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夜纖雪 -【佛堂春色】《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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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9 01:53 PM

第一百零四章 師兄英勇護佳人

      姜衍見兩人回來,笑著打趣道:「哎喲,去了這麼久,我還以為你們迷路了,正要打發人去找……」話沒說完就看到走在後面的鄴疏華,除非皇上召見,否則他不會進宮,是以並不認識鄴疏華,「他是誰?」

  「表舅舅!」任晚秋常進宮陪伴太后,曾在長樂宮遇到見過鄴疏華幾次。

  一聲表舅舅,眾人皆驚,不過也因此知道了他的身份。

  太后的外甥,登瀛城少城主鄴疏華,京城另一位讓貴女們趨之若鶩的男人。

  鄴疏華溫和淺笑,雙手合十,道:「小僧見過縣主,縣主有禮。」

  「表舅舅怎麼會隨七妹妹一起過來?」宋箬溪比任晚秋大十個月,可是任晚秋一心要嫁給宋濂為妻,剛才宋箬溪明明不累,卻配合宋濂讓她進水榭來休息,她認定是宋濂授意的,休息的時候,思緒越飄越遠,已視宋箬溪為小姑,以嫂嫂自居。這話一脫口,她已覺察到不妥,蒼白的臉頰染上兩團紅暈,好在其他人沒注意她稱呼不對。

  宋箬溪笑道:「他是我師兄。」

  「師兄?」任晚秋訝然,「七妹妹也是覺明大師的徒弟嗎?」

  「我妹妹不是覺明大師的徒弟,那只是一個稱呼。」宋濂搶先出聲。

  任晚秋知道說錯話了,懊惱不已,神色微變,輕輕咬著下唇,眼眶微紅。

  姜衍一看情況不妙,打圓場,「時間不早,閒話不說了,我們去芙蓉園,表……」姜衍的輩分太小,看著鄴疏華,尷尬地笑了笑,「一起去。」

  鄴疏華看著宋箬溪。

  宋箬溪笑道:「師兄一起去喝茶吃點東西吧!」

  「好。」鄴疏華笑。

  宋濂向水榭外走去,任晚秋在後面怯怯地喊道:「宋三哥。」

  宋濂沒有停下來,逕直走出了水榭。

  任晚秋含在眼中的淚水落了下來。

  宋箬溪回頭看了眼任晚秋,輕輕搖了搖頭,身體病弱就算了,性格還這麼脆弱,娘肯定不願意讓她當長兒媳的。

  宋紀兩家人都走了出去,姜衍看看落淚的任晚秋,再看看發呆的秦紹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情情愛愛什麼的,太麻煩了。

  「縣主,宋公子要是生您的氣,就不會搶先開口了,他這是在為您遮掩呢。」任晚秋的貼身婢女小聲勸慰道。

  任晚秋眸中一亮,「真的嗎?」

  「真的。」婢女肯定地道。

  任晚秋轉憂為喜,笑了。

  姜衍拍了拍秦紹維的肩膀,把他再次從呆滯狀態喚醒。一行人出了疏影園,前往芙蓉園的池上院。雖說每個園子裡都有三個院落共遊人舉動流觴宴,但京中達官貴人眾多,若非姜衍藉著兩位公主的名義,也訂不到這間院子。

  在池上院的人工湖畔建有流觴亭,亭內設有外錄聯句的桌子,桌著站著個識字的婢女,亭子的旁邊擺著四張長條案幾,上面放著茶水、果盤和各種點心,可讓婢女們隨時取用送去給各位主子享用。

  依著流觴的規矩,在曲折的在水道兩旁分設小几和圓墩。等眾人在水道邊坐下,姜衍讓婢女送上韻牌匣子,「我做東道,我來抽韻。」

  周思儀看著坐在對面的秦紹維,笑盈盈地道:「好了,別囉嗦,快抽吧!」

  姜衍隨手一抽,抽出「道」字,「限韻十一真,聯三句,放桃花盞。」

  上游的婢女放出的桃花盞,沿著水道飄流而下,停在了宋箬溪的面前。

  「恭喜溪兒妹妹撥得頭籌!」姜衍笑道。

  宋箬溪挑眉問道:「你有沒有搞鬼?」

  「天地良心,絕對沒有。」

  宋箬溪眸光一轉,朗聲道:「讀書探聖道,嗜酒露天真。」

  坐在宋箬溪對面的是宋箬池,道:「窗目籠紗紙,爐頭倒葛巾。」

  「蟬鳴哀暮夏,鶯囀怨殘春。」

  「柳塘生細浪,花間起香塵。」

  宋箬溪沉吟片刻,道:「草迎金埒馬,花醉玉樓人。」

  宋箬池不擅詩詞,能說出兩句已是極限,笑道:「我說不出來了,我認罰,彈一首琵琶曲。」

  婢女送上琵琶,宋箬池抱在懷中,試了試音,彈了一曲《醉歸曲》。

  宋箬溪從韻牌匣子取「寺」字,「限韻九青,聯三句。」

  婢女放出桃花盞。

  桃花盞在水中浮浮沉沉,停在了鄴疏華面前,「曳杖尋僧來古寺,提壺餞客到長亭。」

  坐在鄴疏華對面的是紀允祥,「八月好修攀桂斧,三春須系護花鈴。」

  鄴疏華句中不離寺僧經,聯句難不住紀允祥,兩人一人一句,三句片刻聯成,笑著舉杯飲了茶。

  鄴疏華從匣子裡取出了「湖」字,「七虞韻,連三句。」

  桃花盞順水直下,停在了紀允禮面前。

  紀允禮挑挑眉,「淮小子,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宋淮冷笑一聲,「你放馬過來,誰怕誰。」

  「關外戎臣,兩鬢經霜羈遠塞。」

  「江中漁父,一蓑煙雨釣平湖。」

  「竹戶半開,對牖不知人在否?」

  「柴門深閉,停車還有客來無。」

  「琴調輕彈,楊柳月中潛去聽。」

  「酒旗斜掛,杏花村裡共來沽。」

  「祖餞三杯……」

  「夠三句了,不許再說了,你倆是打算把七虞的韻全說完是不是?」姜衍打斷兩個尖鋒相對的小子。

  「不盡興。」紀允禮和宋淮同時撇嘴道,互瞪,冷哼,扭頭。

  動作一致,眾人皆笑。

  紀允禮取到「瑕」,「六麻韻,連三句。」

  桃花盞停在了宋箬清面前,坐在她對面的是宋箬涵。

  宋箬清想了許久,才想出一句,「秋涼梧墮葉。」

  「春暖杏開花。」宋箬涵應聲答道。

  「我不知道了,我認罰。」宋箬清羞愧地小臉通紅,「我撫琴。」

  各種樂器都備齊,宋箬清起身去琴案邊坐下,撫了一首《滿芳園》。技藝稍顯青澀,還彈錯了兩個音,不過眾人都沒有介意。

  宋箬清從韻牌匣子裡取出個「琴」字,「十二侵的韻,連三句。」

  這次,桃花盞停在秦紹維面前。

  姜衍拿起一塊糕點,投擲在他懷裡。

  秦紹維茫然地看著他,「做什麼?」

  「輪到你聯句了。」姜衍有掐死他的衝動。

  「哦,是什麼韻?」秦紹維問道。

  姜衍翻了個白眼,氣得不想理他。

  周思儀好脾氣地笑道:「秦哥哥,是十二侵。」

  「寂寂秋朝,庭葉因霜摧嫩色。」秦紹維不愧才子之名,張嘴就來。

  周思儀想了想,道:「沉沉春夜,砌花隨月轉清陰。」

  秦紹維神色黯然,「何以解千愁?」

  周思儀皺了皺眉,道:「村釀拚一醉。」

  「酒使人醉心難醉。」秦紹維說的是心聲。

  「秦哥哥,你用錯韻了。」周思儀提醒他道。

  秦紹維突然問道:「皈依佛門,是否就能放下一切煩惱?」

  「秦哥哥,不可以!」周思儀驚呼,「你萬不能生出這樣的念頭。」

  鄴疏華口頌佛號,道:「一切煩惱皆是如來種,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皈依佛門,施主能逃避一時,卻不能消除施主內心的煩惱。」

  「那我該怎麼辦?」秦紹維滿臉痛苦地問道。

  宋箬溪眸光微轉,道:「我有法子,讓你忘記煩惱。」

  「是什麼法子?」秦紹維和周思儀異口同聲。

  宋箬溪緩緩道:「忘卻舊時意,珍惜眼前人。」

  秦紹維看著周思儀,目光閃爍,垂下眼瞼,避開周思儀滿是綿綿愛意的眼神。

  「珍惜眼前人。」任晚秋輕聲吟道。明眸流轉,柔情似水,注視著對面的宋濂,他和她不就是彼此的眼前人,唇邊噙起甜甜的淺笑。

  宋濂不願被這樣灼熱的目光注視著,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告辭了。」

  「這麼早就走?我還沒聯句。」姜衍急道。

  「你整天都閒著無事,有的是時間把所有的韻說盡說完。」紀允祥笑道。

  「聯句是為了逗樂子,我又沒瘋,把所有韻說盡說完,那還不把我給累死。」姜衍抬頭看天,「還沒到午時,再玩會。」

  「我們走過去就到午時了。」宋濂看著紀允祥,「祥表哥,要不要一起走?」

  「姑父來了,我若不去見禮,不是找挨罵。」紀允祥撣了撣衣袍上的糕點殘渣,笑道。

  「師兄,走吧!」宋箬溪沒有忘記把鄴疏華帶走。

  鄴疏華是隨宋箬溪來,隨她離開,旁人不覺有異,可宋濂不喜歡宋箬溪與鄴疏華走的太近,怕她移了性情,生出不好的念頭來,「妹妹,你怎麼可以決定別人的去留?」

  宋箬溪受教地點了點頭,問道:「師兄,你是要留在這裡,還是隨我一起走?」

  「小僧隨師弟一起走。」鄴疏華笑道。

  一問一答間,似乎透著絲絲情意,宋濂頓時愁緒滿懷,難道妹妹喜歡這個假和尚?這可不行,登瀛城太遠,萬一妹妹受了委屈,他鞭長莫及,妹妹不能遠嫁。

  宋箬溪不知道宋濂想遠了,繫好面紗,往外走,率先向外走去。

  紀允祥與宋濂自幼一起長大,彼此十分瞭解,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笑了笑,拍著他的肩,輕聲道:「濂表弟,你這是不是庸人自擾?」

  宋濂皺眉道:「你沒有妹妹,你不懂。」

  紀允祥斜睨著他,「溪表妹也叫我一聲表哥,難不成,你覺得她被人欺負了,我這個當哥哥的,會袖手旁觀?」

  「我說錯話了,你別計較。」宋濂衝著與宋箬溪並肩而行走在最前面的鄴疏華呶呶嘴,「你說這個怎麼解決?」

  「父母命,媒妁言,這句話都不記得了?」紀允祥挑眉問道。

  「這樣的話妹妹會難過的。」宋濂黯然。

  「長痛不如短痛。」

  宋濂點點頭。

  說話間,一行人已走出了芙蓉園,鄴疏華敏銳的感覺到了什麼,身體本能反應比思維快,迅速轉身,將宋箬溪嚴嚴實實地護在懷中,一個從天而降的男人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背上。好在鄴疏華在覺察到有危險時,就已運功,他沒有被砸傷,那人反被他用內力震開。

  後面跟著的人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

  「姑娘!」

  「姐姐!」

  「七姐姐!」

  「溪表姐!」

  「妹妹!」

  「溪表妹!」

  呼喊聲亂七八糟地響起,眾人蜂擁而上。

  「發生什麼事了?」宋箬溪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他護在懷中,淡淡地帶著檀香味的氣息撲面而來,一時愣住,被眾人的呼喊聲喚醒,才驚覺有事發生。

  「師弟,有個人砸了過來,已經沒事了。」鄴疏華扶著宋箬溪,等她站穩,鬆開手。

  眾人七嘴八舌地問同一個問題,「有沒有受傷?」

  「我沒受傷。」宋箬溪道。

  見她毫髮無傷,眾人鬆了口氣。

  「多謝鄴少城主。」鄴疏華能奮不顧身保護宋箬溪,宋濂對他的印象好了幾分。

  「施主不必言謝,保護師弟,小僧義不容辭。」鄴疏華溫和地笑道。

  「多謝師兄。」宋箬溪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要是被砸中,她不死,也要去半條命,只是這麼怎麼會從天上而來?

  鄴疏華笑道:「師弟不必與小僧客氣。」

  「姑娘,公子,你們沒事吧?」一個美貌的少婦跑過來急切地問道。在少婦的身後跟著走來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和兩個婢女。

  「我們沒事,你是誰?」宋箬溪問道。

  那婦人笑道:「妾身夫家姓甄,剛才這人無禮冒犯,我家夫婿隨手將他丟開,沒想到險些砸到兩位,讓兩位受驚了,實在是抱歉,還請兩位恕罪。」

  「你家夫婿要教訓人,打他一頓,踹他幾腳都可以,這麼隨手亂丟,要是砸傷人,說一萬句抱歉也沒用。」宋淮怒道。

  宋濂冷哼一聲,「今日來遊園的姑娘眾多,你們將一個男子這樣丟出去,砸傷人事小,毀了別人的名節,你們要怎麼辦?」

  「盛怒之下,失了考慮,好在這位姑娘無事,只是受了點驚嚇,在下願以千金賠罪。」黑衣男子上前道。

  「有錢了不起啊!」宋箬涵不悅地道。

  「怎麼剛拿人砸人,現在是要拿金子砸人?」紀允禮氣憤地道。

  那少婦扯了黑衣男子一下,陪笑道:「諸位請息怒,我家夫婿不是這個意思,這件事是我們做錯了,賠金子不是要砸人,是給這位姑娘和這位公子壓驚用的,希望幾位大人大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黑衣男子皺了皺眉,把頭扭到一邊。

  宋箬溪看到那黑衣男子臉頰靠近脖頸處有道不太明顯的疤跡,想了一下,就想起幾年前,曾受這此人的恩惠,道:「哥哥,我沒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別再追究。」

  鄴疏華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各位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件事,就算了。」兩個當事人都不計較了,宋濂也只好不追究。

  「哪人是誰啊?在東渠也敢亂來。」宋箬涓好奇地問道。

  紀允禮道:「我去看看是什麼人。」

  「五爺,五爺。」幾個小廝呼天搶地地跑了過來。

  那個闖禍的男人,正是宋箬溪在集寶齋遇到的李貴妃娘娘的胞兄李五少。他被黑衣男子一拋,已嚇得半死,再被鄴疏華一震,重傷倒地,半死不活。

  「你們好大膽子,敢打傷國舅爺,你們等著,候爺一定會奏請皇上砍了你們的腦袋。」有個小廝色厲內荏地吼道。

  「李五少在東渠胡作非為,御史有事做了。」紀允祥笑道。

  「御史會怎麼上奏?」宋濂挑眉道。

  紀允祥道:「他們會在奏折上寫承恩候教子無方,縱子行兇,民怨沸騰,罪大惡極。」

  宋濂點點頭,道:「皇上聖明,必定會還民一個公道。」

  那小廝臉色變來變去,他還有幾分見識,看宋濂幾人的衣著不凡,氣宇軒昂,知道不是官宦之後,就是名門子弟,不敢再說狂言,抬起李五少,灰溜溜地走了。

  「妹妹,你走中間。」宋濂怕再發生意外。

  宋箬溪乖乖的退後幾步,笑道:「哥哥請。」

  一行人剛走了幾步,就聽到那婦人喊道:「哎,請稍等。」

  宋濂皺眉,「還有什麼事?」

  那婦人又追了過來,手中拿著兩張銀票,「這個是給兩位賠罪壓驚的。」

  「我們不缺這點銀子。」宋淮不屑地撇撇嘴。

  宋箬溪想了一下,道:「夫人,銀子我們是不會收,你若有心,就把這銀子捐給城裡的慈良齋。」

  鄴疏華眸中露出讚許的笑意,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師弟慈悲,功德無量。」

  「師父教我要行善積德,我不會忘記的。」宋箬溪笑道。

  那婦人目送眾人遠去,讚道:「是一位心底善良的好姑娘。」

  走了一段路,遇到了鄴疏華的隨從。

  「多虧師弟相護。」鄴疏華真誠道謝,這一路遇到許多姑娘,都沒人敢上前糾纏,他把功勞歸於宋箬溪。

  宋箬溪明眸流轉,笑道:「師兄這話說反了吧?剛才明明是師兄保護了我。」

  鄴疏華笑,「小僧先行一步,改日再會。」

  「師兄慢走。」

  「少城主請。」宋濂客氣地道。

  鄴疏華和隨從折回清酌園,宋濂等人前往渠香樓,宋綏兄弟已在房間裡喝了半盞茶。時近正午,宋綏吩咐店家上菜,用過午飯,一家人坐著馬車回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9 11:31 PM

第一百零五章 一番追問無結果

      「雒淇公子來了!」

  「姐姐,快點,公子來了!」

  宋箬溪在馬車上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著,忽聽外面傳來呼喊聲,仔細一聽,原來是上官墨詢到東渠來了,引得姑娘們奔走呼號,歡呼雀躍。

  宋箬涓對這位名震京都的奇男子嚮往已久,瞄了眼閉目養神的宋箬溪,伸手挑起窗簾一角,往外看去。

  宋箬池抓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宋箬涓失望地噘起了嘴。

  「車內沉悶,把簾子捲上去,透透氣。」宋箬溪突然出聲道。

  宋箬池微愕,以七姐姐的姿色,也會為男色所迷嗎?

  宋箬涓笑了起來,那麼出色的男子,就算清淡如水的七姐姐也會在意,不等婢女動手,她就快速將簾子捲了上去。

  車外的姑娘小媳婦們向著一個方向跑去,人太多,馬車的速度慢如蝸牛。宋箬溪睜開雙眼,目光平靜地注視著窗外。馬車緩緩地向前移動,終於,看到了他,隔著層層人群,那如同鶴立雞群的男子穿著淺紫色繡祥雲紋錦緞寬袍,腰間沒有束帶,風揚起衣袂,飄飄若仙,烏黑的長髮用紫玉簪鬆散的挽著,慵懶中透著雍貴。

  這般風流俊雅的姿態,想不引人注目都難。宋箬溪閉上了雙眼,明天她要問他為何畫那幅畫,不知道他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

  馬車駛遠,已看不到被眾女包圍的男子,宋箬池和宋箬涓才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回頭見宋箬溪閉著雙眼,似乎已經睡著,兩人摸著發燙的臉頰,還是七姐姐從容淡定。

  申時未,馬車停在了宋府的二門外。宋老太爺還沒回來,宋老太太守齋,閉門不見,兩房人就沒去松鶴院請安,在岔道上分手,各回各院。

  兄妹五人隨宋綏去竹隱院正院,在院門口遇到了宋箬湖,宋箬湖消瘦的如同一竿細竹,那身翠綠衣裙的襯得臉色蠟黃。

  宋綏關心地問道:「湖兒,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可是生病了?病了讓你母親請大夫瞧瞧,不要拖著,萬一弄出大病來就不好了。」

  「謝父親關心,女兒沒有生病,不需要請大夫。」宋箬湖欠身道。

  宋綏想了一下,道:「明年蔡高春闈若是高中,為父會替他謀劃,讓他留在京中為官,你放寬心,不要過於憂慮,憂能傷身。」

  宋箬湖昏暗的眼中亮光一閃,「女兒謝謝父親。」

  這聲謝,比剛才那謝,要真誠的多。

  宋濂眸色沉了幾分。

  宋淮的雙手握緊了拳頭。

  宋綏帶著兒女們進房,看到紀芸迎了出來,臉色陰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紀芸愣了一下,看到跟在後面的宋箬湖一副病歪歪的模樣,心中瞭然,神色未變,笑盈盈地道:「都回來了,正好,鈺樓送來了十套頭面,湖兒去選三套,溪兒、池兒和涓兒一人選一套。」

  宋綏聽這話,臉色稍緩,往臥房走去。紀芸跟了進去,伺候他寬衣。宋濂兄弟在廳中坐著,宋箬湖姐妹去內室選頭面。

  宋箬湖看到長條几上擺放的精緻的頭面,眼中露出貪婪的神色,快步走了過去,伸手就要選,突然想到了什麼,收回了手,扭身笑道:「七妹妹,你先選。」

  福茶勾了下唇角,嚴嬤嬤教得不錯,四姑娘識相多了。

  宋箬溪笑,「不管是從大到小選,還是從小到大選,也輪不到我第一個選,十妹妹,還是你先選。」

  「這裡我最小,那有做妹妹的越過姐姐們先選的道理,還是四姐姐先選吧。」宋箬涓乖巧地禮讓。

  「我是姐姐,理當讓著妹妹,七妹妹不選,十妹妹就先選吧。」宋箬湖要當個愛護妹妹的好姐姐。

  「我是妹妹,應該尊敬姐姐,四姐姐先選。」宋箬涓堅持當好妹妹。

  宋箬湖不肯先選,宋箬涓不願先選。謙讓來,禮讓去,呈現僵持狀態。宋箬溪怕再這麼弄下去,到明天都選不好,笑道:「這樣吧,四姐姐,你先選一套,我們各選一套後,你再選另外的兩套,這樣可好?」

  宋箬湖想了一下,道:「就依七妹妹的主意吧!」

  十套頭面裡,最精緻的是那套牡丹花鑲紅寶石的赤金頭面。宋箬湖沒敢選,挑了一套海棠花鑲藍寶石的。

  宋箬溪選了那套蝴蝶紋燒藍式樣的。

  宋箬池選了套赤金鑲珠式樣的。

  宋箬涓拿那套牡丹花鑲紅寶石的,宋箬湖生怕她挑了去,假裝好意地道:「十妹妹,你年紀小,戴這套不太適合。」

  「可是我喜歡這套,我就選這套了。」宋箬涓抱緊裝頭面的匣子。

  宋箬湖暗恨,卻也無法,只好另挑了兩套。

  福茶抿嘴偷笑。

  宋綏已換了套淺灰色繡竹葉的常服坐在廳中飲茶,見四人出來,笑問道:「怎麼在裡面選了這麼久?可是挑花眼了?」

  「老爺,幾位姑娘謙讓,不肯第一個選,還是七姑娘出了好主意,這會子還沒選好呢。」福茶笑道。

  「很好很好,有進益了,姐妹互敬,這樣才像有教養的名門世家的姑娘,做大的知道疼小的,做小的就會恭敬大的。」宋綏笑著頷首,目光柔和,「你們都選了什麼樣的?讓為父看看。」

  姐妹們就將匣子打開,放在桌上給他看。

  宋綏看過後,滿臉笑容,夫人為人正直,待庶女不錯的,他剛才不該疑心她虐待湖兒,笑讚道:「夫人的眼光好,這幾套頭面都十分的精緻,讓夫人費心了。」

  紀芸笑道:「老爺說那裡話,這些本來就是妾身份內的事,再說女兒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妾身這當母親的也光彩。」

  閒話幾句,宋綏笑道:「今天你們辛苦了,就留在房裡用晚飯,不用過來了。」

  兄妹六人起身行禮,離開正院,各自回房。

  翌日,天朦朦亮,宋箬溪從床上翻身爬起,跑進蠶娘住的房間,「蠶娘,蠶娘,我要吃福壽全。」

  正在疊被子的,蠶娘微愕地問道:「姑娘大清早的怎麼想起吃這個來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突然很想吃,蠶娘,你就做給我吃吧,好不好?」宋箬溪撒嬌,「我好想好想吃。」

  「做這個要花很長的時間,中午來不及,晚上才有得吃。」蠶娘道。

  「謝謝蠶娘。」宋箬溪靈動的雙眸閃過一抹狡黠的笑,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把蠶娘留在家裡。

  宋箬溪不想讓蠶娘知道這幅畫與上官墨詢有關係,用一道食材眾多,要煮上六七個小時的菜,將蠶娘困在了家中。

  到食為樓時,上官墨詢還不來,宋箬溪要了一壺茶兩碟點心,端著茶杯,在包廂內靜靜地等待,沙漏一點一點的往下落,杯中的茶水漸漸冷去。

  門被推開,上官墨詢走了進來,含笑問道:「丫頭,等多久了?」

  「這茶水從熱到冷,等得不算太久。」宋箬溪道。

  「有點小事耽擱了,讓你久等,見諒。」上官墨詢在她對面坐下,「蠶娘,今日沒隨你來?」

  「我留她在家裡做福壽全。」

  「你這個貪吃的丫頭。」上官墨詢努力用長輩的口氣與宋箬溪說話。

  「昨天的情況如何?她選進去了嗎?」

  「她是以正五品才人的身份進宮的。」

  宋箬溪喝了口微涼的茶,誠晉候是一品候,皇上給庹縑一個五品,不算高。庹縑如願以償的進了宮,以後會怎樣就看她的造化了。

  「茶已涼,不要再飲,重新叫他們上壺熱茶。」上官墨詢起身,開門吩咐香繡去叫掌櫃的送熱茶進來。

  等上官墨詢坐回原處,宋箬溪放下茶杯,抬眸看著他,「我還有件事想問你,希望你能據實回答我?」

  上官墨詢見宋箬溪表情嚴肅,眸中異色一閃,「你要問我什麼?」

  宋箬溪拿起擱在椅子邊的畫,放在桌上。

  上官墨詢的手緊緊一握,畫是他親手裝裱,一眼就能認得來,她把這幅畫帶來做什麼?難道她已經知道這畫是他所畫?

  「你為什麼要畫這幅畫?」宋箬溪目光灼灼盯著對面的男人,不是詢問這畫是不是他畫的,而直接就問他為什麼畫這幅畫,不給他否認的機會。

  「隨意塗鴉,不值一提。」上官墨詢笑得雲淡風清,眸中神色帶著一絲緊張。

  「既是塗鴉之作,為什麼要裝裱好,掛在雅室之中?」宋箬溪追問道。

  「那是掌櫃所為,非我之意。」上官墨詢推卸責任。

  宋箬溪勾起唇角,哂笑道:「這個掌櫃的膽子不小,敢隨意亂動少東家的畫作。」

  「他是我的父執輩,我待他自是與旁人不同。」

  宋箬溪知道世家伺候過長輩的積年老奴,做小輩的是要給幾分薄面的,那掌櫃的又是個可用之人,勉強相信上官墨詢所言,「那天我去店裡要畫,你明明在店裡,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誰告訴你,我在店裡?」上官墨詢矢口否認。

  「我跟那掌櫃說了,我要見你,他沒有告訴你嗎?」

  上官墨詢輕笑搖頭,「丫頭,若是每個來店裡的客人,我都要見,我會忙不過來的。」

  「可是我又不是那些陌生的客人,我認識你,你為什麼不見我?」

  上官墨詢靠在椅背上,笑著揚揚眉,眸色清亮,「我知道你是淨蓮寺的靜塵,可不知道你是宋家的姑娘。」

  「咚咚」傳來了叩門聲,掌櫃在外面道:「公子,小的送茶進來了。」

  「進來。」上官墨詢揚聲道。

  掌櫃的把熱茶送進來,又退了出去。

  上官墨詢提壺為宋箬溪和他各斟了杯茶。

  「就算一開始,你不知道我是宋家的姑娘,可是後來,在京中遇上,你知道我是誰了,你為什麼不說?」宋箬溪質問道。

  上官墨詢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淺啜一口,道:「些許小事,你沒有提起,我也不記得了。」

  「我又不知道畫是你畫的,我怎麼提?」宋箬溪怨懟地看著他,「若不是前些天我在周家看到你畫的《碧桃圖》,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丫頭,世人都知我的畫價值千金,你得了我的畫,是否該把酬勞奉上?」上官墨詢試圖把宋箬溪的注意力給引開。

  「你沒經我同意就畫我背影,該是你付銀子給我才對。」宋箬溪挑眉道。

  「那我該付多少銀子給你比較合適?」上官墨詢笑,順著她的意思把話題往偏了帶。

  「畫值千金,背影在畫中,理應值千金。」

  上官墨詢摸出一塊玉珮,拋給她,「憑此玉珮,你可去全國各大錢莊取銀子。」

  宋箬溪把玉珮放在桌上,道:「我是開玩笑的。」

  「你不要銀子,那我請你吃飯,今天的菜隨你點。」上官墨詢笑道。

  「我還有個問題要問。」宋箬溪看著他,「淨蓮寺風景優美,可入畫的地方多不勝數,你為什麼要畫松林和我?」

  上官墨詢眸光一閃,低頭喝了口茶,緩緩地嚥下,道:「淨蓮寺的美景,令人留連往返,我一時興致所至,隨手畫了十數幅,不止畫了你,我還畫了神尼、大嫂、蠶娘和你兩個婢女。」

  「那些畫,你什麼時候給我看看?」宋箬溪半信半疑。

  「畫都在廣陵府。」上官墨詢繼續撒謊。

  「你捨得不把畫帶在身邊?」

  「我常居的地方有三處,慶原、廣陵府和雲中府,我在何處作畫,畫就放在何處,帶著到處跑,不但不方便,還容易遺失。」

  上官墨詢給的理由,還算是比較合理,宋箬溪相信了他的話,把畫收了起來,揚唇笑道:「我要吃煎釀斑鳩。」

  「好。」上官墨詢如釋重負。

  在食為樓吃完午飯,宋箬溪沒在外逗留,直接回家了。馬車在二門處停了下來,守門的婆子上前道:「七姑娘,您可算回來了。」

  宋箬溪踩著小杌子下了車,道:「我出去是經過我娘同意的。」

  「二姑太太回來了,各位姑娘都去松鶴院了,您也快去吧!」婆子道。

  宋箬溪沒回竹隱院,直接去松鶴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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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9 11:37 PM

第一百零六章 佛經禪理解君惑

      「老太太,七姑娘來了。」婢女向內通傳。

  宋箬溪走了進去,發現除了宋箬潔和宋箬湖,家中女眷皆在座,陪在宋老太太身邊說笑的是一個長相酷似宋老太爺的中年婦人,和一個穿著桃紅色錦緞衣裙的清秀少女。

  椅子上坐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和一位身穿玫紅衣裙的少婦,因是至親,男女之防就沒那麼嚴,無須隔屏相見。

  「七丫頭,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整天往外跑,像什麼話,還有沒有點規矩?」宋老太太斂去臉上的笑容,冷冷地質問道。

  「母親,是周姑娘約七丫頭去畫坊看畫,她才不得不出門應酬的。」紀芸怕宋箬溪說錯話,讓宋老太太抓住把柄,搶先道。

  「哪個周家?」宋老太太問道。

  「周太保的孫女。」紀芸欠身道。

  皇上並沒立太子,太子太保只是個虛職,可是周大人畢竟是正一品官。

  宋老太太臉上的肥肉抖了一下。

  「三弟妹,七丫頭是你的親生閨女,你嬌養著是應該的,可是疼愛歸疼愛,別太嬌慣了,俗話說,慣子如殺子。不懂規矩,以後會有苦頭吃的。」二姑太太看似一片好心地勸告。

  「二姐姐放心,弟妹我是絕不會嬌慣七丫頭的,不是人人都像二姑太太有這麼好福氣的。」紀芸明贊暗貶。

  二姑太太做姑娘時,被宋老太太嬌縱得肆無忌憚,飛揚跋扈,為了點小事,用皮鞭抽打三位庶弟,宋繹兄弟三人的身上現在還有傷痕。這件事不知道怎麼傳揚了出去,她及笄時,無人上門議親,最終遠嫁他鄉。

  「三弟妹不愧是言官家的姑娘,伶牙俐齒。」遠離娘家,做了多年媳婦,被婆婆磨去了蠻橫的稜角,二姑太太的壞脾氣收斂不少。

  「謝二姐姐誇獎。」紀芸眸光微轉,「溪兒還不給你二姑母見禮。」

  「溪兒見過二姑母,二姑母萬福。」宋箬溪行禮道。

  二姑太太瞇了下眼,笑道:「七丫頭不必多禮,多年不見,長成大姑娘了。」

  下個月二十七日是宋老太爺六十九歲大壽,按著過九不十的規矩,這次宋府是要大肆操辦,二姑太太就藉著這個由頭回娘家。不過現在才三月初四,離二十七日還有四十多天,她回來得太早了些,讓人不得不懷疑她回娘家有其他目的。

  二姑太太今年四十六歲,夫君姓潘,名清書,二十一歲時中了舉人,每三年一次的京城貢院春闈已進了七次,次次名落孫山,蹉跎了二十幾年,如今已近五旬,自知無望,把希望寄托在長子身上。

  二姑太太生有二子一女,長子潘世瑋,今年二十五歲,他要參加秋試,沒有提前來,和二姑太太同來的那位少婦是他的嫡妻巫氏。

  次子潘世璜,嫡出,今年十八歲。自從宋箬溪進門,就兩眼色迷迷地盯著她,他本以為六表妹是絕色,想不到七表妹是絕色中的絕色,若能娶她為妻,夫復何求?

  嫡女潘妙齡是二姑太太在三十三歲才生出來的寶貝女兒,眼含嫉妒地盯著宋箬溪髮髻上那翡翠雕花鏤金流蘇簪。

  長女潘妙語是庶出,今年二十五歲,已經出嫁,沒有同來。

  三子潘世頊,庶出,今年十六歲。

  宋箬溪和四人互相見了禮,在旁邊坐下,聽宋老太太、二姑太太和小蔣氏閒扯。歐陽氏、紀芸和文氏含笑端著茶杯,並不出聲,當個聆聽者。

  東扯扯西扯扯,宋箬溪聽得無聊,她午後有小睡的習慣,就有些犯睏,扯著絲帕掩嘴打了個呵欠。

  「七表姐你出去玩什麼了?玩得這麼辛苦,在長輩面前露出倦意,太失禮了。」潘妙齡用教訓地口氣道。

  宋箬溪還沒說話,潘世瑋憐惜地道:「就是我們這些男子出去一趟,也覺辛苦,更何況七表妹這嬌花般的姑娘,在座的都是至親,對七表妹只有憐愛,豈會怪罪?」

  潘妙齡見潘世瑋胳膊往外拐,氣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宋箬溪不喜潘世瑋看她的的目光,對他出言相幫並不感激,厭惡地把頭偏開。

  二姑太太素知次子的秉性,她雖然不喜歡宋綏和紀芸,但是宋綏今時不同往日,已是四品官,要是兒子能娶到他的嫡女,宋綏就不得不提攜兒子了,這樣可省不少事,笑道:「娘,我們說這些閒話,孩子們聽著無聊,不如讓他們去園子裡玩。」

  宋老太太自是不會與女兒作對,欣然同意。

  紀芸眸色冷了幾分,起身道:「母親,兒媳要去廚房看看給二姐姐的接風宴準備好了沒有。」

  「娘,現在是三弟妹在管家嗎?」二姑太太佯裝驚訝地問道。

  「你父親讓老大家的主理,老二家、老三家和老四家的分理,這個月輪著老三家的負責廚房。」宋老太太看了眼小蔣氏,這個沒用的東西,沒一點手段,任由權利一點點被蠶食。

  「三弟妹去忙吧!」二姑太太看著紀芸,笑了起來,還有的是時間,不急在今天一時。

  出了門,紀芸道:「三丫頭五丫頭你們陪表哥表妹去園子裡玩吧,七丫頭你們幾個小的不要跟過去添亂,回房換衣服,一會的接風宴,不要失禮了。」

  宋箬溪姐妹五個齊聲答應,回房換衣。紀芸等她們走遠,才轉身去了廚房。

  酉時,宋老太爺和宋家四兄弟都回來了,彼此又是一番見禮。宋家十位姑娘盡數到齊,六位少爺或在國子監或在學堂,都不在家中。

  閒話幾句,婢女就過來說宴席已擺好,請主子們入座。宋箬溪沒能吃上蠶娘為她準備的福壽全,便宜了院子裡那些婢女。

  接風宴過後,潘世璜和潘世頊住進外院的客房內,老太太留下潘妙齡同住,二太太和巫氏住在松鶴院的東角房。次日,二姑太太母女陪宋老太太去桃花庵請回了一尊觀音。

  三月六日是族中閨學開學的日子,定了親的姑娘要繡嫁妝,及笄的姑娘要議親,都不必去。雖然宋箬溪還差幾個月才及笄,但是也可以不去。

  接下來的幾天,宋箬溪除了去宋老太太請安時,沒辦法避開潘世瑋,其他時間都躲在院子裡不出門,不管巫氏和潘妙齡如何前來相邀,都堅決不肯同行,推說要繡花練字。巫氏和潘妙齡每次把話題扯到潘世瑋身上,她就裝聾作啞。

  不僅宋箬溪防著潘世瑋,紀芸也防著他,特意派出了四個粗使婆子把守在竹隱院院門處,連院子都不讓他進,不給他任何可乘之機。

  天天看著美人,卻無法親近美人,潘世瑋心急火燎。這天,他又在竹隱院外探頭探腦,企盼著巫氏和潘妙齡能把宋箬溪哄騙出來。

  「瑋表哥,你在這裡做什麼?」嬌滴滴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潘世瑋回頭一看,眼中放光,「六表妹,好巧。」

  「我是來摘花插瓶的,瑋表哥在這裡做什麼?」宋箬灩笑盈盈地問道。

  「我……我在這裡散步。」

  「那我不打擾表哥了。」宋箬灩從潘世瑋面前裊裊婷婷地走了過去。

  一股幽香飄過,潘世瑋深吸了口氣,神魂顛倒,「六表妹,我陪你一起去摘花,好不好?」

  「好哇!」宋箬灩回眸一笑百媚生,勾人魂魄。

  潘世瑋忘記了宋箬溪,屁顛屁顛的跟著宋箬灩去摘花。

  兩人相談甚歡。

  另一邊,巫氏和潘妙齡再次鎩羽而歸。

  宋箬溪癱倒在榻上,抓狂地嚷道:「啊!不行了,我受不了啦,我明天去桃花庵躲一天清靜。」

  香繡輕笑出聲,道:「奴婢以為姑娘最多能忍受三天,想不到姑娘足足忍了七天。」

  「我在培養我的忍耐力。」宋箬溪恨聲道。

  事事不可盡如人意,但有忍耐是有限度的,宋箬溪稟明紀芸,第二天前往桃花庵躲清靜。

  在城門口遇上了鄴疏華的馬車,官道上,兩輛馬車並駕齊驅,捲上窗簾,鄴疏華隔窗問道:「師弟可是前往桃花庵?」

  「師兄也是嗎?」宋箬溪笑問道。

  「事煩,難以靜心唸經,去庵中求取清靜。」鄴疏華雙手合十,眉宇間隱有焦慮。

  宋箬溪眸光流轉,笑問道:「師兄又被誰糾纏了?」

  鄴疏華歎了口氣,「到庵中,小僧再同師弟細說。」

  「好,師兄請先行。」出了城門,兩車並行,會影響對面駛來的馬車,宋箬溪客氣地道。

  「馬蹄會揚灰,師弟先行。」鄴疏華是君子。

  「恭敬不如從命。」宋箬溪笑命婢女放下了窗簾,馬車先行一步,鄴疏華的馬車緊隨其後。

  桃花已凋落,結出小果子,宋箬溪嚥著口水道:「師兄,桃子熟了,要送幾筐給我。」

  靜余正顏道:「師弟,不要貪口腹之慾,免受其累。」

  「師兄,桃子是素的,非葷腥。」宋箬溪道。

  「口腹之慾與素葷無關。」靜余道。

  「師兄所言有理。」宋箬溪懶得與她辯。

  新茶初沸,靜余提壺泡好茶,「兩位師弟請飲茶。」

  「多謝師兄。」宋箬溪和鄴疏華雙手合十道謝。

  「鄴師兄,你的煩心瑣事可以細說了嗎?」宋箬溪端著茶盅。

  「家母請太后娘娘為小僧擇一妻房,小僧推脫數次無果,太后娘娘昨日已挑選出十位女施主,命小僧從中挑選一人為妻,小僧皈依佛門,不願沉陷俗世情愛之中,可父母之願,太后之命,令小僧煩憂不已。」鄴疏華愁眉不展。

  靜余口頌佛號,問道:「煩從哪裡來?苦從哪裡來?」

  「情情愛愛就是煩,恩恩怨怨就是苦。」鄴疏華答道。

  「情而不知禮,愛而不知羞;情之深、愛之深,怨也深,業障也深。汝負我命,我還汝債,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生死。汝愛我心,我憐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靜余道。

  「父母於子,有大增益,乳哺長養,隨時將育,四大得成。小僧未曾酬報父母生養之恩,要小僧娶妻,乃父母之願,違父母之願,不孝也。」

  「捨俗出家,是捨『小孝』而行『大孝』。」靜余道。

  宋箬溪輕嗤一聲,道:「世間有四種恩,甚為難報。一母二父三如來四法師,供養此四種人,得無量福。供養父母尚在供養如來之前,究竟哪個是小孝,哪個是大孝?」

  靜余語噎,這的確是經書所記載的。

  鄴疏華若有所思。

  「《善生經》上也寫道:『夫為人子,當以五事敬順父母。供奉能使無乏;凡有所為,先白父母;父母所為,恭順不逆;父母正令,不敢違背;不斷父母所為正業。小孝尚不能盡,何談大孝?」宋箬溪眸底笑意一閃而過,狡辯誰能辯得過她?

  鄴疏華微微頷首,道:「師弟聰慧,請幫小僧想個兩全之法?」

  宋箬溪哂笑道:「世間難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鄴疏華沉默不語。

  靜余微微垂瞼,撥動手中的念珠,嘴裡小聲地念著經文。

  宋箬溪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道:「師兄,成親是不會妨礙你修行的,《須摩提女經》曾記載,佛弟子王捨城美女須摩提,遇信奉外道的滿財長者子求婚,往問佛陀,佛謂須摩提女若嫁與滿財家,當『大度人民不可稱計』。須摩提女依佛教敕出嫁,後來果然感化大家及滿財城多人皈信三寶,受佛稱讚。」

  靜余皺緊雙眉,眼中露出一絲迷茫。

  鄴疏華沉吟片刻,道:「《華嚴經》卷七五上妙德女因摯愛修菩薩行者威德主太子,求為其妻,而生大功德,雖以愛染心,供養彼佛子,二百五十劫,不墮三惡道。」

  「《惟日雜難經》也說了,『有婦不得道』,還說菩薩娶婦有四因緣:一者『宿命同福』,謂前世已結就夫婦之緣;二者『畢罪』,謂以結婚形式償還宿債;三者『應當共生男女』,謂有共同生兒育女的業緣;四者『黠人娶婦疾得道』,意謂有智者結婚,反而能成助道之緣,如釋尊之娶婦,及符合修秘密雙運道因緣的婚配,就有助於道。」宋箬溪不太喜歡聽人唸經,但是無聊時喜歡看佛經裡的故事。

  鄴疏華眸色清亮,展眉一笑,口頌佛號道:「謝師弟指點迷津,小僧知道該怎麼做了。」

  「能解師兄疑惑,是我的榮幸。」宋箬溪笑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9 11:43 PM

第一百零七章 欺人太甚惹怒火

      鄴疏華的惑是解了,靜余卻陷入深思中,急需靜坐參悟,雙手合十道:「園中清靜,兩位師弟可去園中走走,貧尼就不多陪了。」

  宋箬溪和鄴疏華只能客隨主便,起身離去。漫步林中,陽光透過碧綠的樹葉,在素色的錦衣上落下點點光影;微風溫和地拂過臉頰,帶著淡淡草木的清香;四周鳥鳴,悅耳動聽,怡然愜意。

  蠶娘看著前面並肩而行的兩人,眼中焦慮顯而易見,少爺到底在忙什麼?為什麼還不找機會來見見姑娘?再這麼下去,姑娘就要被拐走了。

  「一張機,採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宋箬溪吟了一首詞,走到樹下,席地而坐,背倚著樹幹,四肢舒展,意態慵懶隨意。

  「是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還是有人不想歸?」鄴疏華溫和淺笑,撩起衣擺在鄰近的樹邊坐了下來,身體後仰放鬆地靠在樹幹上,關心地看著她,「師弟有什麼煩心事?」

  「我在家裡耳根不得清靜,還被一個猥瑣的男人覬覦。」宋箬溪一想到潘世瑋的眼神,就覺得噁心。

  鄴疏華皺眉,「是什麼人?」

  「我父親姐姐的兒子。」宋箬溪忍著沒出手教訓潘世瑋,不為別的,就是不想掀起軒然大波,讓二姑太太找藉口鬧事。

  鄴疏華想了一下,「你的表哥。」

  宋箬溪斜睨著他,「你能不能不說這個詞?」

  鄴疏華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惡念生惡業,要止惡業不作,先令惡念不起。」

  「我佛慈悲,捨身成仁,普渡眾生。」宋箬溪雙手合十,一本正經地道。

  蠶娘厲聲道:「和尚,你要學佛陀普渡迷途的眾生,自去普渡,我家姑娘是女子,閨譽名節不容有失。」

  「蠶娘,師兄不是要我去普渡他,是打算自己去普渡他,讓他消惡念,循規蹈矩。」宋箬溪笑道。

  「知小僧者,師弟也。」鄴疏華溫和地笑道。

  蠶娘看看宋箬溪,又看看鄴疏華,神色微黯,少爺再不出現,事情可就糟了。不行,她必須要想法子通知少爺,找個機會去見見上官少爺,讓他去找少爺,把姑娘搶回來才行。

  「像他那種人,跟他說佛經禪理是白費唇舌。師兄的好意,靜塵心領了。」宋箬溪擔心鄴疏華的到訪,會令宋老太爺更加狂熱的癡心妄想。

  「不試試看,又怎知不行?」

  「師兄,佛渡有緣人,他與佛無緣。」

  鄴疏華想了一下,問道:「那師弟打算怎麼做?」

  「忍他、避他、不理他,我就當是在修行。」

  鄴疏華口頌佛號道:「師弟佛根深厚,小僧不及甚多。」

  宋箬溪在桃花庵用過午齋,小睡半個時辰,抄經書,還跟鄴疏華對弈一局,磨蹭到申時未,才和鄴疏華一起告辭離去。

  回到家中,宋箬溪知道任晚秋遣人送來貼子,邀她後天過府賞花,蹙眉問道:「娘,可以推掉嗎?」

  紀芸抬眸看著她,問道:「你跟她相處得不好嗎?」

  宋箬溪搖搖頭。

  紀芸走到她身邊,問道:「那為什麼不想去呢?」

  宋箬溪遲疑片刻,道:「她請我是另有目的。」

  「哦,是什麼?」

  「她喜歡哥哥,後天國子監放假,要是哥哥知道我出門作客,肯定不放心,一定會送我過去,她就可以找個理由留下哥哥,然後就眉目傳情。」任晚秋守禮,不會隨便出門見外男,借由宴請宋箬溪,就可名正言順見宋濂。

  紀芸眸光一閃,道:「嘉柔縣主是榮淑公主的女兒。」

  「娘,你不會是願意她做你的兒媳吧?」宋箬溪緊張地問道。

  紀芸挑挑眉,「她家世好、容貌好、性格好,是個好姑娘。」

  「她是家世好,容貌好,性格好,是個好姑娘,可是她身體不好,萬一。」宋箬溪頓了頓,表情嚴肅地盯著紀芸,「娘,你要考慮清楚,可不能讓哥哥步唐明的後塵。」

  紀芸笑了起來,「你能想到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娘很高興,只是你忘記了一點,抬頭嫁女,低頭娶媳,我不讓人上門提親,她就成不了我的兒媳。榮淑公主要臉面,是不可能由女方來提親的。」

  宋箬溪眨眨眼睛,「要是榮淑公主找皇上或者太后賜婚呢?」

  紀芸一怔,聽大嫂說過,這榮淑公主十分巴結太后,若是她去求太后賜婚,太后說不定會給她這個面子,懿旨一下,就算宋家人不想娶,也得娶。

  「要是父親知道這件事,他一定會積極促成的。」宋箬溪又補了一句。

  紀芸眸光微凜,臉色陰沉了下去。

  宋箬溪看著她,道:「娘,我覺得只有哥哥定親,才安全。」

  「你顧忌的有道理,是娘太大意了。後天等你哥哥回來,我跟他說說,把親事定下來,斷了那些人念想,免得被人算計。」

  「那這個賞花宴,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去,你要不去的話,她來家裡找你怎麼辦?」

  宋箬溪想想,無奈地道:「好吧,我就再去應酬她一回,等哥哥定了親,我就解脫了。」

  「對了,這幾天巫氏和妙齡都跟你說了什麼?」紀芸喝了口茶,笑問道。

  「說潘世瑋的好話,說他聰明能幹,說他才高八斗,說他溫柔體貼,說他這也好,那也好,是世間難得的好男人。」宋箬溪嘲諷地笑道。

  「溪兒,她們說的話,你一句都不要相信。」紀芸正顏道。

  「娘,你女兒不是笨蛋,我才不會相信她們所說的。」宋箬溪鄙夷地撇嘴,「光看他色迷迷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我嫁不出去,留在家裡當老姑娘,我也不會嫁給他。」

  紀芸笑,「你外婆說想你了,等你後天赴了那個賞花宴,就去那邊小住幾日,陪陪你外婆,順便散散心。」

  「還是娘疼我。」宋箬溪抱著紀芸的手臂,嬌笑道。

  閒聊了幾句,紀芸要去松鶴院伺候宋老太太用晚飯,打發宋箬溪回院子去。

  「姑娘,今天你出門,表少奶奶和表姑娘來找你了幾次。」香朵稟報道。

  宋箬溪皺了皺眉,在梳妝台前坐下,「她們說什麼了?」

  「就是問姑娘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香朵幫宋箬溪取下髮髻上的首飾。

  「你怎麼回答她們的?」

  「奴婢說姑娘去哪裡,用不著告訴奴婢,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香朵拿起梳子給宋箬溪梳頭髮。

  宋箬溪笑,「回答得好。」

  「奴婢覺得表少奶奶不情願來,她是被表姑娘硬扯著來的。」香朵幫宋箬溪把頭髮梳順,挽了個盤福龍髻,方便她一會睡覺。

  「表少奶奶自然是不願意的,姑娘各方面都要比表少奶奶強,她找個處處高她一等的妯娌,她不是給自己添堵嗎?」蠶娘走了進道。

  宋箬溪眸光微凜,「任她們巧舌如簧,我自巋然不動。」

  宋箬溪是要巋然不動,可二姑太太她們卻不這麼想。

  「都七八天了,怎麼這事一點都沒有進展呢?」二姑太太沉聲問道。

  「娘,這事可不怪我和嫂嫂。」潘妙齡擺弄宋老太太送給那幾個玉雕娃娃,「也不知道七表姐是怎麼回事,天天悶在房子裡,我和嫂嫂嘴巴都說乾了,她都不肯出來。」

  巫氏唇角閃過一抹嘲諷的冷笑,那個七表妹聰慧過人,早就看穿了,她會出來才怪。

  「娘,我不管,你快點想法子,我一定要娶七表妹為妻。」潘世瑋急躁地道。

  二姑太太想了想,道:「有一個法子可行。」

  「什麼法子?」潘世瑋兄妹齊聲問道。

  「七丫頭在佛堂裡住了五年,清心寡慾,像個木頭似的,你們才拉她不出來,找幾本才子佳人的話本子給她看,讓她知道什麼是情情愛愛,瑋兒再哄哄她,不怕她不動心。」二姑太太也是從少女走過來的,她也曾看過幾本那樣的話本子,也曾為那裡面的故事動過心,也曾幻想過花前月下,與郎君情意綿綿。

  巫氏臉色微變,居然用這麼惡毒的招數去算計一個涉世不深的姑娘。

  「這個主意好!」潘世瑋大喜。

  「齡兒,你可不許看。」二姑太太怕潘妙齡看書移了性情。

  潘妙齡笑道:「娘,我就是看也不打緊,我又不像七表姐那種單純無知,好哄騙。」

  「老大家的,明天,我會讓人買幾本回來,你送過去給七丫頭。」二姑太太不讓潘妙齡去送,怕影響到她的閨譽。

  「是,婆婆。」巫氏垂頭道。

  「你別給我陽奉陰違,要是讓我知道你敢私下搞手腳,我就讓璜兒休了你。」二姑太太惡狠狠地威脅道。

  「兒媳不敢。」巫氏緊緊捏著手中的帕子,她嫁進潘家五年,無所出,最擔心的就是被休棄。

  「行了,時辰不早了,瑋兒,你去外院吧。妙齡,你去陪你外婆。」事情商量好,二姑太太打發兒女們離開。

  巫氏小心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叫婢女進來伺候。

  第二天,二姑太太就打發心腹去街上買了幾本話本子回來,午後,巫氏用布包這幾本書去找宋箬溪。

  宋箬溪正在抄寫經文,見巫氏一人前來,連婢女都沒帶,笑笑道:「請表嫂稍等片刻,等我抄好這篇經文再和表嫂說話。」

  巫氏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隨香朵到廳內坐下。

  宋箬溪抄好經文,淨了手,走了出來,「表嫂。」

  「七……七表妹。」巫氏站了起來,不自然地笑。

  「表嫂請坐。」宋箬溪在巫氏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巫氏坐了下去,端起茶杯。

  宋箬溪發現她手顫抖的厲害,關心地問道:「表嫂,你身體是不是不舒服?我讓人去請大夫給你看看吧!」

  「沒有,我沒有不舒服,不用請大夫,謝謝表妹關心。」巫氏把茶杯放下,目光掃過站在屋內的香朵香繡,「表妹,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有什麼話表嫂請說。」宋箬溪無視巫氏要她摒退婢女的暗示。

  巫氏見宋箬溪沒有摒退婢女,以為她沒看明白暗示,無奈只好直言:「我想單獨跟表妹說。」

  宋箬溪垂瞼看著杯中的茶水,慢慢地喝了一口,道:「你們去門外候著。」

  香朵和香繡退到門外,就站在廊下,並沒走遠。

  巫氏拿過布包,道:「七表妹,小叔讓我送有點東西給你。」

  宋箬溪臉色微沉,冷冷地道:「表嫂,表哥雖然是至親,但他終究是男子,私相授受,與禮不合,請表嫂拿著東西馬上離開。」

  「表妹誤會了,不是別的東西,是小叔說表妹整天悶在房裡會無聊,送幾本話本子給表妹解悶。」巫氏忙道。

  「我又不是出門作客,在自己家裡怎麼會覺得無聊?我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沒空看什麼話本子,表嫂的好意,我可不敢接受,請回吧。」宋箬溪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電視劇裡往書裡夾情書是近代那些文藝青年常做的事,想不到潘世瑋也會玩這一套。

  「表妹……」

  「送客!」宋箬溪厲聲道。

  香朵等人走了進來,「表少奶奶請。」

  巫氏抱起布包,起身低著頭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回頭道:「表妹,我不想來,是我婆婆逼我來的。」

  宋箬溪陰沉著臉,看著她不說話。

  巫氏垂下眼瞼,「你要小心。」

  「我會的。」宋箬溪臉色稍緩,總算還有一個良心未泯的人。

  巫氏離開竹隱院後,沒敢回松鶴院見二姑太太,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坐著發呆。

  宋箬溪等巫氏走遠,咬牙低吼:「這母子倆欺人太甚!」

  「姑娘,出什麼事情了?」香朵皺眉問道。

  「姑娘,她們做了什麼壞事?」香繡擔憂地問道。

  宋箬溪往後靠在椅子上,勾唇冷笑,道:「我一再忍讓,她們得寸進尺,看來不給她們一點教訓,她們是不會善罷甘休。」

  香朵和香繡對視一眼,問道:「姑娘打算怎麼做?」

  宋箬溪看著屋頂,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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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9 11:48 PM

第一百零八章 舉頭三尺有神明

      翌日,宋箬溪隨紀芸去松鶴院給宋老太太請安,進門就見路邊那些媳婦子和婢女們在竊竊私語,唇角微微上揚。

  在房裡沒有看到二姑太太、巫氏和潘世瑋,潘妙齡和宋箬瀅一左一右伴宋老太太身旁。宋箬池、宋箬涓、宋箬涵和宋箬清要出門上學,要下午放學了才來請安。

  「七丫頭,你今天又要出門?」宋老太太看著身穿桃紅繡蛺蝶穿花寬袖對襟褙子,紫色長裙,挽著龍蕊髻,髻上戴著精緻的花鈿和珠飾,明艷照人的宋箬溪,臉色陰沉,雙眉緊皺,不高興地問道。

  「祖母,嘉柔縣主下貼子請孫女過府賞花。」宋箬溪道。

  潘妙齡來了這麼久,沒出過門,一聽這話,急切地道:「七表姐,我也喜歡賞花,我和你一起去。」

  宋箬溪還沒說話,一個婢女匆匆走進來,跪下道:「老太太,姑太太病了,不能來給老太太請安。」

  「昨兒還好好的,怎麼就病了呢?」宋老太太著急地問道。

  宋箬溪抿唇竊笑,沒有頭髮看她還有什麼臉面出來見人。

  潘妙齡扶著宋老太太的胳膊,「外婆,別問了,快過去看看吧!」

  宋老太太拄著枴杖,走到門口,回頭道:「七丫頭,你姑母生病了,你還好意思出門去賞花。」

  宋箬溪撇撇嘴,她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可是嘴上卻只能道:「孫女會留在家中。」

  宋老太太哼了一聲,疾步往東角房走去。其他人也只得跟去對生病中的二姑太太表示一下關懷。

  歐陽氏輕嗤,小聲道:「當真是好笑,她有女有媳,生病了,難道還要侄女侍疾不成?」

  「二伯母,我不去賞花沒關係的。」宋箬溪面露憂色,「不知道二姑母生了什麼病?要不要緊?」

  「昨天還生龍活虎,今天就病病歪歪,說出去誰信啊。」歐陽氏不屑地挑眉道。

  「春天濕氣重,稍不注意,就會生病。」紀芸笑道。

  「這年紀大了,就更要注意保重身體。」文氏摸著肚子道。

  「千里迢迢勞累奔波,不好好靜養,怎麼可能不生病呢?」小蔣氏對二姑太太也是一肚子的怨氣,應付三個妯娌已經夠讓她頭痛了,二姑太太還不消停,挑三揀四,老太太嬌寵女兒,天天磨她,幾天功夫,她又瘦了一圈。

  宋老太太和潘妙齡走得快,已進了房,其他人則被潘家的婢女給攔了下來,「太太說萬一過了病氣給太太姑娘們就不好,太太姑娘們不用進去了。」

  有了這句話,眾人就算覺得二姑太太這病病得突然,也不能強行闖進去,一探究竟,說了幾句場面話,就離開松鶴院。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半個時辰後,各院上下人等都知道二姑太太生病的真相。

  鬼剃頭,半邊腦袋上沒有一根頭髮,戴假髻都不管用。

  歐陽氏笑得幸災樂禍,「難怪她不敢出來見人了。」

  出事的不止二姑太太,還有潘世瑋,他的頭髮沒少,就是臉上冒出許多紅疹子,顆顆有黃豆大,慘不忍睹。二姑太太裝病躲在房裡,巫氏和潘妙齡要侍疾,沒空出來竄門。大夫說潘世瑋臉上的紅疹子不宜見風,需靜養,他也只能待在房裡。

  耳根暫時得到清靜,但宋箬溪沒打算就這麼放過這對讓她噁心的母子,坐著院中的樹下,喝著玫瑰香露,悠閒地跟劉四娘閒聊,「奶娘,這鬼真得會剃頭嗎?」

  「當然能,舉頭三尺有神明。」劉四娘篤定地道。

  「神明管得事還真多,連剃頭的事也管。」宋箬溪裝天真。

  劉四娘笑道:「神明神通廣大,人做了好事,壞事,都知道,做了好事就有好報,做了壞事就有惡報。」

  宋箬溪眨眨眼睛,壓低聲音問道:「奶娘,像二姑母這樣,是不是得了惡報?」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何來鬼剃頭?」劉四娘小聲道。

  宋箬溪眸光一轉,道:「奶娘,這些閒話我們在院子裡說說就罷了,到外面可不能跟旁人說,其他人要是說呢,你聽著就是,不要惹出事端來。」

  「姑娘放心,奶娘省得。」劉四娘笑道。

  宋箬溪知道劉四娘秉性,越不讓她傳閒話,她就越會去說。午後,劉四娘就趁著她午後小憩的時候,去尋相熟的幾個婆子閒扯,到下午時,府裡就有了個傳言,二姑太太和潘世瑋做了虧心事,惹怒了神明。

  傳言傳得沸沸揚揚,到第二天晌午就傳到二姑太太和宋老太太的耳朵裡。二姑太太氣得就砸了套茶具,「娘,這家裡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像這樣誹謗主子的奴才該活活的打死。」

  宋老太太讓人把四個兒媳叫了過去,厲聲問道:「這個家你們是怎麼管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都傳出來了?」

  小蔣氏見三個妯娌都不出聲,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撒謊道:「母親,兒媳已經在查傳言的事了,只要查明,兒媳一定嚴懲不貸。」

  宋老太太盯著小蔣氏,沉聲道:「傳言這事,你們今天就要辦好,我不想明天還聽到府裡再傳什麼鬼剃頭的事。」

  「是。」四人應道。

  出了門,小蔣氏著急地問道:「這件事三個弟妹覺得該怎麼辦好?」

  歐陽氏淡淡地道:「大嫂嫂當家作主多年,我們一切聽從大嫂嫂的。」

  小蔣氏冷笑一聲,道:「二弟妹,咱們現在坐一條船上,你就別推卸責任了,早點把事情了結,我們都輕快些。」

  「家裡上上下下數百口人,怎麼查?」文氏懷著孩子,孕吐的厲害,剛想休息,就被宋老太太給叫來了,一肚子怨氣。

  「照四弟妹的意思,這事就不查了?」小蔣氏冷冷地斜了文氏一眼,「那你明天去跟母親這麼回話,我可是不敢的。」

  「查,是沒時間查了,我看,抓幾個傳得凶的人,敲打敲打,殺一儆百吧。」昨天紀芸和宋濂已商量好了,打算這兩天去紀家跟母親和兩個嫂嫂討論一下,挑個合適的人家,把親事定下來,對宋家這一攤子爛事,沒空多理會。

  「殺一儆百是個法子,大嫂嫂,你覺得這樣行不行?」歐陽氏問道。

  小蔣氏看著三個妯娌,道:「就這樣吧!」

  四人去平時議事的小抱廈,把家中的管事召集起來,盤問了一番,從中找出幾個多嘴的婆子,打了十幾板,扣了三個月的月錢,把傳言一事彈壓了下去,應付過了老太太。

  次日,紀芸就帶著宋箬溪回紀家,說是紀老夫人想外孫女了,要接外孫女去小住幾日。

  宋老太太酸水直冒,「七丫頭倒是跟外婆親些,三天兩頭的往那邊跑。」

  「祖孫隔輩親,就像表姑娘這般招人疼、招人愛的外孫女兒,做外婆的當然願意親近。」紀芸笑道。

  宋箬瀅瞪了潘妙齡一眼,自打潘妙齡來了,她就往後靠了。

  宋老太太看到潘妙齡在座,有些話就不好再說出口,臉上的肥肉抖了抖,道:「七丫頭去住三四天就回來。」

  「溪兒知道了,此去住三四天就回來,不會一住就住三四十天,賴著不走的。」宋箬溪道。

  歐陽氏和文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唇邊那抹笑意。

  宋老太太狠狠地瞪了宋箬溪一眼,該死的臭丫頭牙尖嘴利。

  宋箬溪只當沒看見,隨紀芸退了出去。

  回到紀家,紀老夫人看到宋箬溪,臉上都笑成了一朵花,拉到身邊細看,心疼地道:「可憐見的,我的乖孫孫,比上回見時瘦了好多。」

  「外甥女瘦是瘦了點,瞧著氣色還好,想來是她為了漂亮,故意不肯吃東西,餓瘦的。」紀二夫人笑道。

  「二舅母,您不要拆穿人家嘛,讓外婆多心疼一下,哄出外婆的拿銀子出來買補品,我們好分著吃啊!」宋箬溪笑道。

  「你這丫頭怎麼不早說呢?這下,你外婆知道實情了,銀子哄不出來了,怎麼好呢?」紀二夫人佯裝懊惱地道。

  紀大夫人歎道:「我還想分杯羹呢,這下分不成了。」

  「二嬸母,您也太耿直了。」姜氏也假意埋怨道。

  「好哇,敢情全是壞丫頭,都在算計老太婆的錢袋子,我可得趕緊把錢袋子藏好,省得被你們惦記了去。」紀老夫人把荷包往懷裡藏。

  眾人笑了起來。

  說了幾句閒話,紀老夫人就讓姜氏帶宋箬溪出去安置,宋濂親事,不好當著她的面談論。

  晌午,紀芸吃過午飯,就要回宋家。

  宋箬溪地送她出門,「娘,你選中哪家的姑娘?」

  「挑選了一下,有七家比較合適。」紀芸小聲道。

  「是哪七家?」宋箬溪追問道。

  「等過幾天,你外婆會請她們過府來玩,你到時候幫娘好好參謀參謀,挑兩三個比較好的,再讓你哥哥選。」紀芸笑道。

  「好。」宋箬溪笑著點頭,「我一定仔細觀察。」

  紀芸笑了笑,出門自去,

  宋箬溪就留在紀家小住,住在紀家比在宋家舒服的多。早上去給紀老夫人請安,吃了早飯,跟著紀大夫人學管家,下午或陪著紀老夫人和紀二夫人去花園子裡逛逛,賞賞花,吹兩首曲子給她們聽。或者就房裡看書、畫畫,又或者去找姜氏一起做做針線活,累了就和丫鬟們在院子裡踢毽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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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9 11:55 PM

第一百零九章 出門為兄選嫡妻

      濛濛細雨,飄飄灑灑,窗外的景色籠罩在薄薄的水霧中,白牆、綠柳、紅花構成了一幅美麗的水墨丹青畫。

  這樣的美景應當留在紙上,宋箬溪興致勃勃地踩著木屐,打著油紙傘,帶著香繡和青荷去了紀承宣的書房。

  書房內,玉華香清雅悠遠,宋箬溪表情認真地站在案前,提筆作畫。廊下,香繡青荷和打掃書房的點染邊繡花邊小聲地閒聊。

  雨越下越大,風帶來了絲絲涼意,點染打了個寒顫,「變天了,好冷。」

  「青荷,你在這裡守著,我去房裡拿件披風給姑娘。」香繡道。

  「還是我去吧。」青荷咬斷繡線,揚揚手上的帕子,「我已經繡好了。」

  香繡看了眼她手中的帕子下方那幾片竹葉,道:「你又偷懶。」

  「不是我要偷懶,是姑娘說要繡竹葉的。」青荷笑,穿上木屐,打著傘,揚長而去。

  青荷離開後,點染也回房去添衣服,香繡低著頭繼續專心地繡那朵杏花。

  「香繡,我口渴,去泡壺茶來。」宋箬溪已畫了半個時辰,畫作將成。

  「哦。」香繡放下手中的帕子,答應著往茶房走去。

  門外無人把守,紀承宣領著人從外面走進來時,並沒有覺察到宋箬溪在裡面,進門才看到她在房內伏案作畫,此時已不能讓她退避離去,只好問道:「溪兒,你在做什麼?」

  宋箬溪聽到聲音,回頭一看,發現紀承宣身後站著的男人是上官墨詢,愣了一下,「外公,您回來了。」

  「溪兒,這位是雒淇公子。」紀承宣介紹道。

  上官墨詢沒想到會在此遇上宋箬溪,拱手道:「不知姑娘在房中作畫,打擾了!」

  宋箬溪眸光一閃,擱下手中的筆,走了過去,收襝行禮道:「小女見過雒淇公子。」

  「姑娘不必多禮。」看著面前這個穿著銀紅色繡雲團對襟褙子,杏色百褶長裙,挽著小巧的玲瓏髻,戴著捲鬚蝴蝶簪,清雅中透著嫵媚的少女。上官墨詢幽深的眼眸中異光閃動,鄴疏華會對她動了向佛之心並不奇怪。

  「溪兒,畫已畫好,就回房歇著去,別累著。」雖然紀承宣欣賞上官墨詢的才華,結成忘年之交,但是他畢竟是外男,在書房不巧遇上倒也罷了,過多接觸卻不好,找藉口讓宋箬溪離開。

  上官墨詢客氣地問道:「雒淇冒昧,想看看姑娘的畫作,不知可否?」

  「雒淇公子畫藝超群,能得到公子的指點,是小女的榮幸。」宋箬溪勾唇笑道。

  上官墨詢是有名的畫師,會畫之人誰不盼著他提點一二。紀承宣不疑有他,笑道:「溪兒的畫若能得雒淇公子的指點,她必然受益非淺。」

  「紀相客氣。」上官墨詢笑了笑,走到案前,低頭看畫,佈局尚算合理,只是畫風稍顯稚嫩,線條也過於生硬。

  「這幅畫畫得怎麼樣?」宋箬溪滿懷期待地問道。

  「筆墨無力,疏密欠妥,過於雕琢。」上官墨詢毫不客氣地批評道。

  宋箬溪瞪著上官墨詢,要不要說的這麼直接?委婉點,會死啊?

  「溪兒,快謝過雒淇公子的指點。」上官墨詢的實話,惹惱了宋箬溪,但是紀承宣十分的高興,明知溪兒是他的外孫女兒,也不阿諛奉承,他沒看錯人。

  「雒淇就畫論畫,若有失言之處,還請姑娘見諒。」上官墨詢彬彬有禮地道。

  宋箬溪看著面前笑得妖孽無比的男人,恨得牙癢癢的,可是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當著紀承宣的面,也不好當真鬧脾氣,優雅地欠身道:「小女謝謝公子提出小女畫作上的不足之處。」

  這時,香繡泡好茶端了進來,看到上官墨詢,呆怔住了。

  紀承宣只當她被上官墨詢美色所迷,輕咳一聲,道:「香繡陪姑娘回房。」

  「外公,溪兒告退。」宋箬溪行了禮,帶著香繡退出房去,走到門口遇到拿著披風的青荷。

  紀承宣和上官墨詢在書房裡相談甚歡,對弈數局,正午,就留他在府中用午飯,還把珍藏數十年的好酒拿出來待客。紀蓁和紀蕻做陪,美酒佳餚,談笑風生。

  宋箬溪隔著屏風聽他們交談,越聽越覺得上官墨詢這人不簡單,他可以既可以跟紀承宣、紀蕻說音律繪畫,這些風雅之事,又可與他們談時事政治,還能和紀蓁說兵法佈陣。

  上官墨詢極佳的表現,不但令紀承宣對他的欣賞度直線上升,就連紀蓁兄弟也對他好感倍增,引為知己。

  宴罷,紀承宣親自送上官墨詢出門,目送他離去,才樂呵呵回正房,坐在榻上,滿口酒味地對紀老夫人道:「雒淇不愧是世家公子,文韜武略樣樣皆精,他能得皇上寵信,絕非城中傳言那般的不堪。」

  紀老夫人把醒酒湯遞給紀承宣,「詆毀之言,多因嫉妒而生。」

  紀承宣接過碗,一口飲盡,摸著鬍子問道:「聽老二說,你借了姜家的別院請客,你要做什麼?」

  「給濂兒挑媳婦。」紀老夫人素知紀承宣飲了酒,就話多,笑著在他身邊坐下,「順便也幫禎兒祥兒看看,要是挑到合適的姑娘,兄弟三人的親事全定下,省得被人算計了去。」

  「誰敢算計我的孫子和外孫?」紀承宣吹鬍子瞪眼。

  「你這些天忙,有些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三個小子被人算計是小事,算計溪兒才是大事。芸兒說宋老頭子看上了登瀛城少城主鄴疏華,想把溪兒送……」

  「老匹夫,好大的狗膽!」紀承宣猛地站了起來,怒形於色,「想送我紀承宣的外孫女去當妾,門都沒有。」

  紀老夫人按住他,「你別急了,先聽我說,溪兒六月十九日就要及笄,這定親一事迫在眉睫。芸兒的意思是,先選好一個門第相當的人家,私下裡商量好,等二十日由姜夫人出面保媒,把溪兒的親事給定下來,這樣宋老頭子就不能指手畫腳了。」

  「相中哪戶人家?」紀承宣問道。

  「芸兒相中廣陵府易家的兩兄弟,說易家家規好,四十無子方能納妾,只是那兩小子是白丁。」

  「白丁無妨,只要明年春闈他們爭氣,金榜題名,就可入仕為官。」

  「宋老頭是不會讓溪兒的親事拖到明年春闈的。」紀老夫人冷笑。

  紀承宣皺眉,「京中可有合適人選?」

  「京中各府的公子少爺是不少,可是能配上我家溪兒的聊聊無幾。」在紀老夫人眼中宋箬溪的樣貌性格智慧身份都近乎完美,對她的夫婿挑選十分苛刻和挑剔,但凡有一點不好之處,就棄之。

  紀承宣想了想,問道:「老婆子,雒淇配給我們溪兒如何?」

  「老頭子,你在說什麼醉話呢?」紀老夫人瞪大雙眼。

  「這不是醉話是實在話,雒淇的容貌、人品、才學、家世配溪兒都極好。」

  「他是樣樣都好,可是年齡不相當,他比溪兒大了十幾歲,要是年輕幾歲就好了。」紀老夫人遺憾地歎道。

  「年齡差距不是問題,他比溪兒大,成熟穩重,成親後,會對溪兒十分疼愛。」紀承宣看好上官墨詢。

  紀老夫人不樂意,輕嗤一聲,「我家溪兒青春年少,為什麼要找個老頭子?」

  紀承宣語噎,眼中忽一亮,道:「對了,雒淇說他有個侄兒,比溪兒大四五歲,過幾日就來京中,到時候安排一下,相看相看,若是有雒淇的七八分,就把這事定了。」

  紀老夫人眸光微轉,問道:「老頭子,這雒淇公子為什麼跟你說他侄兒的事?」

  紀承宣愣了一下,笑了起來,「這滑頭小子。」

  「老頭子,溪兒是孫子輩中唯一的女孩子,她的終身大事比那幾個小子還要緊上幾分,除了這個人選,你再多想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合適的,讓老大老二去好好打聽,務必要幫溪兒挑個好的。」紀老夫人眼眶微紅,「不能讓溪兒像芸兒一樣過得那樣的辛苦艱難。」

  紀承宣緊緊地握住紀老夫人的手,「半生宦海沉浮,方爭到今天這個位置,若是還不能保家人安寧,兒孫順遂,那我這一輩子,當真是不知所謂了。」

  伴著他落地有聲的話是一聲霹靂的雷鳴,正午亮一亮,下午雨更旺,天空陰沉沉的,悶雷一陣接著一陣,暴雨整整下了三天,護城河河水暴漲,城中低窪處滿是積水。

  見雨過天晴,紀老夫人喜笑顏開,請客不用改期了,一邊打發人去城外姜家別院收拾,一邊派人通知那七家。第二天清晨,帶著紀大夫人、紀二夫人、姜氏、宋箬溪坐著三輛馬車。

  姜家別院是姜夫人的陪嫁,不算大,景色也普通,但是有個馬場,養著十幾匹性情溫順的矮腳馬,姑娘們可以騎馬遛遛。

  七位姑娘只來了五位,分別是中書省郎中顏大人嫡次女、翰林院學士孟大人的嫡三女,京衛指揮使司鎮撫林大人的嫡長女,刑部郎中吳大人的嫡女,尚寶司少卿閔大人的嫡次女。另外兩位姑娘受寒生了病,沒能前來赴宴。

  紀老夫人一聽這話,立刻放棄了那兩家姑娘,身體病弱之人,娶回來,難伺候。

  各位夫人坐在正廳內說話,宋箬溪則陪著五位姑娘在偏廳就坐,桌上擺著幾碟精緻的點心,香繡等人就肅手在邊上立著,不時地幫著添茶倒水。

  吟詩作對女孩可以不會,但是女紅針黹,要是有人敢說不會,那可就丟人之極。宋箬溪拿出了她繡的兩塊帕子,拋磚引玉,好從五人的繡藝中看姑娘的家教。

  「姐姐這幅看起來和尋常的花樣子不一般。」顏氏盯著繡品仔細端詳。

  「這是我哥哥的一幅習作,我看著喜歡,就照著繡出來了。」宋箬溪有意提起宋濂。

  其四位姑娘瞧了瞧,果然與普通的花樣子不同。孟氏笑讚道:「繪畫習作和花樣自然是有區別的,我沒看出來,還是顏妹妹眼力好。」

  顏氏臉微紅,垂下頭道:「我平日裡常做這些,不像姐姐們讀書有見識。」

  「顏妹妹的繡藝定然非凡,拿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吧!」林氏眸光微閃,笑道。

  「我繡得不好,大家別笑話。」顏氏拿出繡品鋪在桌上,上面繡著一朵盛開牡丹和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別緻新穎,針法嫻熟。

  宋箬溪瞄了眼香繡,見她微微頷首,就知道顏氏繡藝不錯。

  「你繡得這麼好,還怕笑話,那我這個怎麼拿得出手?」話是這麼說,孟氏還是拿出繡品,往桌上一放,「有我在此,相信沒有誰會繡得比我的還難看。」

  帕子上亂七八糟的一團,這繡得是什麼?

  「原來孟妹妹繡的是繡球花。」宋箬溪怕孟氏尷尬,為她解圍。

  孟氏爽朗地笑道:「宋姐姐說錯了,我繡的是芍葯。」

  「繡得這麼粗鄙,你也好意思拿出來。」林氏鄙夷地撇撇嘴,拿出她的繡品,上面繡著一叢蘭花,還繡著一句詩,「蕙心紈質,玉貌絳唇。」

  宋箬溪不喜林氏的自戀,但臉上半點沒露,笑盈盈地讚道:「林妹妹的繡藝不同凡響。」

  林氏面露得色。

  閔氏和吳氏也拿出了各自的繡品,比不上顏氏、林氏和宋箬溪,比孟氏好多了。顏氏繡藝最好,孟氏最差,但是宋箬溪卻很喜歡孟氏這位不做作的姑娘。

  姑娘們的談話聲隱隱約約的傳到外面,各位夫人表情各異。紀老夫人和宋箬溪想法一樣,已將林氏剔除。

  談了一會針法花樣子,宋箬溪再次拋磚引玉,讓香繡送上箜篌,彈奏了應景之曲《春意》。

  閔氏彈琴,一首《將軍令》,彈得鏗鏘有力,令人振奮。

  「我才學了兩個月的箏,撫得不好,還請各位姐姐別笑話。」顏氏臉紅紅地道。

  顏氏學箏時日尚淺,只彈了一首短曲,還錯了三處,羞愧的揉搓著手中的絲帕。

  「彈箏是熟能生巧的,顏妹妹日後多練習,一定能彈好的。」宋箬溪笑道。

  「沒有天份,縱然勤奮也無用。」林氏橫了顏氏一眼,在箏旁坐下,撫了一曲《秋月雁鳴》,技藝高超,悠揚動聽。

  「我又要獻醜一回。」孟氏笑,拿出隨身攜帶的簫吹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不出彩卻也沒丟醜。

  吳氏擅長琵琶,彈了首《夕陽簫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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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0 12:05 AM

第一百一十章 轉瞬間錯失良機

      音律好與不好,跟居家過日子沒關係,不過是借此展開話題,談談琴棋書畫,瞭解一下幾位姑娘的學識。才學出眾的宋濂,不能找個文墨不通的妻子,風花雪月雖無大用,但成親後,不能總說柴米油鹽這些俗事,閒暇之餘說說詩詞歌賦,談談明月繁星亦能增進夫妻感情。

  宋箬溪含笑端著茶杯,小口的品茗,在一旁觀察五人。

  顏氏年紀小,性情溫順,剛說了幾句,就被林氏擠兌的說不出話來,怯怯地縮在一邊,再沒開口。

  閔氏對他人的不同意見,一笑置之,雖不出言反駁,但也不認同,頗有點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意思。

  吳氏為人圓滑,不願與人起爭執,別人不贊同她的意思,她笑笑道:「姐姐言之有理。」

  林氏和孟氏一個自恃才高,一個性情倔拗,兩人舌劍唇槍,大有不辯個輸贏,誓不罷休之勢。

  宋箬溪見兩人先爭簫笛長短,再琴箏優劣,爭得面紅脖子粗,知道不能再放任下去,笑道:「兩位妹妹所言皆在理,不過我覺得琴聲含蓄深沉,古樸典雅,如孤崖上的傲梅,空谷中的幽蘭,聽之忘我,清靜無心。箏聲淳厚優美,悠揚悅耳,似晴日下的杜鵑,朝露中的石榴,聽之漂浮,蕩漾醉心。傲梅幽蘭雖美,但杜鵑石榴亦不遜色也。」

  這話傳到廳中,林夫人和孟夫人都滿意地笑了起來。

  姜氏走進來,稟報道:「祖母,宴席已備好!」

  紀老夫人笑道:「去請姑娘出來入席。」

  廳中,夫人們一桌,姑娘們一桌。

  紀老夫人舉杯,笑道:「我這外孫女兒隨她父親在任上數年,去年歲末才回來,與各家的姑娘都不相熟,借今日這個機會,彼此認識,以後多多來往。」

  今天宴請,打著給宋箬溪交友的旗號,但五位夫人都是經歷世事之人,豈不知這背後之意?再次稱讚了宋箬溪的容貌才情品性,客氣地道能與她結交是小女的榮幸之類的話。

  宴席上,五位姑娘用餐的禮儀絲毫不錯,賓主盡歡,用完了飯,淨手洗臉,婢女送上消食茶,閒聊了一會,姑娘們起身去換上緊身束腳的衣服,綁好髮髻,前往馬場騎馬。

  顏氏不會騎馬,在婢女的幫助下才上了馬,雙手牢牢地抓住韁繩,小臉繃得緊緊的。

  林氏是武將之後,挑了一匹毛色光亮,比其他馬高大的馬,翻身坐了上去,動作利落。

  孟氏是文臣之女,但生性好動,常隨兄長騎馬出遊,她也挑了一匹高大的馬,英姿颯爽。

  閔氏和吳氏雖沒要婢女幫助上了馬,但動作生疏,顯然騎術不佳,和宋箬溪一樣是遛馬的命。

  「你們誰願與我賽一場?」林氏問得是大家,眼睛卻盯著孟氏。

  「我和你賽。」孟氏用馬鞭指著遠處的一個小山坡,「看誰先跑到那裡」

  「兩位妹妹,要賽馬,就在這馬場裡賽吧,別跑遠了。」地形不熟,宋箬溪怕她們出事,勸道。

  林氏和孟氏根本不聽她的話,揮鞭催馬,跑得飛快。

  「你們快追過去。」宋箬溪對孟氏的喜歡度降低了些,頭隱隱作痛。

  兩個馬伕翻身上馬,追趕了過去。

  「我自己拉韁繩。」閔氏側身對宋箬溪笑,「宋姐姐,我們慢慢騎過去吧。」

  「好。」宋箬溪抖了下韁繩,馬緩緩向前。

  沒走多遠,落下最後的顏氏就被顛痛了,皺眉道:「我要下馬,我不騎了。」

  宋箬溪回頭笑道:「顏妹妹在這裡等會,等追回林妹妹和孟妹妹,我們去摘花斗草玩。」

  「我在這裡等幾位姐姐。」顏氏如釋重負地笑了。

  騎了一段路,突聽到前面傳來呼喊聲:「救命啊!救命啊!」

  原來連日大雨,山坡上的泥土鬆散,林孟兩人跑過去了,引起了震動,泥土傾洩而下,頓時將兩個馬伕連人帶馬給掩埋住了。孟氏聽到聲響,回頭一看,發現出事,大聲呼救。

  「不好,出事了!快過去。」宋箬溪是主人,要是林孟兩人出了什麼事,就麻煩了,猛抽了一下馬屁股。

  快過去不是說給閔氏等人聽的,而是要不知隱身在何處的魃和魅去救人。

  「宋姐姐,小心啊!」閔氏急聲喊道。

  「姑娘,不要去!」香繡和青荷大驚失色,拍馬追了上去。

  「怎麼辦?怎麼辦?」吳氏慌張地問道。

  閔氏咬咬牙,道:「吳妹妹,你快回去叫人,我追過去看看。」

  「姑娘,不行,太危險。」閔氏的兩個婢女攔住她。

  吳氏已經調轉馬頭,帶著兩個婢女回去找人。

  「我們一起出來,必要一起回去,宋姐姐已趕過去了,我若不去幫忙,別人會怎麼看我?快讓開,別耽誤事。」閔氏厲聲道。

  兩個婢女知她的脾氣,只好隨她前行。

  只是閔氏的騎術太差,跑著跑著搖搖欲墜,嚇得兩個婢女魂飛魄散,不顧一切地飛身撲了過去,主僕三人從馬上摔了下來,在地上滾成一團。

  知道宋箬溪主僕的騎術不好,馬伕給三人選的都是溫順的馬,跑了一段路,馬就停了下,不肯發全力,宋箬溪就抽一鞭子,它又繼續跑,然後又停下。

  馬跑跑停停,把宋箬溪急得半死,拿馬鞭狠狠地抽了幾下,馬吃痛,狂奔起來。跑快了,顛簸的厲害,宋箬溪就有些駕馭不住,只得壓低身體,緊緊地扯著韁繩,雙腳夾緊馬腹,不讓馬把她甩下去,至於馬跑向何方,她無力去理會。

  「姑娘,姑娘。」香繡和青荷在後面大聲呼喊。只是她們騎的是兩匹老馬,任她們怎麼抽打,也跑不快,眼睜睜看著宋箬溪騎著馬消失在遠處。

  馬跑了一段路,力竭,速度雖然減慢了些,但是宋箬溪不敢冒險從馬上跳下來,瞄到不遠處的有人影晃動,大聲呼喊:「救命啊!救命啊!」

  那一行人正是出宮微服私訪的皇上以及鄴疏華和上官墨詢等人,鄴疏華慈悲為懷,聽到有人呼救,手一按馬背,像箭一般,飛身而出。

  「騎著矮腳馬,還喊救命,有意思,走,過去瞧瞧是什麼人?」皇上笑道。

  上官墨詢神色淡漠,勾了勾唇角,拉馬隨行。

  鄴疏華離得近了,發現馬上坐著的是宋箬溪,忙喊道:「師弟莫怕,小僧來救你。」

  這聲師弟,讓上官墨詢愕然一驚,馬上的人難道是宋箬溪?

  「師兄,救我!」宋箬溪為保護手,戴了棉質的護手套,可是拉了這麼久,勒得生疼,聽到鄴疏華溫和的聲音,繃緊的神經一下鬆懈,聲音裡就帶上了哭腔。

  「脫蹬、鬆手!」鄴疏華跟著馬跑,長臂一伸,摟住了宋箬溪的腰。

  宋箬溪聽話地照做,鄴疏華用力一帶,看似輕鬆地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馬繼續朝前跑去。

  宋箬溪雙腳落地,身子往下滑。鄴疏華沒敢鬆手,扶著她,「師弟別怕,已經沒事了。」

  宋箬溪大喘了兩口氣,看到那行人騎著馬往這邊來了,她只認識上官墨詢,「師兄,那些人是與你一起的嗎?」

  「我陪皇上出宮微服私訪。」鄴疏華信任宋箬溪,沒有隱瞞,實言相告。

  宋箬溪被皇上兩字給嚇著,要是讓這個色鬼皇上看到她,會惹大麻煩的,一個轉身,撲進了鄴疏華懷裡,雙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襟,「師兄,我雙腿發軟,走不動,你送我回家。」

  鄴疏華見宋箬溪站穩,剛要鬆開手,不提防她又撲進了懷中,下意識地伸手摟住了她。

  上官墨詢將這一幕看在眼中,眸色微沉。

  「疏華,人可救下來了?」皇上明明看到鄴疏華將人救了下來,還將人摟在懷中,便明知故問。

  「人救下來了,是小僧的師弟。」鄴疏華笑,「師弟受驚過度,小僧要親自護送她回去。」

  皇上不疑有他,看到的又是宋箬溪的背影,就沒怎麼太在意,大方地道:「你送她回去,朕在此處等你。」

  護衛將鄴疏華的馬牽了過來。

  「師弟,小僧扶你上馬。」鄴疏華低下頭,柔聲道。

  宋箬溪不敢抬頭,低到不能再低,幾乎想把臉埋進衣服裡。上官墨詢眸光一閃,抖抖韁繩,讓馬向前走了兩步,攔住了皇上看過去的視線。

  鄴疏華扶宋箬溪上了馬,他沒有與她共騎,而是在前面牽著馬。佛門雖不分男女,但他和宋箬溪畢竟是俗家弟子,清規戒律要守,俗禮也要守。

  看著兩人一馬漸去漸遠,皇上眼底閃過一抹算計的精光。

  上官墨詢眸中百緒呈現,但也只是瞬間,又恢復平時的幽深平靜。

  走了一段路,宋箬溪心神稍定,笑問道:「師兄,你的事解決了嗎?」

  「還沒有。」鄴疏華微微皺眉,「那些施主說的話,小僧不喜。」

  「師兄是跟她們談論佛經吧!」宋箬溪瞭然地道。

  「為報父母之恩,小僧重入紅塵,然菩薩娶婦有四因緣,小僧也當尋適合四因緣之人。」鄴疏華振振有詞。

  宋箬溪輕歎,道:「師兄,你既然要娶妻了,就不要自稱小僧了,也別稱呼別人為施主,不倫不類,彆扭的很。」

  鄴疏華臉微紅,「一時之間,小,我知道了,會慢慢改過來的。」

  「你可別光說不做。」宋箬溪道。

  「言而有信,師弟若不信,請師弟監督小,監督我。」鄴疏華回頭笑道。

  「說錯了要罰喲。」

  「師弟要怎麼罰我?」鄴疏華問道。

  「罰你……」宋箬溪眸光流轉,「說錯一次,罰一兩銀子,可好?」

  「好。」鄴疏華欣然同意。

  鄴疏華沒送宋箬溪太遠,就遇到了來尋她的人,領頭的是年近七旬的紀老夫人,後面跟著面如死灰的香繡和青荷。

  宋箬溪遠遠地看到了,揚聲喊道:「外婆」

  紀老夫人看到宋箬溪還能騎在馬上,懸著的心落下一半,催馬上前道:「溪兒,有沒有受傷?外婆被你給嚇壞了。」

  「外婆,我沒有受傷,是我師兄救了我。」宋箬溪翻身下了馬,順便把鄴疏華的身份說明。

  鄴疏華雙手合十,道:「小僧……」

  宋箬溪輕咳一聲。

  「小生見過老夫人,老夫人有禮。」鄴疏華唇角微揚,小僧小生,聽起來差不多。

  宋箬溪訝然,呆瓜也會耍奸猾?

  上巳節的事,紀允祥已經告訴過紀老夫人,聽到宋箬溪稱呼鄴疏華為師兄,就知道這位就是太后的表外甥,登瀛城少城主,下了馬,與他見禮,「老婦人見過少城主,少城主有禮,多謝少城主救下我家溪兒,大恩不言謝。」

  「老夫人不必客氣,師弟有難,小生自當出手相救。」鄴疏華笑道。

  「師兄,你快回去吧,別讓那些人等急了。」宋箬溪想到等候在旁的非一般人,不能給鄴疏華惹麻煩,催他離開。

  「師弟就交給老夫人照顧了,小生先告辭了。」鄴疏華本要雙手合十,臨時改成了拱手,那動作透著幾分滑稽。

  宋箬溪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等鄴疏華騎馬離去,宋箬溪就和紀老夫人共騎。

  「少城主的同行人可是當今聖上?」紀老夫人小聲問道。

  宋箬溪訝然,沒想到紀老夫人這麼厲害,點點頭。

  紀老夫人臉色微變,緊張地問道:「他可看到你的容貌?」

  「我聽到師兄說他在,就馬上把頭低下來了。」宋箬溪頓了頓,「雒淇公子還幫忙攔住了他的視線。」

  紀老夫人念了聲佛。

  回到姜家別院,得知那兩個馬伕雖已挖了出來,但已斷了氣息。回天乏術,閔氏扭傷了腳,其他人都安然無恙。

  紀老夫人已知道原因,對林氏和孟氏厭惡到極點,安慰了閔氏幾句,就沒再多說什麼,打發幾家人離開,命婢女收拾了一番,就帶著兒媳孫媳外孫女坐車回城。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今天這事太驚險了,還好我的乖孫沒事。」一上馬車,紀老夫人就把宋箬溪緊緊地摟在懷中,今天的事,把紀老夫人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要是宋箬溪有個好歹,那就生生要了她這條老命。

  「外婆,我是吉人自有天相,沒那麼容易出事的。」宋箬溪笑盈盈地道。

  「以後,不許再騎馬了。」紀老夫人道。

  宋箬溪掩嘴打了個呵欠。

  「乖乖,睏了就睡,別撐著。」紀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外婆,我不睏,我和您說話。」宋箬溪嬌憨地笑道。

  紀老夫人笑道:「回到家,我們再慢慢說。」

  宋箬溪是真累了,就聽話地閉上眼睛睡覺。

  進了城,紀大夫人、紀二夫人和姜氏沒有回家,直接去找姜夫人,那兩個馬伕事必須要與姜夫人說明,處理妥當才行。

  馬車還沒停穩,紀老夫人就揚聲道:「趕緊的去熬碗定神湯來給姑娘喝。」

  皇上微服私訪出宮去了,紀蕻無事提前回家,在二門外迎接母親,聽到這話,大吃一驚,急聲問道:「母親,出什麼事了?」

  「老二回來了。」香繡拉開了車門,紀老夫人看著站在車邊的紀蕻笑了笑,「溪兒騎的馬驚了,險些把她從馬上摔下來。」

  「二舅舅,我沒事,不用喝定神湯的。」宋箬溪笑,「外婆和舅母被我嚇得不輕,該熬碗給外婆和舅母喝。」

  「熬上一大鍋,每人喝一碗。」紀蕻邊伸手扶祖孫倆下來,邊笑道。

  熬湯要時間,宋箬溪先回房沐浴更衣,紀蕻陪紀老夫人去正房,母子倆剛坐下,才說了幾句話,紀承宣和紀蓁就回來了。

  「選了哪家?」紀承宣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紀老夫人道:「今天出大事了。」

  「出什麼事了?」紀承宣一看兒媳孫媳外孫女都不在房裡,目光微凜,沉聲問道。

  紀老夫人把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紀承宣捋著鬍子,笑道:「這少城主是有心人,雒淇亦是有心人。」

  「他們有心有什麼用,一個門第太高,一個年紀相差太遠。」紀老夫人歎道。

  「這五個姑娘,你挑中了誰?」紀承宣問道。

  紀老夫人笑道:「林家和孟家的那兩個,不是省心的主,愛惹事非,要娶進門來,濂兒有得煩。顏家的女紅雖好,可學識稍遜,也太於嬌氣,長子長媳要主持中饋,她吃不了這個苦。吳家的圓滑有餘,定力不足,遇事易慌張。閔家的女紅學識都不錯,有膽有量,遇事先人後己,有擔當。」

  「閔家的秉性要往細的多打聽,若當真是個好的,就告訴芸兒,先把這事商定下來,等明年春闈,讓濂兒大登科後小登科。」紀承宣對外孫信心十足。

  「明天我就讓老二家的找人打聽。」紀老夫人輕歎一聲,「五家就挑出一個好的來,禎兒和祥兒落了空。」

  「母親,離明年春闈還有一年的時間,您慢慢給他們挑,不著急。」紀蓁笑道。

  紀蕻笑,「禎兒和祥兒是男兒,晚點沒什麼關係。」

  「給兩小子挑媳婦,有我和大兒媳二兒媳,不勞你們操心,你們趕緊幫著找合適溪兒的人家,你們就這麼一個外甥女,上點心。」紀老夫人板著臉道。

  紀蓁拿出一張紙來,「父親母親,兒子挑到兩個,您看看。」

  紀蕻也拿出一張紙來,笑呵呵地道:「父親母親,兒子這裡也有兩個。」

  紀承宣和紀老夫人一人接過一張,瞇著眼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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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0 12:11 AM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初相見皆大歡喜

      「外公,外婆,大舅舅,二舅舅。」宋箬溪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地帶著端著定神湯的香繡走了進來。

  雖然從老妻口中知道外孫女沒事,但紀承宣還是關心地問道:「溪兒今天有沒有被嚇著?」

  「外公放心,溪兒膽子大,沒有被嚇著,外婆和舅母給嚇壞了。」宋箬溪親手將定神湯送到紀老夫人,「外婆請喝湯。」

  紀老夫人笑瞇了眼,接過碗,喝完湯,把碗遞給婢女,笑問道:「溪兒,你知道你外公給你哥哥定了誰嗎?」

  宋箬溪明眸流轉,笑意盈盈地道:「閔氏。」

  「我們溪兒好聰明!」紀蓁讚道。

  「大舅舅,您這句誇獎,溪兒可不要。」

  紀蓁詫異地問道:「為什麼?」

  「這麼顯而易見的事,誰都知道了。大舅舅不是誠心誇溪兒,是在敷衍溪兒。」宋箬溪撇撇嘴,抱著紀老夫人的手臂,「外婆,大舅舅好壞,還把溪兒當成不懂事的小孩子。」

  「要是大舅舅把小刀送給溪兒?大舅舅是不是就變好人了?」紀蓁促狹地問道:

  宋箬溪眨眨眼睛,淘氣地笑道:「做好人還是做壞人,大舅舅自己決定。」

  「溪兒這話說的有理。」紀蕻唯恐天下不亂地笑道。

  紀蓁笑從身上摸出一把帶鞘的小刀,「小刀可以送你,但是要注意安全,不能弄傷自己。」

  「謝謝大舅舅。」宋箬溪接過小刀,「大舅舅最好了!」

  「外婆就不好嗎?」紀老夫人佯裝吃醋。

  「外婆最最好了,誰都比不上。」宋箬溪偎在紀老夫人身旁,討好地笑道。

  紀老夫人看著故意板著臉的紀承宣,不依不饒地問道:「那你外公呢?」

  「外公和外婆一樣好!」

  「我們溪兒有張巧嘴喲!」紀老夫人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尖。

  說了一會閒話,紀大夫人三人就回來了,事情已經處理妥當,賠了一百兩銀子和一副棺材給兩個馬伕家裡。

  「兩條人命啊,就賠再多銀子給他們家裡,也不能減少失去親人的痛苦。」紀老夫人年紀大了,受不住這種生離死別,眼眶微紅,傷感地道。

  「這是天災,誰也不想的。」紀大夫人輕歎一聲,若非林孟兩位姑娘不聽勸,那有這樁慘事?平白的讓好事上添了點晦氣,只是這話不好再說,只能歸咎於天災。

  「祖母,要不要請師父給他們做場法事超度?」姜氏問道。

  紀老夫人點點頭,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道:「菩薩保佑,願他們早登極樂。」

  紀大夫人三人來回奔波,勞累了一天,吃過晚飯,就各自回房休息。

  這天注定宋箬溪要銘記於心,半夜腹痛醒來,覺得褻褲那處濕涼,撩高一點被子,有血腥味,心知初潮突至,忙喊道:「香繡!香繡。」

  守夜的香繡聽到呼喊,醒了,翻身爬起,問道:「姑娘,是不是喝水?」

  「不是,我……」一股血驟然湧出來,宋箬溪倒抽了口冷氣,該死的痛經從現代跟隨到了古代。

  香繡點亮了蠟燭,走到床邊,挽上帳幔,「姑娘,可是哪裡不舒服?」

  「我那個來了。」宋箬溪皺眉道。

  「恭喜姑娘。」香繡面露喜色。

  「我弄髒被褥了。」宋箬溪苦著臉道。

  「弄髒了沒關係,姑娘,你先躺著別動,奴婢叫她們準備好熱水。」香繡說著出門把青荷、巧兒和蠶娘都叫醒。

  得知宋箬溪小日子來了,她們非常高興,這表示姑娘長大了。忙碌近一個時辰,床上鋪好了乾淨的褥子,清洗好,換上乾淨褻衣的宋箬溪揣著暖爐鑽進錦被裡,「蠶娘巧兒青荷,你們辛苦了,都下去休息吧!」

  青荷三人答應著,退出了房。

  宋箬溪好奇地問道:「香繡,你什麼時候把東西準備好的?」

  「姑娘就要及笄了,來小日子是早晚的事,奴婢怕姑娘來得突然,會措手不及,去年就已準備好了。」香繡笑,掖了掖被子,「時辰不早了,姑娘快睡吧!」

  「香繡,謝謝你!」

  「姑娘說哪裡話,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香繡放下帳幔,熄了蠟燭,摸到羅漢床上躺下。

  清晨,紀大夫人、紀二夫人和姜氏都過來給紀老夫人請安了,宋箬溪遲遲未到。

  「溪兒平時都來得早,今天這麼晚了,怎麼還沒來?」紀老夫人奇怪的問道。

  「該不會昨天受了驚嚇,生病了吧?」紀二夫人揣測道。

  「母親,我過去看看。」紀大夫人起身道。

  「一起去。」紀老夫人也不放心。

  還沒等她們出門,青荷就來了,跪下道:「奴婢見過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大少奶奶,我家姑娘身子有點不舒服,不能來給老夫人請安。」

  「溪兒怎麼了?哪時舒服?為什麼不早來回報?」紀老夫人關心則亂,沒注意到青荷臉上的喜色,著急地問道。

  「老夫人,姑娘是小日子來了。」青荷笑道。

  紀老夫人笑了,「溪兒是大姑娘了!」

  知道宋箬溪沒有生病,但紀老夫人幾個還是過去。

  「溪兒啊,有了小日子就是大人了,這可是喜事,小姑娘初來小日子都會痛,過上一年半載就好了。」紀老夫人握著宋箬溪的手,慈愛地笑道。

  「也不是很痛,能忍著。」宋箬溪小臉略顯蒼白,靠在美人榻上,腹部搭著塊羊毛毯子。

  「想吃什麼告訴大舅母,我讓廚娘給你做。」紀大夫人笑道。

  「謝謝大舅母。」宋箬溪笑。

  「這幾天,不能喝涼的,衣服多穿著,不能受寒,知不知道?」紀二夫人囑咐道。

  「知道。」宋箬溪乖巧地應道。

  「妹妹要是覺得悶,我去尋幾本書來給你看,可好?」姜氏體貼地問道。

  宋箬溪覺得她是小日子有不是得病,無須臥床休息,可是架不住紀老夫人她們人多勢眾,只得乖乖躺在榻上,「謝謝表嫂。」

  沒說上幾句話,心急知道兒媳人選的紀芸就上門了。

  聽完昨天的事,紀芸一陣後怕,仔細看過女兒安然無恙,才放心。她對閔家十分滿意,閔家不是名門世家,閔大人也只是個從五品官,可娶的是媳婦,不是娶門第,只要姑娘好就行,當然這事在沒辦妥前要瞞著宋老太爺和宋綏。

  母女姑嫂商量好,就派人去暗中繼續打聽閔氏的底細,明面上,用閔氏拐腳受傷當借口,由紀家送了份禮過去,可特意說明是宋三太太的意思。這是怕閔夫人會錯意,畢竟紀家也有兩個適齡的小子,萬一誤會,弄得兄弟爭妻,那就成天大的笑話了。

  閔夫人精明世故,略想了想,就想明白這其中的緣故,紀相曾是兩任春闈主考官,閔大人是紀相門生,紀相是要藉著聯親提攜閔家了,這是好事,笑著將禮物收下,又回了份厚禮過去,帶了話過去,說立夏送新茶到府上,拜會師母。

  閔夫人私下跟閔氏透露了宋家的意思,宋濂在城中頗有才學,就算閔氏養在深閨也有耳聞,又與宋箬溪接觸過了,妹妹不俗,哥哥想必也不差,對這樁親事有了幾分憧憬。

  又過了三日,到了三月二十六日,立夏。櫻桃紅了,竹筍鮮了,荔枝熟了,布谷聲聲,蟬兒爭鳴,蚯蚓穿地,江河魚躍,一片生機勃勃。

  立夏是大日子,皇帝帶著滿朝文武百官穿著朱紅的華服,去離城三十里的景山迎夏,舉行迎夏大典。

  民間在這有天嘗三鮮、吃立夏蛋和七家粥的習俗,各家各戶還會互送立夏茶。閔夫人就用送立夏茶當由頭,帶著閔氏去紀家。

  這天早上吃過早飯,紀芸就說要和宋濂兄弟去紀家送立夏茶。宋老太太又犯酸,「他們姓宋,不姓紀,宋家姑娘常住外祖家不像話,出閣的女子要知道守禮,別動不動就回娘家。」

  紀芸只當沒聽見,欠身道:「若母親沒有別的吩咐,兒媳就先過去了。」

  宋老太太冷哼了一聲,沒搭理她。

  紀芸帶著兩個兒子去出門,坐上馬車往紀家去。無巧不成書,兩家的馬車一前一後停在了紀家二門外。因進了二門,閔氏下車時就沒有戴帷帽,站在車邊等候閔夫人下車,抬眸看到騎在馬上的俊雅男子,俏臉微紅,含羞垂下了眼瞼。

  宋濂早已看到站在車邊的少女,十三四歲的模樣,穿著鵝黃色交領長衫,外罩藕荷色繡杏花的對襟半袖,柳綠色繡花綾裙,挽著傾髻,斜插垂銀流蘇的雕花銀梳,戴著鑲珍珠蝴蝶花鈿,臉精緻白淨,眉彎似新月,唇角櫻紅,宛如嬌嫩的杏花,明艷中透著清雅。只是家中有宋箬溪那樣的絕色,閔氏就是再美,也只能稱之為清秀。

  紀芸和閔夫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笑意,這真是天定的緣分,不用再費心安排了。兩人說了幾句客套話,笑盈盈攜手進門。

  「閔姑娘請。」宋濂做了個請的手勢,客氣地道。

  「宋公子先請。」閔氏臉上紅暈未褪,但她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人,有禮地道。

  宋濂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揚,先走了進去。

  閔氏抿嘴淺笑,扶著婢女的手,跟著走了進去。

  宋濂的親事因著任晚秋的原故,小輩裡除了姜氏、宋濂和宋箬溪知道,其他人都瞞著,怕走漏風聲,愛女如命的榮淑公主會上門逼婚。

  宋淮雖覺得兩人都透著一絲古怪,但他畢竟年幼,就沒多想,跟在兩人往正房去。

  在門口遇上的,就沒講究不宜與外男相見的禮數,閔氏行了禮後,就被紀老夫人拉到身旁坐下。

  宋濂兄弟倆拜見了外婆和兩位舅母,又給閔夫人正式的行禮請安。閔夫人看到風度翩翩一表人才,行禮問安進退有度的宋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目光裡多了幾分熱切。

  宋濂陪著說了幾句話,就和宋淮退了出來,去看臥床休息的宋箬溪。卻不想,宋箬溪不在房裡。

  「明知道姑娘病了,你們就該好好勸著,不讓姑娘出門,你們就這樣放任姑娘出門吹風,要你們何用?」宋家男兒在十六七歲,長輩就會給安排通房,讓他們通曉人事,可是宋濂在紀家的時間比在宋家多,又專心讀書,再者紀芸一是不願兒子早早的有通房,弄壞身體,二是她遠在廣陵,就沒人幫他安排這些,他壓根就想不到宋箬溪是來小日子了,以為她那日受了驚嚇才生的病。宋箬溪當日是為了給他相看姑娘才出的門,差點出事,他深覺得愧對妹妹,才會這樣氣急敗壞。

  青荷和蠶娘不好直言宋箬溪不是生病,道:「姑娘身子已利索些了,隨四少爺到後園子裡去摘櫻桃去了。」

  「只是好利索些了,那就是還沒全好,若是姑娘受寒再生病,我就告訴娘把你們全發賣了出去。」宋淮狠聲道。

  宋濂轉身就往後園子跑,宋淮跟在後面。

  後園子裡種著十幾株櫻桃樹,樹上結滿了又紅又大的櫻桃,看著就誘人食慾。宋箬溪手裡提著個漂亮小巧的小竹籃,站在梯子上摘櫻桃,看到宋濂和宋淮,揮手喊道:「哥哥,淮兒。」

  「妹妹,你爬哪麼高做什麼?萬一摔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宋濂跑了過去,扶著梯子,「趕緊下來。」

  宋箬溪已經摘了大半籃了,就聽話地下了梯子。

  紀允禮也從另一個梯子下來,手裡也提大半籃櫻桃,笑道:「早知道你們要來,就等你們一起摘了,溪表姐說,自己摘的櫻桃比別人摘的櫻桃甜。」

  「哪有此等說法。」宋濂笑道。

  宋淮伸手抓了一個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道:「好甜。」

  「洗了再吃!」宋濂瞪他道。

  宋箬溪讓婢女去把櫻桃洗乾淨,裝在碟子裡,親自端進正房,「外婆,閔夫人、大舅母,二舅母,娘,大表嫂,閔妹妹,請吃櫻桃。」

  「七姑娘真是又乖巧又可愛又懂事!」閔夫人讚道

  「她淘氣著呢,還是閔姑娘溫柔大方體貼聽話。」紀芸稱讚回去。

  兩人不要本錢地互相誇對方的女兒。

  宋箬溪和閔氏抿著嘴直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0 10:23 PM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降禍事妻變妾

      中午有立夏宴,閔夫人是主持中饋的主母,在紀家逗留了大半個時辰,就帶著女兒告辭離去,見著了紀芸和宋濂,已不虛此行。
  
  午飯後,紀芸帶著宋濂和宋淮回宋家,宋箬溪繼續留在紀家過悠閒自在的日子。
  
  下午申時正,紀承宣父子回來了,臉色都不太好。
  
  「出什麼事了?」紀老夫人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事。」紀承宣明顯的不願多談。
  
  紀老夫人沒有再追問,端起桌上的碟子,笑道:「嘗嘗你外孫女兒親手摘的櫻桃吧!」
  
  「我們溪兒去後園摘櫻桃了,好不好玩?」紀承宣臉上帶出了一絲笑容。
  
  「好玩。」宋箬溪點點頭。
  
  「那過幾日,外公帶你去莊子裡摘李子釣魚玩。」
  
  「謝謝外公。」宋箬溪抓起幾個櫻桃,「外公吃櫻桃吃櫻桃,好甜好甜。」
  
  「好好好,外公嘗嘗。」紀承宣笑,吃了好幾個,臉色好些了。
  
  後來宋箬溪和姜氏閒聊,才知道,禮部的一個郎中御前失儀,惹得皇上雷霆大怒,不但罷了此人的官,還發下口諭,永不錄用。這位郎中恰好也是紀承宣主持春闈時,高中入仕為官的。門生出醜,恩師臉上無光。
  
  「他還真是不走運。」宋箬溪感歎,當官難,混到五品官更容易,就這樣沒了,可憐啊!
  
  姜氏挑眉,「他算走運的了,十幾年前,有個人御前失儀,被砍了腦袋。」
  
  宋箬溪驚愕,「御前失儀的罪名這麼大?」
  
  「御前失儀是大罪,尤其是在祭祀上御前失儀,更是重罪,輕則罷官,重則滿門抄斬。」姜氏正顏道。
  
  宋箬溪倒吸了口冷氣,這皇權至上的年代,人命太不值錢了,果然遠離皇宮是明智之舉。這事與宋箬溪沒什麼關係,只是令她對皇宮又添了幾分畏懼。
  
  過了三天,宋箬溪身上好利索了,稟明紀老夫人,要去桃花庵一趟,還沒動身,榮蕎就過來,還帶來了五張請帖,分別是魏卿予、朱倩瑤、方欣悅、孟氏和林氏送來的。
  
  本來五家請客,她到日子去赴宴就行了,可是這五家居然選在四月初二同一天請客,她就一個人,掰不成五份,只能去一家,蹙眉問道:「太太要讓我去哪家?」
  
  「太太說,讓姑娘自己舀主意。」榮蕎笑道。
  
  宋箬溪聽明白了紀芸的意思,笑了笑,舀著帖子又看了一遍,可這主意要怎麼舀?按官職大小,應該去魏家,可是去魏家說不定會遇上任晚秋,她實在不想對著那位嬌滴滴的縣主;按姻親遠近,應該去朱家,可朱倩瑤又對紀允祥有另樣心思,聽她那些直白帶著自誇的話,聽得實在有些受不了;按師生之緣,應該去方家,但方欣悅和宋濂已不可能了,又何必走得這麼親近?孟家和林家兩位姑娘都不是省事的人,萬一又鬧出什麼驚險的事,師兄可不會那麼巧,剛好又經過出手相救。
  
  宋箬溪嫌惡地撇撇嘴,這五家她都不想去,把請帖往桌上一放,道:「你回去告訴太太,我身子不舒服,五家都推了。」
  
  「果然讓太太給說中了,姑娘是一家都不想去。」榮蕎笑道。
  
  宋箬溪不好意思起來,嘟著嘴道:「榮蕎姐姐也學壞了。」
  
  「太太知道姑娘不耐煩與這些人應酬,可在京裡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與各府的人情往來是必須的,只能委屈姑娘選上一家去赴宴。」榮蕎走到桌邊,舀起五張貼子,「奴婢常聽人說,什麼官大一級壓死人的話。」
  
  提點的如此清楚,宋箬溪要還不懂,就是蠢子了,無奈地伸手抽出魏家的帖子,道:「我去魏家赴宴。」
  
  「姑娘的意思,奴婢回去會稟報太太知曉的。」榮蕎笑道。
  
  「有勞榮蕎姐姐走這一趟了,青荷替我送榮蕎姐姐出去。」宋箬溪客氣地道。
  
  青荷送榮蕎出了院門,塞了個荷包給她。
  
  榮蕎來,只耽誤了一點時間,並不影響出行,宋箬溪依舊前往桃花庵。不過沒見著靜余,她一早就進宮見太后去了。宋箬溪沒怎麼在意,念完經,沒往靜余的院子去,就在禪室內抄寫經文。
  
  《嚴華經》剛抄了一小半,宋箬溪就聽到外面有吵鬧聲,皺眉,佛門清靜地也不得清靜,再細聽一下,「施主,你不能進去,這裡是庵堂,請你馬上離開!」
  
  宋箬溪皺得更緊了,桃花庵什麼時候成菜市場了?

 「讓開,我要進去找人,我知道她在這裡,你們讓開。」
  
  男人的聲音?
  
  桃花庵不像別的庵堂那樣禁止男子進庵拜佛,但是也僅限於前殿、居士樓和桃園,後禪院除了像鄴疏華這種特殊身份的人,其他男人是不准進入的,誰怎麼大膽敢闖進來鬧事?
  
  宋箬溪揚聲道:「去瞧瞧是怎麼回事?」
  
  「奴婢這就去。」青荷在外面應了一聲。
  
  外面還在繼續吵鬧,那男子要去找人,師父們不讓,僵持著。
  
  過了一會,青荷跑回來了,「姑娘,姑娘,你快出來,是大少爺在與庵中的師父們吵鬧。」
  
  宋箬溪愕然,大少爺?宋瀚?她見這個堂哥的次數,一雙手就數得過來,對他沒多少印象,但是看面相憨厚老實的,怎麼會幹出和安寧郡主一樣的事情來了?宋家可不是王爺府,沒爵位可降,趕緊起身出去。
  
  轉過彎,宋箬溪看到一臉暴躁的宋瀚被十幾個手舀掃帚的灰衣尼姑給攔住了,喊聲道:「大哥哥!」
  
  宋瀚瞪大了雙眼,吃驚地問道:「七妹妹,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話明明該她問他好不好?宋箬溪看著他,問道:「大哥哥,這裡是佛門清淨地,你闖進來要做什麼?」
  
  「我是來尋人的,她要出家,我不能讓她出家。」
  
  「誰要出家?」
  
  宋瀚抿緊雙唇。
  
  宋箬溪放下挽高的衣袖,道:「桃花庵很大,你這麼亂闖不但找不到人,還會惹出大禍來。」
  
  宋瀚看了眼那些舀掃帚的尼姑,「我是來找苗可兒的,她要在桃花庵落髮出家。」
  
  「圓丁,可有此事?」宋箬溪問道。
  
  圓丁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回師叔的話,確有此事。」
  
  「可兒在什麼地方?我要見她。」宋瀚著急地問道。
  
  圓丁低頭不語。
  
  「大哥哥要見她做什麼?」宋箬溪不知道苗可兒是什麼人,更不知道她和宋瀚是什麼關係,故有此一問。
  
  「我不讓她出家。」
  
  「她出家與你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不讓?」
  
  「我,她……」宋瀚為難地皺了皺眉,「我會說服我娘,去她家提親。」
  
  宋箬溪眨眨眼,原來是二伯母狠心棒打鴛鴦,弄得一個要出家,一個闖佛門,她要不要違逆二伯母之意,幫幫這對苦命鴛鴦呢?還沒等她決定好,就看到歐陽氏出現在遊廊的那一頭,臉色還不怎麼好,縮了縮脖子道:「大哥哥,二伯母來了。」
  
  宋瀚轉身一看,面如死灰。
  
  「溪兒,你怎麼在這裡?」歐陽氏沒理宋瀚,第一句話問的是宋箬溪。
  
  「我來庵中抄寫經書,沒想到會遇到大哥哥。」宋箬溪不是怕被誤會,只是沒必要撒謊。
  
  「溪兒,這裡沒什麼事了,你繼續去抄寫經書吧。」這畢竟是二房的事,而且宋箬溪又是沒及笄的姑娘,私下苟合之事,不好,不能也不願讓她知道,歐陽氏有意支開她。
  
  宋箬溪明白歐陽氏的意思,乖乖地回了禪房,但是靜不下心來抄寫經書,索性打開門問坐在門口的三人,「你們說,二伯母會怎麼做?」
  
  「姑娘不該打聽這件事。」蠶娘板著臉道。
  
  宋箬溪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見人有難,不施以援手,是在造惡業。」
  
  「姑娘的理由到是找得正當。」蠶娘橫了她一眼。
  
  「這不是理由,這是慈悲心腸。」宋箬溪繼續瞎掰。
  
  「快正午了,奴婢去舀齋飯。」蠶娘說著起身走了。
  
  宋箬溪賊兮兮地笑了,她知道蠶娘絕對不是去舀什麼齋飯,而是幫她打聽事情的後續發展,有時候蠶娘也挺彆扭的。
  
  小半個時辰後,蠶娘提著齋飯回來了,同時也帶回了歐陽氏和宋瀚已經離開桃花庵的消息。
  
  「那個苗可兒呢?」宋箬溪餓了,邊吃邊問。
  
  「她還在庵中,二太太說,會通知苗家人來接她回去的。」
  
  宋箬溪咬著片黃瓜,「她和大哥哥的事怎麼樣了?」
  
  「二太太答應讓她進門當二房。」
  
  宋箬溪微皺了下眉,問道:「那個苗可兒是什麼人?」
  
  「聽說她的父親曾經是禮部郎中,前幾天犯了事,被罷官免職了。二太太先前的確有意和苗家結親,可現在已然作罷,但是大少爺卻對苗姑娘上了心,不離不棄的非要娶苗姑娘過門。二太太不願,大少爺以死相求,二太太才答應讓她做二房,但要等大少爺娶妻半年後,才準進門。」巧桃的打聽本領都是蠶娘教的,她一出馬,全打聽出來了。
  
  「苗可兒有沒有答應了?」
  
  蠶娘嘲諷地勾起唇角,「姑娘以為她鬧著出家是為了什麼?」
  
  「為了進門?」宋箬溪不敢確信地道。
  
  「她若真得要了斷紅塵,剃度出家,會讓人去通知大少爺嗎?」蠶娘言辭間透著不屑。苗可兒的父親被罷官,永不錄用,她的身份一落千丈,她沒辦法再挑到高門第的人了,嫁給門第低的人,又不甘心,宋瀚就成了她唯一可以抓住的人。
  
  宋箬溪歎了口氣道:「她也蠻可憐的,好好的官家小姐,突然遭逢家變,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為自己打算。」
  
  「姑娘別光同情別人,想想這件事情深一層的意思。」蠶娘誘導她。
  
  宋箬溪眨眨眼睛,「這事還有深一層的意思?」
  
  蠶娘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宋箬溪,「姑娘,若是苗家不出事,這苗可兒需要如此委屈的當妾嗎?」
  
  「當然不用。」宋箬溪眸中一亮,「我知道了,你是想說娘家是女子一輩子的依靠。哎,這個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舀這事來再來教育我了。」
  
  蠶娘輕歎一聲,「若是蘇家沒有沒落,居士就不會與小少爺母子分離這麼多年,最後心灰意冷,出家為尼。」
  
  「蠶娘,你能聯繫上綮顏嗎?」提到安隅,宋箬溪想起了陸綮顏,離她及笄的日子越來越近,陸綮顏再不出現,她就沒辦法再守住那個承諾了。
  
  蠶娘搖了搖頭,眸光一閃,「姑娘不如請上官少爺幫忙找小少爺。」
  
  宋箬溪想了一下,道:「過幾天去找他幫忙。」
  
  蠶娘笑了起來,只要姑娘還牽掛小少爺,就還有希望。
  
  申時正,宋箬溪離開桃花庵時,靜余還沒回來,在庵門見到了苗可兒。她身量嬌小,纖腰盈盈一握,穿著一襲淡藍色衣裙,披散著頭髮,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這樣的女子是男子最願意呵護的了,難怪宋瀚放不下。
  
  苗可兒也看到了宋箬溪,她不認識宋箬溪,但她認識馬車上的標誌,紀家沒有姑娘,那麼這位應該是宋家的七姑娘,紀相的外孫女兒,巴結她一下,日後肯定有用,走了過來,問道:「請問是宋七姑娘嗎?」
  
  「這姑娘你認錯人了。」蠶娘搶先道。
  
  既然蠶娘已經這麼說了,宋箬溪不好拆她台,再者也不清楚這位苗可兒走過來搭話的目的,還是避開為好,扶著青荷的手上了馬車。
  
  苗可兒神色微黯,抿緊雙唇。
  
  「姑娘請上馬車,老爺和太太在等你回去。」苗家的下人催促道。
  
  苗可兒的馬車跟在宋箬溪的馬車後面,一前一後進了城。宋箬溪回到家裡,跟紀老夫人說了這事,感歎道:「憐卿薄命甘為妾。」
  
  「溪兒,這不是她薄命,這是她自甘墮落。」紀老夫人冷笑,「她父親是罷了官,可是皇上又沒抄她的家,她大可以嫁中等人家為妻,但她戀著高門,寧願為妾,此女子行為可恥,不值得同情。」
  
  宋箬溪想想也是,「外婆說的對,溪兒明白了。」
  
  「要真明白才好。」紀老夫人輕歎道。
  
  「有外婆教導,就是棒棰也能明白。」宋箬溪小拍一下紀老夫人的馬屁。
  
  紀老夫人啞然失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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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0 10:29 PM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進莊釣魚爭勝負

      用過晚飯後,紀老夫人給宋箬溪兩本冊子,一本名為是《閨秘》,一本名為《婦誡》,「溪兒,回房好好看看。」

  兩本冊子裡記的內容與市面上流傳的《女則》、《女誡》所記載的內容不同,不是教人守規矩的。

  《閨秘》記載的是女子各種不幸的遭遇,有不顧門第之別,一味貪戀富貴榮華,入高門為妾,不得善終的。有聽信了甜言蜜語,與人私奔,被人輕賤的。有不甘於清貧,拋夫棄子,被人拐賣的。冊子的最後寫著,女子當自尊自重,結親宜門當戶對。

  《婦誡》記載的是妻妾爭寵、嫡庶爭鬥等富貴人家內宅的陰私之事。在冊子的最後寫著,男子能不納妾,夫妻能恩愛一輩子,那是上天的眷顧,是幸運。若男子執意納妾,無須難過,收回對他的心思,教育好孩子,管理好家務,提防小妾。

  宋箬溪看完合在冊子,輕歎搖頭,上面所記載的事歸結起來就一句話,男人之言不可信。其實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最可靠的人始終是自己,不是別人,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最終只會得到失望。

  「姑娘,夜已深,該梳洗睡覺了!」香繡進來催促道。

  宋箬溪揉了揉眼睛,「什麼時辰了?」

  「已經亥時正了。」青荷端著瓷盆走了進來,「姑娘還不睡,明天眼睛又要嘔起了。」

  「不知不覺就看到這麼晚了。」宋箬溪掩嘴打了個呵欠。

  次日,宋箬溪將兩本冊子送回給紀老夫人。

  紀老夫人接下冊子,隨手擱在一邊,沒有問宋箬溪看後有什麼感悟,「後天溪兒就要去魏府赴宴了,衣服和首飾可準備好了?」

  「大表嫂幫我準備好了,嫣紅繡淺青折枝玉蘭的圓領袍和水紅綾裙。」宋箬溪眨眨眼,「頭面還沒有,外婆是不是有什麼好東西要給我?」

  「小機靈。」紀老夫人笑,「去把匣子拿出來。」

  匣子裝著一套赤金玉蘭鑲珠頭面,別的且不說,光那個步搖就值不少銀子,簪頭是一朵玉蘭花,花瓣是用赤金打成薄片做成,花蕊中間是一顆拇指大小的珍珠,周圍是略小一點珍珠,珍珠不管大小,都圓潤明淨,散發著淡淡瑩光。

  「謝謝外婆。」宋箬溪笑道。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四月初二,宋箬溪穿戴整齊,帶著香繡青荷坐著馬車往魏家去,果不其然在魏家見到了穿著粉綠繡銀葉衣裙,嬌嫩似弱柳般的任晚秋。

  「小女見過縣主,縣主萬福。」宋箬溪見過魏卿予後,再來給任晚秋行禮。

  任晚秋伸手扶宋箬溪起來,「上次我七請妹妹過府一聚,不想妹妹臨時爽約,今日我定要好好的罰你。」

  「爽約是小女不對,懇請縣主大人大量。」宋箬溪說著就跪了下去,「饒過小女。」

  任晚秋身體弱,力氣小,又不曾提防宋箬溪會下跪,沒能扶住她。宋箬溪這一跪,廳內的說話聲全都消失,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兩人身上,有的人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魏卿予也呆怔住了。

  「我……我只是說笑,我不是真得要罰你。」任晚秋眼眶瞬間就紅了,慌忙地解釋道。

  「原來縣主是在跟小女說笑啊!」宋箬溪低垂的眸中閃過一抹愧疚,「是小女誤會了,請縣主莫怪小女,小女素來膽子最小。」

  「我不怪你,你快起來吧!」任晚秋著急地道。

  「小女謝縣主寬宏大量。」有了這個小插曲,宋箬溪就有理由迴避任晚秋,不用被她纏著說宋濂的點點滴滴,也不用害怕不小心說漏了嘴。

  吃過午飯,宋箬溪立刻告辭,魏卿予只當她心有芥蒂,沒有多挽留,笑著送她出去。

  任晚秋眼泛淚光,她得罪他的妹妹了,怎麼辦?她是無心的,她只是在說笑,好拉近彼此的關係,卻不想弄巧成拙,悶悶不樂地坐了一會,也告辭回了公主府。

  當天夜裡任晚秋心疾就犯了,急得榮淑公主連夜把太醫院的院判給請進府看病。

  「縣主,思慮過重,鬱結於心。」院判診了脈給出了這樣的答案,開了藥方,告辭離去。

  榮淑公主就這麼一個女兒,愛若珍寶,逼問了任晚秋身邊的婢女,得知了這件事,哭笑不得,等任晚秋服了藥,緩解了疼痛,才柔聲道:「秋兒,你開口就要罰人家,可不是嚇壞人家了?」

  「我是在跟她說笑。」任晚秋嘟著嘴道。

  「你是縣主,身份尊貴,她只是一個四品官的女兒。」榮淑公主伸手將她額上的碎髮挽到耳後,「你難道忘記兩年前蔣艷兒曾經做過的事了嗎?你一說罰她,她就給嚇傻了,又怎知你是在說笑呢?」

  任晚秋懊惱不已,「我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娘,現在怎麼辦?萬一他知道,他會誤會我,他就會厭惡我的。」

  「他要是因為這個就誤會你,厭惡你,這樣的男子要他何用?」

  任晚秋抓住榮淑公主的衣袖,「娘,除了他,我誰都不嫁。」

  「真不知道他給你吃了什麼迷藥,為了他,這樣不知羞的話也能說出口。」

  任晚秋蒼白的臉上染上兩朵紅暈。

  榮淑公主無奈地歎了口氣,道:「這個月二十七日是他祖父的壽辰,我們過府去吃壽酒,到時候,娘就說見見他妹妹,在人前給她臉面,這樣他就會釋懷了。」

  任晚秋轉憂為喜,「謝謝娘!」

  「女生外向!」榮淑公主橫了她一眼。

  公主府的事,宋箬溪無從知曉,她正在為明天可以跟紀承宣去城外莊子釣魚而興奮。

  說是莊子,其實就是兩個三進的院子外加四個魚塘,四個塘裡養著各種的魚,紀承宣是無魚不歡,每餐必要吃魚,紀老夫人曾笑言他是貓兒投胎的。

  一起來莊子的,除了宋箬溪,還有紀老夫人、紀允禮和宋淮。

  「小的給老太爺請安,給老夫人請安,給四少爺請安,給淮少爺請安,給表姑娘請安。」莊頭老余頭領著十幾個莊戶們跪在地磕頭行禮。

  「老余頭,快起來,好久不見,年前聽說你家二小子說摔傷了腿,現在可好些了?」紀承宣笑著問道。

  「好了,好了,小的的腿已經好了,老夫人派來的大夫醫術高明,養了兩個月就好了,謝謝老夫人恩典,小的本打算端陽節往府裡送魚,再去磕謝老夫人的大恩。」老余頭笑道。

  「老余頭,你何時變成泥鰍了?也學著這樣的滑溜溜。」紀老夫人笑道。

  「余爺爺,我們是來釣魚的,勞煩你讓他們幫著準備一下。」紀允禮在外面極懂禮數。

  「四少爺,您這麼叫小的,小的可不敢當,叫余管事就成。」老余頭誠惶誠恐地推辭。

  「他們是小輩,叫你一聲爺爺,當得起。」紀老夫人笑道。

  「余爺爺。」宋箬溪和宋淮乖巧地喊道。

  老余頭憨厚地笑了笑,「表少爺和表姑娘多年不見,都長這麼高了。這要是在外面,小的還不敢認。」

  閒聊了幾句,莊裡的人在塘邊撐起大大的絹布傘,安放好了竹椅,拿了釣魚桿、魚食,椅子邊設上案幾,擺放著水果和茶點。

  紀老夫人不喜歡釣魚,坐在樹下的躺椅裡,含笑看著四人釣魚。

  「淮表弟,這次就我們來比一比看誰釣的魚多。」紀允禮挑釁地抬起下巴。

  宋淮勾唇一笑,「我們以一個時辰為限。」

  「計時開始。」紀允禮把魚桿拋進塘裡。

  「溪兒,我們也要比比。」紀承宣也來了興致,老生聊發少年狂。

  宋箬溪笑,「好。」

  「輸了可不許哭鼻子。」紀承宣促狹地笑道。

  「外公不要小瞧我。」宋箬溪哼一聲道。

  老余頭早兩天已經知道紀承宣要過來釣魚了,今天一早,就往這個塘裡倒了一百多斤魚,紀允禮和宋淮沒兩下就各釣上來兩條半斤左右的魚,放在旁邊的大魚缸裡養著。

  紀承宣是釣魚高手,轉眼中就釣上五條魚,唯有宋箬溪盯魚漂,盯得眼睛都酸了,也不見它動一下,恨恨地磨牙,在淨蓮寺,她撈魚撈不著,在這裡釣魚也釣不到。

  「溪兒,你輸定了。」紀承宣得意地笑了。

  紀老夫人好笑地搖搖頭,小聲嘀咕道:「越老越像小孩子,跟外孫女兒爭強好勝起來了。」

  宋箬溪看到三人又釣上一條魚,急了,提起魚鉤子來看,才發現魚餌不知道何時已讓魚兒吃了個精光,怒道:「這魚欺負人!不但不上鉤,還偷吃我的魚餌!」

  「魚兒要是會欺負人,就成精了,是小溪兒太笨,不會釣。」紀承宣嘿嘿笑。

  紀老夫人揚聲道:「糟老頭子,不許欺負我家溪兒。」

  宋箬溪癟著嘴,「外婆,魚兒不上鉤,怎麼辦?」

  「別怕,外婆來教你,保準贏了糟老頭子。」紀老夫人走過來指點宋箬溪,「溪兒,魚餌不要放太大,不然魚兒吃光了,你也覺察不到,魚線要甩得遠些,這樣才能釣到大魚。」

  宋箬溪依照紀老夫人的指點,果然釣上了一條大草魚,樂得呵呵直笑,「外公,看見沒有這條魚這麼重,可以抵你三條魚。」

  「丫頭,我們比得是數量,不是比重量。」紀承宣捋著鬍子笑,「就算比重量,我也贏了。」

  「時間還早得很,我一定會贏你的。」宋箬溪不服輸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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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0 10:34 PM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故事選妻太兒戲

      釣了快一個時辰,紀承宣魚缸裡的魚都快裝滿了,紀允禮和宋淮也各釣了十幾二十條,唯宋箬溪的魚缸裡的魚屈指可數,氣呼呼地道:「這魚是勢利眼!還重男輕女!」

  眾人都笑了起來。

  紀老夫人再次從躺椅上起來,指揮僕婦將紀承宣魚缸裡的魚全撈進宋箬溪魚缸裡去,拍手道:「好了好了,我們溪兒贏囉,糟老頭子輸啦!」

  「外公輸了,姐姐贏了!姐姐快向外公要綵頭。」

  「爺爺輸了,表姐贏了!表姐快向爺爺要綵頭。」

  紀允禮和宋淮齊聲附和,除了稱呼不一樣,全都一樣。

  紀承宣捋著鬍子,問道:「溪兒,你是贏還是輸?」

  「我技不如人,願賭服輸。」宋箬溪朗聲道。

  「好孩子!」紀承宣讚道。

  紀老夫人眼中帶笑,嘴上卻道:「老太婆眼神不好,這一巴掌愣是拍到馬蹄子上去了。」

  宋箬溪上前抱住紀老夫人的胳膊,討好地笑道:「外婆,中午我們吃烤魚,溪兒親自烤給您吃。」

  「好好好,外婆喜歡吃溪兒烤的魚。」紀老夫人歡喜地笑道。

  另一邊,僕婦們在數魚,紀允禮釣了二十七條,宋淮釣了二十五條,以兩條之差敗北。

  「哈哈哈,小淮兒,這回我贏了!」紀允禮洋洋得意地道。

  宋淮不屑地挑眉道:「常輸將軍,小勝一局,就狂妄自大。」

  紀允禮和宋淮每回比拚,輸多贏少,但每回他都不服氣,總要尋著由頭比來比去。被宋淮這般擠兌,也不惱,道:「小淮兒,你讀書不用心,我這叫著屢敗屢戰,艱韌不拔,不取得勝利決不罷休!」

  宋淮冷哼一聲,道:「強詞奪理,你最在行。」

  紀承宣三人正含笑看著兩人鬥嘴,守莊門的莊戶匆匆走來,在老余頭耳邊說了幾句話,老余頭上前道:「老太爺,葉相爺帶著人已到了莊門外。」

  「他來這裡要做什麼?」紀承宣與葉左相政見不和,兩人在朝中勢成水火,雖說兩家的田莊離得近,可是互不來往,對葉左相大人突然登門造訪,感到奇怪。

  「老太爺,來者是客,你帶著兩個小子去迎迎吧,太陽曬,我和溪兒去屋裡坐著喝茶。」紀老夫人柔聲道。

  宋箬溪隨紀老夫人進了那間略寬敞些的院子,東次間早就收拾好,只是府裡人不常來住,雖通了氣,熏了香,但還是能聞到空氣裡殘留的淡淡的腐味。

  祖孫倆在房裡坐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僕婦領著葉老夫人和葉東媛過來了。

  「葉老夫人,好些日子不見你了!」兩位老夫人在各府的宴會上時常見面,也會閒聊幾句,年前,葉老夫人感染風寒,休養了幾個月,許久沒出來應酬了,此時見面,紀老夫人客氣招呼道。

  「紀老夫人,有禮了,老身不請自來,打擾了!」葉老夫人面露笑意地看著宋箬溪,「喲,這是誰家的漂亮姑娘啊?」

  宋箬溪行了個標準的福禮,「箬溪給葉老夫人請安,老夫人萬福。」

  「這是老身的外孫女兒,去年才從廣陵府回來。」紀老夫人笑道。

  葉東媛上前給紀老夫人行禮,「東媛見過紀老夫人,老夫人萬福。」

  落了座,上了茶,兩位老夫人表揚了一番對方的外孫女和孫女。葉老夫人誇讚宋箬溪容貌好,聰明又可愛。

  紀老夫人謙虛幾句,道:「這孩子淘氣的緊,還是府上的姑娘出落的好,乖巧懂事。」等等之類的話。

  葉老夫人是第一次見宋箬溪,就將手腕上的鑲珠金鐲給宋箬溪戴上了,笑笑道:「沒想到會遇上,沒有準備,簡薄了些,可別見怪。」

  紀老夫人今日出門,穿戴的十分的簡單隨意,圓髻上就插了一對碧玉如意釵,不能撥釵當禮,只能把手上戴了十幾年的翡翠鐲子給了葉東媛。

  兩位老夫人聊著京中陳年往事,宋箬溪和葉東媛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聽了一會,葉東媛側身,小聲道:「宋姑娘,我內急,可否帶我去更衣?」

  「葉姑娘請隨我來。」宋箬溪恰好也要小解,就陪她一起出來,讓僕婦帶路去了淨房。

  「聽聞七姑娘是神尼的關門弟子,常去桃花庵內抄寫佛經,我有一事不解,還請宋姑娘指教。」葉東媛道。

  宋箬溪眸光微閃,淡然笑道:「指教二字不敢當,葉姑娘有話請說。」

  「有位禪師外出弘法,路遇一對夫婦吵架。妻子:『你算什麼丈夫,一點都不像男人!』丈夫:『你罵,你如再罵,我就打你!』妻子:『我就罵你,你不像男人!』兩人爭吵的十分厲害,禪師聽後就對過路行人大聲叫道:『你們來看啊,看鬥牛,要買門票;看鬥蟋蟀、鬥雞都要買門票;現在斗人,不要門票,你們來看啊!』路過的人圍了過來,可夫妻仍然繼續吵架。丈夫:『你再說一句我不像男人,我就殺了你!』妻子:『你殺!你殺!我就說你不像男人!』禪師拍著巴掌道:『精彩極了,現在要殺人了,快來看啊!』有路人不解,問道:『和尚!你亂嚷嚷什麼?人家夫妻吵架,關你何事?』禪師笑:『怎不關我事?你沒聽到他們要殺人嗎?殺死人就要請和尚唸經,做了法事,我不就有銀子拿了嗎?』聽他這麼說,那對夫妻和路人都很生氣,『真豈有此理,為了銀子就希望殺人!你這和尚沒有一點慈悲之心。』禪師道:『希望不死也可以,那我就要說法了。』那對夫妻在聽過禪師的話後,就沒再爭吵。宋姑娘可知,這位禪師說了什麼?」葉東媛邊走邊道。

  宋箬溪笑,「葉姑娘想知道這位禪師說了什麼,該去問講故事的人。」

  葉東媛目光冷冽地盯著宋箬溪,「你要與我相爭?」

  「葉姑娘何出此言?」宋箬溪訝然問道。

  「這個故事是何人所說,別人不知道,宋姑娘肯定知道。」

  宋箬溪蹙了蹙眉,鄴疏華難道是要用這個故事來選出成親的人選嗎?這未免太兒戲了,「葉姑娘,我不會與你相爭,但我不會幫你弄虛作假的。」

  葉東媛嗤笑道:「你這種人最討厭,擺出一副超然物外的姿態,其實還不是跟世俗女子一般,想爭那位置。」

  「世上懂佛法的,不止我一人,葉姑娘去找別人,一定能問到滿意的答案。」宋箬溪不想與葉東媛爭辯,從她身邊走過,進了淨房。

  葉東媛恨恨地咬著唇角,眸底寒光閃爍不定,若非太后娘娘傳下口諭,在四月初六進宮之前,不准聽過故事的六位姑娘接觸佛門中人,她萬般無奈,才不得不央求祖父祖母走這一趟。若是六位姑娘都沒說出答案,就失去了這個大好的機會,太后娘娘肯定會另挑六位再進宮,宋箬溪這次沒有去,不代表下次太后娘娘不會選上她,所以,宋箬溪是肯定不會說出答案的,這一趟,她白來了,沒必要再留在此處。

  等宋箬溪從淨房裡出來,葉東媛已然離開,走到東次房的門口,遇到紀老夫人送葉老夫人祖孫出來,退到一旁,低眉斂目,假裝沒有看到葉東媛刺過來的眼刀。

  紀老夫人把葉老夫人祖孫送到院門口,就讓婢女領她們去魚塘找葉左相,轉身回了東次房。

  宋箬溪把葉東媛來此的目的告訴了她。

  紀老夫人沉吟片刻,眸色微凜,「溪兒,你該告訴她的答案的。」

  「為什麼?」宋箬溪不解。

  「鄴少城主是太后娘娘的表外甥,他已二十四歲,尚未娶妻,太后娘娘甚為心急,前後已經召見了十八位姑娘進宮,為他選妻,前十二位已經落選,昨天又召了六位進宮殿。如果這六人還答不出來,太后娘娘就會繼續再召姑娘進宮,說不定,下一次就輪到你了。」紀老夫人皺眉,「趕緊把答案說出來,讓人追去告訴她還來得及。」

  「外婆,葉姑娘不懂佛法禪理,就算她能回答出這個問題,師兄再多問她幾個問題,她就答不出來了。萬一她一著急,說這事是我告訴她的,師兄性格溫和慈善,他是不會生氣,可是太后娘娘就……」宋箬溪露出害怕的表情,上次那個御前失儀的事,嚇著她了,凡牽涉到皇宮,她都敬而遠之。

  「溪兒說的有理。」紀承宣走進來,滿臉不屑,「葉老頭送孫女進宮不成,就把主意打到登瀛城去了,當真是愚蠢之極,老夫羞與此人同朝為官。」

  「萬一太后娘娘召見溪兒怎麼辦?」紀老夫人憂心地問道。

  「外婆,我可以去找師兄,勸他不要用這種方法選人,太后娘娘就不會召我進宮了。」宋箬溪早就想好對策。

  「你能勸得了他嗎?」紀老夫人問道。

  「能,我最擅長說服人了。」宋箬溪狡詐地笑,「外公,您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嗎?我明天去找他。」

  紀承宣捋著鬍子,道:「你上門去找他太露痕跡,明天我會想辦法轉告他,就說你後天會去桃花庵,有事找他商談。」

  宋箬溪點點頭,「好的。」

  外面的炭火已燒好,魚也剖好醃好,宋箬溪出去和紀允禮宋淮一起圍著炭爐烤魚。雖然魚被她烤烏黑,但是味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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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0 10:39 PM

第一百一十五章 妒火生口出惡言

      四月初五一早,宋箬溪出門前往桃花庵,昨夜紀承宣告訴她,已委婉地通知了鄴疏華。不過為了宋箬溪的名聲,只說有人約他在桃花庵一見,並沒說是何人,至於他會不會去,就不得而知,但這一趟,宋箬溪必須得去。

  到達桃花庵,宋箬溪徑直去見靜余,在禪房內不見鄴疏華,正要開口相問,靜余淡淡地道:「鄴施主已來多時,現在園中等你。」

  鄴疏華已入凡塵,沾染了情緣,他非宋箬溪,靜余待他就有了區別,連稱呼也改換了。

  「那師弟先過去了,午齋後再來抄寫經文。」宋箬溪雙手合十行禮退出房去。

  小尼姑領著宋箬溪往園子去,拐過彎就看到鄴疏華站在亭內,身著淡青色長衫,負手而立,微風吹過,衣擺隨風搖曳,白玉簪子襯得發漆黑如墨,初夏的陽光斜斜打在他發間肩頭,像是鍍了一層金紗。

  聽到腳步聲,鄴疏華轉過身來,唇角揚起溫和的淺笑,「師弟,你來了!」

  「勞師兄久候。」宋箬溪笑著走進涼亭。

  「師弟請喝茶。」鄴疏華等宋箬溪坐下,就在她對落了座,提壺為她倒了杯茶。

  宋箬溪端茶淺啜,笑問道:「師兄,怎麼知是我約你前來?」

  「旁人約小生,必是城中茶樓酒肆,只有師弟才會約小生來庵中。」鄴疏華了然一笑,「不知道師弟有何事找小生?」

  「我聽人說,你用故事選成親的人,可是真的?」宋箬溪問道。

  「這法子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鄴疏華聽到宋箬溪為這事找他,立刻想到問題所在。

  「這法子大大的不妥,男人和女人不一樣,成親那對你來說,只是完成了你父母之願,可對女人來說,那事關她後半輩子的幸福。世上的女子,所求的不過是與她結髮牽手的有情人,從此布衣蔬食,朝來暮去,白首不離。師兄,辜負女子的真情,罪不可恕。我勸你成親,是為了滿足你父母之願,但不是要你去結一份孽緣,從此沉淪在輪迴之中,無法脫身。」宋箬溪目光遠眺,眸底隱有唏噓,「不是每個女人都有膽量聞君有兩意,故而來決絕的,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顆經得千錘百煉堅強的心,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做到看得透,想得開,拿得起,放得下。師兄,你若無心待她好,還是不要成親的好。」

  「只要找到與我有四因緣的人,我會待她好。」鄴疏華誠懇地道。

  「你給她的好,未必是她所要的好。」宋箬溪看著鄴疏華,「師兄,與你有四因緣的人必須是你所愛之人。」

  「我就是在尋找我所愛的人。」

  「愛不用刻意尋找,愛是一種緣份,不是用幾個故事,幾句禪言就能認定的,你該用心去感受,才能找到那個與你心有靈犀的人。」

  「我要如何去感受?」從小就潛心向佛,在情愛上如同白紙一般的鄴疏華十分的茫然,虛心請教。

  宋箬溪低頭想了想,想起在現代曾聽過的一首歌,只是年代久遠,已記不全,只能將記住的緩緩地吟了出來,「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我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那一瞬,我飛昇成仙,不為長生,只為佑你平安喜樂。師兄,只有找到這個你甘願為她做一切的人,在這塵世中,你才能真正的了若成佛。」

  這些話透著禪意,如暮鼓晨鐘,一點一點敲進鄴疏華心坎中,輕聲問道:「師弟與我同為修行人,你在紅塵中,可找到了這樣的人?」

  「有緣人可遇不可求。」宋箬溪微微垂下眼瞼,掩藏起眸底那抹淡淡的憂傷,她不是男子,她的親事,她無法作主,選擇陸綮顏,不為別的,只為那句他不會納妾的承諾,可是幾個月過去了,他音訊全無,離她及笄之日越來越近,若是他失約,她也只能聽從父母之命,另嫁他人。

  鄴疏華聞言心動,佛經雲,緣是可遇不可求,若非宿世福德因緣,難得遇到,遇到是宿世的因緣,他以故事去尋人,是刻意強求,成了緣木求魚,師弟相勸,令他猛然警醒,一個想法跳進腦海,論佛緣深厚,那些女子誰比得上師弟?清亮的眸色由淺轉深,低低地喊了聲,「師弟。」

  宋箬溪沒聽到他這聲含在咽喉處的呼喊,默默地看著杯中紅濃明亮的茶水和幾片茶葉,人生如茶,茶如人生,人生百態,片片茶葉,浮沉之間,人事變遷,茶過了,人生也過了,一花一木一世界,一茶一盅一人生,還有兩個月時間,她的等待,能否等到她想要的結局?

  鄴疏華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眸光迷離,佛緣渡心,緣自前塵,情定今生,執手來世,他請師弟同修可否?熟讀的佛經在腦子裡一一閃過。

  兩人各自沉思,沒有注意到在稍遠的一棵樹上站著個人,茂盛的樹葉掩藏住了那一襲華麗的紫衣。

  鄴疏華突想到了幾句佛謁: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額頭頓時滲出一層冷汗,收斂心神,沉聲念道:「阿彌陀佛!」

  這聲佛號喚回了宋箬溪飄遠的思緒,抬眸見鄴疏華撥弄著念珠,嘴是默念有詞,誤認為她說的話,令他不安,忙勸解道:「師兄,不必自責,如今改過,還來得及。佛曰:萬發緣生,皆系緣分!渡有緣人,善緣惡緣皆可渡,但是那些與佛無緣的人,不知佛法精妙,不領會禪意,入了旁道。隨緣不攀緣,方能心安理得,不背因果。」

  鄴疏華慚愧不已,師弟心地光明,志行高潔,前來勸善,他怎能動了此歪念?尋四因緣之人,當用心去感受,不該如此輕易認定,更不能為貪方便將主意打在師弟身上去,雙手合十道:「多謝師弟慧言,免師兄入歧途之險。回城後,小生去與太后說明。」

  宋箬溪揚唇笑道:「師兄既已明瞭,不枉師弟我一番相勸。」

  鄴疏華見她笑靨如花,浮虛的心又蕩起了幾分,忙別開眼眸,念了一段心經,心神雖定,卻不敢再看她,「師弟也別光勸小生,你也該尋個四因緣人,同修佛法,不入輪迴,不墮惡道。」

  「尋得到四因緣的人是我的福氣,若是尋不到,就我去佛前求佛替我尋一門好親事。」宋箬溪不在意來世的輪迴,也不怕來世墮入惡道,她只要找到那個待她以誠,朝夕相對的人,安穩的度過此生。

  鄴疏華捕捉到宋箬溪眸底那一閃而過的憂傷,想到他娶妻尚且如此麻煩,她一個深閨女子,哪有機會去找尋四因緣的人?她能遇到的有緣人,屈指可數,眸光微轉,道:「若是小生是……」

  「此處肺果甚好。」上官墨詢昨天無意間得知有人約鄴疏華來桃花庵商談,他就猜測會不會是宋箬溪,今日尾隨而至,果然讓他看到鄴疏華和宋箬溪私會。鄴疏華和宋箬溪說話的聲音不大,又有一段距離,他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可是見兩人的神態親暱,心中無名的怒火騰騰的燒起,越燒越旺,再也忍耐不住,施展輕功向亭邊掠去。

  鄴疏華聽到聲響,話到嘴邊,嚥了回去,看清了來人,溫和淺笑道:「雒淇公子好興致!」

  上官墨詢輕盈地落在了亭外,唇邊噙著抹冷笑,「原來是鄴公子。」

  「你怎麼會來這裡?」宋箬溪詫異地問道。

  「莫非我不能來此?」上官墨詢挑眉,眼睛盯著鄴疏華,目光如炬。

  鄴疏華被他的目光看得滿臉通紅,只當被人洞察到心事,慌忙起身道:「師弟,小生今日頌佛次數尚缺,要先行離去了。」

  「師兄請。」宋箬溪不疑有他,笑道。

  看著鄴疏華匆匆離去的背影,宋箬溪為成功說服他而笑逐顏開。這抹笑容落在上官墨詢的眼中,令他胸悶至極,憤怒不已,冷哼一聲,嘲諷地道:「天底下婦人,皆是水性楊花。」

  宋箬溪愕然,轉眸看著他,柳眉微蹙,不悅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做的出,難道還怕人說?」上官墨詢輕蔑地道。

  「我……」宋箬溪知他誤會她和鄴疏華了,耐下性子跟他解釋,「我只是來勸師兄,並不涉男女之意。」

  「上官公子,我家姑娘跟鄴公子說的是佛法,沒有說別的。」香繡曾見上官墨詢擄走宋箬溪,對他存著五分畏懼,急忙出聲幫宋箬溪解釋。

  上官墨詢不信兩人所言,「他是登瀛城少城主,身份非一般人可比,你要往高處走,這是人之常情,但是你別忘了你答應綮顏的事,人無言不立。」

  「我沒有忘記。」

  「既是這樣,你就不要去勾引鄴疏華。」

  上官墨詢一再出口傷人,惹惱了宋箬溪,恨恨地瞪著面前的男子,「他未婚,我未嫁,我勾引他又怎樣?與你什麼相干?」

  說罷,宋箬溪轉身從另一邊出了涼亭,站在亭外的香繡和青荷忙提裙追了過去,「姑娘等等奴婢。」

  蠶娘還沒來得及說話,事情就變成這樣了,忙道:「上官少爺,鄴公子要用佛理故事挑選成親的人,太后娘娘已經挑了十八人進宮,姑娘怕下一次會輪到她,才特意過來勸鄴公子不要再用這個法子,鄴公子被姑娘說服,已經答應不用這個法子了,姑娘不用進宮了。」

  知道誤會了宋箬溪,上官墨詢雙眉緊皺,抿唇不語。

  「姑娘前幾天還說,請你幫著找小少爺呢。上官少爺,小少爺到底去哪裡了?什麼時候才回京?」蠶娘著急地道。

  「我已經派人去找綮顏。」

  「姑娘六月就要及笄,老夫人和太太已經在幫她相看人家了。這事要快,否則就來不及了。」

  上官墨詢眸光微亮,又黯淡了下去,道:「綮顏會在她及笄之前回京。」

  「老奴會把這事告訴姑娘,也好讓姑娘放心。」蠶娘屈膝行了禮,去追趕宋箬溪。

  上官墨詢轉身飛掠離去,只餘亭中一壺溫茶兩個空杯。

  蠶娘追上宋箬溪,把上官墨詢說的話告訴了她。

  「綮顏去了什麼地方?他有沒有告訴你?」宋箬溪問道。

  蠶娘搖搖頭。

  宋箬溪就沒再說話,眸光沉沉注視著佛龕上的白瓷觀音。

  蠶娘擔憂地看著宋箬溪,小少爺或許不是姑娘的良配,居士有可能誤了姑娘的終身!

  申時正,宋箬溪離天桃花庵回城,一進紀家門,就被告知,明天她要回宋家了,本來就不太好的心情就變更差了。

  看宋箬溪繃著張小臉,紀老夫人心疼了,伸手把她摟入懷中,「等二十七日一過,外婆親自去接你過來。」

  「外婆一定要去接我喲,可別不記得了。」宋箬溪在紀家日子過得舒心,一點都不想回去。

  「溪兒放心,就算老夫人不記得了,還有大舅母呢,大舅母記憶力最好,一定會提醒老夫人的。」紀大夫人笑道。

  「二舅母也會幫著提醒的。」

  「大表嫂也會幫著提醒的。」

  宋箬溪笑了起來,又說了幾句閒話,吃過晚飯,就回院子,讓香繡青荷收拾東西。

  次日,紀芸過來接女兒,吃過午飯,才回宋家。回到宋家,紀芸帶宋箬溪給宋老太太請安。

  宋老太太半瞇著眼,看也不看宋箬溪,冷淡地道:「總算還知道回來。」

  宋箬溪假裝著沒聽見,「孫女不打擾祖母休息,先行告退。」

  宋老太太冷哼一聲,「行了,你回房歇著去吧!」

  紀芸母女就退出去,回了竹隱院。

  宋箬溪剛走進她住的院子,就聽到廊下鸚鵡尖著嗓子叫喚:「美人兒回來了,美人兒回來了!」

  香朵等人聽到就迎了出來,給宋箬溪行禮,「奴婢給姑娘請安,姑娘萬福。」

  宋箬溪笑道:「別多禮了,十幾天沒見,你們可好?」

  「奴婢們都好,就是表姑娘和三姑娘時不時的過來,房子裡不敢擺東西。」香朵直言道。

  宋箬溪笑了起來。

  「只怕等會,她們就要來了。」薄荷笑道。

  宋箬溪皺眉,道:「備水,我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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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0 10:46 PM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狠毒母子窮算計

      宋箬溪剛進浴桶,宋箬瀅和潘妙齡就進了院門,逕直就往房裡走去,香朵笑著攔下她們,「三姑娘,表姑娘,我家姑娘在沐浴。」

  「七妹妹真講究,一回來就要沐浴更衣,等一會都不行啦!」宋箬瀅撇嘴道。

  「姑娘只要出了門,回來就要沐浴更衣的。」香朵話中之意,表明宋箬溪不是為了躲她們才故意去沐浴,這是她平常的習慣。

  「乾乾淨淨的,清爽些。」潘妙齡笑,「三姐姐,我們是在院子裡坐著等七姐姐,還是進房等七姐姐?」

  「外面太陽這麼曬,自然在屋裡等。」宋箬瀅邊搖著手上的繪著游魚的團扇,邊往屋裡走,進門就發現屋內的擺設多了幾件,目光掃過來掃過去,看看那件適合順手摸走的。

  婢女們雖然不耐煩招呼她們,但兩人畢竟是主子,也不敢過於怠慢,規規矩矩上了茶水和糕點。

  宋箬瀅和潘妙齡慢悠悠地在廳裡喝茶,打定主意要等到宋箬溪。宋箬溪在紀家過得舒心,不想一回來就跟人耍心眼,說虛偽的話,泡在浴桶裡磨蹭時間。

  香繡怕她冷著,不時往桶裡滲熱水。

  在熱水裡泡了半個時辰,皮膚都泡得快要起皺,哪知兩人還沒走,宋箬溪無奈地歎一聲,技不如人,只得穿好衣服出來見人,「讓三姐姐和齡妹妹久等了,不好意思。」

  「七妹妹洗的時間可真夠長的。」宋箬瀅語帶怨氣,一是怪宋箬溪洗的太久,讓她喝了一肚子水;二是怪這些婢女盯得太緊,害她沒辦法摸走擺在玉雕水仙的盆裡那十幾顆的卵石大小的籽玉。

  天藍繡綠萼梅半袖對襟褙子,淡藍立領中衣,白色長裙,用白玉蘭花簪挽著半濕的雲髻,白嫩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粉紅,明眸流轉間,華麗無限,潘妙齡看著浴後出來的宋箬溪傻了眼,這樣的美人,難怪二哥會念念不忘,若不是臉上的紅疹子遲遲不消,二哥只怕早就到紀家去尋人了。

  宋箬溪笑道:「馬車顛簸的厲害,就想多泡泡去去乏,讓三姐姐久候,是小妹的錯,在這裡給三姐姐賠罪。」

  「才幾步腳的功夫,七妹妹就被顛簸的全身疼了,當真是身嬌肉貴啊!」宋箬瀅陰陽怪氣地道。

  「七姐姐這件半袖的花紋繡得甚是好看。」潘妙齡把話岔開,伸手拈起宋箬溪的袖子細瞧,「料子摸著也是又輕又軟的,不知道是在什麼地方賣的,我讓娘也幫我買一匹回來做衣裳。」

  「京中錦閣和品繡樓的布料最好,只是平常人買不起。」宋箬瀅鄙夷地斜了潘妙齡一眼,自從潘妙齡來了,宋老太太面前最受寵愛的人就換了,惹得宋箬瀅十分的不滿,藉機嘲諷潘家的沒落。

  潘妙齡眼中閃過一抹怒意,沒有反諷回去,「七姐姐,我來京裡這麼久了,還沒出門上街玩呢,明天我讓我娘帶我們去街上玩,好不好?」

  宋箬溪端起茶杯,淺啜一口,道:「我今天才從外婆家回來,明天又出門,祖母會生氣的。」

  「我去跟外婆說,外婆一准同意。」潘妙齡笑道。

  「七妹妹放心,有齡妹妹去幫你說項,什麼事都能成。」宋箬瀅定了親後,被拘在房裡繡嫁妝,已許久沒有出門,想到明天可以去玩,暫且忍下對潘妙齡的嫉妒和恨意,「明天我們去街上好好看看,買些小玩意,中午去食為樓吃飯,我聽說那裡的煎釀斑鳩獨絕一味。」

  「我娘不會同意的。」老太太不管用,宋箬溪推紀芸出來擋駕。

  「七姐姐是不是不願和我們出去啊?」潘妙齡眼中淚水閃閃,大有宋箬溪敢說不願,就哭給她看。

  「齡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怎麼會不願跟姐妹們出去玩呢,只是我昨兒去桃花庵進香禮佛,在菩薩面前許了宏願,要抄一百篇經書供在菩薩面前,替祖父祈福。」潘家人打的什麼主意,宋箬溪心知肚明,豈會上當受騙?

  「才出去一天,不會耽誤你抄寫經文的。」宋箬瀅皺眉道。

  宋箬溪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我今天已經耽誤一天了,明天又出去玩,萬一菩薩會覺得我不夠誠心誠意怎麼辦?我在菩薩面前許了願,必須要在祖父壽辰之前親手抄好經文的,雖然我很想出去玩,可是為祖父祈福是大事,還是等我抄好經書,再跟姐姐妹妹出門玩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潘妙齡要還敢繼續勸她出門,就是大大的不敬不孝。白費了這許多功夫,還沒辦成事,潘妙齡憋著一肚子悶氣告辭離去。

  宋箬瀅搖搖擺擺的從那盆玉雕水仙旁走過,略停了一下腳步,藉著團扇的遮攔,手快速地往盆裡一抓,抓了三個籽玉在手中,唇角上揚,不虛此行。

  出了門,宋箬瀅問潘妙齡,「明天還出不出門?」

  潘妙齡斜了她一眼,「三姐姐在京裡長大的,那街上是常來常往的,怎麼比我還積極些?」

  「小門小戶才會在街上常來常往,想來齡妹妹以前在家中必是如此,所以出不出門也就不在意了,我謹守閨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出門上一次街自然歡喜雀躍。」宋箬瀅嬌縱慣了,說話向來直接,又憋著一股子氣,說話自然就不客氣。

  潘妙齡被宋箬瀅的話氣得臉色鐵青,咬牙道:「我是小門小戶的丫頭,高攀不起你這位大家閨秀,就不必同行了。」

  宋箬瀅冷哼一聲,抬高下巴,快走了幾步,將潘妙齡主僕拋在身後,出了竹隱院,沒往松鶴院去,回了蘭圃院。

  潘妙齡越想越氣,宋家這些表姐一個個的眼高於頂,潘家雖不如宋家富貴,也不是小門小戶,她們憑什麼瞧不起人,以她的容貌家世定能許一門好親事,到時候,誰高誰低還說不定呢?

  一邊想著,一邊進了松鶴院的大門,心中有氣,潘妙齡就沒往宋老太太的房裡去,到東角房找二姑太太去了。

  「她可答應去了?」二姑太太揮手將婢女們趕出房去,忙問道。

  潘妙齡氣呼呼地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惱怒地道:「娘,這事用得著這麼費勁嗎?你直接跟外公外婆說,把她許配給二哥哥,不就成了。再這樣下去,我還有什麼臉面?」

  「要這麼容易可就好囉。」二姑太太已不像二十幾年前那般的蠻橫無知了,知道宋箬溪的身份不同,紀家那邊暫且不論,就宋綏的官職,潘家就已攀不上了,不走這歪門邪道,如何能順利結親?

  「親上加親,外公外婆自然是願意的。」潘妙齡想法簡單。

  二姑太太看了潘妙齡一眼,覺得女兒已經長大,還這般的懵懂無知,是該教導一下,免得日後嫁出去吃虧,「齡兒,你外婆,我能勸她同意,可是你外公是肯定不會答應的。七丫頭是嫡出,又有個官居一品的外祖父,當二品官的大舅舅,當大學士二舅舅,富甲一方的三舅舅,這樣的門第家世擺在京中也數一數二,要攀什麼高門攀不上,憑什麼要配給你二哥哥這個白丁?」

  「二哥哥是白丁,可是外祖父二品官,大舅舅二舅舅五品官,三舅舅四品官啊!」

  「你哥哥的外祖父舅舅們是七丫頭的什麼人呢?」二姑太太挑眉,好笑地問道。

  潘妙齡這才想到那是宋箬溪的祖父伯父和父親,舅甥是至親,但親不過父女,「她就跟塊頑石似的,怎麼說都說不動她。」

  二姑太太瞇了瞇眼,道:「這丫頭跟她娘一樣,鬼精鬼精,滑不溜手。」

  「那怎麼辦?」潘妙齡噘嘴問道。

  二姑太太冷冷地一笑,正要說話,就聽到潘世瑋在門外道:「娘,我要進來了。」

  「進來吧!」二姑太太笑應道。

  潘世瑋進門就興沖沖地問道:「娘,七妹妹是不是回來了?」

  二姑太太目光一閃,「是回來了,你妹妹剛過去坐了會,邀請她明天到街上走走。」

  「我也去。」潘世瑋急切地道。

  「瑋兒,我聽說你前幾天跟著六丫頭在園子裡賞花,可有這事嗎?」二姑太太沒說宋箬溪沒答應,問了別的事。

  「是有此事。」潘世瑋滿不在意地答道。

  「齡兒,陪你外婆說話去。」有些話不好當著未出閣的女兒說,二姑太太將潘妙齡支開。

  潘妙齡撇了撇嘴,起身離去。

  「瑋兒,這六丫頭和七丫頭,你到底喜歡哪一個?」二姑太太問道。

  「兩個都喜歡。」潘世瑋臉皮厚如城牆,獅子大張口,「娘,我要娶七妹妹當妻子,六妹妹當二房。」

  二姑太太沒想到潘世瑋的志向如此的遠大,呆怔住了,半晌才道:「這事你別想了,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潘世瑋貪色的嘴臉又露了出來,「兩個妹妹都長得如花似玉的,那個我都捨不得,兩個我都要。」

  二姑太太不得不又把那套門當戶對的說了一遍,「六丫頭是庶出,你大舅舅是五品官,對你的前程幫助不大,七丫頭是嫡出,你三舅舅眼瞅著步步高陞,有他提攜,你有了出息,要納多少美人不成。」

  潘世瑋低頭想了又想,捨不得這個又捨不得那個,最終美色更勝幾分的宋箬溪雀屏中選,擺出壯士斷腕的表情道:「只能辜負六妹妹了。」

  「明天是來不及了,後天我會請你外婆和家裡人去戲園子看戲去。讓你妹妹拉七丫頭去戲子的後院的亭子裡說話,你就過去與她攀談再拉扯一番,我算準時間帶你外婆和紀氏過去,到時候,這事就成了。」二姑太太狡詐地笑道。

  潘世瑋點頭如搗蒜。

  母子倆自認這番商談無人知曉,卻沒提防屋頂有耳,聽兩人說完話,紫色的身影就飛掠而去,快若流星。

  到晚間,宋綏忙公務,沒有回家。只是這鴻臚寺掌朝會、賓客、吉凶等禮儀之事。現如今,既沒有典禮、祭祀、宴饗、經筵、冊封、進歷、進春、傳制、奏捷等事,又無外吏朝覲,諸蕃入貢,使臣覆命、謝思,也非正旦、上元、重午等重大節氣,真不知道他那來得這麼多公務要忙。

  這話宋箬溪在紀芸面前提都不敢提,怕惹她傷心難過,摟著她的胳膊,笑盈盈道:「娘,我那天跟外公去田莊釣魚了,還烤了魚吃,我烤的魚全黑了,不過味道不錯。娘,改天有空,我們再去,好不好?」

  紀芸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哎喲喲,我養了個野丫頭,整天就想著往外跑。」

  「那有當娘的這麼擠兌自己女兒的。」宋箬溪有意逗紀芸開心,坐直身體,翹起蘭花指,擺出一副端莊大方的儀態,朱唇微啟,「我才不是野丫頭,我是名門淑女。」

  紀芸見她這般的裝模作樣,忍俊不禁,笑出了聲,指著她道:「哎喲喲,你呀,被你外婆寵得沒邊了,這般的自誇,沒臉沒臊的,都不知道害羞。」

  「在娘面前,我用不著害羞。」宋箬溪撲進紀芸的懷裡,「有什麼話就說什麼話。」

  紀芸笑,就摟著她慢慢地搖啊搖。

  宋綏不回來,紀芸就打發人去告訴兩個庶女和三個姨娘,不用過來了,晚飯母女倆一起用。

  用過晚飯,宋箬溪陪紀芸說笑到戌時時正,還不見宋綏回來,衙門裡的公務真得有這麼繁忙嗎?一個四品官難道還忙得過一品官和二品官嗎?

  「福茶,去把前幾日,老爺拿回來的琉璃燈拿來。」紀芸笑道。

  福茶應聲去偏房拿來一盞通透精緻的琉璃燈。

  「天已黑,這燈你拿在手上照亮。」紀芸把燈放進宋箬溪的手裡,「時辰不早了,快回房歇著去。」

  「娘,你也早點上床歇著,別熬壞了身子。」宋箬溪道。

  「娘知道。」紀芸送她出門,吩咐婢女婆子好生伺候,看著女兒纖細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夜幕中,才轉身回房。

  宋綏趕才宵禁前回到了家,紀芸還沒睡,聞著他身上濃濃的酒味中夾雜的胭脂香粉味,唇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這人升了官,被人奉承的忘了形,是時候敲打敲打了,不能讓他的荒唐行為壞了孩子們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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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0 10:52 PM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意以不變應萬變

      次日,用過早飯,四房人前往松鶴院,恰巧在院門口遇上,彼此行禮問了安,就由小蔣氏領頭,宋箬清殿後,整整齊齊的去給宋老太太請安。

  進了門,就看到二姑太太帶著女兒媳婦在陪宋老太太說笑。潘妙齡穿著嶄新的衣裙,頭上挽著流蘇髻,髻上插的那枝一支玳瑁鑲紅寶石步搖簪正是宋箬瀅眼饞了許久,向宋老太太討要沒討到的,眸底的妒色和臉上的恨意顯而易見。

  宋箬溪看了看二姑太太頭上的假髻,做的十分的精緻,不細看,看不出來。

  給宋老太太請了安,宋箬瀅也不像平日坐到宋老太太的身邊去討好賣乖,而是坐到了右邊第一張椅子上,嘟著小嘴生氣。

  宋老太太心情愉悅,並沒有留意宋箬瀅的彆扭,笑道:「穗穗說明天請大夥兒去戲園子看新戲,樂呵樂呵一天。」

  「請戲班子回來唱戲,就是不如在戲園子裡看戲那麼的精彩,還是二姐姐貼心。」離二十七日越來越近,來祝壽的客人過幾日陸續就要來了,各種事務要忙,可是歐陽氏三人這時卻為了各自的原因突然撂了挑子,要真撂挑子也行,偏偏有事沒事三人又要問,意見又多,把小蔣氏累得心力交瘁,這奉承話說得自然就偷工減料。

  「母親,兒媳這幾日頭痛的厲害,就不陪母親去看戲了。」歐陽氏為宋瀚的事心煩意燥,不想出門,更不想看什麼新戲,懶得虛言相應,直截了當地道。

  紀芸自打知道二姑太太讓巫氏送話本子給宋箬溪,就已經懷疑二姑太太在打宋箬溪的主意,再加上這些天,二姑太太還不時的跟她說什麼表兄表妹結親的事,還說小蔣氏是有宋老太太這個姑母護著,才能以庶子媳的身份做主母,就更加確信二姑太太是打宋箬溪的主意,她裝聾作啞不接話,本以為二姑太太會放棄,誰知道昨兒宋箬溪回來了,二姑太太今天就出招了,而且很明顯的是,見明的不行,打算要使暗手段了。

  宋箬溪不同於宋濂和宋淮,姑娘的名節重若生命,要是一不小心讓人算計了去,嫁給潘世瑋這種紈褲子弟,她會悔恨終身的,對二姑太太的提議,紀芸立刻警覺起來,眸光一閃,笑道:「天氣這般好,出門看戲是趣事。只是我家這個七丫頭被我給寵壞了,離了我的眼皮底下,就知道玩鬧,我讓她給老太爺準備的百壽屏風還沒繡好,這幾日我得好好盯著她把屏風給繡出來,不能陪母親去看戲了,還請母親原諒兒媳。」

  文氏懷著身孕,天氣又漸熱,不願也不方便出門,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道:「我這樣子也不好出門,有勞二姐姐和大嫂嫂伺候母親吧。」

  二姑太太對歐陽氏和文氏去不去不在意,但是紀芸母女不去,就不成事,笑道:「三弟妹,就出去一天,不耽誤七丫頭做繡活。」

  二姑太太的話,讓紀芸更加確定明天看戲的事不簡單,這女人是打定主意要算計她的女兒,宋綏的事暫且放下,要好好謀劃一下,給這對母子一個教訓,別以為她好欺負,歎氣道:「二姐姐,這已經耽誤十幾二十天了,再耽誤下去,到日子只怕都繡不出來,沒有壽禮,老太爺到是不會怪罪孫女,可我這當娘的,還有什麼臉面。二姐姐,我膝下可有四個女兒,湖兒要出門,溪兒為長,下面兩個小的要是有樣學樣,那我可就要叫苦不迭了。」

  宋箬溪低垂的眼眸閃過一抹笑意,沒想到紀芸會和她用同一個法子拒絕人,老太爺是個不錯的擋箭牌。

  「七姐姐在菩薩面前許下抄寫一百份佛經,用那個當壽禮不就可以了,還用得著繡什麼屏風。」潘妙齡插嘴道。

  「抄寫佛經是祈福,不能拿來當壽禮的。」紀芸眼中閃過一抹嘲諷,宋老太太寵得都是些不知道規矩的東西,大人說話,小孩子胡亂插嘴。佛經的事,宋箬溪沒說,紀芸不知情,但是不妨礙她配合宋箬溪的說辭。

  二姑太太還欲再說什麼,宋老太太已斂去笑容,一臉陰沉地搶先開口道:「我老太婆遭人厭,沒人願意陪,罷了,穗穗,就你和老大家的帶著上齡兒、瀅兒陪娘去看戲,離了她們,我眼不見心不煩。」

  本來宋老太太這帶著怒火的賭氣的話說出口,三個兒媳都該起身向她陪罪,說幾句討好的話,然後順她的意陪著去出門看戲,可是三個兒媳各有打算,不願接這個話頭,木著一張臉,給她來個充耳不聞。

  宋老太太見三人如此對待,氣得臉地上的肥肉抖動,胸口也起伏不定,小蔣氏這兩個多月被三個妯娌擠兌的也知道高低了,更知道宋老太爺不怎麼待見她,怕把宋老太太氣出好歹來,她失去這個靠山,在這家裡的日子就難過了,忙笑著打圓場道:「這些日子也悶的很了,家裡唱戲,我又不得舒舒服服的看,明天就讓我沾沾二姐姐的光,陪母親出門舒舒服服的看一整齣大戲。」

  「三弟妹,身為子媳的順從婆母的意思才是孝順,你這樣推三阻四算怎麼回事?」二姑太太不肯輕易放棄,非要拐紀芸入局。

  「二姐姐,弟妹留在家裡不為另的,是為了給為老太爺準備壽禮,等事情忙完了,弟妹定包下戲園子,陪母親去看一天的戲。」紀芸勾唇一笑,陪婆婆是孝順,難道給公公準備壽禮就不是孝順了?

  「好了,不要再說了,你們都給我出去。」宋老太太不想看到這些礙眼的人,厲聲道。

  二姑太太一看這樣,知道有些話該跟宋老太太挑明,這樣才能讓老母親配合她,等紀芸等人退了出去,使了個眼色,讓潘妙齡和巫氏也退了出去,又摒退婢女們,道:「娘,女兒想讓瑋兒娶七丫頭為妻。」

  「你說什麼?」宋老太太聲音撥高了八度。

  「娘,您先別生氣,您聽我說。」二姑太太幫著宋老太太順了順氣,「娘,您也知道女兒這些年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四個弟弟,只有四弟才與我是同母的,可四弟現在這個樣子,哎,潘家已經敗落了,夫君他又一事無成,還好璜兒成才,可是璜兒要是高中入仕,只靠父親一人提攜,到底單薄了些,瑋兒太小,心性稍浮躁了些,七丫頭聰慧,讓他跟七丫頭成了親,也能管束他一二,再者就跟紀家聯上了姻,三弟也不敢不管他的女婿,女兒以後的日子才能好過些啊。所以我才這樣的謀劃,想跟三弟妹拉好關係,誰知三弟妹避我如避蛇蠍。」

  女兒遠嫁,過得不是太如意,一直是宋老太太心中的隱痛,聽二姑太太這話說的有理,覺得是該讓潘世瑋娶宋箬溪,忘記了宋老太爺先前要把宋箬溪配給鄴疏華的事了,道:「你用不著去討好紀氏,有爹和娘在這裡,還輪不到她作主,這事我跟你爹說一聲,等七丫頭及笄,就把親事給定下來。」

  二姑太太發現宋老太太越活越回去了,一點算計都沒有,按住心中的急躁,耐著性子道:「娘,這等小事先不要跟爹說,爹公務繁忙,等事情定下來,再跟爹說也是一樣的。」

  「老三家的仗著娘家的勢,如今不怎麼聽娘的話,只有你爹還能壓著她些。」宋老太太還有點自知之明。

  二姑太太湊到宋老太太耳邊,把昨天那番打算說了出來,「娘,您明天一定要讓三弟妹帶著七丫頭陪您一起去看戲。」

  「這事你不早點說,現在她都拒絕了,還能怎麼辦?」宋老太太氣惱地瞪了她一眼。

  「娘,明天您可以假借爹的名義讓她們去,說爹心疼孫女,不准三弟妹拘著她,要三弟妹帶七丫頭出門輕鬆一天,這樣她們就不得不出門了。」二姑太太詭計多端,轉眼間又想出一計來。

  宋老太太笑,「這個主意好。」

  母女倆商量好了後,二姑太太叫人把潘妙齡找了來,母女倆陪著宋老太太玩牌。

  另一邊,竹隱院內的紀芸和宋箬溪的談話才剛開始。

  「娘啊,你好好的又給我攬件事來做,就二十天了,你讓我繡一幅百壽屏風出來,會要了我的小命的。」宋箬溪愁眉苦臉地抱怨道。

  紀芸伸手在她額頭上輕拍了一下,問道:「溪兒,你知道二姑太太為什麼捨得花銀子包下戲園子請家裡的人去看戲嗎?」

  「知道,她想算計我。」宋箬溪挑眉,唇邊露出一抹譏諷的冷笑,「昨天她讓潘妙齡哄我上街,被我拒絕了,一計不成,又施一計。」

  紀芸滿意地笑了,「本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好在潘家人過了二十七日就會離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鬧騰,可是現在看起來,不給她們母子一點教訓是不成了。」

  宋箬溪看著紀芸,猶豫了一下,道:「娘,其實我給過他們一點教訓了,但是他們還是沒收斂。」

  「你給他們什麼教訓?」

  「二姑太太的頭髮和潘世瑋臉上的紅疹子,都是我讓人弄出來的。」

  紀芸怔了一下,好奇的問道:「你怎麼做到的?」

  「蠶娘的功夫很好,我讓她夜晚摸進二姑太太住的房裡,用剃刀剃了她一半頭髮,又去藥鋪裡買了能讓人身上冒紅疹子的藥,摸在潘世瑋臉上。」這套說辭,宋箬溪早就想好了。

  「你這孩子,連教訓人都不會。」紀芸橫了她一眼,「你以為這樣就是給了他們教訓啦?二姑太太還以為是鬼剃頭,潘世瑋也以為是吃錯了東西引發的,根本就沒想過有人在教訓他們,他們又怎麼可能會有所收斂呢?」

  宋箬溪先前的得意頓時化為了沮喪,耷拉著腦袋不說話了。本來是想嚴厲點教女兒,可看到她可憐的小模樣,紀芸又心疼了,伸手將她摟入懷裡,「我的兒,別難過,娘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還想不出這樣的好法子,可見我家溪兒比娘聰明多了。」

  宋箬溪哭笑不得,又感動不已,「娘,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教訓人的法子欠妥,你不用安慰我,我以後會多動腦筋,給人教訓時,務必讓他們刻骨銘心不敢再犯。」

  紀芸笑,問道:「這一次,你打算給他們什麼教訓呢?」

  「離老太爺的壽誕越來越近,在這個時候給他們大的教訓是不行的,小的教訓又不能讓他們收斂。」宋箬溪為難地皺了皺眉,「娘,你有什麼好法子?」

  「從明天開始你就待在房裡,不要去松鶴院了,我會派人攔著潘妙齡,不讓她來吵你。二姑太太就是有再多的詭計,進不了竹隱院,見不著你人,二十七日一到,她就要滾回去了。」紀芸眼中掠過一絲狠戾,她的女兒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覬覦的,她會好好謀劃一番,定要讓二姑太太母子受到最嚴厲的教訓。

  宋箬溪歎氣道:「現在我就是不想待在房裡也不行啊,我要抄寫一百篇經文,還要在二十天內繡出一幅百壽屏風來,我就一雙手怎麼做得過來嗎?」

  「笨丫頭。」紀芸又伸手在她額頭上拍了一下,「百壽屏風,娘早就幫你準備好了,不用你繡一針一線,不過拿它當個藉口罷了,這都聽不出來。」

  「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不會讓我這麼勞累的。」宋箬溪討好地笑。

  紀芸佯裝嫌惡地撇嘴,「行了,行了,別說好聽的話,去把賬算算。」

  宋箬溪乖乖地去算賬去了。

  晌午,宋箬溪陪紀芸用過午飯就回房歇午覺去了,小睡起來,就窩在房裡抄寫經書,沒去抄長篇的經書,挑了最短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來抄,半個時辰就抄了十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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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0 11:01 PM

第一百一十八章 誰演的戲更精彩

      當宋老太太假借宋老太爺之名,非要讓紀芸帶著宋箬溪出去看戲,氣得紀芸差一點忍不會脾氣,硬槓上去了,還好歐陽氏發現事情不對,搶先開口道:「隔輩親,親在心,老太爺老太太疼孫女,捨不得拘著孫女,去向族學裡請一天假,讓家裡的姑娘們都跟著出去玩樂一天,既可全了老太爺老太太的意,又可全了二姐姐的意,又能讓姑娘們開心,是件大好事。雙喜,去叫二姑娘換身新衣服過來。」

  紀芸鬆開了攥緊的拳頭,道:「福茶,請七姑娘換好衣服過來。」

  宋老太太臉上的笑帶著一絲惱怒,把老太爺搬出來,一個兩個的就順從聽話了,全不把她放在眼中。

  二姑太太看了眼歐陽氏,不管她出於什麼目的,反正能把七丫頭拐去,事情就成功一半。

  福茶來請,宋箬溪知道二姑太太是非要把這事做成了不可,趁著換衣服的時間,對蠶娘道:「蠶娘,你想辦法找到潘世瑋,不要讓他出現在戲園子。」

  「姑娘放心,老奴知道該怎麼做。」蠶娘從首飾盒裡挑了一枝鑲珠金簪給宋箬溪插在髮髻上,「姑娘,香朵和青荷的武功最好,你帶她們倆去。」

  「好。」宋箬溪換好輕便的衣服,還把小刀揣進懷裡,明處有香朵和青荷,暗處有魃和魅,她就不信她能著了別人的道,帶上小刀,是有備無患。

  走到竹隱院,小丫鬟又來稟報,讓宋箬溪直接去二門。宋家的主子多,可多是不太出門的女眷,宋老太爺父子四人一人坐了一輛馬車出門,留在家裡的還有四輛馬車,二姑太太來時帶了一輛,共五輛馬車。

  原本歐陽氏母女、文氏母女、宋箬灩和宋箬池宋箬涓都不去,可現在除了文氏,全都去,姑娘身邊除了宋箬溪和潘妙齡沒帶奶娘,另外六位姑娘還各自帶著一個奶娘,再加上各自的兩個婢女,五十多個人,五輛車坐不下。

  二姑太太皺了皺眉道:「戲園子有人伺候,用不著帶著麼多人去,奶娘留下,一人帶一個婢女就成了。」

  紀芸眸光微閃,其實她很想以坐不下去的理由讓宋箬溪回去,不過歐陽氏顯然另有打算,她也很想知道歐陽氏要怎麼做,反正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女兒離開眼皮底下,二姑太太再怎麼不要臉,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失禮的事。

  宋老太太帶著二姑太太母女倆上了第一輛馬車,小蔣氏、宋箬瀅和宋箬滿上了第二輛,歐陽氏讓宋箬潔和巫氏宋箬灩坐了第三輛馬車,她上了紀芸和宋箬溪坐的第四輛馬車。

  宋箬池姐妹和宋箬涵姐妹帶著各自的婢女,八個人擠在一輛馬車上,只能筆直的坐著,好在能出門看新戲,就忍下這點不適。

  「二嫂嫂,你有什麼打算?」紀芸不是心急的人,可是事關宋箬溪,難免失了平時的鎮定,馬車剛一動,就問了出來。

  「三弟妹,老太太和二姑太太是不是在打七丫頭的主意?」歐陽氏明知故問。

  「是。」這麼明顯的事,紀芸用不著否認。

  「我們幫她們換個人如何?」歐陽氏厭惡宋箬潔,可又要為她的親事操心,若是能趁機把她塞給潘世瑋,不但能解決她的親事,還能給宋老太太和二姑太太添堵。

  宋箬溪微皺了下眉,宋箬潔品性是不太好,可是她也沒做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把她嫁給潘世瑋那個色鬼,她這一輩子就毀了,有些於心不忍。可是宋箬溪也無法指責歐陽氏不對,若宋箬潔以前多討好奉承一下歐陽氏,歐陽氏也許還會憐惜幾分她,但是宋箬潔的所作所為,截然相反,要歐陽氏打心眼裡去疼愛丈夫跟別的女人生出來的女兒,那是她就不是凡人,是聖母。

  紀芸對宋箬潔沒什麼感情,還隔著房,歐陽氏要怎麼做,她不說樂見其成,也不會多管,笑了笑,「二嫂嫂打算怎麼換?」

  「雙喜,看戲的時候,不管表姑娘找什麼理由叫七姑娘同行,你就叫二姑娘一起去,若是表姑娘支開二姑娘,你不要跟著走,留在七姑娘身邊,知道了嗎?」在戲園子看戲,有沒有婢女貼身伺候都無妨,歐陽氏就有意多賣點人情給紀芸。

  雙喜欠身道:「奴婢知道。」

  「榮蕎,你可聽清楚了?」紀芸問道。

  「奴婢會寸步不離七姑娘的。」榮蕎道。

  「二伯母,娘,用不著這麼做,我已經讓人去阻止潘世瑋了,他不會出現在戲園子裡。」宋箬溪插嘴道。

  紀芸一愣,問道:「你什麼時候安排人的?」

  「福茶去找我時,我就順便安排了。」

  「三弟妹,七丫頭長大了!」歐陽氏笑讚道。

  讓潘世瑋毀掉宋箬溪的名節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可是宋箬溪這麼一弄,二姑太太的盤算付之東流,比任何小心的防備更好。

  「雖然如此,你也不能大意,萬一你派出的人沒有截住他,可就麻煩大了。」紀芸謹慎地道。

  「娘放心,我不會大意的。」

  「三弟妹,七丫頭是個穩重的,做事也有條理,你用不著這麼擔心。」歐陽氏雖有些遺憾,這次或許不能成事,但是沒關係,還有的是機會,她既然起了這個意,就一定要做成這件事。

  「包戲園子的銀子可不是筆小數目。」紀芸冷笑道。

  暢園分成大小兩個戲園,有兩套班子在唱戲,大戲園買門票就能進,小戲園是供城中達官貴人使用。小戲園的戲子戲唱得出彩,可是不出堂會,這就使的城中各府喜歡看戲的太太姑娘們不得不包雅間聽戲。包場的也有,但不多,二姑太太為了算計宋箬溪,也算是下了本錢。

  「活該她偷雞不成蝕把米。」歐陽氏嘲諷地勾起唇角。

  紀芸挑挑眉。

  歐陽氏亦挑挑眉。

  兩人就笑了起來。

  宋箬溪搞不清兩人在打什麼暗語,沒問,也沒去猜想,撩開簾子看車外。紀芸和歐陽氏沒再說二姑太太,聊起了以前看的戲,說話間,就到了暢園。

  馬車從暢園大門駛過,拐進巷子,從側邊的大門進去,停在小戲園的門外,小蔣氏下了馬車就趕上前去伺候宋老太太,歐陽氏和紀芸也快走了幾步上前伺候。

  宋老太太沒理會歐陽氏和紀芸,左手伸給了二姑太太,右手伸給了小蔣氏。歐陽氏和紀芸對宋老太太的態度一點都不在意,只覺得好笑。

  小戲園裡伺候的都是容貌普通的媳婦子,在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名叫善順的中年婦人帶領下向宋家人行禮,請眾人進雅間落座,上茶上點心上水果,動作利落,服務周到。

  善順拿來戲單,人手一份,有兩齣新戲,一齣《一縷麻》,一齣《牡丹劫》,一悲一喜。

  「唱《牡丹劫》。」宋老太太略看了一下,就決定了。

  鑼鼓一響,戲開場,首先上場的是個丫鬟,上來幾句念白:「姑娘出閣日,闔府晝夜忙……」

  戲子把大戶人家姑娘嬌生慣養,百般挑剔演得活靈活現。大約唱了半個多時辰,潘妙齡側身小聲道:「七姐姐,我胸口有些發悶,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宋箬溪假裝看戲看入迷了,沒理她。

  潘妙齡拉了拉宋箬溪衣袖,「七姐姐,我胸口有些發悶,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宋箬溪不樂意地撇撇嘴,「我正看戲呢,你找別人陪你。」

  潘妙齡在宋箬溪面前已多次碰壁,並不氣餒,繼續搖她的衣袖,「七姐姐,你一向疼好,今天為了一齣戲就不疼我了,七姐姐你就再疼我一回吧,陪我出去走走,一會我們就回來。」

  宋箬溪對潘妙齡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感到佩服,但不為所動。

  「七姐姐,我聽娘說,這園子裡種著五色花,可好看了。」

  「五色花?有五個顏色的花?」宋箬溪裝出有興趣的樣子。

  「娘說在一枝花上開五種不同顏色的五朵花,好奇特的。」潘妙齡見宋箬溪有鬆動,繼續撒謊。

  「可是……」宋箬溪留戀不捨地看著戲台。

  「七姐姐,你要愛看這戲,一會我跟外婆說,等外公壽誕時,請回家去再唱全本給你看好了。」潘妙齡站了起來,「走吧,七姐姐。」

  「好。」宋箬溪笑,眸光一轉,看到雙喜在宋箬潔耳邊說話,笑意更濃。

  果然,宋箬溪和潘妙齡還沒走出幾步,宋箬潔就追了過來,「兩位妹妹等等我。」

  「你來做什麼?」潘妙齡臉色一沉,冷聲問道。

  「齡妹妹,去看花,人多熱鬧些!」宋箬溪看著潘妙齡笑得燦爛無比,這樣忽喜忽惱的,不知道她的神經受不受得了?

  潘妙齡一時之間找不到好的藉口不讓宋箬潔去,氣惱地瞪了宋箬潔兩眼。

  宋箬潔打小在宋老太太面前,這樣的眼神看的多,毫不在意,臉上笑意不減,剛才雙喜讓她跟過來,沒說什麼事,只說是嫡母的意思,她不知道嫡母要做什麼,但是宋老太太已經不是她的靠山,她不敢,也不能違抗嫡母的意思。

  潘妙齡雖然是第一次來,但是二姑太太早就讓人把小戲園的地形圖讓人畫出來,她也指點了潘妙齡,讓潘妙齡把人往西邊的偏僻的小亭子帶,離亭子不遠的地方有條後門,潘世瑋就從那裡進來。

  宋箬潔越走越犯疑,看了眼宋箬溪,見她神情平靜,唇邊還噙著抹淺笑,也就跟著鎮定下來。

  戲園子被包場,園中沒有閒雜人,六人一路行去,沒有遇到一個人,更加不會注意到在屋頂一直有個目光在追隨著她們,確切來說,盯著宋箬溪。

  「齡妹妹,五色花到底在什麼地方?走了這麼遠,怎麼還沒到?我不去了,我要回去看戲。」宋箬溪說著轉身要往回走。

  潘妙齡一把拉住宋箬溪,「七姐姐,沒多遠了,再拐一個彎就到。」

  「真的嗎?」宋箬溪懷疑地看著她。

  「真的真的。」潘妙齡急切地點點頭。

  宋箬溪猶豫片刻,道:「那我們過去吧!」

  潘妙齡怕宋箬溪一會又鬧脾氣,緊緊地箍著她的手臂,幾乎是一拉帶拽的拖著她往前走。

  好在這是戲園子,佔地面積不是很大,拐了一個彎,走了一段路,總算看到那個亭子了,潘妙齡不知道潘世瑋來沒來,但是要把人先留在這裡,「七姐姐,我們在這裡坐著歇會。」

  宋箬溪還沒答應就已經被潘妙齡拽進亭子了,宋箬潔也跟著走了進去,三位姑娘坐著,三個婢女低眉斂目的站在各自姑娘的身後。沒人說話,很安靜,隱隱約約能聽到前面的戲樓裡的聲音。

  「七姐姐,煎釀斑鳩在哪裡買的?」潘妙齡問道。

  「食為樓。」

  「七姐姐,我想吃,你讓青荷帶桂枝去買幾隻回來,我們中午吃,好不好。」潘妙齡首先支走青荷。

  「好。」宋箬溪笑得意味深長,眸光流轉,「青荷你帶桂枝去食為樓買煎釀斑鳩,多買幾隻回來,我喜歡吃。」

  青荷看了眼雙喜,欠身道:「是,姑娘。」

  看著青荷和桂枝走了,潘妙齡眼珠子轉了轉,道:「雙喜,我有點口渴,你去倒杯茶來。」

  「雙喜,我也渴了。」宋箬溪側身使了個眼色給雙喜。

  「奴婢這就去倒茶,請姑娘稍等。」雙喜看著走了開,可並沒走遠,只是,她剛在花叢邊蹲下,就暈了過去,人事不知。

  三個婢女全被支走了,潘妙齡卻想不出什麼法子支走宋箬潔,眸光閃爍不定。

  宋箬溪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宋箬潔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抿著唇,保持沉默。

  「咚咚」兩聲,宋箬溪看到潘妙齡和宋箬潔突然倒了下去,嚇得尖叫,跳了起來,撥腿就往外跑,這時已經忘記暗中還有魃魅了,沒跑幾步,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臂。

  「丫頭,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宋箬溪鬆了口氣,回頭狠狠瞪著上官墨詢,「你要嚇死我啊?」

  「你敢跟算計你的人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還幫著她把身邊的婢女全支走,才這麼點小動靜,嚇不死你。」上官墨詢鬆開手,冷冷地嘲諷。

  「明面上的人是支走了,可還有暗中保護我的人在。」宋箬溪覺得她的佈置沒什麼問題。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上官墨詢恨聲道。

  「我又不是君子。」宋箬溪翻個白眼道。

  上官墨詢沒想到宋箬溪這時候跟他摳字眼,盯著她,眸色幽深如潭,看不出喜怒。

  宋箬溪縮了縮脖子,嘟著嘴解釋道:「我讓蠶娘去截住潘世瑋了,他不會出現,我瞧著沒什麼危險,跟著過來是故意逗著潘妙齡玩。」

  「蠶娘沒有截潘世瑋。」

  宋箬溪一愕,「那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在我手上。」上官墨詢的人搶在蠶娘前面抓走了潘世瑋。

  「你可別把他弄傷了。」宋箬溪怕宋老太爺追查起來會連累到上官墨詢。

  「我還沒把他怎麼樣,你這就這捨不得他了?」上官墨詢以為宋箬溪在意潘世瑋,無名火起。

  宋箬溪微怔,冷笑道:「是啊,我是捨不得他,我水性楊花,我喜歡勾引男人,怎麼樣?」

  上官墨詢性情高傲,就算前幾天的事,他知道錯了,但是要他認錯道歉,他做不到,這幾天偷偷潛到宋家看宋箬溪,是怕她氣憤難平,弄壞身體,觀察了下,發現宋箬溪就是當天生了一陣子悶氣,過後就笑逐顏開,稍覺放心,誰想到宋箬溪根本就沒忘記,在這裡等著他,皺了皺眉,道:「不要胡說八道,被人聽了去,你的閨譽名節還要不要了?」

  「不要了,怎麼樣?」宋箬溪憤怒地瞪著上官墨詢。

  「丫頭,不要跟我這樣說話!」

  「雒淇公子,你還是離我遠些的好,不要讓我這樣的壞女人帶壞了你的名聲。」

  上官墨詢眸光微凜,「你要再敢多說一句這樣的話,我就把你丟到屋頂上去。」

  宋箬溪記起上官墨詢第一次帶她看臘梅時,把她嚇得半死的事,知道這男人惡劣起來,她應付不了,生氣歸生氣,可不敢再跟他槓了,只能噘著嘴。

  「姓潘的是哪一個?」上官墨詢問道。

  「穿紅衣繡牡丹的那個。」

  「魃抱她到左邊茅房去。」上官墨詢道。

  「嗖」的一聲,不知道隱身在何處的魃出現了,抱走了潘妙齡。

  「你要怎麼對付她?」宋箬溪問道。

  「別問那麼多,一會這個醒了,你可知道該怎麼說?」上官墨詢問道。

  「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好想想,別露出破綻。」上官墨詢飛身上了樹,茂密的樹葉遮攔住了他的身體。

  「你這樣很不負責好不好?哪有人做事只做一半的。」宋箬溪不滿地道。

  上官墨詢不應聲。

  宋箬溪嘟喃了抱怨了兩句,想了想,用力掐了手臂幾把,逼出幾滴眼淚來,哭喊著拍打宋箬潔的臉,「二姐姐,你快醒醒,你快醒醒,二姐姐你別嚇我。來人啦!快去來人啊!我二姐姐突然暈倒了!」

  上官墨詢唇角微揚,幽深的眸底滿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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