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鄉村原野 -【果蔬青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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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12:29 AM


第044章 比試(二)
  
  黃豆瞅了瞅畫舫上的紅椒,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得個頭名,然後買件首飾送給紅椒妹妹。

  這樣就算下聘了,往後她想賴賬也不成。也省得她嫁去旁人家禍害人,動不動就要和離啥的,讓張家丟臉,他也跟著操心。

  其他人也都心中各有思量,因而憋足了一股勁頭,就等比試開始爆發。

  因各家都有人回去拿衣裳等物,故而又有不少人得了信趕來。湖邊空地上擠滿了人,那隻畫舫也坐滿了。小蔥等小輩都站起來,讓云影等後來的長輩坐。

  比試開始,由大到小,李敬文他們是頭一撥。

  因為超過十三歲就不讓比了,故而這一撥李敬文最大。而這一撥也是群英薈萃,像葫蘆、板栗、泥鰍、老鱉、玄龜、劉井兒、趙鋒、李敬武、李敬德、趙亮、萬元、方五等人都在,競爭十分激烈。

  這場景可比划船興盛多了,女人們坐畫舫,男人們便上了那幾條船,沿著水道跟隨觀看。

  這些半大的少年能有這樣的機會公開比試,十分興頭。他們都只穿一條長褲,光著膀子在水裡游,為的是更簡便。

  看的人也都緊張叫喊助興,山谷口一片沸騰。

  泥鰍衝在最前面。

  他真跟一條泥鰍似的,簡直不像在划水,而是在水中往前溜,看不見人影,水面上只留下一道水紋。偶爾又在人們不經意間,於想不到的地方冒一下頭,引起一陣驚嘆。

  最後快到時,倏忽從水中竄出,直撲岸邊,帶起一片水花,真個跟出水蛟龍一般,其姿態矯健敏捷,盡顯少年銳氣!

  待確定是最先到達,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回首對畫舫上的小蔥咧嘴一笑,搖手招呼,引起小女娃們一片歡呼。

  畫舫也跟著少年們移過來,小蔥見兩位哥哥都落後了,禁不住急得跺腳。

  秦淼嘆息道:「泥鰍哥哥太厲害了!」

  這話雖是讚揚泥鰍,卻滿含遺憾,似乎在惋惜,因為他的厲害,所以害得葫蘆哥哥跟板栗哥哥沒能衝到前面。

  小蔥聽了忍不住笑起來,眼瞥向泥鰍道:「泥鰍要是聽見咱們這麼偏心眼,準要氣死了。」

  泥鰍沒氣死,見小蔥望著自己笑,以為她讚自己英勇,頓時就心花怒放。

  葫蘆未能如願折冠,見秦淼對他猛揮手,便微微一笑。有團秘密藏在心底,獨自品味,令他忽然覺得,自己長大了,跟周圍這些懵懂少年不一樣了。

  秦淼無法對面寬慰葫蘆,便對小蔥道:「各人有長處,葫蘆哥哥那天不是還把老鱉打趴下了麼?可見他跟板栗哥哥在陸地上比人強。」

  這麼說著,她心裡就釋然了。

  紅椒聽了連連點頭。

  錦鯉就爭辯道:「我哥哥在地面上也很厲害的。」

  兩女娃就爭起來,引起一串笑。

  跟在泥鰍後面的是玄龜。

  玄龜一點也不像烏龜那般慢吞吞,相反,他也溜刷的很。小胖子緊盯著前面堂兄的兩條腿,心無旁騖,咬死不放,直至到達。

  得第三的是趙鋒。

  這小子就是憑一股狠勁兒,把葫蘆、板栗、老鱉和李敬文都甩在了身後。

  至結果出來,嘆息有之,埋怨有之,歡慶有之。嘆息的是年紀大的,如李敬文等;埋怨的是年紀小的,如板栗等,說不公平,他們比人小了一兩歲,也就等於少練習兩年;歡慶的自然就是前三名了。

  這一場比試,劉家的水族們顯示了他們在水中強橫實力,若不是老鱉受傷還沒好,這第三也輪不到趙鋒。

  劉大胖子跟兩個兒子——劉二順和劉三順笑得合不攏嘴。

  聽見板栗埋怨,劉二順就笑道:「今年也沒個準備。等明年,同歲的一塊比試,你們就沒話說了。」

  李敬武道:「這還差不多。」

  吵嚷間,張槐大喊道:「下一撥。快點!天晚了水就涼了。早些比完,好家去吃團圓飯。」

  於是第二撥人又跟下餃子似的撲下水。

  這一撥裡邊有青山、黃瓜、麻蝦、黃鱔、李敬全等人。

  最後,得前三的分別是黃鱔、麻蝦、青山。

  依舊是劉家人獨佔鰲頭。

  娃兒們瞅著他們,又是鬱悶又是不忿,劉家兄弟則歡呼跳躍。

  因前兩撥比試的娃兒大一些,一心只要爭那前三名,且都懂事了,游得又快,這樣一來,反少了許多樂趣。到第三撥,黃豆他們下水,就熱鬧許多了。

  這一撥有黃豆、秦瀚、黑魚、李敬才,還有周家兩個娃兒,以及佃戶的幾個娃兒。

  黃豆見這一撥只有一個劉家人,遂放下心來。

  小娃兒傲然想道,除了黑魚,其他人何足道哉!

  這黑魚是泥鰍的三弟,今年五週歲。他長得像他娘,一點也不黑,反倒白嫩嫩的,比他大哥泥鰍還要秀氣。

  他被大哥二哥叮囑,一定也要得個頭名,因此連長褲也不肯穿,只穿一條小底褲,兜著小屁股,露出白白圓圓的小肚皮和結實的小腿,站在岸邊躍躍欲試。

  因前兩場比試的緣故,人都盯著他看——他是這一撥裡面唯一的劉家人。

  小黑魚一點也不慌張,反而對人咧嘴笑。

  忽地想起啥來,小娃兒轉頭對劉三順脆聲喊道:「爹,先說好了,得了銀子歸我自個。你可不許又收了去。還淨哄我,說啥我年紀小,錢擱我那容易丟了。」

  眾人聽了無不笑倒。

  劉三順咧著嘴巴對兒子連連點頭,道:「歸你,歸你。爹一個銅板也不要。」

  鄭長河戲問道:「小黑魚,你也要攢錢娶媳婦?」

  小娃兒搖頭,想了一會才道:「先攢著。錢多不燒手。」

  眾人聽了又笑,不停地揉肚子。

  板栗對黃豆道:「黃豆,咱們可都指望你了。」

  葫蘆黃瓜也都點頭,重託了三弟,頗有些孤注一擲的味道。

  黃豆踢踢腿腳,又扭扭腰,一邊道:「你們就等著瞧吧,我定要一鼓作氣,扭轉乾坤,替哥哥們一雪前恥。」

  紅椒又加了一把火,在畫舫上衝他喊道:「黃豆哥哥,你要是得了頭名,我就幫你縫個手帕子,縫得平平整整的。」

  黃豆頓時鬥志昂揚,叫她放心。

  秦瀚急忙喊道:「要是我得了頭名,大姐你也要幫我做件衣裳。」

  秦淼急忙答應了。

  云影瞅著兒子直樂道,你要是不拉在最後,娘就燒高香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12:30 AM


第045章 比試(三)

  比試開始,趙三一聲「跳」還沒出口,有個小娃兒先緊張地一頭栽下水去了,引起一陣哄笑,只得重新來過。

  等娃兒們都下了水,眾人全都盯著黑魚瞧。

  他也不負眾望,果然跟條黑魚似的在水裡竄。不過,因年紀比黃豆小了兩歲,到底還是有些吃虧,再說,黃豆自小也是喜歡水的,比哥哥們同齡的時候玩水玩得多,所以沖在第一。

  最後,黃豆得了第一,黑魚得第二,一個佃戶的娃兒得了第三。

  黑魚很生氣,撅著嘴巴說他太吃虧了,要是等他再長一歲,就能得第一。

  大夥一邊笑,一邊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都說這娃兒委屈了。

  劉三順忙上前抱起小兒子,一面安慰他,一面就地扒了他的小褲兜,幫他套上乾爽衣裳,又灌了一碗藥湯才罷休。

  到了第四撥娃兒,湖邊忽然忙碌起來。

  長輩們都殷殷囑咐,兄弟們都諄諄教導,五條小船也都準備好,為的是怕變生不測,好及時救援。

  畫舫上,香荽和墨鯽已經整裝待發,小蔥、秦淼、紅椒、錦鯉圍著她倆做各樣囑咐和提點。

  小蔥對二人道:「香荽,墨鯽,你倆啥也不要想,只管盯住那邊山坡,劃到那邊你們就贏了。大夥兒叫喊,你們也別理,也別停下來看熱鬧。先不用劃太快,慢慢劃。從這邊到那邊長著哩。要是先使勁劃,到後來就劃不動了。能劃到最後的才算贏。」

  鄭氏又教閨女,「先要不慌不忙地劃,等最後快要到的時候,就要下死力氣了。反正都要到了,累狠了馬上就能歇著,不用擔心。」

  香荽和墨鯽用心聽著,一邊點頭,一邊骨碌轉著黑眼珠。

  紅椒問道:「香荽,要是你得了頭名,那銀子你要咋花?」

  鄭氏和張老太太等人都望著小女娃,看她要如何答。

  小蔥提示道:「香荽,你想想大姐二姐待你咋樣?往常可都是我們教你識字、做人的。」

  說完,神情甚為期盼地望著三妹,盼著她說用這銀子幫大姐二姐買東西。大哥沒比之前可就是這麼說的;小舅得了第三,也說明兒請外甥和侄兒們在田上酒家吃晌午飯。

  香荽心想,她又不用跟青蓮似的,要幫人娶媳婦,她掙的銀子當然歸自己。

  於是忽閃著黑亮的眼睛,用力點頭道:「大姐姐,你跟二姐往常教我的我都記著哩。我肯定不亂花錢。把這銀子攢起來,長大了好置嫁妝。」

  小蔥聽完,雙手掩面,轉身撲到秦淼身上,二人抱頭,只看見肩膀抖動,也不知在幹嘛。

  鄭氏看著小閨女很是無語,云影笑得直跺腳,鄭老太太等人也都笑個不住。

  等那邊喊上場了,眾人方才忙忙地送娃兒過去。

  頓時,牽著的,抱著的,跑著的,小娃娃們被長輩和兄姐簇擁到水邊,齊排排地站立,有十幾個。其中山芋最大,還有青蓮、秦濤、香荽,李家的、周家的、趙家的等等。

  眾人還是將目光去尋劉家的小娃兒。

  這一撥,劉家的除了泥鰍的小妹妹墨鯽外,還有他的兩個小堂弟,一個是大伯家的麻魚兒,一個是二伯家的螃蟹。

  兩小子憋足了勁兒要得那獎賞。因為哥哥們說了,要是得了頭名,就帶他們去下塘集逛。

  他們長了這麼大,還沒去過下塘集哩。聽說那是個大的了不得的地方,有無數好吃跟好玩的,不免心下嚮往之。

  因小娃兒們都揣著要得獎賞的心思,故而瞧身邊對手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男娃們互相指指點點,這個說你長得太黑,掉灰裡都找不著;那個笑你那小腿跟麻桿一樣,劃兩下就得抽筋;又說山芋長得太板實了,就跟個山芋一樣,下水就得沉——誰見過山芋飄在水面上的?

  只有青蓮不言不語。

  他回頭瞅了韓慶一眼,主僕二人腦子裡同時浮現一個大屁股媳婦。

  韓慶腦子裡的身影是矮胖的,因為他比照的是他們村那個生了十來個娃的李嬸子;青蓮腦子裡的身影不甚清楚,主要是無從比照,他也不知屁股到底多大才算好。

  小女娃們則嘰嘰喳喳比較衣裳帽子的顏色和樣式,再對人群東張西望,呼爹喚娘,找兄尋姐,奶聲嫩氣的小模樣引得長輩和兄弟姊妹們笑個不住。

  比試尚未開始,湖邊已經是東倒西歪一片了。

  趙三一邊笑,一邊大喊「不許吵了,給我站好了」。

  喊了好幾遍,娃兒們才收聲站穩。

  再喊一聲「跳」,都把小腰一扭,小屁股一撅,連續「噗通」跳下水。

  因何不一致呢?

  因為有些娃兒楞了一會神,看見旁人跳了,他才跟著跳。

  到了水裡,先游得倒也有幾分章法,看起來甚為悅目:他們年紀尚幼,小胳膊腿跟沒長骨頭似的,上下襬動、撲騰,姿態頗優美。

  游了一小段之後,就形態各異起來。

  有的娃兒聽見旁邊人哄笑,便跟個烏龜似的翹頭對四周張望。這一瞧,動作就慢了下來。

  船上的人急得跺腳催促,方才醒悟過來,忙又埋頭去划水。

  又有的娃兒見自己落後了,一著急,也不划水擺腿了,跟青蛙似的撅屁股蹬腿,往前一縱一伸,竄出一大截。這麼劃了一會,發現依舊不能趕上人家,急忙又換回原來的動作,折騰地水花四濺。

  還有的娃兒想是也聽了哥哥們的教導,埋頭拚命劃。可是,因為太專心了,忘記了瞄準方位,劃著劃著,就由西朝南歪過去。船上的人只得趕緊將他扭回去。

  大夥笑著、喊著、拍手跳著,湖邊那個熱鬧,竟是從未有過的。無論是畫舫上,還是小船上,漢子和媳婦們都被小娃兒們那各式形態逗笑得直不起腰來。

  又因為船上坐不下,少年們索性脫了衣裳跳下水,跟在弟妹們後面看熱鬧,也有保護的意思。每每看到可笑之處,一個不留心,就會被灌一口水。

  兩到四歲的娃兒實在太小,就算農家娃子皮實,劃得也不慢,還是不能跟先一撥比。這湖由東到西橫穿過去,可不近呢,因而笑鬧聲一直持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12:31 AM


第046章 香荽

  有人擔心小娃兒們劃不到頭。

  張槐等人都說,咱莊戶人家的娃,哪有那麼嬌氣的,讓他們只管劃,劃不動了再拎到船上來。

  嘴裡這麼說著,卻死盯住水中的小閨女不眨眼,很是擔心,又不時地去瞅一眼山芋。

  果然,很快就有一個小女娃劃不動了。

  她看著那遙遠的對岸,心生懈怠,手腳一停,就覺得有些發軟,然後就往下沉去。

  小女娃使勁往上一縱,竄出半個身子,小胳膊撐著水面,嚇得大叫道:「爹!我劃不動了。」

  她心慌之下,也不想想,這是水面,不是桌面,根本借不到力,自然撐不住。

  等手掌按進水,身子一歪,便失去平衡,再難浮起來了。

  一邊往下沉,一邊禁不住就哭了,朝著船上伸手:「哇——爹!我要上……」

  那個「去」字尚未喊出口,就被水給淹沒了,小女娃不由自主地被灌了兩口水,湖面冒起一串水花。

  這女娃在中間,和香荽同一條水道,可是香荽已經劃到前面去了。

  船上立即跳下一個瘦長漢子,是李敬德的爹李長星。

  不等他游到閨女跟前,跟在堂妹身後的李敬文早已將她救了起來,送到三叔手上。

  被救上來的李慕詩抱著爹的脖子直哭。

  李長星忙將小閨女送去畫舫,請鄭老太太等人幫著換衣裳、喂驅寒藥湯。

  眾人顧不得瞧熱鬧,又是笑又是忙碌,紛紛動了起來。

  當此時,畫舫跟五條船分列兩邊,跟著娃兒們同時行進;少年們則跟在弟妹們身後護衛,怕靠得太近攪擾了他們。

  泥鰍當然跟在墨鯽身後,黃鱔也跟老鱉守著麻魚兒和螃蟹;葫蘆緊盯青蓮,青山和黃瓜望著山芋,板栗自然護著小香荽了;劉井兒護著秦濤,餘者也都沒閒著,連佃戶的娃兒都有人護持。

  板栗跟在香荽身後,眼不錯地盯著妹妹。

  先只見香荽揮舞胳膊拚命劃,兩條腿跟魚尾似的擺動著。劃了一會,小胳膊就軟了,便用兩腿猛蹬。再過一會,腿也沒勁兒了,蹬一下,然後藉著那股力道往前飄,胳膊腿都懶得動了。

  板栗就知道妹妹累了,不停地變換這些動作,好讓腿腳換著歇息。他就心疼發愁,看看對岸,還有好大一截哩,這可咋辦?

  香荽下水前,覺得對面山坡也不是很遠,眼下卻覺得彼岸是如此遙不可及。

  小女娃累得手腳痠軟,心裡忽然對爹娘的教導有了極深的體悟:怪不得娘總說過日子要節省,這銀子實在不便宜掙。比養雞種木耳雖然來得快些,可也累多了,一不小心,說不定還會淹死。

  至於拚死劃到地方,能不能得獎賞,這個她沒想過。

  雖然累成這樣,小女娃卻沒想要放棄,這是她頭一回掙嫁妝銀子,十兩哩!

  想著將來能有許多私房銀子做嫁妝,小女娃覺得腿腳又有勁兒了。

  青蓮也執著地盯著對面山邊,彷彿盯著韓慶的媳婦兒。

  他幫韓慶娶了媳婦,韓慶才會用心幫他幹活,喂雞餵豬啥的都不用他操心了。

  山芋是個實心眼的娃兒,比不得哥哥姐妹們機靈,卻有一股子蠻力和韌勁,再說,人家都四週歲了,那日子是白過的?因而,小男娃吭哧吭哧游在最前面。

  劉家的娃兒就是不同,連墨鯽這個女娃也是一樣。

  她只比香荽大幾個月。她娘雖然是個溫婉柔細的女子,耐不住她有個活絡的爹呀,劉家的娃兒喜歡水,都拜這個三叔所賜。墨鯽幾個月的時候,就被丟進洗澡桶裡玩水,再說,還有那樣一群哥哥,她的水性可想而知了。

  小女娃游水跟她大哥泥鰍似的,往前溜,即便手腳劃拉兩下,也像鯽魚搖頭擺尾,悠哉游哉。

  可是,這水道實在是太長了,她水性再好,也抵不住小胳膊腿尚未長成的弱勢,於是,動作也漸慢下來。

  麻魚兒自然不必說,比墨鯽不差,可是螃蟹就不能了。

  這名兒也不是亂取的,雖說他出生的時候,池塘裡能游的東西被哥哥姐姐們挑得不剩啥了,但還是有許多選擇餘地。之所以叫螃蟹,乃是因為他性憨、性悍,卻不顯靈動,哭得張牙舞爪的時候,就被冠上「螃蟹」這名兒了。

  他跟山芋似的,憑著一股子狠勁兒劃了好長一段後,覺得劃不動了,就想著:算了,不去下塘集了,長大了再去也是一樣的。

  做了這樣決定後,就跟螃蟹似的,橫嚮往畫舫劃過去。他早就想上去瞧瞧了,那上邊的人都在說笑吃果子哩,不知多快活!

  那秦濤也是劃了一半就頹廢了。

  小娃兒自我寬解:咱爹是大夫,咱娘也是大夫,咱家那是杏林世家,只要會看病就成了,跟這水較勁幹啥,又不是打魚的。再說了,老呆在水裡也容易受風寒。還是趕緊上去,讓娘把脈瞧瞧,可有不妥,弄點藥湯喝一碗才好。

  於是,他想好後,就朝畫舫上喊道:「娘,我不成了!」喊完往水裡一沉。

  跟在後面的劉井兒嚇了一跳:這娃兒剛才還好好的,咋轉眼就不成了哩?

  他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把他托起來,往畫舫上送。

  云影見兒子那模樣,攔住慌張的眾人道:「沒事。這小子懶病發作了。」

  眾人不解其意,但看秦濤一點事也沒有的樣子,也就不甚在意,繼續關注湖中比試。

  待云影幫秦濤換了衣裳,問他可有哪不舒坦,他盯著桌上的點心說道:「胳膊酸。吃點栗子糕就好了。」

  小蔥聽了一口茶噴老遠,瞅著小師弟無言以對。

  就這麼的,到最後,就只剩下山芋、麻魚兒、墨鯽、青蓮、香荽還在往前劃。

  他們五個幾乎並排,或者你超前半個身子,等累了慢下來,又被旁人反超,彼此交錯,漸漸接近對岸。

  至於其他的小娃兒,要麼在玩水,要不就被家人拎上船去了。

  香荽累得手腳痠軟,可是看見對岸漸漸近了,想起娘說的話,再用眼角餘光瞄了下旁邊的麻魚兒,暗暗鼓起一把勁,又扒拉了兩下,才猛地加速。

  板栗跟在妹妹後邊,正擔心她能否堅持,忽見她跐溜一下向前竄去。不禁一愣,趕緊跟過去。不免又心疼起來:都這樣了,還拚命!等下出水,骨頭怕是都要散了。

  香荽才不管能不能支持得住哩,她四肢拚命扒拉,衝向岸邊。

  等揪住岸邊一縷水草的時候,耳聽得有人叫道:「麻魚兒第一;山芋第二;青蓮第三。」

  小女娃心裡一生氣,手一鬆,就往水底沉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12:32 AM


第047章 不依

  板栗急忙上前托住妹妹,將她抱在胸前。

  其餘人也都接住各自弟妹,就要往船上送,好幫他們換衣裳,喝藥湯。

  結果,小娃兒們剛緩過一口氣,不等上船,還在水裡就炸開了:除了麻魚兒,剩下四個全部都喊叫起來,墨鯽和香荽還哭了。

  「我明明跟麻魚兒一塊到的,為啥他得了第一?」香荽跟麻魚兒挨著,因而這麼質問喊話的劉二順。

  板栗見妹妹眼泛淚花,想要安慰,卻無從說起。

  若說她說得不對,那不是火上澆油麼;若說她對,那也不成——好些人都瞧著,劉二伯不可能偏心的。

  「二伯,你偏心眼兒。爹,你咋沒在這蹲著哩?你要擱這蹲著,我就是第三了。」

  墨鯽委屈地對劉三順埋怨道,她跟青蓮挨著的,自然知道青蓮與自己不差上下。

  泥鰍也望著妹妹發愁,心道,就算咱爹在這蹲著,你也不能得第三哩。

  山芋則嚷道:「我咋是第二哩,我不是一直都第一麼?我都聽見我小舅跟黃瓜哥哥喊了。」

  青山和黃瓜跟在山芋身旁,一直這麼鼓勵他,所以這小子以為自己穩得第一,絕不相信在最後被人反超一點點,以至於敗北。

  青蓮抱著葫蘆的脖子,對劉二順眼一翻:「你是麻魚兒的爹,當然偏向他了。我不服!爹,你該跟姑父在這邊守著。」

  忽一眼瞄見韓慶,急忙問道:「韓慶,你說,誰先到的?」

  韓慶這憨貨只盯著青蓮一人,自然理直氣壯地回道:「我瞧得真真的,四少爺是最先到的。咋才第三哩?」

  青木忍笑敲了他腦門一下,示意他不要亂插話,又對青蓮道,「劉二伯不是麻魚兒的爹,是他二叔。」

  青蓮嘟著嘴道:「那還不是一樣!」

  葫蘆看著三弟也很無奈:青蓮這娃兒的脾氣他已經領教過了,認準的事絕難回頭,跟他說,一時的成敗得失莫要放心上啥的,肯定白費力氣。

  秦楓等人笑不可仰,又都奇怪:這些娃兒,不都累得跟狗似的吐小舌頭麼?咋爭起來還聲音清脆,還都一堆理由哩!

  要說劉二順真沒偏心,又不是他一個人在這邊守著的,不過是他嘴快先喊出來而已。可是,小娃兒們前後相差都不大,個個都覺得自個是先到的,有什麼法子。

  張槐見香荽委屈地癟著小嘴,雙臂環著板栗的脖子,那手還在微微發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忙喊道:「先去換衣裳。快!不然該涼了。你們去換衣裳,我們來商量一下,看誰到底是頭名。哼,誰也別想偏心!閨女,你放心,爹不能讓你吃虧。」

  劉三順見他衝自己使眼色,也會意地點頭道:「咱們好好問問。這麼多雙眼睛瞧著,還敢弄錯了?你們先去換衣裳,等下再從新公佈。剛才說的不算數。」

  他只顧哄閨女,卻是「按下葫蘆浮起瓢」,那麻魚兒聞聽剛才說的都不算,立即「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三叔偏心眼兒,明明我得頭名!我要跟我爹說……」

  劉三順神情一滯,劉二順哈哈大笑,跺腳嚷道:「活該!讓你哄閨女!」

  長輩們如何商議且不說,香荽和墨鯽上了畫舫,引來一片誇讚和憐惜。鄭老太太跟張老太太還不停地埋怨,說忒胡鬧了,要是娃兒有個好歹,可沒後悔藥吃。

  兩人看著香荽禁不住又樂得合不攏嘴:(外)孫女這麼會划水,當然好了。她們住的地方到處都是水,會划水總沒壞處。

  小蔥抱過香荽,一面幫她換衣裳,一面安慰道:「我們都瞧見香荽跟麻魚兒一塊到的。許是那些人眼花了,才說他得第一。」

  墨鯽忙問道:「小蔥姐姐,那我哩?」

  小蔥笑眯眯地說道:「我瞅著你跟香荽前後差不多。」

  墨鯽理所當然地認為,那就是說,她跟香荽都是第一,其中深意,人家才三歲,誰管那個。

  鄭氏心疼地吩咐道:「幫她倆好好揉揉胳膊和腿。先歇一會,然後下地走走,不然晚上該受罪了。」

  螃蟹和秦濤換了乾爽衣裳,坐在畫舫裡吃鹵花生和點心。見香荽跟墨鯽累得手腳癱軟,卻啥也沒撈到,兩娃兒得意萬分,自覺有先見之明,早上來了,才沒受這份罪。

  秦濤還好心地對香荽道:「香荽妹妹,讓我娘幫你瞧瞧,別受風寒了。」

  香荽神情懨懨的,也沒搭理他。

  云影看著兒子隱隱得意的神情,忍俊不禁,拍了他後腦勺一巴掌。

  忙亂過後,將船靠了岸,男人們也商議出了結果:五個小娃兒都得第一。

  也不能說這樣沒章法,光憑他們這麼點大年紀,能劃那麼遠,就該獎賞。反正銀子也是由這幾戶人家出,羊毛出在羊身上。

  再說,誰也不捨得讓自個兒子閨女受委屈,不然的話,今晚的團圓飯也吃不安生了。

  趙三笑道:「等明年要好好理個章法出來。年紀一般大的娃兒一塊比試;年紀小的,也不要劃那麼遠,一半就夠了。」

  這麼一說,鄭青木就後悔道:「三叔不早說。剛才就該讓他們只劃一半的,這樣娃們也少受些罪。」

  劉三順笑道:「要不咋說都得第一哩。要是按一半算,那時候山芋可是第一,香荽跟墨鯽也在前邊。這麼的才公道。」

  眾人都點頭。

  接著就是分發獎賞,其喧囂熱鬧也無需一一細述。

  少年們顯然意猶未盡,均不捨分開,可今兒是中秋,合家團聚的日子,又已經天晚了,他們也不好跟著去往張家。

  當下趙鋒等人跟葫蘆板栗約定:學堂下一個休息日,大夥一起去山上演習兵法。當然,這是他們自己冠之的名義,究其根本還是遊戲玩樂罷了。

  人群漸漸散去,只留下張鄭兩家以及秦楓一家人,也不坐車,踏著落日餘暉,穿過野桃林,逆山溪蜿蜒而上,往張宅去了。

  娃兒們沿途灑下清脆的歡笑,驚起林中暮歸的鳥兒,盤旋飛上高空,待人走遠,方才落下。

  在湖西岸,一處藤蘿披掛的山壁下,靠近水面處隱藏了個幽深洞口,一雙清冷的眸子透過蒼翠清冷的藤蔓望向北邊,視線跟著小蔥纖細的背影,一直沒入桃林深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12:32 AM


第048章 田景

  香荽被爹抱著,雙手緊緊攥著個好看的荷包,這是淼淼姐姐送她的,裡面裝了十兩銀子。

  小女娃一直笑眯眯的,那歡喜模樣跟撿了寶差不多,讓看她的每一個人都忍不住跟著樂呵,還是合不攏嘴的那種。

  眾人便一路笑聲不斷地進了張家院子。

  管家劉黑子迎上來笑道:「聽說山芋跟香荽得了獎賞,可是真的?」

  忽又看見秦楓一家,十分驚喜,急忙上前見禮,恭迎了進去,又高聲喚媳婦出來,說是秦大夫和云大夫來了。

  山芋和香荽惦記著他剛才的問話,見他問完丟下他們去跟秦伯伯寒暄去了,不甘寂寞,等他們說完話,山芋就顯擺道:「劉爺爺,我得了十兩銀子哩!」

  鄭長河跟張大栓便笑著對劉黑子描述剛才的熱鬧形景。

  聽得劉黑子眼睛發亮,說自己也聽見了叫喊聲,不過當時正忙著,就沒下去了,誰知這樣熱鬧,早曉得就去了。一邊說,一邊引著大夥都進了二門。

  因為哄鬧了一下午,接下來的節日團聚反被娃兒們忽視了。一來他們也累了,二來葫蘆等幾個大的玩了一整天,書本還沒摸呢,因此一進二院,就忙忙地奔向西廂書房。

  頭一個著急的就是黃豆,他的學業比哥哥們都重,黃夫子可是留了好些功課給他。

  他一邊跑一邊喊:「冬孩兒,我的書袋可拿來了?」

  冬孩兒急忙道:「早送來了。一樣都沒落下。」

  葫蘆跟板栗見他著忙,禁不住笑了起來。

  他們要輕鬆些,因爹娘自小教導,兩人本就比私塾裡同齡娃兒進益頗多。如此自律苦學,不過是想更上層樓而已。況那些經史子集是要反覆細品、咀嚼,非會背誦解說即完事的。

  見少年們都進了書房,秦楓夫妻讚歎了一番,覺得把孩子送到張家再沒錯,跟著他們只有學好的。

  小蔥忙帶著丫頭婆子張羅起來,秦淼好奇地跟著她後面看熱鬧。長輩們自去陪客,等吃飯賞月。

  書房裡,表兄弟們都各自認真讀書習字。

  葫蘆他們在這裡都有自己的書桌。這是鄭氏心細,特為娘家兄弟和侄兒準備的,為的是他們偶爾來此讀書方便。

  葫蘆先寫了幾篇大字,然後抽出《孟子》準備細讀。忽見桌角那摞書最上面,放了本薄薄的書冊,不是自己素日看的。書頁中露出書籤尾端絲線,顯是有人正讀它,然後順手放在那的。

  伸手拿過來,信手翻開,卻看住了。

  隔壁的板栗伸頭過來想問他話兒,見他出神,就瞄向那書頁,原來是呂蒙正的《破窯賦》,於是笑問道:「如何,沒看過這文?」

  葫蘆搖頭道:「怕是姑姑讀了順手擱這的。」

  遂念道:「滿腹經綸,白髮不第,才疏學淺,少年登科。有先富而後貧,有先貧而後富。蛟龍未遇,潛身於魚蝦之間。君子失時,拱手於小人之下。天不得時,日月無光。地不得時,草木不長。水不得時,風浪不平。人不得時,利運不通。……乃時也,運也,命也。……蓋人生在世,富貴不可捧,貧賤不可欺……」

  一語未了,黃瓜在後面叫道:「要是真那麼倒霉,一把年紀了,連個秀才也掙不上,可不是憋屈死了!」

  板栗忍不住笑了,道:「這有啥好憋屈的,難不成都要去當官,才能讀書?就不許種田的讀書了?你們猜,黃夫子幫紅椒她們請的塾師是誰?」

  這下連黃豆也抬頭了,急忙問道:「不是田景麼?那老頭兒,渾身髒兮兮的,邋遢的很。」

  板栗笑道:「你只曉得他叫田景,卻不曉得他十五歲就中了秀才,如今四十多了,還是秀才——考了許多年,連舉人也沒掙回來。如今年紀大了,他也懶得考了。」

  小娃兒們都吃驚地長大嘴巴,然後憂心極了,生恐自己就是下一個田景。

  只有葫蘆盯著板栗,等著他細說詳情。

  板栗見了他們的神情,失笑道:「你們別聽說他連舉人都沒考中,就小瞧了他。你們總該聽說過『清明書生』的名頭吧?那就是田夫子了。『濁明外景,清明內景』,夫子字清明,人送他『清明書生』雅號。他的才學也不用我說了,為人最是疏狂,行為拓落不羈。帶了個十歲的兒子住在這,整日跟書院的那些文士混跡一處。也不管家,連洗衣煮飯這些家務都是兒子自己做的。」

  黃豆先聽說這人是「清明書生」,頓時不勝仰慕,再聽說他的性情,連兒子也不管,又想著這人可是要教紅椒和初雨的,立即失聲叫道:「這樣子咋能教紅椒妹妹她們?他還是先把自個管管好再說。」

  葫蘆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別胡說!黃夫子薦了他來,自有道理。」

  板栗也道:「若是尋常教導,誰能比得過黃家?他們家可是書香門第。黃夫子既然把孫女也送進這女學,又特地薦了這『清明書生』來教授,定是希望學些不同尋常的東西。當然,怕也是為了幫他找些進益——他總得吃飯不是,雖然他寫首詩、畫幅畫就能賣好多銀子,可他又是那個性子,這樣事是不屑去幹的。」

  青山等人都想起書院確實有這麼個邋遢老頭兒,因此也不看書了,議論紛紛,又猜測他為何孤身帶個兒子,連家也沒有。

  板栗卻聽說了些消息,這田夫子才華橫溢,又性情不羈,曾引得無數女子青睞,偏他從不以為意。

  逍遙自在地混了好些年後,才帶著個來歷不明的兒子,在清南村住下,自在瀟灑度日,頗有終老此地的意思。

  黃豆始終耿耿於懷,覺得他一個連媳婦也沒娶的人,咋能教好女娃兒哩!

  女娃兒長大了就要嫁人,然後幫著持家,相夫教子,可這田夫子連家都沒有,要怎麼教?

  板栗見話題扯遠了,忙道:「我剛才說這個,是想說,不是每個人都跟我小叔一樣,能少年登科;那些沒有及第的人,學問才華絲毫不比小叔差,甚至更勝出許多。這其中的緣故就多了,時運也很重要。」

  青山笑道:「我是肯定考不上的。我也不在乎。姐姐和姐夫也整天看書,這麼過日子不也好的很!」

  黃瓜皺眉道:「說是這麼說,就是心裡不甘。像田夫子那樣,滿腹經綸,也不得重用,那咱們學這些有啥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12:33 AM


第049章 月夜

  板栗眼神一閃,道:「你可別鑽那牛角尖。娘有天讓我看屈原的一篇文章,就是警示我們這樣心思的。」

  說完,去旁邊書架上找出一本書,乃是《楚辭》。翻到《問卜》那一篇,讓他們看。

  葫蘆便拿過書,誦讀了一遍,卻是說屈原被放逐,三年不得見楚懷王,故「心煩慮亂,不知所從」,於是向鄭詹尹問卜。

  待屈原將心中鬱積噴薄而出,訴其疑慮,詹尹曰:「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數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龜策誠不能知此事!」

  板栗已經跟鄭氏研讀過了,便為他們講解了一遍。

  又道:「前面就不用說了,怕是道出了好些不得志之人的心思,就說這最後詹尹的回答——依著自己的心意去行事,才是我們該謹記的。那田夫子雖然沒有出仕,你咋就知道,這不是他自己喜歡的日子呢?他要是真想當官,也不會這樣行事了,以他的文采,怎會連舉人也考不上?」

  葫蘆點頭,接過書細細默誦。

  黃瓜也道,等晚上他也要背一背。

  他們兄弟就是這樣,一人學了文章,便跟其他人一塊評論,互相提點,以期能理解更深。再說,這麼為他人講述,使自身遣辭措意愈加圓通,亦能加深記憶。

  說話間,秦淼跟紅椒跳了進來,笑道:「都用功完了?該吃飯了,月亮都上來了。」見葫蘆看書,忙湊上去,「葫蘆哥哥,你看的什麼書?」

  葫蘆微笑抬頭,將那文章給她看。

  見她一臉迷糊的模樣,心裡一動,就為她講述起來,秦淼挨著他聽得津津有味。

  這邊,紅椒高興地說:「娘讓把飯菜弄到二樓花廳去,要一面吃飯,一面賞月哩!」

  黃豆丟下毛筆,嗤笑道:「你不是常看月亮,還說啥賞月!」

  眾人都笑了起來。

  吵嚷著去吃飯,板栗對葫蘆跟秦淼喊道:「走了。淼淼,你要改行了麼,準備考狀元?」

  秦淼轉頭笑道:「板栗哥哥笑話我。」

  她聽葫蘆說了一遍文意,雖然不能體會屈原為何那麼失意頹廢——在她看來,當不當官,真的沒什麼,但因為是葫蘆教她的,就聽得格外仔細。

  聽完後,她認真對葫蘆道:「葫蘆哥哥,要是你沒當上官,千萬別跟這個屈原一樣。就在清南村種田,也不錯。」

  葫蘆看著小女娃那純淨的眼睛,彷彿告訴他,就算他不能出仕,那也不算啥。

  他點點頭,衝她一笑。

  三人一塊出去,黃豆他們早跑了。

  板栗邊走邊道:「我恐怕是連秀才都考不中的,我就討厭學制藝。」

  葫蘆道:「夫子前兒不是還誇你做的文章好麼!」

  板栗道:「那是他抬舉,你還當真了。」

  葫蘆道:「為何要這樣妄自菲薄?這私塾雖在鄉野間,可也挨著青山書院。那裡面有多少文人名士?要是你做的不好了,夫子肯定不會誇你,省得被人說誤人子弟。」

  板栗笑道:「那我不是該得意一番?」

  說笑著,就來到正屋,張大栓正陪著鄭長河和秦楓閒話。

  見葫蘆他們過來,鄭長河忙對板栗招手叫道:「快來!跟外公去喝酒。一回來就讀書,真是受罪。唉!看把娃兒眼睛都熬紅了。」

  張大栓笑道:「不讀書,跟你一樣,整天在田埂上轉就好了?你就是矯情。你跟秦大夫先上樓。葫蘆,淼淼,你們也上去。」轉頭對板栗,「板栗,咱爺倆去敬祖宗。你爹都過去了。」

  板栗忙跟爺爺一起來到東隔壁。

  這也是一間正堂,莊重沉肅,平日大多鎖著的,由青麥爹——瘸腿的陳老頭打掃看管。

  裡面供著三個神主龕位,依次放置了張大栓的曾祖考妣、祖考妣和考妣的牌位。每龕前都設一矮長供桌。

  張槐已經將各色果品祭物都擺上了,祖父孫三人遂挨個上香叩拜。

  待祭過祖宗,幾人方才上樓。

  樓梯設在正屋左側拐角處,以磚石砌成實心厚壁,並有承重粗木支撐,踩上去並無空心木板那種咚咚響聲。

  上得二樓來,只見碧空如洗,一輪圓月當頭懸掛,銀輝傾瀉,耀得四下里恍如白晝,就是清冷了些。

  遠山近谷,樹林屋頂,在月光下呈現青黑輪廓,帶著一絲朦朧神秘。山谷裡那條山溪映著月色,如一條白色緞帶,在桃林間蜿蜒伸展。靜聽的話,那嘩嘩流淌的聲音格外清脆悅耳。

  二樓有房屋四間,最西頭空出一大間敞軒,圍了半人高的木板圍欄,外面廊道寬敞,屋簷前探,便是下雨,也不礙事。

  敞軒裡擺了兩桌,張大栓等長輩一桌,板栗等小輩一桌,女眷們則另在屋內設席。

  因都是相熟的人,張大栓便拉了管家劉黑子來作陪,一邊吃喝,一邊跟鄭長河父子和秦楓高聲說笑。不過扯些農事並鄉里新聞奇談,雖不見風雅,其輕鬆暢懷倒也不負這月色。

  本該最為高興的娃兒們卻鼓不起勁來:最愛鬧的黃豆忙忙地吃飯,吃完要去用功,而山芋、青蓮、秦濤幾人剛吃了一半,那瞌睡就襲上來,手中尚拿著筷子,腦子一點一點的,看情形就要往碗裡埋下去。

  葫蘆等人一邊笑,一邊喚人來帶他們下去歇息。

  這邊花廳,香荽也支持不住了,連筷子都掉地上了。

  張老太太道:「我就說麼,累成這樣,該早些送他們去睡。還是小蔥想得對,讓人先幫他們洗了澡。不然的話,這會兒睡著了,洗澡可費勁了。」

  云影和劉氏剛要起身,小蔥急忙止住她們道:「師傅,大舅母,你們只管吃你們的,我跟師妹吃好了,帶他們下去。」

  鄭氏也讓二人放心,「小蔥,前邊怕是歇不下,把青蓮和秦濤送去後邊院子,跟我們一塊住。就擱我隔壁。」

  小蔥忙道:「還是擱我那邊去吧。」

  娘懷著身子,她不想讓娘操心。

  說著,小草、綠枝、綠葉、綠竹各自抱了個小娃兒,一齊下樓去了。

  將幾個小的安置妥當,小蔥跟秦淼重新上樓,這裡已經吃完,於是又安排人收拾殘席。

  眾人說了會閒話,云影見鄭老太太有要走的意思,只是不住看自己。忙起身告辭,說張槐今兒才回來,必是勞累的,菊花又有身子,也要早些歇息,娃兒們也是鬧了一天,也該去歇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12:34 AM


第050章 戲言
  
  鄭老太太忙笑道:「我也這麼想。就是云大夫難得來一回,才吃頓飯就走,怪過意不去的。不如你跟秦大夫在這住幾晚上,反正你們家有人看著,也沒啥大事,不比我們,家裡一堆事,再說我們也常來這的。」

  張老太太跟鄭氏都跟著挽留。

  云影笑道:「嬸子,我到底成親了,哪能還跟先前那樣。家裡就算沒事,我也不放心,要看著他們蓋屋才好。別弄得不妥當,回頭再返工麻煩。再說,菊花這我也常來的,也不算稀客。」

  張老太太跟鄭氏挽留不住,只得叫人問了外面的男人們,也說要走,於是一齊送至大門口。

  臨走時,長輩們不免要叮囑一番,要娃兒們不要淘氣啥的。

  鄭氏聽云影對秦淼也這麼說,不禁笑道:「你也不看人說話,要是秦瀚和秦濤,你這麼囑咐他們還差不多;淼淼是什麼性子,你也這麼囑咐?你該對她說,菊花嬸子不是外人,最是和氣的,你別住著不自在,要當自己家一樣才對。」

  眾人聽了都笑,張老太太也道:「淼淼是最乖的。我最喜歡她了。」

  云影笑道:「你這麼說,我還真要這麼叮囑她。」轉頭面向秦淼,「你有什麼話、想幹什麼,就跟菊花嬸嬸說。彆扭扭捏捏的,當自己是嬌客。」

  秦淼靠在小蔥身邊,笑著應了。

  劉氏則對葫蘆道:「你給我把幾個小的管嚴些。要不然,在姑姑家住這麼些日子,人多,又好玩,他們樂起來怕是要把這院子給翻過來。旁的也沒啥,吵得你姑姑頭疼可不好。」

  青木也道:「頭一個就是黃豆,看著他別惹青蓮。」

  葫蘆點頭,上前扶爺爺奶奶上車,青山也過去幫忙。

  張槐笑眯眯地對青木和秦楓道:「你倆放心,有我在,出不了大事兒。娃們要是調皮了,我就罰他們跪。」

  眾人聽了失笑,張大栓樂道:「你成心不讓他們好過,是不?他們聽了這話,晚上怕是要睡不安穩了。」

  青木揮手道:「只管打,我絕不找你算賬。」

  秦楓肅然道:「要是管得好,我就不領他們回去了,就寄養在你家。等長大要成親的時候,再要回去。」

  「哈哈哈……」眾人笑倒,驚得林中宿鳥飛起。

  等上了車,云影又對秦淼和小蔥道:「你倆趁這機會好好歇幾日吧。可也別偷懶,用功些,把那書多翻翻。等院子整好了,就讓你們大師姐帶你們去集上濟世堂坐堂,到過年才許回來。」

  小蔥跟秦淼驚呼出聲,又有些興奮。

  眾人都打趣,清南村要出好幾個女神醫了。

  一時眾人都上了車,青木也上了馬,看著走遠,張家人才回去收拾歇息不提。

  第二天早飯後,葫蘆板栗等人騎馬出山去上學,這一回,加上了紅椒;張槐也帶著劉黑皮去了下塘集,因為山野齋今日開張。

  小蔥就一邊照管家務,一邊跟秦淼研習醫書,順便照看幾個小的。

  秦淼忽然興頭起來,每到下午,必定要親去廚房,施展跟娘親所學的廚藝,翻著花樣做點心、小吃、菜餚,然後等葫蘆板栗他們下學回來品嚐。

  小蔥見她忙碌,也起了興致。

  她針線雖不好,但廚藝還不錯,可平日裡難得有閒暇做這些。想著這幾日空閒,不妨用心做些菜式,為弟妹們盡盡心,也在爹娘祖父母跟前盡盡孝。

  就這樣,師姐妹攜手,在廚房忙碌了一下午,等葫蘆他們下學後,迎接他們的是滿桌子各色菜餚,喜得一幫娃兒高聲歡呼,搶著入座。

  無怪他們這樣,因為往常的飯菜都是規定好了的,幾葷幾素,少有這樣擺滿一桌子讓他們放量吃的。

  秦濤對板栗他們埋怨道:「葫蘆哥哥,板栗哥哥,你們可算回來了。我們都等了一下午,肚子都餓癟了。」

  香荽也道:「我肚子咕咕叫了。」

  葫蘆詫異問道:「那你們咋不先吃哩?」

  秦濤鼓著嘴道:「姐姐不讓我們先吃,說是要等你們回來才准吃。」

  秦淼聞言嗔道:「人多吃東西才香,搶著吃更香。不然的話,就你們五個人吃,多沒趣兒。」

  葫蘆見她跟小蔥在桌邊站著,忙道:「你倆也來吃。咱們擠一擠,能坐得下。」

  小蔥道:「我們等爺爺奶奶回來再吃。你們只管吃吧,吃完了好去看書。」

  兩人雖然沒入座,卻捨不得離開,只管在附近流連轉悠。見眾少年團團圍了一桌子,嘴巴忙不停,不住讚好,心裡說不出的歡喜滿足。

  因小蔥還有一道湯沒做,便帶著小草去廚房弄。

  剩下秦淼,根本忍不住,一會轉到這邊,指著一道蝦仁燉蛋,說是自己做的,那個炒腰花是師姐做的;一會又轉到另一邊,說那個蒸老豇豆是師姐做的,那個糖醋鯉魚是自己做的。每次說完,就用期盼的眼光看向葫蘆。

  葫蘆則總是在她說完後,立即用筷子去搛了來吃,或是用勺子舀了來喝,吃完就對她露出讚賞的微笑,她便越發開心忙碌了。

  最後,轉到葫蘆身邊,到底還是情不自禁,順手就拿了一把勺子,幫他舀了兩塊顫巍巍的紅色橡子豆腐,得意地說道:「你嘗嘗這個好不好吃?」

  葫蘆忙將豆腐夾起來送入口中,猛地眼神一亮,對她笑著點頭。待吞下後,才道:「好吃。這味兒咋這麼鮮?」

  淼淼做的菜,都很平常,可吃起來味兒就是不同。這可不是他愛屋及烏,而是云影有些秘術,她不僅廚藝好,又懂醫,因而做菜極為講究養生調配。

  秦淼聽了喜上眉梢,忽見板栗對她看過來,想起他那天在山上說的話,忙轉過去幫他也舀了些,又想著不能拉下旁人,於是又幫青山黃瓜紫茄等人都舀了,樂得眾人不住歡笑稱謝。

  板栗滿臉笑容,對秦淼誇道:「淼淼,你這菜做的真是沒話說,比云姨不差了。不如你就長住我家,我們也能常常吃你做的菜。」

  葫蘆聽了心裡一跳,忙將目光去看秦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12:36 AM


第051章 盡心

  秦淼聽了板栗的誇讚,越發歡喜,口內笑道:「師姐廚藝那麼好,菊花嬸子也是會做菜的,你還不知足,還要我來做菜你吃?」

  板栗笑道:「隔鍋飯香你不曉得麼?你要是在這長住,咱們隔幾日就換一個口味,天天吃不一樣的。」

  話音剛落,黃豆就道:「板栗哥哥你想得美,真是太貪心了,一人配好幾個廚子。」

  山芋記起娘說的話,忙接道:「貪心要折福的。」

  眾人哄笑,板栗咳嗽一聲道:「我還沒享福哩,你就說我折福了。」

  正說著,小蔥跟小草走進來。

  小草端了一隻乳白色的帶耳瓦缽,見少年都朝自己看,抿嘴一笑,便將那瓦缽放到桌上。

  青山將頭伸老長去看,一邊說道:「我當是啥哩,原來是小青菜湯。」忽覺這話有些不妥,忙抬頭對小蔥道,「今晚好些好吃的,喝點素菜湯也好。」

  板栗見那瓦缽裡湯色碧瑩瑩的,小青菜也是極嫩的秧苗,湯上飄著幾粒青白蔥花,香氣怡人,聞之頓覺清爽,忙用大勺子去舀,一邊道:「小舅,你甭跟外公一樣,就喜歡吃肉。這湯瞧著就好,我嘗嘗——」

  他將湯舀進碗裡,然後端起碗喝了一口,咂巴了兩下嘴,見眾人都盯著他,忙道:「我再喝一口!」

  等咕咚幾口將湯喝完,抿了兩下嘴,道:「這味兒……有些淡,不大容易說。我再喝一點。」

  黃豆急忙伸手將勺子搶過去,嚷道:「你哄人!再等你舀幾勺子,這湯就沒了。你們都是傻子,這湯要是不好喝,板栗哥哥能一口接一口地喝?」

  說完舀了兩大勺,將碗裝滿才罷休。

  青山跟著就把勺子一把奪過來,還沒舀呢,秦濤急忙遞上碗,對他喊道:「青山叔,幫我舀一些,我是客人。」

  青山聽了手一頓,傻笑了下,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幫他舀,就聽香荽脆聲道:「舅舅,我是你外甥姑娘哩!」

  「哈哈哈……」小蔥等幾個大的都笑軟了。

  好容易分派定了,幾個小的喝了湯還沒怎樣,就聽黃瓜讚道:「小蔥姐姐,這湯咋弄的?明明就是青菜湯,咋味兒這麼鮮哩?」

  黃豆聽了猛點頭道:「好喝!」

  板栗也道:「清清爽爽的,又鮮。裡邊也沒放火腿呀,再說,這也不是火腿的味兒。」

  葫蘆想了想道:「有點雞湯的香味,又沒那麼油膩。」

  小蔥跟秦淼相視一笑,道:「可不就是雞湯做的麼。這老雞湯煨了大半天,我先把肉骨頭全撈起來,把油撇去了,再拿紗布濾了好幾道,只留下清湯。再把湯煮開了,把那嫩菜秧子丟進去就成了。這湯看起來平常,可費神了。如今你們再想喝也沒了,剩下一點,那是留給爺爺跟奶奶的。」

  板栗恍然大悟道:「怪道這麼鮮哩。」

  秦淼得意地晃著腦袋道:「我那橡子豆腐也是用這湯吊味兒的。」

  正說笑間,鄭氏走了進來,看著一桌小輩笑道:「你們好口福。也就小蔥跟淼淼眼下有空,才做這個,平日裡我是不許這麼麻煩的。」

  板栗叫道:「娘,不就是一個湯麼!頂多費兩隻雞,咱們家就是雞多。」

  鄭氏在紅椒身邊坐下,道:「不是吃不起,是太費事。日子過麻煩了,總是事多,更費神。」

  黃豆忙道:「就費這一樣,也不算啥。再說,那雞肉撈出來又沒扔掉,不還是能吃麼!」

  鄭氏搖頭,對他們道:「說起來輕巧!人的貪慾總是慢慢滋生脹大的。人窮的時候總想,等我有錢了就如何如何;及至他有錢了又想,家裡沒人當官,這家財也不容易保得住;等當了小官,又容易被大官欺;等當了大官,還是會被更大的官欺;兢兢業業,最後混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被天子寵幸,那時該抄家滅族了。」

  黃豆愣愣地問道:「咋好好的就抄家哩?」

  鄭氏笑道:「功高震主唄!」

  板栗聽得咳嗽起來,差點把飯嗆進鼻子,苦著臉道:「娘,就喝了一碗青菜湯,你就說了這一長串。」

  鄭氏閒閒地笑道:「這一碗湯,可不便宜。」

  能便宜嗎,這湯傳說是御廚為了應付吃齋的慈禧太后弄出來的,把雞湯弄得看不出來一絲葷腥,然後把那水嫩的蘿蔔放進去做湯,蘿蔔味兒又蓋住了僅有的雞湯味,以為是素湯,當然鮮美又清爽。

  如今是秋季,白蘿蔔還沒上來,小蔥倒聰明,用嫩嫩的小菜秧子代替蘿蔔,別具風味。

  見小娃兒們一副不認同的樣子,她又笑道:「我說的意思不是捨不得那雞,而是這菜製作起來太麻煩。小蔥做的還不算正宗,也就馬虎過得去罷了。講究吃,就得養好廚子;講究穿,就得蒐羅綾羅綢緞和各樣珠寶首飾;還得使勁掙錢,才能支持這樣開支。用的人多了,管的事也就多了……」

  板栗擺手道:「娘,你甭說了,咱往後不吃青菜湯了。」

  鄭氏忍笑道:「娘不過就是說說,偶然吃一回也不算啥。」

  眾人方才鬆了口氣。

  小蔥又道:「你們吃慢些,吃完飯還有點心和小吃,是讓你們看書的時候吃的。晚上還有宵夜,是南瓜粥和菜餃。這幾天,我跟淼淼每天都會做好吃的。」

  眾人聽了,神情振奮不已。

  黃瓜吞下一個魚丸,咧嘴笑道:「這日子,賽神仙了。」

  紅椒今兒第一天上學,下了學心情還是很好,忙重重地點頭道:「大姐,我都覺得好餓哩。在學堂裡,比在家容易餓。」

  一時吃完,少年們打著飽嗝,慢騰騰地起身,準備去書房用功。

  卻聽鄭氏問紅椒:「紅椒,今兒上學咋樣?」

  黃豆急忙停下腳步,翻身回來,在紅椒身邊坐下,道:「我先就問你的,你又不說。」他是關心紅椒。

  板栗、葫蘆、黃瓜和青山也急忙返身回來——他們也想聽紅椒說,不過,他們關心的是田夫子,想聽聽他是如何教導女娃兒的。

  紅椒見娘問,把嘴一嘟,筷子一放,也不吃點心了,彷彿憋了好久的話,這時終於可以宣洩出來:「娘,那個《女誡》真是不好哩!我不喜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01:06 AM


第052章 男誡

  鄭氏微抬眼皮道:「娘不是跟你說過了,先學完再說麼?這才聽半天哩。」

  她近些年研習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又通讀了一些史書和雜學,其一是為了多瞭解這個異世,其二便是為了兒女。

  她可不敢自以為是,不顧世情規矩,把兒女教的不倫不類,以至於在世間無法立足。為了能從容應對,她拿出前世高中發奮的勁頭悉心從頭苦學,以便見機行事。

  如今,閨女長大了,即將嫁人,她忽然覺得,該把《女誡》,三從四德、七出之條等玩意兒給好好研究通透,掰碎了,揉爛了,再結合聖人的經義,希圖利用,以期自我保護。

  因此緣故,加上最近懷孕了,眾人不讓她操勞,她便孜孜以求地讀起對女子言行訓導的書來,又反覆玩索各類經書,以便對照挑剔。

  弄得張槐詫異不已——媳婦咋這麼用功了哩?

  話說,這一世的地理與她前世有很大不同,比如無長江黃河,無北京蘇杭等,歷史也從唐代以後拐了彎,然朝代雖變了,該出現的名人卻也留了影,弄得她十分糊塗。

  看多了,她也懶得管,在哪都是一樣過日子。

  她叮囑紅椒認真聽這《女誡》,又問她其他。

  紅椒說,今兒夫子講了幾段《女誡》,又教了她們十個字,讓她們練習。因她跟黃初雨已經認得好多字了,連《百家姓》、《三字經》和《千字文》也學過了,《論語》也學了一部分,所以,田夫子就接著教她們《論語》。

  「夫子故意的,旁人只要學十個字就好了,我跟初雨還要寫十篇大字,還要背一章《論語》。」紅椒很不滿。

  黃豆急忙道:「那是夫子為你們好。要不然,你們忙一整天,就學十個字,還早就會了,你准又不高興了。」

  紅椒想想也是,就點了下頭。

  鄭氏以為就這樣,沒其他事了,想想覺得不放心,又追問道:「你沒跟夫子抬槓吧?」

  紅椒搖頭道:「我都記著娘的話,就算覺得夫子講得不對,也忍著,等把《女誡》都學完了,再回來問娘。」

  鄭氏點頭,閨女性子直率,她就怕她出人意料,故而早早叮囑過了。

  紅椒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對鄭氏道:「娘,我今兒說夫子衣裳不乾淨了。」

  鄭氏聽了睜大眼睛:「你幹啥要管他衣裳乾淨不乾淨?」

  黃豆聽了雙手捧頭,扶著腦殼頂上的小辮子嘆氣——這娃兒,咋這麼沒眼色哩!

  小蔥等人都面色古怪,這的確是紅椒能說出的話。

  紅椒見眾人臉色不大好,也知不妙,遂委屈地說道:「夫子自己穿著一件灰衣裳,胸門口好多油,袖子前邊也磨黑磨破了,下邊也是髒得很,頭髮也沒梳,鬍子也亂糟糟的,還跟我們說啥『要講婦德、婦言、婦容、婦功』。他都不講婦(夫)容的。」

  板栗叫道:「他是男人,要講啥婦容?那是他的招牌,從沒人笑話他的。就算有人說,那也是當玩笑的。」

  紅椒有些受不了眾人不可置信的眼光,爭辯道:「我也沒直接問,我能那麼傻麼?我記著娘說的話,說話要軟和些,我就拐著彎兒的問了。」

  鄭氏跟黃豆齊聲問道:「那你咋問的?」

  滿臉希冀地盯著她,想著她平日的機靈,說不定當時情形沒那麼糟。

  紅椒道:「我問夫子,可有一本《男誡》,說夫君要有夫德、夫言、夫容、夫功的。我想著,要是有的話,那夫子就該想到穿件乾淨衣裳。」

  葫蘆等幾個大的全部轉身。

  鄭氏目瞪口呆!

  黃豆倒沒那麼震動,主要是他還小,尚不知這話意味著什麼,猶問道:「那夫子是咋說的?我好像沒聽說過有《男誡》哩。是吧,大哥?」

  葫蘆回過頭來,緊閉嘴唇,重重點頭。

  紅椒記起當時田夫子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安,道:「夫子說沒有。說……說男人學四書五經修身治世,學琴棋書畫涵養性情,還說了許多君子的話兒,啥君子有三戒,君子有三畏,君子有九思,君子有三變,又說君子道者三,都是《論語》裡邊的,娘都教過我的,我也會背。」

  她掰著指頭數完,又道:「我就問,有沒有說君子咋穿衣裳的哩。夫子就……就……」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當時田夫子也是目瞪口呆,然後順著小女娃的目光看向自己身上——原來她是拐著彎兒提醒自己儀容不整!

  一向拓落不羈的田清明老夫子盯著小女娃純淨的眼神,不知如何是好,她神情很認真,並沒有嫌棄的意思,倒十分疑惑。

  《論語》鄉黨篇倒是有說君子如何穿衣的,可是清明書生會顧忌這個?

  紅椒學著田夫子的模樣,磨蹭了一會,才接著說道:「夫子後來說,他家沒下人,他沒空洗衣裳。我跟初雨都說,要幫他洗,師傅有事,弟子幫忙不是應該的麼。夫子說不用,他還是抽空自個洗吧。」

  紅椒說完,有些忐忑地望著鄭氏。

  眾人都詭異地安靜下來,只有山芋跟秦濤在旁嘰嘰喳喳說話。

  板栗想像田夫子跟紅椒對峙的情形,忍了又忍,才沒大笑。

  要是黃豆說了這話,他是一準要笑的。可是紅椒,他不敢笑,不然的話,妹妹會哭的。

  鄭氏見紅椒那怯怯的模樣,深吸了口氣,想道:咱閨女有什麼錯?

  學而不思則罔,紅椒能由所學聯繫實際,這才表明她用心了。

  為人師表者,當以身作則,以期對弟子言傳身教。自己蓬頭垢面的,對著學生說婦容,怎能怪小娃兒疑惑!

  她摟過紅椒,摸摸她腦袋,溫聲道:「你也沒說錯。不過紅椒,娘不是跟你說過麼,這世上的人是各色各樣的。田夫子這樣,是不拘小節。我們也不能光憑外表衣著去看人……」

  她說得有些艱難,因為,要想把話說圓乎了,好像不大容易。

  於是,她就說了濟公的故事,那個「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的和尚,其實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又說田夫子就是這類人。

  「要是娘沒猜錯的話,明天他肯定會把自個弄乾淨了。」

  這人又不是真蠢,他肯定也意識到這樣不妥:這是在私塾授課,面對的是一幫無暇無垢的純真小兒,又不是面對那些帶著面具的酸儒滑吏。

  紅椒聽了娘的話十分欣喜,眼睛亮晶晶的。

  鄭氏又指出她這樣在課堂上跟夫子說話不妥當,就算有疑惑,也該等課下再虛心恭敬請教。

  紅椒的第一天上學日子就這麼過去了,讓鄭氏抹了把汗,不知接下來還會出現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01:07 AM


第053章 遊戲
  
  板栗等人本想躲進書房大笑一場的,無奈紅椒也跟著進去寫字背書了,這笑只能繼續憋著。

  等晚上睡覺的時候,板栗才跟葫蘆一邊說,一邊在床上打滾,又猜測田夫子明日會不會跟娘說的那樣,換下那身老油皮。

  兩人商議定:明日去女學接妹妹吃飯,順便瞅瞅田夫子換了衣裳沒。

  第二天,幾人午間下學後,匆匆趕到女學堂,差點驚掉下巴:他們終於見到田夫子的「廬山真面目」了。

  換了一身青色長衫的田夫子,頭髮束得整整齊齊,連下頜一縷長鬚也修整過,看起來甚為清爽。清瘦的面容,眼神溫潤,好似一竿硬挺老竹,怪不得年輕時引得那麼多女子傾心。

  經此一事,黃豆對紅椒欽佩萬分,可謂五體投地!

  紅椒卻不敢放肆了,每到課時,就不住提醒自己:閉緊嘴巴,帶著兩個耳朵聽,省得再說了啥不該說的。

  雖然上回娘沒罵她,但她也不是沒眼色的,曉得那番話不大妥當。

  如此一來,心中存了疑惑,也只得等家去問娘了。

  板栗等表兄弟在一處讀書習武,頗為相得。

  便是秦淼,也覺得在張家的日子與往日不同,似乎每天一睜眼,那心情就跟花兒一樣綻放,覺得日子溜得飛快。

  過了數日,又到私塾休息的日子,葫蘆等人先跟長輩們稟過了,又邀請了李敬文泥鰍等人,一塊去山裡演習玩樂。

  小蔥、秦淼、紅椒、紫茄都跟著去玩,劉蟬兒也回來了,另有錦鯉、李慕琴李慕棋等女娃兒,香荽青蓮他們太小,自然不准去。

  四五十個大大小小的娃兒聚集在一個山谷中,身上皆粗布衣衫,褲腿袖口纏緊,又在鞋子外面套了厚厚的草鞋套子。

  小蔥分發了備用藥物後,幾個大的便安排了攻佔地點,以何物代糧草,何處算大河,何地為深谷,何地為高崗,儘管是小兒嬉戲,也都裝得像模像樣。

  鬧哄哄的吵嚷一通,最後,議定由葫蘆跟李敬文當主帥,然後再分派兵將。

  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實在不好分。

  葫蘆道:「又不是真打仗。我們今兒只演兵法,用計謀取勝。除了將帥,其他兵士不論大小,都算一樣戰力,不然打起來就亂套了。」

  趙鋒不樂意了,說道:「那還玩個屁呀!要我說,她們女娃子就不要夾在裡頭起鬨了,回頭摔了跌了挨揍了,都不好。沒有她們,咱們就能放開打一場了。」

  少年說起打架,雙目放光。

  葫蘆當然不同意了。

  他跟板栗從來都是帶弟妹們一起玩的。像小蔥、紅椒,甚至紫茄,因為常常跟哥哥們一塊玩樂和讀書,一點也不像其他女娃兒那樣嬌弱怕生,那份機敏靈動也格外顯眼。

  因而說道:「三叔,咱們今兒主要考較兵法,靠的是智取。三叔將來真上了戰場,難道以為光憑勇猛就能取勝?猛張飛那麼個粗人,還在當陽橋那用計迷惑了曹操哩。可見光狠是不中用的。」

  板栗也道:「就是。三叔就算今兒把咱們全都打趴下,又能如何?將來你上了戰場,面對千軍萬馬,砍五十個腦袋你那手胳膊就酸了。」

  泥鰍等人自然想留下小蔥她們,餘者也都覺得有女娃子玩起來有勁一些。

  紅椒見趙鋒嫌棄女娃,心中不樂,氣鼓鼓地說道:「三叔壞死了,不帶我們玩。我跟趙奶奶說去。」

  小蔥上前一步,對著趙鋒把小鼻子一皺,「哼」了一聲道:「也不用等將來上戰場,就今兒,我跟哥哥兩個,三叔要是能勝了我們,我就不玩了,帶淼淼她們走。」

  她找個機會出來玩好容易麼?

  過了這回,還不知能不能有下回哩。

  不讓她玩,惹火了她,把葫蘆板栗拉走,張家跟鄭家,再加上秦家,自己就能湊一場了。

  趙鋒聽了頭皮發麻,連連擺手道:「兩個人一起上,算啥本事!」

  小蔥跟板栗同時出手,那可厲害了,曾經把他打得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也不是說小蔥有多厲害,而是兄妹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戰力翻倍,讓他有力使不出。

  小蔥嗤笑道:「照你這麼說,將來上了戰場,你往陣前一站,跟敵方主將說:『咱們都站好了,一對一,不許一起上,混戰不算本事』,也不曉得人家會不會聽你的。」

  眾人聽了哄然大笑起來。

  李敬文和泥鰍見小蔥說話爽脆,神情嬌俏動人,愣是讓霸王趙鋒都拿她沒主意,均覺得她風采出眾,跟村裡女娃大不相同。

  趙鋒氣得瞪眼,又拿小蔥沒法子——小蔥可不怕他,只得氣呼呼地說道:「那你不能跟板栗分一塊。」

  黃豆嚷道:「對!板栗哥哥不能跟小蔥姐姐分一塊。他們是雙胞胎,一條心,在一塊太厲害了。小蔥姐姐比男娃子不差,得當男娃子一樣用。」

  李敬文也道:「親兄弟最好要分開。」

  趙鋒又道:「板栗跟葫蘆也不能分一塊。他倆一嘀咕一個主意,得把他們分開,讓他們對著幹才好。」

  板栗氣道:「不讓我跟妹妹在一處,又不讓我跟葫蘆在一處,那我乾脆別玩了。」

  他當然想跟小蔥在一處,兩人自小一塊長大,心思極為默契,娘說這叫心靈感應,雙胞胎常這樣。

  李敬文急忙就叫道:「我要小蔥。」

  趙鋒忙道:「小蔥要是分把你,那板栗就得跟葫蘆一夥了。不成,還是把小蔥分給葫蘆,板栗分把你。」

  李敬文喊完就覺不妥,臉上發燙,幸喜無人注意,又見眾人不答應,也不敢再爭,只得要了板栗。

  連吵鬧帶抓鬮,最後總算把人分派好了。

  葫蘆一方有:趙鋒、李敬武、黃鱔、青山、黃豆、萬元、小蔥、秦淼、錦鯉等。

  李敬文一方有:板栗、劉井兒、李敬賢、泥鰍、黃瓜、方五、秦瀚、紅椒、紫茄、劉蟬兒等。

  餘者都做普通兵士。

  因規定:雙方各用計謀,順著幾條規定的上山路徑,往對方山頂上攻。午時以前,哪一方到對方山頂的人多,哪一方就算贏。另有些雜七雜八的約定,也不消一一細說。

  反正是玩樂,諸多詳情也未深究,不然的話,一天也鬧不清。

  不過,這樣一來,就留下許多漏洞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01:08 AM


第054章 詐取

  商議定後,雙方各據一山頭,中間隔著山谷,由兩個小廝充當監場,吹一聲竹哨,宣佈比試開始,若有緊急情況也是用竹哨通知。

  也不知葫蘆跟李敬文如何分派的,無非是有些留守,有些進攻,或偷襲或使詐等等,娃兒們都興奮地行動起來,滿山滿谷亂竄,其緊張認真,不比尋常玩樂,頗有些演兵的架勢。

  很快,山谷裡就充滿了喊殺聲,這是有人對上了。

  且說板栗,帶了三個娃兒,東繞西拐的,悄悄摸下山,卻見對面山路口,秦淼帶著她的丫頭蘭兒和三個男娃守在那,正警惕地東張西望。

  他眼珠一轉,對身邊一個娃兒嘀咕了幾句,然後那娃兒就轉身跑了。

  然後板栗跟另外兩個男娃兒衝了出來,對秦淼詫異問道:「淼淼,葫蘆哥哥派你守在這?這也太兒戲了吧,還是你們另有安排?」

  秦淼見了他,樂得笑彎了眼睛,搖頭晃腦地說道:「葫蘆哥哥掐指一算,就曉得你要走這條路,特地讓我守在這的。哼,我帶了四千人馬,你才兩千人馬,甭想過去。」又加了一句,「不許耍賴,他們都算一樣厲害的。」

  一個手下算一千人馬,這是先說好的。

  板栗見她一副開懷的模樣,失笑道:「以少勝多你沒聽說過?今兒就讓你見識見識。」

  原來,葫蘆覺得讓秦淼跟那些男娃對上有些不妥,可若不讓她出去,也就達不到出來玩樂的目的了。

  於是,當探子報板栗好似奔這條路來了時,他便對秦淼囑咐了一番話,讓她帶人守在這裡。

  秦淼得了葫蘆哥哥的囑咐,無論板栗是衝殺也罷,用計哄勸也罷,引誘她追趕也罷,都堅守不動,一時間雙方對決不下。

  見板栗退後去想辦法,她得意地想,葫蘆哥哥說了,只要能把板栗哥哥拖在這,就算贏了。

  當板栗再次迎上來時,還沒開口,忽聽身邊一個娃兒側耳說道:「咋吹哨子了哩?這不才開始麼!」

  板栗停步,也豎起耳朵聽了一會,道:「你聽錯了吧!我咋沒聽見。」

  秦淼也忙問身邊人,都說沒聽見。

  可是才說了沒兩句話,就見春子氣喘吁吁地跑來,老遠就喊:「秦姑娘,快……快回去,大少爺叫蛇咬了。表少爺,你快去找小蔥姑娘,我們也派了人去找,不曉得找到沒有。」

  板栗大驚,跳起來揪住他衣領道:「你瞎說!葫蘆哥哥那麼厲害,咋能被蛇咬了?他都不曉得逮過多少條蛇了,你說他咬蛇還差不多。」

  秦淼也急忙過來,聽了這話猛點頭,希望是春子說錯了。

  春子一邊喘氣,一邊咳嗽,急得亂叫:「沒……沒留心……才被咬的。別問了,你去了就曉得了。」

  板栗遂不再說話,撒腿就跑。

  秦淼這下相信了,急得直掉眼淚,跟在他身後追著喊道:「板栗哥哥,你等等我,我是大夫。」

  板栗只得停下等她,待她跑近了,拉住她胳膊飛奔,拽得小女娃跌跌撞撞的。

  跑了好長一段,當秦淼累得氣喘時,板栗猛一回身,將她雙手箍住,哈哈笑道:「這下可捉住你了。小的們,給我殺!」

  秦淼被這變化驚得目瞪口呆,臉上還掛著淚珠兒,眼瞅著手下四人猝不及防被撂倒,方知上當了,跺腳道:「這不算!不算!板栗哥哥,你賴皮!」

  板栗得意地笑道:「這要都不算,還有啥計策才能算?兵不厭詐你沒聽說過?」

  秦淼無言以對,想了一會道:「那也不能吹哨子。吹哨子就表示出事了,怎能亂吹?」

  板栗笑了起來:「誰吹哨子了?」手指那個說聽見吹哨子的男娃,「他說聽見了,你就信?」

  秦淼滿心氣惱,又對春子道:「你怎麼也叛變了?」

  春子笑嘻嘻地說:「秦姑娘,我們都是分開打散的,我如今算那邊山上的。」

  秦淼兀自不服,還要再說,板栗卻不管這許多,一揮手道:「把他們都殺了。咱們走。」

  死了的人就要退場,不能再參加。於是,秦淼帶的四個人就退到監場的小廝那去了。

  秦淼氣極了,被板栗拖著走,問道:「去哪兒?」

  板栗笑道:「去燒你們的糧草。」

  秦淼捂著嘴大驚,又一想這是鬧著玩的,訕訕地放下手,又問道:「你拉著我幹嘛?」

  板栗一邊貓著腰在樹林裡竄,一邊四下打量,嘴裡輕聲道:「讓你跟著我見識見識,看我是怎麼用兵的。」轉頭對著她笑,「別管那麼多,你已經是死人了。我在跟鬼魂說話。」

  秦淼擂了少年肩頭一拳,嗔道:「你才是死人!」

  春子等人都捂嘴偷笑不已。

  幾人悄悄地摸上山頭,再往上就是葫蘆的中軍所在地,一根竹竿挑著件上衣在空中隨風飄舞,那就是帥旗了。

  板栗揮手讓人停下,伏在樹叢中,小聲對春子道:「你上去瞧瞧,看他們糧草在哪兒。」

  春子也玩得很認真,想著大少爺向來心細,不敢大意,愣是爬著上去了。遠遠看了一會,又爬了回來。

  板栗聽說糧草在山後半山腰,便知葫蘆是靠著山腰的山泉和水井紮營的,為的是方便埋鍋做飯。

  就算是玩樂,有些事也得符合情理不是。

  他便留下三千人,囑咐他們隨時接應,自己帶著春子和秦淼往後山摸去。

  翻過山頭,板栗再次讓春子去哨探,他和秦淼躲在一塊大石後,四處張望。

  秦淼見他如此認真,也被他那小心謹慎的模樣給觸動了,好似他們真要去燒糧草似的,禁不住就緊張起來,湊到板栗耳邊壓低聲音問道:「板栗哥哥,怎樣才算燒了糧草?」

  板栗應道:「把這代表火的紅布扔到糧包上,只要扔進五塊,就算燒成了。」

  兩人靠近趴在地上,身下是雜草枯葉,腦袋湊一處小聲說話,彼此的鼻息都能聞見。

  板栗張望了一會,轉回頭,見小女娃一張小臉就在近前,其顏色粉豔明媚,便笑嘻嘻地讚道:「淼淼,你長得真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01:09 AM


第055章 讚美

  秦淼聽了十分歡喜,歪著腦袋有些害羞地問道:「真的?」

  那葫蘆哥哥是不是也這麼覺得呢?

  板栗湊近她,細細地端詳那黛眉、鳳目、瓊鼻、紅唇,看完點頭道:「讓我想想,你這小嘴兒就跟那四月裡的杜鵑花一樣豔。不對,杜鵑顏色太平常了,看著不大純淨。我覺得你這嘴唇就跟我家四五月開的玫瑰花瓣一樣,又紅又潤;這臉色跟那荷花的花瓣一樣,白裡透粉。你這眼睫毛——」抬手輕觸——「咋這麼密又這麼長哩?比小蔥和紅椒的都要密,香荽的跟你差不多。」

  秦淼被他觸得有些癢,禁不住就脆聲笑起來。

  笑完又對他臉上看了看,道:「板栗哥哥,你的眼睫毛也好長。你眼睛跟小蔥師姐長得一樣。這麼一眯,那麼一眨,我就曉得你要出壞主意了。」

  一邊說,一邊用手撐住下巴笑個不停。

  兩人說得高興起來,似乎把燒糧草的事給忘了。

  板栗忽見身邊有叢灌木,葉子已經紅透了。興致一起,從頂端掐了一支,連著五片紅葉,若兩隻蝴蝶並列展翅。

  他把它簪在小女娃髮髻間,腦袋後仰,審視一番道:「好看!比戴花好看。襯得你面色越發嬌嫩了。」

  秦淼伸手摸了摸,不確定地問道:「真的?」

  板栗道:「真的!我還能哄你。這樣最是別緻了。所謂『天然去雕飾』,比簪金戴玉來得好。」

  秦淼就喜滋滋地放下手,想著待會讓葫蘆哥哥瞧瞧去。

  前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是春子爬回來了。

  他來到板栗身邊,跟他嘀咕了一陣子,板栗便扯了扯秦淼袖子,道:「走,燒糧草去了。」

  秦淼就著急起來:「哎呀!板栗哥哥,咱們光打仗不成麼?要是燒了糧草,葫蘆哥哥他們吃什麼?」

  板栗見她較真,忍笑道:「你不是已經死了麼?死人咋還管他們吃什麼?」

  春子聽了,一個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秦淼瞪了他一眼,悻悻地閉嘴,只得跟著他們去了。

  三人都不出聲,板栗一路小心翼翼,那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其謹慎認真的樣子讓秦淼十分佩服。便是這樣,他也不忘記為秦淼撥開樹枝荊條,又不時地扯她避過坎坷山石與刺叢。

  穿過一段樹林,忽然,板栗站住不動,對著前面的大樹望去——

  一道灰色的影子從半空中蕩過來,還不到板栗面前就抬腳對著他踹下去。

  板栗縱身閃過,嘴裡叫道:「你還真踹呀?我可是你親哥。你就不怕把我踹傷了?」

  秦淼看著從天而降小蔥師姐發呆:這還是玩遊戲麼?

  要是板栗哥哥剛才沒躲開,那不是要被踢中了?

  小蔥丟下手中的繩子,笑道:「踹傷了活該,誰讓你學藝不精的。你咋才帶了一千人來,其他人哩?」又轉向秦淼,「你怎麼投敵叛變了?」

  秦淼急忙道:「我沒投敵。我已經死了。還有人在……」

  忽地頓住——死人怎麼能透露軍情呢?

  小蔥嗤地一聲笑了,道:「原來你也戰死沙場了。」說著,禁不住又笑,「這也有個死人哩。」

  隨著她話音一落,從樹後走出三人,其中就有泥鰍,另外兩人飛快地跟小蔥將板栗和春子包圍起來。

  板栗大驚道:「泥鰍,不是讓你去水路攔截我小舅和萬元了麼,咋跟小蔥碰上了?」瞅見妹妹身上衣裳已經換了,「你改裝?」

  小蔥得意地說道:「我把衣裳脫給小草穿上,讓她扮作我的模樣守在山前,我就去攔截泥鰍了。嘻嘻,黃瓜跟李敬賢還在傻傻地等,以為我堅守不出哩,想著把我拖在那也不錯,誰知我早脫身了,另出奇兵。」

  板栗頓時捶胸頓足,怪那兩人太膽小,一陣衝殺,不就露陷了。

  秦淼見對方也折了一支人馬,不禁大喜,忙跳到泥鰍跟前問道:「泥鰍哥哥,你是怎麼死的?」

  本來緊張對峙的幾人聽了這話都樂不可支,泥鰍卻臉紅了。

  怎麼死的?他可是真的中了美人計了。

  見了小蔥後,他也提高警惕,兩人各逞機心,來來往往對了幾個回合,嘴巴也沒閒著,互相打嘴巴官司。

  從小蔥的金蟬脫殼扯到泥鰍的水路攔截,從樹林中飛起的鳥兒猜測那兒有沒有埋伏,又從鳥兒扯到燒烤麻雀,再然後小蔥就指著山谷裡的野草說這個叫做什麼藥草,能治什麼病,那個野菜用來包餃子最好吃,漸漸泥鰍就忘了神,感覺出來郊遊來了,還有佳人相陪。

  正扯得高興,就被小蔥出其不意地拿下了。

  他還不服,說要是在戰場上,他肯定不會跟她閒扯,所以這個計策不算高明。

  小蔥則說,眼前事就眼前論,他心神不專,便是在戰場也一樣。

  演習就該根據實情臨機決斷,若總是說,假如在戰場我會如何,那不過是空想、紙上談兵而已,等真到了戰場,就不是那回事了。而她這樣的,常常根據實情用心應對變化,到了戰場也會根據實情想點子,就算不能有大成就,至少要比他這樣憑空想像好。

  泥鰍聽她說得有理,無法可想,只得戰死沙場了——即便是小兒嬉戲,那也不能失了名節,投敵叛變啥的不用想。

  板栗懊惱地瞪著泥鰍道:「我都不曉得咋說你好了!唉,反正你也死了,跟死人說再多也沒用。」

  小蔥卻對另外兩個男娃一揮手道:「給我上!他在拖延。沒準有後招。咱們速戰速決。」

  還沒動手,就從板栗身後樹叢中鑽出一個人,雙方人數就一樣多了。

  秦淼驚愕極了,對板栗失聲叫道:「你不是讓他們在原地接應的嗎?」

  板栗一面警惕地跟小蔥對峙,一面頭也不回地笑道:「你就算是個死人,我也要防著你。不然,說不定就會發生忠魂救主的事。」

  秦淼聽了連連跺腳嚷道:「板栗哥哥,你真是壞死了!」

  泥鰍卻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小蔥笑道:「這才一千人,還有人哩?怕是下去燒糧草了吧?」

  板栗也笑道:「妹妹只帶了兩千人,咋說我都不信的。還有人埋在哪兒?」

  說話間,另外三人也幹上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01:10 AM


第056章 受傷

  小蔥一邊跟哥哥拳來腳往,一邊燦笑如花道:「你猜呀!」

  板栗道:「不是說好了,要鬥智麼,這麼打有啥意思?」

  小蔥道:「那是通常情形。如今到了決一死戰的時候,山那邊怕也分出勝負來了,自然該『狹路相逢勇者勝』了。」

  板栗才不信哩,心下疑惑,一邊招架,一邊眼光四處掃視。

  忽地看見左邊那叢樹動了一下,慌忙往後急退,一邊旋轉身子,來了個掃堂腿。

  果然,後邊也有人,被他掃中腰部,哀嚎道:「少爺,你也忒狠了,我腰都要斷了哩。」

  原來是冬子。

  板栗閃開後,哈哈大笑道:「我說妹妹幹啥要步步緊逼哩,原來這兒有埋伏。」

  冬子和另一個男娃站了出來,頭上頂著好大一蓬用樹枝細條編成的「樹叢」,若是伏在灌木後邊不動,還真瞧不出來。

  小蔥見沒抓住他,悻悻地皺了下鼻子。

  她先帶人埋伏在這裡等板栗。可是板栗狡猾的很,行進路線拐彎抹角的,以至於那兩人蹲錯了地方。

  等人近了,又不敢再動彈,怕被發現了。只有她自己仗著身子靈活,爬到板栗必經之路的一棵樹上蹲著,待他近了,順著繩子蕩下來偷襲。

  誰料哥哥警覺的很,偷襲沒成功;剛才想把他引到埋伏人附近,好一舉拿下的,又沒成功。

  小蔥對板栗道:「如今咱們人多了,你還不束手就擒?」

  板栗笑眯眯地說道:「那可不一定。」

  說完將手放到嘴邊,學了一聲鳥叫,頓時,後面的林子裡又竄了三人來,卻不是先前他帶領的人。

  小蔥頓時變色,道:「帶這麼多人出來,你們不管中軍營寨了?」

  秦淼也叫道:「板栗哥哥,你什麼時候埋伏的人?都埋在哪兒?我都沒看見。」

  板栗笑道:「自然是我下山一塊帶來的,留作奇兵用的。」

  泥鰍看著這兩兄妹,又是笑又是嘆氣。

  山下忽然響起喊殺聲,原來是先前那兩人摸到糧草附近,跟守軍對上了。

  板栗忽然道:「才那麼點人?那糧草是假的。」對身邊喊,「趕緊把他們都殺了。」

  自己當先迎上小蔥。

  誰知小蔥也吹起口哨來,泥鰍跟秦淼一呆:這邊也還有後招?

  於是,兩個死人看把戲似的看得津津有味,一邊喝彩叫好,反正也沒他們啥事了。

  等小蔥招出了兩人,就要跟板栗大戰的時候,卻見紫茄帶了三男一女四個娃兒從山頂上衝下來,黃豆跟在旁邊。

  板栗跟小蔥同時叫起來,一個道:「紫茄,你贏了!」

  另一個說:「黃豆,你咋輸了?」

  黃豆蠕動了下嘴唇,望望紫茄,垂頭喪氣地說道:「我是死人!」

  泥鰍和秦淼跺腳大笑。

  紫茄一反平日的乖巧溫順,跑得小臉紅撲撲的,興奮地對板栗道:「三哥果然輕敵。我就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就把他抓住了。」

  黃豆氣道:「你那不合規矩。你要不是我妹妹,就算抱住我大腿,我也不能輸。我不曉得抬腳踢你,不曉得拿刀砍你?」

  小蔥怒道:「她要不是你妹妹,你輸的更快。你面對紫茄有這輕敵的心思,誰知你面對別的比你弱的人,會不會也是這個心思?獅子搏兔,尚需盡全力,你還不知自個錯哪了?」

  黃豆當然知道自己錯哪了。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他咋吃了許多塹,這智也不見長進哩!

  小娃兒就有些灰心喪氣。

  板栗一邊誇紫茄,一邊對小蔥道:「咱們幾個都是上下不差,如今就看他們小的了,這才是真正的奇兵。」

  小蔥哼了一聲,踏前一步,剛要說話,卻一跳起來,驚嚷道:「噯喲!」

  泥鰍發現不對,立時衝了過去。

  只見小蔥足踝處掛著一條紅色花紋蛇,竟是咬住不松口,遂失聲叫道:「紅麻子!」

  原來小蔥踢翻了一塊石頭,踩中了盤踞在石縫罅隙裡的紅蛇。這蛇以為小蔥要傷害它,一怒之下就咬了她,且此蛇天性喜歡咬中獵物就不松口的,故而就掛在那了。

  小蔥抬腳,看著那條紅黑相間的花紋蛇掛在腿上,饒是她膽大,也不禁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秦淼紫茄更是尖叫出聲。

  小蔥正要鼓起勇氣,彎腰捉住那蛇,卻被泥鰍衝上來,一把掐住蛇的七寸,使勁掰開蛇嘴,才將它弄了下來。

  板栗面色大變,忙跑到小蔥跟前,扶她坐下,牽起已經散開的褲腿,看見潔白的足踝處那細小的齒印,有血沁出,腿也迅速地腫起來。

  他抬頭瞪了小蔥一眼,責備道:「咋不綁緊了?就算散開了,也該馬上綁好。你玩瘋了,停下來綁腿的工夫都顧不上了?」

  小蔥心下慚愧,面上卻笑道:「別慌。這也是演習的內容。要是遇見這樣事,就手忙腳亂起來,那不是白在山上混那麼些年了。淼淼,你快來。」

  板栗氣極了:這話說的,難道為了演習,讓蛇咬一口還是好事了?

  他迅速從腰裡抽出一條帶子,從膝蓋處把腿紮緊,阻止毒氣上行。

  然後秦淼過來,從背包裡掏出醫用裝備,按小蔥指點的穴位在她腿上紮下數根銀針,再輔以推拿,擠出黑血,又喂了小蔥一顆藥丸。

  忙忙碌碌的,最後敷了些紅色藥粉在傷處,包紮起來。

  紫茄也在一旁打下手。

  泥鰍則跟春子冬子把那蛇處以極刑,將蛇頭給砸扁了,

  就在眾人圍著小蔥忙碌的時候,黃豆掏出一隻竹哨,用力吹了三下,尖利的聲音響徹山林上空,驚得鳥兒展翅高飛。

  秦淼心道,原來哨子這麼響,我真傻,先前他們騙我,說葫蘆哥哥被蛇咬了,我還就信了。

  雖說處理及時,可小蔥連嚇帶疼,臉色就有些慘白,神情萎靡,卻還不忘記問泥鰍:「蛇膽可弄破了?那蛇別扔了,給我有用。」

  泥鰍忙扯了些軟草,將死蛇繫起來,說道:「我幫你提著,這東西瞧著怪噁心的。」又擔心地問她,「你可要緊?頭暈麼?」

  小蔥搖搖頭道:「不要緊。這紅麻子要是都不能應付,那師傅可是要罵我們了。我就是沒想到,這東西居然咬住不松口,瞅著怪滲人的。」

  她心想,還是太少經驗了,自己也不夠靈活機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01:11 AM


第057章 歸家

  板栗讓春子和冬子喚下面的人上來,收拾了一番,背上小蔥就往山頂上來。半道上,又碰見匆忙趕過來的葫蘆,見是小蔥被蛇咬了,嚇了一跳,問及無事,方才放心。

  至此,這場遊戲就提前結束了。

  一眾孩童都集中到山谷裡,清點人數,搜撿帶來的物什,確定無遺漏,方才出山,往桃花谷去了。

  因小蔥無事,大家才將心放進肚子裡,才有閒心嘰嘰喳喳地談論起剛才的事。

  原來,對面山上也是打成一片。

  趙鋒跟劉井兒對上後,也不鬥智,只顧死戰;紅椒和錦鯉對上了,也耍些小女娃常用的小心思死掐;最出奇制勝的是秦瀚和劉蟬兒,也不知用了個什麼做成的繩子,看起來像條長蛇,揮舞起來,愣是把黃鱔嚇得翻了個跟頭。

  板栗背了小蔥一段,便換葫蘆背她。

  秦淼走在葫蘆身邊,一五一十地將板栗騙自己,她又如何戰死說了一遍,然後抱怨道:「葫蘆哥哥,你說,板栗哥哥是不是太壞了?竟然騙我說你被蛇咬了。」

  葫蘆聽說她以為自己被蛇咬了,嚇得哭了,心中暖暖的。轉頭對她看了看,忽見她頭上戴著幾片紅葉,覺得有趣,不禁微笑起來。

  秦淼忙用手摸摸那紅葉,仰頭問道:「葫蘆哥哥,你說這個葉子好看不好看?這是板栗哥哥幫我掐了戴的,還說好看得很。他沒騙我吧?」

  葫蘆聽了一怔,看向板栗,那少年一邊朗聲大笑,一邊揮舞著手臂,跟趙鋒比劃剛才的戰鬥情形。

  他收回目光,垂下眼瞼,輕聲回道:「好看!」

  秦淼就高興極了,對他背上的小蔥樂道:「這可是最便宜的頭花了,根本不用花錢的。師姐你說是不是?」

  小蔥聽了,嗤笑一聲,剛要回答,就見泥鰍過來,衝她笑笑,看神情有話要說,便等他開口。

  泥鰍本想問她可還好,又一想,剛才這話已經問過幾遍了。想了一會,才問道:「小蔥,你先說的那個菜,真能包餃子吃?」

  小蔥聽了一愣,然後方才想起他說的是什麼,禁不住把臉埋在葫蘆頸窩猛笑。

  葫蘆感覺她在背後笑個不停,看看莫名其妙的泥鰍,把頭往後微扭,問道:「啥事這麼好笑?」

  小蔥便把跟泥鰍對陣的情形說了。

  這下連葫蘆也笑了。

  秦淼也笑,又問泥鰍:「泥鰍哥哥,你餓了?說到包餃子,你就饞了是不是?」

  泥鰍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小蔥笑著對泥鰍道:「那個菜當然能包餃子了。不過不是現在這個時令,是春上的時候。開的花兒,摘了下來,用開水燙了,就能包餃子了。我可沒騙你。那娃娃全(蕨菜)你不會沒吃過吧?不過也是春上才能掐嫩頭來吃的;還有那個老鼠刺,嫩葉也是能吃的。」

  泥鰍認真地聽著,他過來就是想跟小蔥說說話而已,看見她笑,又說了這麼一長串話,那心裡就踏實了許多。

  這時板栗跳過來道:「葫蘆哥,讓我背一程吧。你先歇歇。」

  葫蘆道:「不用,就要到了。我又不累,小蔥也沒多重。下午去地裡不?」

  板栗道:「去。帶萬元他們去收山芋、葵花籽。」

  葫蘆點點頭,見秦淼想說什麼,便輕聲道:「你別去。地裡人多,又雜的很。你在家陪小蔥。」

  秦淼乖巧地點點頭。

  板栗便去對萬元和方五囑咐了一番話,讓他們下午召集了人去地裡幹活,兩人都應下了。

  又行了一段,眾人在岔路口分手。

  李敬文和泥鰍看著小蔥有些不捨,卻不好意思跟了去張家,只得怏怏地出山去了。一路上感覺心裡空空的,跟旁人說話也是心不在焉。

  李敬文想回家拿些東西來看望小蔥,可是,愣想不起來有啥好送的——他家有的,張家也有;他家沒有的,張家還是有。

  少年忽然就惆悵起來,一時又想到明年的童生試,才又振奮幾分。

  泥鰍也是如此心思,雖不至於百轉千回,也倒翻了幾個個兒了。

  倒是往常也喜歡跟小蔥說話的村長孫子李敬賢,忽然發現秦淼出落的別樣風姿,比小蔥另有一番滋味,因此不自覺地留心於她。

  可惜,才走了一段路,秦淼就跟這張鄭兩家的娃兒去桃花谷了。於是,少年也覺悵然若失了。

  紅椒沒心沒肺的,聽說黃豆被紫茄拿下了,已經笑了好幾場。這會子旁人都走了,就剩兩家兄弟姊妹和秦淼等人,她便又笑起來。

  黃豆氣呼呼地鼓著嘴不語。

  板栗想起什麼,笑問劉蟬兒:「蟬兒妹妹,你用啥東西裝作蛇的,連黃鱔也嚇了一跳?他可是不怕蛇的。」

  眾人也都望向她,先前就有人問了,她卻死也不肯拿出來讓人瞧。

  劉蟬兒見沒了外人,便拿出一條兩指寬的黑白相間布帶讓眾人看,一邊笑道:「是我娘幫我縫的一條寬帶子,用黑布跟白布拼連起來,讓我系裙子的。我先也沒想起來,是秦瀚說要小心蛇,我就想起來了,想著用這個嚇唬他們。誰知舞起來都沒看清,他們只當是真的蛇。」

  眾人哈哈大笑。

  一時來到谷口,跟林大爺打了招呼。

  林大爺吃驚地望著葫蘆背上的小蔥問道:「小蔥姑娘這是咋了?」

  板栗笑道:「叫蛇咬了一口。已經沒事了。」

  林大爺慌忙叮囑了幾句,無非是要注意調養啥的。

  走近張宅,劉井兒見一個婆子站在大門口跟個媳婦說話,遂歡喜地上前叫道:「娘,你這麼早就家來了?」

  劉婆子見兒子身上髒兮兮的,幫他拍拍後背上的灰,嗔道:「這是在哪鑽來的?弄得跟砍了幾擔柴似的。」

  忽一眼看見葫蘆背著小蔥,急忙過來問道:「小蔥這是咋了?」

  待聽說叫蛇咬了,嚇了一跳,不禁責備地看著男娃子們:「你們這許多人跟著,咋還讓小蔥給蛇咬了?淼淼,你沒啥事吧?」

  秦淼笑道:「劉奶奶,我沒事。師姐也沒事了。」

  小蔥也點頭道:「是我自個淘氣,踩了那蛇一腳,不關他們的事。」

  板栗則問道:「劉奶奶,我爹跟爺爺他們都還沒回來?」

  劉婆子示意葫蘆趕緊背小蔥進去,一邊答道:「還沒哩。井兒爹和大哥也跟去了。如今忙著收莊稼,收完了有的賣,有的進倉,一刻不得閒。這邊忙完了,又該去山上收橡子果兒了,還有木耳。怕是一直要到入冬,才得閒兒,那時又該要殺豬殺雞,作坊又該忙了。」

  板栗便道:「我下午也帶人去幫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5-7-6 01:12 AM


第058章 吃藥

  劉婆子見慣了的,也不說「你小娃兒別管那麼多」之類的話,點點頭,又叫劉井兒跟他一塊去。

  進了院子,她對著倒座房東屋那邊喊道:「黑皮媳婦,黑皮媳婦!」

  一個面色白淨的小媳婦從東偏房出來,問道:「娘,啥事?」

  劉婆子指著剛進垂花門的葫蘆他們道:「小蔥叫蛇咬了,你去瞅瞅,有事就幫把手。葡萄家去吃飯了,小喜也不在,就剩了些丫頭們,太太身子重,別嚇了她。我一會也過去。」

  黑皮媳婦忙答應了一聲,回頭囑咐小丫頭看好奶娃兒,便也跟著進二門去了。

  三進院的東廂,小蔥躺在一張掛著淺粉色紗帳的暗紅雕花架子床上,對坐在床前椅子上的鄭氏賠笑道:「娘,我都沒事了。這麼折騰一回,我也算得了個教訓,往後上山就更謹慎了。娘瞧,這虧也不是白吃的。」

  鄭氏眉毛跳了跳,道:「這麼說,你叫蛇咬了一口,還是好事了?真是走運哩!」

  紅椒和紫茄聽了,都笑出聲來,一旁的劉蟬兒跟秦淼也捂嘴偷笑。

  小草忙著幫姑娘換衣裳擦臉,綠葉也在一旁幫忙打下手。

  劉蟬兒幫小蔥正了正身後的靠背枕頭,對她道:「就要吃飯了。小蔥姐姐你先靠一會,吃完飯再睡覺。」

  小蔥點頭。

  一時丫頭們忙完出去了,山芋、青蓮和香荽便過來,趴在床沿上看大姐姐。

  香荽看著小蔥包紮的肥厚的足踝,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抬頭對小蔥道:「大姐姐,那蛇准餓了。」

  小蔥奇道:「你咋曉得它餓了哩?」

  香荽道:「它要不是餓了,咋咬住你腿捨不得鬆口哩?肯定是想著,好容易咬著一樣東西,不啃下點肉來,太吃虧了。」

  小女娃們忍俊不禁,房裡嘰嘰呱呱笑聲一片。

  小蔥眼前浮現那紅斑紋蛇掛在足踝上的情形,不禁心裡一哆嗦,忙道:「它可沒咬我的肉,就咬了個牙齒印。」

  紅椒對妹妹道:「你咋曉得那蛇是怕吃虧?」

  香荽懵懂地眨巴了兩下眼睛,點點頭道:「我那天跟人比划水,都劃不動了,我想著那銀子,我就又有勁兒了。」

  眾人再次大笑,鄭氏瞅著小閨女樂道:「跟你黃豆表哥一樣,就是個小財迷。」

  紫茄對香荽道:「香荽,哥哥們都說,那紅麻子就是那個脾氣,惹火了它,咬住東西不肯松的,不是餓了。」

  香荽糊塗了,她小腦袋想不出,那蛇不為吃肉不為銀子,費那勁兒咬人幹啥哩?真是蠢,果然就被抓住了。

  秦濤也擠過來,聽山芋問大姐姐,蛇咬了是不是很疼。

  小蔥故意做出柔弱的模樣,說可疼了,還說這麼躺在床上,不能出去玩,實在悶人。

  山芋就表示,他帶香荽他們就在這陪大姐姐說話,不到外面玩了。

  秦濤忙也安慰小蔥道:「二師姐,你別著急,多吃些藥就好了。我家好多藥,你想吃多少有多少。等會叫個人上我家去拿一箱子來。」想想又加上一句,「再搬一袋子。」

  平時,那些藥粉、藥丸都是用小瓷瓶和小罐子裝著,然後再排列整整齊齊地擱木箱裡,曬乾的藥材則另用各式各樣的器具裝。

  劉蟬兒聽得呆了,小蔥跟秦淼同時大叫:「秦濤!」

  秦濤被嚇了一跳,一臉無辜地看著兩個姐姐:生病了、受傷了,不得吃藥?他就算怕苦,也是不敢不吃藥的,不吃藥怎能好呢?二師姐剛才還說躺在床上悶呢。

  鄭氏強忍抓住這娃兒暴打的衝動,將這小子拖到跟前,打疊起一萬分耐心低頭問道:「你說,生病是不是很倒霉?」

  秦濤連連點頭。

  鄭氏就道:「所以,你就算是好心,也不能讓姐姐吃許多藥,那就好比讓她更倒霉。你該說『吃一兩劑藥就好了』,這樣人家聽了才高興。更不能客客氣氣地跟人說『沒事就來我家看病』。那也是咒人家生病,咒人家倒霉,人家聽了會不高興的。」

  秦濤眨眨眼睛,疑惑地問道:「要是吃一兩劑藥不得好呢?」

  他上一回受了涼,可是喝了三天的苦湯藥呢。

  鄭氏咬牙道:「那也要這麼說。她聽了心裡一高興,就能好得快了;要是像你說的,吃許多藥才能好,她想想心裡就難受,那就更不得好了。你只要想法子讓姐姐高興就成了。」

  秦濤大力點頭,表示受教了,道:「我曉得了,就是哄人!我那時候生病,我娘哄我,說喝了這碗藥,就能好,就再也不用喝了,我就閉著眼睛喝了。到了明天,娘又端了藥來,跟我保證是最後一碗,我又哭著閉著眼睛喝了。又到了明天,我又喝了最後一碗。娘一直哄我,我喝了許多最後一碗藥才好。」

  眾人實在憋不住,笑得東倒西歪。

  這時,劉婆子進來,陪著說笑幾句,又對小蔥道:「我瞅見櫻桃把蛇給燉上了,晚上也是一碗湯,讓你喝瞭解解氣。」

  接著,又有人來喊吃飯,於是鄭氏留下小草陪小蔥,帶著眾人出去吃飯,另讓人把飯菜給小蔥送進房來。

  等張大栓父子跟張老太太回來,又都去看了一遍小蔥,問了無事後,方才放心。

  張老太太還說,往後再也不准她跟男娃子一樣出去野了。

  吃過飯,女娃兒都去了後面陪小蔥,板栗他們則跟長輩聚在正屋說閒話。

  鄭氏問張槐,山前那四百畝地的莊稼收了多少。

  張槐道:「花生收完了,還剩下山芋、葵花,還有些晚黃豆跟玉米,還有就是辣椒了。估摸著再有兩天就差不多了。」

  又勸她不要操心,「雖說你生了他們兄妹好幾個,也不能大意了。只管在家好好養身子,凡事都有我跟爹,板栗不是也能幫把手了麼!」

  張老太太道:「我不就是這麼跟她說。啥東西也沒人重要。你好好地把這娃兒給生下來,我才能睡個安穩覺。」

  鄭氏倒不好意思起來,對張老太太道:「娘,你不要想那麼多。我能吃能喝,好的很。」

  板栗跟葫蘆說,他們已經叫了佃戶的娃兒,下午去地裡幫忙秋收。

  張槐點點頭道:「你們去了也好。你爺爺跟我都有旁的事,不能在那照應。雖說王忠安排了人,家裡也該去個人看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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