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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22 PM

三十 客人

    淑妃的生辰宴聽說請了足足有十來位客人,謝寧夾在其中既不是墊底的那一個,也絕不算是拔尖的。

    早起青荷著意替謝寧梳妝打扮。

    要是只看兩人的臉色,謝寧臉色粉嘟嘟的,唇色如花瓣,一看就知道晚上睡的好。而青荷卻臉色有些發黃,看著十分黯淡,眼睛也有些浮腫,顯然一夜沒睡好。

    不知情的人,真猜不出她們二位哪一個是今天要去赴這生辰宴的。

    “主子這是頭一回到延寧宮去,這穿戴上可不能馬虎了,旁人會笑話的。”

    謝寧只是一笑:“我聽說今天去的人裡頭,我和梁美人的品階實在數不上號,要是我穿的那麼扎眼,旁人更得笑話。”

    青荷一聽,主子這說的也是,不禁為難起來。

    這又怕穿的寒酸了讓主子失體面,這頭一回在眾人面前可不能露怯示弱,不然以後那些人准不把主子放在眼裡人,更不知背地裡要怎麼編排。

    但是主子說的也沒錯,畢竟美人這個品階在宮裡不上不下的,今天赴會的有婕妤、昭容、淑媛,這些貴人的品階都在自家主子之上,的確不能穿的太扎眼了。

    謝寧看她為難,也知道她是替自己打算思量,順手拿起一枝步搖在鬢邊比劃一下:“你不用想那麼多。平時我見客的時候穿什麼,今天還穿什麼。淑妃娘娘今兒是壽星,我猜啊,請的客人們一定都會穿的規規矩矩,可不會喧賓奪主的。

    青荷這下明白過來,麻利的替謝寧裝扮。

    “禮物裝好了吧?”

    “已經裝好了。”

    上次陳婕妤生辰送的是聽風瓶,這次淑妃生辰,總不能也太敷衍。謝寧在自己箱子裡找一找,找出來一個玉石盆景。材料不算名貴,但是樣子別致精巧,算是個拿得出手的擺件。單一件怕不好看,又找了一副雪松白河圖來湊在一起。

    謝寧裝扮好了,外頭青梅進來稟報:“梁美人來了。”

    謝寧說:“快請進來。”

    梁美人也得了一張請柬,今天兩人說好了要一起赴會。

    倒不是她們交情這些日子格外好,而是後苑這麼多人,只有她們倆得了貼子,怎麼說一起去也能做個伴,也免得形單影只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青荷一見梁美人,就知道自家主子沒說錯。

    梁美人穿的也是中規中矩,並沒有多出彩。

    青荷恍惚記得梁美人才得寵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她走路仿佛都帶著一股風,下巴微微揚起,步履輕盈。記得當時不知道是誰傳的一句話,說皇上曾經稱贊梁美人身姿窈窕,恰如“梁上燕。”

    現在梁美人差不多已經快被人們遺忘了。青荷她們曾經暗中猜測過,梁美人可能是因為什麼事情觸怒了皇上,不然的話怎麼會失寵的這樣快,皇上好像把這個人干脆忘的一干二淨了,再也沒有召幸過她。

    謝寧起身迎上去:“梁姐姐來的真早。”

    梁美人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下謝寧的穿戴。粉色衫子,下面是條水波綾的鴛鴦裙。這樣裙子今年宮中有許多人穿。梁美人從來就不愛跟旁人穿一樣的衣裳,覺得那些人一窩蜂似的裁制穿戴一樣的衫裙,艷俗且不知所謂。可是現在看著謝寧,她突然覺得自己過去似乎想錯了,也做錯了。

    她過去那樣,總要顯的和旁人不是一路,不是沒有人嘀咕她“故作清高”,可她覺得那正是她品格高潔與眾不同。

    太招人嫉恨了。

    旁人正是看出了她這個特點,所以才一出手就把她給打翻在地。

    現在她後悔也已經晚了,皇上大概早就不記得她這個人了。

    接到淑妃的貼子時,梁美人還在想著,在淑妃那裡會不會見到皇上?

    這想法讓她心裡一陣抽痛,又是一陣火熱。

    她希望能有一次再見到皇上的機會,向他認錯,求他原宥自己年輕氣盛做下的錯事。

    這會兒時間還早,兩人坐下說了一會兒話,梁美人問她打算送什麼賀禮,把自己預備的賀禮也拿出來給謝寧看。

    梁美人預備了一架很精巧的繡屏,上頭繡著桃花、荷花、菊花與梅花。

    “這繡樣,是姐姐自己畫的吧?”

    梁美人含笑說:“平時閑著也是閑著,隨意塗個幾筆,這是請針工局的萬娘子繡出來的,多虧她手藝精妙,本來畫的不怎麼好,繡出來還看得過去。”

    何止看得過去。和這繡屏一比,謝寧那個盆景就顯得很不夠誠意了。

    這禮物不是三天兩天能預備出來的,起碼得提前一兩個月就開始准備。畫好畫,繡起來怎麼也得個數日,再做好屏架外框把繡圖裱好。

    可淑妃下貼子就是這幾天的事,不知道梁美人這禮物是不是一早就為了淑妃的生辰預備的。

    和旁人一比,謝寧覺得自己的日子過的太沒成算了。

    看時辰差不多,謝寧和梁美人就一起動身去延寧宮。

    謝寧還是頭次來,梁美人可不是第一次了。

    延寧宮十分寬敞,但看起來也並不算特別華麗。庭院裡四處灑掃的干干淨淨一塵不染,來往的太監與宮人都穿戴一新,臉上喜氣洋洋。

    主子過生辰,他們是得了賞的,一人一套新衣穿著,這個月淑妃加賞他們雙份兒的月錢,聽說今天還給他們也加菜。

    謝寧暗暗慚愧。她也過過生辰,可不敢跟淑妃比派頭。今年過生辰的時候她也還只是才人,一人一件衣裳她是賞不起的,不過她院子裡頭每人都發了一份兒賞錢,那一天也給縈香閣的宮人加菜了。

    算算淑妃這裡伺候的人手,看來過個生日淑妃也花費不少。

    宮人引著謝寧和梁美他人進了正殿坐著。殿中地下鋪著一張絳紅色繡著五色牡丹的織毯,單是這一張織毯透出的富貴和氣派已經先聲奪人了。

    客人已經來了幾位,不過謝寧只認得兩三個人,除了李昭容和陳婕妤兩個,還有一位高婕妤她曾經見過的。高婕妤生的很豐腴,皮膚白皙體態豐滿,像是剛出籠的喧騰騰的白饅頭一樣。她們來的早,正坐在一起品茶說話。

    宮人引領謝寧和梁美人入座。今天的座椅擺成了散開的扇面型,謝寧和梁美的人位置就在右邊最靠邊的地方。

    對於今天的位置謝寧心裡有數,她本來也就打算來走個過場,梁美人挨著她坐下。這會兒兩人心中不約而同都想著,幸好是與人結伴來的,不然這麼孤零零的獨坐一隅,左右一個可說話的人都沒有,那可真叫人尷尬難堪。

    她們剛坐下,就又來了一位客人。這位施順儀是皇上登基之前就在潛邸伺候,她是先皇後身邊服侍的宮人,皇上登基冊封後宮的時候她就被封了順儀,據說封這個品階是當時皇後提攜的,她本人並不受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22 PM

三十一 宴會

    都說皇後當初提攜施順儀,是因為她面相體態看著都是多子多福好生養的緣故。施順儀確實算不得貌美,甚至看起來有些木訥,厚嘴唇,眼睛略小,穿著一件梧桐綠的宮裝,偏下頭配著一條褚、絳二色的間色裙,別提有多麼的老氣臃腫了。

    按梁美人以前的脾氣,是最看不上施順儀這樣的人了,多麼愴俗愚鈍,更不要說她出身微賤,當年只不過是一個伺候皇後的丫鬟。現在的梁美人可不像從前了,知道自己從前的脾氣作態不討人喜歡,哪怕硬擠也得堆著笑在臉上。

    施順儀的位置在她們倆前頭,顯而易見地位高於她們,不過也是個靠邊的位置。

    謝寧看著直想笑。

    淑妃這位置排的真是有講究,差不多是按著品級將請來的賓客劃成了三六九等,分毫不錯。比如謝寧,她的品階低,又是剛剛獲封的,可以說在今天受邀的人當中她是資歷最淺的一個,於是坐的就是最靠後、最靠邊的位置。

    這麼一看,她是被慢待了。如果謝寧氣性大一些,仗著自己有寵就去找皇上訴苦,在皇上那兒也討不了好的。

    尊卑上下絕不可亂,淑妃這樣安排連皇上都說不出她錯,反而謝寧很可能落得個恃寵生驕的罪名。

    也不知道這位淑妃真的就是這麼一板一眼按宮規教條辦事的人,還是她另外有什麼打算。

    陳婕妤雖然沒有過來同謝寧說話,可是她和高婕妤湊在一起,不時的小聲說笑,兩人還一起回頭過來看謝寧,怎麼看兩人都像是在拿她取笑。

    謝寧不急不躁,等下她們倆一起又轉頭看的時候,索性還彎起唇角微笑頷首。

    正在看她的兩人被逮了個正著。

    陳婕妤愣了一下,臉上的神情僵住了。她眉梢挑著,嘴唇扁著,那股神氣活現的鄙薄譏諷就那麼定在了那裡。高婕妤畢竟和謝寧沒有過直接衝突,俗話說抬手不打笑臉人,見旁人微笑致意,高婕妤習慣性的也回了一笑。

    笑完她才發現現在的情況真心不適合打招呼,飛快的扭過臉去。用力太猛,她頭上插的步搖垂的珠串流蘇都甩了起來,差點兒和頭發纏在一起。

    所以謝寧不愛插戴步搖,就是覺得這一點兒不方便哪,時時得維持著四平八穩,人必須老老實實的穩重起來,不然就很容易出醜。

    經過這麼一笑,那兩人終於不再頻頻回顧了。要知道雖然她們倆剛剛那些小動作雖然不疼不癢,可是就像蒼蠅似的嗡嗡亂撞,也著實讓人覺得有些心煩。

    坐在前頭的施順儀看似不經意的轉頭朝這邊望了一眼,又很快轉過頭去。

    客人來得差不多了,靠牆的長案上也已經擺滿了眾人所送的禮物。那個玉石盆景夾在一堆禮物當中,既不算搶眼,也不算很寒酸。梁美人送的繡屏很精致,但個頭稍小了些,又放在靠後的位置。最中間位置放的是一株約一尺高的紅珊瑚樹,這可是份厚禮,是賢妃命人送來的。

    賢妃是禮到人不到,理由麼,宮裡頭沒人不知道。天一轉冷,賢妃咳喘之症又犯了,根本不能出屋子。

    淑妃終於露面了,她一身宮裝華麗耀目,有如一只金紅的鳳凰翩然飛進了正殿裡。

    眾人紛紛起身向淑妃行禮問安,淑妃笑著說:“快別多禮了。其實這生辰我是真不愛過,小時候倒是當成過年一樣,因為又有壽面吃,又有禮可收。可是到了現在這個年紀,過一次生辰就提醒自己又老了一歲,唉呀,想想真心酸。”

    淑妃這當然是說笑,她看起來自然一點兒不顯老,和施順儀、高婕妤她們站在一起,任誰都得覺得淑妃比她倆要年輕得多,可淑妃比高婕妤可還要大兩歲呢。

    高婕妤笑著接了一句話:“淑妃娘娘哪裡老了?我瞅著您跟當年我剛進王府頭次見到您的時候一般模樣。”

    “說是過生辰,其實不過是借這個理由大家聚一聚,坐下來吃口茶,好生說說話,平時要請客的話,斷斷來不了這麼齊全。只可惜賢妃妹妹來不了,未免美中不足。”

    “說起來上次見到賢妃娘娘的時候,看她氣色倒還好,只是最近天冷風又大,聽說慶雲宮這兩天又請太醫又煎藥,著實不輕省,看來賢妃娘娘這一回又病的不輕。”

    這種場合沒有謝寧她們說話的份,只要老實聽著就行了。

    謝寧覺得這些人提起賢妃來,總有一種難以掩飾的興災樂禍在裡頭。話裡話外像是替她抱憾,可是爭著把她的病往重裡說,真不像是真心為她好。

    這也不應該感到意外,後宮的女子見了面都親親熱熱的如同姐妹,其實心裡頭恨不得把對方生吞活剝了。

    正說著話,謝寧注意到有人從外頭進來。

    一個挽著髻的中年尚宮正彎著腰,小心翼翼的扶著一個約摸兩三歲的孩子邁過高高的門坎。

    淑妃一見到她們,臉上的笑意頓時變的更溫柔了:“瑤兒,快到母妃這兒來。”

    原來這就是玉瑤公主。

    謝寧聽說過她,不過這還是頭次見。

    可是她記得玉瑤公主仿佛已經要五歲了?這孩子看起來不像那麼大的。

    多半是傳言有誤。

    玉瑤公主真是漂亮,穿著一件紅緞子的衣裳,頭發都刮了,就腦門那裡留了小小一塊,扎著朵綢花,看起來就像光腦袋上頂著個雞毛鍵子一樣。大眼睛像葡萄一樣,生得玉雪可愛。

    謝寧從進宮就沒見過這麼小的孩子,這一看就舍不得從眼裡拔出來。

    梁美人轉頭的時候注意到了她的神色。

    看謝美人那眼都不舍得眨的樣子,一定是羨慕的很了。

    梁美人自己又何嘗不羨慕呢?她多想有個孩子,是皇子當然好,公主也好。只要有個孩子,皇上就不會再這樣徹底的冷落她。有個孩子,她的下半輩子總有個依靠。

    皇子子嗣少,到現在活著的兒子只有一個,公主倒是有兩個,除了玉瑤公主,還有一位年歲更小些,到現在還沒正式取名的公主。

    至於其他人,要麼是懷了沒能順利生下來,要麼是生下來了卻沒能順利養大。

    皇上有那麼多的女人,這屋裡坐著的全是。但是孩子卻這麼少。

    謝寧不知道是該先同情皇上,還是先同情自己。

    淑妃面對女兒的那種打從心底裡流露出來的慈愛溫柔,與她面對今天這些客人們的客套熱情完全是兩回事。

    謝寧能看出她有多麼在乎女兒,說了幾句話之後,就命尚宮帶她回自己屋裡去歇著,叮囑尚宮別讓她凍著,別讓她亂吃東西,話很多很瑣碎。

    玉瑤公主來去匆匆,只露了一面就又離開了。

    開席前白公公來了一回,送來了皇上的賞賜。等白公公走了,所有人先舉杯為今天的壽星上壽,淑妃笑盈盈的滿飲了一杯,抬手說:“來來,都別客氣,今兒都得吃一碗壽面才准走。”

    席上當然不止壽面而已。

    謝寧吃了兩口素果就放下筷子,專心的欣賞席前的歌舞。

    坐在角落裡就是有這個好處,還算是比較自在。

    梁美人也沒吃什麼東西,她在觀察席上的這些人,一個接一個的看過來,像是在挑揀什麼。

    想到前次她請自己賞花的事,謝寧想,她大概在找一個機會。

    能讓她重新回到皇上面前的機會。

    也許今天坐在殿中的這些人會有一個願意幫她,當然這幫助不會是無償的。

    一個抱著琵琶的女子裊裊婷婷的走了進來。

    謝寧認出她來了。

    是趙苓,那個素懷門闖門被拿下的女子,不久前謝寧晉封時,她還曾經送了賀禮。

    她打扮的和頭一回在安溪橋亭時一點兒都不像,那一次她穿著一件深紅的衣裙,在夜中看起來身段兒格外妖嬈。但今天她穿著一身青色的衣裙,從脖頸往下包的密不透風,看著像是一個刻板的老尚宮一樣。

    她行了禮坐在圓凳上,撥琴調弦,叮叮琮琮的樂音像天籟般從她的指尖流淌出來。

    再一次聽到,還是覺得她的琵琶聲特別美。

    可惜其他人的心思都不在聽曲上,有人在低聲說笑,有人在奉迎諂媚,還有人在指桑罵槐,比如一直楔而不舍和謝寧過不去的陳婕妤。

    一首曲子彈完,淑妃笑著說:“這樣好的琵琶可有些日子沒聽過了。”一邊吩咐人看賞。

    趙苓起身謝賞,又向左右席上的人一一躬身行禮。不知是不是謝寧的錯覺,她總覺得趙苓剛才那個禮是面朝自己行的。

    其實那次闖門的事她應該多謝小葉公公,謝寧不敢居功,她可是從頭到尾一個字也沒有說,不能算是幫了忙。

    對方這樣誠摯的感激更讓謝寧覺得很不自在。

    這總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個欺世盜名的騙子。

    在席上飲了幾杯酒,雖然只是甜甜的酒味很淡的醉晚春,謝寧飲不慣酒,臉兒漲的紅紅的,手按一按胸口,覺得一顆心在手掌下怦怦的跳的很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23 PM

三十二 醉意

    散了席回去的路上,梁美人也發現她不對勁了。

    “謝妹妹?”

    謝寧回過神來,她將手背貼在臉上,感覺這樣有點涼絲絲的,可以舒服一點。

    “我可能有點喝多了。”

    梁美人想了想剛才在席上謝寧喝了多少。她和謝寧的位子一直靠的很近。剛才一人一席,每人面前都是一個海棠百花的小酒壺,壺裡是溫過的醉晚春酒。謝寧除了和其他人共飲的幾杯,沒看見她再動那個壺。

    這才喝了幾杯?有二兩酒沒有?肯定沒有。

    這酒量也太淺了。

    梁美人問:“是不是今天這酒太烈了?”

    “我以前沒怎麼喝過酒。”謝寧也有點不好意思:“在家的時候不喝,進了宮也沒什麼機會喝。這是頭一回敞開了,一下子喝了好幾杯。”

    “醉晚春確實不算烈酒,宮宴上常備這個,人人都能喝幾杯。”梁美人勸她:“你平時可以練練,人家都說這酒量是練出來的,先少喝點,每次喝那麼一杯,兩杯的,時間長了慢慢酒量就會上來了。一點兒不會喝可不行,一喝就醉那就更不行了。”

    謝寧不好意思的衝她笑笑。

    兩人乘著軟轎一前一後的回去,先到的望雲閣,梁美人還邀她進去喝茶,謝寧推辭了。這次真是客套,而是她覺得自己的腦袋被轎子這麼一顛再一搖,原本還殘存的幾分清明也都被晃沒了。她還是趕緊回縈香閣比較好,再不回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會被酒意驅使干出什麼事來。

    梁美人也沒有強留,只說:“我那裡倒有解酒的葛花,回頭我讓人給你送點兒去,那宮人給你煎了水服。”

    謝寧含糊的道了一聲謝。

    她把鬥篷的風帽拉起來,蜷著腿,快把自己縮成一個球了。轎子到了縈香閣門口,青荷一見她這模樣就有些慌了:“主子這是怎麼了?”

    謝寧醉眼惺忪,口舌不清的說:“沒事,就是酒……”

    青荷和青梅兩個上前來扶她下了轎進門。

    謝寧一頭扎到床上就不想動了。

    青荷快步過來輕聲問:“主子頭疼嗎?暈不暈?奴婢去倒杯蜂蜜茶吧?”

    說話功夫外頭有人來,是梁美人打發了宮女送了葛花來。

    青荷謝了又謝,收下東西打發人走了,一轉頭就把那包葛花扔一邊去。

    旁人送的東西她可不會給主子用,這可是入口的東西,不謹慎怎麼能行。

    她招了一下手,胡猴趕緊湊了過來:“青荷姐姐有什麼吩咐?”

    青荷打量他一眼,這人從頭到腳都比一般人瘦,簡直像放在門縫裡擠過又拿出來的一樣。

    “你去膳房一趟,跟黃公公說,熬點綠豆湯來。”

    胡猴利索的答應了一聲。

    青荷看他去了,轉身進了屋。

    謝寧大概是覺得領子勒的有些緊,自己扯的有些凌亂松散。發髻也揉搓的變了形。

    青荷趕緊過去替她整理,把頭上的首飾摘了,再把她外面的衣裳褪下,又抱過一床薄夾被替她蓋上。

    主子這是喝了多少酒?剛才看她不但臉,就連脖子都紅了,就像搽多了胭脂一樣。

    青梅端了蜂蜜水進來,青荷接來,哄著謝寧抬起頭喝了兩口。

    青梅有點著急:“主子怎麼喝醉了?要是回頭傳旨要去伴駕可怎麼辦?”

    青荷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放心吧,今天不會的。”

    青梅不明白:“為什麼?”

    “今日是淑妃娘娘生辰,皇上應該會去延寧宮。”

    “可上次陳婕妤生辰,皇上那天晚上也沒有召幸啊。”

    “陳婕妤是陳婕妤,淑妃娘娘可不一樣。”

    就算不看著淑妃的面子,也要看淑妃父親、兄長的面子。就算他們的面子都不看,也要看玉瑤公主的面子。

    皇上兒女少,玉瑤公主很得寵。就算只看在女兒的面上,皇上也會對淑妃娘娘優容有加。

    胡猴把綠豆湯提回來了,可主子也已經睡熟了,這湯沒能派上用場。這湯總不能再原樣提回去,就由幾個人分了。

    青荷坐在回廊拐角的地方叫胡猴過來問話:“綠豆湯是誰做的?”

    “是黃公公命他徒弟給煮的。因為我在一旁立等,黃公公還想了個妙招能讓湯快些煮好。”

    “什麼妙招?”

    胡猴小聲說:“這可是黃公公的絕招,我也是站在門口看見一眼,黃公公在鍋蓋上壓了塊石頭,還用濕布把鍋邊的縫都堵上了。”

    “這也算是絕招?”

    “一般人肯定不知道。我猜啊,這湯一滾開了不就冒熱氣嘛,熱氣要是都冒跑了,湯就熟的慢。黃公公這麼干,又壓緊了鍋蓋,還堵住了跑氣的縫子, 這麼一來湯肯定就會快些燒好。”

    聽他這麼說,青荷也覺得確實有道理。黃公公管著後苑這一片的膳食,沒點絕招肯定不會在這個位置上坐的這麼牢穩。

    “既然是人家的不傳之秘,你看見了就放肚子裡,可別到處去說。”

    胡兒連忙應著:“姐姐放心,我明白著呢,一定管得住嘴,不該說的話絕不多說半個字。”

    “你是頭次去膳房傳話辦差事,他們沒說你什麼吧?”

    胡猴忙說:“沒有沒有,膳房的人對我都特別客氣,我還預備了一點兒錢想遞過去,他們非不要,還請我吃點心。”

    這是應該的。青荷打發胡猴去跑腿,他雖然只是個小太監,卻是縈香閣出去的人,膳房的人很有眼色,肯定不會慢待他。

    “咱們當奴婢的有什麼臉面?臉面都是主子給的。因為咱們主子得勢,咱們出去才有臉。可你也要當心,在外頭絕不能以勢壓人,借著主子的名頭招搖,給主子惹禍。真有那樣的事,你自己也知道後果。”

    胡猴連忙保證,就差指天發誓賭咒了。

    青荷的話非常不客氣,但胡猴心中毫無不悅,只有一片火熱。

    青荷姐姐這是要提拔他,要用他,才會耐著性子敲打他。

    他可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以前主子不得勢,他們這些人也沒有出頭的機會。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只要好好干,沒准兒就能成這縈香閣的另一號人物,總有一天旁人都會恭恭敬敬稱他一聲胡公公。

    謝寧一直睡到晚飯時分才醒,醒來還覺得頭有些昏昏沉沉的。中午生辰宴上她就沒吃多少東西,可是直到現在她也沒有覺得肚子餓,反而有些輕微的惡心。

    青荷端過一杯溫水來給她喝,又服侍她起身穿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24 PM

三十三 腹痛

    晚飯謝寧也沒怎麼吃,到是綠豆湯她覺得倒是爽口,喝了覺得胸口那股煩悶都好多了,連喝了兩碗。菜她沒怎麼動,都叫青荷和青梅端下去了。

    這麼些菜她們兩個也是吃不完的,自然院子裡其他人也能得享口福。

    胡猴就跟著沾了光,青荷猜著他們這些小太監難能吃到肉,把那碟梅花肉給他了。

    梅花肉就是五花肉,肥瘦均勻,切成薄薄的紙一樣的肉片,抹過腌料之後一熱油上一過就煎熟了,且因為肉薄,熟了之後半卷,肥腴的部分有些微微的半透明,純瘦肉的部分就是一看就很新鮮好吃的紅色,卷起的肉片做為花瓣拼成一朵朵梅花,就是梅花肉了。這梅花二字非常貼切。這菜美味是當然的,同時也非常好看。

    胡猴幾乎是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喘的把這盤菜端回了屋裡。

    他這屋住了兩個人,不過這會兒屋裡卻擠了六個。除了還在門上當著班的兩個,其他人全在這兒了。

    “這就是主子的菜啊?”

    胡猴有些得意,但又要把這種得意壓下去,表現出寵辱不驚,對這種殊榮司空見慣的淡然姿態來。

    “今天我去膳房的時候還看見大師傅在切肉呢,你看人家這刀法,肉切的比窗戶紙還薄呢。”

    幾個人對著主子的一盤菜表情就像見到了主子。要不是這是入口的東西,他們絕對舍不得下筷子,而是要端到案桌上供起來。

    最後六個人把這盤肉分了。

    胡猴有點肉疼。一盤肉並不多,看著是好看,但是六個人來吃,每人也就分個幾片。

    這肉真好吃,到了嘴裡那種油香肉香浸上了舌頭,浸滿了嘴巴和喉嚨,胡猴想慢點吃,可是根本控制不住,肉片一到嘴裡就迫不及待的往下咽。

    因為肚裡油水太少了。

    吃了這盤肉的晚上,胡猴做了個美夢。他夢見自己成了像周公公、膳房黃公公那樣的掌事太監,穿著繡花的宮衣,走到哪兒都有人恭敬討好的稱他一聲胡公公。

    正得意著,突然有人把他推醒了。

    胡猴有點納悶,屋裡黑漆漆的,離天亮還早著呢。

    他匆匆出來,青荷提著燈籠在外頭等他:“你快起身,去前頭尋周公公,主子身子不舒坦,回了周公公請當值的太醫來一趟。”

    這種時候太監就比宮女方便,宮女這種時候出不去,太監就方便多了,他們門路也多。

    青荷焦急的囑咐完他,還把一個荷包塞到他手裡,胡猴一捏就知道裡頭裝的是碎銀子。

    這是讓他打點用。

    用不著多說話,胡猴一邊系扣一邊找了燈籠就往外走。

    天才將將四更,後苑往前面宮苑的門是早早已經落鑰了,所以後苑裡頭如果有什麼事,能尋的人只有周稟辰周公公。

    靠著那荷包裡的錢,胡猴終於到了周公公的屋裡。剛才過幾道門往外掏錢的時候他才看見,裡面不光有碎銀子,還有金豆子!

    胡猴是頭一次見著金豆子。

    以前做夢都沒夢到過。

    但是把這黃澄澄的實心的金豆子花出去的時候胡猴一點都不心疼。

    因為有主子才有金子,要是沒了主子,這些東西不說一錢不值,可也成了過眼雲煙。

    在今晚之前胡猴哪裡能到周公公這樣的大人物眼前,可是在這樣一個不尋常的時候,憑著謝美人的名號和那荷包金奶,他居然順順利利的闖過來了,現在他就站在周公公的屋子裡。

    周稟辰披著褂子從屋裡出來,胡猴二話不說一刻不敢耽誤,撲通跪下,口齒清晰的說:“小的是縈香閣太監胡猴,我們主子夜裡突然腹痛,懇請周公公打發人叫當值的太醫去給主子看一看。”

    周稟辰是知道謝美人的,不是個愛張揚的人。普通的小事絕不會這個時辰使喚人來尋他。

    周稟辰二話不說,這就喚人來,拿衣裳拿燈籠出門,一邊吩咐胡猴:“你先回去,太醫馬上就到。”

    胡猴利索的又磕了個頭,提著燈籠趕緊回去了。

    青荷守著門等他,縈香閣謝美人屋子裡亮著燈。胡猴稟告了周公公的話之後,青荷點點頭:“你去歇歇喝口水吧。”

    胡猴應了一聲,趕緊去小解。

    這一泡尿可憋了太久了,從剛才被叫起來吹了冷風他就想去解手,可是這半天哪裡顧得上。

    放了水,又喝了口茶,胡猴不敢懈怠。這差事青荷交給他的,他得辦的有始有終才行。

    胡猴趕到門口,周稟辰帶著太醫來了,直接就進了裡屋。

    謝寧靠在床頭,臉色蒼白,連唇邊都沒有血色,見了周稟辰,露出有些虛弱的笑意。

    “這半夜三更的,擾了周公公清夢。”

    “謝美人不必客氣。”周稟辰擔心也不少。他就怕謝美人真有個萬一,自己身上擔的干系可不小。這可是皇上現在放在心上的人,如果出了差池,自己難免要背負照管不利的罪責。

    太醫進來的時候帳子放下了,謝寧的手伸到了床邊,手上蓋著一塊薄薄的絲絹。

    太醫坐下診脈。

    這一刻屋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太醫的身上。

    這位太醫四十來歲年紀,個子有些矮,胡子稀疏,在太醫院也不是什麼數得上號的人物。在宮裡值夜是例行公事,但是半夜被叫來看診,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太醫診著脈,又問青荷一些話。

    青荷在太醫面前自然是有什麼都照實話。

    “今日是淑妃娘娘生辰,我們主子去赴了生辰宴,回來時說多喝了幾杯,用了兩口蜂蜜水就歇下了,晚上也沒有用飯,就喝了兩碗綠豆湯。看了一會兒書就睡下了,今晚是奴婢上夜,聽見了主子在夢中呼痛,後來人都痛醒了。”

    周稟辰心裡咯噔一聲。

    這實在太巧了。白日才去赴宴,晚上回來就腹痛。謝美人的宮女也不知道謝美人在延寧宮都用了什麼菜,喝的又是什麼酒。

    會不會是,中毒?

    周稟辰越想越是焦躁。

    如果真是中毒,那牽連就太廣了。淑妃娘娘這個做主人的首先就跑不了干系,今天去赴會的有一個算一個,身上都帶著嫌疑。

    這一下可是把現在宮裡頭有體面的妃嬪全都一網打盡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24 PM

三十四 太醫

    周公公並不怕事,可那也得分是什麼事。

    宮裡頭多少年沒有出過這樣的大事了,事情太壞,牽涉太大,他一顆腦袋是扛不住的。

    周公公死死盯著這位不熟悉的武太醫,就怕他最後說出“中毒”二字來。

    真要那樣的話,他該如何應對?是不是應該立即把這裡所有人都控制住不讓消息外泄?總之不能讓中毒這事爆出去。

    但只怕壓不住。

    青荷在一旁也緊張的不得了。

    她平時不是這麼沉不住氣的人,但是今天趕巧了,主子去赴了生辰宴,回來後當晚就出事,青荷首先想到的也是中毒,這才連夜派人去求救。

    武太醫問完了話,也切過了脈,拈著他稀疏的胡子點頭說:“不必擔憂,謝美人這是因為今天在席上多半是吃了涼性的東西,回來之後蜂蜜水和綠豆湯也都是涼性的……”

    周稟辰等不及聽他慢慢的扯閑篇了,迫不及待的問:“這麼說謝美人腹痛就是因為進食了涼性的湯飲和食物所致?”

    武太醫沒順著他的意思認可這種說法,反而搖頭說:“非也。雖然確實有飲食不當的緣故,但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周稟辰、青荷,兩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連帳子裡躺著的謝寧都不自覺的屏住了氣息。

    武太醫賣夠了關子,略帶得意的接著說:“下官替謝美人診脈,觀之氣實血湧,脈像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走盤。冒昧請問一句,謝美人上次月事是什麼時候?”

    青荷雖然不解,還是馬上答了出來:“我們主子月事不是很規律,上個月沒有來紅,上上個月是十八日前後。”

    周稟辰和青荷可不一樣,武太醫前頭的話他是沒怎麼聽明白,但是一問起月事,周稟辰的思路頓時拐了一個大彎。

    太醫絕不會無緣無故問這個話,必定是有緣由。

    他的心又狂跳了起來。

    “敢問武太醫,是不是謝美人她……?”周稟辰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武太醫拈須微笑:“這就是了。謝美人這是已經有喜了。真是要恭喜謝美人,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屋裡幾人都呆了,帳子裡頭謝寧也怔了。

    有孕了?真的嗎?

    她的手輕輕貼在自己的小腹。

    她有孩子了?

    外頭周公公和青荷同時出聲發問。

    “太醫所說可是真的?”

    “我們主子今天腹痛,孩子不會有妨礙吧?”

    武太醫說:“並無大礙。只是謝美人年紀輕,這又是頭一回有孕,務必要多加留心,像今天這樣的事情絕不能再來一回了。有孕之人吃了涼性的菜,又飲酒,回來之後還進食了蜂蜜與綠豆湯。也虧得謝美人體質好,換一個人,只怕這孩子就保不住了啊。”

    周稟辰和青荷俱都大喜!不同的是周稟辰純是興奮。謝美人有孕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宮裡太需要這個好消息了。皇上子嗣不豐,僅有一位皇子和兩位公主,僅有的那位皇子體弱多病,不但太醫院沒有辦法,連特意從民間請來的幾位杏林高手也都束手無策, 這在宮裡上上下下都不是秘密,這位長皇子不是長壽之相,難以承繼大統。

    這種情形之下,皇上多麼期盼一個健康的皇子啊。

    青荷當然也高興,但只高興了短短那麼一會兒就開始擔心了。

    這都要怨她,沒經驗也不上心,沒能及時提醒主子留意身子。要是早就知情,那今天主子就斷然不會貿然的食用那些不當的酒菜,回來後她更不會自作主張給主子用解酒的湯飲。

    這女人剛有身子的時候是最嬌貴的時候,主子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晚上又這樣腹痛,要是她的肚子有個萬一,那自己可不悔死!就算皇上回過頭把縈香閣上下全問了罪,可已經犯的錯卻已經不能挽回了。

    這武太醫靠譜麼?等天明了還是托人請位專精此道的太醫來再給主子看一看才好。

    武太醫並沒開藥,這種情形他也不敢隨意開藥給謝美人。既然腹痛這會兒已經減緩,那就要注意保暖,多飲些熱水,多臥床休息。

    這下連周稟辰都覺得武太醫靠不住。為了保險起見,天一亮他就去再請位有名望的太醫來,一旦確定不是誤診,就要馬上把這天大的好消息稟告給皇上!

    已經四更天了,宮中不少人還在睡夢之中,也有不少人已經起身開始一天的勞作。

    而縈香閣上上下下的人當然是沒法兒再睡了,且不說沒有那個閑暇,就算有,也沒有人能睡得著。

    武太醫被留了下來沒放他回去,這邊青荷恨不得讓人把炭盆都生起來放在屋裡,好驅走主子身上的寒氣。

    而謝寧呢,她也睡不著了。

    倒不全是因為聽到懷孕消息的緣故,她下午就睡的不少了,這回腹痛醒來又折騰著看太醫,睡意徹底折騰沒了。

    整間屋子,甚至整個縈香閣都處於一種反常的靜默之中。

    差不多的人都已經知道謝美人可能有喜的消息了,但是因為還沒有一定以及確准,就不好先嚷嚷起來,萬一要不是呢?而如果此時主子已經有孕了,那他們就更不宜鬧出什麼動靜來了,要是驚動了主子的胎氣,誰也沒長兩個腦袋夠砍不是?

    這一天不是大朝日,皇上在寅時起身,洗漱更衣之時,白洪齊趨前輕聲說:“稟皇上,昨夜縈香閣夜半請了太醫去看診。”

    皇上轉頭看了他一眼,白洪齊說:“適才周稟辰親自去了一趟太醫院請了李署令。”

    沒有重症和大事,周稟辰不會擅自去請李署令。倒過來說也一樣,沒有重症大事,即使他去請了李署令也不會親自出馬。

    縈香閣只有謝美人一人居住,也只有她有資格請太醫診病。既然半夜裡就有動靜,現在又請了李署令,那她身上一定發生了大事。

    “皇上,不如奴才去縈香閣問一聲?”

    “不必了,朕親自過去。”

    白洪齊趕忙加快動作替皇上穿好靴子,外頭步輦也已經備好。抬步輦的壯力太監大步快走,白洪齊得一溜小跑才能跟上。

    雖說跑的氣喘吁吁,白洪齊心情卻很不錯。

    甭管周稟辰那小子為什麼將縈香閣之事隱瞞不報,這回他的如意算盤可是落空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25 PM

三十五 有孕

    御駕到縈香閣門外,皇上抬手止住白洪齊想要通報的話,差不多沒等御輦落地,就急不可待的從御輦上下來了。

    門口守著的兩個小太監撲通撲通兩聲跪下,還沒來及喊出問安的話,皇上一陣風似的大步從他們身邊掠過,穿過院子進了屋門。

    李署令這才剛把上脈,聽見門口有響動也沒有回頭,堪稱專心致志。青荷一轉頭看見了進來的是誰,忙轉過身來向外跪倒。

    李署令這才發覺有些不對,皇上都已經站到他身後了。

    “先診脈。”

    入秋後謝寧的帳子已經換過。夏天的時候她用的是一頂綃帳,帳子有個很好聽的名目叫做曳霧,輕盈透明,睡在帳中也可以清晰的看見外頭。

    可現在帳子已經換成了方紋綾帳,綿密輕軟也透氣,但是比綃帳那是厚得多了,也看不見外頭的情形。

    雖然看不見,但是她聽到了皇上的聲音。

    皇上怎麼會來?這可是一大早。

    謝寧有些後怕起來。

    如果昨天晚上武太醫是誤診,她其實並沒有懷孕,只是因為吃了涼性食物才腹痛,那怎麼辦?

    李署令診脈比平時更細致。皇上就在一旁看著,也由不得他馬虎。

    帳子被撩起一角,謝寧幾乎是驚惶的看著帳子縫隙裡皇上的面容。

    沒有關嚴的窗子有風吹起來,帳子的一角輕微的晃動。

    皇上看著帳子裡頭,女子不安的神情。帳子縫隙透進一道光,長長的拖曳在繡茶花的被面上,也映出了她眼睛裡有些無助而茫然的光亮。

    皇上輕聲安慰:“不用害怕,李署令醫術高明,一定能把你的病醫好。”

    病?

    謝寧遲疑的想到,皇上還不知道昨天武太醫的診斷?

    李署令也問了青荷幾句話,站起身來先向皇上跪拜,叩了一次之後方才說:“恭喜皇上,謝美人確是喜脈無疑。”

    謝寧只聽見了李署令這一句話,後頭皇上說了什麼,白公公說了什麼,屋裡其他人在說什麼,她都沒有聽見。那些紛亂的聲音像潮水一樣,全被帳子隔在了外頭。

    她有孩子了,這是真的,武太醫和李署令都是這樣說,肯定不會有錯。

    帳子被掀起來半幅,皇上在床邊坐了下來,握住她的手:“你聽到了嗎?你有喜了!”

    謝寧怔然看著他,皇上也愣了一下,伸手在她腮邊輕輕一刮:“怎麼哭了?”

    謝寧回過神來,自己慌忙抬手摸了一下,果然觸手潮濕。

    她都沒現自己哭了。

    “太高興了是不是?朕也高興。”

    謝寧被整個抱住了,剛才撩起的半幅帳子又滑落下來,帳子中自成一個封閉的小小世界。

    “別哭了,這時候可不該哭,該高興才對。”

    皇上感到懷中人有些僵硬的身子一點一點,慢慢的軟化下來,不禁把她攬的更牢了。

    他想起來也覺得後怕。

    謝美人不知道自己身懷有孕,還飲了酒,喝了涼性的湯飲,以致於夜半突然腹痛。倘若她真有個萬一,倘若動了胎氣孩子不保……

    這也不能怪她,她還年輕,身邊服侍的宮女也不懂得這些事。李署令適才也說了,謝美人月事不規律,所以之前很難准確的判斷出她自己身子的狀況。

    謝寧不太好意思的抬起頭,伸手胡亂的在枕邊摸索,可是沒摸著要找的東西。

    “在找什麼?”皇上發現了她的小動作。

    ……還以為自己動作很輕不會被察覺呢。

    謝寧聲音細如蚊蚋:“找帕子。”

    皇上從自己袖中摸出一塊帕子來遞給她。

    謝寧趕緊把自己的臉抹揩干淨。剛才一時忘形,忘了在宮裡頭是不能有哭聲不能見眼淚的。光眼淚也就算了,她好像還流了鼻涕。

    謝寧攥著帕子,看著皇上肩膀上那兩點可疑的痕跡,努力讓自己把視線移開。

    她可不是有意要弄污皇上的袍服的。雖然這不是繡金龍袍,只是一件素面灰青色的常服,可上面兩個深色圓印子實在是太顯眼了。

    “不哭了?”

    謝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朕適才聽白洪齊說你夜裡腹痛,現在還痛嗎?”

    “已經不痛了。”肚子其實就疼了那麼一會兒,武太醫替她診脈的時疼痛就已經在減輕了。等青荷把湯婆子都找出來時,她已經差不多算是完全恢復如常了。

    “不要大意,以後不管衣食住行都要格外仔細留心。”

    謝寧連忙應下來:“臣妾記住了。”

    即使皇上不說,她也一定會小心的,絕不會再出昨天那樣的紕漏了。

    “後苑偏僻了一些,不利於你調養身子。只是李署令也說,你現在有了身孕不宜隨意挪動……”

    謝寧說:“臣妾在這兒住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方便。周公公一直照料臣妾也很盡心,昨天夜裡多虧他請了武太醫一同前來。”

    不管這裡頭有多少利益驅動,周稟辰昨天半夜陪著武太醫匆匆趕來,謝寧都承他的情,現在在皇上面前提上一句,也算是她投桃報李了。

    皇上忍不住伸手撫摸著她柔順的披散的長發。這會兒她看起來比平時更天真荏弱,格外讓人憐惜。

    雖然李署令說她體質不錯,但是皇上還是覺得她太瘦了。而且她的年紀也小,又是頭一回有孕,孕育孩子是肯定要吃苦的。

    皇上的手和她的手疊在一起,一起放在她的肚子上。

    他是真心高興。

    他盼著有一個健康聰慧的兒子,尤其是她生的。

    謝美人脾氣性格他都信得過,也格外喜歡看重她這份真、這份寵辱不驚。

    皇上盼著她生一個像他,也像她的孩子,是皇子當然好,是公主也一定不會差。

    “李署令說沒說,這孩子會什麼時候出世?”

    “剛才說了,大概是在明年四月底五月初左右。”

    四月倒是個好月份,不算冷也不算太熱。

    謝寧扳著手指頭算了算,還有半年的時間呢。

    她也明白十月懷胎的含義,知道孩子不可能今天懷上明天就生,可是她真想早一點兒看見這個孩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26 PM

三十六 陽光

    皇上在縈香閣待了一整天。

    謝寧沒用早膳,皇上也沒用,診完脈皇上就問她想吃什麼。這和平時的問法還不太一樣,那神情殷切的讓謝寧受寵若驚,坐都坐不穩。

    不止皇上這樣,連她身邊伺候的人也都個個把心提了起來。

    主子有孕了?好事啊!

    但是這機遇也意味著風險。這孩子從一直到明年初夏生下來,還有半年多呢,這半年多的時間裡頭,縈香閣上上下下都得繃緊了皮,好生伺候謝美人,哪怕睡覺都得把一只眼睜開睡。

    就說用膳,現在可不是謝美人一個人吃,她肚子裡還有一位小祖宗吶。

    “就照平時那樣上就行了。”謝寧說完了又問:“皇上想吃什麼?”

    “朕和你吃一樣的就行。”

    太陽升了起來,晨霧也散盡了。謝寧起身梳妝,皇上就斜倚在榻上看她,仿佛怎麼看都看不夠一樣。

    青荷一直知道自家美人挺受寵的,但是終究怎麼個受寵法,她也一直沒有親眼見過,現在可算是見著了。皇上這是第二回來縈香閣了,跟自家主子在一塊兒,連神情和說話都透著那麼一股子隨意勁兒。她給主子梳頭的時候,皇上還在一邊出主意:“這邊梳高一點,對,別盤的太緊了。”

    青荷都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皇上的指點下把這個頭給梳完的,皇上只坐在旁邊她就覺得全身僵硬不知道怎麼動彈了,更不要說皇上還出言亂指點。

    謝寧看著好笑,總算是替自己的宮女說了句公道話:“皇上,術業有專攻,青荷都給臣妾梳了快三年的頭了,高低松緊的都妥貼,您就甭給她出主意了,這可是越幫越忙。”

    青荷嚇了一跳,這下連腿都跟著僵了。

    這可是皇上哪!自家主子說話這麼隨意,簡直就是不敬啊。

    可皇上居然還笑了,笑的還十分和煦愉悅:“好好好,朕就不說了,省得回來頭梳的不好你還得怪在朕的頭上。”

    早膳送來了,雖然皇上說跟謝寧吃的一樣就行,下頭的人可不敢當真這麼辦。

    不大的方桌上擺的滿滿當當的,不得不又抬了一張桌子進來拼在一起,才將將把抬來的東西全都放下。

    膳房得了消息,猶如晴空裡炸了兩個響雷一樣。頭一個,皇上在縈香閣。第二個,謝美人有孕了。這一頓早膳可是非同一般,黃公公這回不指使自己的徒子徒孫了,擼起袖子樣親自操刀,琢磨著一下就甩開膀子忙活起來。

    後苑的膳房上上下下幾十號人全都忙了起來,黃公公一邊干活兒一邊琢磨。聽說謝美人昨兒夜裡腹痛,說是不合該吃了涼性的東西。這幸好是沒吃出好歹來,否則膳房呈的那綠豆湯准保得跟著吃掛落。幸好幸好謝美人沒事兒,真是皇天保佑啊。

    往後這差事可得更加謹慎了,謝美人有了身子,這一天三頓膳食外加點心宵夜茶湯,樣樣入口之物都得多加十二萬分的小心。皇上這麼一大早沒用早膳就趕過來,可見對謝美人有多上心,這事膳房可萬萬馬虎不得。

    今日用膳的主次顛倒過來了,往常務必以皇上為主這是不用說了,今天皇上卻先問:“想吃哪樣?”

    謝寧看了一下桌上擺的。光粥就就有四樣,其中有一樣鹹粥,是雞肉粥。

    鹹的不太想吃,她現在想吃點甜甜的,暖暖的湯羹。

    “就小米粥吧,放糖了嗎?”

    侍膳的小太監頭都不敢抬,忙答了一聲:“回謝美人,已經放過了的。”

    皇上點頭說:“小米粥補氣養胃,你多吃些好。朕也要這個粥。”

    黃公公還特意做了謝寧平素喜歡的其他東西,皇上看著倒是覺得樣樣都新鮮,不是千篇一律的糕啊餅啊之類,也不是那種一大早讓人看著就沒胃口的煎肉燉肉。有時候皇上也會奇怪,膳房這是什麼規律?一大早的送這樣油厚葷大的肉菜來誰吃得下?但似乎膳房一直都是這麼干的,有一次早上甚至送來了蒸羊羔肉,那真是看一眼就讓人胃口全無。

    謝寧拿了一張薄餅,在裡頭卷了一些鹹菜絲,遞過來問:“皇上嘗嘗這個。”

    薄餅應該面糊裡加了雞蛋攤的,咬一口之後才發現餅裡還有切碎的青瓜和火腿粒,吃著鮮香又不油膩,裡頭卷的鹹菜用麻油和辣椒炒的脆生生的,微有些辣,咬一口餅再喝一口香稠的小米粥,覺得不光是腸胃,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除了這薄餅,還有小饅頭,一口一個的大小,炸成金黃色,外皮焦脆,裡面的填的餡兒也不一樣,謝寧吃了一個,皇上也吃了一個:“是棗泥兒的。”

    “臣妾吃的這個是芋泥餡兒。”

    再嘗試下去,兩人又吃到了豆沙,桂花糖,玫瑰和山楂等等不一樣的餡兒。一盤子炸小饅頭被吃的一個不剩,謝寧這才發現自己好像是吃撐了。

    看她動作略有些僵硬,皇上一回想剛才的情形,就猜著她八成是吃多了。

    “去院子裡走一走吧,今兒倒是個好天氣。”

    確實是個好天氣,秋高氣爽的天氣,艷陽當空,天藍的像是用水洗過一遍似的,連片雲都沒有。

    一走出門,就能感覺到外頭的陽光像一件暖暖的鬥篷一樣,把人從頭到腳都包了個嚴實。

    曬曬太陽確實很舒服,就像洗了一個溫水浴,徹底把昨天的酒意寒意以及在屋子裡捂出的那股潮意都給洗去了。水缸裡的蓮花已經開敗被掐去了,蓮葉倒還青翠。院牆上的瓦脊間生著細細的野草,草葉都已經泛黃了,結出了一穗一穗細細的草籽,那穗子毛茸茸的看起來像貓兒狗兒的尾巴,在陽光下穗子上的茸毛也是金燦燦的,像是會發光一樣。

    皇上看她盯著牆頭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營造司的人也偷懶了,牆頭都長草了也沒來收拾。”

    謝寧趕緊扯了扯皇上的袖子:“臣妾就是在看草穗子,好看的緊。宮外頭把這個叫狗尾巴草,皇上看像嗎?”

    皇上聞言,也仔細的看了兩眼,笑著說:“確實很像。”

    風一吹草葉搖搖晃晃的,就像狗在搖尾巴。

    “草籽熟了就會被風吹散吹走,散落到其他地方。再遇著一場春雨又會生根發芽。所以野草雖然荏弱,可是卻能生生不息。”

    皇上溫柔的注視著她,謝寧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細碎的金色陽光映在眼底,亮的驚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26 PM

三十七 人手

    牆頭的野草逃過一劫,依舊自在的沐浴在陽光下迎風招展。

    周稟辰周公公的心情卻不那麼美妙。

    他搶著請了李署令過來,可沒想到白洪齊沒隔一盞茶功夫就伺候著皇上過來了,這老小子在宮中的耳目之靈通簡直是無孔不入。

    面上周稟辰照樣得對白洪齊恭恭敬敬,一聲一個白公公。白洪齊看起來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周兄弟長周兄弟短。

    其實周稟辰比白洪齊還大幾歲呢。這宮裡頭資歷當然重要,但是跟的主子更重要。就像白洪齊,在當今聖上還是皇子的時候就撥過去伺候了,比皇上身邊現在的女人陪著皇上的時間都長。周稟辰就沒跟上哪個主子,好在他有個得力的師傅,自己又會來事兒,在他這年紀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上,已經算是十分的精明能干了。

    可是如果沒意外,這輩子他這品級也就到頭了。

    周稟辰甘心嗎?

    他當然不甘心。

    眼瞅著一個大好機會撞到他的手裡,謝美人真個是爭氣的,不枉他當初趕了來賣人情,這些日子明裡暗裡的照應了不少。昨天夜裡的事,想一想周稟辰都覺得自己英明啊。要是他看著胡猴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太監,或是對謝美人的事情一托大,不立刻趕著伺候,那只怕現在白洪齊已經捏著他的小辮子要陰他了。

    以前和他縈香閣打交道,還是縈香閣的人對周稟辰討好殷勤居多。但是謝美人有了身孕,那以後這情勢就只怕要反過來了。

    謝美人懷了龍種,這是多大的福氣啊。周公公可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折腰下拜鞍前馬後的伺候有什麼跌份的,能伺候上一個走時運的主子,旁人求還求不來呢!

    這就是他飛黃騰達的通天梯啊,周公公焉有不牢牢抓住的道理?

    雖然白洪齊憑空來這麼一手,截了他的胡。可是公公沒用多長時間就想通了。

    白洪齊是把頭功給他抹了,但是十月懷胎啊,以後日子還長著呢。謝美人要到明年夏天才能生下孩子,這期間難道白洪齊能把手伸的那麼長天天到後苑這裡來跟他搶功?來日方長,周公公有的是耐心。

    白洪齊看著周稟辰跟吃了大力丸似的,鬥志昂揚精神抖擻,笑眯眯的也不多說話。

    周稟辰願意上心那自然好啊。謝美人住在後苑,現在又不宜挪動,就怕下頭的人伺候的不周全。周稟辰這人心計手段都有,手底下也算是握著不少人脈,他願意上心的伺候謝美人,白洪齊正省了心省了力。

    “這縈香閣人手沒配足吧?謝美人晉封之後就該補齊人手的,怎麼到現在看著還就那麼幾個人?”

    “瞧白公公說的,兄弟我還敢怠慢了謝美人嗎?謝美人頭天晉封,第二天我就帶著名冊子來了,從前往後翻任挑任選。可是謝美人說習慣清靜了,暫時不想添人。”

    白洪齊料想周稟辰也沒不敢敷衍差事。

    “現在情況不同了,謝美人有了身孕可馬虎不得,就這麼幾個人怎麼伺候得來?再說,這一個老成的人都沒有,一群不懂事兒的宮女兒小太監,能照料周全嗎?”

    周稟辰笑著點頭:“白公公真是和兄弟想到一起去了,兄弟這兒也已經有了人選了,保證是穩重妥當,不會出岔子的。”

    白洪齊也沒有再說什麼。

    皇上陪著謝美人在院子裡散了會兒步,要說縈香閣這院子沒什麼旁的好處,就是清靜。攏共就住了謝美人一個主子,奴才也只有那麼幾個,院子大難免就有收拾不及時的時候。樹上的落葉快把花池間的小徑鋪滿了,就像是給這條石子路蓋上了一條斑斕美麗的織錦毯子。楓葉經霜更紅,晚桂花還沒有開敗,遙遙就能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桂花的甜香。

    中午皇上在這兒用了午膳,用過膳之後還陪著謝寧歇了個中覺。

    謝寧一點兒都沒覺得受寵若驚,因為她的床實在是窄啊。雖然說兩個人擠擠也能睡得上,可到底比長寧殿寢宮裡的那張龍床要差遠了。

    皇上要休息,鋪蓋自然也不能將就,白洪齊早命人預備好了,鋪陳的妥妥貼貼。這套鋪蓋等皇上走了謝寧也不能再用,得好生收起來,等皇上下次來時有需要再取用。

    方紋綾的帳子放了下來,皇上看著帳子一角垂到枕頭邊的絡子,特意扯到眼前來仔細看了一眼。

    “這是你打的絡子?”

    “嗯,前些天閑著無事時做的。這叫吉祥如意結。”

    “打的不錯。”皇上誇了一句,想起來今天的事又囑咐她:“以後別做針線了,你現在得好生保重身子,想吃什麼,缺了什麼東西,都只管直說,可不要自己憋著藏著不肯講。”

    “臣妾知道。”

    皇上從背後將她攬住,溫熱的手掌貼在她的小腹。

    “給朕生個兒子吧。”

    謝寧含糊的咕噥了一聲。睡意來的很快。她模模糊糊的想,這生男生女又不是誰說了算,要是這回生了個女兒怎麼辦呢?難道再等下次補一個兒子給皇上嗎?

    皇上懷裡摟著這麼一個溫香軟玉的美人,心中卻無半分綺思。他想著過去,也想著將來。謝寧睡著了之後,他差不多睡了有一刻鐘就醒了,但是心情和精神都格外好。

    “跟謝美人說,朕先走了,得空再來瞧她。”

    青荷連忙應了。

    謝寧還沒有醒,昨天夜裡折騰了大半宿,這會兒正睡的沉,皇上起身動作又輕,她一點兒沒察覺到。

    上了輦回長寧殿的時候,皇上看著長長的宮道,頓時覺得縈香閣實在是太遠太偏僻了些,離長寧殿有好一段路程,往來一趟光在路上就得花費不少功夫。

    有心想給她換個住上,可李署令也說了,才剛剛有孕的人不宜挪動,最好是不搬。一定要搬,也要等四五個月之後胎像穩固了才行。

    青荷跪在地下直到御輦走遠了才起身。

    自家主子還睡的香甜甜的好夢正酣呢。

    青荷替她掖好了被角,坐在腳踏上松了口氣。從昨天到現在,可算是能放下心來歇上一歇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27 PM

三十八 如意

    皇上走了以後,謝寧依舊睡的很香。她沒感覺到皇上已經走了,倒覺得他仍然還在,還陪在她身邊。

    後半晌她起身的時候,金燦燦的陽光從敞開的半扇窗子裡投進來,照得窗子下頭炕桌上的東西熠熠閃光。

    “那是什麼?”

    青荷連忙過去,把炕桌上的東西捧過來給謝寧過目:“是剛才白公公送來的,說不讓吵醒主子,我就先放在小桌上了,主子一睜眼就能瞧見。”

    這是一柄羊脂白玉如意。

    謝寧拿過來,感覺旁人總說玉質溫潤不是胡說的,這個季節,要是摸著一塊石頭,一定會覺得又涼又硬又硌手。可是摸著這玉,卻只覺得溫潤光滑,玉石細膩密實,那種沉甸甸的手感讓人沒來由的就覺得心裡踏實。

    “白公公說這個讓給您放床上呢,玉又安神,如意又特別吉祥。可真別說,奴婢進宮這麼些年了,還是頭一回見著這樣的好東西。”

    謝寧心道自己也是頭回見著。

    不是說進了宮,名義上成了皇上的女人之後,就一定過的錦衣玉食富貴雙全了。其實很多人過的遠不如在宮外的時候好,住的地方狹窄擠迫,吃食、衣裳,各種用度都常被苛扣。

    謝寧都經歷過。

    所以就像青荷說的這樣,進宮這些年了,頭一回見著這樣的好東西。

    她有些遲疑的問:“真要放床上?”

    “當然哪,這可是皇上讓白公公傳的話。”

    謝寧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要是金的銀的就好了,那不怕摔。玉這嬌貴的東西,要是一不當心摔了怎麼辦?”

    青荷趕緊截住她的話:“主子快別說,這如意吉祥著哪,奴婢也會囑咐青梅一切當心的,就算把我們倆都摔了也不能摔著這寶貝。除了這如意,白公公還讓人抬來了一堆賞賜呢,外間都擱不下,奴婢剛才把廂房門打開,先讓人把東西抬進去了,等主子過了目再細細收拾。”

    “都是什麼東西?”

    “噯喲喲,都是好東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有了。有一件鬥篷奴婢看了一眼,上頭繡的花跟真的似的,肯定是針工局尚宮們的手藝,可比奴婢這點兒道行強遠了。”

    青荷服侍謝寧起身,謝寧還沒有徹底醒神兒,有些懶洋洋的,披了一件銀灰色緞子面兒玫瑰紅掐牙的褂子,扶著青荷的手出去看那些賞賜來的東西。

    倒不是她想扶著青荷,是青荷現在小心的過了頭,非得讓她扶著自己不可,仿佛怕她會在屋裡就摔個狗啃泥似的。

    一出門謝寧就愣了,不但堂屋裡東西堆的滿滿當當的,桌上地下,屋裡屋外,到處都是東西。

    “這麼多?”

    青荷連忙解釋:“這不光是皇上賞賜的。白公公前腳走,後頭那些送禮道賀的就擁來了,奴婢簡直快忙傻了,連稱呼都錯了。”

    謝寧只是微微一笑,看著那些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禮盒、包袱:“這些人的消息真靈通。”

    有時候覺得這宮裡秘密實在太多了,每扇門後面仿佛都藏著未知的莫測,每口井都有死過人的傳說。有時候卻覺得宮裡頭的秘密實在又太少了,就像她這件事,從昨晚到現在才幾個時辰?現在滿宮上下裡裡外外多半都已經傳遍了。

    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縈香閣。

    青荷一邊指著那些禮物給她看,一邊輕聲稟告:“周公公走時說,明兒就送批人手過來讓主子挑選,主子這品級,身邊伺候的人少了實在不像樣子。現在主子又懷了龍種,越發不能將就了。”

    按規制謝寧確實不應該只有這麼幾個人服侍。太監少兩名,宮女缺的多,貼身宮女應該有六個,她少了三分之二呢。至於那些在院子裡做粗活的則沒有人數限制,只要謝寧願意,她想要多少人周稟辰都能給她塞進來。

    “周公公還說,縈香閣沒有掌事女官,他想送一位尚宮過來照料服侍主子。”

    謝寧有些意外的問:“他說是誰了嗎?”

    青荷看著她沒說話。

    謝寧就明白了。

    周公公留這話的意思,其實就是想讓青荷告訴她一聲,如果她有什麼交好的,信得過的人,這時候就可以告訴周公公,他一定會順水推舟替她行這個方便的。

    謝寧交好的尚宮啊……還真有。

    可是人已經過世了。

    那時候縈香閣的三個人裡頭死了一個,走了一個,就只剩下了謝寧一個人。不同於青荷她們的惶惑不安,謝寧反而覺得人都走了她正樂得清靜。

    認識那位張尚宮是偶然的事,謝寧想找些書來看,打發時間,也多認些字,多長長見識。高高的宮牆內是個閉塞、壓抑的地方,能增長見識的途徑太少了。

    可是在宮裡找書也不容易。哦,也容易。如果想要佛經什麼的,哪宮裡都有幾本,仿佛人人都一心向佛虔誠不二似的。其實這些天天誦讀佛經的人心裡都在想什麼,那只怕菩薩都猜不出來。

    謝寧找書也不挑,除了佛經什麼都行。

    她陸陸續續的借到了一些,就是因為借書認識了張尚宮。張尚宮滿頭白發,她那裡有幾十本書,大多都是她自己借了抄錄的。一年前她去世了,留下了為數不多的東西。一點銀錢和首飾給了一直在她身邊照顧她的兩個宮女,這些書就送給了謝寧。

    和張尚宮來往的日子謝寧覺得很平和,也很自在。一進張尚宮的小院兒,就讓人有一種特別的感覺。似乎風也吹不進那院子,時間在那裡也變緩慢了,甚至像停滯了一樣。張尚宮永遠都是那麼不緊不忙,游刃有余的模樣。

    謝寧有時候甚至很羨慕張尚宮。

    她的野心不大,只要能活張尚宮這麼久,日子過的像她這樣平靜悠閑就行了。

    張尚宮去了之後,這些書送到了縈香閣來。謝寧在翻看整理的時候心裡浮現一個念頭。

    張尚宮把書留給她,固然是因為她們談得來,但還有別的緣故。

    不留給她,留給別人也沒有用處。宮女識字的不多,這些對她們來說毫無意義。

    愛看書,適合得到保管這些書的人,張尚宮的身邊只有謝寧一個。

    謝寧忍不住要想,那等到將來有一日,她要離開這人世的時候,她又能把自己的東西留給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27 PM

三十九 賜名

    除了那些禮物,也不乏有人前來探望。青荷以謝美人身子不適的借口一律擋了,一個都沒讓進屋來。

    她也沒有撒謊,謝寧夜半腹痛這件事,宮裡上上下下只怕全都知道了,吃了午飯一直睡著,連皇上起駕離開的時候她都沒有醒。

    謝寧問:“都有誰來過?”

    “可不少呢。”青荷挨個數過來:“像劉才人、孫采女,住的不遠,地位又比主子你要低,一聽見消息就過來了。淑妃娘娘也打發人來送了東西呢。”

    淑妃送的東西中規中矩,一點兒挑不出毛病,連病中的賢妃都差人送了一份禮來。

    青荷看著那些堆在一起的禮物,要說剛才她還覺得與有榮焉,仿佛從這些禮物上頭看到了自家主子光芒萬丈的前程,可是冷靜下來之後她就不這麼想了。

    “主子往屋裡歇歇,奴婢先領著人把這些禮物登冊收拾起來,總堆在這兒亂糟糟的不像個樣子。”

    皇上晚上說不定還來,要看見了這些東西肯定要問的,青荷才不願意給那些人在皇上買好邀寵的機會。

    來的人個個都是一臉笑,仿佛全是真心替謝美人高興似的。青荷心裡明白的很,這些人裡頭沒有一個是真心在高興的,不定在心裡怎麼咒罵怨恨。送來的這些東西說不定就做了什麼手腳,就算沒什麼問題,青荷也不願意讓自家主子當真用上這些東西,別真讓那些人的怨憎氣衝撞了自家主子的龍胎。

    謝寧微笑說:“我不困,也不覺得累,你們倆忙吧,我坐旁邊看看。”

    禮物整理起來並不難,大多數的禮物上頭都附有一張貼紙,上頭寫著禮物明細,還有贈賀禮者何人。

    周公公、齊尚宮,羅尚宮他們也各有表示,這些人送的東西當然要區別對待。

    方尚宮也送了一份兒禮。

    謝寧問:“方尚宮送的什麼?”

    “是一套平安牌。”

    “拿來我看看。”

    青梅連忙把那只盒子遞了過去。

    盒子一尺來長,也就一寸來厚。銅鎖扣做成萬字如意環,打開盒蓋,就可以看見裡頭一套六塊平安牌,牌子的材質應該是玉石,材質不算太名貴,和那只玉如意是肯定不能比。六塊牌子是六種不同的顏色,牌子的背面雕的是不同的吉祥圖案,正面雕的是六個不同的字,分別是平安吉祥喜福四個字。牌子從前到後,由小到大排成一列。

    謝寧喜歡那個福字的,福字牌是黃玉的,這顏色看著讓人覺得溫潤舒服,天氣愈來愈涼,謝寧也更喜歡這個看起來暖暖的顏色,這塊福字牌大小也合適,佩上串繩和絛子就可以佩在身上了。

    “方尚宮真有心。”

    謝寧點點頭。

    她也挺喜歡方尚宮那個人的。說話輕聲細氣,動作也都是有條不紊,談吐不俗,氣質脫俗。謝寧一直覺得要不是那頭花白的頭發,方尚宮應該不會那麼顯老的。

    還有掖庭宮那些還沒有分封的新進美人送的禮物。

    謝寧覺得不該收她們的東西。

    一來自己沒有她們想要的東西回報她們,二來,她們才進宮立足未穩,手頭也不可能多寬裕,要抓緊時間置辦一份體面像樣的禮物可不是易事。

    說不定這些禮物裡頭,又有像當時劉才人的鐲子,琵琶女趙苓的寶石步搖那樣的東西。對她們來說是忍痛割愛,可是對謝寧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她不缺這些東西。

    東西太多,青荷叫了兩個小太監進來搬抬,其中一個就是胡猴。

    青荷一看見胡猴就知道他准是偷偷回屋換過衣裳了。胡猴穿著一件當季新做的衣裳,連鞋都換了一雙新的,頭發束的整整齊齊,盡了最大力把自己收拾的整潔體面。

    兩個小太監進了屋先給謝寧磕頭。

    謝寧叫他們起身,青荷在她耳邊輕聲說:“主子,昨天夜裡就是這個胡猴跑去找的周公公。”

    謝寧的目光在胡猴身上停住,胡猴激動的手直發顫,重又撲倒跪下,咚咚咚連磕了幾個響頭。

    “你叫胡猴?”謝寧知道院子裡有這麼個小太監,這還是頭回看清楚他的模樣。

    給他起綽號的人真是有遠見卓識,胡猴就瘦的像一只猴,太監們又總是縮頭躬身的伺候,看起來就更像了。謝寧看著他沒來由的就想笑,可是現在笑只怕讓人心裡頭不痛快。

    她忍著笑問:“原來叫什麼?”

    胡猴又磕了一個頭回話:“回主子,奴才原來就沒有大號,家裡窮也不識字。”

    謝寧點頭:“昨兒夜裡你辛苦了,多虧了有你。”

    胡猴聽了這句話,渾身上下那個舒坦啊,就像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且浸在了溫水裡頭,飄飄然悠悠然,快活的都要飛起來了。

    “奴才不辛苦,替主子辦差天經地義,是奴才的福分。”胡猴順勢說:“奴才也不求別的,奴才名字不雅,求主子給奴才取個新名字吧。”

    取名字不是小事,謝寧在心裡點了下頭。

    這個胡猴真是個聰明人,能辦事,會說話,這看起來只是求個名字,但是謝寧如果答應了,那許給他的又止是一個名字?

    名字一取,胡猴就凌駕於其他的小太監之上,可以名正言順的管束指派他昔日的同伴們。

    因為賞名在這時候是一種認可。既然得到了她的認可,胡猴自然也就得到了他想要的權利和名分。

    以前沒有在意過自己院子裡頭的小太監位,沒想到這幾個人裡頭也是臥虎藏龍,居然還有胡猴這樣的人才。

    胡猴心裡也有些惴惴。

    他有七八成把握主子會答應的,可也不是十拿九穩。

    謝寧想了想,微笑說:“成,那我就給你取一個,叫胡榮吧,榮是個好字,盼你將來也越過越好。”

    胡猴把新名字在嘴裡念叨了幾回,榮字是個好字這個他當然也知道,雖然他不識字,但這個字的意思不識字的他也能懂得。他樂的又磕了三個頭:“奴才謝主子賜名,跟著主子,奴才將來的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28 PM

四十 掖庭

    掖庭宮的庭院裡,兩個宮女垂著頭,步子有些倉促的從廊下走過。

    唐紅兒坐在窗子下,手裡拿著一卷書,簾子放下了半幅,這時節為了遮陽,簾子經常會這樣勾住一半放下一半。

    這樣外面的人看不清她,但她可以看見外面的一切。

    從三天以前,一位司寢的羅尚宮來過掖庭,她先後過目了包括唐紅兒在內的四五名新選美人。

    任誰都知道,她們的機會來了!

    她們都想爭取到這第一個侍寢的機會。

    唐紅兒本想著,就算這人不是她,可是能先一步得寵也不代表就能艷壓群芳了。

    但唐紅兒心裡還是有著隱約的期待。

    原本按著羅尚宮的說法,前天就該接她們其中一人去侍寢了,不管是她們中的哪一個,總歸得有一個。

    但是羅尚宮沒來。

    一直到今天都沒來。

    唐紅兒從用過了午膳就在窗下坐著,手裡的書一直沒有翻頁,可是書頁上那些字她好像連不起來,讀不順。

    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頭。

    羅尚宮為什麼不來?

    皇上為什麼不召幸她們這些新人?

    掖庭雖然也在後宮,但是她們沒有封號,沒有安置的宮室,甚至連一個貼身伺候的宮女也沒有。這和預先想到的一切相差太多了。畢竟都是只有十幾歲的姑娘,這樣不上不下的吊著,許多人都開始心浮氣躁了。

    唐紅兒以前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因為一條街上好幾個姑娘名字裡都有這個字,更不要提其中一個還是婢女。她想改個名字,可是家裡人並不贊成,還說她的名字是求了高明的僧人取的,可以化解災邪 ,讓她一輩子平平順順的。再說這個名字有什麼不好?正因為字是好字,才有那麼多人都取來做名字。

    後來她被采選的人接走了,成了那麼多紅兒中最拔尖的一個。將來,她也一定是這宮裡所有紅兒之中最出眾的那一個。

    大門又開了,唐紅兒轉過頭向前探了探身,她在簾子的陰影之下眯起眼看著陽光下的門口。

    來的人穿著一身老綠的袍服,不是羅尚宮。

    剛提起的一口氣又落下去了。

    這個人是誰?

    唐紅兒思索了片刻,抓起手絹出了門。

    等她匆匆走到門口的時候,那個穿著老綠色袍子的人已經走了,她慢了一步。

    她只好向眼前轉過身來的潘尚宮屈膝行了個禮,帶著幾分討好之意的說:“潘尚宮怎麼在這兒?剛才我好像到有人來了。”

    潘尚宮對她這點小心思心知肚明,她看了唐紅兒一眼。

    這唐姑娘本來是挺有希望的一個,羅尚宮覺得她性子活潑伶俐,可能會討皇上喜歡。

    “宮裡有好消息。”潘尚宮說:“縈香閣謝美人有喜了。”

    唐紅兒怔怔的站在那兒看著潘尚宮走,她一時沒明白過來。

    其他人緩緩圍攏過來,一長一短的向她打聽消息。

    唐紅兒明白了,臉上掛著恰如其分的笑意,向身邊的人說:“潘尚宮說了一個大好消息,縈香閣那位謝美人有喜了。”

    說完了她也不管這些人各自什麼反應,甩著帕子自顧自的回了屋子。

    她知道為什麼皇上沒有召幸她們這些人了。

    謝美人有孕的消息一定把皇上全部心神都占去了,皇上子嗣不豐這事兒唐紅兒也知道,只有一個皇子,還早早被斷言了是早夭的命。後宮裡終於又傳了喜訊,皇上自然高興,哪裡還想得起她們這些人來。

    唐紅兒重新在窗子旁坐下來。

    她想起那天在園中見過的謝美人,亭亭玉立,站在那一片燦如錦繡的花瀑前頭,一轉頭之間,她們幾個都為她的容光所懾,全說不出話來。

    後來細細回想,她的五官不算是最美的,可是那一份說不出來的氣韻,格外的動人。

    以前她覺得自己容貌動人,可是進了宮才知道,這宮裡最不缺的大概就是美女。

    謝美人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有孕了呢?

    皇上什麼時候才能再想起她們來?

    她覺得渾身的勁兒都打在了空處,或者說,是她覺得自己有勁兒不知道往哪裡去使。

    那樣漂亮的謝美人,又有聖寵,現在又懷了身孕。那自己該怎麼辦呢?這掖庭宮裡其他人該怎麼辦?

    宮女進來給她倒了一次茶,看她有些郁郁不樂,這宮女已經二十多歲,在宮裡已經待了十多個年頭了,經得多見得也多。她馬上就快滿了年限,盼著的就是得放出宮,根本不想多管閑事往身上攬麻煩,所以倒了茶就走,多的字一個也不說。

    但是等她來送晚飯的時候,發現唐紅兒似乎又高興起來了。

    胃口很好,飯菜都用了不少,然後她還坐到鏡前開始比量自己新裁的幾件衣裳。

    因為唐紅兒已經想明白了。

    謝美人有孕確實讓她們一時被皇上遺忘了,可是這事兒有利也有弊,端看從哪一面去想。如果從好的一面去想,謝美人有喜了以後是沒法和再承寵了,這反而讓她得到了好機會。

    如果謝美人依舊得寵,她們反而很難出頭。可是現在不同了,簡直是天賜良機。

    不但現在,往後的數月謝美人這個強敵等於都退出了爭寵的行列。

    真是個好時候啊。

    皇上這陣子心情一定也好,人的心情一好,看人看事就都更順眼了。

    想通了這些,唐紅兒自然心情好胃口也好了,有閑情琢磨打扮。

    謝美人那天穿的衣裳好像挺素雅的,梳的發式她也記得。

    她是不是應該學一學?

    謝美人既然得寵,那皇上肯定喜歡她那樣子的。

    要是能更熟悉一些就好了,知道她平時用什麼熏香,什麼樣的脂粉,能打探清楚皇上喜歡她哪裡。

    她拿起一枝眉黛,對著鏡子,比劃著高低長短,想把眉毛描成謝美人那樣的。

    顏色似乎是那種遠處青山一樣的黛灰色,眉形很舒緩平展。

    她畫了一半停下來,因為記不太清楚了。而且這只眉黛的顏色也不對,顏色太深了。

    不用說,謝美人用的肯定都是比她這個好了不知多少倍的貴價貨,不是這種一錢銀子一枝的普通眉黛能比得上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29 PM

四十一 尚宮

    青荷從茶房出來,胡榮笑著迎上來:“青荷姐姐。”

    青荷朝他點了一下頭:“你才回來?剛剛主子賞了一盤果子,我和青梅都不愛吃這樣的,你拿去跟他們分著吃。”

    她回屋去開了櫥門,拿出用紙殼包的點心來,交給了胡榮。

    胡榮趕緊把手在褲子上蹭兩下,接過了點心包。

    “姐姐,剛才我送東西回來的時候,半道遇見我同鄉小高,他在內常司干雜役,我們說了兩句閑話。”

    青荷問:“什麼閑話?”

    “說前兩天羅尚宮去了掖庭,好似挺看中唐姑娘、趙姑娘和一位田姑娘。這幾天又沒動靜了,長寧殿沒說要召幸新人,羅尚宮也沒往掖庭去。不過今兒唐姑娘使人去,想托人要點兒東西。”

    青荷心說胡榮倒真是沒白費主子提拔他,自打改了名,讓他成了縈香閣這些太監們的頭兒,胡榮恨不得把渾身解數都使出來,一心給主子辦差。

    “她想要什麼?”

    “說想要一塊料子,聽她打發的那人形容的樣子,就是咱主子常穿的那紗青色的。還想要眉黛、香料各一樣。”

    青荷這就全明白了。

    “想的挺美。”

    胡榮小聲說:“我那同鄉說,這事兒正好到了他師父手裡了,料子確實尋不著一樣的,就是找著了相近的針工局的人也未必敢攬過去給她做。其他東西就算這兒尋不著,唐姑娘也可以打發人去別處找去。掖庭裡這麼請托人的也不止唐姑娘一個。”

    眼下的情勢青荷很明白。

    自家主子也明白。

    主子有了身孕不能侍寢了,動了心思的遠不止這些新進宮的美人。

    青荷現在心裡可不似前些日子那麼憂急了。旁人怎麼鑽營自家可管不著,青荷更不會拿這些事兒去擾主子煩心。

    她捧著托盤進了屋。

    天氣比前兩天更涼了,謝寧早上在院子裡看到草葉衰黃,葉尖上結了厚厚的白霜。

    聽羅尚宮說,今年的冬天會來的早。

    青荷放下托盤,把盛在盅裡的湯羹端與謝寧,一面回話:“胡榮已經回來了,東西送去了。剛才周公公打發人來問主子現在方便不方便,他要領人過來好供主子挑撿。”

    謝寧端起湯來喝了一口:“那就讓他過來吧,我這兒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她現在最多的就是空閑。

    周公公過不多時就領著人過來了,在院子裡站著,宮女站在前頭,太監站在後頭。謝寧這兒缺額只有八個,周公公一口氣領來了三十二個人,這些人來此之前周公公想必已經篩選過一次,能得到這個來縈香閣的機會,這些人也都盼著出頭。

    胡榮站在廊下看了一眼,連忙上前去問好,請周稟辰坐,青梅捧了茶過來。

    周公公笑著說:“茶就不用了,謝美人今兒身子可好?沒有不舒坦的地方吧?”

    謝寧也十分客氣的回了話。

    周公公想起自己頭一回來縈香閣恭賀謝美人蒙皇上召幸的事,那時候縈香閣上上下下對他可以說是誠惶誠恐,生怕有一絲怠慢,現在可是時過境遷,今非昔比了。

    “按說這人手早該添補上了,一直拖延到今天,還望謝美人多包涵。”

    “周公公說哪裡話,是我自己不喜歡清靜,這事兒可怪不到您。”

    周公公把花名冊遞了過來,借著這個湊近的機會細細打量了謝美人一眼。

    看著氣色倒是不錯,肌膚白裡透紅,臉兒粉撲撲的。

    謝寧掀開冊子從頭到尾掃過一眼,再看門外候著的那些宮女太監。這樣挑人也就是挑個合眼緣的,至於人品是否可靠等等單憑這樣看可是看不出來。個人能為高低,單從臉上也看不出來。

    謝寧從這些人裡頭挑了兩個,周公公又一指頭一排站的:“這幾個都還不錯,留下來灑掃庭院看看屋子倒也能使喚。”

    這一排可是八個人,要按數全留下,那謝寧這兒的人手就超了。但是這中間的事兒沒誰會認真追究。比如那天謝寧去赴淑妃的生辰宴時,那些來往服侍的宮人穿著新衣,翩然如彩蝶,來來往往的人數,也絕對超出了規制,而且看起來至少了超了一倍。那其中有些人其實並非掛在延寧宮淑妃的名下,如果看名冊的話,可能有的是針房的,有的是管園子的。

    這些人都不算重要,重要的是,周公公前日就說過,會有一位尚宮過來縈香閣照料謝美人的身子。

    青荷雖然既周到又細密,可畢竟還是個年輕姑娘,女人如何懷孩子生孩子,她沒經歷過,知道的也不多。像她這樣的宮女多半進宮都早,也不過就七八歲,進來後一邊學規矩一邊干活兒,待漸漸長大了才會被提到各處充役。

    這種事兒須得找年長、經過事兒的尚宮來,頂好是那種伺候過嬪妃孕育產子的才成。

    這樣的人在宮裡可不是隨便就找得出的。周公公為了不讓白洪齊再插一手,已經把這個人選給尋來了。

    讓謝寧和青荷都十分意外,周公公送來的尚宮就是方尚宮。

    周公公也怕謝美人不滿意,特意把方尚宮的經歷交代了幾句。

    “方尚宮當年也是在主子身邊服侍過的,曾經伺候過賀太妃,還很得信重的。賀太妃沒了之後,她就在針工局待著。”

    先皇不在了之後,按制,先皇後宮中的女子若沒有生育子嗣,都要離開後宮,或者進入道觀,或者落發為尼。賀太妃既然有個太妃的名號,那當然是生育過子嗣。

    真沒看出來,方尚宮那麼安靜沉默的模樣,倒不知道她年輕時候也曾經風光過。

    若是方尚宮,倒是打過交道,話不多,挺沉穩的一個人。

    青荷就是心裡還有些疑慮,也不能這時候當著周公公說出來。謝寧微笑著同周公公說:“多謝您費心,方尚宮我知道,是個很細心的人。”

    周公公來時已經考慮到這一層了,聽說方尚宮之前與謝美人相處的還不錯,這才最終在兩個人選中定下了方尚宮。

    除此以外,周公公更放心的就是方尚宮年齡要大一些,為人又很淡泊名利。她要有那爭強好勝的心,肯定早年間就會鑽營使力,可不會混到今天這地步。如今她都這個歲數了,縱然頭一熱心一狠想風光一把,還能風光個幾年哪?

    可是另一個馬尚宮就不一樣了,馬尚宮今年才三十出頭,正是風華正茂的好光景。她一路怎麼成的尚宮,做過的事就算痕跡抹的再平,可周公公不會不明白。

    除了馬尚宮,還有旁人也看著這個位置了,其中不乏懂醫理知藥性的,但不是自己的人,周公公不敢用。

    這麼一個有野心的女人得到謝美人這麼一個好機會,周公公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是一回事,他更怕這樣的人被一個貪字蒙蔽了,干出什麼不得好死的事來,說不定還得拖累上他。

    方尚宮衣裳一直穿的老氣,青荷覺得她身上那坎肩少說得穿了有五年吧?原來是什麼顏色都看不出來了,現在看著是灰裡透著一點點青,就跟牆角青磚的顏色仿佛。

    當然衣服沒破也沒有補過,可是一位尚宮總不會缺了衣裳穿的。

    方尚宮似乎看出了青荷的心思,問她:“是不是看著太不體面了?”

    青荷十分意外,急忙說:“不是,不是的,還請您不要生氣。”

    方尚宮一點兒沒有生氣:“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其實這話不對,在宮裡頭應該倒過來說,人不如新,衣不如故。你還年輕,再多過些年你就明白了。”

    青荷覺得這些在宮裡待了很多年的人都這樣,說起話來總是要繞許多個彎子,似乎就不能好好的把一句話說明白。

    方尚宮怎麼會把那麼一句話倒過來說呢?

    人不如新?

    青荷沒有功夫多想,掀起簾子請方尚宮進了屋,謝寧正坐在那兒,靠著大迎枕,一冊書放在小炕桌上,剛翻開兩頁。

    方尚宮還沒有張口,謝寧先說:“方尚宮別多禮,請坐。”

    按品級,確實方尚宮不用給她行禮,可是現在主子今非昔比啊。看方尚宮還就拿了棒槌當真,大大方方的坐下了,青荷怎麼都覺得不舒坦。

    前次方尚宮來的時候還算是客,來指點主子針線活計的,那時候她的禮數可比現在周到多了。

    現在她已經算是縈香閣的人了,如無意外,以後就要長長久久服侍伺候主子,怎麼反而拿大了?

    這讓青荷真想不明白。

    謝寧對方尚宮很客氣。說真的,知道周公公找來的人是方尚宮,謝寧還覺得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十分輕松。方尚宮還算相熟,人好相處,總比來一個陌生人互相試探從頭開始磨合要好多了。

    方尚宮仔細打量謝寧的臉色,微微一笑說:“看謝美人氣色還不錯,這幾天胃口還好嗎?”

    “不太好。”謝寧實話實說:“懶得動,不太想吃,也不覺得肚子餓。”

    方尚宮並不說虛頭巴腦沒用的話,站起身來說:“有一道湯可能謝美人吃得下,我這就吩咐人去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34 PM

四十二 麵湯

    青荷滿以為方尚宮來了頭一次顯露本事,總得一鳴驚人,這湯不說要用上山珍海味來烹煮,怎麼也得大費周章,多花幾道工序,這才能顯得了本事嘛。

    誰知道這湯不到一盞茶功夫就做得了,端進來的時候青荷趕緊上前去看。

    一碗很普通的麵疙瘩湯,還有幾根豆芽,連點油腥都沒有,一聞就知道也不是雞湯肉湯做的湯底,純粹就是白水麵疙瘩湯。

    這種東西有什麼好吃?要知道早上那一頓膳房可是使出渾身解數來預備的,那個蘿蔔卷兒做的猶如水晶一般晶瑩剔透,但主子還是只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熱氣騰騰的麵疙瘩湯端上來了,這可是方尚宮的頭一回出手,怎麼說謝寧都得給這個面子,哪怕沒胃口也得動上那麼一兩筷子意思意思。

    “先喝口湯。”方尚宮把調羹遞過來。

    湯就是干干淨淨的,純粹的麵湯。稠稠的,裡面只放了點鹽。

    謝寧吃了兩口,又吃了兩口,不知不覺這麼一碗麵疙瘩湯讓她給……吃完了。

    一看到空碗謝寧也有些吃驚,青荷則是懷疑這肯定不是一碗普通的麵疙瘩湯,方尚宮指不定是往裡面放了什麼祖傳秘方之類的好東西,要不然主子是怎麼吃下去的?不但吃了居然還把一碗給吃完了。

    方尚宮倒是見怪不怪,直接把空碗接過來遞給青荷去收拾:“五谷最是養元氣,有身子的辨味會比從前更敏銳,麥粉味甘,稍加點鹽就十分美味了,再多加旁的佐料那就是畫蛇添足,反而糟蹋了膳食天然的原味。”

    青荷聽懂了一大半,意思就是主子現在不該吃那些精工細做的,倒是粗糙簡單的好?

    謝寧倒是聽明白了,她剛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吃下去的,就是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覺吃完了。要讓她說好吃在哪兒她也說不上來,總之,湯很稠,麵疙瘩挺香,連豆芽都脆生生的有嚼頭。

    甚至一碗都吃完了她還有些意猶未盡,覺得這碗小了點兒,再來一碗八成她也吃得完。

    “謝美人平時多曬曬太陽,不疲倦的時候也可以在院子裡走一走。今兒過來之前,我去了一趟李署令處,他說謝美人底子好,這一胎書情況也穩,平常心看待就成了,千萬別時時處處小心,自己嚇自己。”

    青荷這會兒已經開始佩服起方尚宮來了,這氣度,這沉穩,這見識,就是不一樣,完全不是年輕人比得上的。

    方尚宮來了兩天,已經隱然在縈香閣占據了大半主心骨的地位,有本事的人就是不愁去處,在哪兒都能站穩腳跟。

    一開始青荷還心存疑慮,總覺得方尚宮在針工局當差,未必做得好伺候主子的差事,看來人家敢既然敢把差事攬下來,就足見人家有這份底氣。

    給方尚宮收拾了一間廂房,這間屋裡頭還套了一個小間,如果方尚宮再帶一個人來,正好也能住得下。一般尚宮們身邊總有一兩個得力幫手,但方尚宮就是自己來的,她帶來的東西也不多,就兩口箱子,一口箱子全是書,另外一口箱子裡是為數不多的衣物等。

    一看到這些書,青荷和青梅就知道方尚宮為什麼能和主子這麼說得來了,主子也是愛看書的人嘛,這回遇著方尚宮,正是人常說的“氣味相投”。

    傍晚時分皇上來了,一來就先問謝寧吃的怎麼樣,睡的香不香。謝寧可是把方尚宮誇了又誇,說那碗麵疙瘩湯味道多麼平實甘美,中午吃的醋浸蝦又有多麼酸。

    “真有那麼酸?”

    “聞著口水就淌出來了,您說酸不酸?”

    皇上笑呵呵的說:“那讓膳房再進一份,朕也嘗嘗。”

    看來皇上心情不錯,同謝寧說說笑笑,等呈上晚膳的時候,皇上還把侍膳太監揮手趕開,自己洗了手剝了一粒蝦仁,放到謝寧碗裡。

    不說屋裡其他人,連謝寧自己都愣住了。

    能享受皇上親手侍膳,這得天大面子!除了先皇,太後,還有誰有這麼大福氣?可問題是,那兩位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啊。

    皇上好像沒察覺到自己干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還笑著催她:“快吃吧,你不是喜歡這個麼?”

    謝寧含笑道謝,把蝦仁送進嘴裡。酸酸的蝦仁一點腥味兒都沒有,酸裡透著蝦肉特有的甘甜。

    吃蝦的時候謝寧已經在安慰自己了,皇上這殷勤照料的不是她,而是他期盼已久的繼承人。皇帝沒有健康的兒子,這天下都不會穩當。

    不然的話,以前怎麼不見皇上替她剝蝦、盛湯?

    這份兒殊榮謝寧得拼盡全力報答,不然可就是有負聖恩了。

    這麼一想真是讓人寢食難安。

    也怪不得方尚宮一來就告訴她,不要戰戰兢兢總想著肚子,保有一顆平常心。

    這種時候謝寧只覺得自己確實需要平常心。

    可是哪有那麼容易。

    方尚宮除了皇上一來的時候出來迎駕,後來就一直待在自己屋裡頭沒出來,白洪齊倒是對這一點很滿意。

    今兒皇上親手給謝美人剝蝦仁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皇上太期盼一個兒子了,若非如此,他絕不會這樣做。

    謝美人只要能生下個健康的兒子來,那簡直就是要一步登天了。要是這方尚宮是個不安分的性子,那以後難免會有麻煩找上門。既然這是個識趣的知道進退,白洪齊當然不會和她過不去,要有機會,倒也可以給她行個方便,賣個人情,往後總歸是要打交道的。

    聽說她以前服侍過賀太妃,賀太妃還在世的時候就是個安靜不與人爭的性子,看來這是有其主必有其僕。

    皇上一身是事,來用了晚飯之後又陪著謝寧說了會兒話,還是得折返長寧殿。

    謝寧扶著青荷的手送到了門口,皇上坐上御輦,還俯過身來叮囑她:“夜裡風涼,你快進屋去,朕明兒再來看你。”

    “皇上多保重身子。”

    御輦緩緩向前,謝寧站在門口多看了幾眼。

    方尚宮走了過來勸她:“謝美人回屋吧。”

    第二天一早起來後苑裡眾人就聽說了一件新鮮消息,昨晚皇上來縈香閣用膳後,回去的路上有個新進的美人唱曲邀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34 PM

四十三 邀寵

    這種事毫不新鮮,青荷都沒怎麼放在心上,還當成笑話說給謝寧聽。

    “後來呢?”

    “皇上的御輦根本沒停,直接回長寧殿了。”青荷小聲說:“聽說皇上問了句,今天教坊又排歌舞呢?”

    謝寧忍不住笑了:“促狹,你們膽子太大了,連皇上也敢編排。”

    皇上才不會這麼問呢,教坊司離這兒老遠呢,哪有跑這裡來排演歌舞的道理。再說,這種事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甚至經常在發生。

    謝寧不記得那是什麼時候了,應該是剛進宮不久的時候,那時候她們就像現在住在掖庭的那些年輕姑娘一樣,對宮廷一無所知,既茫然又充滿鬥志。有一次宴會,那一次新進宮的美人中有一個,在宮宴上跳起了飛仙舞,那曼妙的身姿,像雲霧般掠過紗袂長袖,簡直態擬若仙。

    所以唱歌真不算什麼。

    青荷嘲笑對方是另有原因的。像這種新進宮的美人是沒那個本事和人脈去打聽皇上的行蹤的,她們肯定用的是笨辦法,找人看著縈香閣,守株待那個兔。

    而且皇上來的路上她們也沒那個膽,沒那個臉提前把皇上截住,就只能守在回去的路上碰運氣了。

    皇上對這一次的采選本來就不太上心,這在八月裡的時候謝寧就察覺了,因為夏天裡席卷了青州、乾州共五個郡的那場水患,那一段時間宮中人人都謹小慎微,皇上可沒有風花雪月的心思。而就在這些姑娘翹首期盼皇上的召幸時,謝寧又恰巧有孕了。

    皇上並不是個沉迷於女色的人,再英明神武,皇上終究也是一個人。一個人的心力終究是有限的。要欣賞一個新的美女,也得有相當的閑情逸志才成。

    顯然皇上現在是無暇分心的。

    天氣一日比一日冷,青荷可聽說,昨晚上那唱曲的姑娘凍病了,多半是不知道皇上幾時走,一直在暗處守著,可是費心費力的唱曲邀寵皇上又沒搭理她,回掖庭宮以後還遭人奚落了一番,連凍帶氣的,可不就病了嘛。

    掖庭宮的人似乎沒有給她請太醫。這宮裡頭不是誰病了都有那個臉面請太醫的,沒那個命的人能怎麼辦呢?一是小心著些可別病,真要病了那就得看運氣,熬過去算運氣好,熬不過去也只好自認倒霉了。不用往遠處找,就說縈香閣,當初連謝美人在內一共是三個人住進來,死了一個走了一個。當初同一批進宮的人裡頭,她可不是唯一一個喪命的。

    青荷只說了前半段,生病那一節就略過沒提。

    謝寧正試一件新的夾袍。

    方尚宮就出身針工局,對針線活計可以說是十分內行。這批衣裳送來,方尚宮領著人沿著縫線拆開衣裡,把裡墊都細細查過一遍才又重新縫起,當然這件事兒方尚宮囑咐了不要告訴主子,怕她為此事勞心費神。

    青荷跟著方尚宮可算是長了見識了。要是方尚宮不說,青荷可想不到這衣裳上頭也能做手腳。冬衣不像春夏的季節裡頭衣衫都十分輕薄,這又是裡子又是面兒,裡面還夾有襯墊,真要有人做什麼手腳,是不可能一眼就看出來的。

    方尚宮既細心,又盡心,由不得青荷不服氣。

    新送來的那批宮女和小太監都先安置在後頭,先不令他們近前服侍,總得查看一下性情人品,多教幾日規矩再說。

    人多了,人氣也就隨著旺盛起來。

    以前縈香閣裡人少,後院子是鎖起來的,一到晚上後頭黑燈瞎火死寂一片,沒誰往後頭去,倒是常聽見野貓在空院子裡叫,雜草也長的飛快,夏至的時候拔一次,沒一個月又長的滿滿的,都有一尺來高,還得費力的去鏟。

    人氣不是一樣實實在在的東西,可是又確實能看得見,聽得著。有人住的屋子就是顯得干淨、亮堂,暖和,和廢棄的空屋全然不同。

    可青荷覺得啊,縈香閣氣運和從前大不相同,那是因為皇上常來的緣故,得了龍氣庇佑,縈香閣才變成了一塊風水寶地,主子的福氣也才會源源不斷啊。

    劉才人還是老想過來,她現在倒是不提搬回來的事了。一來她之前就提過,謝寧沒答應。再說現在她搬回來也沒地方給她住了。除了新撥來伺候的這批人,余下的西廂的空屋子都被青荷收拾出來做了庫房了。

    謝寧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少家底了,皇上的賞賜,周公公和齊尚宮這些人明裡暗裡的饋贈,還有收的禮,積少成多,原來那間庫房早就裝不下了,青荷回了謝寧一聲之後,把西廂收拾出來當庫房使用。

    劉才人只怕腸子都悔青了吧?當時她嫌縈香閣偏僻、不吉利,硬是托這個求那個的搬了出去,誰能想到謝美人今日的際遇和縈香閣現在的風呢?

    她想借著從前同住的情分過來套近乎,來兩次都讓方尚宮擋住了。一次是說謝美人正午睡不方便,連門都沒請她們進。第二回倒是請劉才人和孫采女進了門,招待兩人在東廂喝了一盅茶,就又打發她們回去了。

    態度已經擺的很明確了,可劉才人在這件事上卻不肯聰明點識趣點,偏偏要裝成不懂得謝寧和方尚宮的暗示,依舊隔三岔五的過來,哪怕進不了門,或是進來了坐冷板凳連謝寧的面都見不著她也是不屈不撓。

    謝寧都有些佩服她的這份兒毅力了。來一次不難,來兩次也不算多,可是總是吃閉門羹坐冷板凳還能一直堅持下去,劉才人也確實不簡單。

    連方尚宮都說她:“外頭那些坐衙門上朝的男人都未必有她這股子韌勁兒。”

    謝寧也很佩服。但佩服是一回事,謝寧還是不想見她。

    劉才人沒搬走前,大家同住在一個院子裡總算是有些情分的,可是劉才人說搬就搬,絲毫不念及什麼情分。當初搬走和現在要搬回來,原因都與情分無關,也許從一開始就根本不存在什麼情分。既然如此,她現在想讓謝寧念及情分再提攜她信任她,未免太過荒唐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12:35 PM

四十四 梳頭

    和方尚宮的相處非常,非常讓人自在。

    謝寧有些明白為什麼別人說方尚宮當年很得賀太妃的倚重了,據說賀太妃臨去世那幾年簡直一刻都都不開她的陪伴。

    方尚宮就是有這個本事。

    從三餐吃什麼,點心用什麼,午膳前做什麼,下午如何消遣,晚膳的時光怎麼打發,方尚宮全給她一一歸置的妥妥當當。沒過幾天,連謝寧每日穿什麼,梳什麼樣的發式,方尚宮都可以發表很權威的意見,而且多半建議都會被謝寧所采納。

    方尚宮做這一切的時候絲毫沒有讓謝寧感覺到她霸道、以勢壓人,沒有被擺布受操縱的不快。方尚宮的言談舉止有如春雨一般潤物細無聲。這會兒連青荷青梅口中也淨是她的好話了。

    方尚宮是多麼淵博,多麼溫和的一個人啊。

    她微笑著指點青荷怎麼梳一些難度比較大的發髻,青荷聽的全神貫注,唯恐漏掉只字片語。

    “這樣光說你怕是記不住。”謝寧笑盈盈的出了個主意:“你自己動手試一試啊。”

    青荷眼睛一亮。

    新撥來的宮女之中有一個頭發生的很好,又黑又濃密,許多女子做夢都想要這麼一頭如雲秀發,免得梳發髻時還要費力的想著怎麼把假發填充進去,但假髻就是假髻,做的再好仍然可以讓人一看出異樣來。

    那個小宮女進屋跪下叩了一個頭,有些惶恐的說:“奴婢陶鳳給主子請安。”

    謝寧和和氣氣叫她起來,吩咐她說:“你坐到窗邊那兒去。”

    陶鳳嚇的撲通一聲又跪下了:“奴婢不敢。”

    青荷忍著笑過去拉她起來:“你不要胡思亂想,方尚宮要指點我梳髻,借你的頭發用一用。”

    陶鳳這才明白,可饒是如此她仍然是不敢真坐的,勉強半側過身,只有半邊身子放在凳子上,那個別扭的姿勢讓人看著都替她累。

    青荷取了梳子,把她頭上梳的三丫髻散開,將她的一頭秀發梳順。這頭發真是好,烏黑發亮,摸到手中又十分柔滑。

    青荷都忍不住問她:“你平時頭上都擦什麼?”

    陶鳳以前也被人問過這個,但是她確實沒有什麼秘密。

    “我家人頭發都好,我祖母已經要七十了,還沒有白發呢。”

    那這別人就羨慕不來了。

    青荷有些遺憾。

    謝美人頭發也不錯,就是發絲稍脆了些。青荷之前倒是問過幾個偏方,有人說用蓖麻油有好處,之前沒顧上,現在主子又有身孕了,青荷可不敢亂試。

    方尚宮指點著青荷如何盤出一個望月髻,只用一根頭繩就可以把這個看起來並不簡單的發髻梳好,不但青荷青梅看的認真,連謝寧都看的津津有味。

    她看著青荷在方尚宮的指點下梳了牡丹髻,墮馬髻,盤雲髻,甚至還有一個蛇髻。屋裡氣氛相當的輕松融洽,方尚宮時而誇聲好,時而也會挑挑毛病,她特有的沙啞低沉的聲音就像有一種可以讓人鎮定的氣味,連一開始僵硬的像石頭一樣的陶鳳都漸漸放松下來,甚至從窗台旁的銅鏡裡打量自己梳了不同發髻之後的模樣。

    謝寧覺得青荷和方尚宮就像小女孩兒在玩布娃娃一樣,給這個娃娃梳辮子,換衣裳,一套又一套,樂此不疲……謝寧自己到後來都忍不住參予進去,吩咐青梅開了櫃子,把新得的花簪、發箍拿出來,用來為那些精致多變的發髻做為妝點。

    青荷聽方尚宮娓娓道來那些她以前沒聽旁人說過的道理。發髻不是梳的越高越好,首飾也不是戴的越多越好,衣裳當然更不是越艷越好。

    方尚宮抓了一把花簪在手裡,用輕誚的口吻說:“你看看,要是頭上插著這麼一把東西,像什麼?”

    屋裡人都看著那把花簪,青梅試探著說:“看著像個針插子。”

    還真像。

    陶鳳也大著膽子說了句:“奴婢覺得像那賣糖山楂串,賣糖人的扛的那個草靶子。”

    謝寧笑的停不下來。

    這個比喻更形像了,花簪看著果然有點像糖葫蘆串,那草靶子也挺像人腦袋的。

    方尚宮也露出了笑容:“好笑吧?可把腦袋插成這樣的人還真有,我就親眼見過。”

    青荷覺得她應該也見過的,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了。

    謝天謝地,她還沒有把自家主子打扮成這副模樣過。一來呢是主子以前品階低,不過是區區才人。二來呢,主子的性子本來就不喜歡張揚,從來不願意梳那種一尺多高的發髻,更不願意把全副珠寶簪環往身上披掛。

    青荷以前覺得貴人之所以貴重,那自然得穿著打扮和旁人不同。可是這些日子下來,她算是漸漸明白了,真正有身份的貴人,那是不需要穿金戴銀呼奴喚婢來彰顯自己的身份的。就比如皇上,前次來的時候只穿著一件青色常服,難道誰敢說皇上是窮的穿不起還是不配穿?

    自家主子也是一樣。以前她是無寵的才人,穿著華貴的新衣也不會有人敬重。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哪怕主子穿著一身粗布衫褲出去,也保證有人誇簡樸,大方,說不定還有人會仿著做一身兒也這麼穿呢。

    這可不是玩笑話,現在不少人都在悄悄打探謝美人穿什麼戴什麼平時喜歡干什麼,甚至連她平時吃什麼東西,一樣一樣的都不放過。

    她們想像謝美人一樣美貌,期盼著由此得寵,甚至覺得像她一樣飲食作息,也會有懷上龍種希望。

    快到午膳的時候了,青荷帶著陶鳳從屋裡出來。陶鳳腿都軟了,渾然不知自己是怎麼從主子屋裡頭出來的。她手裡捧著幾枚花簪、還有幾對很小的銀耳墜,用一張帕子襯在底下包著。

    這些都是主子賞她的,讓她拿回去跟同屋分一分。

    雖然並不是很貴重值錢的東西,可這是難得的臉面啊!她們這些新來的宮女們之前並不相熟,是從好幾個地方調派過來的人手,平時相處也都存著戒心和防備。但是在縈香閣她們都是一樣的,全是新人,沒得到大宮女青荷和太監頭領胡榮的接納,謝美人也沒對她們表示認可。

    但以後會好的。

    陶鳳捧著那些首飾,覺得心怦怦的直跳,活像胸口揣著一只兔子似的。

    她想,以後會越來越好。

    皇上來時,攤在桌上的那些東西還沒有完全收起,蝶形的發簪做的形態各異,美不勝收,仿佛腳步聲重一些就會驚嚇著它們拍打著翅膀飛起。

    對著桌上一大片閃閃發亮的瑰麗首飾,謝寧卻只穿著一件有些發灰的的素色夾襖。只是肩腋與前襟處有玫瑰紫雲錦鑲的細邊。這麼素的衣裳卻鑲了這樣精致華美的邊,皇上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衣裳。

    謝寧的禮沒能行完就被皇上握著手扶住了:“不是說了你別這樣輕易動彈?禮就免了。”

    謝寧微笑著請他上座,青荷端了茶上來,謝寧則打開一個捧盒,把蝴蝶簪一樣一樣的擺回去。

    皇上信手拿起一枝來:“你剛才在屋裡做什麼呢?怎麼擺了這麼一片?”

    “青荷在跟方尚宮學梳髻呢。”

    皇上手裡的那只蝴蝶簪很細巧,玲瓏鏤透的蝶翼微微的顫動,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活的一樣。

    他把手裡的簪子在謝寧鬢邊比了一下,感覺這身負彩翼的蝶簪也與這如雲青絲十分相襯。

    皇上遲疑了下:“怎麼好像沒有見你戴過這些?”

    謝寧把簪子接過來,用力晃了一下,那蝶翼擺蕩的更厲害了。

    “我怕這個勾住頭發絲,肯定會扯斷的。”

    皇上一下子就明白了。就像他在平日裡的大朝會也不會戴著玉珠毓冕一樣,晃來晃去的珠子不但阻擋視線,偏重,而且確實有時候會觸到額頭和後頸。

    甚至在他和後宮的妃嬪們靠近的時候,也曾經有過差點兒被簪子、頭飾劃到的事情。

    皇上捧起她一只手,勾著她的袖子仔細端祥:“你怎麼想起來用雲錦來鑲這個襖子的邊?看著倒別致。”

    這襖子一看就是舊的,新衣下過一次水就全不一樣了,這一眼就能看出來。但鑲上去的雲錦卻依舊光彩照人,應該是才鑲上去的。

    “一聽皇上就知道您沒見過平常百姓家裡怎麼過日子的。”謝寧嬌嗔一句,把自己的袖子扯回去:“一件衣裳倘若洗了之後縮了點尺寸,袖子短了,又或是磨壞了,可不得縫補拼接一下好接著穿嘛。”

    皇上也看出她是在開玩笑。以謝寧今時今日的品階和聖寵,她哪會還需要穿破的、舊的衣裳。於是皇上也接了一句:“你這一件襖子就算全新的,也不抵這幾片後拼上去的雲錦值錢呢,真是丟了西瓜撿芝麻。”

    謝寧笑著說:“皇上說的是,可這幾小塊雲錦是裁衣裳剩的,做什麼都不夠的。正好方尚宮說這件襖子太素了些,把剩的邊角料子給用上了。”

    謝寧不知道別的嬪妃和皇上在一起的時候都談論些什麼,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甚至是朝堂大事?

    可是她想,皇上應該不會也和旁人這樣只顧著討論些家長裡短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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