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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2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2-1 12:34 PM 編輯

六十 親人

    高婕妤這頓午膳根本食不知味,她坐在鏡前出了一會兒神,喚宮女打水淨面,然後重新勻粉描眉。

    她對著鏡子慢慢的描畫眉毛,身旁的宮女心裡奇怪,這會兒不早不晚的也不知道主子這是哪裡來的興頭。

    高婕妤沒想著要去學謝美人,但是用的眉黛就不是平時慣用的那一枝,這一枝的顏色要淺一些。

    高婕妤平時喜歡把眉毛描的濃一些,長一些,人顯的精神。可是今天見了謝美人不施脂粉素面天然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平時描著濃眉是不是一副凶相?眉毛不用挑的那麼高,世上男子,大抵都愛性情溫婉的女子吧?

    她從一只葵花福字的胭脂盒裡挑出一點胭脂膏子,用指尖蘸著輕輕塗開。

    銅鏡裡映出來的人讓她看著都覺得十分陌生。不像她,當然也不會像謝美人。平時看慣了自己濃妝明艷的模樣,她覺得眼下鏡子裡的那女子她不認得。

    這種出奇的陌生讓她心裡發慌,趕緊讓人重又打了水來把臉洗了。

    她學也學不像,就算妝飾襖裙學的一模一樣,一開口也就會讓人分辨出不同來。

    她又不是那種沒在皇上面前露過臉的小姑娘,就算她拉得下臉來去學謝美人,皇上若是看了也只會覺得別扭吧?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畫虎不成反類犬吧?她都這把年紀了,學也學不像,反而會招人笑話。

    高婕妤看著琳琅滿目攤開了一桌子的脂粉首飾,沒來由的覺得灰心。

    打扮不打扮的,她都是昨日黃花了。若她還年輕鮮嫩也好,若她膝下有一子半女的也好。

    偏她都沒有。婕妤這位置上頭她已經坐了三四年了,不上不下兩頭不靠。到了這份兒上,要麼就得像施順儀那樣死心認命,可她偏偏不想認命。

    用過午膳沒一個時辰,謝寧覺得又餓了。

    不是饞,就是餓。

    真奇怪了,午膳的時候她也像往常那樣吃的,一口沒少進肚,之後她還小睡了一會兒,所以現在完全不應該到肚子餓的時辰。

    方尚宮進屋的時候,膳房剛剛把餛飩和果仁粥都送來了。

    餛飩的香味兒飄了一屋子。

    謝寧笑著說:“青梅,給方尚宮也盛一碗。”她真誠的推薦:“這餛飩做的特別好。”

    看她吃的香,方尚宮也陪著吃了一碗。餛飩確實美味,薄薄的裹皮兒浮在湯裡像是半透明的雲朵,聽說南邊也管餛飩叫雲吞,多半就是從這上頭來的。餛飩餡兒鮮美之極,方尚宮本來肚子不餓,可是餛飩鮮香熱燙,不知不覺就把一碗餛飩全吃了,連湯也都喝完了。

    謝寧用的碗是小碗,也就比茶碗大一點。吃完了餛飩她還又盛了半碗果仁粥。

    方尚宮笑吟吟的坐在一旁看她吃。

    有時候謝寧真覺得方尚宮像一位自家的長輩,兩人之間並非簡單的主從關系。在宮裡待了三年,見識夠了人情冷暖,身旁的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她憑本能就能分辨。

    方尚宮現在看著她的神情,就像在舅舅家照料她三四年的那位周媽媽一樣。周媽媽自己只有兩個兒子沒有女兒,母親病重去世之後,舅母就把周媽媽指派給她。周媽媽人是嘮叨了一點,但是非常細心,對她的衣食住行打點的十分周到自不必說,還考慮著她父親早亡母親新喪,心裡必定難受,時常想法子開解她。

    謝寧並不是小心眼的人,只不過在舅舅家過年的時候,一屋子林家人拜祖宗,獨她一個姓謝的被排斥在外,那時候她就明白過來,她畢竟還算是個外人。

    後來伯父說祖母生病接她回老家去。再大大不過一個孝字,祖母和謝家其他人多年來對她不聞不問不會有人指責他們,可是謝寧倘若被指不孝,那這輩子就算徹底毀了。舅母雖然不放心,還是差人將她送回謝家老家。

    當時謝寧和大舅母都覺得她們不會分別太久,謝寧回去侍疾,頂多三五個月就能回去了。

    沒想到那一別,直至今日她們都未曾再相見。未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著舅舅舅母了。

    “想家了?”

    謝寧回過神來,點頭說:“想起舅舅家的人。”

    方尚宮心細如發,有好些時候都能猜得中謝寧未曾訴諸於口的想法,一開始謝寧還會為了她的敏銳而吃驚,現在則已經見怪不怪了。

    方尚宮知道她是在舅舅家長大的,舅母對她來說就如同另一個母親一樣。

    “會有機會見面的。”方尚宮輕聲安慰她,這並不是泛泛的說空話,方尚宮解釋給她聽:“等這個孩子生下來之後,就有見到家人的機會了。到時候謝美人的品階至少也會再晉一級,也得預備遷宮的事了。到時候就可以宣家裡人進宮探望。宮外頭想進宮的話提前一天遞牌子等消息,宮裡頭想傳話出去就隨意的多了。”

    謝寧苦笑:“我也聽說過。可是想這樣見面,起碼家裡人得在京城才行。林家的老家在嶼州,舅舅現在還在渭西任上,舅母既要幫著舅舅打理應酬往來,還得操持家務打點一大家子人的生活,也著實脫不開身。”

    如果讓舅母長途奔波就為了來京城和自己見一面,謝寧都覺得自己太過分了些。

    畢竟舅母也不是年輕人了,長途跋涉的艱辛勞苦對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可不是容易的事。

    謝寧當初一路上京的時候就結結實實的體會了一次。在路上的顛簸輾轉,每天下了車連吃東西的力氣都沒了。要是遇著大風、雨雪的天氣那就更別提了。他們在路途中就曾經遇到過一次大雨,人和車淋的透濕不說,大雨之後道路泥濘難行,又在驛站困了兩天才能繼續上路。

    謝寧心中掠過一個近乎痴人說夢似的念頭。

    要是舅舅能升遷,回京中為官就好了。

    就算不能時常見面,可是知道舅舅一家就在宮牆外頭不遠的某棟宅子裡生活,那她心裡就會變的踏實許多。不像現在一樣,就像一只斷了線的風箏,飄飄蕩蕩無處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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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27 PM

六十一 魚兒

    連著下了兩場雪,炭用的奇快,雪掃的再勤也擋不住老天非得要降下雨雪來。都說瑞雪兆豐年,可是窮苦人家無米無柴,遇著這樣的雪天卻是沒了活路。

    可宮裡頭還是歌舞升平的,飯照吃,雪照賞。後宮美人中不乏才思敏捷心竅玲瓏之人,比如曹順容就做了一首五言絕句,題名是《春雪》,梁美人素有才名,也做了一首《望雲閣詠雪》,還聽說教坊司排出一支新的歌舞,名喚《踏雪尋梅》。

    但是謝寧心裡並不輕松,也全然沒有那種風花雪月的心思。方尚宮看得出她有心事,卻不知道她在為什麼事煩憂。

    她來到縈香閣也有數月了,從來沒見謝美人為什麼事煩憂過。一開始方尚宮也想過,謝美人論相貌才情都不算是最拔尖的,為什麼皇上對她卻顯然更多眷顧?但是相處一段時日方尚宮也漸漸明白,人與人相處,一開始的時候或許是因為看重外在的東西,被相貌、被才情吸引。但是天長日久,那些外在的美好終究會褪色的,久居芝蘭之室而不聞其香就是這個道理了。

    所以皇上對謝美人格外不同,還是因為她的性情品格。聲色之技不過一時耳目之娛,可是若不能知心交心相敬互重,那不過是浮花浪蕊,不可能長久的。

    方尚宮問謝寧,為什麼旁人煮酒賞雪作詩作畫如此興致勃勃,她這幾日卻都有些悶悶不樂。方尚宮甚至半開玩笑的問:“難道是因為皇上這幾日都沒來後宮的關系?”

    謝寧搖頭:“就是這兩年沒見這麼大的雪,所以想起以前的事情。”既然說了個開頭,謝寧也沒再藏著瞞著:“那年冬天我跟小舅舅出門,事情辦完趕著回鄉過年的時候,路上遇著大雪,在一個小鎮上停了好幾天。鎮上那幾天裡凍死了好幾個人。我們住在小舅舅的好友家中,離的不遠住著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兒女,日子過的很艱難,那家的嬸嬸讓人送了些米和炭過去,結果沒想到……母子三人摟在一起,已經都凍死了。”

    方尚宮心中惻然:“真是可憐。”

    “所以後來一下大雪就難免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來,也就高興不起來了。”

    方尚宮可不想讓她只想著這些事,笑著把話題岔開了:“上次說的事,我今天把圖找來了。”

    方尚宮找來的是一張泛黃的舊圖,裝在一只長的樟木匣裡,拿出來的時候小心翼翼,圖被緩緩展開時,泛黃發脆的紙頁發出簌簌的脆響,讓人一點力都不敢使,怕一用力把紙給捏碎了。

    這是一張宮院的堪輿圖,繪的是宮苑以西的部分,正中從前往後分別是福寧宮、坤寧宮和延寧宮,這三個想也不用想了。以她的身份,再熬十年說不定可以,現在就算行遷進去也只能住偏殿後殿。

    旁邊則是延福宮,壽康宮,永安宮。

    所謂東西六宮,這就是西六宮 。

    其實這圖紙看不看都一樣,除了位置不一樣,其他殿閣規制院落大小全是一樣的。

    看著這張平面輿圖,方方正正的一座座宮殿整齊板正,像是以前見過的鴿籠。每只籠子裡住著不同的鴿子,但說起來其實都是鴿子,沒有更多的不同。

    方尚宮比謝寧要內行的多了,手指先點在永安宮上頭:“永安宮在十年前修繕過一次,後來一直沒有人住進去。如果真要遷宮,不用怎麼修整就能住了,離御園近。”

    謝寧認真的考慮起來。

    遷宮是件大事,皇上已經跟她提過兩次了。孩子生下來,不管是男是女,她都不會再住在後苑這邊了,這也是宮裡一條不成文的舊例。

    謝寧一直不太想挪地方,總覺得這一步邁出去了,就只能一路向前,沒有回頭的余地了。

    仔細想想其實這與遷宮沒有多大關系,無論是不是遷宮,她的生活都已經與過去不同了。

    延福宮也是空的並沒有人住,但方尚宮覺得那裡已經空置多年,要想住進去的話非得好好整修一番不可,先不說耗費銀錢頗巨,修房子是個大事,怎麼也得數月功夫。

    方尚宮和謝寧商量過,都覺得永安宮不錯。

    雖然成功的把話題岔開,方尚宮發現謝美人這幾天還是不怎麼開懷,並不像過去那樣總是淺笑溫和的神情,連用膳也比往日少。

    還有就是穿衣打扮上頭,新送來的衣裳鞋襪她動都沒動,又不用出門,新送來的手爐還有一匣沉香墨擺在那裡都要落灰了,也不見她碰。

    方尚宮覺得這樣不成,謝美人心情不好,連帶著孩子也會跟著不好。

    但願這雪快些消融,也快過年了,到時候謝美人肯定沒有閑暇功夫再想這些事。

    青荷小心的把炭夾起吹了吹上面的灰,身後青梅把新的那個手爐拿了出來,就是那個別致有趣的南瓜手爐。

    青荷看著她,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誰叫你拿新的?快換過來。”

    青梅小聲嘀咕:“送來的時候主子不是親手挑中的嗎?這天兒這樣冷,現在不用等什麼時候用?”

    “別耍嘴皮子了,主子這些天不想用這新的。”

    青梅看了看青荷的臉色,把“為什麼不想用”這句話又咽回去了。

    主子想用哪個又輪不到她管,多嘴的話青荷姐又要訓她。

    來了那麼多新人,青梅可是時刻都緊著弦兒呢,生怕自己犯個什麼錯被青荷嫌棄了。現在可以替換她的人多的是,她又不機靈,手也不巧,又不會說話不會來事兒,新來的人裡頭有好幾個比她強的。

    她可不想被人給頂下去!

    謝寧在擺弄一只琉璃缸,這是上回皇上吩咐人送來給她解悶的。裡面盛著水,裝著兩條魚。

    這不是活魚,而是用玉石雕的一對金魚。可若不仔細看絕看不出來。魚兒活靈活現,連眼珠都顯得充滿了生氣。更稀罕的是,玉石明明比水重,雕成了魚也應該沉到底。可這魚卻是浮著的,隔著琉璃缸和缸中的水,看起來魚兒在水中悠然自得,與真魚無異。

    起先皇上是想送活魚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改了主意卻送了一對玉雕的魚。

    謝寧真的喜歡這魚,她甚至能隱約猜到皇上不送活魚的理由。

    怕養不好,怕魚有個好歹,那樣她可能會難過。

    而且她懷著孩子,又將將要過年了,怕魚真沒了兆頭不好。魚兒在水裡游動,水底有一粒粒的圓潤剔透的文石,還有水草飄蕩著。

    年年有魚呀。

    她有時候趴在那兒望著案頭的那魚缸,能痴痴的看上半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27 PM

六十二 新人

    新年之前宮裡頭大事小事不斷。但與後宮有干系的沒有幾件。

    但後苑卻十分熱鬧,掖庭宮裡頭拘著學規矩的那十位新進美人都被賞了封號,遷出掖庭安置了住處。

    原來是十一人,不過一個已經因意外身亡,剩下的倒是正好湊了個十全十美。這十人中四個封了才人,三個寶林三個采女。十個人都要安置住處,這一下可有得熱鬧看,有的人倒是願意與新人合著住,指望著對方鮮嫩貌美,說不定還能帶契自己一把。有的人卻不怎麼樂意自己的地盤上來一撥子陌生人。

    縈香閣在這場熱鬧之中隔岸觀火,巍然不動。雖然說縈香閣地方是最寬敞的,只住了謝寧這麼一個主子。可是謝寧現在有孕,周稟辰把她捧在手心裡還來不及,怎麼可能這會兒往縈香閣裡塞人給她添堵?

    這說安置不是說一個姑娘拎著個小包袱就遷進去了。這得先收拾打掃屋子吧?好些房子都是幾年沒住人的,連屋裡幔地的磚都不平整了,更不要說添漆、糊窗戶、掃梁扎頂棚這些細節了。再說一個主子得配若干奴婢,哪怕是品階最低的采女也有倆宮女倆小太監伺候,這麼多人都得安置。

    人一多,事就多。不是沒人想走潘尚宮、周稟辰的門路,打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主意,想住進縈香閣來。

    誰不知道皇上隔三岔五的就來縈香閣?整個後苑大小主子加起來幾十位,唯獨謝美人一個有這個榮寵。

    這不服不行!

    但是別人還真沒什麼酸話可說。謝美人可是懷著龍種的,皇上重視子嗣,多過來探望安撫有什麼不妥?

    周稟辰絕不敢在這時候讓謝美人出半點岔子,要不然就算皇上不降罪,白洪齊也絕不會放過這個把他踩死的機會。

    劉才人和孫采女住的寶明軒被安排進了一位趙才人,梁美人的望雲閣也添了一個周寶林,還有白美人那兒,一口氣安置了兩個。

    寶明軒本來地方就不寬敞,就一進院子,連正房帶廂房一共七八間屋子,劉才人和孫采女兩人住著還算勉強夠,就這樣兩人還是額頭碰檐角,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再多了一個趙才人,真是連轉身的空隙都沒有了。說句粗俗的話,在屋裡打個嗝放個屁都得壓著聲兒,不然另外兩位都能聽的清清楚楚的。

    劉才人和孫采女都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她倆無寵,從進宮到現在一次都沒有被召幸過,哪裡有那個底氣跟周稟辰周公公對著干?雖然說住的房子是更擠了,但是趙才人畢竟是新進的,說不定她得了幸,還能反過來讓劉、孫二人跟著沾光。

    望雲閣地方可算是夠寬敞了,地勢高,靠東,出了後門就是清露池,可以說是風水絕佳,景致秀美。可周寶林反而是不大樂意去的。

    誰不知道梁美人失寵已久啊,望雲閣早就可以改個名兒叫忘人閣了,早被皇上忘了。這要是一住進去,只怕就會被梁美人帶累,從此別想指望皇上能夠想得起她來。

    可是周寶林生的不是頂好的,家世也沒有過人之處,掏不出銀子來走周稟辰的門路,為人又不善言辭,想在潘尚宮那裡討好求情都說不到點子上。

    望雲閣人人都不想來,可是總得有一個人來,周寶林委委屈屈不情不願的收拾東西搬了進來。

    梁美人待她倒是挺和氣的,並沒有拿著架子給她下馬威。房舍一早收拾好了,她一個就住了兩間寬寬綽綽的廂房,裡頭的陳設布置也遠超過她一開始的期望。

    周寶林給梁美人見過禮,有些忐忑的在望雲閣住了下來。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梁美人待她還真是不錯。遷居的頭一天晚上,梁美人就打發人來跟她說,讓她早些歇息,明兒帶她出去轉轉認一認門。

    梁美人就算失寵了,品階也高她太多,周寶林只能應命。

    她沒想到梁美人帶她來了縈香閣。

    周寶林一顆心怦怦直跳。

    謝美人現在有多得寵,連周寶林這麼個性子有些木訥閉塞的人都曉得。整個後苑,不不,整個後宮裡頭她現在都是頭一份。聽說太醫都斷出來,謝美人八成懷的是男胎。這要真是生個皇子,那謝美人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皇上現在膝僅有一位皇子,還是個病秧子。謝美人這要是生個皇子出來,那將來的前程……說不定是貴不可言吶。

    這些閑話連周寶林都聽說了,方尚宮當然也聽說了,只是她約束著縈香閣上上下下,都不許在謝美人面前提起這些話。

    這種捧殺手段粗淺之極,但是一時間還真拿它沒辦法。

    這種話無論誰聽到,都會對謝寧產生敵視和嫉恨。倘若皇上也聽聞了,哪怕再喜歡謝美人,心裡也會有個疙瘩,什麼叫貴不可言?這孩子都沒生出來就惦記著最不該惦記的東西了。

    更何況,誰真能擔保謝美人一定能生個皇子?到時候若是生了位公主,皇上失望不說,其他人也會借勢一起來踩她,牆倒眾人推,宮裡最不缺那些喜歡落井下石的人。

    方尚宮琢磨著今天抽空去同周稟辰商量一二,盡量的管束遏制一下。

    小宮女過來稟報,說是梁美人和周寶林來了。

    周寶林邁進縈香閣大門的時候,連呼吸都屏住了。

    這可是皇上常來的地方,裡面住的可是懷著龍種的謝美人啊。

    她望著走在前面的梁美人的背影,心裡頭滿是感激。

    梁美人是失寵不錯,但是她要是不領著,周寶林還真沒那麼容易邁進縈香閣的門。

    周寶林這會兒也沒想著能借著謝美人分寵,她沒那麼傻,做白日夢也沒那麼個做法。

    能結個善緣當然好,將來要是遇著什麼難事兒,沒准就能求著人家伸手拉扯一把。就算不成,見一見謝美人也算是長了見識,沒准還能沾一沾人家的喜氣和運道呢。

    這麼一想,周寶林覺得自己住進了望雲閣也不是什麼走霉運的事了。這就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28 PM

六十三 動靜

    周寶林裹緊了身上的鬥篷。這是一件松緞繡茶花面的銀鼠鬥篷,是梁美人贈她的新衣。周寶林沒有幾件新衣,入冬的時候她們還在掖庭宮,一人只做了兩身衣裳,縱然穿的再愛惜,仍然無法讓它看起來和新衣一模一樣。更何況那本來也不是什麼名貴的料子,平時在屋裡穿穿也就罷了,要隨梁美人出門,著實有些不夠體面。

    所以梁美人十分慷慨的把這件自己沒穿過的鬥篷贈給了他。周寶林十分不安,極力推辭。梁美人只說:“就當我送你的喬遷賀禮了,咱們以後相處的日子長著呢,就別跟我客套了。”

    周寶林曾經見過謝美人,但那時只是遠遠看了一眼。這麼近的見著還是頭一次。謝美人生的很美。

    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讓周寶林想起一件事。那時候她還小,跟母親去親戚家,老太太的屋裡掛著一軸觀音像,青煙冉冉,觀音的面龐顯的那麼美,那麼安詳。

    宮裡頭美人不少,環肥燕瘦都有,但是謝美人看著就讓人覺得很舒服。周寶林她們這一回進宮的人裡頭,眉眼生的最好的是已經死了的楊姑娘,可惜了。采選入宮的時候,周寶林聽其他人私下議論,說她們這批人裡頭要是能出一個得寵的,那肯定非楊姑娘莫屬了。

    結果呢?得寵?連皇上的面都沒見著她就香消玉殞了。

    可其他人也不差,唐才人、趙才人,那都是有真材實料的美女,周寶林有自知之明,她可比不了人家。

    可是唐才人有些刻薄,趙才人細眉削肩,不大氣。還有一位於寶林,她生的美,但是那眉梢眼角總帶著一股凌厲,讓人看著生怕被她割傷似的。

    謝美人這份從容平和,周寶林是頭一次見。

    要換成是她是男人,多半也更喜歡謝美人吧?

    梁美人笑著同謝美人招呼:“我是不請自來,謝妹妹別怪我做了惡客。這是周寶林,昨天才遷到望雲閣去的,我帶她來認一認門。”

    謝寧笑著點頭,同周寶林說:“快別多禮了,坐下說話吧,我這裡不大有客人來,不知道這茶點你用不用得慣。”

    周寶林急忙說:“您太客氣了,我從來沒嘗過這麼好的茶。”

    外頭又下起雪來,雪片在庭前打著旋兒落下。

    又來了客人,劉才人孫采女陪著趙才人來了。她們才坐下,白美人帶著唐才人和於寶林也來了。

    謝寧笑著說:“今天縈香閣可熱鬧了,像過年似的。”

    客人們簇擁著主人,有如眾星捧月。縈香閣裡從來沒來過這麼多的客人,青梅和青荷兩個可招呼不過來,陶鳳她們也都進來幫忙。上茶上點心,替梁美人他們的手爐重新加炭。雖然人來的多,可是並沒有出什麼大的紕漏。等客人都送走了,收拾茶盅碗碟和幾案桌凳又折騰了半天。

    謝寧躲進西側間裡,青荷她們把門窗打開縫隙散去屋裡有些污濁駁雜的氣息。

    方尚宮在一旁的圓凳上坐下:“以後這樣的擾攘只會多不會少。”

    謝寧點了點頭:“我知道。”她揉了一下眉心:“就是覺得累。”

    被那麼多人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她們在心裡比較、評判,描摹她的一切。

    方尚宮明白她的意思。以後事有這樣的事情,方尚宮也可以出面擋駕,只是在宮裡頭不可能將所有人都拒之門外。

    青荷端了點心進來,謝寧拈了一塊遞與方尚宮,外間人來人往還忙個沒停,更顯的在窗下這一小塊地方的片刻偷閑難得。

    熏籠的熱意烘得謝寧昏昏欲睡,落雪天屋裡又顯得比平時更幽暗,早早就掌燈了。謝寧覺得耳朵有點癢,她抬手拂了一下,那一點睡意也被驅散了。

    皇上坐在她身旁,拿著一枝筆,剛才搔她耳朵的肯定是就是他。

    “怎麼打起瞌睡來了?晚上沒有睡好?”

    謝寧捂著有點發燙的耳朵和面頰:“總待在屋裡就容易沒精神。”

    門窗緊閉著,屋裡暖烘烘的,既不透氣,也看不見外頭的光亮。

    也許是有身孕的關系,她覺得比往年這個時候要憋悶的多。可是往年此時還容易打發,她還和青荷一起在院子裡玩過雪。

    腹側傳來了一下震動。

    謝寧看了皇上一眼,又低下頭。

    又一下震動傳來。

    “怎麼了?”

    謝寧抬起頭,聲音低的像夢囈:“他,動了。”

    皇上過了一刻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謝寧看見在他眼中閃爍的光亮。

    “真的?”

    他試探著將手輕輕貼過來。

    接下來的那一下胎動格外清晰,就像裡面那個他們期盼的孩子正揮著拳頭擊打著他的掌心,向他告知自己的到來。

    皇上像是被這一下打懵了一樣,怔在那兒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謝寧說不出來心中有多麼喜悅。

    她拭了一下眼角。

    讓她意外的很,皇上的眼眶也紅了。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注視著彼此。

    謝寧想起過去那些日子,皇上也曾經這樣注視著著她。他的目光中帶著希冀,憂慮和溫存。

    “他可真有勁兒。”他的聲音那樣快活:“多半是個不聽話的小子。”

    謝寧想,也許是個比較淘氣的姑娘呢。

    皇上輕輕撫摩她的頭發,面頰,輕聲問:“你不高興?”

    “臣妾有點害怕。”

    皇上把她攬過來圈在懷裡,她的臉頰貼著他的衣襟,袍服的綢緞光滑微涼。

    “別怕,什麼都別怕,有朕在。”皇上輕聲說:“朕會護著你,護著孩子。不論是男是女都好,只要你平安的生下他就好。”

    謝寧含糊的應了一聲。

    皇上又把折子帶來了,可是他全然顧不上正事。他陪著她一起玩賞那對玉石的金魚,一起品嘗膳房送來的玫瑰羹。羹的顏色沾在她的嘴唇上,像是擦了一層玫瑰色的胭脂,有一種看來不經意的冶艷。

    皇上用拇指輕輕蹭去了她唇上那一抹嫣然的玫紅,然後低頭吮去了自手指上沾的甜意。

    謝寧臉紅心跳的低下頭,覺得口中還沒咽盡的甜羹黏的都要把喉嚨糊住了,讓人難以下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29 PM

六十四 永安

    “這對金魚你喜歡嗎?今天有人送了一對玉獅子來,觸手生溫,最適宜這種天氣把玩,回頭讓人給你送來。”

    謝寧躺在他的臂彎裡微微搖頭:“不用了。我這屋裡都擺滿了,箱子櫃子裡也都塞的滿滿的,衣裳也穿不過來,這些擺設玩器更是沒處堆沒處放。”

    皇上笑著說:“縈香閣地方太小,等你遷了地方住,地方大了說不得這麼些還不夠擺的。到時候朕幫著你一塊兒布置,一准兒幫你把殿閣收拾的合心合意,不會比縈香閣差哪裡去。”

    他知道謝寧是個重情念舊的人,一塊舊硯台用慣了還舍不得換掉,愛穿舊衣,說比新衣合體舒坦。就連上回送來的新水晶鎮紙她也沒用,還用著原來那一塊。

    對這些小物件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住了三年的屋子?

    不過搬是一定要搬了。每回到縈香閣來這路途都夠遠的,幾乎要穿過大半個後宮了。

    等孩子生下來就遷宮,一定要挑一處離長寧殿近一些的處所安置她和孩子,總不能老是把時間都白白耗在來回路上。

    如果說最近的,那應該是福寧宮了。

    皇上心裡記掛著這事,第二天就讓人把西六宮的堪輿圖取來過目。白洪齊叫了徒弟做幫手,兩人把木匣子搬進屋裡來。圖太大,放在桌案上鋪展不開,所以就鋪在了地上。福寧宮確實是最近的一座,但是皇上隨即想到了一件不太痛快的事。

    這地方不太吉利。

    延寧宮裡住的是淑妃,坤寧宮也不成。

    皇上只能先放棄原先的打算,再看另外的幾座宮室。

    永安宮遠了些,壽康宮名字倒是合心意,但要論距離更短的,那就是延福宮。

    皇上從來沒有這麼舉棋不定過,白洪齊在一旁抻著圖紙的邊角,賠笑說:“皇上這是想給謝美人遷宮安置處所?”

    皇上看了他一眼:“怎麼你有話說?”

    白洪齊笑的很討喜:“奴才哪兒有什麼主意。不過奴才想著,既然是要給謝美人住的地方,那可得謝美人自己喜歡才行,最好就是讓她自自己來挑,那回頭住的一定合意。”

    皇上抬起頭來想了一想,點頭說:“你這主意也對。”

    但皇上並不打算讓謝寧自己挑選。

    對她的品性皇上也算了解,若讓她自己選的話,延福宮需要花大量人力和財力修繕,她肯定不會挑這裡,勞民傷財的事她不會肯。壽康宮和永安宮讓她挑的話,她一定會挑永安宮。

    因為永安宮位置靠後,不搶風頭不打眼。她到時候還要照料孩子,肯定更想住在安靜些的地方。

    皇上的手在圖上點了兩下:“就永安宮吧。”

    雖然說是遠了一點,但總比縈香閣要近得多。白洪齊說的確實也有道理,是給她住的地方,自然要讓她住的舒坦踏實。再好的地方,她住的不安心,那也沒有什麼用。

    雪一停天就更冷了,這種天氣裡頭沒人願意在屋外頭待著,可是活計總是得有人做,天不亮幾個小太監就跺著腳拖著掃帚推開門出來,兩人分作一班,一左一右揮著掃帚掃雪,從夾道這頭往那一頭緩慢的移動著。

    胡榮往手上呵口氣,兩只耳朵都凍的快沒有知覺了。

    他現在不用像小太監一樣干那些粗活了,穿的也比他們要強多了。外頭看著袍子差不多,但裡頭可是別有乾坤。青荷替他把一件舊皮襖改小了,去了袖子變成了一件坎肩,穿在袍子裡面倒是正好合身,還很暖和。

    他拿了半截蠟點上,挑起燈籠出了門去膳房傳早膳。這活計他現在已經干的很熟了。

    謝美人榮寵正盛,胡榮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以前他來膳房總得客客氣氣同人打交道,現在換成旁人對他客氣巴結了。

    黃公公擱在以前哪是他巴結得上的?可現在黃公公趕著他叫兄弟,總是三五不時的分潤他些好處。膳房可是有油水的地方,但是在這裡當差總不如主子身邊的人有體面。

    好處胡榮可不敢亂收,青荷可是夠精明的,更不用說還有一個人老成精的方尚宮盯著。

    他現在也不缺吃穿,銀子是好東西,可胡榮分得清楚孰輕孰重,才不會干這種丟了西瓜撿芝麻的蠢事。

    等他從膳房回來,天也漸漸亮了,整座縈香閣都已經從沉睡中醒來,人人各司其職,忙忙碌碌。

    胡榮問迎面走過來的那兩個小宮女:“你們青荷姐姐呢?”

    前頭那個答:“這會兒青荷姐姐肯定在服侍主子梳洗呢。”

    胡榮笑呵呵的從袖子裡摸出兩塊荷葉裹的糖糕給她們:“快,趁著還沒涼透吃吧,別讓人看見。”

    那兩個小宮女笑著接了糕走了,胡榮轉身去茶房等人。青荷等下肯定會來倒水沏茶,胡榮只要待在這兒肯定能等著她。

    茶房裡支著爐子,可比外頭暖和多了。胡榮拉過板凳來坐下,把手伸到爐子邊上暖手。要不是怕青荷等下隨時會進來,他真想把靴子脫了,把腳也湊上去烤一烤。

    他找了個茶碗,拎起壺給自己倒了半碗熱水喝。櫥子裡頭肯定還有蜜餞之類的點心零嘴。胡榮翻了翻,找出一小包柿餅來,擦了擦上面沾的一層白霜,掰開來咬了一口。

    等他把一個柿餅吃完,青荷正好掀起簾子進來。一眼瞅見有個人貓在爐子邊兒倒還把她嚇了一跳。等看清楚是胡榮貓在那兒,青荷才松了口氣:“你倒跑這兒躲懶來了?看爐子的人呢?”

    “我在這兒還用得著別人看爐子?”胡榮拿了個干淨的茶碗給她也倒了半碗水:“你也喝口水歇一歇吧。”

    青荷還真渴了,忙了這麼半晌還沒顧上喝水呢。她把水喝完了,抹了下嘴角才問:“你有事?”

    胡榮壓低聲音說:“我聽說一件事。”

    “什麼事?”

    胡榮沒直接回答,起身到門口看了看動靜才又回來。

    青荷本來不在意,被他這麼遮遮掩掩也好奇起來了:“究竟什麼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30 PM

六十五 道士

    “我聽人說,京裡有個道人,很有名氣,不但能斷出婦人腹中胎兒是男是女,還有可以將女胎改換成男胎的靈符。”

    青荷吃了一驚:“你聽誰說的?”

    “聽馬監的兩個人說的,據說真的很靈驗。”

    青荷也有點緊張,把凳子拉的近些坐下,兩人的頭都快湊到一起了:“這可是犯忌諱的事。”青荷問他:“你可沒跟著說什麼不該說的吧?”

    “哪能呢,我就從跟前過,撣灰的時候聽了兩句。”

    兩人互相瞅了一眼,青荷覺得心怦怦直跳,胡榮也是一樣。

    現在主子得了榮寵,他們這些人跟著風光,第一次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平時吃的穿的用的自不必說,走到哪裡旁人都圍著捧著,這種體面才更叫人食髓知味。

    現在的日子越好,就越害怕會打回原形。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要是哪天主子失寵了呢?就像梁美人那樣,那他們這些人可怎麼辦?

    皇上盼著添個皇子,胡榮和青荷這些人更是天天在肚裡求神佛保佑一定要讓主子生個皇子出來。

    可這生男生女的事兒誰說得准?李署令都不敢十拿九穩的說這一准能生出皇子來。

    要是生個公主,怎麼辦?

    皇上已經有兩位公主了,玉瑤公主的母妃是淑妃,皇上還算看重。另一位公主的生母之前只是寶林,生了公主之後晉位成了昭媛,可是皇上並不看重這母女二人。

    可見想要保住榮寵不失,一定得生出皇子來。母憑子貴,主子在宮裡這地位才能穩固。

    不是說青荷和胡榮都是那種貪心不足得隴望蜀的人,但是人往高處走,誰願意別人把自己踩下去?人都這樣,要是一直窮著也就算了,可過過好日子再捱窮,就會覺得這日子難過了。

    青荷沉默了一會兒說:“就算靈驗也白搭,主子又不能去,咱們也出不去。”

    “聽說不用自己去也行,把夫妻兩個的生辰八字報了就能算出來,符也能這麼請來。”

    “這樣也行?”

    “當然行啊。”胡榮覺得這沒什麼不對的:“去廟裡的人不有好多都是替家裡人求簽、上香的嗎?香油錢也能代捐,這請個符有什麼不能請的?”

    青荷還是覺得不妥。

    她不能久待,早上淨是事兒,膳房把早膳也送來了,她還得進屋伺候去。

    “這事兒你對誰也別說,當心讓旁人知道了出什麼岔子。”

    胡榮連聲應著,他才不會對誰亂說。萬一讓誰聽見了起了壞心,那豈不弄巧成拙了?

    青荷一早上都有些心神不定的,不但謝寧看出來了,方尚宮也看出來了。

    午膳前方尚宮就從她嘴裡把話掏出來了,青荷那點兒道行放在方尚宮面前實在不夠看。

    看著方尚宮面色平和,青荷一邊替她斟茶一邊小心的問:“您說這事兒如何?”

    方尚宮反問她:“除了你和胡榮,還有旁人知道嗎?”

    青荷連忙說:“我只對您說了,胡榮他的嘴也很緊,肯定不會胡說的。”

    “那你把他也叫過來,咱們一起合計合計這事兒。”

    青荷的心情就像被春風吹著,一下子就揚起來了。

    方尚宮這人可是穩當可靠,比她和胡榮強多了。她心又細,又見多識廣的,說不定這事兒還真能行!

    青荷也沒讓旁人傳話,自己匆匆出去把胡榮叫了來。

    胡榮對在方尚宮面前可不敢怠慢,方尚宮的屋子收拾的特別簡單,東西少的很。說是裡外兩間屋,其實就是用屏風隔開的一間。方尚宮讓他坐,胡榮哪裡敢坐,忙擺手說:“小的站就行了。”

    方尚宮也不勉強他,和和氣氣的問:“早上是你聽到有人說起道士、還有符咒的事?”

    胡榮點頭應道:“是從膳房出來的時候偶然聽到的。”

    方尚宮就笑了:“偶然聽到?那會兒天都沒大亮,兩個人摸著黑跑那兒去說話,正好被你聽到,也真挺巧的。”

    胡榮怔住了,方尚宮又問:“那兩人多大年歲?”

    “以前見過,不算熟悉,猜度著得二十上下吧。”

    “這麼說年歲不大,倒是對女人懷孕產子的事情挺上心的。”

    胡榮和青荷怎麼聽著這話味不對。

    剛才青荷興衝衝把他找來,胡榮也以為方尚宮也覺得此事可行,才把他倆叫來商量。怎麼聽方尚宮這話裡的意思,讓人心裡這麼不踏實呢?

    青荷忍不住問:“方尚宮,難道那兩人是有意把話說給胡榮聽的?”

    “不管他們有意無意,我先問你們兩個,為什麼這樣的事情在宮裡是忌諱?這個你們應該不懂得吧?”

    胡榮和青荷對視了一眼,胡榮小聲說:“聽說因為前朝有妖道作祟,在宮中行巫蠱之術,所以後來宮中連念道經的人都很少了。”

    青荷也添補了一句:“先帝爺聽說也聽了道士獻的藥才早早的……”說了一半她就不往說了,畢竟這事兒過去沒有多少年,她可沒那麼大膽就說出來。先帝寵信道士,服了他們敬獻的丹藥之後一夜間連御數女,沒折騰幾年人就沒了。

    一想起這些事兒來,胡榮和青荷也難免有些忐忑。

    這可都是大大的禍事,且都與道士有關。要是他們想向道士問卦求符,消息要是傳出去,皇上會不會就此厭棄自家主子?

    這麼一想兩人都是悚然而驚。

    方尚宮知道他們倆都不是蠢人,只是畢竟還年輕,好些事情他們想不到,也想不透。

    對於今天胡榮會“無意”中聽到旁人說起這樣的事,方尚宮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

    宮裡影影綽綽的那些傳言也有些日子了。無非就是說謝美人即將生下皇子母以子貴之類。可誰能擔保謝美人真的能生下皇子?

    現在這個據說可以包生兒子的道士突然被提起,絕不只是個巧合而已。謝美人如果真中了算計,不說在皇上那裡八成會失寵,那些人要算計的還有她腹中的孩子。真求了什麼符咒來,誰知那效用是保胎還是傷胎?真到了那一步,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私下裡托道士沾染符咒這事兒本來就不能擺到台面上說,因此受了算計旁人還會興災樂禍的說一句活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30 PM

六十六 新衣

    就這麼忍氣吞聲裝沒事兒人?白便宜了那倆免崽子和在背後唆使他倆的正經黑手?

    胡榮越想越憋氣。

    要換成半年以前,旁人就算當面打臉他也得笑呵呵的受著。可最近日子過的太舒坦了,人人都是一張笑臉,人人都撿奉承話說,胡榮不知不覺的也覺得自己算是一號人物了。

    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仍舊不算一回事。

    青荷沒有他那麼強烈的憤慨,她第一時間就覺得害怕。

    這回是方尚宮給點出來了,不然他們一准傻乎乎的鑽了人家設好的套兒。

    可是這一回沒上當,下一回呢?那些人一計不成,准保還有下一回合。誰能保證下一回他們能不能也躲得過?

    這世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防不勝防啊。

    這麼一想青荷晚上睡覺都不敢閉眼了。

    方尚宮倒還是泰然自若,囑咐他倆別把事兒都放在臉上,尤其是不能讓謝美人看出來。該當差還是當差,別誤了正事。

    他們從方尚宮那兒出來,你看我我看你,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

    青荷怕胡榮不聽方尚宮的話還去找事,特意又囑咐他:“你可別忍不住氣干什麼蠢事,人家能使動馬監的人來騙你,估計那什麼道士說不定也是真有其人的,這得多大後台啊?這樣的人咱們動不起,方尚宮說的沒有錯,你可別惹禍上身,回頭再連累了主子。”

    胡榮連聲應著:“哪能呢,我肯定不會惹事的。”

    要說他剛才還有那麼幾分不忿的意思,現在也徹底煙消火滅了。

    就憑他?他現在有什麼本事和人叫板?

    青荷從今起更是多加了一倍的小心,恨不得找出個人來,比著皇上用膳的排場也先替謝美人嘗膳。可謝美人要防的不是毒藥,這試毒也試不出來那些墮胎藥吧?

    那就只能按著方尚宮說的多加小心了。好在主子飲食清淡,而旁人要做手腳,不管是在茶點還是膳食裡加料,多多少少總會嘗出或是聞出點不對勁來。

    至於熏香,謝美人早就不用那些東西了,總算少了一重擔憂。

    針工局送了幾套新衣裳來,精致華美,都是為了過年預備的。

    謝寧留齊尚宮喝了碗茶,正好白洪齊才讓人送了東西來,謝寧讓青荷抓了一把金瓜子給了齊尚宮。齊尚宮喜出望外,連連稱謝。

    不是沒見過金子,可這是個難得的體面。主子看重了賞賜下來的,和自己從別的門道弄來的,那可不是一回事兒。

    青荷都快讓那幾身兒身裳耀的眼都睜不開了,張羅著讓青梅和陶鳳搭手,先掛起來再說。

    “真好看。”陶鳳的眼都直了,這樣美的衣裳,她都認不出是什麼料子的,上面又是金線,又綴了珍珠什麼的,她碰都不敢碰一下,生怕給碰壞了,那賣了她也賠不起。

    “這些也就能穿個一兩回。”青梅現在已經可以在陶鳳她們面前擺一擺大宮女的譜了:“正月裡頭要是赴宴,正經的大場面才穿這個,出了正月就不穿了。”

    陶鳳不解的問:“那以後呢?明年過年的時候不穿了?”

    “淨說傻話,到時候這衣裳肯定不合身了,要穿也得改過了才行。再說明年自然還做新的。”

    陶鳳聽的直咋舌。

    這麼富貴,這麼費精神的一件衣裳,居然只能穿一兩回,多可惜啊。太糟踐東西了。

    謝寧正跟方尚宮說:“小時候特別想過年,過年有新衣裳穿。但是舅母年年都給做紅的,一連好幾回,我都穿煩了,總想換個顏色換個樣兒穿。有一回過年的時候我就跟舅母鬧,非得要穿綠的。”

    方尚宮能想像得出來那情形,小姑娘都是這樣,愛翻新鮮花樣。她含笑問:“那林夫人給你做了?”

    “拗不過我,就給做了。”謝寧用手比劃了一下:“碧綠碧綠的一塊料子,做了一個襖子,做完了以後我試著,總覺得也不那麼好看。等一眾小姐妹湊在一起玩兒的時候,旁人要麼是紅的,要麼是黃的,就我一個是綠的。別提多扎眼了。表姐取笑我說是甘做綠葉當陪襯去的。”

    那時候做一件新襖,一雙新鞋,戴兩朵絹花,就覺得這年過的很豐盛了。平時總盼著過年,等年過了還很舍不得,總想留這年多過幾日再放它走。和表兄表姐他們偷偷去趕集,買了一大堆東西回來。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集上有個賣花的攤子,擺了滿眼的絹花絨花甚至還有紙花。花團錦簇。過年的時候,不管有錢沒錢的人家,姑娘總是要戴花的,屋裡頭也要裝飾那麼幾朵,所以賣花的小攤子前頭總是擠滿了人。女人們嘰嘰喳喳,七嘴八舌,像是一群百靈鳥兒花叢喧鬧,差點讓人以為春天已經提前到來了。

    守歲的時候人,她還偷偷跟表兄一起溜出去,他們放爆竹,她們跟著湊熱鬧。荷包裡塞著糖豆子和面果子,吃的倒不如丟的多。外頭天又黑,擠著鞋踩著裙子都難免,等回去一看,個個都狼狽不堪,正好誰也不笑話誰。

    後來漸漸長大,過年就沒有那麼純粹和高興了。剛才那樣漂亮的衣裳送來,也不覺得有多歡喜,上手一摸就感覺到份量不輕,到時候穿著這個肯定很吃力。

    青梅剛才說的沒錯。她現在有孕,這些衣裳都是比量著她現在的身形量了裁的,等明年這個時候,她還會是這個身形嗎?肯定不會了。所以這些衣裳縱使明年還有機會穿上,也一定得改過才行。

    衣裳收了起來,還有幾套頭面首飾,這些青荷親手收放不假旁人之手。實在是不小心不行,有一個釵上頭鑲的那顆珠子,看上去寶光熠熠,就像有一層銀色的霧在珠子上浮動。青荷這些日子以來也算見過些世面了,這樣的珠子還是頭一回見。

    這樣的珠子肯定是貢品,而且不是年年都能有的。青荷連大氣都不敢出,也不敢讓手碰著這珠子,就怕給碰壞了。

    等過年的時候主子這麼穿戴打扮上,真不知道會有多好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31 PM

六十七 夜宴

    除夕之夜的大宴,謝寧頭一次把後宮裡頭數得上號的人物見了個遍。

    她頭一次見到了大皇子。

    這個孩子應該已經五歲了,可看上去瘦弱的只像是三歲左右的孩子,連身上那件厚厚的錦貂裘也撐不起來,像是隨時會被衣裳壓垮。

    大皇子只待了一會兒,玉瑤公主和年紀更小的玉玢公主也只被乳娘帶出來露了一面。玉瑤公主和玉玢公主年紀都不大,由奶娘抱抱著進進出出倒說得過去。大皇子已經五歲多快六歲,這般年紀自己連路都走不了,看著實在讓人揪心。

    大皇子生母出身寒微,聽說只是個宮女,也不知怎麼被皇上寵幸了一次,那麼一次她就懷上了。可惜她命不好,孩子生下來她就死了。大皇子身子一直不好,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謝寧的位置靠後,梁美人還是老樣子,和她挨著坐,劉才人、趙才人和周寶林擠在角落裡頭。席上的菜端上來很快就涼了,幸好青荷早料到這一點,出去多跑了兩趟,提來了滾水,喝著熱水,把離她近的那盤松子拉近一些,慢慢的磕著松子仁兒吃。

    梁美人在一旁勸她:“你小心把指甲弄劈了,我那一回就叫松子殼劃破了手。別看這殼兒小,劃的口子還挺深呢,過了七八才勉強算好。”她把手亮出來給謝寧看,右手中指上果然還有一道愈合不久的印子。

    “還是讓宮女來剝吧。”

    謝寧謝過她的好意:“我自己慢慢剝,吃著香。”

    其實並不是圖吃,只是找個事情做打發辰光。宴會的時間拖的很長,說話費力氣費精神,謝寧倒願意找點事情做做。費好一會兒功夫剝出一顆松子仁來,將將夠塞牙縫。

    梁美人湊趣過來幫她剝。

    梁美人穿著一件柳葉黃色宮裝,外頭罩著件銀鼠裡兒珠錦面兒的坎肩,一看就是為了過年特意新做的。梁美人不得寵,宮裡那些人就算不敢明目張膽的苛待她,可是但凡好的,時新的東西,輕易都到不了她手裡。眼下梁美人身上這身兒行頭,是她今年最好的一套衣裳了,也只有這會兒舍得穿出來。

    從現在到過完正月十五,那麼多天呢,差不多天天都得見人,梁美人早就把去年的舊衣找出來了,讓人燙好熨平,准備過幾天新舊搭著穿。

    今天一見謝寧,她就暗暗打量她的穿戴。

    謝寧也確實穿了一身新衣,只是沒有把那只鑲珠釵戴出來,太招眼了。如果那樣的釵子人手一只,謝寧也肯定會戴。但眼下這釵子是宮裡頭的獨一份,她何苦給自己再多招人嫉恨呢?

    梁美人說是幫著剝松子,可她愛惜指甲,剝的不得法,剝出來的松子仁兒都稀碎了,別說謝寧不會吃這個,她自己也不好意思把這個拿了給謝寧說請她吃。

    青荷侍立在一旁抿著嘴忍笑。梁美人能詩會畫的,是宮裡數得著的才女,可是除開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其他事情上頭她可就都不成了。在青荷看,詩啊畫啊的東西不當吃不當穿的,也就是個錦上添花的點綴,女人家不比男人,還是不要那麼張揚輕狂的好。鼓搗這東西有什麼好處呢?看梁美人現在不就失寵了嗎?

    梁美人示意謝寧往前頭看:“你瞧,賢妃八成病沒好透實,我看過不多時她也該離席回宮了。”

    賢妃穿著一件銀紅色宮裝,淑妃穿的則是一件海棠紅色,兩種紅一般的鮮艷,淑妃身段豐腴,這海棠紅色被她穿的風情萬種。賢妃卻是久病之人,臉頰都快要凹下去了,身上更是皮包骨頭的,這麼件新衣穿在她身上簡直就像偷穿別人的衣服一樣,空蕩蕩的像是掛在身上。

    謝寧的目光都不敢在她身上多做停留,不忍心細看。

    “我進宮那年,賢妃氣色還比現在好一些。”梁美人低聲說:“進宮第一年的宮宴上頭,賢妃還彈了一曲呢。這幾年來病都不見起色,精神也越發不好了。”

    說了幾句閑話,青荷出去又回來,在謝寧耳邊輕聲回話:“葉公公來了。”

    小葉公公走到近前來問安行禮,他是皇上打發來的,專為了來看謝美人。

    這讓小葉公公也不能不嘖嘖稱奇。皇上人在文德殿,心思卻分了大半留在了後宮裡惦記著謝美人。怕她冷著、餓著、累著,怕宮宴上人太多令她不適。

    皇上待謝美人果然不同。小葉公公是曾經見過先例的。淑妃娘娘先不說,她是淑妃,自然與別人不同。可是玉玢公主的生母韓充容有孕時小葉公公是親眼所見,皇上對她可沒有這樣時刻掛懷,關心的無微不至。

    小葉公公上前請安說話的時候,其實殿中大多人都看見他了,只是都裝沒看見,表現的若無其事。至於她們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滋味,那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

    等小葉公公走了,皇上又命人賞了菜過來。淑妃兩道,賢妃兩道,這都是理所應當的。除開她二位,謝寧也得了一道點心。

    點心端上桌的時候還熱氣騰騰的,送點心過來的小太監解釋說:“這點心是連著蒸籠一起端來的,剛才要進殿時才將蒸籠撤了去。是皇上親口吩咐,膳房精心預備烹制的。”

    盤子裡的點心並不是甜點蜜餞一類,而是一碟小包子,包子也就比龍眼大一些,一碟裡頭才不過裝了七八個。謝寧嘗了一個,是火腿雞肉餡兒的,餡香鮮美。再嘗第二個的時候卻成了鮮肉蝦仁餡。

    原來這一碟居然做出了那麼多種不同花樣的的包子。謝寧一開吃就收不住了,一碟包子都進了她的肚子,還覺得意猶未盡。

    文德殿中,皇上借著更衣的功夫從殿裡出來歇口氣,聽人稟報說謝美人很喜歡皇上賞的點心,把一盤子都給吃完了。白洪齊單膝跪地替皇上理好腰帶,抬頭時看見皇上臉上的笑容。

    那笑容透出滿意和欣慰,聽說謝美人把點心都吃了,皇上比自己吃了還要高興、欣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32 PM

本帖最後由 frost6975 於 2017-2-1 06:28 PM 編輯

六十八 暈厥

    賢妃難看的臉色哪怕用脂粉也遮蓋不住了,淑妃坐的離她最近,看她不得不靠著椅背才能支撐自己不往旁邊倒。明明已經病骨支離還不得不硬撐著,這讓淑妃一時間也有些物傷其類,心裡對她多了幾分同情。

    她和賢妃從前關系不怎麼好,但是後來慢慢緩和了許多。因為賢妃這輩子不但注定了無子,據太醫所說,賢妃的壽數也不會很長了。她對淑妃毫無威脅,淑妃自然對她沒有敵意。反倒是因為她為了家族和父兄這樣勉強自己,讓淑妃難免有些物傷其類。

    “賢妃妹妹,這時候也不早了,等下散席想必人多亂哄哄的,你不如提早先走一步吧,早些回去歇息。”

    賢妃硬忍著咳嗽,沒敢開口說話,只是微微點了下頭。身旁的劉尚宮連忙替她開口向淑妃道謝。

    淑妃知道賢妃不開口是怕一咳嗽起來就收不住,想必今天她來赴宴之前一定先用了能鎮咳的猛藥,不開口還好,如果開口說話,還是有可能會咳出來。

    劉尚宮扶著賢妃起身,守在屏風旁邊的宮女也走了過來,兩人合力幾乎是把賢妃給架出去的。

    淑妃看著她的背影,難免想起多年前兩人一先一後被抬進王府的事。那時候皇上當然也還不是皇上,也沒有受封太子。賢妃自小就有弱症,十分惹人憐惜,淑妃那時候心裡對她十分忌憚。

    一轉眼這麼些年過去了。

    先離席的資格也不是人人都有的,等散席的時候,離開的次序自然要按品階從前往後排,與到場的時候正好反過來。這其中自然也有例外的,比如賢妃病著,還有就是現在有身孕的謝美人。

    想來謝美人也會提早一步先走。

    淑妃往右手邊掃了一眼人,果然看見謝美人那邊已經起身離席了,一旁宮女正給她系鬥篷。

    看那旁若無人的架勢,真是得志就猖狂。也就是宮裡沒有皇後,所以現在妃嬪也好,宮人也好,規矩都亂的不像話。皇後還在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淑妃也預備回去了,她不在當然尚宮和乳母也會哄著玉瑤上床睡覺,但她不親眼看一看總是不放心。在玉瑤之前她懷過一次孩子,沒能保住,對玉瑤她看得很重,雖然是個女兒,可是她依舊生的很不容易。

    宮女把她的鬥篷和手爐取來,淑妃正要起身,忽然聽著殿門處傳來一陣喧嘩聲。

    淑妃不悅的轉頭去看,卻在聽著一句話時臉色瞬間變了。

    “謝美人昏過去了!”

    謝寧醒過來之前,她身旁的人個個都惴惴難安。青荷在看到謝美人暈厥的時候就驚的魂飛魄散,往前一撲,墊在了謝美人身下。她寧可自己摔斷了腿,也不能讓謝美人掉一根頭發。

    等旁人喊出聲,殿門處亂了起來,青荷驚惶難安,緊緊抱住謝美人不敢讓旁人近身,這會兒亂糟糟人多手雜的,她既在擔心謝美人的身子,又怕有人會趁亂下黑手。

    主子身子一向很好,怎麼會這樣突然就暈過去人事不醒?

    難道是在宮宴上出了什麼問題?

    青荷努力回想,從她們出了縈香閣的門開始,主子並沒吃什麼不當吃的東西,除了幾顆松子,喝了些水,就只有皇上命人賞的一道點心了。那點心肯定不會有問題,小葉公公是個很妥當的人,除了他師父白洪齊,誰的話都不會聽。

    可是主子喝的水是青荷經手的,也沒有什麼不妥啊。

    難道她還疏忽了什麼?到底什麼地方出了紕漏?

    主子會不會有事?

    一想到謝美人可能出事,青荷覺得頭頂的天都要塌了。

    白洪齊很快趕來,謝美人已經先抬進了元福殿的一間宮室中,太醫院值守太醫也全過來了。

    白洪齊經過青荷的時候連正眼都沒看她,這當下且顧不上她。

    青荷還想把帳子放下來,白洪齊覺得她簡直就有勁兒使不對地方。都眼下這情形了,還管什麼帳子不帳子的。

    皇上也大踏步進來了人,門裡門外頭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出了這樣的事,淑妃也只能留下來主持大局。她匆匆行禮,跟皇上解釋:“太醫正在把脈,謝美人一直沒醒。”

    皇上拉開鬥篷系結,白洪齊忙上前將鬥篷接過來。

    太醫一跑邁著快步疾行而來,這麼冷的天還出了一身汗。現在被皇上緊緊盯著,感覺那些熱汗全都化成了冷汗,要不是咬緊了牙,只怕現在就不受控制打起顫來了。

    皇上問他:“謝美人如何?”

    太醫險些咬著舌頭,有些膽戰心驚的回話:“謝美人像是受了驚嚇,心中悸動,驚惕不安,敢問一句,謝美人以往可以有心悸不安之症?”

    這下連同皇上在內,屋裡人目光都落在青荷身上。

    青荷忙說:“沒有,主子身體一向很好,從來沒有出過今天這樣的事。”

    太醫又問:“那適才謝美人昏厥之前,可有受過驚嚇?”

    青荷搖頭:“沒有啊。”

    確實沒有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情,青荷當時取了鬥篷給主子系上,遞過了手爐之後,她想叫小太監去把步輦抬過來,前後就這麼說了一兩句話,謝美人就毫無預兆的倒下了。這其間沒有旁人接近過她們,也沒有任何怪聲。

    要不是皇上在這兒,青荷都恨不得掐著太醫的脖子追問謝美人和腹中胎兒有無大礙。

    皇上問:“謝美人有無大礙?”

    太醫背上冷汗淋淋:“從脈相上看,謝美人並無大礙,孩子也並沒受影響。”

    “那她怎麼還沒有醒來?”

    太醫急的想上吊,從脈相看謝美人像是突然受了驚嚇,心弦驟急之後心脈不暢,氣息微促。要換成一般人,用點藥,扎一針,都能讓人快些醒來。可是現在謝美人身子太金貴了,太醫既不敢亂用藥,也不敢跟皇上說給她針上一針能快好,只能連連以頭觸地,試探著進言:“讓謝美人多歇息一會兒,平臥著對她身子和腹中孩子都有好處,最好不要再挪動她,以免再有閃失,傷了胎氣。”

    皇上走到床前俯下身看,謝寧雙目緊閉,乍看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轉頭看了一眼白洪齊。

    多年主僕,不必皇上發話白洪齊也全明白他的意思,默不作聲行禮退下。

    等出了屋子,小葉趕上前來稟告:“師傅,已經讓人出了宮門,李署令家住的不遠,半個時辰之內一定能把人帶回來。”

    白洪齊示意小葉靠近,陰惻惻的說:“今晚的事,要仔細的查。”

    小葉心中一凜,連忙躬身應道:“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32 PM

六十九 斷息

    皇上就待在殿中,約摸半個多時辰白洪齊進來回話。

    他將手裡捧的東西放在案頭,退後兩步,恭敬的說:“謝美人今天穿的衣裳,用的脂粉頭油,喝的水吃過的東西,以及用過的杯盤碗筷都已經一一查過了,今天和謝美人挨近過的人除開服侍她的兩個宮女,還有梁美人、李昭容和劉才人三人。奴才只找著這麼一處不太妥當的東西。”

    就是剛才他拿進來的那只手爐。

    謝寧今天穿的衣裳白洪齊讓人查的很仔細,裡子都拆開了,由四個老尚宮一寸一寸的摸著查過來。

    這個手爐險些就被漏過去,因為一開始查的是手爐裡的炭。炭還沒燒完,倒出來的時候尚且紅通通的。

    還是年紀最小的小葉說了句:“這手爐嶄嶄新的,難不成今天是頭回用?”

    這話讓老尚宮心裡一動。

    如果謝美人貼身穿的用的東西全都是慣用的,那要做手腳只可能是她身邊的人。如果是全新的東西頭一次用,那變數很可能就出現在這上頭。

    皇上還記得這只八寶蓮花形的手爐,他在縈香閣的時候見過,那時候桌上放了兩只手爐,還有一只是南瓜形。

    白洪齊低聲解釋:“這手爐裡頭塗了東西,外面又刷了一層膠。這膠水洗不脫,平時也擦不掉,但是如果開始使用,熱炭放進去之後膠就會化,裡頭塗的東西受熱就會從手爐裡熏騰出來。”

    “塗的是什麼?”

    “老尚宮說,應該是一種叫斷息的香料,配制起來不易,常人聞了可能只會胸悶、氣短、偶然收悸,要是身子強健的人可能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有身孕的要是常聞著這種氣息,很可能腹中孩子無聲無息的就……而且這香料味道非常淡,不易察覺,事後也不容易查出來。”

    老尚宮一辨出這種香料來,就只和白洪齊說了,白洪齊當時就驚出了一身冷汗來。

    這種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而且塗在手爐裡頭,這中間得牽涉多少人?只要是曾經可能碰著這個手爐的人,統統脫不了干系。

    皇上注視著那個手爐,臉龐一半被燈光映亮,一半卻完全隱在暗中,看不清楚表情。

    “這麼說,謝美人就是聞了這香氣才出事的?”

    白洪齊不敢妄下斷言,但皇上既然問,他揣度著回話:“以奴才的淺見,剛才李署令診過脈後所說謝美人的症狀與先前太醫所說一致,和這香的效應也正好能對得上。”

    老尚宮說,這香聞一次是不會有什麼大礙,要想起作用,最少也得十天半個月的。之前這手爐送到縈香閣後,不知道為什麼謝美人人一直沒有用,要是她早就用了,說不定早就已經出事了。今晚赴宴她才把這個手爐取出來頭一次使用,結果才用一次就出了事。多半是今天宴上勞累了,殿中人又多氣味又濁雜,門窗都緊閉著,就算是一個好端端的人在裡頭憋了半天說不定都會頭暈。

    這麼一想白洪齊又慶幸起來。

    碰巧也罷,或者有什麼人有心安排的也罷,要緊的是謝美人肚裡的孩子沒出事,這點最要緊。

    外頭李署令遣人來報,謝美人醒了。

    皇上站起身來快步往外走,白洪齊急忙跟上。

    到了門前頭李署令躬身回話:“皇上暫且等一等再進去,剛才謝美人醒來就吐了一回,屋裡氣味腌臜,宮人正在收拾。”

    皇上抬腿步邁過了門坎。

    屋裡窗子開了一線,地上已經清掃過了,因為不敢熏香,所以氣味散的慢。謝寧側臥在那裡剛剛漱過口,眼睛濕漉漉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她剛才醒過來之後就覺得胸口煩悶,一張口就吐了出來,吐過之後總算覺得喘氣舒暢了一些,就是身上沒有力氣,頭也疼,喘一下氣頭就疼一下,喘的急頭疼的也急。

    她這是怎麼了?

    謝寧不太記得發生過的事了,她最後的記憶就是自己出了殿門要回去了,之後的事情就全無印像。

    她急切的抬手摸索,摸著依舊圓潤鼓漲的肚子時,才算是松了口氣。

    皇上就這時候走到了榻邊,不避腌臜在榻邊坐下來,輕聲問她:“身子怎麼樣?有哪兒不舒坦?”

    謝寧慢慢的清醒過來,她知道自己現在不在縈香閣,知道皇上在她身邊。說不上來為什麼,謝寧本來想說她沒大礙,可是鼻子一酸,還沒說話淚先流了下來。

    皇上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來攬在懷裡,一手輕輕在她背上來回按撫替她順氣:“不用怕,朕在你身邊,不會再讓旁人傷著你。”

    謝寧本來沒想哭,可是被皇上這麼一抱再一哄,卻莫名的覺得委屈起來,又害怕,身上又難受,竟然抽抽噎噎的真哭起來。

    白洪齊探頭看看,慢慢的放輕腳步退出來。

    這屋裡頭是沒他什麼事兒了,他還得去接著查問手爐的事。

    這是有人成心不想讓謝美人生孩子,毒下在手爐裡可以說是既隱蔽又毒辣。要不是謝美人今天陰差陽錯的頭一回用這個手爐就出了事,等這毒真起了效,孩子沒了之後那香大概也早就燃盡了,根本就再查不出來了,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了。

    能有這樣的心計和安排,肯定不可能是無名之輩能做得出來的。現在謝美人這麼一暈,可以說是完全打亂了對方的謀劃,想必那個人一定會也做出應對安排。白洪齊這邊倘若動作再慢一慢,線索人證這些東西就會被對方搶先一步湮滅清理掉,這件事就再也無跡可尋了。

    青荷端了水過來,到了門前有些進退兩難。屋裡頭皇上與主子這麼親近她可不能打擾,可是剛才主子才吐了一回,李署令也說應該多喝些水,她這水究竟是送還是不送呢?

    她這裡為難,謝寧已經看見她了,有些不太好意思坐直身,也不知道帕子哪裡去了,就扯袖子抹臉。

    青荷見她雖然哭過,可是臉色和精神卻都比剛醒的時候顯然是好多了。可見皇上就是皇上,有真龍天子的洪福庇佑,謝美人一定可以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皇上把水端過去,謝寧就著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水,頭疼也比剛才減輕了許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33 PM

七十章 吃藥

    青荷端著水杯出來的時候遇著李署令,他拿著一張反復斟酌過的藥方過來,要等皇上過目之後再去煎藥。

    青荷有些惴惴不安的上前一步,屈膝行禮後小聲問:“李大人,我們主子她沒有大礙吧?”

    李署令認得她是謝美人貼身服侍的心腹宮女,點頭說:“不用太擔心,謝美人並無大礙。”

    青荷笑著道了謝,讓開路讓李署令進門。

    李署令轉頭看了她一眼,心說這姑娘肯定不知道,自己在今天夜裡已經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了。青荷也是與手爐有關的人,可白洪齊並沒讓人動她,剛才不過傳她過去問了幾句話。

    可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好命。白洪齊之所以對青荷網開一面,肯定不是青荷自己有面子,那是看在謝美人的份上。李署令不到三十歲就進了太醫院,現在已經是五十開外的人了,這些年間聽的不少見的也不少。宮裡的太監們自有一套刑求拷問的手法,足以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署令進去呈上藥方,待皇上說了一個可字之後又出來,親自看著人去煎藥。

    剛才皇上還多吩咐了一句,以後謝美人的請脈由隔日一次改成一日一次。

    看來皇上真的很重視這個孩子。

    謝寧喝了水又有些迷迷糊糊的,再醒來的時候還沒睜開眼,就先聞到了一股藥氣。

    她體質一向很好,連風寒都少得。入宮這幾年請太醫的次數屈指可數,藥湯更是很久沒喝過了。

    皇上把藥碗端了過來,一聞見那苦澀的藥的氣味,謝寧的眉頭就皺起來了。

    皇上拿出了十萬分的耐心哄勸她:“良藥苦口,服了藥身子才能好轉。你現在是雙身子,可不能任性怕苦就不吃藥。”

    謝寧小聲解釋:“不是怕苦,是一聞見這味道,就覺得惡心勁兒又犯了。”

    她不怕苦,也知道李署令斟酌再三開出的藥方一定是對症下藥,她是一定要喝的。

    皇上還想喂她吃藥,謝寧趕緊自己把藥碗接過來。皇上可沒伺候過人,要是真讓他使調羹來喂她吃這碗藥,那是真不可能吃得下去了。

    “青荷,再端碗水來。”

    青荷連忙應著,倒了一盞溫水端了過來。

    謝寧屏著氣吹了吹藥湯,用嘴唇試了試熱,感覺還有點燙,仰起頭來咕咚咕咚一口氣把藥灌了下去,一放下碗,青荷麻利的把溫水遞過來,謝寧把水接過來也像灌水一樣幾口就喝了下去,青荷候在一旁接過空碗下去收拾,把皇上都看的呆住了。

    他見過旁的女子吃藥,沒有一個是這樣吃法。比如賢妃,從前還在王府的時候就有個“病西施”的綽號,一年到頭的湯藥不斷。她吃藥的時候是小口小口的啜飲藥湯,眉尖微蹙,時常藥喝到一半就氣喘咳嗽起來。至於旁人也都各有講究。總而言之,沒有一個像謝寧吃藥吃的如此干脆豪邁的。皇上想了好幾句勸慰的話還沒來及說,甚至還想著要不要許她兩件好事,哄她乖乖吃藥。好比說她進宮三年多了一直悶在後苑,等正月十五上元節的時候,可以帶她去同樂園賞燈。那可是女子們一年裡頭唯一能光明正大出門的日子,同樂園原來是公主府苑,公主無子,待她去世之後就改做皇家別苑,在上元節的時候會開放園門許百姓也進園觀燈賞景。當然了,也不是人人都能進去的。

    皇上登基這幾年,也只去過兩次。一次是剛登基的頭一年,為了昭示天家恩典,盛世氣像,同皇後一起去了一回。第二回是添了大皇子,心裡高興才去的。只是節還沒過完,就聽太醫院診出大皇子身體羸弱,極易年少夭折。

    第三年的時候,皇後就病倒了,此後皇上再也沒去賞過燈。淑妃有孕的時候倒是求懇過他,上元想去同樂園賞燈,那時正不趕巧,最後她也沒有如願。

    這些都沒來及說,謝寧這邊藥都下肚了。

    皇上心中一時間是百般滋味上心頭。往回翻一翻,似乎謝寧從開始就沒恃寵生驕,向他索討過什麼。穿戴也好,賞玩之物也好,更甚者,比如位份,遷宮這種後宮女子做夢都在盤算的大事,她似乎從來也沒有放在心上過。而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似乎總是皇上在盤算這些事。琢磨著她穿一件什麼樣的宮裝會很美,想著給她遷宮,以免總是來來去去將時光白拋費在路上。

    遷宮的事迫在眉睫,原本想等她生下孩子之後再辦這事,可現在的情勢,不把她放在眼皮底下看著,皇上實在難以放心。想想他還曾經誇獎過那個玲瓏別致的蓮花手爐,誰能料想其中藏著那樣惡意的算計?

    謝寧努力平復胸口那種窒悶的感覺,好不容易喝下去的藥,真吐出來可前功盡棄了。多忍一會兒,覺得不那麼難受了才敢開口說話。

    “這會兒什麼時辰了?皇上也該安歇了吧?”

    皇上替她把頭發理了一下:“朕不困,這會兒也不用睡了,等下預備一下就該去太廟了。”

    謝寧想起來了,已經過了午夜了,這會兒已經是新年的頭一天了,大年初一,皇上是要去祭祀天地祖宗,這可是大事,萬萬不能出差錯。

    謝寧頓時有點發急:“那您趕緊去歇著,臣妾這裡沒什麼事兒,再說還有太醫、尚宮們在呢。”

    “這會兒回去也睡不了。”皇上心知肚明,就算他現在回去也合不上眼。再一想,他在這兒謝寧也沒法兒安心歇下。

    “朕到偏殿去靠一會兒養養神,你也累了,趁天沒亮睡一會兒。”

    皇上替她把被子掖好,起身又囑咐兩句才轉身走。到了門邊忍不住回頭看,謝寧正眼巴巴的望著他的背影。

    嘴上說著讓他走,其實心裡還是舍不得。

    皇上出了殿門,偏殿裡已經鋪陳好了被褥,皇上直接就這麼靠下了,兩個太監近前伺候,替皇上把靴子脫了,頭冠取下。

    “白洪齊若是回來了,讓他直接來見朕。”

    皇上閉上眼,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白洪齊一路快走的回來了,小太監連忙迎上去:“白爺爺,皇上說讓你一回來就進去回話。”

    白洪齊點了點頭,站住腳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有無不妥,又抬起手在臉上使勁兒搓了幾下。剛才一路過來整張臉連著耳朵都要凍僵了。

    讓小太監替自己再查看了一下沒有什麼紕漏,白洪齊這才邁步進殿,隔著一道雲母拼嵌山水屏風就跪下來叩頭:“回皇上,奴才有話稟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34 PM

七十一 詢問

    謝寧睡了一會兒,中間又醒來一回喝了幾口水。

    睡覺似乎也不解乏,總覺得有一部分知覺是醒著的,能聽到有人走動,就是特別的累,怎麼也睜不開眼。

    身子不舒坦,睡的又不是熟悉的地方。她在半夢半醒之間,時時伸手去摸肚子,似乎不這樣就不能確定孩子還依附在她的腹中一樣。

    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她覺得到了天該亮起的時辰了。只是簾幕重重,她什麼也看不見。

    “青荷?”

    青荷守在旁邊一夜都沒有睡,因為謝美人睡得不踏實,她一刻都沒敢合眼。聽著帳子裡喚她,急忙近前來撩起帳子,輕聲說:“主子,你醒了?”

    謝寧往一旁微微側轉頭,她的動作不敢太大,因為微一動彈就那覺得天旋地轉的,一陣陣暈眩。

    青荷看她轉頭往窗子的方向,猜度著她在想什麼,輕聲說:“剛過了辰時,天快要亮了。”

    這一夜真漫長。謝寧大多數時間其實都並不清醒。即使不在睡著時,她也會覺得胸悶、暈眩,惡心。

    “皇上已經走了?”

    “走了快一個時辰了,還來看了主子一回,那會兒主子正睡著,皇上看過了才走的。”

    她恍惚記得有人在身邊走動,看來就是青荷所說的那時候的事了。

    “您要喝水嗎?早膳想用些什麼?李署令囑咐說您醒來最好吃一點東西,清淡些的。”

    她一點兒胃口也沒有,覺得腸胃裡就像塞滿了雜草似的,扎扎刺刺毫無食欲。

    她心裡頭明白,不管想不想吃,多少都得吃一點東西。

    “就熬點粥吧,別的都不用。”

    青荷出去傳了話,端了水回來。謝寧就這麼坐在床邊簡單的洗漱一下,青荷替她把頭發梳順。她還不能起身,頭發只簡單的梳成辮子。

    從進了宮謝寧不大梳辮子了,現在梳回了從前有一段時間常梳的發式,她自己摸著辮子,一時間有些恍惚。

    白粥很快就端了過來,沒配平時常吃的各種小菜,粥裡更是毫無花巧,沒有任何點綴,特別干淨簡單的一碗米粥。

    謝寧一小口一小口的把粥給抿完。吃藥的時候她可以拿出一氣呵成的氣勢來,吃粥可不成。粥很燙熱,吃下去之後倒是覺得胃裡頭被熨的暖暖的,舒服了不少。

    “你陪我說說話。”吃過粥,謝寧示意青荷在床前坐下來。

    青荷應了一聲,搬了一張圓凳過來側身坐下,只有半邊身子放在凳子上頭。

    “你同我說說昨天晚上都是怎麼回事吧。”

    謝寧現在記憶有些混亂,甚至哪些是夢,哪些是她經歷的真實都有點分不清楚了。

    青荷點了下頭:“其實奴婢也說不清楚。昨天主子說要回去,奴婢想去找人傳話,讓人把步輦抬過來,一回頭就看見主子暈了。奴婢驚的魂飛魄散,六神無主。那會兒淑妃娘娘出來了,她一面讓人幫著我把您抬進屋裡安置下來,一面打發人去稟報皇上並去請太醫過來。白公公先來的,太醫也帶來了。沒過多久皇上也來了,奴婢心裡才安定下來,好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了。”

    “我到底是怎麼了?”謝寧看她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點子上,索性直接問她。

    青荷愣了一下,她以為皇上已經跟主子說了,顯然她猜錯了。

    主子是被人算計了。

    雖然她們時刻提防著,樣樣東西都經過兩重、三重的檢查才給主子用,可還是沒防著旁人使出這麼一招。

    方尚宮看的很嚴,連每天燒的炭都不馬虎。但她們誰也沒有想到手爐裡頭會被人做了手腳。那兩個手爐拿來她是看過的,方尚宮也看過,都沒看出問題來。給主子使用之前她還特意擦過,先用干布擦拭,又蘸了水的布巾又抹過一遍。不但擦了,還特意聞過,確信沒有什麼異味才開始用的。有的時候手爐做的毛糙,一放進了炭燒起來容易聞見漆味兒或是一股銅臭,新手爐總是難免,得等用過一陣子用熟了之後味道才會散去。這一只手爐放進炭之後並沒有聞見什麼氣味,要不是聽見小葉公公他們夜裡頭在外頭說的話,青荷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問題會出在手爐上頭。

    看青荷一時不出聲,謝寧明白她有顧慮:“你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青荷笑容有些勉強:“奴婢是怕驚著主子。”

    “到這地步還有什麼事兒能驚著我?你就有什麼說什麼吧,究竟我是不是著了旁人的道?問題出在了什麼地方?”

    青荷壓低聲音,往前欠了欠身小聲說:“是手爐。”

    看到謝寧也露出驚訝的神情,青荷輕聲解釋:“奴婢聽見的時候也嚇了一大跳。李署令他們說您是福氣大,這手爐送來那麼長時間了,您一直也沒有用。昨晚是覺得宮宴這麼大場面,拿著舊手爐怕別人會說什麼閑話,這才取出來用的。李署令說您沒吸進多少煙氣,沒有大礙的,只是身體突然被這煙氣所侵,休養個兩三天才能恢復。”

    聽說這手爐要是多用個幾回,主子不但保不住孩子,只怕自己的性命也要喪送。

    按李署令的話說,這藥性並不霸道,按說不會頭一次聞就像主子一樣反應這麼大。可是一樣米養百樣人,世上的人千千萬萬體質都不會一樣,主子應該就是那種對這個特別敏感的體質吧。再加上昨晚上宮宴上人聲嘈雜氣味混濁,各種原因加在一起,讓主子一下子就昏厥過去。

    謝寧沉默了一會兒。她聽到有人把藥下在手爐裡頭,確實十分意外,想一想也很後怕。

    但是想的更多的是,手爐是什麼時候被動了手腳?

    應該是在送到縈香閣之前的事。

    這藥下的巧妙,必定得花很多功夫,絕非舉手之勞就能辦到的。縈香閣裡那麼多雙眼睛盯著,想把藥下到手爐裡頭想必十分困難。

    當時一次送來了四只,她留下了兩只,另外兩只又讓拿回去了。那只南瓜手爐會不會也有問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35 PM

七十二 主使

    天已經亮了,太陽升了起來。陽光照在窗欞上,窗上帶著一點淡淡的潮濕的印痕,薄而剔透的拼嵌的明瓦窗被陽光映的燦然發亮。

    謝寧卻覺得這天還沒有亮起來。身邊團團迷霧步步殺機,有如置身漫漫長夜。

    她從沒有害人之心,可是在宮裡,不是你想獨善其身就可以的。她得寵,晉封,有子,這都扎了別人的眼,擋了別人的路。

    青荷一看主子這模樣就猜她是嚇著了,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才好。誰身上出這樣的事兒能不怕?主子這等於是鬼門關門打了個轉,不怕才怪。

    青荷起身離了凳子,撲通一聲就在床前跪下了,左右開弓抽起自己的耳光。謝寧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急忙說:“你這是做什麼?快住手。”

    青荷手快,她喊著住手,青荷已經打了有七八下了,結結實實的一點兒沒有摻假。青荷重重的叩了幾個頭:“都是奴婢粗疏大意,叫人鑽了空子,險些害了主子和小主子的性命,奴婢死罪。”

    “唉,現在說這些做什麼,我又沒有怪你。這種使壞的法子真是聞所未聞,防不勝防,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來,能做得出來的。”

    青荷從昨夜到現在也一直在琢磨這件事:“只不知道是誰有這樣歹毒的心腸和這樣的算計。”

    是啊,誰能有這樣的心腸和這樣的算計?

    聽青荷描述的這種毒藥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即使知道,因為配料稀罕,縱有方子也配不出來。而配出來了,把這個塗到手爐裡頭,又能讓手爐正正巧巧送到縈香閣來,這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青荷往前挪了挪,膝行了兩步,輕聲說:“奴婢聽說,此事似乎是陳婕妤所為。”

    謝寧一驚:“你聽誰說的?”

    “白公公和小葉公公昨晚連夜在查手爐這件事,奴婢是聽一個小太監說的。”

    又是聽說。這種事情誰會隨隨便便的往外說?何況一個不當緊的小太監又怎麼會那麼消息靈通?

    “那你覺得,會是陳婕妤嗎?”

    青荷想了想才說:“奴婢也說不准。真要說起來,主子一向人緣不錯,也就是和陳婕妤有些疙瘩。從主子有身孕之後,陳婕妤也不能太出格,旁人送了禮恭賀,她也送了一份兒來。若是三五不時的碰著面,也不像以前那樣不理不睬,不管是不是熱絡,招呼和見禮總不能少,再說上兩句客套話,維持著一個表面上的和睦。

    這事兒要說是她做的,青荷一面覺得她是有理由這麼做的,可心裡總有個聲音在小聲嘀咕不大對。陳婕妤和自家主子之間又沒有什麼大仇怨,不過一點小口角爭執,為這事兒她要下死手害人,總覺得說來有些牽強。如果說她是嫉妒,可嫉妒的人多了去了,豈不個個都有嫌疑?

    謝寧只說了一句話:“不是她。”

    不說她有沒有那個害人的心,人心隔肚皮,要從這上頭判斷這人會不會做出害人之事是太難了。

    謝寧判斷的依據是,陳婕妤應該沒有這個能力。

    陳婕妤比青荷入宮早,為人嬌俏伶俐,據說皇上喜歡她就是因為她“活潑直率”。但是陳婕妤家世不顯,進宮也不過四五年,得寵也就是這二年間的事。之前她位份低且不說了,就算她晉封婕妤之後,要說她能手眼通天到這一步,太不可能。

    這事兒才剛剛開查,陳婕妤就被牽扯進來,應該並非偶然。

    難道主使之人開始的時候就圈定了陳婕妤做替罪羊?

    謝寧自己又推翻了這個猜想。皇上不是那樣容易欺瞞的人,連謝寧都能想明白的事,皇上肯定不會被這樣的煙幕蒙蔽。

    等李署令再來診脈時,謝寧向他致謝。李署令已經上年紀了,不比年輕人。昨天夜裡白洪齊命人連夜出宮把他從自家府裡接進宮來,一直到現在他也沒顧上合眼,謝寧看見他就想起外公還在世的樣子來了,心裡著實不安也不忍。

    李署令不是頭一回同謝美人打交道了,但是遭逢突變之後見謝美人淡定從容依舊,這份兒氣度在這年輕的宮嬪身上可不多見。況且謝美人一向待人誠懇有禮,服侍照料她並不是一件苦差事。

    “謝美人無需憂慮,您底子好,孩子也沒受什麼影響。敢問一句,從早上謝美人醒來到現下,孩子動過沒有?動過幾次?”

    “動過兩次了。”

    感受到今天的第一下胎動時,謝寧這才放下了一大半的擔心。孩子看來是沒有受什麼影響,動靜與之前差不多。

    李署令顯然聽到這個也十分高興,診脈之後說:“早上的藥不必再吃了,飲食可以多進一些,還當以清淡為主。”

    謝寧比較關心另一件事,她現在待在不熟悉的地方只覺得渾身不得勁,什麼時候才能回縈香閣?

    這事兒李署令就不敢妄自斷言了。雖說照她看,謝美人今天就回去也沒大礙,裹的厚實些,坐著暖轎一路抬回去,沒什麼不妥的。但這件事得皇上說了算,他說了可不算。

    見李署令含糊過去,謝寧也明白了。她聽說做太醫的首條要訣就是“但求無過”,李署令是不會輕率斷言的。不然萬一謝寧回去後出了什麼問題,那責任他可擔不起。

    謝寧知道他不能說,也不再追問這事。午膳還是吃粥,不過比早上多了一塊糕,還有兩樣小菜。謝寧自己還是不餓,食物到了嘴裡一點香味都感覺不到,完全沒有食欲,可她但怕孩子被餓著,哪怕味同嚼蠟也要硬著頭皮吃。

    這種毒香真是厲害,而她的體質確實對此反應十分敏感。謝寧想,大概就像飲酒一樣,有人根本一點都不能沾,哪怕是家釀的甜甜的米酒,連小孩都能喝的,有人喝上一小口就滿臉通紅頭暈腦漲,更不要說那些烈性的酒漿了,簡直沾之即倒。

    白洪齊查到的結果皇上並不滿意。別說皇上了,連他自己都不滿意。

    陳婕妤算是怎麼回事兒?可是用刑的人一個疏忽,匠作監的那個人就咬了舌頭,現在勉強吊著命,但已經不能開口說話了。

    皇上看了幾份口供,又聽白洪齊為了手下人的疏忽請罪,倒是並沒有發怒,只是把那幾張輕飄飄的紙信手撂在案頭:“宮裡真是臥虎藏龍,這種寧死不屈勁頭要是用在正途上就好了。”

    皇上口氣越是輕描淡定,白洪齊心裡越是忐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36 PM

七十三 主使二

    昨天夜裡白洪齊一得知問題出在手爐上頭,立即下手,把連匠作監主事在內一共十七個人全提了來,還取來了縈香閣當時留下的兩只手爐裡的另外一只。

    當時一並送來縈香閣的手爐有四只,供謝美人挑選。謝美人只留下了兩只,另兩只還讓人退了回去。那兩只回到匠作監庫中之後並沒有入庫,也沒再送到其他妃嬪美人那裡去,匠作監冊子上注了一個紅色戳記,顯示的是已經銷毀。

    又不是給皇上做的龍袍,即使主子沒挑中,也犯不上給毀了。這些手爐都是匠人們一手做的,有時候甚至連銅胚都是他們自己一點一點敲打出來的。

    昨天他讓小葉去拿人的時候就隱約猜到這事兒不會順利。果然小葉去了一趟回來稟告說,做這兩只手爐的那個人做完之後沒幾天就喝多了酒一頭栽進護城河裡咽氣了。這人在做完手爐之後幾天都精神恍惚,哈欠連天,天天都跟喝多了酒沒醒一樣,所以他的意外當時並沒有人疑心。

    可是對照一下手爐裡塗的毒藥,這人肯定是接觸過那種毒,而且中毒比謝美人要深。沒精打采的表現並不是因為醉酒,肯定也是中毒。他的死應該也不是意外。這種季節天寒地凍,就算喝了酒,不往暖和的炕上窩上跑護城河邊上去晃蕩什麼?

    這肯定是殺人滅口啊。

    而其他人口中審出來的東西就更讓氣不打一處來。咬來咬去咬出個陳婕妤,苗頭直指她身邊的貼身宮女王翠兒,而王翠兒就在今晚謝美人事發之時悄沒聲息的在自己屋裡上了吊。

    好一個連環套。

    剩下的人嘴裡問不出什麼來了,這件事別說在皇上那裡說不過去,就算是小葉和白洪齊師徒倆對他們自個兒都覺得憋火。

    皇上甚至沒提高聲音訓斥白洪齊一句無能,可白洪齊自己就覺得臉上熱辣辣的漲的難受,比挨了訓斥和耳光還叫他無地自容。

    平日裡他是威風八面的長寧殿大總管,在這宮裡頭他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淑妃賢妃那樣的嬪妃對他也得客客氣氣討好籠絡。

    而眼下這件事,就出在他眼皮底下。事先沒有能察覺,還可以說是事務繁雜,再加上後苑那邊是周稟辰把持,罪責不全在他。

    可現在事發已經快要十二個時辰了,他卻還沒能查出個頭緒,不說沒查出來,居然還叫人牽著鼻子走,這讓白洪齊心裡除了屈辱,還升騰起了壓也壓不下去的怒火。

    這背後主使不論是什麼人,也都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皇上問:“永安宮收拾的怎麼樣了?”

    “正殿還有兩處要修繕,因為要動磚挪瓦,正月裡頭是不能辦了。後頭的宮室已經全都修繕布置好了,怕新整修的漆味兒石灰這些東西嗆人所以一概沒用,馬上就能住人。”

    皇上點了下頭:“你去看過沒有?可別讓人再鑽了空子啊。”

    白洪齊雙膝跪地叩了個頭說:“奴才這回拿腦袋擔保,真再出什麼紕漏皇上只管問奴才死罪。”

    皇上點了點頭:“手爐的事繼續查。一天查不出就十天,一個月查不出就一年,什麼時候查准了查清了什麼時候算。”

    白洪齊響亮的應諾。就算皇上不說,這件事他也一定要追查到底!一想到宮裡頭還有這麼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盤根錯節手黑手辣的對手,白公公簡直覺都沒法兒睡了。

    皇上移駕去看謝美人,白洪齊轉過頭來問他徒弟:“陳婕妤那裡怎麼樣了?”

    雖然從皇上以下,他們這些人沒一個真把陳婕妤當回事兒的,可因為陳婕妤貼身宮女卷進這件事情裡,陳婕妤所居的雲和宮已經被封了門,一概不許出入。陳婕妤可不是個好脾氣,白洪齊料想她不會逆來順受。

    “陳婕妤一直吵著要見皇上。”

    她吵吵也是白吵吵,後宮的女人就是這樣,一身榮寵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間,皇上喜歡你的時候你是婕妤,皇上厭棄你的時候你屁都不是。

    皇上是誰想見就能見的?這會兒除了謝美人皇上大概誰也不想見。事情沒有查清,皇上看著那些面目姣好的美人們多半都像是看著一個個怪物似的,誰知道剝下那層精致的畫皮之後內裡是什麼樣兒的鬼怪?

    大年初一就出了這樣糟心的事,白洪齊看著門外的雪地,心說這一年只怕都不會消停了。從現在直到謝美人的孩子平安生出來,真是一刻都別想輕松。

    這樣的重負不僅沒讓白洪齊退縮畏怯,反而讓他精神抖擻。可以說,有種人天生就是一副好鬥的惡狗脾氣,讓他看家他就無精打采,可是要給他找個目標對他一聲令下,他能以猛虎下山的架式勢撲咬上去。

    皇上到的時候,謝寧這邊正用晚膳。喝了兩頓粥了,這一頓可不能再喝那個。

    謝寧讓膳房給做了一碗湯面。細細的面條根根筋道,因為打了雞蛋進去咬著更覺得彈牙。母雞與火腿吊的湯,油全撇了去,盛出來的面條上面碼著整齊的切成段的小青菜。

    這面吃起來香而不膩,謝寧喝了口湯,趁著這湯的熱勁,脖頸後面都要冒汗了。

    下午又睡了一覺之後,她覺得自己正在慢慢恢復。起碼她現在能聞到面湯的濃香,也能嘗出面條美味了。不像之前似的什麼東西到了嘴裡都味同嚼蠟。

    皇上進來的時候謝寧嘴裡正含著一口面條,趕緊匆匆咽下去。皇上的手輕輕按在她肩上:“你吃你的,這種時候還管什麼禮數。”

    謝寧沒起身,面前的小炕桌上還擺著面,確實不方便起來。

    她抹了下唇角沾到的湯汁:“皇上怎麼這會兒過來了?可用過晚膳沒有?”

    “還沒有,也不覺得餓。看你這面不錯,讓他們也給朕下碗面來就行。”

    皇上就這麼坐在床邊看著謝寧吃面。她每吃下去一口皇上都覺得心裡更踏實一分。

    能吃是好事,說明她身子沒有大礙了。多吃些滋補的東西才好,她和孩子可都不能虧著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rost6975 發表於 2017-1-27 02:3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2-1 12:35 PM 編輯

七十四 主使三

    謝寧吃完了之後,膳房又送來了皇上點名要的面。膳食桌抬進來,主角還是面,只是皇上用膳怎麼也不能像謝美人似的簡單到了寒酸。

    面條是裝在一只砂鍋裡頭端上來的人,隨便攪一攪 ,沉澱下去的那些好料都隨著湯汁翻騰浮上來。牛肉丁、火腿丁、金針菜、口蘑、蝦仁,腐干,筍丁……隨著這些一起翻騰的還有香氣,特別濃郁的香氣。

    皇上也沒想到這香味兒這麼衝,想著是不是挪到外頭去用膳,免得回頭屋裡頭一股面湯味兒,謝寧現在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些雜濁的氣味。

    “不打緊,您就在這兒吃吧,不用挪來挪去的。”謝寧剛才已經吃了一碗面了,可是一聞著這會兒端上來的面香,頓時覺得自己又有些餓了。

    皇上當然不能捧著砂鍋吃面條,撈出來盛在碗裡,再配上兩口酸爽可口的小菜,眨眼間滿當當的一砂鍋面條就下去了一半兒。

    剛才是他瞅著她吃,這會兒倒了過來。

    皇上起身把外面的袍服脫了,抄起汗巾抹了抹額頭和鼻尖出的汗,謝寧就靠在那兒兩眼亮晶晶的盯著他看。

    皇上屬虎,今年還沒不到三十五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平時可沒有這樣的眼福可飽,現在趁著大好時機,前前後後裡外一次看個夠本。

    “又餓了?”皇上誤會了她閃亮目光的寓意,就用自己那只碗給她又挑了些面條,舀了一大勺子湯澆在上面遞給她。

    她垂涎的是人不是面啊。

    但是人雖然好,她現在挺著肚子也只能望而興嘆,至於美味的湯面,倒是來的恰到好處。

    聞著香,吃著也香。謝寧捧著小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面。冬天人們都愛吃些熱的,她也不例外,但是又比別人怕燙,所以把面條挑的高些,吹吹吹,吹涼一些後再入口。

    等她把這一小碗吃完,皇上已經把那個小砂鍋也清空了,連湯帶面一點兒沒剩,還吩咐了一聲:“今兒晚上這面不錯,賞。”

    吃完了漱過手擦干淨手,謝寧試探著問:“臣妾能不能回宮去了?這兒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待著心裡也不踏實。”

    皇上想了想:“再過兩天,待你身子沒有大礙之後再遷。”

    皇上既然這麼說,那就沒有什麼可以商討的余地了。

    皇上翻開了手裡的折子,看了一眼大概就放在一旁,還不忘教訓她說:“湯面雖然好吃,但也不要一次吃的太盡興了,留一點想頭下次再吃。”

    謝寧已經不是頭一回看皇上這麼看折子了,看的這麼快,上頭寫什麼能看得清楚?

    皇上一轉頭,謝寧急忙解釋:“臣妾不是想看折子,就是覺得皇上看得這樣快,覺得納悶。”

    “前頭都是套話用不著看。”手裡頭不過是一封年關之前呈上來的請安折子,過年這幾天難得清閑,可是忙慣了的人一閑下來卻覺得渾身不自在,這會兒過來還順手帶了一只匣子過來,裡頭全是不怎麼當緊的折子,閑著也是閑著,權當打發時間。

    謝寧問的天真,皇上倒是答的認真。

    “你看,從頭一頁起,全是一些吉祥話,這些天看的折子都是一樣套路。再往後這一截說了他這半年裡頭處理了幾樁要緊事務,粉飾太平居多,真要緊的事情之前自然另有上奏,最後是說了一下來年的事,他任下的鳳灣河河堤又該加固,請工部撥銀子。這事兒倒是過了年就得辦,春暖冰融河凍就會融解,太史局上奏說,今年雨季怕是來的比往年早。”

    謝寧說:“臣妾見過江河漲水時的情形,浪頭來時直接把房子一下衝垮,要是事先沒有預備,人力確實難以抵擋。”

    皇上來了興致,問她:“你在哪裡見過?”

    “跟兩位舅舅出門的時候見過的。有一回和小舅舅一起被大水困在山上好些天呢,記得是在霰霞關附近吧。”

    皇上著實吃了一驚,原本攬著她靠著,聽了這話坐直身:“你們怎麼跑的那麼遠?”

    霰霞關已經快靠近邊關了,再往西北去兩日的路就可以出關。皇上自己也只在輿圖上看過霰霞關的地名,他可從未去過。

    “小舅舅帶我去的。”謝寧之前沒覺得這有什麼,看到皇上的神色才發現這件事兒放在男子身上大概不算太大的事,擱在她一個女子身上可就不大尋常了。她趕緊解釋:“那時候我年歲還不大,小舅舅原是不願意帶我的,嫌我麻煩。我硬纏著他要跟,他就把我扮成了個男孩子,還跟我約法三章,這才帶我去的。原來說到了同州就回去,事先也沒想到去那樣遠。”

    皇上問她:“那麼遠的路怎麼過去的?”

    “騎馬,坐車都有。”謝寧想起那時候的事來:“有一次我們搭人家運草料的車,晃著晃著就在上頭睡著了,一醒來差點兒整個人都埋進草垛裡頭,晚上光是挑頭發裡的草屑就挑了好久,全身上下都被草尖扎的刺癢難受。”尤其是草裡混有麥穗,麥芒如同針尖一樣,幾層衣裳都擋不住它,被刺的那叫一個慘啊。

    皇上著實沒有想到。謝寧曾經跟大舅舅在西南任上待過兩年,又跟著小舅舅去到了霰霞關那麼遠的地方,真可稱得上是走南闖北見識不凡了。皇上雖然說是坐擁天下,可是那些遠處他卻從來沒能去過。

    謝寧悄悄松了口氣。

    剛才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皇上雖然大度,可謝寧不管是進宮前還是進宮後,各種訓誡都教養她女子當貞靜自守。當時她跟小舅舅一出門就是幾個月,回去以後外祖母和大舅母都要氣瘋了,外祖母掄起拐杖差點兒把小舅舅的頭打破,而謝寧也被拘在大舅母身邊著實關了好些日子。

    至於後來,雖然舅母管她不是那麼嚴格了,可她也畢竟長大了,出門再不像以前那樣方便自在,像霰霞關那樣遠的地方是再也沒有去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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