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夜纖雪 -【佛堂春色】《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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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12:49 PM

第四十五章 遊園

      綠波蕩漾,柳絲青翠,山花爛漫,芳草萋萋,遊人如織,當然也少不了借這良好商機販賣貨物的小販們,挑擔拎筐,穿梭於遊人之間,兜售鮮花首飾以及各種吃食,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非常熱鬧。

  普通人家會自帶褥席酒菜,祓禊之後,相聚觀景樓下,把酒吟詩,自得其樂。大戶人家要講究些,踏青嬉樂後,飲宴回歸宅院,在流觴亭內從容坐下,品美酒嘗佳餚,調琴弦聽管樂。

  清酌園、芙蓉園、新夷園、疏影園、及第園、暖香園逢節氣會開放,供城中人遊玩。六個園子分處在東渠的兩岸,以躍溪橋相連接,雖然今日太后、皇上和皇后會在清酌園內舉辦流觴宴,但守衛並不像宋箬溪想像的那樣,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甚至都沒看到穿著侍衛服的人。

  從新夷園一路逛到芙蓉園的宋箬溪除了感歎人真多,對閩國的治安以及皇帝的親民也有的新的認識。當然這只是她的認為,事實上是她忽略了一件事,三大巨頭要用過午宴才會來,流觴宴是未時正才開始,侍衛只需提前半個時辰清場就可以了。

  三月初,芙蓉園內小池中只見荷葉不見花,碧綠的荷葉在池水微微蕩漾,亭台樓閣如同前面幾個園子一樣精緻華麗,宋箬溪逛了一圈,審美疲勞,覺得沒什麼可看的,帶著香繡往清酌園去,新夷園種著木蘭,疏影園種著梅花,及第園種著杏花,暖香園種著瓊花,不知道清酌園種的是什麼花?從躍溪橋上過去,迎面就看到陳陌搖著那把蘭花扇走了過來。

  花香引蜜蜂,男人帥引美女,一堆姑娘把手上的花啊荷包啊手絹塞到陳陌懷裡,又笑咯咯著跑開,小臉紅粉撲撲,含情脈脈。

  宋箬溪鄙夷地撇撇嘴,魔鬼都長著一張迷惑眾生的臉,刻意地把目光挪開,假裝在欣賞橋外的風景。

  陳陌不曾留意到宋箬溪,與她擦肩而過。

  「哎喲!」走路不看路,看旁邊的結果就是被亂跑的小孩給撞了一下腰,宋箬溪遷怒於人,這誰呀?走路不看路,亂跑亂撞,低頭一看,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可憐兮兮地坐在地上,趕緊扯出笑臉,上前扶人,「小弟弟,有沒有摔傷啊?」

  小男孩不等她的手碰到他,動作迅速地爬起來,一溜煙消失在人群當中。

  宋箬溪備受打擊,她的樣子看起來很嚇人嗎?

  「姑娘,你有沒有撞傷?」香繡關心地問道。

  「沒……」宋箬溪腦子裡猛地閃過一念頭,忙低頭查看繫在腰間的荷包,果然不見,「香繡,遇到小偷了,把剛買的空荷包給偷走了。」

  「這可惡的小偷,那荷包花了三文錢!」香繡氣憤地道。

  「算了算了,人家出一次手也不容易,不就三文錢,就當我們日行一善好了。」宋箬溪大方地道。

  香繡啼笑皆非,「那有這麼個行善法的。」

  宋箬溪口頌佛號,一本正經地道:「修行之人應有慈悲心、寬容心、懺悔心、行善心,多行善事多得善果,行善不要拘泥形式。」

  「是是是,姑娘說的對。」香繡忍笑,一副受教的態度。

  主僕倆邊說邊繼續朝前走,沒留意到不遠處的陳陌在聽她說話的那一刻,就停下了腳步,回頭注視著她,眸底神色變化明顯,唇邊露出玩味的笑。

  看著宋箬溪走遠,陳陌大步下了橋,向一座觀景樓走去。遊人在遊園,觀景樓內沒有什麼人,他徑直上樓,走到三樓的樓口,略停頓了一下,向兩人守樓的大漢微微頷首,就走了上去。

  空曠的三樓,只有一個身穿玄衣錦袍的男子獨立窗前,目光遠眺,任春日暖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

  「陳某來遲,勞甄爺久候!」陳陌客氣地道。

  男子緩緩地轉過身來,唇角微微上勾,臉頰靠近脖頸處的那道不怎麼明顯的疤痕跟著動了動,「陳爺不顧辛勞,千里迢迢,日夜兼程地趕過來,看來這東西對陳爺很重要。」

  「甄爺也是生意人,做生意無利不起早,這筆大買賣,沒有人不想做。」陳陌微瞇了瞇雙眼,「甄爺可是想分一杯羹?」

  男子微皺了皺眉,「甄某可否問一句,買這個的人要做什麼?」

  陳陌勾唇一笑,精光從眸底閃過,「謀逆造反。」

  男子表情一僵,目光微凜,冷冷地道:「陳爺,這種玩笑可不是隨便能開的。」

  「有金銀入賬,旁人的事與陳某無關。」陳陌言外之意很明顯,要男子不必多管這背後的深意。

  男子抿緊雙唇,轉身繼續看著窗外的景色。

  「此事不會威脅到閩國的江山,甄爺不必有所負擔。」陳陌走過去,與他並肩而立,遠處的山,近處的水,美不勝收,可惜不屬於他,那麼他就去別的地方擁有一處江山,稱孤道寡。

  男子不語,看著窗外的眸底神色變來變去,沉吟良久,將一直捏在手中的錦盒打開,裡面疊放著一張羊皮,那上面繪著圖。

  陳陌幽深的眸底閃過一抹喜色,東西終於到手了,從懷裡拿出一疊金票,遞給男子,另一手接過錦盒。

  買賣已成,兩人沒再交談,陳陌將錦盒放入懷中,拱了拱手,轉身離去。那男子在樓上又待了一炷香的時間,下樓帶著他的屬下,混入人流之中,消失無蹤。沒有人知道這觀景樓內發生怎樣的一筆交易,而這筆交易將會在鄰國引發出怎樣的大事件。

  天,碧藍如洗,花,鮮艷似火,春日的美景是這般的動人,有些才子已迫不及待地搖頭晃腦,吟詩作對;姑娘們在林中來回穿梭,嬌聲笑語,端是人花兩相映,人比花兒嬌。

  還不知道被陳陌認出來的宋箬溪,無所憂愁地帶著香繡晃進清酌園。進門就聞到一股清新的香氣,這清酌園內種著上千株鸞枝花,三月初,正是鸞枝花的花期,花枝上綴滿紫紅的花朵,極為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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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12:54 PM

第四十六章 偶遇

      宋箬溪帶著香繡隨意地觀賞,不知不覺走到一條僻靜的小路上了,突然前面傳來竊竊私語。

  「這樣真的可以嗎?」

  「你小聲點,怕別人不知道是不是?」低聲訓斥。

  宋箬溪和香繡對視一眼,躲到路旁的樹後。

  「這事要是被發現了,那我們……」

  「怎麼你現在是要反悔了?你要退縮,我們是無所謂,可是你就別想嫁給心儀的人了。」

  「我……」

  「你就這麼甘心,把機會白白讓給那個賤女人?」

  「我……我不甘心。」

  「她只不過一個庶出的,憑什麼目中無人。」

  「可她是貴妃娘娘的妹妹。」嬌柔地聲音透著膽怯。

  「什麼貴妃娘娘的妹妹,不過是個歌女生出來的下賤胚子,要不是那個候爺夫人天天進宮,韋氏又笨拙不管用,哪裡容得她出來放肆?」

  「你不要這害怕行不行?你就放心好了,事情都安排妥當,保證萬無一失。」

  三位姑娘從小徑那頭並肩走了過來,左邊那個是花朝節曾見李曉棠,右邊那個是花朝節那天與李曉棠走在一起的姑娘,她們倆在勸說走在中間的那位穿鵝黃衣裳的圓臉少女。

  「萬一事敗,那些人會不會把我們供出來?」圓臉少女擔心地問道。

  「怎麼會事敗呢?你就別杞人憂天了。」右邊的藍衣少女安撫她道。

  「她依仗的是什麼?不就是貴妃娘娘,可今天貴妃娘娘不會出席,皇后娘娘她們可是巴不得她出醜的,以後看她還怎麼神氣活現?」李曉棠清秀的臉微微扭曲,李夢蝶的歌女生母頗有手段,花朝節的事,居然被她給硬生生的辯解開了,反讓韋氏遭了頓排頭。

  「再說,緗紋郡主和安寧郡主她們也在,不會任由她出風頭的。」

  三位姑娘邊說邊走,在她們後面,不遠不近地跟著三個婢女。待六人離開好遠,看不見人影,宋箬溪和香繡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

  「哎,女人啊,何苦女人!」宋箬溪搖頭道。

  「姑娘,她們要對付人是不是上次被琴弦割傷手的那位姑娘?」

  宋箬溪點頭,微蹙眉尖,猶豫地問道:「香繡,你說我們要不要幫那個李姑娘脫困?」

  「姑娘,這件事我們不能管,上回要不是楊姑娘把事攬過去,姑娘,你可沒法輕易脫身。那位李姑娘為人囂張刻薄,不像楊姑娘那般心底善良,她更不會無緣無故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姑娘本是一番好意幫她,就怕她不見好意,姑娘是沒犯罪反而充了一軍。」香繡勸道。

  這話有幾分道理,不清楚李曉棠究竟要怎麼做,貿然去跟李夢蝶說有人要害她,她會信才怪了,可是,宋箬溪皺眉,放任不管好像又說不過去。

  「姑娘,我們就當沒聽到這件事。」香繡不讓宋箬溪善心氾濫,半扶半拖起她,「姑娘,我們去那邊看看。」

  宋箬溪歎了口氣,有心無力,算了,就當回聾子吧!

  假裝聾子的宋箬溪被香繡拖著繼續在清酌園閒逛,這次不貪幽取靜,往人轉了兩個彎,看到前面有一個小巧的亭子,亭子裡有人。宋箬溪正要繞過亭子,繼續朝前走,亭子裡的人看到她了,「蘇姑娘!」

  宋箬溪這才發現亭子裡面的人是楊婉柔、秦紹維、宋濂以及另外兩男兩女,笑笑道:「楊姑娘。」

  「那天的事,多謝蘇姑娘出手相助。若非蘇姑娘,小女就要當眾出醜了。」楊婉柔走出來,屈膝行禮。

  花朝節的事,楊婉柔心存感激,一直想找機會跟宋箬溪當面道謝,只是大家閨秀出來一次本來就不容易,她又沒有母親庇佑,被繼母管束的厲害,做起事自然不能隨心所欲,沒想到今日會此偶遇到宋箬溪,到是了她一樁心事。

  「小事一樁,楊姑娘不必客氣。」宋箬溪笑道。

  「蘇姑娘也來踏青遊玩的?」楊婉柔笑問道。

  「是啊,楊姑娘也是吧!」楊婉柔問了句廢話,宋箬溪回了句廢話。

  「我剛從芙蓉園那邊過來,蘇姑娘呢?」

  宋箬溪笑,「我也剛從芙蓉園那邊過來。」

  「芙蓉園那邊的荷花要六月才開。」

  「是啊,現在只見葉子不見花。」

  「及第園的杏花還要再等些時候才開。」

  「是啊,連花苞都沒有。」

  「新夷園的木蘭……」

  「是啊……」

  兩人站在亭子外面,盡說些無聊的廢話。其他人好脾氣地沒有插嘴,但好像也沒聽她們對話,都專注地欣賞外面的風景。

  「表妹,要是蘇姑娘方便的話,不如請蘇姑娘進來喝杯茶,坐著說話。」秦紹維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笑著開口道。

  楊婉柔臉紅了,她生母早逝,繼母待她就是情面上的事,並不怎麼親熱,這些人情世故也不曾用心教導過她。她對宋箬溪滿心感激,卻又不知道要如何表達,才會一直站在亭子外面跟宋箬溪說話。

  宋箬溪走了這麼久,有點累了,想歇會,可是對於秦紹維的邀請,還是有所猶豫,這些人對她來說,全是陌生人,雖然當中有一個是這身體的同胞哥哥,可是他們從沒相處過,更何況她還戴著面具,他不認識她,她也不「認識」他。

  「蘇姑娘,這三位是我的同窗好友,這是宋濂、這是紀允祥,他們是表兄弟,這位是王志高,這兩個是我的堂妹。」見宋箬溪猶豫,秦紹維笑著為她做介紹,不過姑娘的閨名沒有當眾說出來。

  三男兩女都對宋箬溪露出友善的笑容,微微頷首。

  「蘇姑娘,進去坐坐好不好?」楊婉柔眼巴巴地看著宋箬溪,那楚楚可憐的小模樣,讓宋箬溪拒絕的話說不出口,乖乖地跟著她進了亭子,一一向眾人問好,距離近了,才看出那位王志高並不是上次打抱不平的四人之一。

  宋濂有禮地讓出了他的座位,搖著扇子站到一旁。

  「謝謝!」宋箬溪笑著道了謝,在石凳上坐下,接過婢女奉上的茶,淺啜一口。

  跟安隅學閨儀沒白學,宋箬溪坐下的姿勢,端茶的姿勢,品茗的姿勢,看得秦家兩位姑娘眸光閃爍,國公府請的教養嬤嬤也教過她們的閨儀,只是她們學的不好,做起來有些做作,不像宋箬溪那麼優雅自然。只是一個窮人家的姑娘,怎麼會有閒錢請教養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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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01:10 PM

第四十七章 朋友

      「蘇姑娘是哪裡人?」穿藍衣,年紀看著稍大點的秦姑娘問道。

  「平南人氏。」

  「你是平南蘇家的人?」王志高插嘴問道,聲音略顯高亢。

  「是。」宋箬溪看了王志高一眼,平南蘇家有什麼問題嗎?

  兩個養在深閨裡的秦姑娘和楊婉柔,對已經銷聲匿跡百年的平南蘇家沒什麼太多瞭解,詫異地看著王志高。

  「平南蘇家,簪纓世家,歷經數朝數代,子弟眾多,才俊輩出,三百餘年冠冕不絕。」王志高把書上的所看到的背誦了出來,兩位秦姑娘和楊婉柔看宋箬溪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

  宋箬溪微微垂下眼瞼,「蘇家的繁華已經成為歷史,我如今只是個借居在庵堂的貧女。」

  「蘇姑娘,能固守清貧,不諂容不卑跡亦是一種豁達,我相信蘇家會有重整旗鼓、光大門楣的一天。」紀允祥正顏道。

  宋箬溪抬眸看了看她這位表哥,唇角微揚,道:「承公子吉言。」

  「蘇姑娘,我們做朋友好不好?」楊婉柔眼巴巴地看著宋箬溪,又是那種楚楚可憐的小狗兒模樣。

  「好,我們做朋友。」宋箬溪笑,為楊婉柔的友善而感動,願意與她交朋友,說著把手伸了出去。

  楊婉柔看著宋箬溪伸出來的手,愣住了。她這一愣,宋箬溪回過神來了,措詞解釋道:「女兒家做朋友,又叫手帕交,所以我們要握握手才行。」

  「哦!」楊婉柔伸手與宋箬溪握在一起,笑得開了顏,清秀的容貌又平添幾分艷色,比盛開的鸞枝花還要燦爛奪目,看得秦紹維眼花繚亂,心猿意馬。

  秦家兩位姑娘對視一眼,抿唇矜持地笑,並不參與其中,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國公府的姑娘可以憐貧濟困,但與貧賤之人交朋友,就不必了。楊家自打娶了小戶人家的女兒當主母,家教是每況愈下,嫡出的還不如她們兩個庶出的知書達理。

  兩人眼中的輕蔑,宋箬溪沒有忽略,不過並不在意,淡淡一笑。

  「蘇家人精六藝,你最擅長什麼?」王志高又崩出一句話來。

  楊婉柔搶先道:「蘇姑娘吹的笛子悠揚動聽,繞樑三日而不絕。」

  「胡亂吹的,難登大雅之堂。」宋箬溪謙虛地道。

  「原來你擅長吹笛,那就吹奏一首來聽聽。」王志高頤指氣使地道。

  出來遊玩,擅長樂器的人,表演一下,樂己娛人,本來無可厚非,但是宋箬溪與王志高是初次見面,宋箬溪又是位姑娘,他用那種倨傲地口氣要她吹笛,不但過於冒昧,而且非常的無禮。

  宋箬溪神情未變,低頭品茗,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王志高說的話一般。宋濂和紀允祥臉色微沉,隱有不悅,只是邀王志高前來的是秦紹維,他們不好說話。

  秦紹維皺眉,這個王志高為人不厚道,配堂妹不太合適,回去稟明老太太,結親一事作罷,今日只當是出來踏青遊玩,主意已定,正要開口說話化解這尷尬的場面,就聽到有人道:「你們都在這裡坐著,害我好找。」

  說話間,從亭邊的小道上走出一行人來,帶頭的少年穿著絳紅色圓領袍,娃娃臉上滿是笑容,不過眼角處有塊很明顯的淤青。宋箬溪一眼就認出,這娃娃臉就是當日跟宋濂一起打抱不平的人,他臉上的那塊淤青八成又是跟人揮拳弄傷的。

  跟著娃娃臉後面的幾位公子姑娘,宋箬溪不認識,對他們並沒有太多留意,唇角輕揚,露出大家閨秀標準笑容,可那笑容剛掛上片刻就僵住了,眸光微凜,怎麼會在這裡遇到庹焰?

  原來這娃娃臉是盛瑜長公主的嫡長孫姜衍,與宋濂等人都在國子監上學,庹焰的大姑姑嫁給了姜駙馬的侄兒,他二叔則娶了秦家二房的女兒。因為這牽牽扯扯的姻親關係,姜衍在路上遇到庹焰後,兩伙人就並成一夥人,一起來尋秦紹維他們。

  這些公子時常見面,互相客套了幾句,就嫌亭子狹小,無處可坐,商量著去寬敞的地方暢談。宋箬溪不願與他們同行,輕聲道:「楊姑娘,我出來許久,要回庵堂,就不隨你們過去了。」

  「時辰還早,你去坐坐,一會我順路送你回庵堂好不好?」楊婉柔抓住著宋箬溪的手臂,神色有些不捨,又有些緊張。她不常出門,與這些姑娘不熟,和秦家兩位姑娘性情相左,玩不到一塊,只覺著宋箬溪親近友好,又曾幫過她,不願讓宋箬溪離開。

  「表妹,蘇姑娘她還有事,你讓她先回庵堂,過兩日你去庵堂進香,再去尋她就是了。」秦紹維幫宋箬溪解圍,剛才王志高就已瞧不起她,更何況其他身份更為高貴的人,何苦讓她跟著受羞辱?

  宋箬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有空就來庵堂找我,我們再好好說話。」

  楊婉柔緩緩地鬆了手,「好吧!」

  宋箬溪想起了先前的事,忙道:「楊姑娘,借一步說話。」

  其他人以為兩人要說體己話,都向前走了幾步。

  「楊姑娘,我在路上聽到有人要捉弄李夢蝶,你若遇上她,就提醒她幾句吧!」宋箬溪湊到楊婉柔耳邊,小聲道。

  「好的。」楊婉柔覺得這是件小事,滿口答應。

  宋箬溪也算了件心事,帶著香繡離開。

  兩個無關緊要的人離去,其他人是不會在意的。見慣美人的庹焰也只是覺得這個容貌普通的姑娘,身材還不錯,旁的都沒注意。

  「香繡,這裡沒什麼好玩的,我們回去吧!」宋箬溪雙手捧著臉,太陽好大,曬得頭暈,這面具罩在臉上,皮膚都要悶壞了,沒有一點想要繼續遊玩下去的興致。

  「好。」香繡同樣戴著面具,也是悶得難受,恨不得取下來透透氣。

  主僕出了清酌園,沿著東渠邊的青石路朝前走去。突然前方一陣騷動,身邊的人也朝前跑去。

  宋箬溪眸中一亮,有熱鬧可看,拉著香繡就要跟著人流往前去,就聽到後面有人喊道:「是雒淇公子,妹妹快些!」

  「姐姐,雒淇公子來了!」

  呼姐喚妹要看什麼雒淇公子,呼啦啦全湧了上來,宋箬溪和香繡並沒提防後面突然跑來這麼一大群人,被她們一擠就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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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01:14 PM

第四十八章 破綻

      「香繡!」宋箬溪著急地喊道。

  香繡在人群裡伸長兩隻手,「姑娘!姑娘!」

  「香繡!」

  「姑娘!」

  兩人都竭盡想要靠近對方,可是又被後面湧來的姑娘們擠的更遠。宋箬溪還險些被人擠得摔倒在地,無奈只好向旁邊避讓,看著那些像洪水一般湧來的姑娘,前赴後繼,不屑地撇嘴,一個男人有什麼好看?心中不免也有些好奇,不知道雒淇公子是什麼人?值得這些女人瘋了似地跑上去圍觀。

  手腕一緊,宋箬溪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攥著,向著林中奔跑而去。

  事發突然,宋箬溪受驚過度,連呼救都給嚇忘了,抬頭去看拉走她的人,目露驚恐,「你放開我,你是什麼人?你要幹什麼?香繡,香繡……」

  「溪兒,別喊了。」陳陌低頭溫和地笑道。

  宋箬溪如被雷劈中,目光呆滯,完了,他認出她來了!可是怎麼會被認出來?

  喧鬧的人群漸漸的被拋到了後面,宋箬溪焦急萬分,不能被他帶走,急聲喊道:「公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溪兒,我不是溪兒!我姓蘇,我姓蘇!」

  陳陌停了下來,但沒有鬆開手,微瞇了瞇眼,問道:「你不是溪兒?我認錯人了?」

  宋箬溪點頭如搗蒜,很肯定地道:「公子,你認錯人了。」

  「溪兒,除非我聾了盲了,到是有可能會認錯人。」陳陌唇角勾起一道笑弧,「溪兒,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認出你來的?」

  「公子,你認錯人了。」宋箬溪堅持地否認她就宋箬溪,謊言說千遍就成真了。

  陳陌好笑地看著她,「溪兒,你真是固執的可愛。」

  「公子,我家婢女在尋我,請你放我離開,你自可再去尋那個叫溪兒的姑娘。」

  陳陌湊近宋箬溪,「溪兒,你的聲音在我耳中如同天籟,只要聽過一次,終生不會忘記。」

  宋箬溪眸中露出懊惱的神色,原來是聲音露了破綻。

  「不止聲音,還有這個。」陳陌看到她眼中的懊惱,笑著舉起她的手,「金剛菩提子念珠更讓我確定了你就是溪兒。」

  宋箬溪用力甩開他的手,抿緊雙唇。

  陳陌看到遮住宋箬溪絕色容顏的面具,摸著下頜道:「想不到慧謹那老尼姑……」

  「不許罵我師父!」宋箬溪不悅地打斷他的話。

  陳陌對她的態度,不以為忤,道:「溪兒,取下面具,讓我看看你。」

  「不行,這面具戴起來很麻煩。」宋箬溪向後退開兩步,斷然拒絕。

  陳陌臉色微沉,瞇了瞇眼,「今日就算了,我們來日方長。」

  宋箬溪撇撇嘴,鬼才會和他來日方長。

  「我陪你四處走走,賞花遊園好不好?。」陳陌從來都不屑討好女人,但是宋箬溪是他定下的未來皇后,哄哄也無妨。

  「園子我都游過了,我要回去。」

  再次被拒絕,陳陌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幽深的眸底泛起怒意。

  「天氣太熱,面具戴臉上好難受,再不取下來透透氣,臉上會長紅疹子的。」宋箬溪有點可憐兮兮地道。

  陳陌接受了這個解釋,面色稍緩,道:「以後少戴這東西,我可不想娶個滿臉紅疹子的醜皇后。」

  「你不想娶,我還不想嫁呢。」宋箬溪翻個白眼給他。

  陳陌微瞇起眼,語帶威脅地問道:「你說什麼?」

  宋箬溪斜睨著他,「你內力深厚,我就是說的再小聲你也聽得到,就不用假裝耳聾,要我多說一次了。」

  陳陌凝視她片刻,朗笑出聲,他逗她,她使小性子,有來有往,也是閨房一樂,「這麼久沒見,有沒有想我?」

  「我回去了。」宋箬溪不回答他的問題,轉身往回走。

  「溪兒,你住在何處?」陳陌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問道。

  「我明天就回淨蓮寺了。」宋箬溪頭也不回地答道。

  陳陌挑眉,「你何時來慶原的?來做什麼?」

  「二月初進京,來慶原玩的。」

  「溪兒,你覺得這樣的說辭,我會相信?」陳陌微瞇起眼,語氣裡有著冰一樣的寒意。

  「陳陌,你覺得我有必要說謊嗎?」宋箬溪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反問道。

  「既然是來玩的,有必要如此掩人耳目?」陳陌盯著她臉上的面具,冷冷地問道。

  「宋家在慶原,要是被她們知道我回來,我就要住在家裡,被她們管束,我還怎麼出來玩?」

  「慧謹准你這般胡鬧?」陳陌質疑地問道。

  「我這不是胡鬧,我有正當理由的。」

  陳陌輕嗤一聲,「你會有什麼正當的理由?」

  「用不同的身份,才能體驗不同人生,才能用不同的視角看這個人世間,才能夠心無旁騖,專心念佛,早登極樂,修成正果,普渡眾生。」宋箬溪順嘴胡謅。

  陳陌皺了皺眉,眸色微變,勾唇淺笑,道:「這是個體察民情的好法子,溪兒真有當賢后的自覺性。」

  宋箬溪愕然,對陳陌胡亂攀扯,有些無語,覺得還是不要跟這個野心勃勃、腦子有問題的人說話的比較好。

  沒走了沒多遠,宋箬溪就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左顧右盼,口裡還急切地喊道:「姑娘!姑娘!你在哪兒?」

  「香繡,我在這裡。」宋箬溪提起裙子向香繡跑去。

  「姑娘。」香繡聞聲飛奔過來,扶著她,上下打量,「姑娘,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你有沒有受傷?」

  「奴婢沒有受傷。姑娘,你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宋箬溪回頭沒有看到陳陌,知道他不想讓香繡看到他,正好她也不想讓香繡胡思亂想,撒謊道:「我看到一隻漂亮的花蝴蝶,想捉住它,就追進林子裡來了。」

  香繡擔憂地道:「姑娘,你這樣跑進林子裡,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可怎麼辦?」

  「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宋箬溪笑,用手扇扇風,「天好熱,香繡我們快走吧!」

  香繡無奈地笑,姑娘有時就像個孩子,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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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01:17 PM

第四十九章 雒淇

      路上人群已經散開,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說話。一個姑娘喜滋滋,心花怒放地大聲道:「雒淇公子剛才對我笑了!」

  另一個姑娘不服氣地道:「雒淇公子才不是對你笑,是對我笑。」「七娘,我剛才把花送給雒淇公子了!」

  「雒淇公子也收了我的荷包!」

  走了一路,聽了一路這樣的對話,宋箬溪被這群花癡女弄得對那位雒淇公子充滿了好奇,「香繡,這雒淇公子是什麼人?」

  「奴婢沒聽說過他。」香繡抿了抿唇,「奴婢去問問那些姑娘,打聽打聽可好?」

  「不用去打聽。」宋箬溪搖頭,她可不想被那些花癡誤會她也是雒淇公子的仰慕者。

  兩人走到官道上,找到送她們來的馬車。香繡上前對趕車的婦人道:「大娘,勞你送我們回城。」

  那婦人笑,「時辰還早,兩位這就回去了?」

  「天氣太熱,我家姑娘有些支撐不住。」香繡笑道。

  「今日太陽是大了些。」那婦人從車上跳下來,把木腳蹬放好,「姑娘請上車,小婦人送你們回城。」

  「多謝!」宋箬溪和香繡上了馬車。

  那婦人一抖韁繩,馬拉著車沿著官道緩緩向前。

  「香繡,問問她,看她知不知道雒淇公子的事。」宋箬溪小聲道。

  香繡抿唇一笑,就知道姑娘不打聽清楚,不會甘心的,拉開一點車門,道:「大娘,我問你一個事可好?」

  「小大姐要問什麼?」那婦人樂呵呵地道。

  「那位雒淇公子是什麼人?怎會那麼受姑娘們的歡迎?」香繡笑問道。

  「雒淇公子啊,他是個有名的大畫師,聽說城裡的大戶人家捧著千金向他求畫,都求不到。每年三月初三,上巳節公子會來東渠挑選一位姑娘畫一幅仕女圖,他挑中的姑娘都是當天最美的姑娘。四年前,雒淇公子選中了李家姑娘,給她畫了一幅畫,李姑娘就被皇上看中了,選進宮裡當了娘娘。李家的人都跟著享福了,聽說李老爺如今已經是候爺了!」那婦人不無艷羨地道。

  宋箬溪眸底劃過一抹瞭然,原來是盼著他妙筆生花,好得到皇上的青睞,進宮去享受那所謂的富貴榮華。

  「小婦人還聽說,雒淇公子模樣長得俊,什麼俊……俊美無匹,比天上的神仙還好看,是謫仙下凡,世間逸珠,手裡的筆是神筆,畫的人都可以變成真的……」市井之言,婦人聽得多,說起來滔滔不絕。

  宋箬溪輕笑搖頭,撩開窗簾看外面的景色,這雒淇公子被這些傳言弄的神化了,難怪那姑娘們會趨之若鶩。

  「大娘,雒淇公子姓什麼啊?是哪裡人?今年多大了?」沒有女人不愛聽八卦,香繡也是女人,向外面又挪了挪,興致勃勃地問道。

  「雒淇公子姓上官,是雲中府人氏,今年有二十四五歲了。聽說,太后有意把侄女許配給他。」

  香繡皺眉,問道:「他都二十四五歲了,還沒成親啊?莫不是有什麼不好的傳言?」

  「小大姐說的這是什麼話,雒淇公子是什麼人?怎麼會有不好的傳言?這慶原城裡哪個適齡女子不眼巴巴,想嫁給雒淇公子?雒淇公子性子好,模樣好,沒有人配得上他,才拖延至今,沒有成親的。」婦人不滿香繡說雒淇公子的壞話,撥高聲線,忿忿不平地道。

  「大娘不要生氣,我這婢女不會說話,那雒淇公子是天下無雙的人物,凡桃俗李焉能配得上他,自是要慢慢挑選才對。」宋箬溪出言安撫婦人。

  「還是姑娘會說話。」婦人轉嗔為笑。

  宋箬溪輕笑,「好了,香繡,別打擾大娘趕車了。進來幫我捏捏腿,我走乏了。」

  「是,姑娘。」香繡拉上車門,坐回宋箬溪身邊,伸手要幫她捏腿。

  宋箬溪攔著她的手,小聲笑道:「藉口罷了,我腿不酸!」

  香繡抿唇笑了笑,從荷包摸出桃紅色的絲線,打絡子。

  主僕倆人坐著馬車回到慶原城,在城裡找了個小食攤吃素麵,打算填飽肚子在回桃花庵。等面上桌時間裡,聽到旁邊的人在討論,今天誰會得到雒淇公子的青睞,成為畫中人。又能否被皇上看中,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

  聽到眾人用羨慕又嫉妒的語氣訴說著李家的榮耀,宋箬溪直歎氣,皇宮從來都不是好地方,縱觀中國歷史,死在那裡面的女人不計其數,什麼鳳凰,不過是囚禁在籠裡的金絲雀,為了得到一個男人的恩寵,爭得頭破血流,至死方休。那道厚厚的宮牆,把她們與世間的熱鬧喧囂割斷開來,讓她們雖然錦衣玉食,卻百無聊賴的活著。這樣的日子,有什麼值得羨慕嫉妒的?

  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宋箬溪是不敢宣之於口的,腹誹了一番。老闆把麵端了上來,主僕倆安靜地吃完麵,就晃悠著回了桃花庵。

  宋箬溪毫髮無傷的回來,就證明她沒有惹事上身,靜葉也就沒多問,讓她回房收拾東西,準備明日離京回淨蓮寺。

  回到房中,宋箬溪趕緊將面具取下來,一張白嫩的小臉變成關公模樣,對著銅鏡裡的人影愁眉苦臉,「完了完了,香繡,我毀容了!」

  「姑娘洗把臉,散去熱氣,紅斑就會消退的。」香繡端著一盆清水走進來到。

  洗了臉,熱氣減退,紅斑淡了些,宋箬溪一口氣喝完杯裡的桃花蜜,拿著半濕的帕子細心地擦拭著面具的灰塵和汗水,明天還要戴,髒兮兮的罩在臉上,那真的會毀容的。

  香繡沒急著取下面具,她在給宋箬溪準備洗澡水,姑娘愛乾淨,就算是在寒冷的冬天,也是隔天就要沐浴。

  等宋箬溪洗完澡,天色已暗,香繡關門下鎖,取下面具,洗了把臉,主僕倆就坐在院子裡閒聊。

  「姑娘,桃樹結桃子了。」香繡指著一顆小小的手指肚大小的桃子道。

  「桃花落了,自然就有桃子。開花結果,最自然不過的事情。」宋箬溪微微笑道。

  「用桃子釀桃花清酒喝,很甜。」香繡嚥口水。

  「師兄說了會送幾缸給師父喝,師父一個人喝不了那麼多,我們可以幫忙。」

  「姑娘,杏子釀的酒會不會跟桃花清酒一樣好喝?」

  宋箬溪眨眨眼,「你想用杏子釀酒?」

  香繡點頭,「姑娘,可以嗎?」

  「可以嘗試。」

  主僕商量著怎麼折騰後山的那些杏樹,由杏子釀酒延伸開,拿果肉做杏干、杏脯、杏汁、果醬。杏仁還可做杏仁露、杏仁酪、杏仁醬……

  兩人說得口水四濺,恨不得快點回到淨蓮寺,做出這些美食,一解饞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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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01:21 PM

第五十章 夜色

      似墨染的夜空上,懸著一彎如眉新月,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繁星點點灑落在黑幕上,一閃一閃亮晶晶,就像頑皮孩子的眼睛。庵堂寂靜無聲,眾人皆已入眠。二更時分,宋箬溪睡得迷迷糊糊,隱約感到有人掀開帳子,就輕聲喚道:「香繡。」

  來人輕笑道:「她酣睡如牛,你喚她做什麼?」

  不是香繡的聲音,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宋箬溪瞬間清醒,連忙坐起身來,抱緊被子,緊張地問道:「誰?」

  「溪兒,我們白天才見過,這麼一會兒就不認得我了?」來人調笑道。

  宋箬溪倒吸了口冷氣,微蹙柳眉,「陳陌,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黑暗中宋箬溪看不真切,只是隱約感覺到站在床頭的陳陌已坐到床上,忙向裡面縮了縮,可地方只有這麼大,她又能躲到那裡去,陳陌溫熱的手撫在了她的臉上,渾身一顫。

  「我來看你,隨便送藥膏給你。」陳陌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我可不想娶個滿臉長著紅疹子的醜皇后。」

  宋箬溪把頭偏開,眸中滿是厭惡的神色,「紅斑已經消了,不用擦藥。你可以走了。」

  陳陌微瞇了瞇眼,宋箬溪避開他撫摸的手,還催他離開,令他心中不快,臉色陰沉,怒火狂升,伸手抓住宋箬溪的胳膊,用力一拉,就將她拉入了懷中,低頭就要吻上她的唇。

  宋箬溪被陳陌強行摟進懷中,就知不妙,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已近在咫尺,伸手抵在他的胸前,色厲內荏地道:「陳陌,如果你真有意立我為后,就該以禮相待,不該半夜溜進房裡,輕薄我。你今夜做出這樣的事,究竟把我當成了什麼人?日後,你讓我如何母儀天下?」

  陳陌停下了動作,在黑暗裡注視著她,唇角緩緩地勾起,「溪兒,你是我的皇后,我與你親熱是理所應當的事。」

  「可現在我還不是你的皇后,要親熱,等我成了你的皇后再說吧。」宋箬溪用力地想要推開陳陌,可是他紋絲不動。

  陳陌為成大事,不沉溺女色,在男女之事上非常的克制,沒有什麼人能輕易的挑動他的情慾,可是當鼻尖繞縈著清新的香味,按在胸前小手,又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他的肌膚時,意外地勾起了他體內最深層的慾念,整個人向下壓去,將宋箬溪困在了他的胸和床板之間。

  「陳陌,你要幹什麼?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宋箬溪這下是真的慌亂了,不安地在他身下扭動掙扎。

  「不想讓我立刻要了你,就不要亂動。」陳陌黑著臉,沉聲道。

  宋箬溪聞聲,不敢再亂動,僵硬著任他摟著,就算隔著厚厚的棉被,她也能感受到他身體的灼熱,還有……

  陳陌壓在宋箬溪身上,喘著粗氣,溫熱的氣息扑打在她的耳邊,癢癢的,讓她欲哭無淚,這個陳陌一定是個戀童癖,要不然怎會對這樣稚嫩的身體產生反應。

  陳陌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緩緩鬆開手,站直身體,「溪兒,男人的面具給我一張。」

  「在寺裡,我沒帶出來。」宋箬溪還沒從驚恐中緩過神來,順嘴答道。

  「我會派人到寺裡取,你把面具交給他。」

  「我為什麼要把面具給你?」宋箬溪反應過來了,不怕死地逆他之意。

  陳陌眸光一轉,湊到宋箬溪面前,「不給我面具,那麼就親我一下。」

  「你派人來取面具好了。」宋箬溪立馬改口,面具是身外之物,她破財消災。

  「溪兒,你不需要這識時務。」陳陌頗為遺憾,「既然溪兒這麼害羞,還是我親你好了」。

  「我臉上抹了藥!」宋箬溪急中生智,撒謊道。

  「我不介意。」陳陌勾起唇角,向宋箬溪靠近。

  「我介意!」宋箬溪把臉埋進被子裡,她要窒息而亡了,這男人到底要怎樣才肯走?

  「啾啾」屋外傳來兩聲奇怪的鳥鳴聲。

  「溪兒,我走了,你好好睡覺。」陳陌從開啟的木窗,飛身而出,轉眼就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宋箬溪抹了把額頭上汗,下床把窗關上,躺回床卻久久無法入眠,這個壞男人,沒事跑來擾人清夢,好討厭。

  翌日清晨,天空落下幾點雨滴,微微打濕了路面,馬車早已備好,與靜余道了別,靜葉一行人就上了車,馬車緩緩地從西側門駛出了桃花庵。

  翻來覆去,到天明才睡的宋箬溪此時睏意濃濃,半瞇著眼靠在香繡懷裡打盹,她沒精力去打聽昨天的事,更不會想到,三月十五日這天,好不容易求得楊夫人答應,出來上香的楊婉柔在知道她離開後,哭得有多麼的傷心,秦紹維哄得又有多麼的頭痛,還忍不住在心裡把她咒罵了千百遍。

  經過數日顛簸,馬車從山門直接駛進了寺內,停在念禪室外,宋箬溪遠遠的就看到慧謹站在門口等候,等靜葉下了車,不用香繡來扶她,就從車上跳下來,撲進慧謹懷裡,「師父,我回來了,您有沒有想我?」

  「你不在寺中,為師落得耳根清靜。」慧謹對這個無賴又愛撒嬌的小徒弟素來寵愛,見她平平安安回來,心中喜歡,有意逗她。

  「師父,出家人是不可以打妄語的喲。」宋箬溪調皮地眨著眼睛,「我知道,師父您是很想我的。」

  慧謹板著臉問道:「這一路上沒給你兩位師兄惹禍吧?」

  「師父,我很乖的。」宋箬溪偏頭看著靜葉和靜臨,「不信,您問兩位師兄。」

  靜葉口頌佛號道:「師父,師弟她一路上都很乖,沒有惹禍。」

  慧謹看著宋箬溪仰著臉,一副求表揚的嬌憨模樣,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眾人皆面帶笑意。

  「師父(師祖,師叔祖)!」靜臨等人上前給慧謹行禮。

  眾人到念禪室坐下。靜葉簡單地說說了京中之事,把靜余寫的信呈上,便散了,回房各自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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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01:24 PM

第五十一章 情詩

      沐浴完畢,換上乾淨的僧袍,宋箬溪一身清爽,披著半濕的頭髮,出來見慧謹,「師父。」

  慧謹拿起乾爽的長巾,宋箬溪乖巧地依在她身邊,讓她幫著擦拭頭髮。宋箬溪半瞇著眼,跟慧謹說京中遇到的人,發生的事。

  「靜塵,見過這些人,經歷了這些事,你可有所感悟?」慧謹問道。

  「有很多感悟,可是不知道要怎麼說。」宋箬溪輕輕打了個呵欠。

  慧謹看她懶洋洋的樣子,就知道,小徒弟不是不知道怎麼說,而是想睡覺,就耍賴皮,找藉口推脫,笑了笑,就沒有再問,相信以靜塵的聰慧,定不虛此行。

  第二天一早,宋箬溪就拿著在京裡買的禮物去看安隅和蠶娘。安隅和蠶娘昨兒就知道她回來了,見她一早過來,自然歡喜,蠶娘更做了一堆好吃的等著她。

  宋箬溪吃完兩塊燕窩酥,喝完一杯蜜棗茶,跟兩人說起京中見聞。聽到賣雞子的老婆婆被人欺負,蠶娘怒道:「這些人欺行霸道太可惡,打得好!」

  聽到安寧蠻橫地要脫掉李夢蝶的衣服,安隅歎道:「驕傲無禮是造作成一切惡業的因。」

  聽到楊婉柔主動交好一事,安隅正顏道:「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貧一富,乃知交態;一貴一賤,交情乃見。靜塵,此女可以結交。」

  有些事情,宋箬溪有意隱瞞,既沒有告訴慧謹和靜葉,也沒有告訴安隅和蠶娘。說完京中的事,安隅示意蠶娘捧出箜篌,道:「靜塵,彈一首《浮世蓮心》吧!」

  箜篌已有一個多月未彈,宋箬溪知安隅這是要考她,笑著起身淨了手,端坐在箜篌前,十指輕佻慢攏,樂聲悠揚響起。

  安隅隨著樂聲,輕聲吟道:「譜一首妙善梵音,撫一曲浮世凡塵,敲一回木魚吟唱,融一朵淨海蓮花。輪迴因果,菩提禪心,幾人能堪透?南無阿彌陀佛!」

  宋箬溪淡然淺笑,身體對箜篌的記憶令她且驚且喜,清澈空靈的聲音由指間緩緩流出,悅耳動聽。

  一曲終了,餘音裊裊。

  安隅滿意地頷首,道:「音色極準,意境極美。靜塵,下一個你要學什麼?」

  宋箬溪明眸流轉,「我要學磬!」

  「明天我們再開始學。」安隅笑,「我們來手談一局如何?」

  「好。」宋箬溪欣然同意。

  蠶娘端上棋桌、棋盤和棋子。

  從京城轉了一圈,重新回到淨蓮寺,宋箬溪日子一如既往。

  四月的一天,宋箬溪正在房裡抄經書練字,小尼姑帶進來兩位面生的婆子。宋箬溪只當是宋家派人前來,不甚在意,專心地將餘下的幾個字抄完。

  小尼姑把人帶了進來,就退出房去。

  兩個婆子把手上的錦盒放在桌上,下跪磕頭道:「奴給姑娘請安,姑娘萬福!」

  「起來吧!」宋箬溪寫完字,擱下筆,放下衣袖,微微淺笑,「坐下說話。」

  兩個婆子站起身,卻沒有坐,恭敬地道:「姑娘,奴是爺派來取東西的。」

  宋箬溪臉色微變,「你們是他的人?」

  「這封信是爺讓奴帶來給姑娘的,請姑娘親啟。」一個婆子從懷裡取出信,雙手呈上。

  宋箬溪接過信,拆開一看,上面寫著一首詞:「花前約,月下盟,相聚片刻驟分離。思卿容,念卿音。一番情,訴與誰?唯有天知與地知。」

  宋箬溪又羞又惱,誰跟他花前約,月下盟了?這男人存心要敗壞她的閨譽,咬咬牙,將信折好,用力地攥在手心裡,「這兩盒是什麼?」

  「姑娘,這是爺讓奴帶來送給姑娘的禮物,希望姑娘喜歡。」兩個婆子上前打開錦盒。

  錦盒裡一盒裝著滿滿一盒的珍珠,顆顆渾圓瑩白。另一盒內裝著各種玉雕小動物,有兔、有馬、有虎、有鶴,可放在手裡把玩。

  宋箬溪沒想到陳陌會派人送來這麼重的禮,眸底閃過一抹異色,站起身來,走到內室,從箱子裡取出一張男人的面具,又拿出一個空的小匣子,將面具放進去。

  「這是他要的東西,拿去吧!」宋箬溪從內室走出來,把匣子放在桌上。

  兩個婆子把匣子拿過去,「奴不打擾姑娘抄寫經書,明日再來向姑娘辭行。」

  「你們明日不必來辭行,這兩盒東西請帶回去給你們爺,就說本姑娘不缺這東西。」宋箬溪冷冷地道。

  「姑娘,奴若將禮物帶回去,爺必要了奴的性命,還請姑娘憐憫,收下這份禮物。」兩個婆子跪在地上,磕頭不止。

  咚咚的聲音,攪得宋箬溪心煩,憤怒地皺緊雙眉,這個男人太過份了。

  「姑娘,看她們這樣畏懼,那位爺定是個狠心的人,您就看她們可憐,收下吧!」香繡不忍,上前勸道。

  「好了,你們不要再磕了,我收下就是。」宋箬溪無奈,只能收下禮物。

  「多謝姑娘慈悲。」兩個婆子又磕了個頭,才站起來。

  「香繡,送她們出去。」宋箬溪說罷,拿著信走回內室,尋出火石,付之一炬。

  香草沒有去煩問宋箬溪,將兩盒東西收進箱子鎖好,免得它們留在桌上礙眼。

  宋箬溪對陳陌的無禮之舉非常的氣憤,可是氣了幾天,發現拿這遠在千里之外的人沒辦法,也只得無奈撂在一旁,不去想,繼續過她平靜的奼女生活。

  春去夏盡秋已逝,又到寒冷冬月時,雪花紛飛,銀裝素裹,窩在房中看書的宋箬溪忽想起幾月前釀的杏子酒,笑問道:「香繡,杏子酒應該釀好了,我們挖出來嘗嘗,好不好?」

  香繡看看外面雪已停,笑道:「好,奴婢去拿鋤頭。」

  這小院如今就主僕三人住著,把門下鎖,就不擔心被人撞見,香繡從雜房內取來鋤頭,到牆角埋酒的地方去挖酒罈子,宋箬溪本來要幫忙,被香繡一句,「姑娘,要是想凍病,喝苦藥,那就儘管來幫忙好了。」

  於是被人嫌棄的宋箬溪只好噘著嘴攏著手,站在那裡眼巴巴地等著。香草抿嘴偷笑,去後廊的小偏房內拿堅果和午齋後吃剩的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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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01:27 PM

第五十二章 飲酒

      「小丫頭,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突兀的男聲從頭頂傳來。

  宋箬溪抬頭看去,穿著紫色錦袍的上官墨詢,站在滿是積雪的屋頂上,手中拿著一枝盛放的臘梅,風揚起他的長髮和衣袂,飄然若仙。

  「你怎麼又來了?」沒經大腦,話就脫口而出,話音一落,宋箬溪就看到男人的眉毛皺起了,便知這話說的有點不客氣,連忙補救,「我不是說你不能來,我是覺得像你麼忙的人,應該沒什麼空到寺院裡來。」

  見宋箬溪改口改得這麼快,上官墨詢眸底閃抹笑意,這小丫頭慣會見風使舵,手一揚,那枝臘梅準確無誤的拋入宋箬溪懷中,「這花送給你。」

  香繡這時已經提著鋤頭跑到宋箬溪身邊,這個去年擄走她家姑娘的壞人,她還認識,不由緊張地盯著他,怕他又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宋箬溪低頭看了看懷裡的花,又抬起頭看著他,問道:「為什麼要送花給我?」

  「小丫頭,應該是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上官墨詢目光看向牆角,那是酒罈子?

  宋箬溪明眸流轉,輕笑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上官墨詢顯然沒有想到宋箬溪會邀請他飲酒,眸底閃過一抹異色,問道:「是什麼酒?」

  「杏子酒,今天第一次開壇,想不想嘗嘗?」宋箬溪彎起一雙美目,想著美酒,不覺嚥了嚥口水。

  香繡雖覺這樣的邀請有些不妥,可是萬一這個男人再次擄走姑娘,她會更加擔心,就沒有出言阻止。再者這男人年紀大姑娘甚多,到不必太過緊張。

  「酒香留客飲。」上官墨詢從屋頂躍下,輕盈地落在院中,「只是一杯太少,多飲幾杯可否?」

  「多飲幾杯沒事,不過你喝醉了會不會耍酒瘋?」宋箬溪正顏問道。

  上官墨詢挑眉道:「酒量好,酒品更好。」

  「禮尚往來,你送我梅花,我請你飲酒!請進。」宋箬溪抱著手爐和梅花轉身進房,隨手將梅枝插進案上的粗土陶瓶內,嫩黃的臘梅和黑色的陶瓶配在一起,頗有點雅俗相映成趣的味道。

  香草提著食盒,低頭跟在宋箬溪後面。香繡看了上官墨詢一眼,提著鋤頭繼續去挖酒罈子。

  上官墨詢緩緩勾起唇角,邁步走了進去。屋內很暖和,炭爐上放著銅架子,架子上擺著蒜茸木耳、醃茄子乾、藕粉糕、芋頭糰子、紅棗蓮子羹,旁邊的小几上還擺著松子和核桃。

  「請坐!」宋箬溪指著對面的椅子道。

  上官墨詢在她對面坐下,盛了一匙紅棗蓮子羹,放進口中品嚐,味道不錯,有蠶娘八分功力,看來是這小丫頭的手藝。

  「好不好吃?」宋箬溪眼巴巴地瞅著他問道。

  上官墨詢又嘗了一口,道:「蓮子不硬不爛,紅棗清甜,羹裡還有淡淡荷葉香氣。」

  這個答案,讓宋箬溪笑開了花,幾乎要把這位曾經懼怕的男人引為食友了。

  香繡捧了一罈酒進來,拍開封泥,撲鼻的酒味裡帶著淡淡的果香。將酒倒進銅壺裡,放在炭爐上溫熱。待酒溫熱,香草提壺給兩人斟酒。

  「姑娘,這酒雖淡,怕後勁兒,您慢慢喝,可別醉了。」香繡見宋箬溪端杯一飲而盡,輕聲提醒她道。

  「這酒好甜,多喝幾杯不礙事的。」宋箬溪嬌笑,舉起杯,「勸酒的話,我不會說,你願意喝幾杯就喝幾杯。」

  「我素好這杯中物,你不必勸,我自飲自酌,自得其樂。」上官墨詢也不用香草為他斟酒,伸手將酒壺提了過去。

  「隨意飲酒才盡興。」宋箬溪將手中的酒喝了半杯,夾了個芋頭糰子吃完,「大叔……」

  「大叔?」上官墨詢黑著臉,他有這麼老了嗎?。

  「你叫安姨大嫂,我不叫你大叔,難道叫你小弟?」宋箬溪振振有詞。

  香繡香草低頭偷笑,香繡更是鬆了口氣,姑娘視他為父執輩,那就不用擔心了。

  上官墨詢噎了一下,道:「你可以叫我墨詢。」

  宋箬溪笑笑,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墨詢,你來寺裡有什麼事?」

  上官墨詢飲完杯中酒,道:「大哥要為綮顏去提親,讓我來問大嫂的意見。」

  「那安姨怎麼說?」宋箬溪有幾分好奇,雖然安隅說是了斷紅塵俗事,但陸綮顏畢竟是她唯一的兒子,她不可能不關心的。

  上官墨詢眸光微閃,道:「大嫂說,此事不急,等綮顏及冠後再說。」

  宋箬溪又喝完一杯,提壺斟酒。

  「姑娘,你慢點喝。」香繡輕聲勸道。

  「這酒不醉人,多喝點沒事。」宋箬溪提壺斟酒,又喝進半杯。

  「丫頭,你覺得成親好不好?」上官墨詢問道。

  「男大當婚,女在當嫁是常理,有什麼好與不好的。」宋箬溪隨口答道。

  上官墨詢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似閒聊般問道:「你可還記得綮顏?」

  「記得。」宋箬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印象如何?」

  「他滿身鮮血,很嚇人。」

  上官墨詢皺了皺眉,「除此之外,你就沒有別的印象?」

  宋箬溪半瞇著雙眸,道:「他長得不像安姨,比較像陸修齊。」

  「綮顏是男兒,長得像大嫂太女子氣,像大哥比較硬朗。」

  「他樣子長得像他爹到沒什麼,腦子別像他爹一樣笨就好。」宋箬溪撇嘴,對陸修齊十分的嫌棄。

  上官墨詢眸光微轉,這丫頭什麼話都敢說,綮顏是什麼話都不說,要是真如大嫂所願,讓綮顏娶她當媳婦,這日子必然會過很有趣,他挺樂意推波助瀾,促成此事,唇角上揚,舉杯飲酒。

  帥哥喝酒的樣子就是好看,修長的手指拿著墨色的陶杯,美得都可以入畫了。宋箬溪看著面前的美男,笑彎了雙眸,「可惜我的畫技太濫,要不然,我就為你畫幅畫像,掛在房裡天天看。」

  香繡大驚,姑娘喝醉了,說起胡話來了,忙上前抓住她手中的杯子,道:「姑娘,不可以再喝,你已經喝醉了。」

  「我沒醉。」宋箬溪嘟著嘴不認賬,醉眼朦朧地看著她,「香繡,你站穩些,別晃來晃去的,晃得我頭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01:33 PM

第五十三章 憂心

      還說沒醉,看人都看不清了;上官墨詢輕笑出聲,搖頭道:「丫頭,你的酒量可不怎麼好。」

  「誰說的,我酒量很好,我可以喝一瓶啤酒。」甜甜的杏子酒很好下喉,雖度數不高,但飲多了,還是有些醉人,酒意上湧,宋箬溪白玉容貌上透出一絲胭脂紅,雙眸水瑩瑩的,波光瀲灩,半倚在椅子上,大著舌頭說著逞強的話。

  「丫頭,這是幾?」喝醉的人不會承認喝醉,上官墨詢笑,伸出兩根手指問道。

  「二。」宋箬溪眨眨眼睛,坐直身體,伸手去抓他的手指,上官墨詢把手收回,她抓了個空,衝著他嬌憨地笑,「我沒有喝醉,你別想考倒我。」

  「這酒還有沒有?」上官墨詢問道。

  「還有一壇。」香繡不解地看著他,這次一共釀了四壇,剛才就喝的三壇,三壇約有兩壇進了上官墨詢的肚子。

  「把那壇取來給我。」上官墨詢道。

  香繡讓香草扶著宋箬溪,她去挖出最後一罈酒。

  上官墨詢單手抱著酒罈子,道:「伺候你家姑娘休息,我走了!」

  說罷,他就抱著酒罈出門自去。

  醉醺醺的宋箬溪已然倚在椅子上闔眼睡著,不吵不鬧,酒品甚好。

  酒品好,不表示喝醉酒就不會被責罰。第二天,午後酒醒的宋箬溪聽慧謹說了一下午的佛經禪理,聽得耳朵幾乎長繭,再三保證以後絕不飲酒,慧謹才饒過她。

  「香繡,我腦袋好痛,幫我揉揉。」宋箬溪躺在床上,可憐兮兮地按著額頭道。

  「奴婢不幫姑娘揉。」香繡板著臉,對她的可憐視而不見,一點都不同情,「姑娘,你酒量淺,還貪杯,就該被師父好好教訓。」

  「我不知道那甜甜的酒,後勁兒那麼足,才喝多的,以後我不會好酒貪杯,我已經知錯了,香繡你別幫著師父再念我了。」宋箬溪哀歎,耳朵好痛。

  香草看了眼香繡,笑著上前幫宋箬溪按摩。

  香繡上前拉過被子搭在宋箬溪身上,「天氣冷,姑娘也不知道保重,就這麼歪著,受了寒,到時又要喝苦藥了。」

  宋箬溪歎氣,衝著香草無聲地道:「香繡嬤嬤好生囉嗦!」

  香草抿著嘴直笑。

  香繡正顏道:「姑娘,不是奴婢要囉嗦,如今姑娘一日大過一日,已是十三四歲的人,老爺太太必不會讓姑娘久住在這方外之地,想來過年前必會派人接姑娘回家,就算慧謹師父這次還能留下姑娘,可終究不能長久的留著姑娘。修佛之人,慈悲為懷,姑娘縱有散漫無禮的地方,師父們都寬待著。依奴婢看這寺中的清規戒律恐怕比宅門的那些規矩要好守些。」

  宋箬溪明白香繡說這番話,全是為了她好,坐起身來道:「香繡,昨日是我太任意妄為,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你放心,日後回到宋家,我會照著《閨律》所寫的做,絕不會壞了規矩,更不會讓人拿住把柄。」

  「姑娘真能做到嗎?」香繡擔心宋箬溪率性而為慣了,回到宋家改不了。

  宋箬溪笑,「當然能做到,年初,我們去京城,我在那些人面前不是也沒有失禮嗎?」

  香繡想起年初宋箬溪的表現,笑了,就沒再多說什麼,見天色已暗,出去關門下鎖。

  香繡的這番話,也是紀芸正在考慮的事。名義上她有兩子四女,可四女中唯宋箬溪是她生的,對三個庶女,她不苛待她們已是身為嫡母的大度。

  紀芸所生的三個孩子,遠在京城的長子宋濂是男孩子,原本就該獨立,再者有娘家兄弟照拂,她不必太過擔憂;次子宋淮養在身邊,時時照看著。只有宋箬溪,這個掌上明珠,令她牽腸掛肚。女兒常年住在庵堂裡,萬一弄成個只知經書和佛祖的木頭疙瘩,不懂俗事,那日後還有誰會上門提親?讓女兒去寺裡修養,她願意,讓女兒出家,她是絕對不同意的。

  「京裡四弟妹又添了個女兒,今年的年禮上,妾身多添了份禮。」打發走伺候的婢女,紀芸偎在宋綏懷裡道。

  「夫人辛苦了。」宋綏微瞇著眼,手輕輕地撫著她的長髮。

  「老爺,妾身過幾日打算去淨蓮寺接溪兒回來,要是神尼還留著她,妾身想在那裡陪溪兒住幾日,你說可好?」紀芸柔聲問道。

  「好。」

  「家裡的事,妾身都會安排妥當的,不會讓老爺勞心。」紀芸又道。

  「好。」

  「寺裡的生活清苦,溪兒一住四年,身邊也沒個貼心的人伺候,肯定吃盡了苦頭。」紀芸聲音哽咽。

  「有神尼庇護,溪兒不會受委屈的。」

  「老爺!」紀芸對這個回答不滿意,輕擰著宋綏腰間的肉,嬌嗔地喊道。

  「夫人,手下留情!」宋綏笑著求饒道。

  「對溪兒,老爺是一點都不掛念。」紀芸鬆開手,背轉身體,冷哼道。

  「夫人,你說這話好沒良心,為夫若不掛念溪兒,那一箱子東西是怎麼來的?」宋綏是庶出,吃夠了庶出的苦頭,對三個庶女雖然的十分疼愛,在吃穿用度不曾虧欠,但他深知嫡庶之別,對嫡女宋箬溪更看重些,甚至可以稱得上溺愛,疼得如同眼珠子一般。當年若不是宋箬溪病重得幾乎死去,他絕對不會同意慧謹帶走她。

  「算你還知道疼女兒。」紀芸由著宋綏把她摟入懷中,「妾身這一來一回,要十幾天,老爺可以隨心所欲了,想歇那兒就去那兒。」

  「夫人不在家,老爺也歇這兒,那都不去,為夫人守身如玉。」宋綏知紀芸又吃起乾醋來了,調笑道。他身邊有四個姨娘,三個是嫡母給的,一個是一年前上司贈送的,他一個月難得去幾回她們的房裡,遠著她們的理由雖各不相同,但紀家是他顧忌的原因之一。

  紀芸唇邊閃過一抹嘲諷地冷笑,守身如玉,這詞虧他說的出口,要是真守身如玉,那三個賤種是怎麼出來的?不過這話不能說出口,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嬌嗔地道:「老爺少哄人,妾身才不要信你的謊話。」

  「老爺說話算數,絕不哄夫人。」宋綏笑,翻身將紀芸壓在身下,拔步床嘎吱嘎吱的搖晃起來,夫妻倆自有一番恩愛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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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01:36 PM

第五十四章 弟弟

      紀芸要去淨蓮寺接宋箬溪回來,家中四位姨娘三位姑娘心思各異。宋箬湖幸災樂禍地道:「池丫頭當真是愚不可及,她以為順著太太,就能取替溪丫頭。這下溪丫頭要回了,她是白費心機。」

  「她就跟她生母一樣,以為捧著太太,就能萬事大吉,可以記在太太名下,她忘記了老爺才是這一家之主。」柳姨娘鄙夷地冷笑,「老爺要是開了口,太太她敢不遵守嗎?」

  「要記在太太名下,也該是我記在太太名下,她算個什麼東西。」宋箬湖絞著帕子,咬咬牙,她素認為她比眾姐妹強,偏偏是個姨娘生的,矮了那些嫡出的一截。若是記到嫡母名下,雖比不得真正的嫡女,但能表示得到嫡母以及家族的承認和重視,身份要比一般的庶女高了不少,她私心是這般想的,推己及人,認定宋箬池討好紀芸就是為了這個。

  「太太是不會讓任何人記在她名下的。」柳姨娘神色一黯,輕歎道。

  「姨娘,我明年就及笄了,事情你跟父親說了嗎?」宋箬湖噘著嘴問道。

  「姑娘放心,你是家的大姑娘,老爺必會為你大辦的。到時候,姨娘幫著你好好瞧瞧,幫姑娘選戶好人家,嫁過當正房管家太太。」柳姨娘討好地笑道。

  「這是自然的。」宋箬湖得意地挑挑眉,「宋箬溪佛緣深厚,在寺裡住了這麼多年,日後是要當尼姑的。」

  「這家裡出了位菩薩也是好事不是。」柳姨娘冷笑道。

  府中不光柳姨娘和宋箬湖在說宋箬溪回來的事,另外兩對母女也在說這件事。

  鄒姨娘一臉慈愛地看著長相酷似她的女兒宋箬池,伸手摸著她垂在肩上的小辮,道:「三姑娘,這二姑娘是太太嫡親的女兒,誰都越不過她去。她一回來,大姑娘這個庶長女,就沒什麼譜可擺了,姑娘你就不必再受大姑娘的氣。」

  宋箬池偏著頭笑道:「二姐姐雖然被太太嬌慣的脾氣大些,但是只要順著她的意,倒比大姐姐好相處的多。」

  「太太是你的嫡母,她厲害歸厲害,但不是個心腸狠毒的人,你對太太恭敬順從,對二姑娘也要一樣,這樣太太就不會太為難你,姨娘什麼都不盼,也不想爭什麼,只願太太幫你找戶好人家,讓你安安穩穩的出嫁。」鄒姨娘輕歎道。

  「姨娘,你放心,我是不會跟二姐姐爭什麼的。」宋箬池握著她的手道。

  在隔壁院子裡,宋箬涓害怕地問道:「姨娘,二姐姐要回來了,怎麼辦?」

  「四姑娘無須害怕,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當年二姑娘病重沒來得及查,如今那些人死的死,賣的賣,她也別想再查。姑娘聽姨娘一句,等二姑娘回來後,四姑娘多說些好話哄著她,千萬別學大姑娘那個蠢貨,要學就學學三姑娘。」許姨娘鎮定地道。

  「我知道了,我會向三姐姐學的。」宋箬涓的小臉繃地緊緊的。

  三對母女都在竊竊私語,住在瑰麗院的玫姨娘進門才一年,沒有見過宋箬溪,對這位嫡出的姑娘的事不是很清楚,就向伺候她的婆子打聽,「這二姑娘怎會去寺裡住著?」

  「回姨娘的話,二姑娘是有福之人,得了神尼的緣,隨神尼去寺裡住著,佛法無邊,有菩薩的保佑,二姑娘是萬事順意,身體康健。」那婆子是紀芸的人,說的是對外宣稱的那套說辭。

  宋箬溪得了「失魂症」的事,宋綏和紀芸瞞得死死的,絕對不會讓這件事影響到宋箬溪的聲譽,誤了她的姻緣。

  萬事都已妥當,只等成行,偏生出發前一天,傳來祺郡王太妃薨逝的消息。紀芸這位知府夫人接下來幾天都要去郡王府弔唁,脫不開身去淨蓮寺接寶貝女兒,不免有點埋怨這位太妃死得不是時候。

  「娘,我去接姐姐回來。」宋淮主動請纓。

  「你去?」紀芸取下頭上的金釵玉簪,笑著歎氣,「淮兒你別在這裡給娘添亂了,快去書房看書去。」

  「娘,我說的是真的,我快十二歲了,已經長大,可以為娘分憂。」宋淮繃著小臉,嚴肅又認真,一副不容母親置疑的表情。

  「是是是,娘的小淮兒長大了。」紀芸隨口應著,起身往衣架子後面走去,換素服去弔唁。

  「娘,哥哥九歲就能幫著娘看賬冊,我雖不及哥哥能幹,可是去寺中接姐姐這等小事,我必能做好。」宋淮扯著紀芸衣袖,不肯鬆手,「娘,我想姐姐了,我要接她回來。」

  紀芸看著已長高不少,褪了青澀,添了沉穩的小兒子笑了,眸光一轉,有意考他,「淮兒,你想姐姐,要接她回來,這當然好,可是神尼若留著你姐姐,不讓你接,你要怎麼辦呢?」

  宋淮想了想,道:「淮兒會跟神尼說,『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大於孝。』『故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姐姐是爹娘的女兒,在外住了這麼久,是時候回家在爹娘面前承歡孝敬。」

  「淮兒這話說得有理。」紀芸欣慰地點頭,書沒有白讀,「好吧,就由你去寺裡接你姐姐回來。」

  宋淮高興地蹦了起來,「娘,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看著跑出去的小兒子,紀芸輕舒了口氣,從小到大,在私下她都教育三個孩子,他們是一母同胞,要相互提攜,不可忘記了骨肉之情,如今看來,三個孩子都把這話放在心上了,這樣很好。兄弟相互提攜,才能讓家門昌盛;而女子不同男兒,必須依附於人,在家靠父兄,出嫁後,夫君孩子固然是依靠,但是若沒有娘家人的扶持,就會被婆家瞧不起,甚至被婆家人欺凌,就像府裡的四太太,真是可憐見喲。

  「太太,該換衣服了。」婢女木桃輕聲提醒道。

  紀芸收斂心神,換好素服,在府門與宋綏會合,前往郡王府弔唁。

  第二天前往淨蓮寺的人裡少了宋夫人,多了宋少爺和兩個小廝,浩浩蕩蕩地隊伍離開廣陵府前往中興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01:39 PM

第五十五章 相見

      臘月初十午後,宋淮的馬車停在了淨蓮寺的山門外。珠圓和劉四娘一年來兩三回,已經很熟悉,走進去,笑呵呵地對守門的尼姑行禮,道:「四位師父好,我們是宋家的人,來探望我家姑娘的。」

  守山門的四位認識她們,還了禮,沒多說什麼,就將一行人領了進去。到宋箬溪住的小院外,宋淮搶先進門,揚聲喊道:「姐姐,姐姐。」

  屋內,宋箬溪正在專心繡荷包,被這呼喊聲一嚇,針就紮在手指上,痛得直抽氣,微微皺眉,不悅地道:「香繡,去看看是什麼人在大呼小叫。」

  香繡答應著向門口走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身穿寶藍繡五彩盤枝花紋緞面出風毛圓領袍的少年衝了進來。伸手要去攔住他,就聽到後面珠圓喊道:「二少爺,您跑慢點,別摔著了!」

  香繡愣了一下,就手就沒伸過去,宋淮衝了進來,看見坐在軟榻的宋箬溪,眼中一亮,走到她面前,恭敬地行禮,「姐姐。」

  宋箬溪茫然了片刻,看著這個容貌與她有七分相似,叫她姐姐的美貌少年,立刻知道他是誰了,嘴唇動了動,擠出兩個字來,「弟弟?」

  「姐姐,淮兒好想你!」宋淮坐在宋箬溪身邊,像小時候一樣嘟著嘴,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她,「姐姐,有沒有想淮兒?」

  「有,有想。」宋箬溪不太習慣宋淮靠得這麼近,向另一邊稍稍挪了挪,表情有點僵硬,「大冷的天,路又這麼遠,淮兒怎麼會來?」

  「娘讓我來接姐姐回家。」宋淮笑道。

  「回家?」宋箬溪蹙眉,說實話,在寺裡逍遙慣了,她還真不想這麼快回去,「師父是不會同意的。」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說服神尼師父的。」宋淮自信滿滿地道。

  「師父很固執,要說服她不容易。」宋箬溪一點都不希望他說服慧謹。

  「姐姐,你要對淮兒有信心。」宋淮噘起嘴。

  珠圓和劉四娘進門,跪下給宋箬溪行禮,「奴婢給姑娘請安,姑娘萬福。」

  「不必多禮,起來吧!」宋箬溪扯著嘴角,笑了笑,「珠媽媽,奶娘坐下說話。」

  珠圓和劉四娘謝過後,坐在小木杌上。香草送上熱茶,珠圓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

  「老爺太太的身體可好?」宋箬溪關心地問道。

  「老爺太太的身體很好,太太原本打算親自來接姑娘回家的,可是不巧,祺郡王太妃突然薨逝,太太要去弔唁,才會讓二少爺來接姑娘回家去的。」珠圓笑呵呵地解釋道。

  「哦。」宋箬溪微微頷首,眉尖輕蹙。

  「姐姐,你的身體怎麼樣?」宋淮看著宋箬溪紅潤的臉頰,關心地問道。

  「我身體還好,今年沒有受寒生病,不用吃那些苦藥。」宋箬溪笑道。

  宋淮笑,「姐姐和淮兒一樣都怕喝苦藥。」

  宋箬溪是獨生女,沒有與弟弟妹妹相處的經驗,揣摸著問道:「淮兒,你在家乖不乖?讀書用不用心?」

  「姐姐,淮兒現在很乖,用心讀書求上進。」宋淮拍拍胸口,「姐姐,淮兒會保護你的。」

  「好。」宋箬溪笑。

  「姐姐,大哥前些日子給淮兒送來一隻會說話的鸚鵡,它會說話,還會背詩,淮兒本來想帶來給姐姐的玩的,可是奶娘說,寺裡的師父見了,會讓我放生的,所以我就沒帶來了,等姐姐家去了,再逗它玩。」宋淮笑道。

  「好。」宋淮和宋箬溪說起家裡和學堂裡的趣事,讓宋箬溪莞爾淺笑,心生暖意,有親人的感覺真好。

  閒聊了一會,宋箬溪見宋淮面露倦意,道:「淮兒一路辛苦了,等明天再去見師父,今天就先去居士樓休息,我送你過去吧!」

  「姐姐,外面好冷,你不要出去吹風,我自己過去。」宋淮起身道。

  「沒事,我穿上斗篷就不冷了。」宋箬溪起身道。

  宋淮伸手攔著她,嘟著嘴道:「姐姐,淮兒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個小孩子,不用姐姐送。」

  宋箬溪愣了愣,輕笑道:「好,淮兒已經長大,不需要姐姐照顧了。」

  「姐姐,淮兒先過去了。」宋淮規規矩矩地行了道別禮。

  「珠媽媽,奶娘,你們跟著二少爺一起過去吧。」宋箬溪道。

  「是,姑娘!」珠圓和劉四娘起身行禮,跟著宋淮一起住進了居士樓。

  宋箬溪跌坐在榻上,愁眉苦臉,這次紀芸是打定主意要接她回去,怎麼辦?她還有沒足夠的心理準備去面對這些陌生的親人。

  「姑娘,您這是怎麼了?」香繡送宋淮他們出了門,轉身回房,見宋箬溪一臉死灰,關心地問道。

  「香繡,我害怕。」宋箬溪癟著嘴道。

  「害怕?」香繡迷惑地看向香草,香草搖頭。

  「我去找師父。」宋箬溪知道只要慧謹鬆了口,她就必須回家。宋家她是肯定要回去的,但是能拖一年是一年。

  「師父!」宋箬溪跑進慧謹打坐的禪房,可憐兮兮地喊道。

  慧謹睜開雙眼看著她,問道:「你想回去嗎?」

  「師父,我的《閨律》還沒學好。」宋箬溪在慧謹身旁的蒲團上坐下,眼巴巴地瞅著慧謹,言外之意就是不是她想不想回去,而是還不能回去。

  「你不認真學,怎麼能學好。」

  「師父,我不是不想學好,是我太笨,學不好。」宋箬溪噘著小嘴找藉口,為了不回去,不惜貶低自己。

  「靜塵,你已滿了十二歲,閩國習俗,女子在及笄前後議親,師父不能留你太久。德豐十一年,你必須的回家,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你要好好學,才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才能在這世俗中立足。」慧謹語重心長地道。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學的。」宋箬溪低著頭,有點沮喪地答道。

  慧謹口頌佛號,道:「佛法無邊,菩薩會保佑你的。」

  「菩薩與其保佑我回到宋家順順利利,還不如施展一下無邊的佛法,讓我重回我原來的時空。」宋箬溪撇嘴道。

  老生常談,慧謹垂下眼皮,不願接宋箬溪的話。

  宋箬溪眸光轉了轉,問道:「師父,您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為我考慮這麼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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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01:41 PM

第五十六章 親情

      慧謹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你與為師的師徒之緣是前世注定,今生為師助你,待你好,乃是因果輪迴,善因結善果,不必細說。」

  這個答案,宋箬溪不怎麼滿意,但是她知道只要慧謹扯上因果輪迴,繼續追問下去也不會有真正的答案,只得按下不提,說慧謹喜歡的話,「師父,我以後回到宋家,每日會唸經誦佛,好好修行的,不會沾染俗世惡念。」

  「可得為世間事,不可得為世間意。在家修行不比在寺中,你無須每日唸經誦佛,只要每月做六齋日便可。以後,要多與人結善緣,切不可造惡業。」慧謹正顏道。

  「師父教誨,弟子銘記於心。」宋箬溪雙手合十行禮,「弟子不打擾師父唸經誦佛,弟子告退。」

  等宋箬溪退了出去,慧謹微微垂瞼,口頌佛號,幾不可聞地喃喃自語道:「我佛慈悲,哀憐眾生,佛法無邊,度一切苦厄,願今日之善因,免他日火焚之劫,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第二天,用過早齋後,宋淮自信滿滿來找慧謹,進門後,恭敬地雙手合十向慧謹行禮,「師父有禮。」

  「小施主有禮,小施主請坐。」慧謹淡然笑道。

  宋淮在蒲團上盤腿坐好,客氣地道:「家姐這些年蒙師父照拂,身體康健,小子替家父家母多謝師父費心。」

  「貧尼與靜塵有師徒之緣,小施主無須言謝。」慧謹提壺斟茶,「小施主請飲茶。」

  宋淮端杯淺啜一口,茶水苦澀,微微皺眉。

  「師父,百行孝為先,家姐離家數年,家父家母十分掛念,日思夜想,企盼女兒能承歡膝下,小子今日是來接家姐回家的,還望師父允許。」宋淮直截了當地道。

  慧謹緩緩撥弄著手中的念珠,「病弱之軀只會令長輩憂心,請小施主轉告令尊令堂,靜塵還須留在寺裡休養,等到德豐十一年九月再來接她回去。」

  「師父,家姐的身體雖不能說強壯,但是病弱一詞,太言過其實。」宋淮臉色微沉,「小子不明白,師父為何要強留家姐在寺中?」

  「凡事皆有定數,當留則留,當回則回,不可強求。」慧謹下逐客令,「小施主,請回吧!」

  「家姐是宋家嫡女,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可以任由神尼擺佈,小子請神尼多掂量掂量的好。」宋淮到底年幼,沉不住氣,一著急,就抬出宋家來壓慧謹。

  慧謹不為所動,雙眼微闔,似乎已經入定。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一定要帶我姐姐走。」宋淮怒了,暴起,向門口走去。

  「小施主,沒有貧尼的允許,靜塵是不會跟你走的,她不會令父母擔憂,更不會辜負師恩。」慧謹緩緩地道。

  「你!」宋淮回頭瞪著慧謹,滿眼怒火,雙手緊緊握拳,「你滿口謊言,你根本不是什麼神尼,你是個惡毒的巫婆,你居然敢哄騙我姐姐。」

  對於宋淮的惡言,慧謹絲毫不在意,念了聲佛號,再次道:「小施主,不必多說,請回吧!」

  「慧謹,你給我聽著,要是我姐姐受到任何傷害,我絕不會輕饒你的。」宋淮一張小臉氣得通紅,怒髮衝冠,可是單純的姐姐,聽信了這巫婆的話,帶不走,他只能撂下狠話,衝了出去。

  「怎麼樣?」宋箬溪見宋淮出來,迎上去問道。

  「姐姐,我們現在就走。」宋淮抓起宋箬溪的手,拖著她往院門走。

  「現在就走?師父同意了?」宋箬溪訝然,看著開啟木門,師父改主意了?

  「姐姐,你別管她同不同意,跟我回去就是了。」宋淮就不信,他要帶走他的姐姐,這寺裡的尼姑膽敢阻攔他。

  「不行,師父不同意,我不會跟你走的。」宋箬溪甩開他的手。

  「姐姐,你不要太相信她的話,她不是什麼好人。」宋淮大怒,那該死的老巫婆,就會欺哄他單純的姐姐,姐姐對她惟命是從。

  「師父是先帝御封的神尼,你不要亂說話。」

  「姐姐。」宋淮氣得跳腳,「你,哎呀!你氣死我了!」

  「不氣不氣。」宋箬溪笑著安撫他,「告訴姐姐,我師父她到底是怎麼說的?」

  「她說,你還要留在寺裡靜修到德豐十一年九月才行。」宋淮氣呼呼地道。

  「現在到德豐十一年九月還不到兩年了,很快就過去了,你到時再來接姐姐就好了。」宋箬溪哄他道。

  「姐姐,我不想讓你留在這裡繼續受苦。」宋淮心疼地道。

  「我沒有受苦,我在這裡很好。」宋箬溪已適應了寺裡清閒的生活,覺得在這裡生活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的。

  「你在這裡怎麼會好?都沒人伺候你。」宋淮想著家裡出出進進有一堆下人伺候的三姐妹,就覺得他家姐姐在這裡受盡了折磨。

  「我身邊有香繡和香草。」宋箬溪輕輕拍了拍他臉,「我自己也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姐姐……」

  「好了淮兒,別板著臉。」宋箬溪哄他,「來,乖乖笑個給姐姐看。」

  「姐姐,淮兒已經長大了!」宋淮不滿宋箬溪用哄小孩子的口氣哄他,嘟著嘴嚷嚷道。

  「姐姐知道淮兒長大了,所以淮兒不能耍脾氣,快笑個給姐姐看。」宋箬溪繼續拿哄他。

  宋淮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個給她看。

  「前幾天下了雪,松樹上掛著冰花,很漂亮,姐姐帶你去看。」宋箬溪柔聲道。

  「好。」宋淮無可奈何地歎氣,這次無功而返,娘一定會很難過。

  姐弟倆在寺裡閒逛,看泥塑木雕的菩薩、看冰松、看紫竹、看石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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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11:18 PM

第五十七章 牽掛

      「淮兒,你想數羅漢,還是想拜菩薩抽籤?」宋箬溪問道。

  「我要數羅漢。」宋淮看著那一排羅漢,笑笑,「姐姐該怎麼數?」

  「剛才你進門邁的是哪條腿?」宋箬溪問道。

  宋淮想了一下,道:「是左腿。」

  「那我們就從坐鹿羅漢開始數。」宋箬溪很認真地帶著宋淮數羅漢,「一、二……」

  宋淮今年十一歲,數到第十一尊是沉思羅漢。金塑的羅漢面相豐腴、蠶眉彎曲、秀目圓睜、敦厚凝重的風姿之中帶有逸秀瀟灑的氣韻。

  「沉思羅漢喜歡沉思瞑想,他能在沉思中悟通一切趨凡脫俗。在沉思中知人所不知,在行功時能行人所不能行。沉思能使人獲取智慧。」宋箬溪照本宣科說了一通。

  宋淮拍拍腦袋,「我常常沉思,所以我很有智慧。」

  「噗哧!」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宋箬溪忍不住笑出了聲。

  「姐姐,你笑什麼?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宋淮嘟嘴問道。

  「我笑,是因為我有個有智慧的弟弟。」宋箬溪明眸流轉,笑容滿面,伸手輕輕捏了捏他胖胖的小臉。

  「真的嗎?」宋淮質疑地盯著宋箬溪。

  「當然。」宋箬溪挑眉道。

  宋淮咧開嘴笑,「姐姐,你也數數羅漢,看看是哪一尊!」

  「我年初就數過了。」宋箬溪笑,「走吧,我帶你去別的地方看看。」

  午齋,宋淮是在宋箬溪在小院用的。吃完齋飯,香繡送上泡好的山楂茶,退了出去。

  宋箬溪端著茶杯,淺啜一口,道:「淮兒,說說家裡的事吧!」

  「家裡沒什麼事。」

  宋箬溪撇撇嘴道:「家又多了個姨娘,怎麼會沒有事呢?」

  「有娘在,那些姨娘不敢鬧出妖蛾子來的。」後宅內的那些骯髒事,不管是自家的,還是別家的,紀芸會擇選一些告訴宋淮,免得他不知險惡,被那些女人教唆壞。再者這兩年,宋淮大些了,見識過紀芸處置人的法子,便覺得,只要有紀芸在,家裡就不會出亂子。

  「姐姐妹妹她們還好嗎?」宋箬溪從珠圓和劉四娘嘴裡多少聽過紀芸治家的手段,相信那些姨娘還是比較安分的,就換了個問題。

  宋淮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表情嚴肅地看著宋箬溪,「姐姐,你忘記了娘的教誨了嗎?她們只是爹的庶女,不是我們的姐妹。」

  「我沒有忘記娘的教誨,我就是隨口問問。畢竟她們也是爹的女兒,面子上的事,總要過得去。」宋箬溪被宋淮表情和語氣給嚇著了,怯怯地道。

  「姐姐,你千萬不可以忘記娘的教誨,要不然娘會難過的。」宋淮鄭重其事地道。

  「我知道,我不會忘記的。」宋箬溪打了個哆嗦,這宋家後宅水很深,晚兩年回去比較好。

  宋淮端起茶杯,喝了兩口,道:「姐姐,這茶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你喜歡喝的話,等回去時,姐姐讓香繡包一包給你。」

  「謝謝姐姐。」宋淮笑彎著雙眼道。

  「你跟姐姐客氣什麼。」

  宋淮在淨蓮寺住了三天,確信宋箬溪在寺裡過得很舒心,沒有受折磨,香繡和香草伺候得很盡心,才放心地啟程回廣陵府。

  宋箬溪把陳陌送給她的那盒小動物玉雕送給了宋淮,早先做的藏青色繡祥雲紋的腰帶送給了宋綏,送給紀芸的是一個佛字蓮花屏風,三個姑娘一人一個香繡做的荷包。

  「姐姐,你要好好保重。」宋淮再三叮囑。

  「我會好好保重的。」宋箬溪伸手拉好宋淮的衣襟,「你在路上要當心,早上等氣溫升高些,才上路,晚上要早點投棧,好好的休息。在外面遇到人,禮讓三分,別起爭執,知不知道?」

  「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我都知道,你不要說了。」宋淮嘟嘟嘴,「姐姐,你比娘還嘮叨。」

  「呵,小傢伙。」宋箬溪瞪他,「敢嫌姐姐嘮叨!」

  宋淮吐了吐舌頭,「姐姐,這裡風大,你快回去。」

  「等你上了車,我在進去。」經過三天相處,宋箬溪挺喜歡這個弟弟的,也有了做姐姐的意識。

  宋淮聽話地上了車,撩開窗簾,揮手道:「姐姐,你快進去。」

  「好,我這就進去。」宋箬溪邊說邊轉身往裡走。

  看著宋箬溪進去了,宋淮吩咐車伕啟程。

  眼巴巴盼了十來天,卻落了個空,紀芸看著那架屏風,紅了眼眶,淚珠撲簌簌向下掉。

  「夫人。」宋綏歎氣,上前摟著她的肩,「好好的,你哭什麼,這溪兒又不是不回來了。神尼說了,等德豐十一年九月,就可以接溪兒回來了。到時候,我一定親自陪夫人去接溪兒。」

  紀芸扯著帕子擦了擦淚水,冷哼一聲,道:「少哄我了,你公務繁忙,那有空陪我去接溪兒。」

  「為了我們的心肝寶貝女兒,公務就暫且放在一邊好了。」宋綏擺出有女萬事足的慈父模樣。

  「你就嘴上說得好,心裡根本就不在乎溪兒。把我家溪兒送到淨蓮寺裡,一住就三四年不著家,她還那麼小,身邊也沒人照顧。」紀芸想女兒想得心疼,胡攪蠻纏起來。

  「夫人,冤枉啦。」宋綏發現只要扯上宋箬溪,紀芸就不講理,「若不是為了溪兒的身體,為夫那捨得把她送走。」

  「都是那些混賬東西不好好照顧溪兒,要不然溪兒那會掉到水裡受寒生病。」紀芸氣呼呼地絞著手帕子,咬牙切齒,女兒不生病,就不會一去三四年見不著面了。

  「那些該死的混賬東西都打發走了,夫人就別再為她們生氣了。生氣傷身,夫人要是病倒了,老爺會心疼的。」宋綏好聲好氣地哄著她,「等溪兒回來,你多給她挑些老實忠心的。」

  「這是自然的。」紀芸斜了宋綏一眼,拿起屏風,輕輕撫摸著上面的蓮花,「你瞧瞧溪兒多乖巧懂事,她在寺裡受苦,還惦記著我們,去年給你做了雙鞋,今年又做了根腰帶。」

  「溪兒是我宋某人的女兒,當然乖巧懂事。」宋綏摸著鬍子道。

  紀芸眸色微沉,唇邊閃過一抹嘲諷的冷笑,他宋某人的女兒,可不止一個,家裡那三個都「乖巧」的很呢,這話只在心裡一過,並不說出口,起身把屏風擺在最顯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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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11:21 PM

第五十八章 合奏

      宋箬溪沒能接回來,三位姑娘和她們的姨娘又是一番議論。

  宋箬湖掩嘴笑得暢快,「宋家看來是真得要出位姑子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柳姨娘捧胸大笑。

  宋箬池歎道:「二姐姐難道真得要出家為尼了?」

  「不會,太太一定會接二姑娘回來的。」鄒姨娘篤定地道。

  宋箬涓鬆了口氣,「她不回來更好!」

  「這只是暫時,太太是不會讓她久居寺中的。」許姨娘眸色沉沉地道。

  眾人的想法,宋箬溪無從知曉,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她言而有信,在宋淮走後,開始認真學習,在看《女史》、《內訓》、《女則》時不再偷懶,但是這些書真得很枯燥乏味,一頁書沒看完,就打了三四個呵欠,倦意濃濃,昏昏欲睡。

  「姑娘,這是酸李,你含一枚,解解睏吧!」香繡善解人意地端來一碟去年秋天醃的酸李子。

  宋箬溪含了一枚,酸得瞇起雙眼,打了個哆嗦,睏意立消,這下到是有精力繼續看書了。只是為了把那本《婦人訓解集》看完,她一連含了十來枚酸李來解睏,等書看完,酸水上湧,胃灼痛得難受。

  「姑娘,你怎麼把酸李全吃完了?」提著食盒進來的香繡,看著空空的碟子,吃驚地問道。

  宋箬溪痛苦地皺眉,用手抵著胃,「我不知不覺就吃完了。」

  「姑娘,你學歸學,身體也要保重呀。你這樣會把身體給弄壞的,奴婢去請師父過來。」香繡把食盒放桌上一放,急急忙忙轉身去請慧謹。

  慧謹來了,少不了又念幾句佛經禪理來摧殘宋箬溪的耳朵,最後用一句痛心地問話做結束,「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你都不懂了嗎?」

  「懂了!」宋箬溪癟著嘴,一張臉皺成了包子狀,「師父,胃好難受。」

  慧謹拿起宋箬溪的手,給她按了按幾個穴道,緩解她的痛楚,「為師再開副藥給你喝。」

  宋箬溪難受得要命,對喝苦藥,沒有了往日的抗拒,香繡把藥端上來,她就毫不遲疑地一口氣喝了下去。藥緩和了酸水,胃的灼痛感減弱。

  慧謹見她如此爽快喝藥,不用哄勸,忍俊不禁,抿唇淺笑。

  這天後,宋箬溪就不敢隨便亂吃東西解睏,拿著書在房裡邊走邊看,這下不止眼睛累,連腿也累,但是好歹不犯睏了。

  可是這些記載著婦女屈辱史的書,看得宋箬溪一肚子憋屈,每天把書砸在地上的次數超過十次。這些是什麼鬼話,天尊地卑,乾坤定矣,男為乾,女為坤。夫有再娶之義,婦無再嫁之理。事夫如事天,與孝子事父,忠臣事君同。男女之別,男尊女卑,故以男為貴。生男為弄璋,生女是弄瓦。

  安隅輕咳一聲,道:「蠶娘,多熬點敗火的湯。靜塵最近火氣比較旺。」

  「安姨,不是我火氣旺,是這書看著太氣人。」宋箬溪咬牙切齒地道。

  「你能令這些改變嗎?」安隅提壺注茶。

  宋箬溪想了下,她不具備改變社會風氣的能力,喪氣地耷拉著腦袋道:「不能。」

  「那就別氣了。」安隅淡然一笑,「來喝杯茶,休息一會再看書。」

  「哦。」宋箬溪有氣無力地答道。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宋箬溪恢復了每日清晨的爬山運動。六月的一天,攜玉笛上山,盤腿坐在巨石上,閉著雙眼,微微仰面,任清晨暖暖的陽光落滿眼角眉梢。

  靜靜地坐了一會,宋箬溪拿出玉笛,附笛唇邊。微風自林中深處徐徐拂來,清越的笛聲悠揚婉轉,如泣如訴,飄上樹梢,飛入雲端仙境。

  就在宋箬溪自娛自樂之時,遠處突傳來一縷簫聲。笛歡樂,簫憂鬱,聲韻相合,似泉水叮咚,如流水潺潺,宛若鳥嘀婉轉,如同仙樂,遠離塵囂,醉了心扉,悠然成意。

  一曲笛簫合奏的《靜坐山麓》終了,宋箬溪從巨石上跳下來,看到從松林中走來一個身穿秋香色長衫的少年,身形挺直,五官分明,眉宇間帶著一絲孤傲的神色。若不是他手中拿著管墨玉簫,宋箬溪真不敢相信,剛才那縷清靈幽深的簫聲是他吹奏。

  「你就是靜塵。」少年停在不遠處。他的口氣很冷淡,渾身還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周圍的氣溫都似乎都受到了影響,降低了幾度。

  宋箬溪打量了一下這個陌生的少年,微微蹙眉,問道:「你是誰?」

  「陸綮顏。」

  「你是安姨的兒子。」宋箬溪的聲音因吃驚撥高了幾度。

  「我娘姓蘇。」

  宋箬溪微抬起下巴,略有點挑釁地道:「她已棄了俗姓,現在姓安,名隅。」

  陸綮顏聲音沒有起伏地道:「帶我去見她。」

  「你要見她,用輕功飛進去就行了,用不著人帶。」宋箬溪覺得那高高的圍牆,對這些會輕功的人,形同虛設。

  「我不是他。」陸綮顏面無表情地道。

  宋箬溪眸光轉了轉,透著幾分好奇,不知道陸綮顏話裡的這個「他」指得是墨詢還是陸修齊。

  「是陸修齊。」

  宋箬溪驚詫地瞪大雙眼,這人會讀心術?

  陸綮顏神色未變,問道:「可以帶路了?」

  「帶路是沒問題,不過……」宋箬溪咬著下唇,斜眼看著他。

  「不過什麼?」

  「我沒辦法確認你究竟是不是陸綮顏?因此不能就這樣帶你去見安姨,你能拿出證明你身份來嗎?」距離陸綮顏血淋淋倒在小溪邊已快四年,宋箬溪對他的容貌早就記不太清,再者,突然冒出個人來,自稱是陸綮顏,要她帶路去見安隅,無憑無據的,她怎能輕易相信?

  「我無須說謊。」陸綮顏看著宋箬溪,語氣平穩地道。

  宋箬溪目光與陸綮顏的視線相對,看到他眸底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想起他十多年沒見母親,不由得心中一軟,道:「你跟我來吧!」

  時辰尚早,此路不是上山必經之路,沒有其他行人,只有宋箬溪和陸綮顏,一前一後,以相隔三步的距離,沉默地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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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5 11:24 PM

第五十九章 相見

      悶頭悶腦走了一段路,宋箬溪忍不住問道:「你怎會這麼早就上山了?」

  「上山有事。」

  宋箬溪眸光微轉,接著問道:「你是來接安姨回家的?」

  陸綮顏沒有回答。

  宋箬溪當他默認,繼續道:「安姨沒有剃度,還不算佛門弟子,但是她一心向佛,你要勸她跟你回家,恐怕要費點口舌。」

  陸綮顏保持沉默。

  宋箬溪誤以為他在難過,忙補充道:「你不要這快就灰心,你可以用母子親情去打動她。」

  「我不勸她。」

  宋箬溪一怔,問道:「那你來做什麼?」

  陸綮顏又不回答了。

  「你想她嗎?」宋箬溪蹙眉問道。

  後面沒有聲音。

  宋箬溪停步轉身,看著他,勸道:「沒有母親願意拋下自己的孩子不管的,都是不得已。母苦兒未見,試著去瞭解,別恨她。」

  「我不恨她。」

  宋箬溪抿抿唇,「你是來看她的?」

  「算是。」

  這是什麼回答?宋箬溪撇撇嘴,有點不悅,小小年紀裝什麼深沉,還出言敷衍她,輕嗤一聲,有什麼了不起的,不想說,她還不想問了。

  陸綮顏還不知道,他已惹惱宋箬溪,跟在她的身後,朝淨蓮寺走去。

  「他是我在路上遇到來進香的香客,我沒什麼事,我帶他進去好了。」宋箬溪不等守山門的尼姑問話,搶先道。

  「是,師叔。」四人齊聲道。

  宋箬溪並沒有直接帶陸綮顏去安隅住的小院,而是把他帶往大殿。

  「我不信佛。」陸綮顏站在大殿門外,淡然道。

  宋箬溪微微挑了挑眉,轉身,雙手合十,一本正經地口頌佛號道:「陸施主,俗話說進屋叫人,進廟拜佛。你進了寺,就該遵守寺裡的規矩和禮儀。」

  陸綮顏站在門外不動。

  宋箬溪眸光流轉,道:「除非你要學陸修齊用輕功,跳牆而入,那麼就不必守這些規矩。」

  陸綮顏看了她一眼,抬腳進門。

  宋箬溪唇邊閃過一抹狡黠又得意地笑,小樣,上當了吧!她好心好意跟他說話,他居然敢敷衍她,要知道敷衍她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陸綮顏要付出的代價非常辛苦和煩瑣,遇佛要拜,還要給每尊菩薩上香,就連十八羅漢,宋箬溪也讓他一一參拜,一一上香,把他弄得就像是世間最虔誠的信徒一般。

  只是,宋箬溪到底有幾分心虛,道:「拜得佛多,自有佛庇佑。」

  「無須。」陸綮顏冷冷地道。

  宋箬溪皺眉,跟這小子說話太費勁。

  陸綮顏不信佛,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進寺廟,對寺中的規矩和禮儀不熟悉,宋箬溪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絲毫沒有懷疑她在捉弄他,當然為了見母親也是他忍耐的原因之一。

  不過宋箬溪沒想到,她這麼一弄,讓守殿的各位尼姑感到十分的詫異,趕忙去稟報了靜葉。宋箬溪領著陸綮顏從次殿走出來,抬頭就看到靜葉匆匆走來,「師兄,你怎麼來了?」

  靜葉雙手合十,口頌佛號,問道:「施主有禮,不知施主來寺中有什麼要事?」

  「師兄,他是安居士的兒子,是來探望安居士的。」安隅以居士身份在寺中長住不是秘密,不過對她的往事,知道的人寥寥無幾,所以宋箬溪沒有在眾尼面前提及陸綮顏的名字。

  靜葉眸光微閃,口頌佛號,雙手合十再次向陸綮顏行禮,「施主有禮。」

  陸綮顏雙手抱拳,「師父有禮。」

  「哎,你應該雙手合十,說主持有禮才對。」宋箬溪鄙夷地斜了他一眼。

  陸綮顏看了看宋箬溪,乖乖地照她說的做,「主持有禮。」

  靜葉頷首道:「勞煩師弟領施主過去見安居士。」

  「是,師兄。」有了靜葉這句話,宋箬溪就不好再捉弄陸綮顏。

  「她住在這裡?」看到門上的銅鎖,陸綮顏如宋箬溪當初一樣,提出質疑。

  「你不要光看表面,要知道內有乾坤。」宋箬溪拿出鑰匙打開門,「進來吧。」

  陸綮顏跟著宋箬溪走了進去,看到橫臥的柏樹,抿緊嘴角,母親怎能住在這種地方?

  宋箬溪從柏樹下鑽了過去,陸綮顏愣了愣,也跟著鑽了過去。

  「安姨,蠶娘,我來了。」宋箬溪揚聲道。

  「姑娘你今天來得有點晚。」蠶娘聽到聲音,從小廚房走了出來,看到陸綮顏,呆愣住了。

  宋箬溪道:「蠶娘,他是安姨的兒子,他是來看安姨的。」

  蠶娘回過神來,揚聲喊道:「居士,小少爺來了!」

  屋內的木魚聲停了下來,安隅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陸綮顏,張了張嘴唇,對兒子的到來,十分的意外和驚喜。

  陸綮顏看到安隅滿頭白髮,眸色忽沉,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微微動容,大步走到她面前,喚道:「娘。」

  安隅眼眶泛紅,失去了平日的淡定從容,神情激動地喊道:「顏兒。」

  「娘。」陸綮顏聲音裡透著澀意,這個稱呼,在心中盤旋了十幾年,今日終於喚出口了。

  「顏兒。」安隅眼中泛著淚光,離去時,兒子還在牙牙學語,再見時,兒子已長大成人,她愧為人母,沒有親手撫養他長大。

  「娘。」

  「顏兒。」

  宋箬溪嘴角輕輕抽搐,這對母子打算就這麼一直喊下去嗎?

  「居士,您和小少爺進去坐著說話,奴婢去準備茶點。」蠶娘插嘴道。

  「顏兒,隨娘進去坐坐,可好?」安隅問得小心翼翼。

  「好。」陸綮顏腿長,一下就邁過了三層階梯,站在了安隅身邊。

  母子倆進正房聊天,宋箬溪跟著蠶娘進了廚房。

  「蠶娘,當年安姨為什麼不把她的兒子一起帶走呢?」安隅恨陸修齊,宋箬溪能理解,但是她拋下兒子不管,這就很難理解。

  蠶娘並不回答宋箬溪的問題,默默地往銅壺裡裝滿水,放在爐灶上。宋箬溪見她不願回答,不好追問,打水洗手,淨了手,尋了乾淨的帕子擦乾,拿出裝糕點的碟子,幫著裝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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