬翌,真是適合不過了。

    一日,玄德帝穿上便服,徘徊在御花園。無意間不知怎麼走到安置宮女、秀女的掖庭那里。

    見到幾個女子在那兒玩耍。此時也不知是誰,提醒玄德帝,宮中還一批秀女沒有安置。

    皇帝走了過去,見到有個姿色頗為不錯的,就問旁邊的太監,此女是誰?怎麼好似沒入畫像?隨行的內侍也答不上來。

    最後讓那姑娘自己回答,才得知是忠肅公嫡孫女,鐘探花的女兒。

    皇帝頗為納悶︰鐘家那丫頭他見過,還收過對方的奏折,不是這樣的相貌。而且,當年就有這般大小。怎地又出來一女?

    遂讓人問她生母的姓氏。那姑娘在問她出身時,就嚇得跪在地上了。見問起生母,更加吱唔著不肯說。後來還是身旁的太監出言喝斥。那女子才坦白出來,是楊氏所生之女。

    玄德帝起先隱而不發。回到寢宮內,旋即就招來太子,把兒子罵了一頓。這時又被氣得病倒了。

    太子姬翌回到東宮,立刻派人把負責選秀的史公公,和韓國公俞彰叫進毓慶宮。

    「你們這是干什麼?若被御史知道了,這是欺君之罪,知不知道?」太子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喝斥了跪在地上的兩位。

    「殿下,沒那麼嚴重。當時頒旨時,陛下不是說,忠烈或名門之族可不受官身所限嘛」史公公不怕死地出聲辯解。

    「那也不能把楊逆的外孫女送進宮來啊就是他家的庶女,都比楊氏所生之女要名正言順。」太子更加憤怒,「此事看怎麼收尾,當時父皇放過鐘汪兩家人,就是因為投鼠忌器,你們還要把這人找來氣他。」

    俞彰心里此時萬般後悔,當時想的是,以選秀的名義把她誆進宮里。到時各皇子府派送姬妾的時候,派到三皇子府去。就是以後東窗事發,也可以說是她自己要來的。幸好當時鐘家那大丫頭,死都不肯替她妹妹畫像,逃過上次那道篩選。

    他心里頓生暗恨,早知道如此,把那丫頭藏到別處了。要安排去處時,再讓史公公當宮女派到三皇子府去得了。如今事已曝光,做任何動作都有欺君之嫌。

    怪只怪春闈過後,調查那幫士子們的背景,牽住了他的全部精力,把這事徹底忘了。更沒料到,陛下這麼快就能下榻行走了。

    史公公知道太子殿下待韓國公這個表弟,甚為親厚。他沒有供出俞彰,賣了對方一個人情。

    俞彰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忙給史公公解圍︰「事已至此,派人送回去吧到南邊後,就說下面的人曲解了聖意,再給鐘府賠禮道歉。」

    太子點了點頭︰「史威,此事是你惹出來的,還是你去跑一趟吧辦理妥當後,再回宮向父皇覆命。」

    可是,隨後的情勢的發展,就有點不受東宮的控制了。

    皇上再次病倒後,朝中漸漸有了新的傳聞。說韓國公俞彰借太子的勢,打著選秀的名義強搶民女入府,有位秀女離奇失蹤。

    還有人在朝臣中散布說,東宮無子,四皇子生下皇長孫,聖上病又好了。有人怕局勢會變,特意把聖上又氣倒了,怕是另有所圖。

    更有人暗地里謠傳,當年,大殿下焚燒百官污跡卷冊的舉動,根本就是虛晃一招的作秀。真正的卷冊都放在韓國公府,指不定哪天就會拿出來秋後算賬,拿捏大臣們。

    此言一出,朝臣們人心惶惶。

    就在此時,本來為了玄德帝身體狀況不佳,姬翌從西北邊境召回的一萬大軍,已經走到了半道上。

    鑒于此等情勢,太子姬翌當機立斷,派親信薛斌到半路,去攔截帶兵馬歸來的羅擎雲。讓他交了兵權,先轉道去趟江南。明著祭祖,實則把隱居江南的裴太醫找出來,護送到京城里。還給他派了道另外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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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12:45 PM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奔救

    棄舟上岸時已是掌燈時分,羅擎雲護著老太醫的軟轎,打馬行至淮安城樓下。打算進城找客棧住一宿,被守城的兵士擋住了去路。

    「這位將軍,現在淮安城里疫病盛行,若不是緊要的事情,還請繞道而行。就怕到時能進不能出了。」

    羅擎雲大驚失色,抓住那守城門的老兵的襟口,急色地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最開始是去年歲末,有零星的村民發病。到三四月份,才開始擴散開來,控制不住了。如今府衙的老爺早貼了安民告示,衛指揮使的大人們派人都封了三個村子。」

    回到軟轎旁邊,羅擎雲對著里面的裴太醫說明這一情況,並征求他的意見︰「老大人,若貿然進去,恐怕會讓您老感染上。不若回到船上,等小將把要找的人接出來了,再跟您匯合,如何?」

    裴太醫捋了捋胡子,沉吟道︰「老朽一生懸壺濟世,醫者仁心是本份。遇上疫情哪有退縮,裹足不前的道理?對病患,老朽一生都無袖手旁觀的經歷?」

    「陛下的病情關系到國祚,您老年紀在那兒,經不起疫病這般的折騰了。不若我前去問問情形再說。」

    「好吧你回時來,帶來一位了解此次疫情大夫過來,我跟他交流交流。看能不能幫上一點忙。」老太醫最後囑咐道。

    把他送回船上後,羅擎雲進了城。

    淮安大街上行人稀少,在這個春末夏初的季節,實屬罕見。

    日熙來攘往的街道冷清下來。兩旁的商鋪前面招幡,在這個無風的晚上,無精打采地耷拉著,客棧也大多關了門。

    只有頭頂一輪孤月,將清冷的寒光灑向大地,照得人心頭一片淒清慘淡。

    按薛斌臨行前的交待,羅擎雲輾轉找到了華亭街,敲打鹿鳴書院後頭鐘府的大門。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吱呀」一聲,門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誰啊大半夜的?」里面的老蒼頭伸出脖子,抬頭一眼就瞅見來人。

    羅擎雲稟明來意,老僕把他迎進了院子里。

    聽說上面派人要接大女兒進京,鐘澄像黑暗中看到一絲光亮。他抓住對方的手臂,順勢就要跪下去。

    羅擎雲一把扶起他,強撐住他的身子︰「鐘世叔何需如此?有什麼事小佷可幫得上忙的,您盡管開口。」

    鐘澄哀聲哭求道︰「羅將軍,請你發發慈悲,把我女兒救下山吧雲隱山如今都封了三天。也不知她在里面是……」

    「她在山上?為何不去把她早早接下來?」

    「妙兒一直住在山上,女子書院有個學生染上了。二堂嫂不忍心丟下她,沒及時撤下來。後來就被封山了,想下來都不能了。既然你有聖旨,那請幫幫忙把我女兒帶下來吧」

    心里的恐懼,被自己敘述再次放大,鐘澄顫聲補充道︰「靈慈寺里聽說死了不少人,都是上山找慧明大師求醫的,所以才被封了山。」

    羅擎雲神色一沉,心里暗道不好。

    敢情雲隱山的疫情更為嚴重,那丫頭也不知運氣如何,感染上沒有?

    想到這里,他二話沒說,接著就出了院門,飛身上馬。朝後頭追趕出的鐘澄一揖手,神情肅穆地保證道︰「鐘世叔不必憂心,只有羅某還有一口氣在,定會把鐘姑娘救下山來。」

    言畢,拍馬揚長而去,瞬間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騎煙塵,和鐘府門前呆若木雞的眾人。

    羅擎雲縱馬登上山頂,找到汩潤書院時,那里一片死寂,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

    他眉頭皺起,心里頓時感到不妙。好不容易敲開了院門,有個年老的嬤嬤,哆哆嗦嗦地站在門後頭。

    見到是個陌生男子,還一身戎裝,老婦人先是吃驚,後又是一喜。敞開大門,自顧自跑進去喊人。

    「蓮蕊,有救了,有軍爺找上門,要放咱們下山了。」

    接著,就是一陣凌亂急促的腳步聲,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從里面又出來個十六七歲的丫鬟。

    只見她伸出腦袋,朝羅擎雲望了一眼,可能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又不敢確認。過了半晌,才啞著嗓子問道︰「是接咱們下山的嗎?」。

    「你家小姐呢?她還好吧」羅擎雲下頜緊繃,聲音中有自己都沒覺察到的顫聲。

    聽他問起妙如,蓮蕊的眼淚叭嗒一聲就落了下來。

    羅擎雲擰起眉頭,急聲催促道︰「快說啊她到底怎麼樣了?」

    蓮蕊也顧不得擦拭淚痕,哀聲道︰「昨夜里,姑娘發起熱來,盡說胡話,現在還是昏迷中。山上都沒大夫,又下不了山。靈慈寺那邊聽說死不少人了,二奶奶不敢把姑娘往那邊送,生怕越來越嚴重。」

    「讓我進去看看行嗎?」。羅擎雲眉頭擰起,左拳不由自主地攥緊起來。

    蓮蕊點了點頭,帶著他就朝妙如所在館舍去了。

    書院的里頭早已人去樓空,僅有兩處燈火在黑夜里閃爍,在寂靜的山莊里,顯得格外孤寂。

    館舍外間的鐘謝氏,聽說有軍爺上門找佷女,仿佛看到一線生機,帶著僕婦匆匆迎到了門口。

    見到長輩過來,羅擎雲簡單地說明了來意,隨便了解書院里的情況。

    「佷女是昨晚發病的,之前那位學生已經……求你把她帶下山救治吧再晚就再不及了。」鐘謝氏手扶門框,指甲仿佛要掐進木頭里面。

    羅擎雲眉峰緊鎖,拱了拱手,沉聲求道︰「能讓小佷先看看她嗎?若是……若是她身體經受不了顛簸,可能要下山綁個大夫上來。」

    鐘謝氏點了點頭,把他讓進屋里。

    進了里屋,床上躺著一位妙齡少女。兩腮潮紅,眉頭緊蹙,呼吸急促,微微張開的嘴唇有缺水的干涸。想來是高熱蒸干了身上的水分。

    見到此等情形,羅擎雲把頭轉向鐘謝氏︰「不知書院里可還有轎子或馬車?」

    「還有輛馬車,不過車夫沒了,早逃到山下去了。」後者急忙答道。

    「小佷來駕馬,不如山長一道下去。下面總歸比這里安全,我手里有太子殿下發的令牌。此次前來,小佷奉命來尋找神醫和接鐘姑娘進宮的,裴太醫被我留在碼頭的船上了,他應該有辦法救治鐘姑娘的。」

    「那樣就最好了。」聽了他的話,鐘謝氏總算看到一絲希望,當下就應允了。

    當醒來時,妙如發現她已躺在一艘船上了。

    在一旁守著的蓮蕊,見她醒了,忙跑到隔壁船艙里喊道︰「裴太醫,我家姑娘醒了……」

    過了一會兒,老太醫哆哆嗦嗦被她扶了進來。

    見妙如醒了,他滿是皺紋的臉上,笑成一朵菊花。還連聲嘆道︰「真是奇跡啊至今沒找到治這病的法子,姑娘身體底子虛,竟然能闖過鬼門關,真是奇跡。」

    妙如一怔,閉了閉眼楮,找回一絲清明的意識,問道︰「難道不是神醫救了小女?」

    「非也替姑娘把脈時,姑娘的癥狀已經開始好轉。老朽也沒能幫上什麼忙」老太醫眼楮眯起,擺了擺手,一副不敢居功的樣子。

    妙如也是驚訝,以這副身體的底子,她是知道的。染病起來時,她肯定是首先撂倒的那個。沒想到這回,卻硬生生撐了過來。

    接著,裴太醫就問起她平常飲食生活習慣,想找出痊愈的法門。

    妙如也算學過幾年醫,之前又照顧過那位染病的同窗。跟他聊起了此次疫情癥狀和用藥,倒是跟老太醫能交流幾句。

    在談到可選用藥物時,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她想起從小用藥膳調理的事。遂把這個也告訴了老太醫。

    「姑娘你能把那幾味藥說出來嗎?」。

    妙如依言把她方子用的藥材倒了出來。

    「這幾味藥確實是針對這些癥狀的。不過一般大夫,不會想到用來治病。」他停頓了片刻,又補充道,「姑娘是個有福氣的,若是平常人染上了,命恐怕早就不在了,姑娘反而因禍得福。」

    聽了他的話,妙如心里滿是驚喜。忙掙扎起來,說道︰「事不宜遲,小女這就把方子抄下來,找人送到靈慈寺去,可以多救幾個人。」

    「姑娘莫急」裴太醫上前一步,止住了她,「容老朽想一想,配個更妥當的方子。你身子到底是虛弱,快躺著歇會兒吧」

    等裴太醫配了方子,妙如爬起來給師叔寫了封信,描述自己染病愈的情況,在後頭還附上前世聽說的,防止傳染病散播的措施。

    其實她也不知能否湊效,多個機會多救幾個人也是好的。

    聽說妙如醒了,羅擎雲很是欣喜,守在她養病的船艙門口,跟對方講起此次奉命接她進京的緣由。

    「姑娘先歇著,養幾天稍好一點了,再啟程不遲。」他安撫道。

    「羅將軍能否幫個忙,派人幫小女把這信,交到靈慈寺慧明師叔手中。人命關天,若能多救幾個疫民,也是將軍的功德。」

    「姑娘說哪里話,這本該是擎雲份內之事。」隨後,他二話不說,自己拿著令牌,親自騎馬上山送信去了。

    到第二天下午,羅擎雲才回來,他給眾人帶來了好消息。

    「收到鐘姑娘的信,又得到老太醫提議的療法,大師如獲至寶。當場就在染病的人中做了嘗試。大師還托擎雲,把姑娘這封信帶到山下,交給了府台大人。我動身趕回時,得到確切消息,那方子有效。現下疫情已經可以控制了。」羅擎雲的聲音里,洋溢著抑止不住的興奮。

    妙如心里長長吁了口氣,吃了一些流質的食物後,安心地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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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12:51 PM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迷途

    聽到疫情控制住的第二天,妙如就提議趕緊啟航,省得因她的原因,讓大家耽誤了行程。

    就這樣,鐘家主僕在船艙中,又捱了半個多月。這天夜里,妙如實在睡不著,派蓮蕊到外面打探,看有無人在外面甲板上。

    蓮蕊回來後,對她搖了搖頭。兩人穿戴整齊,輕手輕腳地溜到外面,想好好透透氣。

    後來從裴太醫口中,她們才了解到,在蘇州找到神醫後,羅擎雲就包下了這艘船。

    想是考慮到,裴太醫到底年紀大了,受不住車馬勞頓,一行人只得坐船進京。

    又從他親兵口中得知,羅擎雲此次南行任務並未公開。若不是要救她下山,他也不會出示太子令牌表明身份。除了這個親兵,多的隨從一個也沒帶。船上除了船夫一家子,沒載其他閑雜人等。行動好似還挺神秘的。

    想到進京後,她可能遇到種種的挑戰,妙如難免憂心忡忡。

    從開春山上發生疫情到現在,許多事情好像都不受她控制了。

    此次瘟疫死了學生,書院以後想順利重開,短時間內怕是不可能了。不知她走後,二伯母會怎麼辦?她應該會很難過吧誰也沒料到,會傳到山莊這邊來。更沒想到轉眼間,竟然被封山了。

    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迅速在眼前消失。饒是她經歷了兩世,也沒辦法坦然接受。心里別提多難過了。

    想到這里,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你還是這般喜歡嘆氣?」身後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

    被嚇了一跳,她驚懼地轉過身來。由于動作太猛,沒站穩險些跌倒。幸好旁邊的蓮蕊,及時攙住了她。誰也留意到,後面伸出,又及時收回去的雙手。

    拍了拍胸脯,妙如驚魂未定地望著對方。

    「麻煩以後,不要半夜在背後出聲,好伐?」妙如重新轉過身來,不滿地咕囔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誰讓你自己老喜歡半夜出來,像游魂似的」羅擎雲反駁道。

    「什麼半夜出來扮游魂?白天哪敢出來透氣啊,還不是怕又被某些人罵」妙如又好氣又好笑,回擊道。

    「多久的事了你還記得?」面上有些赧色,羅擎雲隨即又補充道,「不是已經都道過歉了」

    妙如臉色微霽,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忙走上前去,朝他福了一禮︰「此次多虧羅將軍搭救,小女子在這兒謝過了」

    他臉上更不自在了,擺了擺手,解釋道︰「有皇命在身,哪能不上去救回你,莫要再提起此事,羞煞擎雲了。」

    他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抬起頭望著妙如的眼楮,說道︰「也不要將軍、將軍的叫了,多生份啊還是叫我作羅哥哥吧叫五谷雜糧大哥哥也成。」

    聽聞這個久違的外號,妙如先是撲噗一笑,接著打趣道︰「有些人當初,不是不願接受這外號的嗎?」。

    「都有兩次過命的交情了,咱們還能計較這些?嫁到京城後,若怕沒娘家兄弟撐腰,你不妨認擎雲為義兄吧」說完,他好像有些緊張,盯著對方的臉上,生怕她拒絕的樣子。

    其他兩人皆是一愣。

    過了半晌,妙如才反應過來,學江湖人士向羅擎雲抱拳︰「兄長在上,受小妹一拜」說著,她就拜了下去。

    羅擎雲呵呵一笑,像撿到個寶貝似的,說道︰「可惜在船上沒熟人,回京了咱們再補認親禮。讓薛家兄妹做個見證,還有堂妹定不能叫汪家人、楊家人再欺負了你去」

    妙如聽了一怔,想起這些年,為了親人受的委屈;有志難伸的隱忍,從來都是有苦難述,此時猛然聽到這麼貼心的話,眼淚不受控制地,撲簌簌落了下來。

    「你看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說哭就哭。不知道的,人家還以為哥哥欺負了你呢快些擦干了。」說著,朝旁邊的丫鬟遞了個眼色,讓她幫著勸慰。

    怔怔地望著對方,蓮蕊半天沒醒過神來。

    「妹妹這是喜極而泣沒事的。有大靠山了,心里自然高興。」接過丫鬟手中的帕子,妙如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

    「不過,說真的,妹妹怎麼還在淮安呆著?汪峭旭年紀也該不小了,他家長輩就不著急?」羅擎雲蹙起眉頭,擺出副兄長的模樣。

    蓮蕊抬起頭,有些吃驚地望向他,卻被她家小姐,不著痕跡地暗中拉住了。

    「京里的事你不知道?你一定是剛回來的。」妙如轉換話題,「對了,去年在靈慈寺里,還踫到謝家嬸嬸和玉琪妹妹。她們專門住到山上,替你吃齋念佛祈禱了一個月呢」

    「我還沒回京。」羅擎雲老實承認,「半道上就被薛斌那家伙接管了兵馬,派我來江南接裴太醫和妹妹。說是殿下聽說,他曾救活過舅舅家一位曾叔祖。而且就只有你羅哥哥,對江南一帶特別熟悉。」

    「怪不得,這兩年羅哥哥你躲哪兒去了?聽說謝老夫人的眼楮都快哭瞎了。」妙如關切地問道。

    羅擎雲面有慚色,扭捏了半天,才答道︰「被人打落山谷,摔斷了腿。後來又找不到出來的路。過了一年半的野人生活,不提也罷差點讓大家都見不著我了」

    「那不跟人猿泰山一樣?」妙如不禁脫口而出。

    「什麼是人猿泰山?」他追問。

    「沒什麼」立刻意識到失言了,妙如忙用追問方式掩飾,「你最後是怎麼出來的?」

    「傷好後,半年前終于找到了出路,見著活人了。為了躲韃靼士兵的追捕,打扮成聾啞的流浪漢。還探查出一條通往韃靼那邊的秘道。算是因禍得福吧」唇邊露出一絲微笑,使得羅擎雲的臉,在月光下顯得生動起來。

    見他這麼樂觀,妙如也跟著笑了︰「那你現在還會說話,算是不簡單了。」

    「在山谷中時,還不是一人自言自語,背以往學的兵法,在地上演練兵陣……」接著,他滔滔不絕談起了這兩年的歷險。

    兩人後面不知怎地,把話題扯到,此次東宮接妙如進宮的原因上了。

    「妹妹可知道,他們接你進京又是為何?要接也該是長公主府的人來接啊?」

    「難道是要我幫著誰,又畫逃犯的像?」

    「應該不會了現在朝堂里,殿下有絕對的優勢,他哪還需勞師動眾,接你來幫忙」

    「那就也不知道了,許是其他人要我去作畫吧」

    想著她身體剛好,熬不得夜,羅擎雲勸她們早些回去歇著。

    進到船艙,躺在床榻上,她思緒萬千,隨即想起這些年來,自己走過的路。

    怕爹爹被楊家連累,在京城里廣結善緣,為他最後爭取到體面回鄉的局面。跟表哥退親,斬斷所有退路,本來打算在老家安心過日子的。誰知又出了疫情,現在書院呆不成。如今被召回京里,前面不是還有什麼等著她?

    自己未來的路,到底該怎麼走,她好似迷失了方向。

    不過,羅擎雲今日的舉動,讓人很是意外,也讓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一絲溫暖。

    他是想維護她的名聲吧?

    年輕男女在同一艘船上,雖是皇命在身,傳出去終究是不妥的。想不到,他會用這種方式,體貼地為她著想。關系這樣一定,兩人間少了份拘泥,多了份親昵和坦蕩。

    這樣真好,還多了個知心朋友。雖然京中未來生活,充滿了凶險和不確定性,有這份默默的支持在,起碼心理上不會太勢孤。

    可她丫鬟卻不這樣想。那天夜里回來後,蓮蕊開始對她欲言又止。尤其是某次到裴太醫那里閑話,回來後眼神更復雜了。

    快到達通州碼頭的頭天晚上,在安排今後去處時,蓮蕊憋不住,終于說了出來。

    「姑娘,您進宮後,奴婢該怎麼辦?」

    妙如想了一想,說道︰「把你托付給薛家妹妹吧在她跟前伺候幾天,等我出宮後,再接你回來。」

    「您怎麼不托付給羅公子?你們不是結義了嗎?」。

    「羅府?不行,他又沒關系好的親姐妹,逸萱姐姐都嫁人了。你不怕人說閑話啊」妙如當即否決了。

    「都結成異姓兄妹了,還怕人說閑話,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呢」撇了撇嘴角,蓮蕊小聲咕囔道,「您干嘛這麼著急認他作哥哥啊?」

    妙如語塞,她沒告訴蓮蕊,關于曹家退親的事。

    若是這小蹄子知道了,肯定會東想西想。

    那次救羅擎雲在府里養傷,這丫頭話里話外,就對他充滿了好感。後來還是羅曹兩家訂親的消息,才讓她好不容易住了嘴。

    妙如只得現編理由,好搪塞過去。

    「這怎會一樣?等你家姑娘進宮受命後,被他從南方接來的消息,肯定會被傳開。雖說是皇命,沒女性長輩陪在身邊,終歸是不好聽。到時再結義,就有欲蓋彌彰的嫌疑了。以後被他救下山的事傳到京城,此事更易被大家接受了在私下里,大家互相幫襯就行了。跟他家人走得太近,不好好像為了攀附權貴似的。」

    妙如心里補充道,豈止是不好,簡直是飛蛾撲火,自己往槍口上撞。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02:15 PM

第一百九十三章 罰跪

    城西鎮國公府,位于東北角的羅家祠堂。一個高大挺拔身姿,跪立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發須花白的老將軍,終于停住了手中的鞭子。雖是累得氣喘吁吁,他恨不得再踹地上跪著那人幾腳,被守在一旁的中年男人拉住了。

    「二哥,雲兒此次也算立了大功,光宗耀祖了。將功折罪吧您抽他都快半個時辰了。」羅炯在一旁苦苦勸阻道。

    「這種不孝不悌的東西,打死了算數就當他娘當初沒生下這個孽障來。」羅燧頹然地靠在旁邊的角櫃邊上,額頭上大汗淋灕。

    「二哥,您消消氣,佷兒當初跑到西北領兵,還不是被逼無奈。這也算沒錯,為國捐軀本就是咱們羅家男兒的本色。」

    「那他也不該失蹤兩年,音信全無。害得他姐姐在宮中度日如年。咱們羅氏一門差點被人打成了賣國叛將。」

    跪在地上的人,脖頸、肩背、手臂上全是鞭痕,血液慢慢滲出古銅色皮膚,從傷口處滴落下來。他低垂著腦袋,好像不知道疼似的。像座石雕,矗立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旁邊的羅三叔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這事也算因禍得福兄弟後來也想了想,就是沒雲兒失蹤的事,也會有人興風作浪。似乎早有人蓄謀已久,暗中策劃好的。明著是沖皇後位子,實則是沖著咱們府里世子位去的。」

    羅燧的眼光一縮,抬起頭驚愕望著弟弟。

    「您佷女婿前些天告訴我一個內幕,說曹家丫頭那次意外,是人設計好的。早在一年多以前,就有人在暗中拉攏她父親。所以那時才會有風聲,污雲兒名節。被四皇子背後那幫文臣利用,後來又扯到皇後娘娘身上。」羅炯細細道來。

    羅擎雲聞言,猛地抬起頭來,聽父親跟叔父談到他未來岳父。

    老將軍有些不解,沉聲問道︰「這事從何說起,姓沈的為何暗中幫他?」

    「沈潛從吏部出來後,像只被拔牙的老虎。看著是升了,可我朝吏部尚書不得入閣的規定,讓他反而沒了實權。他們沈家在仕林中本來就根基尚淺。二哥,您忘了,聖上的身子一直不好。若沒了靠山,誰還能把他當尊神來拜?」

    「因此,就拉曹淳當他安在吏部的招牌?」

    「是啊,之前他能從胡慵手中接過尚書的位置,雖有在六部經營了多年的底子。說到底,靠還是程太傅的威望。陸邁在他手下當侍郎時候,他可從來不敢放手讓對方鍛煉。像曹淳這種頭腦的,為他當嘍,還不跟自己坐在這位置上一樣。」

    說著,他朝地上的佷兒望了一眼,接著道︰「還有什麼比結成親家,更能安撫背後支持他的那幫臣子人心的呢?」

    羅擎雲越聽越胡涂,這是誰跟誰啊?什麼親家、姓沈的、吏部的……

    但他又不敢出聲詢問,怕再次激起父親的怒火。多挨幾鞭倒是無所謂,就怕把老人家氣病了。

    羅燧心緒稍微平靜下來,低頭沉思起來。

    兒子失而復得,還立了大功,又擺脫了曹家的親事,也不算一點收獲都沒有。雖然之前岌岌可危局勢凶險,到底還是挺過來了。

    經此一役,怕是整個羅家,都得投靠到太子那邊了,不然就會被人罵成忘恩負義的。轉念想到這些,經歷半世滄桑的老將軍,心中頗為失落。

    當年送女兒入東宮為良娣,所圖的就是有天她能母儀天下,為羅氏一族爭光。這目標算是達成一半,只可惜六殿子出生太遲。罷了,罷了做人也不能太貪心了。

    若是太子願意拿茗兒當母後,拿羅府當外家來看。坐在那位置上的,是不是羅家血脈,又有什麼打緊的?

    念及此處,老將軍怒氣慢慢平復下來。不過,還是要給兒子一個教訓,他斜睨了地上羅擎雲一眼,咬牙切齒道︰「小畜生在這里跪三天,不準給他送吃的,好好跟祖宗們懺悔。」

    說著,把手中鞭子一扔,他邁開步子揚長而去。

    羅炯見狀,也抬起了腿腳,走至佷兒身邊,敲了敲他的腦袋,正準備轉身離去,卻被羅擎雲一把扯住了袍子下擺。

    「三叔請留步,佷兒有個不解的地方,想請您指教一二。」

    「你是想問曹家的事吧?」早看出他的困惑,羅炯似笑非笑地望著佷兒問道。

    「怎麼又扯出沈家來了?」

    羅三叔蹲下身子,跟佷兒講起,他不在的兩年,京中發生的一些事情。

    「所以,你表妹跟沈家二公子訂親了,你不用老往邊塞跑了。」羅炯站起了身,理了理袍上的褶皺。

    羅家小將呆立當場,一時間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萱兒聽說你回來了,趕著要回娘家看你,被她太婆婆禁足了。你三叔我都快要當外公了」羅炯拍了拍他的肩頭,「你小子,什麼時候給二哥生個孫子?」

    言畢,他捋了捋頜下的美須,丟下還要受罰的人,邁著闊步也離開了。

    獨自跪立在那里,羅擎雲的胸臆頃刻間百般滋味一齊涌了上來。

    怎麼可能?十二歲起,曹家那便宜表妹就開始纏著他。因為抗拒繼母,從來沒拿正眼瞧過她,眼看著位置就要到手了,她怎會舍得放棄的?

    對了,應該是被她爹爹那根牆頭草帶累的。

    見利忘義的人,在關鍵時刻還是靠不住。本來他都打算認命,為了年邁的父親,萬一逃不掉了,要娶就娶了唄

    這兩家人還真是……

    自以為得計,沒料到太子殿下手中有暗部吧?這些掩耳盜鈴的伎倆,騙騙別人可以,想騙過俞彰這個間者頭目,實在差得太遠了。

    從知道有暗部這組織,私底下他就沒少勸說過父親和叔父,打消不該有的念頭。

    父親老了,他是不該像前些年那樣,為了一時意氣,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了。

    想起叔父臨走前最後那句話,羅擎雲的臉「噌」地紅了起來。旋即又憶起,在船上跟鐘家那丫頭相處的情形來。心里頭頓時涌起一股澀意,要是她沒許配人家就好了。

    也不成,就是沒許人家,也不會嫁到羅家來。估計她現在最想不嫁的,就是有繼室婆婆的夫家吧?

    被接到宮中後,裴太醫對病中的玄德帝展開了施救。

    「陛下的病情,在之前太醫的調理下,有所壓制。」為聖上診過脈後,又查看了以往的方子後,裴太醫被一旁伺疾的太子姬翌請到偏殿。他坦誠道,「陛下年輕時精力虛耗過度,這幾年病情反復,皆因思慮不減。若再不歇下來將養,恐怕情況不會太好。」

    太子姬翌緊鎖眉頭,望著裴太醫,聲音里有些發緊,問道︰「最差的會是何等狀況?」

    「若每日上朝,休息必將不好,再經受什麼新的刺激,恐怕最多只能撐……」老太醫說不下去。

    他是從大內太醫署出來的,早摸透了那些皇室貴冑們的脾性。往常他們談病情時,從來都是含糊其辭,半遮半掩的。不過,此次他被太子殿下,千里迢迢尋來的,故不能對他有所隱瞞。

    他停頓了一下,伸出了三根指頭。

    「三個春秋?」姬翌脫口而出。

    裴太醫緩緩地搖了搖頭。

    姬翌額頭上直冒冷汗,頓時感覺有一只鐵手,捏住他的心髒。從未有過的恐懼,從底下升了上來。

    他一把攫住老太醫的手腕,聲音里有些顫抖,道︰「有什麼法子,能盡量延長父皇壽命的……」

    老人家眸子里閃過一絲激賞,沉吟半晌,撫慰道︰「那是最壞的情況。若能讓陛下不用操心。天天開懷,殿下或許可以更樂觀些。」

    姬翌緊繃的心弦,稍稍松弛下來。隨後,又跟裴太醫商定了接下來的調養法子。

    派人把他送回宮中的住處後,姬翌讓人找來了幾個親近的大臣,對朝中事務作了安排。華燈初上時,他才一身疲憊地回到了毓慶宮。

    剛進大殿,內侍就向他稟報,韓國公在殿外求見。

    「母後給你介紹門親事,勇毅公府嫡出的三小姐。」兩人到密間,太子姬翌望著表弟說道。

    本來俞彰耷拉著的腦袋,立刻堅了起來,連忙問道︰「怎麼回事?殿下的意思是……」

    「是母後到皇祖母身邊伺候,踫到了勇毅公府的太夫人,大家說起了此事。想到你至今也沒個著落,母後就提起了你。」姬翌捏了捏眉心,接著道,「勇毅公府是開國八大勛貴之一,他家太夫人又是皇家郡主出身。不管在軍中,還是世家這塊都有影響力。這門親事若能做成,咱們何需再忌憚東昌伯府。」

    「不知那位三小姐,長得怎麼樣?」天下突然掉下餡餅,不敢接了就啃,俞彰萬般謹慎地試探道。

    姬翌從座上直起身︰「不管長得如何,總歸是門好親。若對姿色不滿意,以後納妾就成了。世家出身的嫡小姐,還容不下你那些紅顏知已不成。上次那件事,表哥好不容易幫你擺平,別又惹出亂子了。」

    俞彰唯唯稱諾,正打算找個理由好開溜,又被對方叫住了︰「凌霄回來了,以後不許再試探和針對他了。」

    見到對方有些吃驚,姬翌解釋道︰「此次他立了大功,在軍中威望見長。之前拜薛斌接管那幫兵馬,沒想到他應得十分爽快。只帶了一名親兵,就到南邊把事情辦得妥帖了。回來後,太醫院派人上門為他復查傷勢。證實兩年前確實摔斷過腿,並無虛言。」

    俞彰小聲咕囔︰「接鐘家那丫頭的美差,換作是我,也會二話不說,早就趕過去了。」

    太子聲音低沉下來︰「你知道什麼?還要接裴太醫,他那麼大把年紀,稍有閃失就會辦砸。到淮安還遇到過瘟疫,若是換個人去,怕都不敢闖進疫區,把那丫頭接下來。」

    英雄救美,那小子運氣怎麼這般好?

    這話俞彰沒敢說出聲來,只在心里暗暗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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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eneny 發表於 2014-9-22 02:15 PM

第一百九十四章 挑戰

    在妙如乘船進京的同時,淮安的疫情慢慢穩定下來。

    跟著鐘明信衣錦還鄉的隊伍,楊氏回到家時,妤如早已被送還府中。

    對著失而復得的女兒,楊氏仿若做了場惡夢。

    此次進京,她好像又給長公主府的姐姐闖禍了。

    那日外甥大婚,宴席上來了不少達官貴人。

    同桌有位莊太太,她以前是認識的,是相公在翰林院上司的妻子。如今已貴為四皇子的岳母了。莊家那丫頭飛上枝頭,當了王妃。成婚一年,就給天家誕下了皇長孫。

    想起以前,對方伙同謝家,借提親一事暗中逼迫相公休妻的事,楊氏心里像堵了塊什麼似的。酒水一喝上頭,楊氏就開始神智不清,胡說八道起來。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病……我家妤兒,憑她的姿色,沒準能踫上個識貨的。也能……呃……不成,識貨的也不成……妤兒,是娘親誤了你……進什麼宮,選什麼秀……快跟娘親回去……」還沒說完,楊氏捂著嘴沖出了廳門,在屋後一棵柳樹旁邊,大吐特吐起來。

    旁邊一婦人見狀,也跟了出去,幫著她捶背撫胸。還好奇地問道︰「你女兒也參加選秀了?」

    眯著眼,楊氏也沒瞧楚對方的長相,含糊其詞答道︰「……沒有,沒參選。我是來參加外甥喜宴的,不是來找韓國公要回女兒的……」

    「哦?若是你女兒真跟著選秀的公公進京了?姐姐倒是能幫上一二,我娘家嫂嫂的兄弟在內務府當差,說不定能分個好去處……」

    雖然神識迷糊,楊氏總算還能識個好歹,一把捉住對方的手,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姐姐騙你作甚?你女兒今後若是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這引路人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本來已有七分醉意,人家一哄她馬上就上套了,把妤如進京的事,一五一十倒了出來。

    楊氏是何許人?京城貴婦圈,誰不認識她?聽說她女兒都能被選中,讓那位夫人著實吃了一驚。這才不動聲色把內情套出來。

    而楊氏呢,酒醒後全忘了這檔事兒。

    沒過兩天,京中就傳出韓國公,借選秀之機強搶民女的事來。

    還有人說此事一傳到宮中,把陛下都氣病了。長公主聽聞,忙暗示兒媳,把這位惹事的親戚,趕緊送出家門。

    楊氏最後只得住進了客棧,還是鐘明信打聽到妤如的準信後,楊氏這才肯跟著一起返鄉。

    回淮安沒過兩天,不知隨從里哪位說漏了嘴,消息一下子在鐘氏族人中間傳開了。

    其他幾房妯娌知曉此事後,紛紛跑來埋怨楊氏,說她們母女只知闖禍惹事。這下好了,得罪了太子殿下和權勢滔天的韓國公。以後鐘家子弟在朝堂上,前景恐怕堪憂了。

    後來老族長把鐘澄找去,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回來後,楊氏連打理對外事務的權力,也被剝奪了。

    進宮的第二天早上,太子姬翌就召見了妙如,說起接她進京的原因。

    大約在半年前,玄德帝病愈後,有次到太後那里請安,正好皇後娘娘也在。

    婆媳倆拿著一幅人像畫,正在暖閣里瞧稀奇。見他邁了進來,一屋子人除了太後,都下地給他行了禮。爾後,玄德帝也給太後請了安。

    「到這邊暖炕上坐坐。皇兒你身子骨剛好,就得自己珍惜些。母後這邊就不用天天來了。」太後娘娘邊招呼,邊囑咐長寧宮的宮人,給兒子拿了個靠枕,請他坐到右邊炕榻上。

    皇帝一問才得知,原來這畫是明靜郡主,也就是勇毅公府太夫人拿來的。母子二人就這幅像順勢聊了起來。

    「母後,您有所不知,翔兒小的時候,那丫頭就替他畫過類似的像。」替皇帝遞過的畫像,皇後立侍在一旁,解說道,「上次到江南選秀,也是這姑娘幫著畫的,跟真人差不多。臣妾拿著畫像,到陛下跟前請他挑的人選。」

    「哦,那姑娘多大年紀,怎會有這門神技?」自打見到的第一眼起,太後就喜歡上了這種風格的畫作,難免多問了幾句。

    皇後娘娘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答道︰「十五、六歲吧還是個忠良之後,鐘御史的嫡親孫女。只可惜她剛幫翔兒畫完,就隨鐘探花回鄉了。當時沒想到會走得那般快。早知如此,該再把召她進宮來,給母後也畫上一幅的。」

    皇帝隨後發話︰「若是母後喜歡,把她再召進京來吧」

    鐘楊兩家的事,太後也偶有聽聞,無不遺憾嘆道︰「可惜了,此類人才,該留在天子腳下的皇城才是。」停頓了半晌,又關切地問道,「她說婆家沒有?若是訂過親,誤了人家親事就不好了。如果是新婚,讓人家夫妻分離,也說不過去。」

    玄德帝有些不自在。送到南安王府的賜婚旨,是他親手簽發的。母後怕是還沒記起來,這姑娘就是被迫退親的那位。霎時間,皇帝皇後都沒接話,場面沉默起來。

    原以為這事到此為止了。誰曾想到,不知哪家命婦,進宮陪太後閑聊時,又有人提起此事。勾得太後娘娘再次來了興致。想來是有人欲借太後娘娘的手,把妙如召回京來,給他們府中的長輩畫像。

    玄德帝特地將此事告訴長子。姬翌也暗中觀察到,太後娘娘最近心事重重,老提起先皇和那些已經不在世的親人們。恐怕也想畫上一幅,好在過身後,讓子孫們能時常惦念起她。

    「找機會把那丫頭接進宮來吧若是遲了,這份遺憾怕就彌補不上了。」說起此事,玄德帝的語氣尤為悲戚,也不知是為太後,仰或想到了自己。

    聽完此事的前因後果,妙如深有同感。當初可不就是為了彌補遺憾,她才重新拾起畫筆的。

    「你先去幫皇祖母作畫,盡量避免提及,跟汪家退親的事。就是被人提起,也不能讓皇祖母心里有負擔,她年紀大了。」姬翌特意交待道。

    若是被她記得來了,是人恐怕都會不自在吧?如何舒坦?

    妙如只覺一個頭兩個大,宮里本就是頗為危險的是非之地,中間還插上這些恩怨糾葛。真是尷尬人遇到尷尬事,那得多高的情商,多好的心理素質才能闖過此關?

    她雖是早就想開了,保不齊人家以為她還放在心里。

    理虧在她們,要心無芥蒂地提供服務外,還要讓老人家心里舒坦。還真是高難度的挑戰。若這關都過了,以後她倒真不用擔心什麼了,誰也傷不到她了。

    唉就知道進京沒好事等著她妙如頓感口中有些苦澀。

    「當時也不知是誰,給皇祖母出的主意。說只要抬高你的身份,幫著嫁出去作個補償就行了。沒想到你這丫頭眼界高,竟然瞧不上那身份。」許是他也覺得強人所難,姬翌話鋒一轉,打趣起她來。

    打小時候起,翌公子就救過她,後來兩人接觸過多次。暗里地妙如幫過他們出了幾次力。可以說,對方是看著她長大的,更是促使她畫技成熟的伯樂。兩人也算是老熟人了。

    姬翌此次找她來,是有重要事情相托,原也沒打算擺儲君的架子,語氣較為放松,像對待鄰家小妹似的。

    聊過幾句後,他發現妙如變通透了,並不忌憚提退親的事。因此在言語上,他也沒把對方當外人,開起妙如的玩笑來。

    妙如被他逗樂了,莞爾一笑,連忙解釋道︰「殿下誤會了,並不是民女不識好歹。這‘認女’來得莫名其妙在不知內情人眼里,會覺得十分蹊蹺。若有人跟之前的退親聯想起來,豈不是欲蓋彌彰?這樣反而不美。再說,民女很是感念生母,時刻不敢忘了她。寧王妃娘娘的好意,只能辜負了。」

    「看你這副伶牙俐齒的模樣,我就放心了。等這事辦完了,還有項任務托付于你。」見她臉上的愁雲慘霧消失不見了,姬翌趕緊乘熱打鐵,又給她派上新任務。

    「有事殿下盡管吩咐,民女自當盡力。哪有托付一說的?」妙如斂衽為禮,當即應承道。

    「自開春以來,父皇身子越發虛弱了。給皇祖母畫完像後,你再為父皇也畫一幅吧然後呆在他身邊當個女官,此事我會跟父皇提的。」他聲音里帶著一絲擔憂,馬上又好似下定了決心,「跟他多講講你們江南的趣聞,或者覺得可讓他開心的話題。看得出,父皇對你們父女還是挺有好感的。記住,切忌不能提到楊家人,還有你那妹妹。」

    「二妹怎麼了?」

    接著,姬翌就把幾個月前的事,告訴了對方,驚得她張大了嘴巴。

    妙如恭敬下拜︰「殿下請放心,民女定當盡心竭力,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起來吧知道你是個機靈的。有什麼困難,就到派人到毓慶宮,找太子妃或你薛大哥都可以。若是他們還處理不了,也可以找我。」

    給這麼大的信任與她,妙如覺得受寵若驚。

    被人送出毓慶宮時,她肩上仿佛壓著了副重擔。

    這兩項任務看似簡單,實則凶險。伴在帝國最大的兩個人物身邊,就如同走鋼絲,一不小心身家性命都會賠進去。這還真不是份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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