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夜纖雪 -【佛堂春色】《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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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09:55 PM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步步緊逼問真心

      「老太爺,七姑娘來了!」婢女向內稟報道。

  「讓七姑娘進來。」宋老太爺的聲音有些急切。

  看到走進來的宋箬溪,鄴疏華的眸中一亮,忽又一暗。

  宋箬溪見鄴疏華臉色還不錯,只是眉宇間隱有倦意,眸光微閃,垂下眼瞼,上前行禮道:「孫女見過祖父。」

  「溪兒去給少城主見禮,少城主今天是特意來找你的。」宋老太爺在特意兩字上下重音,意思顯而易見。

  鄴疏華不等宋箬溪過來見禮,已經站起身,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師弟有禮。」

  宋箬溪見他行得是佛禮,便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師兄有禮。」

  「少城主請稍坐,老夫讓人去準備些糕點送上來。」宋老太爺起身離開,留下宋箬溪與鄴疏華在房間裡面面相對。

  宋箬溪鄙夷地撇撇嘴,這藉口爛到極點,準備糕點,需要他這位老太爺親自去吩咐嗎?宋家的下人何時變得如此不懂規矩了?

  「你們兩個去準備一些糕點送上來。」宋老太爺支走了香繡和青荷,他也沒有再進來。

  宋箬溪嘲諷地勾起了唇角,宋老太爺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打算等會過來捉姦,然後好趁機把她塞給鄴疏華嗎?他當鄴疏華是什麼?不懂禮數的急色鬼嗎?

  「師弟。」鄴疏華輕聲喚道

  宋箬溪回過神,問道:「師兄今日前來有什麼事嗎?」

  「今日前來一是送經書,二是向師弟辭行。」鄴疏華從衣袖裡拿出一卷書雙手遞給宋箬溪。

  宋箬溪接過書,看著他,眸底隱有憂色,「為什麼突然要離京?」

  「經書已譯出,我要將經書送去給師父。」鄴疏華凝視著她,看似平靜的眼底,隱有一絲迷離之色。這幾日他廢寢忘食,專心致志的譯寫經文,是為了讓動了的心重歸平靜,可只經書譯好,心卻是沒有感覺到平靜,心浮氣躁的,才決定離開慶原,去找覺明,也許聆聽師父教誨,會讓他得到真正的平靜,只是父母之願,就不知道要如何滿足了?

  宋箬溪垂下眼瞼,輕聲問道:「你還會回來嗎?」

  「會,快則半年,慢則一年,我會再回慶原。」鄴疏華溫和一笑,眸色清亮如溪水,「到時候,會再來拜訪師弟。」

  宋箬溪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抬眸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和他的雙眸,有些煩亂的心平靜了下來,輕輕淺笑,端起茶杯,道:「靜塵以茶代酒,祝師兄一路順風。」

  「多謝師弟。」鄴疏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師弟,請多保重。」

  宋箬溪抿了口茶,「請師兄代我向師伯問好。」

  「師弟的問候,我會轉告師父。」鄴疏華將茶飲盡,放下茶杯,「我要回去收拾行裝,不久留了,告辭。」

  「我送師兄出去。」宋箬溪送鄴疏華出了門,院中果然沒有人,看來失去官職對宋老太爺打擊太大,他是一點臉面都不顧了。

  到垂花門前,鄴疏華停下腳步,道:「師弟,不必再相送了。」

  「師兄慢走。」宋箬溪看著鄴疏華出了門,繞過花叢,消失在視線的盡頭,轉身往回走,進院門就看到宋老太爺站在廊下,「祖父。」

  「鄴少城主走了?」宋老太爺明知故問。

  「是的。」

  「他和你說了什麼?」宋老太爺渾濁的眼睛裡精光閃動。

  「他是來辭行的。」宋箬溪淡淡地道。

  宋老太爺喜形於色,「他要去哪裡?」

  看到宋老太爺臉上的喜色,宋箬溪垂下眼瞼,道:「他要回去跟著神僧繼續參悟佛法,精進修行。」

  宋箬溪的話令宋老太爺的喜色消失不見,臉陰沉了下去,轉身進了書房。宋箬溪自然不會跟著進去自討沒趣,可香繡和青荷不知道被宋老太爺弄到哪裡去端糕點去了,只得找到在書房打掃的小丫鬟,「看到香繡和青荷,就告訴她們,我已經回院子。」

  「奴婢會轉告香繡姐姐和青荷姐姐的。」小丫鬟乖巧地屈膝應道。

  宋箬溪徑直回了竹隱院,過了一會,香繡和青荷就回來了,手裡還拿著她遺忘在外院書房的那本經書。

  宋箬溪拿過經書,隨意地翻看了一下,就放進了檀木錦盒內,她不是鄴疏華,沒有那麼虔誠。

  翌日一早,宋箬溪梳洗完畢,換上方便騎馬的衣裙,到竹隱院正院給紀芸請了安,用過早飯後,就帶著香繡青荷坐著馬車前往馬場。

  下了馬車,宋箬溪就看到身穿紫色勁裝的上官墨詢站在一棵樹下,在他身邊是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

  小木子把馬鞍放在雪蹄背上。

  宋箬溪牽著馬走了過去,離上官墨詢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取下覆在臉上的面紗,問道:「墨詢,我們來比賽一場如何?」

  上官墨詢看著一身火紅衣裙的宋箬溪,蹙了蹙眉,這樣濃烈艷麗裝扮與她平常清雅出塵打扮大相逕庭,給人一種要燃燒一切,要摧毀一切的感覺,心中隱約感到不安,眸色沉了幾分,問道:「你要我過來,是要跟我比賽?」

  「等比賽完了,我再跟你說事。」宋箬溪翻身上馬,左手抓著韁繩,右手持馬鞭,用馬鞭指著遠處的石亭,「誰先跑到那裡,就算誰贏。」

  上官墨詢眸光閃爍,眼神複雜,但什麼都沒有說,翻身上了馬。

  「開始吧!」宋箬溪的馬像箭一樣飛馳出去。

  上官墨詢緊跟了上去,可沒有超越她,始終與她保持在兩個馬身的距離。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周圍的景物在飛馳,宋箬溪跑得暢快,胸中的鬱悶之氣一掃而過。

  上官墨詢看著前面騎在馬上,宛如天邊的流雲的少女,滿腹狐疑,他以為她不會再見他,可是她不但見他,還似乎把那天的事全忘了,這短短數日,又發生了什麼事?

  「丫頭,你要做什麼?」跑了一段路後,突然上官墨詢看宋箬溪踢掉了腳蹬,驚恐地問道。

  宋箬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更沒有勒停馬,反而揮鞭催馬快跑,還將兩條腿挪到一側,鬆開了韁繩,側坐在馬背上,似乎想要從馬上跳下來。

  「丫頭,你不要亂來,跳下去會摔死你的。」上官墨詢被宋箬溪的危險動作嚇得魂飛天外,甩開腳蹬,手一按馬鞍,飛身掠起,直撲向宋箬溪。

  上官墨詢長臂一伸,將宋箬溪抱入懷中,一個轉身,從半空,徐徐落下,穩穩地站在平地上。

  「你瘋了!你不要命了!」上官墨詢臉色發青,心跳加速,衝著宋箬溪氣急敗壞吼道。

  「如果我摔死了,你會不會難過?」被他摟在懷裡的少女面無懼色,笑意盈盈,眼眸亮如星辰地看著他。

  上官墨詢微怔,鬆開雙手,想要退開,卻發現,宋箬溪雙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襟,皺了皺眉,「放手。」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上官墨詢冷聲道:「不會難過,你要自尋短見,死了活該。」

  「既然我死了活該,那剛才你還救我做什麼?」宋箬溪沒有被他的話給氣到,笑著挑眉問道。

  上官墨詢將宋箬溪的雙手用力地拉開,向後退了兩步,迴避了她的問題。

  「你根本就捨不得我死。」宋箬溪看著近在咫尺的男子,明眸流轉,「我可以確定你是喜歡我的。」

  「你就是為了這個,不惜拿自己的命來冒險?」上官墨詢眸含怒意,盯著宋箬溪,臉色更顯陰沉。

  「我這不叫冒險,我這叫試探。」宋箬溪為確定了上官墨詢的真心,洋洋得意地笑了。

  上官墨詢向後又退開一步,勾唇冷笑,「宋箬溪,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是看在大嫂和綮顏的面子上,才會出手保護你的,你不要自以為是,盡做這些無聊的蠢事,給我惹麻煩。」

  「上官墨詢,你發個毒誓,我就相信你不喜歡我,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以後我再不糾纏你。」宋箬溪斂去臉上的笑容,面色冷肅,盯著上官墨詢。她知道古人重誓言,拿這個來逼上官墨詢,肯定能讓他說實話。

  「平白無故的,我為何要發這等沒來由的誓?」上官墨詢嗤笑道。

  「你不發,就表示你喜歡我。」宋箬溪向上官墨詢面前走了兩步,「你既然喜歡我,為什麼要說謊?」

  「我不喜歡你。」上官墨詢艱難地把話從嘴裡擠了出來,「我討厭你。」

  「你這麼說,我不信,你發誓,發毒誓。」宋箬溪今天不會輕易被上官墨詢給氣走了。

  上官墨詢看著面前步步緊逼,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少女,一咬牙,道:「好,我發毒誓,如果我喜歡你,我就……」

  「慢著。」宋箬溪打斷他的話,「你拿我起誓,如果你喜歡我,我就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上官墨詢可以拿自己發毒誓,可是不敢拿宋箬溪冒險,他是喜歡她的,萬一宋箬溪應了誓,怎麼辦?冷哼一聲道:「我沒空在這裡與你胡攪蠻纏。」

  「你不說清楚,不准走。」宋箬溪跑過去攔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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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0:01 PM

第一百三十五章 從此蕭郎是路人

  「你不說清楚,不准走。」宋箬溪跑過去攔住他,在這個時空找到喜歡自己,自己又有好感的人不容易,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就不能半途而廢,必須有個答案。

  上官墨詢凝視著她,眸底有著千種情緒,萬般思量,最終卻只說了一句話,「我無話可說。」

  宋箬溪看著他,眉尖微蹙,「說句實話,就這麼讓你為難嗎?」

  「你是綮顏未過門的妻子,我是綮顏的九叔,記住彼此的身份,對你對我都好。」上官墨詢目光遠眺,眸色深深,再無情緒,聲音緩慢低沉。

  宋箬溪急聲道:「我都說了那個約定……」

  「話既然說出了口,就收不回去,更不能當沒有說。」上官墨詢打斷她的話,「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不會再見你。」

  「只要我和陸綮顏解除約定,不就可以了嗎?」

  上官墨詢眸底閃過一抹痛色,別過臉道:「就算你解除了約定,也不能改變你曾經是綮顏未過門妻子的這個事實。」

  宋箬溪呆愣住了,這下是真的明白了他意思,她的想法太簡單了,她以為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他們就能在一起,會兩情相悅,她就不用為了那個約定,與陸綮顏無愛過一生,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約定會讓他們只能彼此錯過。就算她違背約定不嫁給陸綮顏,上官墨詢也不能娶她。只要上官墨詢娶了她,世人就會以為是他這個叔叔逼迫侄兒退婚,再強娶侄媳。就算她可以不在意名聲,但上官墨詢能不在意嗎?

  沉默了一段時間,上官墨詢道:「綮顏他會對你好的。」

  「我不會嫁給陸綮顏。」宋箬溪搖搖頭,若沒動心,若不知情,她也許有可能為了那個約定就這麼嫁給陸綮顏,迷迷糊糊地過一輩子算了,可是已動了心,已知了情,要她再那樣生活下去,她做不到,眼中裡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悲傷,「看到他,會讓我想起你。」

  上官墨詢看著她,眸色變了又變。

  一陣馬蹄聲由遠至近,兩人抬眸看去,是雪蹄和棗紅馬自行跑了回來。

  「該回去了。」上官墨詢道。

  宋箬溪默默地點點頭,要說的話都已說了,她也清楚了她和上官墨詢之間永無可能,不回去,還能做什麼?

  兩人翻身上了馬,一前一後,緩緩而行,陽光將二人的影子拖拉在地上,長長地纏繞交疊。

  看到了宋家的下人,上官墨詢勒停了馬,道:「保重。」

  宋箬溪回頭看著他,眼眸沉沉,「保重。」

  上官墨詢調轉馬頭,向另一側離開,宋箬溪與他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香繡、青荷和小木子坐在樹蔭下,見宋箬溪獨自一人回來,起身迎上前去。「姑娘。」

  「把東西收拾好,我們回去了。」宋箬溪翻身下了馬。

  見宋箬溪臉上沒有一絲喜色,香繡和青荷沒敢多問,趕緊收拾東西。小木子解下馬鞍,套馬車。一陣忙碌後,主僕四人坐著馬車回城了。

  上了馬車,宋箬溪就閉目養神,無視香繡和青荷探究的目光。

  等宋箬溪回到住處時,已是未時初刻,早過了午飯時間。香繡和青荷坐著閒聊時還吃了一些點心,可宋箬溪是一點東西都沒吃,進門就道:「我餓了,叫蠶娘煮碗麵。」

  約等了一刻鐘,香菇雞絲麵就端了上來,吃完麵,宋箬溪淨手焚香,坐在書案前默寫經文,在心煩意亂的時候默寫熟記於心的大悲咒,會平復心境,「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

  「香繡,姑娘是不是跟周姑娘吵架了?」蠶娘把香繡扯到一邊,小聲問道。

  「沒有啊。」香繡不敢告訴蠶娘,宋箬溪約得根本就不是周思儀。

  「那姑娘怎麼會一臉不高興?」蠶娘皺眉道。

  「姑娘沒有不高興,騎馬騎累了。」香繡撒謊道。

  「累了不休息,還抄經書。」蠶娘斜睨著香繡,當她是傻子呢?

  「姑娘答應了人家,急著要。」香繡繼續撒謊。

  屋內,宋箬溪默完了一遍,心神皆定,擱下筆,道:「蠶娘,進來。」

  蠶娘顧不得再盤問香繡,走了進去,笑道:「姑娘。」

  「蠶娘,除了上官墨詢,還有誰能帶話給陸綮顏?」宋箬溪問道。

  「姑娘要帶什麼話給小少爺?」蠶娘笑問道。

  「我要和他解除約定,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宋箬溪實言相告。

  蠶娘驚愕,著急地問道:「姑娘出什麼事了?為什麼突然要和小少爺解除約定?」

  「沒出什麼事,我只是不想以後像安姨那樣。」宋箬溪神色如常地道。

  「小少爺不是陸修齊,他不會對不起姑娘的。」

  「安姨會武功,尚且不能與陸修齊共同進退,我不會武功,就更難以接受江湖上的刀光劍影和血雨腥風,我只想過平靜的日子,不想每天提心吊膽。」

  「江湖的確凶險。」蠶娘跟著安隅嫁到陸家三年,經歷過一些事。

  「陸修齊至少還在意安姨,可是陸綮顏一去數月無消息,他根本就不在意我,試問這樣的人,我怎麼能嫁給他?」

  這幾個月,陸綮顏的所作所為,讓蠶娘已經有了他非宋箬溪良配的感覺,現在宋箬溪這麼說,她也不想多勸,歎道:「是小少爺對不起姑娘。」

  「話不能這說,他會和我有那個約定是為了安姨,不是他自願的,現在解除約定,對他對我都好。」宋箬溪對這個約定懊惱不已,早知紀芸是如此開通的母親,她何止於會私下定情?現是悔之晚矣。

  蠶娘不解地問道:「姑娘為什麼不讓官少爺給小少爺帶話?」

  宋箬溪眸光微閃,道:「他不肯。」

  「上官少爺很疼小少爺的。」蠶娘自行解釋。

  宋箬溪苦笑了一下,道:「為免誤事,還是另找別人帶話。」

  蠶娘想了想,道:「可以找繭娘帶話。」

  「繭娘是誰?」

  「她和我一樣是居士身邊的人,從陸家莊出來後,我跟著居士進淨蓮寺,她留在外面經商,供養居士。」

  宋箬溪這下明白安隅為什麼在寺中還能過那麼富足的生活,「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她就在京城,明天我去找她,讓她帶話給小少爺。」蠶娘在說找繭娘帶話時,已經在宋箬溪和陸綮顏之間做出了選擇,從今往後她的主子就只有一個了。

  「還是不要帶話了,我寫張紙條,你讓她送去給他。」宋箬溪拿過一張空白的紙,提筆寫下,「齊大非偶,前約作罷!」

  等墨乾了,蠶娘鄭重地將紙條折起放好。

  這天的黃昏,赫國的使節團進城了。在第一駕華麗的馬車裡坐著一個身穿藍色繡銀雀錦袍,劍眉斜飛,俊秀無雙的男子,他正是赫國使節團正使赫國東璧候。

  如果宋箬溪能看到他,一定能認出這位東璧候就是數月未見的陳陌。

  第二天,蠶娘就出門去找繭娘,午後,回來稟報道:「姑娘,紙條繭娘已派人送去給小少爺了。」

  「辛苦了。」宋箬溪笑了笑。

  酉時初刻,宋箬溪去正院給紀芸請安,發現忙於公務,早出晚歸的宋綏提前回來,房裡還站著個十五六歲的絕色美人,眸底閃過一抹異色,上前給宋綏和紀芸行禮,「女兒給父親請安,給娘請安。」

  「太陽還沒落山,你怎麼就過來了?」紀芸心疼地埋怨道。

  宋箬溪走到紀芸身邊坐下,小聲問道:「娘,她是誰啊?」

  紀芸看了眼宋綏,笑道:「昨天赫國使節團進京,帶來了十六位美人,皇恩浩蕩,賞了一個給你父親。」

  宋箬溪看著那美人,又看看面帶得色的宋綏,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宋綏又多了一位皇上賞賜的貴妾,她對紀芸的位置是沒有影響,但是許姨娘和玫姨娘不淡定了,當著宋綏的面,客氣地道:「這位妹妹好漂亮,瞧瞧這手十指尖尖如玉筍。」

  「妹妹的皮膚好滑,就像剝了殼的雞蛋。」

  「妹妹嘴唇小小的,就像櫻桃。」

  「頭髮烏黑柔順,好美啊。」

  兩人讚不絕口,宋綏聽得心花怒放,有美相伴,其樂無窮。

  背著宋綏,兩位姨娘拿狠毒的眼刀不停地凌遲她。紀芸視若不見,她不屑爭風吃醋。

  皇上賞賜美人,這是對臣子的一種恩寵,宋老太爺放肆地表揚宋綏一番,寄於厚望地拍著他的肩膀道:「老三,宋家以後就靠你光宗耀祖了!」

  宋老太太氣得又砸碎了一套茶具,庶子越有出息,就襯得嫡子越無用。

  當天夜裡,宋綏歇在了這位赫國美人房裡,要了三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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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0:34 PM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另闢蹊徑晉高位

      午後,火球似的太陽高懸空中,炙烤著大地,熱浪騰騰灼面而來,這樣炎熱的天氣適合躲在家中納涼,可宋箬溪不得不應約出行,就算在馬車上放了冰盆,依舊熱得渾身是汗。

  城中有四大景樓,東太平,西大治,南魁星,北文昌,景樓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上去,而平常人也不會約在這裡見面。

  太平樓的門口站著四個帶刀護衛,看到宋箬溪主僕走了過來,手握刀把上,一臉警惕地問道:「來者何人?」

  「我受邀而來,還請官爺通報一聲。」看到這大陣式,宋箬溪愈加的疑惑,究竟是什麼人約她?

  青荷把帖子雙手呈上。

  那個護衛伸手接過帖子,也不看,轉身進了樓,略等了半炷香的時間,他出來了,態度恭敬地道:「宋姑娘請上二樓。」

  宋箬溪走了進去,一樓也站著幾個護衛,還有兩個面白無鬚的男子,眸光微閃,拾階而上。

  二樓站著六個身穿宮裝的少女,隔著層層紗簾,隱約可見裡面坐著一位宮裝麗人。兩個宮女一左一右挽起紗簾,笑道:「姑娘請進,我家娘娘已等姑娘許久了。」

  宋箬溪看清裡面坐著的人,愣了一下,她怎麼都沒想到約她的人會是已進了九重宮闕的庹縑。

  「你們都到樓下去等著。」庹縑直接趕人。

  宮女們行禮和香繡青荷一起下了樓。

  「靜塵,來啊!坐啊!」庹縑笑盈盈地招手道。

  宋箬溪取下帷帽,走了過去,在庹縑對面坐,淡淡地笑道:「我沒想到會是你。」

  「今天是候爺夫人生日,當今聖上仁孝治天下,我這個當女兒的,自當回來盡盡孝道。」庹縑提壺給宋箬溪倒了杯茶,「我就借這個機會出來見見你。」

  「你在宮中還好嗎?」宋箬溪關心地問道。

  「還算不錯,現在已是充媛,封號丹。」

  庹縑進宮時只是從四品美人,短短二個月時間不到,就連升三級,位居正三品,可見她在宮中混得相當不錯。

  宋箬溪端起茶杯,淺啜一口,問道:「你要見我,是有什麼事嗎?」

  庹縑拿起放在身旁的紅漆鑲玉錦盒,笑盈盈遞了過去,「下個月你及笄,我肯定不能出席,這份禮物送給你,聊表心意。」

  宋箬溪接過錦盒,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枝內造的點翠祥雲鑲金串珠鳳尾簪,「這太貴重了。」

  「我的品級太低,只能送你這個。」庹縑按住宋箬溪的手,「要是我是正一品,我就能送你鳳首簪。」

  宋箬溪笑,「我會在及笄禮上用這枝金簪。」

  庹縑笑,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如果一切順利,等你出嫁時,我應該就能當上賢妃,到時候,我要送你十萬兩的添妝。」

  宋箬溪眸光微閃,沒敢去探究她話中的深意,故作輕鬆地開玩笑道:「那我可就發大財了。」

  「這世上什麼都不可靠,就是銀子最可靠。」庹縑感歎道。

  宋箬溪笑了笑,垂瞼喝茶。

  「靜塵,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就算是艷冠六宮的貴妃也沒有你美。」庹縑笑道。

  「紅顏白骨皆是虛妄,青青翠竹儘是法身,鬱鬱黃花無非般若。」宋箬溪放下茶杯,輕輕淺笑,「生生世世,每一次輪迴都要換一具皮囊,美與醜都只是化相而已。」

  庹縑向後靠在錦墊上,問道:「靜塵,你是不是見過皇上?」

  「沒有。」宋箬溪急忙否認。

  「皇上前些日子在我面前提起過你。」

  宋箬溪頓生寒意,大熱的天,打了個哆嗦,緊張地問道:「他說我什麼?」

  「他說想不到聖僧收了個俗家弟子,神尼也收了個俗家弟子,當真是一樁巧事。」庹縑端起茶杯小口地抿著。

  宋箬溪等了許久,也不見庹縑再說話,眨眨眼睛,「就說了這些?」

  庹縑點點頭。

  宋箬溪拍了拍胸口,「你嚇死我了。」

  庹縑放下茶杯,拿著團扇掩住嘴,咯咯地笑出了聲,清脆地宛若銀鈴,「靜塵,你的膽子越來越小了,你別怕,我知道你不想進宮,我已經很巧妙地在皇上面前詆毀你了,我說你自從拜了神尼為師,就一心向佛,清心寡慾,和師兄一樣是個虔誠的信徒,不是俗世紅塵中的人。太后娘娘信佛,喜歡聽佛經禪理,皇上卻十分的厭煩,你雖沒剃度,在皇上眼中也是半個尼姑,他是不會覬覦你的。」

  「簡兒,謝謝你。」宋箬溪感激涕零。

  「你不用謝我,我這麼做也是有私心的,我怕你這個絕色美人進宮跟我爭寵。」庹縑挑眉笑道。

  宋箬溪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出來見我不怕皇上起疑心嗎?」

  「不怕,我稟明了太后,來找你這位神尼的關門弟子說佛經的。」庹縑笑,「你說個佛經故事,我回去把這個謊給圓了。」

  「突然讓我講個佛經故事,我可講不出來,你自己想法子編一個。」

  「編故事我可不會編,還是你編一個。」庹縑拽著宋箬溪的衣袖,嘟著嘴,「好靜塵,你就編一個吧!」

  看庹縑賴皮模樣,宋箬溪啞然失笑,只是她不是鄴疏華,記不得那麼多佛經故事,想了許久,才想出一個,「有一位年輕姑娘,她的容貌端莊,身材窈窕,有一頭濃黑秀美的秀髮……『如今聽聞佛法,知道佈施之功德,見佛歡喜,福佑無量。她命終當生忉利天上,受天人果報。』眾人發願修學佛法、累積福德。」

  庹縑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這個故事好,我回去說給太后娘娘聽,必能討得她的歡喜,我也可以少抄點經書了。」

  宋箬溪聽這話,隱約的猜到庹縑能晉陞的這麼快,並不是得寵於皇上,而得寵於太后。

  聽完故事,時辰已經不早,庹縑擺駕回宮。宋箬溪回到家中,去正院見紀芸,把事情告訴了她。

  紀芸看著錦盒裡的金簪,雙眉緊鎖,眸色閃爍,沉吟良久,道:「溪兒,這枝金簪,你及笄禮時,不能用,把它鎖在箱子裡。」

  「為什麼?」宋箬溪不解。

  「前朝和後宮從來都不是獨立存在的,相互之間牽牽絆絆,有一絲風吹草動,就能讓有心人引起軒然大波。」紀芸蓋上錦盒,直視著宋箬溪,「娘,不想你牽涉其中。」

  宋箬溪沒有信心幫庹縑辯解,庹縑在宮中的品級已足以說明她的心機和手段。

  送金簪真得只是為了那份情意嗎?

  真得不涉及權力之爭嗎?

  宋箬溪答不出來,回到房裡,將金簪束之高閣,神色懨懨的歪在榻上,怔怔地發呆。

  「姑娘,你快來看,香草新做了一個好漂亮的甜點。」香繡有意逗宋箬溪開心,故意誇張在喊道。

  宋箬溪坐起身來,回頭一看,香草端著一個雕成牡丹花形狀的西瓜,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西瓜邊上堆著雪白的冰沫,紅白相間,看著就香甜涼爽,宋箬溪笑道:「這牡丹花彫得真漂亮,我看著都不忍心吃。」

  「姑娘捨不得吃西瓜牡丹,那就嘗嘗巧兒做的撥絲西瓜吧!」巧兒端著個粉彩瓷盤走了進來。

  宋箬溪提筷夾起一個,拔起了長長的糖絲,放在嘴裡輕輕一咬,先熱再冷,冰火兩重天的感覺好極了,就像電視劇裡演得那樣,有仙女在四周飄來飄去,「這拔絲西瓜比平時做的要好吃些。」

  「姑娘覺得這個西瓜球與平時的有什麼不同嗎?」巧兒笑問道。

  宋箬溪又夾了個吃,細細回味,笑問道:「西瓜是不是先在冰窖裡鎮過?然後又在西瓜球裡加了冰沙。」

  「姑娘的嘴好厲害。」巧兒笑著點頭讚道。

  「你們也嘗嘗。」宋箬溪連吃了三個,「巧兒,你再做一盤,送去給太太,讓太太也嘗嘗。」

  巧兒應聲出去,到小廚房做了一盤,送去給紀芸。

  「七姑娘孝順,有好東西吃,不忘給太太送一份過來。」福茶在一旁恭維道。

  紀芸笑個不停,重重地打賞了巧兒一把銀豆子。

  巧兒揣著銀豆子,樂不可支地回去了,打定主意以後要多做些好東西給姑娘和太太吃。

  這天晚上,譙國公府秦老夫人病逝。譙國公府和宋家來往不多,但紀二夫人與秦老夫人同族,再者宋濂和秦紹維又有同窗之誼,宋箬溪兄妹三人隨宋綏和紀芸前去弔喪。

  下了馬車,宋箬溪兄妹三人規規矩矩的跟在父母身邊,在公府接待僕人的帶領下,來到了靈堂。前面領路的僕人先和門口報唱的司儀交代了宋綏的身份。

  等裡面祭奠的人出來後,司儀高聲唱和起來,「鴻臚寺卿宋大人攜妻兒前來祭奠!」

  一家五口目不斜視的進了靈堂,在香案前的司儀的指示下,有條不紊對著棺材前,放著太夫人牌位的香案叩拜起來。

  禮畢,宋綏妻兒走到站在香案旁的孝子賢孫那兒,沉聲道:「請節哀!」

  宋箬溪看了眼秦紹維,目光呆滯,憔悴的不成人形,今天秋試,他是肯定不能參加了。

  先問候完男親屬之後,紀芸就帶著宋箬溪去問候跪在另一邊的女眷,剛問候完,就聽到外面的司儀高聲喊道:「太子太保周大人攜孫女前來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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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0:44 PM

第一百三十七章 舊事重演前事現

      宋箬溪側頭朝門口望去,一身素服,面帶哀傷的周思儀跟在周太保身邊走了進來。

  行禮叩拜後,周思儀站到了秦紹維面前,看著面前形銷骨立的秦紹維,心疼不已,可在眾目睽睽之下,祖父又在身邊盯著,她不能多說什麼,柔聲勸道:「秦哥哥,雖然太夫人已經離去,但是做為長輩,她肯定希望你以後好好的,請節哀,請多保重。」

  秦紹維聽到周思儀關懷的話,抬眸看見她眼中濃烈的擔憂,輕輕地點了點頭。

  宋箬溪輕歎了一聲,雖然秦紹維只要守一年的孝,可是譙國公和秦二爺要守孝三年,這期間是不好議親的,周思儀年底就要及笄,閩國習俗,及笄前後定親,再晚也只能晚上半年左右。男人能等,女人卻耽誤不得,三年太長,周家是不會讓她等那麼久。周思儀的癡情注定付之東流,兩人今生只怕是無緣結為夫妻。

  「溪兒,走了。」紀芸輕聲道。

  宋箬溪收回目光,跟紀芸往門外走,與宋綏父子三人會合。來國公府弔喪的人絡繹不絕,走出靈堂門口後,就見到不少人穿著素服三三兩兩的被僕人領進來。

  到了譙國公府門口,一家五口,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宋濂和宋淮沒有隨父母回宋家,平時國子監和學堂放假,兩人也只是回去看看紀芸和宋箬溪,打個轉,吃餐飯,就回紀家。

  宋綏看著兩個兒子遠去的背影,目光複雜。

  馬車在宋家二門處停了下來,走進大門,就看到一個頭插大紅花,兩腮的胭脂擦得紅紅的,腰上戴雙喜冰人牌,走路時候一扭一扭的官媒。家中有好幾位姑娘都到了議親的年齡,宋綏就沒有太在意,拐去外院書房見宋老太爺。

  那媒婆上前給紀芸和宋箬溪行禮,「小婦人給太太請安,給姑娘請安。」

  「媽媽這是來給誰說親呢?」紀芸笑問道。

  「小婦人是來給二太太送方家的回庚的。」

  「哪個方家?」京城姓方的不多,但紀芸還是趕著問了一句。

  「國子監方大人家,方姑娘今年九月及笄,和大少爺恰好一對。」媒婆笑得眼睛瞇成了條縫。

  紀芸和宋箬溪呆怔住了,宋瀚和方欣悅定親了!怎麼會這樣?

  換了帖子,雙方婚事已定,不能隨意更改。紀芸和宋箬溪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只希望老天爺保佑,以後兩房能夠相安無事。

  五月二十二日是文氏三十二歲的生日,她在孕期,又不是整壽,再者家中二老尚在,沒有小輩過壽之理,僅僅擺上兩桌酒,請家裡的妯娌侄女和娘家的嫂嫂及侄女來坐坐。

  四個妯娌和文夫人五人坐一桌,宋家七位姑娘加上文家兩位姑娘,熱熱鬧鬧的坐了另一桌。沒請小戲班來唱戲,請了兩個說書的女先生說新書。

  吃吃喝喝,說說笑笑,時間就過去了,到午後,文氏肚子已經很大,不能久坐,告了聲罪,就回房午睡。小蔣氏三人陪著文夫人在小花廳內打牌取樂,姑娘們就去園子的柳蔭閣玩,那裡靠著水邊,比別的地方涼快些。

  「七妹妹,我們來對弈一局如何?」宋箬灩端著棋盤走了過來。

  宋箬溪愣了一下,笑道:「好啊!」

  宋箬涵招呼著文家的兩個姐妹和宋箬滿,四人打馬吊,宋箬池宋箬涓和宋箬清三人玩骰子跳花圖。

  九位姑娘,各得其樂。

  宋箬灩下棋極快,似乎不用思考一般。

  宋箬溪先有些漫不經心,落了十幾個子後,見宋箬灩棋藝不凡,打起精神與她對弈,笑問道:「六姐姐棋藝高超,不知師從何人?」

  「是父親教我下棋的。」宋繹和宋綏都是棋藝高手,小蔣氏不喜歡宋箬灩,宋繹卻很偏愛這個庶女,親自教她棋藝。

  下了一會,棋盤上已佈滿黑白子,宋箬溪把手裡的棋子放回棋盒中,抬頭看著宋箬灩,「我輸了。」

  宋箬灩指著一處,道:「七妹妹若將子下在此處,尚有一搏。」

  宋箬溪看了看,搖頭笑道:「下在那些也贏不了,徒勞掙扎,不必了。」

  「再下一局?」宋箬灩挑眉笑問道。

  「好。」宋箬溪欣然同意。

  等宋箬灩和宋箬溪又下完一盤合局,打牌的分也出了勝負。宋箬滿從頭輸到尾,連續放炮,還全放的大炮,籌碼輸精光了,一推牌,「不打了。」

  那邊跳花圖,宋箬池最先到達。

  「坐了這大半天了,頭昏腦脹的,我們去餵錦鯉玩吧!」宋箬清提議道。

  柏閒院的花園正中有一汪碧水,宋紓給取了個名字叫閒池,池中建著一個八角亭,亭名就叫閒亭,有懸在水上的走廊通往亭中,亭的四周植了許多蓮花,恰逢花期,蓮花盛放,碧葉托著粉花,煞是好看,池中還養著數十條錦鯉。

  姑娘們也想走動走動,紛紛起身往外走。

  宋箬溪懶懶地倚在美人靠上,「我犯睏,在這裡瞇會,就不去了。」

  香繡和青荷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憂色,這幾天姑娘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但是獨處時,常常發呆,懶洋洋的打不起精神,逗她說笑也配合,可是笑容淡淡的,沒有真正開懷過。

  「姑娘,獨坐在這裡有什麼意思,還是出去走動走動消消食,一會晚飯也能多吃幾口。」香繡柔聲勸道。

  宋箬溪還沒拒絕,宋箬滿轉身道:「你們去玩,我在這裡陪七妹妹好了。」說著,她就拿起一碟糕點坐到了宋箬溪身邊。

  宋箬溪輕笑道:「有五姐姐陪我了,你們要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吧。」

  香繡和青荷有些埋怨地看了看宋箬滿,她這橫插一槓子,就更別想勸姑娘去走動散心了,只得搬來小杌子坐在宋箬溪身旁給她打扇子。

  柳蔭閣就在閒池邊上,閒亭裡的說笑聲隱隱約約傳來,不吵不鬧,幽靜裡添了幾分生趣。宋箬溪瞇著瞇著就要睡著,朦朦朧朧的,突然有女子慌亂的聲音傳來,「啊!救命!」

  宋箬溪猛然驚醒,「外面出什麼事了?」

  香繡還沒出去問,聲音又傳了進來,「快來人啦,八姑娘掉進水裡了!」

  「救命啊!八妹妹掉水裡去了!」

  原來宋箬清撒了一把魚食下去,池中各色的錦鯉爭先恐後游過來爭食,幾位姑娘看著有趣,都搶著要餵,宋箬池一向禮讓,沒跟姐妹們爭,站在旁邊看,卻不知道是她腳滑,還是看得太入迷,噗通一下掉進水裡去了。

  天氣太熱,姑娘們沒有使喚,婆子媳婦們都躲陰涼處去納涼偷懶,池邊姑娘裡最大宋箬灩的也就十五歲,見宋箬池落了水,慌張地喊了起來。婢女們手上也沒救人的東西,只能眼睜睜看著宋箬池在水裡浮浮沉沉,誰也沒有注意到宋箬涓眸底一閃而過的陰戾。

  等宋箬溪急急忙忙跑到閒池邊時,宋箬池剛被僕婦們打撈了上來,她不會游泳,在水裡掙扎時,喝了不少水。看著躺在地上全身是水,面色蒼白的宋箬池,眼前突然一花,地上躺著的不是宋箬池,而是她,準確來說是一個小了幾歲的她,就是她剛穿越過來時的那副模樣,穿著粉紅繡湖藍玉蘭折枝薄緞圓領袍和白色長裙,渾身水漉漉的,臉慘白如紙,氣若懸絲,一陣暈眩,兩眼發黑,頹然向後倒去。

  小蔣氏等人聞訊趕了過來,掉進水裡的宋箬池沒什麼事,宋箬溪卻被嚇暈了過去,讓人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

  紀芸一邊讓人抬來軟兜,把宋箬溪送回竹隱院,一邊讓人去請大夫。

  「太太,從脈象來看,令嬡沒有生病。」大夫診了脈,搖頭道。

  「沒生病怎麼會突然昏倒?」紀芸質問道。

  大夫再次診脈後,道:「太太,令嬡應該是睡著了,等一會就會醒過來。」

  紀芸不信這種說法,又去請了另一位大夫進來。

  大夫診脈後,一樣的說辭。

  雖然紀芸還是不相信,可是也無法可想,只能守在宋箬溪的身邊。

  小蔣氏、歐陽氏和文氏都打發人來問了,知道宋箬溪還沒醒,又送來一些補品。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香朵薄荷悄悄進來,點亮了蠟燭。紀芸不肯離開一步,目不轉睛地看著床上的女兒,憂心忡忡。宋箬溪躺在床上,似乎被夢魘住了,滿頭大汗,柳眉緊鎖。

  「溪兒,溪兒醒醒,快醒醒。」紀芸著急地喊道。

  「不要!」宋箬溪坐了起來,瞳孔睜大,直直地望著前方,驚恐萬狀。

  「溪兒,別怕,別怕,只是做了個夢,別怕。」紀芸伸手抱住宋箬溪,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宋箬溪在紀芸懷裡渾身顫抖,她知道那不是夢,那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本尊不是失足落水,是被許姨娘母女害死的。那天宋箬涓約本尊去假山上看風景,然後許姨娘突然從背後出現,把她從假山推了下去,她掉在池水裡,冰冷的池水湧入口鼻裡,讓她無法呼吸,幾乎窒息。雖然被人救了上來,可還是受寒生了重病,最後一命嗚呼。

  「娘,八妹妹怎麼樣?」宋箬溪情緒緩和了下來,

  「八丫頭嗆了幾口水,大夫診脈,說沒什麼大礙,休養幾日就好。」紀芸擔憂地看著宋箬溪,「溪兒,你怎麼會被嚇暈過去呢?」

  「娘,八妹妹好好的怎麼會掉到水裡去?」宋箬溪懷疑宋箬池落水也另有內情。

  「榮蕎去問過了,說是腳滑,失足掉了下去。」紀芸肯定更在意親生女兒,守在宋箬溪身邊理所當然,打發得力的婢女過去管宋箬池,已經盡到了嫡母的本份。

  宋箬溪眸光微閃,宋箬池是真得腳滑,還是隱瞞真相,一時也說准,要等查過才知道,可是本尊確實是被許姨娘母女給推下水的,紀芸不是狠毒的人,沒有苛待過姨娘和庶女,許姨娘到底出於什麼原因,要對一個九歲的小女孩下此毒手?本尊的記憶突然冒了出來,種種往事一幕幕在腦海裡浮現,這意味著什麼?是宋箬池落水激發了殘留的記憶?還是靈魂回歸?又或者是靈魂復甦?

  紀芸見宋箬溪呆呆地,伸手摸著她的臉,「溪兒,你怎麼了?你別嚇娘。」

  「娘,我沒事。」宋箬溪看到紀芸一臉的擔憂,忍不住心酸,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女兒早在五年前就生死不明瞭。

  紀芸想起宋箬溪是因為落水才會犯上失魂症的,「溪兒,以後不許到水邊去了,知不知道?」

  宋箬溪聽話地點點頭。

  「淨蓮寺離得太遠了,明天娘帶你去桃花庵,請靜余師父看看。」紀芸還是不放心,怕宋箬溪再犯一次失魂症,決定去尋求菩薩庇佑。

  宋箬溪眼中一亮,慧謹能看出靈魂轉換,這件事問慧謹,一定能得到答案。

  香繡走了進來,笑道:「太太,時辰不早了,姑娘也睡醒了,是不是擺飯?」

  「娘,我餓了,我們吃飯吧!」宋箬溪道。

  香繡不進來提,只顧著關心女兒的紀芸險些忘了這事,也沒覺著餓,這一提醒,頓時感到飢腸轆轆,笑道:「擺飯吧!」

  母女倆對坐吃完飯,紀芸看著宋箬溪喝了定神湯,臉色恢復了紅潤,才放心的回正院,知道宋綏還沒回來,神色未變,淡淡地吩咐道:「落鎖。」

  宋綏臨近宵禁,才帶著一股酒味回來,去正院發現落了鎖,就轉到美人院裡去了,家裡的事無心過問,不知道嫡女昏倒,不知道庶女落水,只知道摟著美人被浪翻滾。

  翌日清晨,紀芸帶著宋箬溪前往桃花庵。

  紀芸跪在菩薩面前,誠心叩拜,道:「信女紀氏,願意吃長齋,用千兩香油來供奉菩薩,只求菩薩保佑信女的女兒宋箬溪無病無災到百年。」

  宋箬溪鼻子一酸,眸底隱有淚光,不管在哪個時空,母愛都是這樣的深厚,為了子女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收下紀芸一千兩銀票,圓丁帶紀芸和宋箬溪去見靜余。聽完昨天發生的事,靜余道:「紀施主無須擔心,貧尼會在菩薩面前為師弟念平安咒,菩薩會保佑師弟的。」

  「多謝師父。」紀芸雙手合十道謝。

  靜余還了禮,說了一段佛經禪理。

  等紀芸去淨房時,宋箬溪把昨夜寫的信拿了出來,「師兄,請你幫我把這封信送去給師父。」

  靜余收下信,「信明日就遣人送去給師父。」

  「多謝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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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0:49 PM

第一百三十八章 桃花庵前生事端

      吃過午齋,在居士樓休息半個時辰,紀芸和宋箬溪出庵回家。不是初一,不是十五,桃花庵略顯清靜,只有宋家的馬車停在庵門外。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宋箬溪抬眼望去,烈日下,三個黑衣男子騎著馬風馳電掣般朝這邊跑了過來,馬蹄揚起滾滾塵土。

  敢在桃花庵前跑馬,這些人好大的膽子!

  紀芸皺了下眉,道:「溪兒,上車。」

  「哦。」宋箬溪跟在紀芸身後向馬車走去。

  「嗖」一條銀鏈纏住了宋箬溪的纖腰,為首的男子用力一扯,她就像風箏一樣,凌空飛起,淺紫紗裙劃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她正要驚叫,人已跌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

  見宋箬溪被人擄走,魃和魅顧不得隱藏身形,從樹上掠出。另外兩個黑衣大漢飛身而起,迎上前去,與她們廝打了起來。

  變故來得太突然,紀芸等人都被嚇呆愣住了,等她們反應過來,擄走宋箬溪的男子已騎著馬,沿著官道矯健如飛的跑遠了,揚起的塵土模糊了眾人的視線。

  馬跑的極快,路邊的景物飛一般的向後倒退,從驚嚇中緩過神來的宋箬溪想要從馬上跳下,可是身後的男人緊緊地抱著她,她根本無法動彈,「壞蛋,放開……」

  「溪兒,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

  這個聲音?

  「陳陌?」宋箬溪努力向後看去,想看清是不是那個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

  「我的聲音,溪兒記得這麼清楚,看來這些日子定是對我念念不忘。」聲音裡透著得意和喜悅。

  宋箬溪身子轉不過去,看不到後面的人,仰面也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不過這句話已表明身後的男子就是陳陌,這個男人又用這種突兀的方式出現在她的面前,令她無比惱火,咬牙問道:「陳陌,你擄走我,想要幹什麼?」

  「你父親的官升得太慢了。」

  「啊?」宋箬溪沒聽懂他的話,他擄走她,與宋綏官職有什麼關係?

  「京中貴女成群,閩帝再怎麼挑,也挑不到你。」

  「他挑不到我才好,我又不想進宮。」

  「不是挑你進宮,是挑你嫁給我。」陳陌此次前來閩國,明面上是友好出使來聯姻,實際上是為了迎娶他認定的皇后宋箬溪。

  「馬不知臉長。」宋箬溪鄙夷的譏笑道。

  「如果我還是以前的我,自然不行,可現在我已是赫國的東璧候。」

  被陳陌摟在身前,宋箬溪感到非常的彆扭,一直在動來動去,想掙脫他的束縛,可在聽到這句話時,停了下來,不敢相信地撥高音量問道:「你是赫國的東璧候?」

  「先委屈你當一段時間的候爺夫人,很快你就會是赫國的皇后,與孤共享如畫江山。」陳陌信心百倍,豪氣萬丈,彷彿赫國的皇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宋箬溪知道陳陌是有野心的人,但是沒想到他手段如此厲害,短短幾年間,就能在赫國弄出這麼大的局面,當上了超品候爺,還出使閩國,對於這種心機能力都超強的人,她無福消受,還是敬而遠之的好,假笑道:「候爺身份尊貴,當娶豪門貴女為妻,我父親只是小小的四品官,門不當戶不對。」

  「就是知道你身份不夠,才特意弄這齣英雄救美。」陳陌一直在找機會,今天早上守在宋家門外的人發現宋箬溪出門,他就立刻行動了。

  宋箬溪先是愣了一下,轉念就明白他話中之意,他擄走她,然後再送她回家,對外就可以宣稱,他路見不平,從歹人手中救下她,他心生憐愛,願娶所救美人為妻,成就一段佳話。

  陳陌代表赫國前來,又是一位候爺。閩帝願意與赫國交好,但捨不得用公主和親,只能從宗室和門第高的人家裡挑選,可是誰家願意讓女兒遠嫁他國?閩帝只怕到現在還在為人選頭痛,陳陌願意娶她為妻,他必樂見其成。

  宋箬溪更清楚的知道陳陌既然已經出了手,絕對要達到目的,說服他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可是他願意娶,她不願意嫁,必須要想法子脫身,可是要怎麼做呢?偏偏今天來庵中進香,不能攜帶利器,她把小刀放家裡了,連威逼他都找不到合用的東西。

  「你要帶我去哪裡?」宋箬溪發現馬拐進了路邊的樹林,著急地問道。

  「去那邊坐會喝杯茶,我換身衣服就送你回去。」陳陌笑道。

  在樹林裡又跑了一段路,宋箬溪看到一間小木屋。木屋前圍著竹子編成的籬笆,籬笆上爬著青籐,籐上開著小小的黃花,在屋內空地的大樹下擺著一張小木桌,兩把小靠背椅,好個幽靜的住處。

  在木屋前,陳陌勒停了馬,翻身下來。

  「我不用你扶。」宋箬溪甩開陳陌的手,扶著馬鞍跳了下來,卻不小心踩著地上的小石子,腳扭了一下,「哎喲!」

  陳陌伸手扶住她,道:「你在我面前逞什麼強?」

  宋箬溪再次甩開他的手,這時才看清楚他現在的樣子,平凡的相貌,丟在人群,絕對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吱」木屋的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五大三粗身穿灰色布衣的中年婦人。

  宋箬溪臉色又差了幾分,一個陳陌,她已經搞不定,還多個碧娘,她完蛋了,上次是師父來救她,這次誰會來救她?師父雖然號稱神尼,可畢竟還是凡人,沒有這麼大的神通,能千里迢迢趕過來救她。

  陳陌向前走了兩步,發現宋箬溪沒跟上,回頭道:「溪兒。」

  宋箬溪翻了個白眼,繃著臉走了進去。

  「看著她。」陳陌吩咐了碧娘一句,走進了小木屋。

  宋箬溪看了看在外面吃草的馬,又看了看碧娘,眸光微閃,諂媚地笑問道:「碧娘,你還記不記得我了?」

  碧娘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你不記得我了?」宋箬溪眨眨眼睛,「我們六年前曾見過一面。」

  碧娘沉默以對,兩隻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宋箬溪朝外面挪了半步,碧娘也隨之挪了半步。宋箬溪再走一步,碧娘跟著走了一步。

  宋箬溪無奈地撇了撇嘴,走到小靠背椅上坐下,碧娘走到她身後,像根木頭似地杵在那裡。有這麼個人盯著,宋箬溪休想溜走,沮喪地趴在桌子上。

  「吱」的一聲,木門又打開了,穿著銀藍色錦袍的陳陌走了出來,他取下了易容面具,露出了他俊秀無雙的真容。

  「碧娘,去把茶具端出來。」陳陌優雅地在宋箬溪對面坐下。

  碧娘走進小木屋,很快端來了茶具,拿來了紅泥小火爐和銅壺,往爐裡添了些木炭,把銅壺放在上面燒。

  「溪兒,會不會泡茶?」陳陌問道。

  「不會。」宋箬溪抬頭看著大樹,不想理會他。

  「真不會?」陳陌挑眉問道。

  宋箬溪輕蔑地斜了他一眼,繼續抬頭看著大樹,樹葉很大片,把陽光全遮住了,坐在樹蔭下很涼爽,很舒服,如果身邊坐著的不是這個壞男,會更愜意,更舒服。

  「我教你。」陳陌微瞇了瞇雙眼。

  宋箬溪冷冷地道:「沒興趣。」

  陳陌屈指在桌上輕輕地叩著,「溪兒對什麼有興趣?」

  「什麼都沒興趣。」

  陳陌俯身過去,用手捏住宋箬溪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溪兒,不要試圖激怒我。」

  宋箬溪看著陳陌瞳孔裡的人影,勾起唇角,笑得格外妖嬈,「我不是試圖激怒你,我就是要激怒你,我以氣死你為己任。」

  陳陌不怒反笑,「不愧是我選中的皇后,有膽量,有氣勢。」

  宋箬溪向後一靠,把下巴從他手中解救出來,冷笑道:「陳陌,你不要太自以為是了,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你不嫁給我,你要嫁給誰?」陳陌臉色微沉,眸含怒意地質問道。

  「找個我喜歡的人嫁。」宋箬溪挑眉道。

  「你喜歡誰,我就殺誰。」陳陌凶殘地道。

  「天下這麼多人,你殺得光嗎?」宋箬溪想不出法子,可又不甘心這麼被陳陌算計,放手一搏,到要看看這人究竟能容忍她到什麼地步。

  「殺盡天下人又有何不可?我手上早已沾滿血腥。」陳陌走到宋箬溪面前,一把將她拉起,摟進懷裡,「宋箬溪,你給我聽好了,這個世上除了我,沒有人可以娶你,包括閩帝。」

  宋箬溪微微仰起臉,問道:「我何德何能,令東璧候對我這樣的一往情深?寧願殺盡天下人,也要娶我過門。」

  「你的美貌,已足已讓世人趨之若鶩。」陳陌盯著宋箬溪微啟的櫻唇,微瞇起了雙眼。

  「真沒想到東璧候是如此膚淺的一個人。」宋箬溪嘲諷地冷笑,「會被美色所迷。」

  「你迷住我的可不止是美貌。」陳陌說著,低頭往宋箬溪的唇吻了下去。

  宋箬溪駭然一驚,把頭偏開,陳陌的嘴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陳陌沒有進一步行動,抬起頭,瞇著眼,道:「有人來了。」

  碧娘飛身上了樹,極目遠眺,查看情況。

  宋箬溪心中一喜,企盼來者是友非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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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0:57 PM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師兄師弟喜相逢

      一道身影由遠至近,碧娘並沒有迎上前去阻攔,她從樹下跳了下來,雙手抱著肩,站在陳陌的後面。

  看到從天而降的鄴疏華,宋箬溪差點喜極而泣,「師兄。」

  鄴疏華看到被陳陌摟在懷中的少女是宋箬溪,眸光微凜,「陳陌,你要除掉的人是我,與我師弟無關,放開我師弟。」

  陳陌微瞇著眼,勾唇一笑,道:「除掉你和擄走她是兩回事,鄴少城主不要混為一談。」

  「我師兄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除掉他?」宋箬溪不相信陳陌神通廣大到知道鄴疏華曾向她表白過。

  「他沒得罪我,是有人花重金請我除掉他。」陳陌看著鄴疏華,眼中寒光閃動,「鄴少城主想不想知道是誰要除掉你?」

  「我不想知道幕後之人是誰。」登瀛城城主之位是立嫡不立庶,無嫡方立長,長無能可立賢。鄴疏華雖然遠離俗世,誠心向佛,但他不是笨蛋,父親只有他一個嫡子,只要除掉他,城主之位就是他庶長兄的,不過也不能就這樣斷定動手的人是他庶長兄,也有可能是其他庶兄弟栽贓嫁禍,他三哥的生母卞夫人就是赫國人。他若是亡故,庶長兄又了出事,城主之位就會落到別的兄弟身上。

  宋箬溪掙扎著想要離開陳陌的懷抱,卻被他摟得更緊。

  陳陌低頭給了宋箬溪警告的眼神,要她安分,抬眸看著鄴疏華,「鄴少城主的本事不少,居然能破陣而出。」

  「九陽連雖然精妙複雜,但是你佈陣時太過匆忙,只要多花一點時間就能破解。」鄴疏華淡然一笑,語氣裡沒有絲毫驕傲,只有簡單的陳述事實。

  「看來是我低估了少城主的本事。」陳陌眸色陰沉,本來以為殺不死他,用陣困死他,卻沒想到僅過了一天,他就從陣裡出來,還尋到這裡來了,「鄴少城主破了陣,不速速離開,反而還找上門來,就不怕我再出手對付你?」

  鄴疏華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念佛之人何懼生死!」

  「鄴少城主不愧是聖僧高徒,連生死都能看破。」陳陌略帶嘲諷地道。

  「師弟,你是不是受傷了?」鄴疏華見宋箬溪眼神有些渙散,擔心地問道。

  「我沒有受傷。」宋箬溪只是被太陽曬得頭暈。

  陳陌低頭看著貌似老實偎在他懷裡的宋箬溪,邪邪地笑道:「溪兒,你已掐了這麼久,手有沒有掐酸?要不要休息一會再掐?」

  宋箬溪瞪著他,鬆開掐著他腰間那塊肉的手,「你要是想讓我死,就痛快點,一刀殺了我,別想活活的熱死我。」

  陳陌見宋箬溪的臉被熱氣熏得緋紅,鬢角處還有汗珠,鬆開了手,笑道:「去那邊乖乖坐著。」

  宋箬溪沒有聽話的去樹下乖乖坐著,而是選了個離碧娘稍近,離陳陌較遠,離鄴疏華不遠不近的地方站著。被陳陌摟在懷裡,鄴疏華救走她的機會渺茫,現在機率增加了一些,雖然不多,但總好過沒有,希望大慈大悲,法力無邊的觀世音菩薩保佑,鄴疏華能順利救走她。

  陳陌看了她一眼,目光重新回到鄴疏華身上,問道:「鄴少城主不想知道幕後之人是誰,那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隨從對你的手下下了毒,我是來送解藥的。」鄴疏華道。

  陳陌哂笑幾聲,道:「鄴少城主不愧是聖僧的高徒,菩薩心腸,對敵人也這麼仁慈。」

  鄴疏華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眾生至愛者生命,諸佛至愛眾生,能救眾生身命,則能成就諸佛……」

  「鄴少城主是慈悲佛陀,喜歡說這些佛經禪經,我是冷面修羅,只知道血腥和殺戮,這經文不必念給我聽。」陳陌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鄴疏華皺了皺眉,從懷裡取出一個青花小瓷瓶,「這是解藥,連服三日,便可解毒。」

  話音一落,鄴疏華就將瓷瓶拋給陳陌,左手握著的珠串射向碧娘,與此同時,他施展輕功飛向宋箬溪,右臂一伸,將她抱入懷中,就地轉身,左手彈射出三個佛珠,兩個射向陳陌,一個射向碧娘。夾帶著勁力射出的佛珠,不為傷敵,只為擾敵。

  陳陌雖然沒想到鄴疏華會不顧一切的出手救人,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立刻出手阻攔。他和碧娘都是高手,佛珠只能讓他們稍稍停頓。不過鄴疏華也沒打算阻攔他們太久,他知道憑他一己之力帶不走宋箬溪,使個巧力將宋箬溪拋了出去,「騎馬走!」

  宋箬溪掉在了離馬不遠的地方,地上野草比較厚,她在地上打了個滾,沒有遲疑,爬起翻身上馬,回頭看了眼以一敵二的鄴疏華,咬牙催馬離開,她不會武功,留在這裡只會礙手礙腳,她要去找人來救鄴疏華。

  陳陌一邊和鄴疏華交手,一邊抿唇發出嘯聲。馬不受宋箬溪的控制,又調頭跑了回來。宋箬溪臉色發白,這下完了,她和鄴疏華都要死在這裡了。

  「嗖嗖嗖嗖」突然有四個人從她身邊飛掠過,是友?是敵?

  看到那四人跟陳陌和碧娘交上了手,宋箬溪鬆了口氣,這下是以五敵二,她的小命保住了,也不用被逼出嫁了,翻身下了馬,在籬笆邊上蹲了下來,看現場版的武打片。

  陳陌雖然從赫國帶了近百名好手來,可是還有別的隱秘之事要做,再者今天他沒有預料到鄴疏華會突然冒出,沒有帶太多人隨行,此處只有他和碧娘。

  鄴疏華心存善意,出手不重,可他的四個隨從卻出手狠毒,招招奪命。

  「撤!」雙拳難敵四手,交手過百招後,陳陌知道今天要無功而返,識時務地帶著碧娘飛身離去。

  「不要追了。」鄴疏華阻止隨從繼續追殺。

  四人無奈地停了下來,眼睜睜地看著陳陌和碧娘迅速消失在遠方。

  鄴疏華走到宋箬溪面前,彎腰,溫和地笑道:「師弟,沒事了。」

  宋箬溪扶著扎籬笆的竹條站了起來,「師兄,謝謝你救了我。」

  「師弟,你怎麼會被陳陌擄來?」

  「我父親的官職太低,皇上挑選的和親人選中不會有我,他為了順理成章,不引人注目,就先扮壞人擄我出來,然後再扮好人送我回去,演一齣英雄救美,這樣他就可跟皇上說他看上我了,願意娶我為妻。」宋箬溪簡單地解釋道。

  鄴疏華皺眉,「雒淇公子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這是我的事情,與他沒關係,不需要他知道。」宋箬溪冷淡地道。

  「陳陌是以赫國東璧候的身份來閩國聯姻,若他真向皇上說要娶你為妻,皇上是不會駁他之意,事關重大,你應該盡快告訴雒淇公子,讓他去你家提親,只要定下名分,陳陌就不能再逼你嫁他為妻。」

  「他是不會去我家提親的。」宋箬溪黯然道。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你……」鄴疏華想了一下,「你們吵架了?」

  「師兄,你不要再問了。」宋箬溪不想多說,看了看四周,「回桃花庵該往哪邊走?」

  「往那邊走。」鄴疏華指了個方向。

  宋箬溪抬腿就走,鄴疏華帶著四個隨從跟在後面。

  「師弟,陳陌他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這一次他沒有達成目的,肯定還會出手,萬一……你就別跟雒淇公子堵氣了。」鄴疏華試圖勸解宋箬溪。

  宋箬溪抿唇不語。

  「師弟,你不要為了一時之氣,誤了終身,還是去找雒淇公子把話說開了為好。」

  宋箬溪保持沉默。

  「師弟,要是你實在不願意去,我願意代你去找雒淇公子。」

  宋箬溪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鄴疏華,「師兄,你先前的表白是在騙我吧?」

  鄴疏華愣了一下,俊臉微紅,道:「出家人……我雖沒有出家,但我不打妄語,我先前說喜歡你,誠心誠意娶你為妻,沒有騙你。」

  四個隨從驚喜交集,公子願娶妻了!

  宋箬溪挑眉道:「那你還真得很偉大,不趁虛而入,還撮合我和他。」

  鄴疏華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唯願師弟一生喜樂。」

  宋箬溪眸底閃過一抹感動,道:「師兄,我不是在堵氣,我也沒有跟他吵架,我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未娶,你未嫁,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因為……」話到嘴邊,宋箬溪又吞了回去,看了看那四個望天看地,假裝沒聽到沒看到的隨從,眸光閃了閃,這件事事關綱理倫常,不能說出來,還是換了個說辭,「他不喜歡我。」

  「師弟這麼好,他為什麼不喜歡?」

  宋箬溪訝然,微微垂瞼道:「人與人之間是講究緣份的,我與他無緣,不必再提起了。」

  「萬事隨緣,不必執定,方為安樂法也。」鄴疏華道。

  「境來不拒,境去不留,一切隨緣,能得自在,放下即得解脫。」宋箬溪輕歎道。

  「那師弟打算如何化解此事?」鄴疏華關心地問道。

  「怎麼化解?」宋箬溪勾唇苦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

  「萬一皇上下了旨,那就無將可擋,無土可掩,無招可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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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1:01 PM

第一百四十章 顧慮重重難嫁娶

      鄴疏華目光微微一閃,他有個法子,可是那法子不能說,說出來就是趁人之危,師弟無意於他,他傷心難過,但不強求,更不會卑劣的在此時藉機娶她過門。雖然一時之間,他想不出別的好法子,但也不願看著宋箬溪糾結為難,柔聲勸道:「師弟別急,總會有法子的。」

  宋箬溪眸底一片灰暗,有法子?有什麼法子?這個時空皇權至上,閩帝要是下旨讓她和親,那就什麼法子都沒有,她就是連尋死都不行,她死了是可以一了百了,但紀芸、宋濂和宋淮就會受她連累,有滅頂之災,道:「其實這也沒什麼,他要娶,我就嫁給他好了,當候爺夫人也不錯。女人總歸是要嫁人的,嫁給誰不是嫁,沒必要這麼執著,執著就是業障。」

  聽到宋箬溪說這樣自暴自棄的話,鄴疏華心中一悸,差點脫口說出既然嫁給誰不是嫁,那就嫁給他的話來,只是話到嘴邊,他又強忍了下來,「師弟,這事定有解決之法,你切不……」

  「姑娘只要嫁給少城主,這個難題就能迎刃而解。」鄴疏華顧慮重重,隔靴搔癢的勸解,讓旁觀的四個隨從著急上火,錯失這位宋姑娘,誰知道少城主還願不願意成親?少城主已二十三四歲了,再不娶妻生子,城主和夫人會急得從城樓上跳下去,既然少城主先前已向宋姑娘表明,也有了要娶她之意,他們加把勁,幫少城主把少夫人拐進門再說,顧不得規矩,插嘴道。

  「不許胡說。」鄴疏華沒想到隨從把他心裡話給說了出來,大窘,連耳根都紅了,看宋箬溪的眼神裡有幾分期盼。

  宋箬溪看了眼說話的隨從,沒有說話,轉身,朝前走去,她知道嫁給鄴疏華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而且只要她同意,鄴疏華肯定不會拒絕,可是她不能這麼做,她不能利用他對她的情意去脫身,更不能讓他在凶險中再添上一份凶險。

  鄴疏華眸色微黯,默默地跟在她後面。

  四個隨從擠眉弄眼了一會,齊聲道:「走了個假英雄,來了位真英雄,這個英雄救美才是名符其實。」

  說罷四人就施展輕功,飛身上了樹,做出遠離此處的假象。

  四人的話,讓宋箬溪如醍醐灌頂,閩帝下旨讓她去和親的前提是,陳陌英雄救美送她回家,可現在送她回去是鄴疏華,陳陌的千般算計已經落空,她還在這裡苦惱什麼?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輕輕拍了拍額頭,自嘲地笑道:「庸人自擾。」

  鄴疏華也想到了一件事,陳陌不顧宋箬溪的名聲擄她走,再假模假樣的送她回來,既可搏得英雄之名,也讓她非他不嫁。至於宋箬溪的名聲,只要陳陌不介意,好與壞無關緊要,可是現在送宋箬溪回去不是陳陌而是他,為了宋箬溪的名聲,他理應上門提親,雖然這麼做還是有點趁人之危,但是為了宋箬溪不遭人非議,他願意當一回小人,那怕師弟會在心裡憎恨他也沒關係,正顏道:「師弟,我會上門提親,求娶你為妻。」

  宋箬溪愣了一下,感動地笑道:「師兄你不必這麼做,我只要在家不出門,陳陌就算計不了我,他就是再大膽妄為也不敢闖到家中來擄人。他是赫國的東璧候,不會留在慶原太久,也就一兩個月的事,只要撐到他離開,我就安全了。」

  「不是怕他再次算計你,而是……」鄴疏華看著宋箬溪,目光堅定,「我喜歡你,我誠心誠意求娶你為妻。」

  「這麼做會讓你陷入更大的危險。」宋箬溪搖搖頭,「我不能拖累你。」

  鄴疏華臉色微變,他忽略掉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陳陌處心積慮地要除掉他,他若去提親,師弟就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萬一他不幸死在陳陌手中,師弟就成了望門寡,寡婦再嫁,尋不到好人家,那何嘗不是另一個悲劇?想到這裡,黯然道:「是我考慮不全,險誤師弟終身。」

  宋箬溪又愣了一下,她不太明白鄴疏華說這話的意思,正要詢問,樹上飄來一句,「少城主,有人騎馬往這邊來了。」

  「去看看是什麼人。」鄴疏華道。

  四個隨從中有一個前去察看,另外三個從樹上跳了下來,護在鄴疏華和宋箬溪身邊。

  「師弟莫怕,陳陌沒這麼快去而復返。」鄴疏華見宋箬溪臉色發白,輕聲安撫。

  宋箬溪想想也是,鎮定下來,道:「這裡離官道不遠了,應該是過路的人。」

  那隨從去得快,回得也快,「少城主,為首一人穿著僧袍,應是桃花庵的人。」

  「師弟,我送你過去。」鄴疏華鬆了口氣,來得是桃花庵的人,表明師弟被擄走的事,沒有驚動別的人,佛門弟子不言是非,這件事不會傳揚出去,師弟的名聲沒有受損,以後師弟只要在家裡不出門,他在外牽制陳陌,陳陌為了全力除掉他,就無暇再算計師弟。

  宋箬溪在鄴疏華和四個隨從的陪伴下,從樹林裡走了出來,剛好遇上紀芸和靜余等人騎馬經過,揚聲喊道:「娘,師兄!」

  紀芸聽到聲音,勒停馬,回頭看到宋箬溪俏生生站在路邊,從馬上跳了下來,跑過去,緊緊地將她抱入懷中。

  「娘,我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宋箬溪被紀芸摟得差點喘不過氣,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紀芸鬆開雙手,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著宋箬溪,雖然裙子上沾了點灰塵,但是衣襟處沒有被拉扯的痕跡,看樣子,女兒應該沒有吃虧,稍覺放心,伸手扶了扶她髮髻上歪斜的蓮花頭金釵,「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靜余已走到鄴疏華面前,雙手合十,「多謝鄴施主出手相救。」

  「靜余師兄不必言謝,佛門弟子慈悲為懷,救人危難,更何況靜塵是我師弟,她有難,我出手相救,責無旁貸。」鄴疏華溫和笑道。

  靜余目光掃過鄴疏華的四個隨從,「那個歹人現在何處?」

  「沒有擒拿住那個歹人。」鄴疏華道。

  「他的相貌,鄴施主應該看清楚了,那就畫張圖給貧尼。」宋箬溪在桃花庵外被人擄走,惹得靜余動了真怒,「貧尼到要看看是什麼人,敢如此大膽?」

  「靜余師父,此事不宜再提。」紀芸找到了宋箬溪,就冷靜下來,她是世俗中的人,知道女子的名聲有多重要,擄走宋箬溪的壞人是要找,但是不能讓靜余鬧得人盡皆知的找,要安排心腹之人秘密的去找,找到了就地處死,找不到也只能吃啞巴虧。

  「為何?」靜余還在氣頭上,沒往那方面想。

  紀芸道:「靜余師父,我與小女前來庵中進香,用過午齋後,在庵中唸經打坐,然後就回家了。」

  靜余在京中各府進出,這世俗之事也是知曉的,聽這話就明白過來了,宋箬溪是女兒家,被一個陌生男子擄走了這麼長時間,不管有沒有出事,傳揚出去,都對她的清譽有影響,這件事只能當沒有發生,用假話遮掩過去。

  紀芸走到鄴疏華面前,行個大禮道:「多謝少城主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謝,還有一事懇求少城主。」

  「夫人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鄴疏華看了一眼四位隨從,「他們也一樣。」

  「多謝少城主。」紀芸再行一禮。

  一行人回了桃花庵,香繡等人看到宋箬溪安然無恙回來,欣喜若狂,「姑娘!」

  「你們聽著,姑娘一直都在庵中抄寫經文,那裡都沒有去。」紀芸面色冷肅地道。

  香繡等人都聽懂了,點了點頭。

  時辰已經不早,沒有多說什麼,紀芸和宋箬溪帶著香繡等人上了馬車,急急忙忙的往城裡去。鄴疏華和四個隨從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以防萬一。

  看著馬車進了宋家大門,鄴疏華才轉身離開。下了馬車,紀芸送宋箬溪回房,摒退婢女,「解開衣裳,讓娘看看。」

  「娘,那人抓住我沒多久,就遇上師兄了,然後師兄就救了我,那人根本就來不及對我做什麼。」

  「娘要親眼看過,才放心。」紀芸橫了宋箬溪一眼,伸手去脫她的衣服,「我是你娘,你光屁股的樣子,我都看過了,在娘面前有什麼可害羞的。」

  「娘,那是小時候,我現在長大了。」宋箬溪抓著衣襟,她洗澡是不讓婢女伺候的。

  紀芸挑眉道:「你長大了就不是我女兒了?」

  宋箬溪反駁不了,只得乖乖解開衣裙,穿著淡藍色繡花小肚兜和白色小褻褲站在紀芸面前,任她細看。

  從脖頸一直看到腳踝,白嫩細滑的肌膚上沒有一點異樣的痕跡,紀芸終於放心了,幫她穿上衣裙,道:「京中的治安越來越差了,光天化日之下都有人擄人,你以後不許出門了。」

  「我不出門,我天天在家陪著娘。」宋箬溪抱著紀芸的胳膊笑嘻嘻地道。

  「你被人擄走時,從樹上跳下來的那兩個姑娘是什麼人?」

  宋箬溪遲疑片刻,撒謊道:「她們是師父給我的暗衛。」

  「暗衛?」紀芸訝然,「神尼為什麼要給你安排兩個暗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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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1:07 PM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打不罵懲許氏

      「師父說我好端端的從假山掉到池塘裡,差點被淹死,事有蹊蹺,懷疑有人要害我,為了以防萬一,我回來時,師父就安排她們在暗中保護我。」宋箬溪順勢將往事引出,她本來打算藉著宋箬池的事私下調查一番,就算宋箬池落水真是意外,她也要弄成人為的,名正言順的懲處許姨娘母女,可是魃和魅的意外現身,她只好用這件事來轉移紀芸的視線。

  紀芸也曾懷疑有人要害宋箬溪,只是當時宋箬溪病得奄奄一息,她日夜守著女兒,又要牽掛幼子,心力交瘁顧不上,任憑宋綏去處置,等她有空問起此事時,宋綏只說是下人沒伺候好。這話她是不信的,可是在宋箬溪身邊伺候的人除了劉四娘,其他人都已被他遠遠的賣掉了,她無人可問,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現在聽到宋箬溪這麼說,就像抓住了實證一般,恨恨地咬牙道:「我就知道是那些爛肚子黑心腸的狗東西,在暗中下的毒手,這麼大的事,本應該仔細盤查,他到好,草草了事,輕易放過了那些狗東西,要是被我查到是誰所為,我絕不會饒過她的。」

  「娘,我已經想起了以前的事。」事隔多年,人面全非,查是不可能查出來的,害人者不會說出真相,只有宋箬溪這個受害者,恢復記憶,把事情說出來。

  「真的嗎?」紀芸喜形於色,宋箬溪的失魂症一直令她擔憂,現在女兒能想起以前的事,就表明病情好轉,「你想起了什麼?」

  「我記得那天是十姑娘約我去假山的。」記憶恢復讓宋箬溪搞不清本尊是生是死,不過就算本尊沒有死,許姨娘母女也是殺人未遂,要不是這兩人謀害本尊,她也許就不會穿越,所以不管是為了本尊,還是為了自身,她都不願放過這對惡毒的母女,也不願意再稱呼宋箬涓為十妹妹。

  「十丫頭?」紀芸瞇了瞇眼,六年前,五歲的宋箬涓就知道害人了,她還真是小瞧了這個丫頭,「除了這個你還記起了些什麼?」

  宋箬溪微蹙著眉尖,似乎在回想,「我記得突然起了風,山藥回房去幫我拿披風,十姑娘的帕子被風吹走了,嬌杏就扶著她下假山去撿帕子,我在假山上等她回來,她在下面叫我,我就側身去答話,有人在後面推了我一下,我就掉了下去的。我沒有看到是誰推我的,但是我聞到一股芙蓉香。」

  紀芸眸光微凜,臉色陰沉了下去,許姨娘那個時候最喜歡用芙蓉香味的胭脂和頭油,宋箬溪出事後,她就再也沒用過,很明顯是做賊心虛,「這兩個心腸歹毒的狗東西,我饒不了她們。」

  「沒有別的證據,單憑我的一面之詞,就定她們的罪,她們會不服的。」

  「我要整治她們母女,不需要證據。」紀芸對宋箬溪所言,沒有一絲的懷疑。

  「娘,沒有證據就整治她們,老太太和三老爺不會答應的。」

  紀芸看著她,問道:「溪兒,這件事,你原本是打算自己處理的,對不對?」

  宋箬溪點點頭,「娘每天都很忙,我已經長大了,能處理事情了,可以替娘分憂。」

  紀芸笑,「娘知道溪兒長大了,可以處理事情,但是這件事,不該你來處理。」

  「為什麼?」

  「許姨娘是你的父妾,十丫頭是你庶妹,你要整治她們,是需要證據,不能沒有來由的整治她們。」

  「昨天八妹妹落水不是意外,是人為,我可以拿這個當證據。」

  紀芸搖搖頭,「八丫頭和十丫頭都是庶出,她們的爭鬥,只是姐妹不和,你父親知道,最多訓斥十丫頭一頓。你是嫡出,十丫頭敢謀害你,就是以卑犯尊,這是嫡庶之爭,可以重重懲處她。」

  宋箬溪怔了怔,嫡庶有別,她知道,可沒想會是天壤之別,同樣是落水,她落水,那就是大事,宋箬池落水,就是小事。

  「我要整治她們,不需要任何理由,嫡妻教訓小妾,母親教訓女兒,天經地義。」紀芸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溪兒,處理事情要知道變通,不要捨易取難。」

  宋箬溪受教地點點頭。

  紀芸看了下時辰鐘,「不早了,讓她們擺飯,吃了飯,你早點休息。」

  宋箬溪起身叫婢女們擺飯。

  吃完飯,紀芸就回了正院,「榮蕎,打發人叫許姨娘過來伺候。」

  真正厲害的主母伸伸手指就能滅掉一片妾室姨娘,紀家沒有妾室,紀老太太怕紀芸嫁到宋家來吃虧,花重金請了兩個從王府出來,經歷過無數過妻妾戰役的嬤嬤,在婚前給紀芸進行了密集培訓。

  宋老太太只會表面耍狠,說到手段,她遠不及接受過培訓,還會舉一反三的紀芸。只是紀芸在沒有觸犯到她底線時,是不屑去折騰妾室的。

  妾室伺候主母是規矩,不管早起晚睡,還是一日三餐,每個姨娘都必須得過來侍候。就是睡下之後,要是主母心情鬱結睡不著,不陪老爺睡覺的姨娘也要過來伺候。以前這規矩,紀芸沒有嚴格執行,現在當然要執行了,不打不罵,只要妾室端茶遞水,鋪床疊被,更衣梳頭,就能活活累死她。

  許姨娘已經沐浴更衣了,正舒舒服服歪在美人榻上,兩個小婢女在給她扇風,聽到紀芸這個時候要她過去伺候,愣了愣,換上衣服,挽好髮髻,去正院伺候。

  「賤妾給太太請安,太太萬福。」許姨娘行禮道。

  穿著一襲淡藍色中衣的紀芸靠在軟榻上,看著許姨娘這個表面溫順,內心凶殘的毒婦,眼中寒光一閃,指著桌上的經書道:「這本《金剛經》,是我今天向桃花庵求來的,你抄一百份,明天一早送去庵中去。」

  「抄一百份?」許姨娘懷疑聽錯了,《金剛經》的字數不少,她就是一夜不睡覺也抄不完一百份。

  「福茶帶許姨娘去西梢間。」紀芸根本就不跟許姨娘多說什麼,抄也得抄,不抄也得抄。

  正室佔著禮法,想怎麼折騰妾事都成,沒有打罵,只是讓她抄寫經書,要是這樣都能累死了,也只能說命短福薄,一口棺材抬出去就成了。

  許姨娘不知道紀芸發了哪門子的邪火,拉著福茶的袖子,順勢塞了個荷包給她,悄悄問道:「好姑娘,您告訴我,是不是十姑娘惹了什麼事?」

  福茶笑著把荷包推了回去,道:「姨娘別多想,太太讓姨娘抄寫經文是積功德。」

  許姨娘問不出來,只得忍著不安,去在西梢間去抄寫經文。西梢間放雜物的地方,裡面沒有床沒有榻,擺著桌椅和幾個立櫃。許姨娘抄經書抄到半夜,支持不住,趴在桌子睡著了。

  天剛亮,銀翹走了進來,推了推許姨娘,「姨娘醒醒,快醒醒,別睡了。」

  許姨娘睜開惺忪睡眼,看著銀翹,有點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

  「姨娘趕緊回去梳洗吧,一會太太還找你有事。」銀翹甩下一句話就走開了。

  許姨娘呆坐了一會,腦子才清醒點,回房梳洗,換了身衣服又往正院來,在院門口遇到了宋箬涓。

  宋箬涓見許姨娘兩眼無神,關心地問道:「姨娘,你昨兒夜裡沒睡好嗎?」

  「昨兒夜裡太太讓我抄經書,沒怎麼睡,等午後補一覺就好,姑娘不必擔心。」許姨娘笑道。

  「好好的太太要你夜裡抄什麼經書?」宋箬涓皺眉問道。

  就在正院門口,許姨娘也不好多說,「抄幾份《金剛經》,好了,姑娘快進去吧。」

  宋箬涓沒再追問,走進院子,鄒姨娘和玫姨娘已經到了。

  福茶看到許姨娘來了,道:「許姨娘,太太讓你進去伺候。」

  許姨娘跟著福茶進了房。

  「許氏,去把被子疊好。」

  「許氏,把漱口水端來。」

  「許氏……」

  紀芸把許姨娘指揮的團團轉,差點沒把她給轉暈過去。

  等紀芸梳洗好,在廳前坐下,宋箬溪也來了。宋箬池嗆了水,紀芸讓她這幾日休息,免了她請安。

  「老爺來了。」

  宋綏帶著赫國美人梁氏走了進來。

  見宋綏又歇在梁氏處,鄒姨娘是不在意的,許姨娘是沒有精力在意,只有玫姨娘酸了吧唧的,目光象飛刀似地一刀一刀射向梁氏。

  「池兒怎麼還沒來請安?」宋綏總算注意到宋箬池不在場,皺眉問道。

  紀芸唇邊閃過一抹嘲諷,道:「前天四弟妹過生日,池兒去水邊玩,不小心掉下去了,嗆了幾口水,大夫診了脈,說沒什麼大礙。我讓她在房裡靜養,這幾天免了她請安,連學堂都請了假。」

  「怎麼會如此不小心?」宋綏臉色微沉,「溪兒上回落水,生了一場大病,這回池兒也掉下去了,以後你們姐妹不許到水邊去,免得出事。」

  宋箬溪和宋箬涓欠身應道:「是。」

  一家人吃過早飯,宋綏去衙門,紀芸沒急著去松鶴院給宋老太太請安,她留下了許姨娘。

  「經文,你抄了多少份了?」紀芸問道。

  「回太太的話,賤妾抄了八份,不,抄了九份。」許姨娘抄迷糊了,沒有數。

  「太太,許姨娘抄了八份。」銀翹道。

  「我讓你抄一百份,你就抄了八份,你是不是不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紀芸臉色微沉,質問道。

  許姨娘跪了下去,「太太,賤妾抄經書時不小心睡著了,誤了太太的事,賤妾知道錯了,求太太再給賤妾一次機會。」

  紀芸端起茶杯,淺啜一口,道:「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在申時之前抄完一百份。」

  「賤妾知道,賤妾一定把經書抄完。」許姨娘連早飯都沒吃,就又開始在西梢房內抄寫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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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1:12 PM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定罪名母女禁足

      紀芸要親自整治許姨娘母女,讓宋箬溪原本的計劃落了空,她要對付許姨娘母女,一是恨兩人過於狠毒,二是想用這事分散精力,不去想上官墨詢,不去想陳陌,不去想鄴疏華,什麼都不去想,可是現在自然只能另找事做。

  在書房內坐下,宋箬溪也不要香繡等人進來伺候,點上一盤檀香,自行磨墨抄寫《靜心咒》,「南無、喝羅怛、哆羅夜耶。南無、陳唎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菩提薩埵婆耶,摩……」

  眾生皆煩惱,煩惱皆苦。靜,以不動制萬動。

  《靜心咒》是抄完了,可是宋箬溪的心靜不下來,抬眸看向窗外,藍天白雲,陽光灼熱,稍遠處的樹上似乎有一抹紫色,凝神細看,卻只見綠意盎然,黯然垂瞼,執著近於迷惑。提筆繼續抄寫,只是端莊勻稱,工整精細的小楷卻成狂草。

  宋箬溪還沒找到事情來分散精力,可有事找上門來讓她分散精力,當天下午,一張請柬送到宋家。

  六月初二,貴妃娘娘壽誕,貴妃娘娘邀請各府夫人和姑娘們前往東渠芙蓉園為她祝壽,收到請柬姑娘,都要繡上一幅鳳凰圖做壽禮,進獻給貴妃娘娘。

  「送鳳凰圖當壽禮?」宋箬溪訝然,鳳凰歷來是皇后的標誌,貴妃居然讓各府姑娘繡鳳凰進獻於她,這意圖,昭然若揭。

  紀芸端杯抿了口茶,道:「母憑子貴,她要當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

  宋箬溪對李貴妃的野心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宋綏是四品官,照道理,她沒有資格收到這張請柬才對,這張請柬極有可能是陳陌在搞鬼,「娘,我可不可以不去?」

  「這請柬是由宮中發出來的,各府的夫人和姑娘都必須去,否則就有藐視皇家之嫌。」紀芸笑了笑,「宮中如今是花團錦簇,貴妃娘娘是不會幫著錦上添花的,皇上那天不會去。」

  宋箬溪擔心的不是皇上,而是陳陌,不過皇上都不去,陳陌這個外國人應該也不會出席,又庸人自擾一回,撒嬌道:「娘,鳳凰好難繡。」

  「懶丫頭。」紀芸白了她一眼,「你要不想親自繡,選個花樣子,讓婢女繡,等到快完工的時候,你再繡上兩針就是了。」

  宋箬溪就選了一塊粉紫錦緞,挑了個比較簡單的鳳舞蝶飛圖,「香繡,這幾天辛苦你把這個鳳凰圖繡出來。」

  日出日落,轉眼就到了五月三十。清晨,宋箬溪如常去給紀芸請安。

  「奴婢給老爺太太請安,姨娘病了,不能前來給老爺太太請安。」許姨娘身邊的婢女進來磕頭道。

  許姨娘這些天,天不亮就要起身去侍候紀芸起床、梳頭、吃飯,其他的妾室請個安應個景就可以回房,唯獨她必須在旁伺候。晚飯後,紀芸留著她抄寫經書,一抄就是大半夜,到天亮時還要按點起來伺候。今天早上她一睜眼,就覺得頭暈目眩,實在起不了身,只得打發婢女前來。

  紀芸看了一眼宋綏,見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道:「周顯家的,去請個大夫進府來給許姨娘看病。」

  周顯家的應聲而去,婢女們進來擺飯。

  吃完早飯,宋綏出門去衙門。

  「母親,姨娘病了,女兒想過去看看。」宋箬涓欠身道。

  「她是你的生母,你是該過去看看。只是這會子過去,萬一撞上大夫,就不好了,還是等大夫診了脈再去。」紀芸淡淡地道。

  宋箬涓不敢不聽紀芸的話,只得重新坐下。

  「溪兒,那幅鳳凰圖你繡好了嗎?可別誤事。」紀芸問道。

  宋箬溪笑道:「娘放心,我不會誤事的,鳳凰圖今天就可以繡好。」

  「那就好。」

  「七姑娘像太太您,穩重可靠,事事都辦能妥妥當當的。」玫姨娘奉承道。

  「閨女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女兒都像娘。」紀芸看著宋箬涓,一語雙關。

  紀芸沒有讓三個姨娘離開,三人也不敢走,陪在一旁說笑。閒話了一會,周顯家的進來了,行禮稟報道:「太太,大夫已經給許姨娘診過脈了。」

  「大夫怎麼說?」紀芸問道。

  周顯家的撇撇嘴道:「太太,大夫說許姨娘沒病,身體健康的很。可是許姨娘非說她病了,要大夫給她開藥方,躺在床上不肯下床。」

  三個姨娘目光一閃,許姨娘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裝病不來伺候。

  「看來她不是身子有病,是腦子有病,病糊塗。」紀芸邊說邊起身往外走,「十姑娘,你不是要探病,走吧,我們一起去瞧瞧。」

  「母親,姨娘她……」宋箬涓又急又氣,她知道許姨娘這幾天在紀芸面前伺候,以為許姨娘是累壞了,故意裝病,可是太太不是好糊弄的,姨娘這麼做真是太糊塗,現在被拆穿了,偷雞不成蝕把米。

  紀芸根本不理會宋箬涓,領著一行人往許姨娘的小院子去,進門直奔東廂房。

  許姨娘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在睡覺。大夫來診脈時,她根本就沒醒,非說病了,要大夫開藥方的話,不肯下床,那全是周顯家的編出來的。

  「姨娘快醒醒,太太來了。」婢女著急地喊道。

  許姨娘這幾天被折騰的厲害,又睏又累,睡得像頭死豬,婢女根本喊不醒她。

  紀芸冷哼一聲,「周顯家的,去把她弄醒。」

  周顯家的上前就給了許姨娘兩個耳光,把人給打醒了。

  許姨娘睜開眼,看到面沉如水的紀芸,道:「太太,賤妾不是不去伺候太太,賤妾是真得病了。」

  「母親身邊有這麼多人伺候,何必天天折騰姨娘?」宋箬涓看到許姨娘臉色蠟黃,雙目凹陷,知道她是真得病了,母女情深,話脫口而出。

  「姑娘這是在指責我嗎?」紀芸冷冷地盯著宋箬涓,心中卻是暗喜,這個蠢丫頭送把柄上門了。

  許姨娘被宋箬涓的話嚇了一跳,不顧頭暈目眩從床上滾了下來,跪在地上磕頭道:「太太,十姑娘沒有這個意思,她小孩子不會說話……」

  「行了,她是什麼意思,我清楚的很。」紀芸打斷許姨娘的話,「她雖叫我一聲母親,可畢竟不是我生的,隔層肚皮隔層山,她當然偏幫生母。」

  「太太,十姑娘一向敬重您,請太太原諒她的無心之語。」許姨娘知道庶女不敬嫡母是大不孝,大過錯,要是紀芸追究,她和宋箬涓都要被罰,用力地磕了兩個頭。

  「只怕不是無心之語是肺腑之言。」紀芸冷笑道。

  「母親,因為姨娘生病,女兒擔心姨娘身體,一時著急,說了胡話,以後再也不敢了,還請母親原諒女兒這一次。」宋箬涓跪了下去。

  「十姑娘,大夫給姨娘診過脈了,姨娘沒病。」周顯家的插嘴道。

  「許姨娘恃寵生嬌,不守規矩,將她關到柴房去,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許給水和食物,讓她好好反省反省。十姑娘不敬嫡母,在房裡禁足,每天抄寫《女誡》一百遍,沒有我的話,不許出門。」紀芸要整治許姨娘母女是不需要理由,但罰她們還是尋個罪名比較好,現在有了這麼好的罪名,就懶得再和她們囉嗦了。

  紀芸乾淨利落的處理了許姨娘母女,也讓進門沒多久的梁氏暗自警覺,看來太太並不是軟綿性子,對紀芸多了幾分敬畏。

  處理好這些事,時辰不早,已是巳時初了,紀芸帶著宋箬溪和宋箬池去松鶴院給宋老太太請安。自那天宋箬溪在房裡鬧了一回後,她就只在宋箬池不上學的日子,才跟著一起去松鶴院給宋老太太請安。

  魯九娘從屋內走出來,看見紀芸一行人,上前行禮道:「老奴給三太太,七姑娘,八姑娘請安,老太太剛還在念叨今日太太和姑娘怎麼還沒來請安,正命老奴去看看呢。」

  紀芸眸光一閃,宋老太太這麼著急地念叨她,八成沒什麼好事。

  進到屋內,小蔣氏、歐陽氏、宋箬滿、宋箬灩、宋箬涵和宋箬清都已經到了,見她們進來,四位姑娘站了起來。

  「媳婦給母親請安。」

  「孫女給祖母請安。」

  紀芸、宋箬溪和宋箬池齊齊朝宋老太太一拜。

  「今兒怎麼來的這麼晚?」宋老太太問道。

  「十丫頭有些不舒服,請大夫給她看病,耽擱了一點時間。」紀芸笑道。

  「坐吧!」宋老太太沒有再追究。

  紀芸走到左首第三張椅子上坐下。宋箬溪姐妹在右首第三和第四張椅子上坐下。

  「老三家的,六月初二,貴妃娘娘的壽宴,你帶五丫頭一起去。」宋老太太十分的直接。

  紀芸慢條斯理地道:「母親,這是貴妃娘娘的壽宴,不是說帶就能帶的。」

  宋老太太臉色微沉,「多帶一個去,也不礙事,五丫頭這麼大了,也不要你操多少心。」

  「媳婦已經回過話了,只是帶七丫頭一人去。」紀芸的言外之意很清楚,宋箬池和宋箬涓好歹在禮法上還是她的女兒,她連宋箬池和宋箬涓都不帶,又怎麼可能帶侄女去?

  「那七丫頭就別去了,你帶五丫頭去。」

  紀芸簡直想寫個服字給宋老太太,這樣的話虧她說得出口,「母親,沒有不帶自己的女兒去,反而帶侄女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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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1:17 PM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兄妹情十里紅妝

      宋老太太聽到紀芸一再推脫,怒瞪著她,「你別給我東扯西拉的,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帶還是不帶?」

  要不是怕宋老太太太過得意,以為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再者也不能拆紀芸的台,宋箬溪還挺想說她不去,讓給宋箬滿去好了。

  歐陽氏使了個眼色給紀芸,笑道:「母親,您喝杯茶,消消氣。這事,您不能怪三弟妹,不是三弟妹不肯帶五丫頭去,是不能帶啊。」

  「為什麼不能帶?我家滿兒哪點見不得人?」小蔣氏惱怒地問道。

  宋箬滿已及笄,可是一直沒找到好的人家,現在宋繹又成白身,小蔣氏不能去官宦人家走動,把宋箬滿嫁到平常人家,她又不願意,覺得這是一次難得的好機會,才攛掇著宋老太太鬧上這麼一齣。

  「這麼多位姑娘去參加宴會,要讓夫人們特別留意,總該有所表現。」歐陽氏瞟了宋箬滿一眼,撇撇嘴,意思很明確,難道要讓宋箬滿去表現吃糕點嗎?這表現的確很特別,只是哪家的夫人品味會如此另類,選個吃貨回家當媳婦?

  除了專心致志吃糕點的宋箬滿,屋內的人都聽出了歐陽氏的意思,紀芸和幾位姑娘面露笑意。

  宋老太太看著宋箬滿胡吃海吃的傻模樣,皺了皺眉,就她這副德行帶出去也是丟人現眼。

  小蔣氏看到宋箬滿肥嘟嘟的雙下巴和胖乎乎的手指,怒火直衝頭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個箭步竄到宋箬滿面前,伸手奪過她抱在懷裡的點心匣子,丟在地上,劈頭蓋臉給了她一巴掌,罵道:「你這個蠢豬,吃吃吃,就知道吃,沒用的東西,生下來,我就該活活掐死你,也省得現在來氣死我。」

  宋箬滿咬著半塊糕點,呆愣愣地看著小蔣氏因生氣而扭曲變形的臉。

  「大嫂嫂,能吃是福,善吃是智。五丫頭長像大嫂嫂,是個有福氣的人。」紀芸拐著彎罵小蔣氏無智。

  歐陽氏眼帶笑意地看著紀芸,罵得好!小蔣氏到這個時候了還想攀高門,以宋箬滿的條件,找個門當戶對的就不錯。

  「我有些乏了,你們都忙去吧!」宋老太太不喜歡宋箬滿,這次幫她爭取機會是看在小蔣氏面子上,可宋箬滿是爛泥扶不上牆,宋老太太就不想管了,她現在只盼著文氏能生出嫡孫來。

  一行人從房裡退了出來。

  小蔣氏對著紀芸橫眉怒目,「三弟妹,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別光顧眼前得意,將來還不知道怎麼樣。」

  紀芸輕輕搖了搖扇子,「等到河西了,大嫂嫂在來說這話吧!」

  「永遠都不會到河西的。」歐陽氏斜了小蔣氏一眼,蠢人說蠢話,別說紀芸有兒有女,就算沒有,還有宋家的這些侄兒,就算這些侄兒全都靠不住,她外家兄弟三個,侄兒成群,再怎麼樣,也不會淪落到要靠宋箬滿這個侄女。

  小蔣氏正要說話,卻見文氏的婢女石榴衝進來喊道:「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我家太太要生了。」

  文氏肚子裡的孩子才七個月,誰也沒想到她在這個時候早產,接生婆、產房什麼的都沒準備好,一陣手忙腳亂。生孩子,未出嫁的姑娘們不便過去,宋箬涵和宋箬清就是再擔心母親也只能回院子等著。

  這是文氏的第四胎,生的倒也順溜,進產房不到兩個時辰就生下一個四斤三兩的小子。因是早產,個頭不大看著也有些弱,不過哭聲到還洪亮。

  宋老太太盼了十來年,總算盼來了嫡子嫡孫,雙手合十,對著天空拜神佛。

  嫡子添了嫡子,總算讓宋老太爺陰沉的老臉露出一絲笑容,大筆一揮,給宋家七少爺取名宋瀧。

  瀧,湍急的流水。

  宋老太爺取這名還有字面的寓意,水中之龍,希望嫡孫能成龍,不要像宋紓一樣一事無成。寫完宋瀧兩字,他輕歎一聲,如今他已年逾古稀,看不到嫡孫光宗耀祖的那一天了。

  二房三房四房都有了嫡子,唯長房僅有一個庶子,小蔣氏突覺心灰意冷,第二天稱病臥床不起。

  宋老太太有了嫡孫,笑得合不攏嘴,早把這個侄女兼庶長媳拋到腦後,連問都沒問一句。

  歐陽氏和紀芸打發人去問候了幾句,又送去了一些補品,不和歸不和,表面情意還是要維持的。

  申時正,宋濂從國子監回來,先去見過紀芸後,再去看宋箬溪。

  「姑娘,三少爺來了。」香朵坐在廊下繡花,看到了宋濂,一邊通報一邊上前給他請安,「奴婢給三少爺請安。」

  宋箬溪聽到聲音迎了出來,「哥哥。」

  「妹妹,在家裡做什麼?」宋濂笑問道。

  「哥哥快進屋,外面太陽曬。」宋箬溪不敢告訴宋濂她在抄經書,知道他不喜歡,迴避他的問題,招呼他進屋坐下,「香朵去端杯西瓜汁來。」

  宋濂喝完西瓜汁,從寬大的衣袖裡拿出長形的錦盒,「妹妹,看看喜不喜歡?」

  宋箬溪打開錦盒,裡面裝著一枝金鑲紅瑪瑙流蘇簪,拿在手中晃了晃,笑讚道:「好漂亮。」

  「當然漂亮了,你哥哥這個月的月銀剛夠買這一枝簪。」

  「這麼貴?」宋箬溪抬眸看著他,微微蹙眉,「哥哥,你以後別給我買東西了。」

  宋濂笑容微斂,「怎麼了?你不喜歡?」

  「不是,我很喜歡。」宋箬溪笑,「我是怕哥哥把月錢用光了,沒銀子用,須知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你喜歡就好,哥哥不缺銀子。」宋濂財大氣粗地道。

  宋箬溪眨眨眼睛,好奇地問道:「哥哥在外面還有別的收入?」

  「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問這個。」宋濂拍了拍她的頭,「等你出嫁,哥哥送一大筆嫁妝給你的,十里紅妝,讓全城的姑娘都羨慕你。」

  宋箬溪眸底微黯,道:「哥哥,我不嫁。」

  宋濂以為她害羞,笑呵呵地道:「好好好,不嫁不嫁,哥哥養你一輩子。」

  宋箬溪突然想起一件事,「哥哥,大哥哥和方姑娘定親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前兩天,先生提起了這件事。」宋濂表情有一點古怪,方大人當時以為是他與方欣悅定親。

  「方姑娘喜歡你,你是知道的,現在她嫁給大哥哥,以後……那個……就……」宋箬溪不知道要怎麼說。

  宋濂正顏道:「她嫁給大哥,就是我的大嫂,再無其他。」

  「哥哥,閩氏會是個賢惠的妻子,她會事事以你為先,會孝順公婆,生兒育女,還會跟你一樣疼我和淮兒的。」宋箬溪表情認真地道。

  「我知道。」宋濂笑,視線看向窗外,發現廊下只有一個空鳥架,「那兩隻鸚哥去哪了?」

  「它們飛出去玩了,過幾天它們又會飛回來。」

  宋濂回眸看著她,笑問道:「你就不怕它們飛出去不飛回來?」

  「不回來就不回來,對鳥兒來說能在天空自由的飛翔,就算風吹雨大,也比關在鳥籠強百倍。」宋箬溪輕歎一聲,「做鸚鵡比做人好,能自由的飛來飛去,我卻只能困在家裡,看著這四面牆。」

  「明天就可以去東渠玩了,別這麼不開心了。來,笑一笑,我妹妹笑起來最漂亮。」宋濂哄她道。

  宋箬溪假笑了一下。

  宋濂說了些他們學裡頭無關緊要的趣事,逗得宋箬溪開懷的笑了,才起身離開了,明天他要送紀芸和宋箬溪去東渠,就沒回紀家,非常難得在宋家住了一宿。

  翌日,天氣晴好,宋箬溪換上粉紅色繡蓮紋窄袖對襟褙子,下繫米黃色紗裙,腰間配著雙蝶白玉珮,壓著裙角,顯得清雅別緻,烏黑的秀髮挽著小傾髻,插著昨天宋濂送她的金鑲紅瑪瑙流蘇簪。

  等紀芸和宋箬溪打扮好,帶著榮蕎香繡等人趕到二門,宋濂早已等候多時,扶母親和妹妹上了馬車,他也翻身上馬,護送兩人前往東渠。

  一路上遇到不少前往東渠赴宴的夫人和姑娘,貴妃娘娘這次是大宴賓客。馬車離芙蓉園還有一段路,馬車停了下來,宋濂道:「娘,妹妹,路上有點擁擠,要等會才能過去。」

  「嗯,知道了,你在外面注意點,別磕著碰著。」紀芸應道。

  馬車緩慢地向前,停在了芙蓉園門外,宋濂翻身下馬,扶紀芸和宋箬溪下來,「娘,妹妹,下午我再過來接你們。」

  「好,你回城小心點。」紀芸囑咐了兒子一句,和宋箬溪往園中走去。

  園門口站著八個帶刀護衛和兩個面白無鬚的男子,見她們過來,身穿太監服的胖內侍態度倨傲地問道:「你們是哪個府的?」

  紀芸把請柬遞上,請柬下方附帶著兩張五十兩的銀票,笑道:「妾身乃是鴻臚寺卿宋綏的嫡妻紀氏。」

  「原來是右相大人的女兒和外孫女兒,請恕小的眼拙,沒認出來,宋夫人宋姑娘請進,紀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已經到了。」胖內侍前倨後恭。

  紀芸笑道:「多謝大人告知。」

  後面又有人過來了,紀芸和宋箬溪趕緊進了園子,身穿宮裝的宮婦上前引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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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1:20 PM

第一百四十四章 壽宴日齊聚一堂

      沿著碎石小徑一路前行,芙蓉池畔綠柳成蔭,池中碧綠圓潤的荷葉,嬌艷欲滴的荷花挺出水面,隨著清風輕輕起舞,在水榭邊停著數條畫舫。

  紀芸微微蹙眉,輕聲道:「坐畫舫坐中間,不要去採摘荷花。」

  「娘,我會小心的,不會那麼不懂事。」宋箬溪小聲道。

  紀芸笑了笑。

  到了藕香廳外,有宮女收走了宋箬溪繡的鳳凰圖,並問明她的身份。母女倆也要分開,一進正廳,一去後堂。

  後堂內已有了十數名妙齡少女,或坐或站,三三兩兩含笑輕語,胭脂香伴著花香,膩膩的熏得人醉。

  宋箬溪目光一掃,葉東媛和魏卿予已到,在她們身邊也圍著幾位姑娘在說笑,周思儀還沒來,正猶豫著是不是該走過去與她們打招呼,魏卿予已經看到她了,招手道:「宋姑娘過來坐啊!」

  宋箬溪笑盈盈走了過去,「魏姑娘好,葉姑娘好。」

  葉東媛的目光落在宋箬溪的瑪瑙流蘇簪上,「宋姑娘這枝簪是在哪裡買來的?」

  「這簪是我哥哥送給我的。」宋箬溪撫了撫耳邊的流蘇,輕笑道。

  葉東媛勾唇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魏卿予看了眼葉東媛,又看了看瑪瑙流蘇簪,「宋姑娘這簪子很漂亮啊,有什麼問題?」

  「我又說有問題嗎?」葉東媛斜了她一眼。

  宋箬溪心中存疑,臉上半點沒露,簪子的問題,等回去問宋濂就好。

  其他幾位姑娘有不認識宋箬溪的,笑著自我介紹了一下,宋箬溪也向她們告知身份,彼此見了禮,說說笑笑打發時間。

  喝完一盞茶後,宋箬溪就看到周思儀飄了進來,數日不見,她消瘦的厲害,就像紙糊的一樣,似乎風吹吹就能倒,臉上就算抹了腮紅也遮掩不住她容顏憔悴。

  「周妹妹。」宋箬溪招手道。

  周思儀走了過來,扯了扯嘴角,向各位姑娘頷首,在宋箬溪身邊坐下。

  葉東媛眸光一轉,輕笑道:「前兒,我看著一首新詞,寫得真好。」

  「是什麼詞?」有姑娘很知趣地接話問道。

  葉東媛看著周思儀,櫻唇輕啟,緩緩吟道:「眉共春山爭秀,可憐長皺。莫將清淚滴花枝,恐花也、如人瘦。清潤玉簫閒久,知音稀有。欲知日日倚欄愁,但問取、亭前柳。」

  詞一吟出,冷了場。

  宋箬溪與葉東媛見面的次數不多,沒有深交,不清楚她的為人,其他知道她為人的姑娘,笑容僵在臉上了,葉東媛吟這詞不是勸解周思儀而是嘲諷她,嘲諷周思儀不守閨律,為男人相思成災,弄得人比黃花瘦。雖然她們也背後嘲笑過周思儀,也聽從長輩的話疏遠了她,可是從沒有當面出口傷人,這既是為了顧著彼此的顏面,也是事不關己,沒必須太過得罪周家,葉東媛此舉不但刻薄而且愚蠢。

  周思儀已心如死灰,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若非周夫人以死相逼,她今天根本就不會出席,別說葉東媛以詞暗暗的嘲諷,就是再直白點,她也不在意。

  葉東媛見周思儀沒反應,有些訕訕然,搖了搖團扇,把頭偏到另一邊尋人說話。

  前廳傳來,「榮淑公主到」的呼喊聲。

  後堂也傳來「嘉柔縣主到!」通傳聲。

  李貴妃母憑子貴,除了盛瑜長公主府和還在守孝的譙國公府,其他幾位公主、國公夫人以及候府都帶著女兒同行。

  看到任晚秋往這邊走來,宋箬溪只覺得頭皮發麻,卻也只能跟著眾人向她行禮。

  任晚秋還了眾人半禮,落了座,說了幾句客套話,笑著看向宋箬溪,「這月十九日,聽聞是宋姑娘及笄之禮,我自薦做贊者。」

  四月二十六日晚上,任晚秋又犯心疾,榮淑公主守了她一夜,第二天沒能去宋家赴宴。再過十幾日,就是宋箬溪的及笄禮,任晚秋為了示好,主動說要出席她的及笄禮,

  「縣主能來參加小女的及笄禮,是小女的榮幸,只是贊者,我已請了周姑娘擔任,不敢勞煩縣主。」宋箬溪不能拒絕任晚秋前來,但是委婉地拒絕她擔任贊者一職,已表明了態度,她們不是朋友。

  任晚秋眼眶又紅了,看著宋箬溪的目光裡透著一絲哀傷。

  宋箬溪只能狠心無視,別說任晚秋有心疾,就算沒有心疾,她這副一點芝麻大的事,就受不住的脆弱模樣,實在非良妻之選。

  「我來時看到池上備好了畫舫,用過午宴,肯定要遊船賞荷。」魏卿予岔開話題道。

  其他幾位姑娘也立刻附和說池中荷花如何如何的美,姑娘們談談詞詩歌賦,說說首飾衣服就把時間混過去了,快到正午時,喜樂響起,聽到外面傳來「貴妃娘娘駕到」的呼喊聲。承恩候夫人帶著李夢蝶隨行。

  沒有傳召,姑娘們還不能出去,依舊坐在後堂。貴妃娘娘在黃花梨嵌檀木寶座下坐下,幾位公主和眾夫人向她行禮。

  「免禮,賜坐。」

  待公主和眾夫人坐下,李貴妃笑道:「聽聞各府姑娘為賀本宮壽誕,繡鳳凰圖敬獻,呈上來吧,讓本宮與各位公主和諸位夫人一起鑒賞。」

  宮女們捧來了姑娘們所繡的鳳凰圖,一一展開,由貴妃先看,再傳至給幾位公主和各位夫人。

  從構圖到針法,仔細地評點了一番,李貴妃選中一幅紅緞繡展翅翱翔金鳳的繡品,「這是哪家姑娘所繡?」

  「回娘娘,這是中書省參議陸大人之女陸苓兒所繡。」

  李貴妃撫摸著繡品,鳳凰展翅,美夢成真,眼眸亮如星辰,道:「這圖甚得本宮心意,請陸姑娘過來,讓本宮見見。」

  有宮女到後堂請陸苓兒去前面給李貴妃見禮。

  李貴妃很大方地賞了陸苓兒一枝白銀捲鬚紅寶石簪,又表揚了陸夫人教女有方。

  接著宮女們來請任晚秋、蔣艷兒幾位縣主出去。等她們給李貴妃見了禮,各位姑娘們按父親的品級兩兩並肩排好隊,由宮女領著,魚貫而入。宋綏只有四品官,宋箬溪站在倒數第二排。

  「小女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萬福金安。」高品級的外命婦見宮妃不必行跪拜禮,姑娘們卻不管父輩官職如何,皆無有品級,全部要行跪禮,一時步搖叮噹,環珮叮咚。

  李貴妃美目掃過眾女,「免禮,平身。」

  「謝娘娘。」姑娘們齊聲道。

  「思儀,你怎麼跪到哪後面去?快到本宮身邊來。」李貴妃要拉攏周太師,對周思儀有意示好。

  周思儀走上前去,在離李貴妃五步遠的地方站住了腳,福身行禮道:「小女見過貴妃娘娘。」

  「本宮聽聞思儀擅長音律,年初桃花宴上一曲《秋水》榮冠天下,不知可否當眾奏一曲,以助雅興?」李貴妃笑問道。

  「小女為事所困,無心撫琴,還請娘娘恕罪。」周思儀直接拒絕。

  李貴妃優雅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自認為她開口,無人敢拒,卻不想周思儀這麼不給面子,直接拒絕。

  周夫人大驚失色,忙走了出來跪下道:「貴妃娘娘,小女年幼無知,口無遮攔,還請娘娘恕罪。」

  李貴妃眸光一轉,笑道:「周夫人請起,小事一樁不必放在心上,女兒家的心思細膩,等思儀心情好了,本宮再請她入宮來為本宮撫琴好了。」

  「謝謝娘娘寬宏。」周夫人起身把周思儀帶了下去。

  「娘娘,到了入宴時間了。」女官上前稟報道。

  「入席吧。」李貴妃率先起身,眾人隨行。

  壽宴上,誰也不會出言不遜招惹李貴妃不快,推杯換盞,歡聲笑語。小戲台上也唱著喜慶的戲曲,咿咿丫丫的非常熱鬧。

  宴罷,李貴妃笑盈盈地道:「老是聽戲也沒意思,今天天氣好,我們坐船遊玩一番。」

  畫舫早就備好,眾人隨李貴妃登船,只是邀請的人太多,畫舫卻準備的不夠多,有八九位姑娘沒能上船,這其中就有故意落後一步的宋箬溪和心不在焉的周思儀。

  「周妹妹,我們別坐船遊玩了,去九曲長廊轉轉吧!」宋箬溪扯了扯周思儀的衣袖道。

  周思儀看著她,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領著各自的婢女,離開了芙蓉池,前去九曲長廊。九曲長廊沿著園牆而建,延綿數里,廊上雕著精緻的花紋,宋箬溪和周思儀並肩緩步而行,四個婢女不遠不近地跟著。

  走了很長一段路,也不見宋箬溪說話,周思儀忍不住問道:「姐姐,你不勸我嗎?」

  宋箬溪挑眉問道:「我勸你,你會聽嗎?」

  「我……」周思儀幽幽一歎,側身看向廊外,「只願此生有幸,非是空歡一宿,風雨斷腸夜,猶記深閨夢,繁花開,醉一場,問君,君不回!奈何,奈何,此情只是煙花碎!」

  宋箬溪站在她身旁,伸手摘下擺在廊邊的一朵花,道:「妹妹既然知道此情無望,又何必還要如此折磨自己?」

  周思儀苦笑,問道:「姐姐若是我,會怎麼做呢?」

  「君若有情我相守,君若無心我便休。」宋箬溪的話落地有聲,有著女子該有的驕傲和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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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1:26 PM

第一百四十五章 桃花劫亦桃花怨

      伴隨著深情款款的話語,出現在宋箬溪面前的是她躲避數日的陳陌。

  護衛清了場之後,都退到園外把守,芙蓉園中除了宮女就是太監,這時,突然冒出個男人,周思儀大吃一聲,厲聲問道:「你是……」

  話沒問完,周思儀就被陳陌點中了穴道,頹然倒下。

  一個身穿護衛服的男子抱起了她,飛身離去。

  「你要把她們帶去哪裡?你不要傷害她們。」宋箬溪向後退了兩步,手中的花掉落在地上,眼角餘光瞄到四個婢女已經被四個身穿護衛服的男子點暈在地,也被帶著了,暗處的魃和魅沒有出現,看情況也被控制住了,這個男人失敗了一次,這次是做足了萬全準備,務求萬無一失,她還逃得掉嗎?還會有人來救她嗎?

  「她們先回藕香廳的後堂了。」

  「你想怎麼樣?」宋箬溪問了句廢話,可是此時,除了這句廢話,她還真不知道要說什麼,上午的平安度過,讓她放低了警惕,覺得陳陌再有能耐,也沒有通天本事,應不會出現在芙蓉園,她就想關心關心周思儀,當回知心大姐姐,勸小妹妹別為情所困,才提議來轉九曲長廊,這下轉出大麻煩來了,早知這樣,她該去坐船賞花的,人多的地方總是安全些,只是現在悔之晚矣。

  「我要做什麼,溪兒應該很清楚才是。」陳陌大步向前,一腳踩碎了掉在地上的花,站在了宋箬溪面前,臉上露得意的笑容,「只要是我認準的,不管是人,還是物,我都會不擇手段的得到,從不會讓他旁落。溪兒,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休想從我身邊帶走你。」

  那抹笑容瞬間凝固,胸前有利刃相抵的冰涼,陳陌低頭一看,是一把鋒利的閃著寒光的小刀,瞇了瞇眼,驚訝地問道:「宋箬溪,你拿刀對著我?」

  「你要再敢上前,我不確定我會不會因為心慌意亂,手下失了分寸,傷了你這位赫國來的東璧候。」宋箬溪無比慶幸,今日大膽的帶上了小刀。

  「別鬧了,把刀放下!仔細傷著自己。」陳陌怒瞪她一會,笑了起來,顯然不相信她有膽子動手。

  宋箬溪冷冷地看著他,手下用勁,刀鋒劃破了他銀藍色的錦袍,抵在他肌膚上,微微抬起下巴,「陳陌,你最好不要質疑我說的話。」

  陳陌眸光一閃,皺了皺眉,「你來參加李貴妃的壽宴,居然敢隨身攜帶著利器,好大的膽子。」

  「再大膽也沒有你大膽,敢闖進芙蓉園裡來,你就不怕閩帝砍了你的腦袋。」

  「溪兒放心,我的腦袋沒人敢砍。」陳陌傲然道。

  「不要把話說得太滿,這裡閩國,不是赫國,能任你為所欲為。」宋箬溪冷笑道。

  「我能到這裡來,就已經說明,我可以為所欲為。」陳陌笑得囂張。

  宋箬溪眸色微沉,「果然是你安排的。」

  「你猜到是我安排的,就帶利器來防備我,對不對?」

  「對。」宋箬溪坦然承認。

  「為什麼?」

  宋箬溪輕嗤一聲,「算無遺策的東璧候,還需要我來解惑嗎?」

  陳陌微瞇著眼,「你不想嫁給我?」

  「沒錯。」

  陳陌盯著宋箬溪,目光如炬,再次問道:「你從沒有考慮過,嫁我為妻?」

  「是的。」

  陳陌眸底變了又變,仰頭大笑兩聲,沉聲道:「溪兒,你不想嫁我,我還偏就要娶你。」

  宋箬溪冷笑,「那你就試試看。」

  陳陌低頭看著那把不過幾寸長的小刀,不由有點好笑地問道:「你打算用這把小刀來阻止我?」

  「我知道這把小刀是阻止不了你,我只是要用它來告訴你,你要是強逼我,會付出血的代價。」宋箬溪雙手緊緊握著小刀,不讓它有一絲的抖動。

  「血的代價?」陳陌勾起唇角,笑得無比邪惡,「溪兒放心,我會溫柔體貼的。」

  宋箬溪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話中之意,又羞又惱,「我殺了你!」

  陳陌站著沒動,目帶笑意地看著她,那表情,似乎像是在縱容她鬧小脾氣。

  宋箬溪卯住了勁刺了出去,可是刀就像刺在鋼板上,刺不進去。

  「溪兒的心好狠,刺殺親夫都用這麼大的力。孤的皇后果然不是平常女子,夠毒。」陳陌滿意地笑道。

  宋箬溪向後退了一步,雙眉緊鎖,她太小瞧這男人了,這下要怎麼辦?傷不了他,難道要自傷?怕只怕在他面前,她連自傷也辦不到。

  「把刀收起來,她們就要過來了,這樣的打情罵俏,她們可不會懂。」

  「你非要讓我身敗名裂嗎?」宋箬溪恨聲問道。

  「赫國東璧候在九曲長廊邂逅迷路的美人,一見傾心,願娶她為妻。」陳陌摸著下巴,「這個理由非常合理。」

  宋箬溪向後退了兩步,靠在園牆上,眸光閃爍不定,這一次她要怎麼才能脫身?

  「溪兒,今天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陳陌伸手握住了宋箬溪的手腕。

  宋箬溪神色一凜,抬眸看著他,「你把我師兄怎麼樣了?」

  陳陌笑容微斂,眼底寒光閃動,「他被我困在了烈焰七煞陣中已經三天,必死無疑。」

  烈焰七煞陣!

  三天!

  必死無疑!

  字字如箭,根根射透心肺。

  宋箬溪臉色蒼白,身子晃了晃,眼前一片朦朧,那個有著溫和笑容,說要娶她的男子死了?

  「你在為他傷心?」陳陌臉色陰沉,手下力道加重。

  宋箬溪疼得皺起了雙眉,手中的小刀握不住,掉了下去,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她卻咬牙不肯呼痛,用力掙扎了幾下,擺脫不了他的禁錮,「鬆手!鬆手!」

  陳陌看著她痛苦的表情,有一絲快意,他沒有鬆手,而是用力一拉,將她拖入懷中,手臂象鐵箍般摟住了她的纖腰,讓她靠在他的懷中,「溪兒,我才是你的男人,你只能在意我。」

  「我死都不會嫁給你。」宋箬溪的語氣決絕冰冷,帶著恨意。

  陳陌勾起唇角,冷冷地道:「溪兒不要用你的命來威脅我,你若死了,我會讓人給你陪葬的。以你的聰明,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那些人。」

  宋箬溪抿緊雙唇,眸底一片死灰,這是不是師父說的桃花劫?這個劫化解了,她是不是就可以出家了?

  陳陌低下了頭,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旁,如宣誓一般道:「宋箬溪,你聽清楚了,你這輩子,乃至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是我的女人。佛曰:三生有幸,我和你注定糾纏……」

  「候爺,鄴疏華沒有死,他朝這邊來了。」驚愕的聲音打斷了陳陌的話。

  師兄沒有死!

  宋箬溪欣喜若狂,揚聲就喊,「師兄……」

  陳陌伸手點了她的昏睡穴,抱起她,跳出了長廊,躍上廊頂,施展輕功飛掠而去。

  鄴疏華遠遠的看到了陳陌的背影,沒敢停頓,緊追不捨。

  兩人的輕功在伯仲之間,陳陌抱著宋箬溪,速度稍慢,鄴疏華全力以赴,離他越來越近。兩人的隨從已經交上了手,打得難分難解。

  迎面一道紫色的身影飛掠而來,攔住了陳陌,「放開她。」

  陳陌停下了腳步,微瞇起雙眼看著來人,「雒淇公子也要插上一手?」

  「放開她。」上官墨詢面帶寒霜,眸光陰冷地盯著陳陌。

  「這灘渾水,雒淇公子還是不要趟的好。」陳陌對付鄴疏華已經夠吃力了,不想再多個強敵。

  「你不必多說,這灘渾水,本公子淌定了。」上官墨詢看著陳陌懷中的昏睡的宋箬溪,眼神複雜。

  陳陌眼中劃過一絲狠戾,突然將宋箬溪拋了出去。

  上官墨詢下意識地飛身去救人。

  陳陌雙足一點,趁機雙掌劈向上官墨詢。

  上官墨詢接住了宋箬溪,但是陳陌的雙掌也近在咫尺之間,他要是轉身就會將宋箬溪送於陳陌的掌下,他知道宋箬溪和陳陌的糾葛,只是陳陌心狠手辣,萬一他不收手,宋箬溪就會受傷,這個險不能冒,向旁邊閃開已來不及,只能硬接了他這兩掌,咽喉處湧上來一股血腥味,抿緊雙唇,強行壓制了下去。

  陳陌再次出招,連劈數掌,上官墨詢懷中抱著宋箬溪,無法應敵,只能憑借絕妙身法一一閃過,略顯狼狽。

  「嗖嗖」兩顆佛珠帶著勁力破空而至,還有一段距離的鄴疏華出手為上官墨詢解圍。

  陳陌屈指一彈,將兩顆佛珠彈開。

  上官墨詢藉著這空隙,從屋頂跳了下去,解開了宋箬溪的穴道。

  宋箬溪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絕美的臉,愣了愣,「墨詢?」

  上官墨詢眸光微閃,鬆開了手,退開了一步。

  宋箬溪沒有站穩,險些摔倒,踉蹌退了兩步才站穩,幽怨地瞪了上官墨詢一眼。

  上官墨詢把頭偏開,佯裝未見。

  陳陌也從屋頂跳了下來,盯著上官墨詢,「雒淇公子,你最好不要打我女人的主意!」

  宋箬溪看著上官墨詢,眸中百緒呈現,但也只是一瞬間,只餘淡淡的哀傷,慘然苦笑,「他不會打我主意的,我就是送上門,他都不會要我。」

  上官墨詢臉上閃過一抹痛色。

  陳陌微瞇起雙眼,精光閃動,「溪兒,過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1:30 PM

第一百四十六章 威脅之言解困境

      宋箬溪猶豫了一下,緩緩地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站到上官墨詢的身旁,稍做停頓。

  上官墨詢微微蹙眉,她要做什麼?

  宋箬溪再向前走出一步,接著走出了第四步,只是邁出的步子一步比一步小。

  上官墨詢伸出了手,背對著他的宋箬溪沒有看到,面對著他的陳陌看在了眼中,不動聲色。

  宋箬溪的睫毛微微顫動,最後一步,如果他不阻攔,她就只能尷尬地停留在這裡,無所歸依。

  就在她要邁出第五步時,鄴疏華趕到了。

  上官墨詢手指已經碰觸到她的衣袖,此時卻只能頹然放下,垂在衣袖裡,緊緊握拳。

  「師弟。」鄴疏華從屋頂跳了下來,落在了宋箬溪身旁,太過關注宋箬溪的安危,沒有注意到三人站立的位置有一些奇怪。

  陳陌目光從三人身上掃過,停留在宋箬溪的臉上,勾了勾唇角,傾國傾城,迷惑眾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做他的皇后。

  宋箬溪看到鄴疏華月白色錦袍上滿是泥土,垂在肩上的頭髮有炙燒過的痕跡,臉色蒼白,眼睛黑了一圈,可見他在那個烈焰七煞陣中吃盡了苦頭,微微蹙眉,「師兄,你為什麼還沒有離開?」

  鄴疏華看了眼陳陌,溫和淺笑,「師弟,我送你回去,可好?」

  宋箬溪還沒應聲,陳陌已動了起來,平空掠起,雙手彎曲,使出擒拿手去抓她。

  上官墨詢和鄴疏華也隨之而動,一個飛身迎上陳陌,一個抱住了宋箬溪,向後退開。

  「彭」兩人對了一掌,各自分開。

  陳陌臉色微變,手放在身後,握了握拳。

  「噗!」上官墨詢有傷在身,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雒淇公子,你怎麼樣?」鄴疏華關心地問道。

  宋箬溪看到了地上殷紅的鮮血,心頭一顫,抬眸看著上官墨詢,眼中的憂色明顯,「你要不要緊?」

  「我沒事。」上官墨詢道。

  宋箬溪眸光一轉,看向陳陌,「陳陌,我要的,你給不了我,不要再苦苦糾纏,行不行?」

  陳陌笑的意氣風發,「你要什麼?我傾盡天下之力,也為你找到。」

  「我要的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娶我為妻,便不可以納妾,終身只有我一人。」

  「正室之位,還不夠,你還要獨寵?」陳陌眉睫間隱有怒意,她明知他會登基為帝,後宮之中怎麼可能獨她一人?

  宋箬溪輕輕搖頭,「我不是要獨寵,我是要一個真心愛我的男人,一生一世,相濡以沫,白頭到老,我絕不與人共侍一夫。」

  「為妻者當寬宏大度,七出裡就有一個妒的罪名,女人犯了妒字,乃天理不容。更何況,你是妻,她們是妾,永遠都越不過你去。」

  宋箬溪皺了一下眉,「我和你不是妻妾的問題,不是妒不妒的問題,而是我無心於你,你也已經知道我沒有想過要給嫁你,所以,請你不要再糾纏了,以你的條件,想找什麼樣的絕色美人都能找到,我拜託你,就到此為止吧。」

  陳陌勾起唇角,「你是我認定的女人,我虛正室之位多年等你,你休想逃走。」

  「我宋箬溪在此發誓,你若敢強娶我過門,我一定會讓你後悔莫及。」宋箬溪目光凌厲地盯著陳陌,他的霸道,令她無比惱火。再者有上官墨詢和鄴疏華在此,她撂下狠話,希望能讓他妥協退讓,遠離她。

  「陳陌,你要是執意逼迫丫頭,就是與上官世家為敵,就是與上官世家名下六百一十九家店舖和三千六百一十九名護家隱衛為敵!與四莊九寨為敵。」上官墨詢冷冷地笑,眼中的殺意毫不掩飾,「江湖人依照江湖規矩,至死方休,相信你今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登瀛城少城主鄴疏華願傾全城之力護衛師弟一生平安喜樂,所造殺孽,皆由我一力承擔,那怕墮落阿鼻地獄也在所不惜。」鄴疏華第一次口出威脅之言,溫和的眉目被戾氣充溢,透著一股凌厲之勢,壓的人喘息不得。

  兩人的維護之言,令宋箬溪和陳陌雙雙動容。

  陳陌飛身上了屋頂,施展輕功迅速離去,同時招惹上官世家和登瀛城,他的宏圖大業就會半途而毀,他愛美人,但更愛江山,等大局一定,他會來奪回他的皇后。

  宋箬溪輕舒了口氣,這事總算了結了。

  上官墨詢看了她一眼,雙足輕點,飛身上了屋頂,衣袂翩翩飛掠而去。

  宋箬溪眸色微黯,垂下眼瞼。

  「師弟,雒淇……」

  「師兄勞煩你用輕功,送我回芙蓉園的藕香廳。」宋箬溪打斷鄴疏華的話,神色平靜地道。

  鄴疏華輕輕摟住了宋箬溪的腰,帶著她向芙蓉園掠去。

  宋箬溪以為她回到藕香廳,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卻忘記了那把遺落在九曲長廊上的小刀。

  被陳陌安排來圍觀東璧候邂逅美人的李貴妃,領著眾人從九曲長廊的另一頭走了過來,邊走邊欣賞廊上精美的雕花,遠遠的,就有宮女看到了遺落在廊上的小刀,散發著寒光的小刀旁邊還有一朵被踩碎的花。

  刀被內侍撿起,呈到李貴妃面前。

  「什麼人敢帶利器進園?」李貴妃看著小刀,面色不悅地問道。

  這個問題,紀大夫人可以回答,可是她不能回答,眼閃過一絲焦灼,她一眼就認出刀是紀蓁送給宋箬溪的那一把,只是宋箬溪為什麼會帶刀進園?刀在此處,人又去了哪裡?難道皇上來了?難道皇上輕薄溪兒,溪兒不肯就範,撥刀相向?難道……

  大熱的天,紀大夫人打了個寒顫,不敢往下想,雖然面色不改,但是握著扇柄的右手因用力過度,青筋突起。

  「娘娘,這刀柄上刻有字。」內侍道。

  「是什麼字?」李貴妃瞇著眼,問道。

  內侍辨認了一下,道:「回娘娘,是個『蘇』字。」

  「蘇?」李貴妃蹙眉,「今日赴宴的有姓蘇的官員嗎?」

  內侍想了想,道:「回娘娘,今日來赴宴的無有姓蘇的。」

  「把刀交給侍衛長,讓他們去查。查不到,本宮定要問他一個失職之罪。」李貴妃面沉如水,美目寒光閃動,她在芙蓉園內辦壽宴,有人膽敢帶利器前來,其心可誅!

  內侍應聲而去。

  李貴妃身嬌肉貴,害怕九曲長廊暗藏危險,萬一跳出幾個刺客,會要了她的小命,匆匆下了長廊,抄近路返回藕香廳,公主們也是經歷過宮闈爭鬥的,對長廊裡突然出現利器,心生寒意,疾步跟隨。

  走了一段路後,到了岔路口,紀大夫人使了個眼色給紀二夫人和紀芸,借口上淨房,往另一條路走去。讓婢女守在淨房門口,三人進了淨房。

  紀大夫人面露急色,壓低聲音道:「糟了,這下糟了。」

  紀二夫人和紀芸面面相覷,小聲問道:「大嫂嫂,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那把小刀是你大哥送給溪兒的。」紀大夫人道。

  「大嫂嫂,你確定那把刀是大哥送給溪兒的那把?你會不會看錯了?」紀芸心存僥倖地問道。

  紀大夫人神色凝重,道:「我不會看錯,那蘇字,還是溪兒央求我幫著刻上去的。」

  「怎麼會?」紀芸表情慌亂,「溪兒不會這麼不知輕重的,她不可能攜帶利器前來的。」

  「利器,只要我們不承認,就能夠遮掩過去,我現在擔心的是溪兒去哪裡了?」

  紀二夫人臉色微變,「溪兒出事了!」

  紀芸身子晃了晃,面如死灰,「我不該讓溪兒來參加這次壽宴的,溪兒本來不想來的,我說守衛森嚴,不會出事,是我,是我害了溪兒。」

  「是我們太大意了,李貴妃是寵妃,皇上肯定會過來。」紀大夫人黯然道。

  「大嫂嫂的意思是皇上在長廊上遇到了溪兒,見色……」紀二夫人掩住了唇。

  皇上在女色方面,本來就不檢點,溪兒的姿色出眾,比那李貴妃還要美,若不是宋綏外放多年,剛回京,溪兒又不喜歡出風頭,這艷名早就傳揚了出去,今天卻一招不慎,讓他看到了溪兒,他肯定會將溪納入後宮。

  「皇上應該是微服私訪,溪兒沒有認出他來,以溪兒的性子,肯定拿刀反抗。」紀芸分析道。

  「皇上習武,動手打掉了溪兒手中的刀,將她帶走。」紀二夫人補充道。

  兩人的猜測不中,亦不遠矣,只是把人搞錯了。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三人沉默不語,五味雜陳。

  良久,紀大夫人歎了口氣道:「我們先回藕香廳,看情況,再做打算。」

  三人帶著婢女匆匆忙忙趕回藕香廳,李貴妃怕死,不敢在園中再多做停留,立刻擺駕回宮,公主、夫人和姑娘們送她出廳。

  三人低眉斂目,避讓一邊。

  「那邊有人飛過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眾人看到了兩個人像鳥兒一樣飛了過來,越來越近,已經可以分辨出來得是一男一女。

  紀大夫人是習武之人,眼力比眾稍強,看到被男子摟在懷裡的人正是宋箬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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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1:34 PM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宛轉無奈成情意

      「來人,有刺客!」宮女和內侍一陣慌亂,大聲呼喊。

  「不是刺客,是鄴少城主。」在場認識鄴疏華的人不在少數,旁人也許有壞心,但聖僧的高徒是絕不會出手傷人的,立刻出聲阻止了她們的呼喊。

  紀芸也看清楚鄴疏華抱著的是宋箬溪,心似刀割般的疼痛,帶走宋箬溪的雖然不是皇上,是鄴疏華,可是他的身份地位也不低,同樣不是宋箬溪的良配,可現在兩人以這種方式出現,溪兒不嫁他,還能嫁誰?她日防夜防,終究沒能防住,她捧在掌心的女兒,就這樣被人給算計了去。

  宋箬溪聽到聲音,也看到了那一堆人,知道想要無聲無息,佯裝沒事的去後堂,已經沒有可能了,看了眼氣定神閒的鄴疏華,道:「師兄,你的名聲要被我敗壞了。」

  鄴疏華笑,足尖輕點,一縱一落,踩在了實地上,等宋箬溪站穩,鬆開了手,道:「學佛之人,名聲越大,攀緣越多,就不能清淨修行了。」

  宋箬溪聽懂了他的勸解之意,莫名來到這個時空,她認命的順應著這個時代的法則,不敢逾越,還沒有一個古人豁達,自嘲笑道:「我對名聲起了執念。」

  「不怕念起,只怕覺遲。」鄴疏華輕聲道。

  「多謝師兄指點迷津。」宋箬溪笑道。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眾人面前。

  看到並肩而行的兩人,眾人表情各異,有鄙夷,有輕蔑,有羨慕,有嫉恨,有擔憂。

  「見過貴妃娘娘,見過諸位公主,娘娘安好,公主安好。」鄴疏華貴為少城主,無須向李貴妃和公主行跪拜之禮,行揖禮即可。

  紀芸走了出來,和宋箬溪一起跪在碎石上,行禮道:「妾身(小女)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宋箬溪走過來時,李貴妃已經看清了她的容貌,心中一驚,目光微凜,若此女進宮,必是強敵,轉念想到,她獨自與鄴疏華幽會,又被鄴疏華這麼摟過抱過了,肯定是要嫁進鄴家了,皇上就再好色,也不會強搶表弟的妻子,和顏悅色地免了母女倆的禮,笑問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回娘娘,小女的父親是鴻臚寺卿宋綏。」宋箬溪垂頭道。

  「宋姑娘怎麼會認識少城主的?」李貴妃是女人,是個關在深宮裡的女人,突然掉下這麼個八卦來,有談資可解悶,就把利器的事丟在一邊了,不顧烈日當空,興致勃勃地詢問起來。

  「回娘娘,少城主是小女的師兄。」宋箬溪道。

  「哦,原來如此,難怪了。」李貴妃恍然大悟,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笑得曖昧,「少城主進園是特意來見宋姑娘來的嗎?」

  就算鄴疏華和宋箬溪摟摟抱抱的過來了,可是看來歸看到,唾棄歸唾棄,當面問這話,就大為不妥,幾位公主和夫人們臉上閃過一抹鄙夷,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就是上不了檯面。

  鄴疏華不能說實話,說假話他又不肯,抿唇不語,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宋箬溪身為女兒家,要顧著臉面,不好回答這個問題的,反正李貴妃問的是鄴疏華,她不回答也不要緊。

  李貴妃還沒意識到她問錯話了,掩嘴笑道:「喲,兩個還害……」

  突然人群後面一陣騷動,眾人回頭一看,是周思儀帶著四個婢女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五人的穴道自解,發現她們身處藕香廳後堂,卻不見宋箬溪,大驚失色,就衝了出來。

  宋箬溪被人給攔住了,周思儀沒看到她,跑到紀大夫人面前,急聲道:「紀伯母,宋姐姐在九曲長廊被人給擄走了,快找人去救……」

  「溪兒已經回來了。」紀大夫人臉色陰沉,眼帶怒意,要不是李貴妃等人在,她就早衝出去教訓鄴疏華了,這個混賬東西,居然敢闖到園子裡來擄人,又這麼大大咧咧把人給送回來,全然不顧溪兒的名聲,可恨可惡。

  雖然紀大夫人打斷了周思儀的話,但是九曲長廊這四字已經出了口,讓一直記恨紀宋兩家的順淑公主動了心思,要知道蔣寅的腿是好了,可是已經不可能有子嗣了,順淑公主不怪兒子不守規矩,反而恨上了宋紀兩家,只是紀家父子三人,深得聖意,她一個沒實權的公主,動不了他們,宋綏的官職不算高,紀芸平常交往的人家與她交往的人家不同,她也沒機會找紀芸的麻煩,今天抓住了這個機會,豈能放過?「九曲長廊,曲徑通幽,讓人流連忘返,宋姑娘你賞景時,有沒有不小心掉什麼東西啊?」

  「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紀大夫人目光微冷,「這是想要胡亂攀扯,把罪名往我外甥女頭上扣嗎?」

  宋箬溪經順淑公主提醒,想起那把小刀,立刻明白順淑公主的意圖,眸光微轉,故意看了看身上的飾物,笑道:「多謝公主提醒,小女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丟失玉珮荷包什麼的。」

  「宋家裡真是好家風,教出個傷風敗俗、不知廉恥的賤貨!勾引男人,不守閨律與男人在園中私會。」蔣艷兒怒罵道。

  宋箬溪被罵得愣住了,不明白蔣艷兒為什麼發這麼大火?她回來沒多久,不知道前年蔣艷兒出門不慎掉了個荷包,那荷包被人撿了去,弄出了一些流言蜚語,雖然她年紀尚小,還不到許親的年紀,過了幾年事就淡,不會影響她找人家,只是這畢竟不是好事,旁人都不敢在她面前多嘴。宋箬溪不知道還有這事,說者無心,蔣艷兒心中有事,聽者有意。

  「這位姑娘請你不要口出惡言,我師弟沒有勾引我,是我傾慕我師弟。」鄴疏華出言維護,坦然自若。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何況這個情郎家世好,容貌好,眾姑娘那裡還記得鄙視宋箬溪不守閨律,與男人私會,目光落在她身上,嫉妒有之,艷羨有之。

  順淑公主和蔣艷兒一樣,也以為宋箬溪是有意嘲諷蔣艷兒,怒不可遏,冷笑道:「宋姑娘長了一張迷倒眾生的臉,就連聖僧的……」

  「這大熱的天,曬得人頭暈,諸位,本宮要先行一步回去歇息。」榮淑公主為了任晚秋能嫁入宋家,有意幫忙,打斷了順淑公主的話。

  站在炎炎烈日下閒聊,那是腦子有病,說是非可以去陰涼處,坐下來,喝著茶,吃著糕點,慢慢聊。

  至於利器,宋箬溪已明確否認,與她無關,鄴疏華是聖僧的高徒,肯定不會攜帶利器,反正已交給侍衛長去查,總會有個結果。

  一行人走出了芙蓉園,看著李貴妃上了鑾轎走了,公主、縣主、各府夫人和姑娘們也陸續上馬車。

  「宋姐姐。」周思儀扯了扯宋箬溪的衣袖,看了眼鄴疏華,「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先回去吧,改天有空再跟你細說。」宋箬溪笑道。

  周思儀又看了鄴疏華一眼,知道此時不便多說,往自家馬車走去。

  紀大夫人、紀二夫人和紀芸說了幾句話後,就上了紀家的馬車,紀芸走了過來,冷冷地看著鄴疏華,沉聲道:「鄴少城主,我不管你家世有多好,地位有多高,我家溪兒絕不做妾。」

  「娘,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宋箬溪略帶歉意看了鄴疏華一眼。

  鄴疏華毫不在意的溫和地笑了笑。

  只是這抹笑落在怒火中燒的紀芸眼中,那是火上澆油,讓她怒上添怒,「你跟著一起來。」

  「是。」鄴疏華好脾氣地應道。

  宋箬溪等紀芸上了馬車,小聲道:「師兄對不起,連累你了。」

  「師弟不要說這種話,我沒有覺得被連累,能……」鄴疏華看著她,明淨的雙眼滿是濃濃的情意,毫不掩飾,「我甘之如飴。」

  宋箬溪眸光微閃,垂下眼瞼,扶著香繡的手,上了馬車。紀芸伸手要接她,剛握住她的手腕,宋箬溪皺起眉尖,疼的「嘶」了一聲,倒吸了個冷氣。

  「怎麼了?」紀芸緊張地問道。

  宋箬溪也不知道怎麼了,拉高了衣袖,手腕有一圈很明顯的指印,她的手腕纖細,肌膚白嫩如玉,那圈瘀痕就更顯得觸目驚心。

  紀芸眼眶一下就紅了,捧著女兒的手,罵道:「這個該死鄴疏華,怎麼敢下這麼狠的手?」

  宋箬溪看著也嚇了一跳,暗罵陳陌一句混蛋,小聲道:「娘,這不是師兄弄的。」

  紀芸驚訝地問道:「不是他,那是誰?」

  「娘,回去再說。」宋箬溪皺了皺眉,這事說來話長了,再者馬車上也不是說事的地方。

  紀芸就沒再追問,把宋箬溪摟入懷中,輕輕撫了撫那傷處。

  來赴宴時,各府是陸陸續續來的,道路還算暢通,現在回去,李貴妃的儀仗又大,延綿數里,馬車行進的十分的緩慢。不過因為散早了一個多時辰,在城門口遇到了準備前往東渠接她們的宋濂和紀允禎。

  紀芸撩起竹質窗簾,「濂兒,去昌明巷。」

  宋濂對紀芸不回宋家,先回娘家,沒太在意,不過看到鄴疏華騎著馬跟在後面,就有些奇怪,「少城主,你怎麼在這裡?」

  鄴疏華道:「有點事。」

  「有什麼事?」宋濂皺眉問道。

  「等一會你就會知道。」在大街上,鄴疏華不好多說。

  宋濂聽到這話,覺得有大事發生,問候了紀大夫人和紀二夫人後,就跟在鄴疏華身邊,一路上,眼神不善地盯著他。

  鄴疏華神色如常,不閃不躲,任他盯著。

  到了紀家,下車的下車,下馬的下馬,一行人進廳坐下,紀承宣也從書房過來了,見媳婦和女兒都神色凝重,摒退下人,讓人守在門口,關好門,皺眉問道:「出什麼事了?」

  紀芸道:「溪兒,你來說。」

  「這件事要從我在淨蓮寺說起……當時我為了脫身,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讓他覺得我是他的同類,就說要娶我為妻。我本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不想幾年後,他以赫國東璧候的身份出現,又找上了我。上次在桃花庵就是他擄走我的,今天擄我走的人也是他,師兄救了我,又護送我回來,卻不想讓大家誤會了。」宋箬溪把前因後果大概的說清楚了,為免節外生枝,沒有提及上官墨詢。

  紀芸又氣又急,恨聲道:「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你居然敢瞞下來不說,要是今天……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娘,現在已經沒事了,以後他也不會再來糾纏我了。」這些事宋箬溪先前沒說,一是說暗衛的事把話題岔開了,再就是忌憚陳陌手段毒辣,怕家裡人為了她,不顧一切,惹出大麻煩來,寧願吃小虧忍讓,現在事情已經解決,說出來也無妨了,當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讓鄴疏華背這個黑鍋。

  「多謝少城主出手相助,少城主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今後若有用得著的地方,請儘管言語一聲,老夫以及老夫的子孫後輩定全力回報。」紀承宣相信聖僧的為人,對鄴疏華高看一眼,就沒打官腔說虛言,這謝道的誠懇至極。

  「今日多虧少城主仗義相救,我家溪兒才能脫險而歸。」紀老夫人道。

  紀芸也道:「剛才誤會少城主,還請少城主大人大量,不要見怪。」

  紀蓁兄弟,紀家妯娌,宋濂和紀允禎也一一表達了對鄴疏華的感謝之情。

  「諸位請不必如此客氣,靜塵是我師弟,保護她,是我應做之事。」鄴疏華溫和地笑道。

  「老太婆,溪兒手上帶著傷,你帶她去上點藥,萬一要是留下痕跡就不好了。」紀承宣拿話支開宋箬溪。

  紀老夫人和他做了近五十年夫妻,自然清楚他接下來要說什麼,起身道:「溪兒,外婆帶你進去上藥。」

  宋箬溪也知道紀承宣支開她,要說什麼,起身道:「外公,舅舅,娘,師兄救我是好意,我不會為了名聲嫁給他的。」

  「溪兒,少城主是位至誠君子,他一定不會委屈你的。」紀老夫人誤以為宋箬溪是擔心身份不夠,進門要做妾,沒想到宋箬溪正是因為鄴疏華待她至誠,才不想以維護名聲為由,嫁給他。

  「少城主,你剛才當眾說傾慕溪兒,是真話,還是假話?」紀芸則誤認為宋箬溪是少女情懷,擔心嫁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下半輩子只有名聲,沒有情意,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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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11:42 PM

第一百四十八章 聖旨下親事已定

      鄴疏華沒有回答紀芸的問題,看著宋箬溪,眸光清亮,「師弟待我之意,我心中瞭然,不會起疑生誤。」

  宋箬溪心頭一顫,與他對視片刻,微微垂瞼,「師兄情深,我無以為報。」

  「你若覺今生虧欠了我,來世你再還我。」鄴疏華一句話許了今生,約定了來世。

  宋箬溪訝然,抬眸看著他,「一生牽絆不夠,你還許來世?」

  「前世有因,今生必有果;今生的果,必是來世的因。」鄴疏華凝視著她,目光彷彿想透著眼眸,鑽入她的心中去,「也許是前世我負了你,今生換我來還你。」

  前世?

  今生?

  宋箬溪神色恍惚,她穿越過來,改變了宿命,為的就是結這段姻緣嗎?

  「師弟可是擔心浮生若夢,人心易變?」鄴疏華柔聲問道。

  宋箬溪輕輕搖頭,「我相信師兄會貞廉自守,一妻一婦,慈心不怒。」

  鄴疏華的目光燦然如星,唇邊帶著清淺的笑意,起身問道:「師弟可願與我共築淨土,安然相惜,情深相守?」

  「我願意!」宋箬溪注視著他,揚唇一笑,紅塵有他為伴,是她之幸!縱然此時相許無關情愛,但她相信相守後,會相愛的。

  他求取,她應允,結下了這段塵世姻緣。

  屋內眾人看著他們,表情略顯古怪,這兩人太旁若無人了!不過算了,只要溪兒高興就好,反正在座的都是家裡人,失禮也無妨。

  「離宮禁尚有一個時辰,為免橫生枝節,少城主請盡快進宮,向皇上或太后娘娘求取賜婚詔書,把這親事給定下來。」紀承宣擔心陳陌不死心,還是把事情辦得牢靠點好。

  於是鄴疏華趕去皇宮,宋箬溪隨紀芸和宋濂回了宋家。因為一會還要接旨,宋箬溪就沒回房換衣服,在竹隱院正院裡等著。

  等了一炷香時間,二門外的婢女匆匆來稟報:「七姑娘,老太爺讓你快些出去謝恩,太后娘娘賞了東西下來給你。」

  宋箬溪下意識地看向時辰鐘,紀家離皇宮有一段距離,鄴疏華應該還沒有請到旨啊,為什麼太后娘娘會賞東西下來?難道陳陌搶先了一步?難道他不懼上官世家,不懼登瀛城,拼得魚死網破也要把她娶到手嗎?

  紀芸牽起了她的手,緊緊一握,「溪兒,是賞東西,不是賜婚詔書。」

  一句話,點醒了宋箬溪,臉上恢復了血色,笑道:「娘,我先過去了!」

  到外院書房,宋老太爺和那位內侍對坐飲茶。

  內侍看到宋箬溪,目光一閃,好個絕色大美人,這要是進宮,貴妃娘娘都要退避三舍了,笑問道:「這位就是宋七姑娘?」

  「小女見過大人。」宋箬溪行禮道。

  內侍雙手虛扶,客氣地笑道:「宋姑娘不必多禮,太后娘娘聽丹昭儀說過幾日就是姑娘貴降的好日子,特意賞下鳳首釵給你挽髻用。」

  丹昭儀?

  宋箬溪愣了一下,簡兒又晉陞了嗎?「大人,小女逾越,多嘴問一句,這位丹昭儀可是誠晉候府的姑娘?」

  「正是。」內侍笑道。

  宋箬溪驚訝不已,這才十幾天的時間,簡兒就由正三品,晉陞到正二品,這速度是不是太快點?

  內侍從小太監手裡接過放著鳳首釵的托盤,「姑娘下跪謝恩吧!」

  宋箬溪衝著皇宮的方向下跪,磕了三個頭,雙手接過內侍遞交過來的托盤,托盤上擺放著一枝鳳首釵,釵用金片和金絲製成鳳首和鳳翅,翅上鑲嵌紅寶石、水晶和綠松石等,精美異常。

  宋老太爺又和那內侍寒暄幾句,打賞他五十兩白銀,親自送他出大門,轉身回來,滿臉喜色,笑得見眼不見腮,樂顛顛地道:「皇恩浩蕩,皇恩浩蕩,鳳首釵,鳳首釵,哈哈哈,城中各府能得到太后娘娘賞賜的鳳首釵的人屈指可數,皇恩浩蕩啊皇恩浩蕩,哈哈哈。七丫頭,你是個大福氣的人,以後宋家要靠你來提攜了!哈哈哈!」

  宋箬溪嘴角微微抽搐,不想在這裡聽他顛三倒四的說瘋話,淡然道:「祖父是若無事,孫女要先送金釵回房了。」

  宋老太爺道:「這枝鳳首釵你要好好保管,不可損壞遺失,等你及笄那天再用。」

  宋箬溪欠了欠身,轉身就走。

  盯著托盤裡的鳳首釵,紀芸皺起了眉,「這個丹昭儀送了枝鳳尾釵還不夠,還要說服太后娘娘賞枝鳳首釵,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誠晉候府已勢微,祺郡王府又是閒散郡王,她要坐上那個位置,光有誠晉候和祺郡王的支持是不夠的,說動太后娘娘賞鳳首釵給妹妹,是想借此拉攏外公和大舅舅。」宋濂分析道。

  宋箬溪雙手支在桌子上,托著下巴。

  「她能晉陞的這麼快,可見她是有手段,有城府之人,斷然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拉攏。」紀芸不贊同地道。

  宋濂眸色微凜,「娘的意思是她是想讓妹妹進宮?」

  紀芸看著宋箬溪,「溪兒進宮,對她並無好處。」

  宋濂皺了皺眉,「妹妹,你怎麼不說話?」

  「管她打什麼主意,反正等師兄要來了賜婚詔書,她所有的謀劃都會落空。」宋箬溪輕鬆地笑道。

  紀芸也笑了,「這到是。」

  宋濂悶聲道:「登瀛城離京太遠了。」

  紀芸臉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不見了,從慶原去登瀛城要走兩個多月,翻山越嶺,舟車勞動,女兒嫁過去,要見上一面都難。

  宋箬溪也笑不出來了。

  酉時未,日西斜,宋綏還沒回來,紀芸帶著宋濂兄妹心神不定的吃了幾口晚飯,繼續在房裡等待。

  戌時初刻,二門外的婢女跑了進來:「三太太,宮裡下聖旨,讓七姑娘出去接旨!」

  聖旨終於來了!

  紀芸和宋濂陪宋箬溪出去接旨。

  外院已擺好了香案,宋老太爺領著宋老太太、宋繹、小蔣氏、紀芸、宋濂和宋箬溪跪下。

  宋箬溪跪在最後面,雙手撐地。

  內侍陰柔的聲音響起:「鴻臚寺卿宋綏之女宋氏箬溪,毓生名閥,嫻雅大方,溫惠宅心,端良著德。茲仰承太后慈諭,故封爾為毓嫻郡主,位同親王女,如朕之姊妹。賜良田千頃,黃金五百兩。昭告天下,欽此。」

  話音一落,院子裡鴉雀消聲。

  郡主?

  毓嫻郡主?

  宋箬溪迷惘不解,為什麼封她為郡主?為什麼不是賜婚聖旨?位同親王女,如朕之姊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皇上是要讓她和親?隨便找個人封為公主郡主,打包送去和親,這樣的事,在歷史上經常發生。

  「毓嫻郡主上前接旨謝恩!」內侍以為她太過歡喜的呆住,笑瞇瞇提醒她道。

  宋箬溪面色蒼白如紙,閉上了眼睛,人治社會,當權者一言九鼎,人命如螻蟻,無法抗爭,不能反駁,只能逆來順受,緩緩睜開雙眼,眸底一片平靜,站起身,繞過宋老太爺,上前垂首接旨,舉過頭頂,恭聲謝主聖恩。

  送走內侍,宋老太爺欣喜若狂,發出一連串的大笑聲,皇恩浩蕩,宋家出了位郡主,可喜可賀,要大擺宴席,宴請城中各府!

  宋老太太和小蔣氏一臉嫉恨,這七丫頭何德何能,被封為郡主?

  紀芸和宋濂面面相覷,封郡主是什麼意思?

  「聖旨到!」緊接著第二道聖旨又進門了。

  宋箬溪唇角勾起一抹淒慘的冷笑,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逃不過,就不逃,她會想法設法,拼盡全力的去應驗她所發的誓,一定要讓陳陌後悔今日所為。

  宋箬溪已是郡主,這一次,由她領頭接旨。

  內侍陰柔的聲音再次響起:「鴻臚寺卿宋綏之女宋氏箬溪,御封毓嫻郡主,靜容婉柔,嫻雅大方,知書達理。今有登瀛城少城主鄴疏華……」

  聽到了鄴疏華名字,宋箬溪心跳驟急,喜出望外,不是讓她去和親,聖旨是師兄求來的。

  「郡主待字閨中,與鄴疏華乃天造地設一對,為成人之美,茲仰承太后慈諭,特將汝婚配鄴疏華,待汝及笄後,擇選吉日完婚。欽此。」

  宋箬溪垂首接旨,舉過頭頂,恭聲謝主聖恩,誠心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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