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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魔法/冒險]細音啟 -【黃昏色的詠使‧六】蕭的福音於焉降臨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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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6-19 10:17 PM 編輯


【內容簡介】
本書榮獲第18屆Fantasia長篇小說大賞〈佳作〉,隸屬富士見文庫。這是一部架構在被稱為「名詠」(藉著觸媒而能隨意召喚出物體和生物)的特殊技能普及的異世界裡,關於少年、少女們的高度幻想故事。透過了以傳授名詠的學園為舞台,描述圍繞著名詠的謎團和試煉,以及置身其中的青少年們的成長。插畫家竹岡美穂擔任封面及內彩的繪製工作,使得本書呈現出獨特的透明感與躍動的生命力。
本書同時榮獲2008年「このライトノベルがすごい!(這本輕小說真厲害!)」讀者投票第9名!

這個世界即將演奏出屬於謎樣人物蕭的空白音色!

「你和蕭完全相反。」薄布另一邊傳來的,與其說是聲音──不如說是一段旋律。在虹色名詠士凱因茲的帶領下,奈特造訪費利.佛希魯貝魯城。在那裡遇到的,是擁有「歷史上最美嗓音」的公主法烏瑪。她對奈特提出謎樣的質問,其真正的用意是──?另外還收錄了奈特及庫露耶露愉快又危險(?)的校園生活等,各種色彩紛呈的故事。在此將堂堂為您送上召喚類奇幻物語第6彈!如今,禁忌的旋律將演奏出未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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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19 01:49 A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6-19 01:55 AM 編輯

  紅奏   「贈與妳的小小黑之歌」

  Ⅰ

  起始是在何時

  我和他之間那不可思議的關係,是從何時開始的?

  是我們初次見面的那一天?

  是他轉到我們班上來的那一天?

  還是從那一天、那一刻,我送他禮物的日子開始?

  我視他為需要照顧的弟弟,也視他為容易頹喪的朋友。

  雖然我們應該是普通同學,但我也將他視為不能置之不理、十分重要的—個對象。

  ……所以,我現在也經常在想。

  我和你之間的關係是什麼?

  我想知道,但也有點害怕,我害怕知道後反而會保持距離。

  所以,暫時還是維持現狀。

  什麼都別去想,只要保持坦率的心情——

  我希望能像這樣待在你身邊。

     ==============================================

  『放心,我也會陪在你身邊,我們一起吟唱吧。』

  不管經過再久的時間——

  ……我都不會忘記當時那句話。

  那是十分寶貴、重要的一段過去。

  『奈特,這個給你。』

  在無人的屋頂上,緋紅色頭髮在微風中飛揚的她有如歌唱般如此說道。

  『咦……要、要給我?』

  『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吧?』

  她嫣然一笑。

  而她交給我的東西,是讓人聯想起黎明天空的通透天藍色長袍。

     ==============================================

  2

  在高高的、遙遠的上空,仰望天際可見白堊色的雲海。綿延至遠方的巨大雲圈,在風的吹拂下逐漸被吹散。

  這裡是某所學校的校舍屋頂。

  平常校內學生絕對不會造訪這個地方。在那個地方獨獨有個人——身穿天藍色長袍的嬌小少年茫然佇立在此。

  他目不轉晴地望著自己身上穿的天藍色長袍。

  「……今天的風好強。」

  嘆了一口氣後,少年環抱住雙肩,往長袍裡縮了縮。

  那是個頂多十二、三歲,有著深夜色頭髮及眼眸,中性面容的年幼少年。

  「咦,已經開始上課了嗎?」

  聽到尖銳風聲中夾雜的鐘聲後,少年抬起頭來。那是宣告午休時間結束,下午的課堂即將開始的預備鈴。

  沒過多久,傳來以輕快步伐奔上樓梯的腳步聲。

  腳步聲在屋頂的門前停止——

  「啊,終於找到你了!」

  傅來屋頂門開啟的聲音。接著,是不以為然、卻又親切的嗓音。

  那個聲音,令直到剛才為止都還動也不動的少年首次有了反應。

  「……咦,庫露耶露小姐?」

  少年回過頭,那裡佇立著一頭緋紅色長髮在風中飛揚的少女。

  庫露耶露‧索菲尼特。

  相較於年紀尚輕的少年,她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與嬌小稚氣的少年相比,修長的身材及端正的面孔予人深刻的印象。

  「奈特,原來你在這種地方。」

  少女交抱雙臂,有如要隱藏苦笑般放鬆嘴唇的線條。

  「因為你不在教室裡,我擔心你怎麼了,所以四處找你。再不快走,下午的課就要開始了。」

  「啊,真的耶……已經這麼晚了!」

  望向掛在校舍牆上的大時鐘,那名少年——奈特‧耶雷米亞斯發出小小的悲鳴。迅速脫下身上的長袍,換成學校指定的白色制服。

  「難不成整個午休時間,你一直穿著它?」

  「是的。」

  奈特靦腆地微笑點頭。

  這件天藍色的長袍是大約一個星期前,不是別人,就是眼前的她送給奈特的禮物。

  「夏天平常還沒辦法穿。不過屋頂上的風很涼,難得庫露耶露小姐送我東西,所以我想盡可能穿上。」

  「……唔,就送禮的人來說,讓你高興是件好事。」

  庫露耶露像感到難為情般抓了抓臉頰。

  「可是,上學時果然還是得穿制服才行。」

  「……的確是這樣。」

  平常上課時,學生有義務要穿制服。奈特發出小小的嘆息,凝視抱在手中的長袍。

  「好了,我們走吧。下午的輔導課就要開始了,得早點到校園去佔位置才行。」

  輔導課——行事歷上已是暑假。但這所學校將暑假的第一個星期排定為輔導課,像平常一樣正常上課。

  「咦,下午不在平常的教室裡上課?」

  「那堂課的老師有急事不能來。」

  庫露耶露回過頭,以指尖梳過緋紅色長髮。

  「所以今天政為實習課,請大家各自到校園裡進行名詠練習。」

     ==============================================


  「蜜歐的確說過要佔這附近的位置……啊,找到了、找到了。」

  庫露耶露的於指向校園一隅。在高大樹木的濃密樹蔭下,行個獨自坐在草地上的少女。

  「喔,終於來了。奈特你好慢!」

  「對、對不起。」

  奈特急忙奔向揮手的少女身邊。

  「妳佔到了好位置呢,蜜歐。」

  「不錯吧。因為下午的陽光很強,所以還是樹蔭下比較好。我從午休結束前就已經死守在這裡了。」

  少女以滿不在乎的表情發出銀鈐般的笑聲。

  蜜歐.藍提亞,特徵是與條特的身高相仿。一張合襯於身高的娃娃臉,以及有著嬌憨口吻的少女。雖然和庫露耶露同樣是十六歲,不過看來顯得稚氣許多。

  「對不起,蜜歐小姐,我來晚了。」

  「別在意、別在意,反正午休時間我也無事可做。那麼,我們趕緊來做名詠練習吧。」

  蜜歐從手提包中取出數瓶裝著清澈綠色液體的燒瓶。

  多雷米亞學院位於大陸邊緣,是擁有一千五百名學生的專門學校。就讀這所學校的學生,全都是以習得名為「名詠式」的技術作為目標。

  在內心描繪自己渴望的事物並召喚至身邊的傳送術,那就是名詠式。在這項術式的過程中,會讚美、詠喚對像之名——因此擭得名詠式之名。

  而且,名詠式的特徵之一是「分色」。

  「Keinez(紅)」、「Ruguz(藍)」、「Surisuz(黃)」、「Beorc(綠)」、「Arzus(白)」。

  構成可見光基礎的七色當中的四色,再加上白色之後的這五種顏色。一般而言,名詠式被視為由五種音色組成。

  「那是妳自己做的觸媒?」

  「嘿嘿,很美吧?我試著混合了薄荷及萊姆皮等等東西。」

  蜜歐將燒瓶內的液體澆向地面,接著沾濕雙手。

  「呃啊,誰要先來?」

  望著環顧兩人的蜜歐後,庫露耶露苦笑地對她聳聳肩。

  「妳還特地做了觸媒,就從蜜歐妳先開始吧。」

  「嘿嘿,那麼就由我先來。」

  站在草地上的蜜歐閉上眼睛。舞過校園的微風,輕輕吹動少女門色的制服。她的制服衣領上繡著一條綠線,這條線代表學生在名詠式中的專攻色。

  紅花綠葉等,人類之所以能用肉眼來辨識「顏色」,是因為可見光光波。透過可見光波長來辨別顏色——因此,同色的物質具有相同的光波長。名詠式就是利用相同波長的可見光作共通條件。

  舉專攻「Beorc(綠)」的蜜歐為例,就像她剛才準備的綠色溶液一樣,只要以某種綠色物品作為觸媒,就能詠喚出綠色的對象。

  「明明這麼熱,蜜歐卻很賣力呢。」

  拭去額上細小的汗珠,庫露耶露交抱雙臂。

  ……蜜歐小姐要詠喚什麼呢?

  靜靜在草地上坐下,奈特默默望著這幕情景。

     ==================

  3

  「……哎呀,我失敗了。」

  擦拭被綠色液體沾濕的手,蜜歐若無具事地發出嘆息。

  「蜜歐,妳想要詠喚什麼?」

  將過程全部看在眼裡的庫露耶露好奇地歪著頭,因為她的名詠似乎和平常不同。

  「是普通的野花啦……不過我想詠喚的,是野花做成的項鍊。」

  蜜歐本人害羞地笑了笑。

  ——果然,就蜜歐來說很罕見。

  平常她習慣詠喚的是烏龜或青蛙之類的小動物。相較之下,要名詠隨處生長的野花並不困難。不過,普通的野花倒就另當別論,若要進一步詠喚加工過的事物,難度也會隨之向上提升。

  「為什麼是項鍊?」

  「咦?沒有啊,不為什麼。」

  蜜歐將臉別開,含糊其詞地帶過。

  ……真是!這麼說來,這位朋友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保密主義者呢。

  「嗯,對了,奈特?」

  蜜歐凝視著奈特製服灰領上的黑線。

  「你的黑線掉了。」

  在她盡可能不著痕跡指示出來的位置,可見縫在制服上的黑線一端垂落下來。

  「啊、啊咧?」

  是現在才發現嗎?奈特發出驚訝的聲音。

  「奈特,那是你自己縫的?」

  庫露耶露反射性地問道。不過,她立刻就對自己的發言感到後悔。

  ——對了,奈特沒有父母。

  他在幾個星期前才轉入本校,原本住在孤兒院裡。而養育他的母親也在一年前病逝。

  所以,這條黑線當然是奈特自己縫的。

  「……我很少做這種事,所以不太擅長。」

  袖門上的縫線也同樣粗糙。不平整的縫線及強行縫合的痕跡——可以輕易看出他的勞心費力。

  「我盡力了……可是很難,而且我媽也幾乎沒教過我縫衣服。」

  語氣沉重地說完後,奈特隨之垂下頭。他的表情中微微混雜了寂寞的陰影。

  既無父母也無兄弟,就算回到學校宿舍還是孤單一人,沒有人會替他縫補衣物。他的表情鮮明地表達出了這一點。

  ——真拿他沒辦法。

  「奈特,那件制服借我一下。」

  庫露耶露在發出小小的嘆息後,對著奈特伸出手。

  「如果不嫌棄,衣領的黑線就由我來替你縫好吧。」

  「咦,庫露露妳擅長縫紉嗎?」

  不——庫露耶露很乾脆地搖頭回答蜜歐的低語。

  「雖然縫得不好,不過這點小事我至少能替你做到。」

  「咦,可、可是,會給妳添麻煩吧!」

  少年著急地搖手。

  「很快就好了,只要現在趁上課時間偷偷做就好了。」

  「……對、對不起。」

  「不客氣,你用不著向我道謝。我去借針線過來,你等我一下。」

  迅速說完後,庫露耶露便朝校舍方向走去。

     ===================================

  「奈特,你似乎沒什麼精神。」

  看到奈特一言不發望著草地俊,坐在他身邊的蜜歐動也不動地盯著他的側臉。

  「……我覺得自己老是在給庫露耶露小姐添麻煩。」

  奈特自己也覺得抱歉,似乎從轉學進來第一天開始,庫露耶露就陪在身邊照顧自己。陪他進行名詠練習。轉入後不久,就立刻帶他參觀學校的人也是庫露耶露,而且她還送給自己天藍色長袍。

  「嗯,因為庫露露很熱心。」



  蜜歐交抱雙臂,以開心的表情露出微笑。

  「而且奈特你才剛轉學進來,庫露露不能丟下你不管。只要你對她說聲謝謝,我想庫露露就覺得很足夠了。」

  「……是。」

  她不是個會要求回報的人,這點奈特也很清楚。可是,正因如此,所以他想為她做些什麼,這樣的心情一直在腦中縈繞不去。

  「——這麼說來,蜜歐小姐今天還真難得。」

  「嗯?」

  「那個……在做名詠練習時,平常妳總是用烏龜或青蛙來做練習,可是今天卻想詠喚出野花項鍊。」

  啊啊,是那件事啊。低聲這麼說完後,蜜歐心情愉快似地眺望天空。

  「我在想,如果在她面前詠喚出禮物來,庫露露也會感到吃驚吧!然後我再對她說:『祝妳生日快樂!』」

  「……生日?是誰的生日?」

  語鋒才落,蜜歐便以不可置信的表情圓睜雙眼。

  「咦,奈特,你不知道庫露露的生日就快到了嗎?」

  ——庫露耶露小姐的……生日?

 =========================
  
  「對不起,硬要妳幫忙。那麼,我稍微借用一下。」

  拿著借到的針線盒,庫露耶露朝手藝社的朋友揮了揮手。

  「是、是,妳慢慢用吧。對了,是要重新縫牢制服上的線?可是我看妳的線沒問題啊?」

  「不是我的,是奈特的制服。」

  「啊——是他呀。居然還替他做縫補的工作,要扮演姊姊的角色也很辛苦呢。」

  朋友笑嘻嘻地露出開心的笑容。

  真是,還以為她要說什麼呢!

  「……才不是那樣。」

  迅速回答後,庫露耶露轉頭背對她。

  「那麼,是男女朋友?哎呀,庫露耶露,妳這麼快就看上才剛轉進來不久的同學了?」

  「就跟妳說不是那樣了!」

  庫露耶露像是半感到無奈般揮揮手後便離開房間,正打算早一步回到校園——

        突然間,庫露耶露右手拖住針線盒,在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情況下停下腳步。

  ……我何必生氣?

  空無一物的左手在發抖,男女朋友?

  我要替他縫牢制服上的線,就只是這樣不是嗎?只是這樣的行為……就讓我們看起來像是一對戀人?

  到目前為止一直都在一起,我並沒有意識到那種事。雖然個曾意識到,不過——

  ……怎麼回事?有種奇怪的感覺。

  胸口不覺得熱、也不覺得痛。即便如此。庫露耶露還是無意識地將手貼著自己的胸口。

  「我……」

  ——我只是想要替他加油。

  並非戀人或是姊弟那麼正式的關係。庫露耶露和他認識才不過是幾周前的事。

  雖然才不過如此,但是……即便如此,還是想和他在一起。因為知道他到目前為止,一直都是孤單一人。

  「Keinez(紅)」、「Ruguz(藍)」、「Surisuz(黃)」、「Beorc(綠)、「Arzus(白)」。

  名詠式由這五種音色組成,除此之外的名詠色被視為不可能成立。凡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必定從這五種顏色當中選擇一種作為專攻色。

  庫露耶露下意識碰觸自己衣領上的線,那是表示專攻「Keinez(紅)」的線。衣領顏色與她相同的學生,一定是以數百人為單位吧……沒錯,真的很多。

  可是在這所學校裡,唯獨一個學生沒有夥伴。他不是別人,就是才剛轉學進來的奈特。

  他衣領上顯示專攻色的線是黑色。那是因為他母親教他的名詠,並非既俘五色當中的任何一種顏色,他母親遺留下來的是規格外的名詠式。

  ——「Ezel(夜色名詠)」。

  就如其名,是專用於詠喚黑色對象的召喚式。在他母親已經辭世的現在,無人得知那種沒沒無名的名詠式。

  正因如此,為了完成母親遺留下來的名詠式,奈特獨自一人轉入這所名詠學校,而且勤奮學習。

  「……聽到這件事時,老實說我很佩服。」

  在無人的走廊上——

  庫露耶露的聲音有如漣漪在水面上擴散開來,靜靜傳過走廊。

  「他一直都很努力,積極到大家都認為超小了限度。若我用『尊敬』這個形容詞,他一定會臉紅、感到彆扭吧。」

  庫露耶露靠向走廊牆上。以手掩口,不自覺吐出微笑的嘆息。

  「可是,那不是謊話。」

  進入名詠學校半年,庫露耶露依然抱持著宛如飄蕩在空中,不上不下的心情。尚未決定將來想做什麼,就只是選擇進入成績優秀科目的高中部,而它正好是名詠式。

  班上同學都積極地學習名詠,就只有庫露耶露還在思索自己真的想走這絛路?是不是還有其它別的路可走?不過雖然心裡這麼想,結果還是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可是那一天——

  『我覺得庫露耶露小姐的名詠很棒。』

  雖然不夠圓滑,可是卻打從內心直率鼓勵我的,是那名夜色少年。

  就那一句話,讓我內心感到無比輕鬆。

  「……嗯,那不定謊話。我真的很感謝你。」

  現在就只想看著他的身影,在身邊支持他、陪著他,為他做我所能做的事。並非因為他是異性,純粹是認為他那專注努力的身影十分吸引人。

  ——可是,那樣的關係該如何稱呼?

  「這點還不清楚。」

  至少現在還不清楚。即使如此……不,正因如此!

  我想陪在你身邊。

 =========================

  「……原來是這樣。」

  依然坐在單地上的奈特略低下頭。沒想到庫露耶露小姐的生日就快到了。

  「我完全都不知道。」

  「因為庫露露不是會主動提起這種事的人啊。我也是跟她打聽了好久,最近她才終於肯告訴我。」

  蜜歐輕撫長在草地上的不知名花朵,微笑望著奈特。

  「因為是難得的牛日,我想替她慶祝。加上也有其它同學是在暑假期間過生日,所以我打算辦一個班上同學的慶生會,目前預定要借用學校餐廳來大鬧一場。」

  慶祝……那個單字,突然令奈特想起今天蜜歐想要名詠的東西。

  「原來如此……所以蜜歐小姐才會練習名詠野花項鍊。」

  「嗯。不過果然很難,野花項鍊就留待明年,今年就照普通方式買個東西送她好了。奈特,下次要不要找個時間一起去買?」

  「好!」正反射性地想點頭時——奈特卻將湧上喉嚨的話吞了回去。

  「呃啊……」

  沉思片刻後,奈特將視線從蜜歐身上移開。

  「那個……請讓我稍微考慮一下。」

  在他視線前方,可見庫露耶露小跑步回來的身影。

  4

  雨天後——

  「吶、吶,奈特,我要和庫露露去買東西,你要不要一起去?」

  當奈特上完課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去時,蜜歐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一下去買嗎?」

  「就是要去買庫露露的生日禮物啊。所以,奈特你也一起去怎麼樣?」

  為了不讓背後的當事人發現,蜜歐壓低聲音說話。

  「啊,呃啊……」

  奈特急忙將提著手提包的手藏到身後。

  「奈特,你怎麼了?」

  奈特停下動作,仰望從正面直盯著自己的庫露耶露。

  「那、那個……我有點事……得回去了。」

  「——呃……奈特?」

  有著緋紅色頭髮的少女迅速貼近奈特眼前。

  「這麼說來?昨天和前天你也早早就回去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如果有什麼煩惱,我可以陪你商量喔?」

  「不、不是,那個……對不起!」

  說完這句話後,不待她回答,奈特便衝出教室。

  「……奈特?」

  庫露耶露發出驚訝的聲音。奈特像要逃離她身邊,快速衝過走廊。



  這裡是多雷米亞校區內的購物商店。

  庫露耶露在蜜歐的帶領下,進入一家服裝飾品店。從作為名詠觸媒的高效能寶石,到純粹裝飾用的商品一應俱全。

  「啊,這個別針好可愛!而且價錢也很公道。」

  將手放在展示櫃上的蜜歐正凝神細看的,是做成眼淚結晶狀的飾品。融合了優美曲線及橢圓形的柔美設計,顯得十分出色。

  「啊,真的很美。」

  「對吧、對吧。庫露露,妳喜歡藍色的、還是綠色的?」

  「要買的人是蜜歐,就選妳喜歡的顏色吧。」

  不過蜜歐卻猛力搖頭。

  「咦,不行,告訴我庫露露喜歡的顏色!」

  何必問我喜歡的顏色?

  「如果是我……會選這個粉紅色的吧。這種溫暖的感覺很棒。」

  「哦喔……好,那就買這個!對不起——我要買這個粉紅色的別針!」

  「等、等一下,蜜歐!真的沒關係嗎?」

  「嘿嘿,沒關係、沒關係。」

  ……真是!明明是蜜歐買東西,卻是由我來挑選,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可是,庫露耶露沒再繼續追問蜜歐,因為有件在意的事在她腦中縈繞不去。

  ——奈特,你怎麼了?

  最近這幾天總像有事瞞著我似的,放學後立刻離開教室。

  若是有煩惱,我可以陪你商量啊……你到底是怎麼了?

 =========================

  這裡是多雷米亞學院的男生宿舍。

  驀然浮現的回憶,令奈特倏地抬頭。

  『奈特,你怎麼突然這麼勤快?』

  那是現在早已聽慣的聲音。

  ……這麼說來,當時庫露耶露小姐難得發出好奇的問句。

  『呃啊,我在找東西。那本書放到哪裡去了?』

  當時的我仍忙著將堆積如山的東西一項項移開,反射性地如此回答。分明是數周前的對話,感覺卻像是多年前的往事。

  那是在轉入這所學校後數日的事。庫露耶露陪著奈特一同整理搬來的行李。

  『那本書?』

  『……我媽留給我的書。』

  將用繩子綑綁的行李逐一解開。那是一年前,臥病在床的母親寫下來留給奈特的,幾乎是唯一的遺物——不記得將它收到什麼地方去,當時的奈特眼前一黑。

  「……當時我真的急壞了。」

  在堆積如山的行李最深處,打開放在最上方的盒蓋。土黃色的包裝紙下,有本薄薄的、連封面部開始剝落的冬空色筆記本。

  找到它才不過是兩天前的事。最初整理行李時沒能找到,可是為什麼現在這麼輕易就找到了?

  若再次尋思這個問題,那肯定是個說來奇怪的單純理由。

  『生日……是誰的生日?』

  『咦,你不知道庫露耶露的生日就快到了嗎?』

  ——真正重要的東西,不到重要的時刻是找不到的。

  距離那天,已經又過了兩天的時間。

  「……吶,媽,您替我慶祝生日的事,您還記得嗎?」

  一午前,母親因病臥床。如今只有自已一個人的房間裡,奈特喃喃自語。

  沒有像夢一般的豪華禮物,也不是桌上擺滿佳餚的生日。可是,從母親手上收到的禮物是至今也絕不遜色,極為楚楚動人的美好禮物。

  當時,媽媽送給我的禮物是——

  「媽媽將它拿給我看時,我真的覺得很了不起。」

  將手仲向放在床邊的小小書架,上面只擺了一本書。

  「所以……」

  小心翼翼地一頁頁翻開。在翻到大約一半的地方,翻頁的手倏然停止。夾在書裡的小小書籤輕輕飄落。

  那是母親摘下開在家門口的花朵,親手製作的書籤。

  ……一直都是如此。從轉人多雷米亞學院開始,我就一直在給庫露耶露小姐添麻煩。在名詠練習中失敗,但就算如此,她還是笑著對我說話。來到陌生的土地、學校裡一個認識的朋友也沒有,可是我不覺得寂寞。

  ——因為有人陪在我身邊。

  「所以,我也想送給庫露耶露小姐相同的東西。」

  現在仍然記憶猶新的競技大會。

  在校學生們表演自己的名詠,原本應該是場快樂的發表會。可是那天晚上,在競技大會在一瞬間變成有如惡夢般的慘劇。全校被火焰包圍,滿是哭叫、逃跑、受傷的人。

  然而,當中只有一個人留在我身邊,一直鼓勵著我。

  「所以,這次我得加油才行。」

  ——因為就算是一點點也好,我想讓庫露耶露小姐感到開心。

  依然望著夾著書籤的書頁,奈特緩緩起身。




  5

  慶生會當天。

  庫露耶露被蜜歐拖著走過校區。經過一年級校舍、二年級校舍後,眼前出現塗成可可亞色的屋頂,那是學生經常光顧的餐廳。

  「蜜歐,我說過我今天沒錢。」

  明明已一再如此表示,但這名友人就是不肯放開庫露耶露的手。

  「呵呵,別介意、別介意。」

  蜜歐笑嘻嘻地說道。

  ……咦?

  來到餐廳的露天區後,庫露耶露突然皺起肩頭。若是平常,包含其它學生在內,這裡應該很熱鬧才對。但現在坐在座位上的,是自己班上的同學。不,還不只如此,不管桌子還是椅子,都以漂亮的緞帶裝飾。

  「讓讓人家久等了,我把今天的主角帶來了!」

  朝班上的朋友使過眼色後,蜜歐突然大聲宣佈。

  今天的主角……?難不成……

  庫露耶露站在化為慶生會會場的露台上環顧四周。

  「……妳什麼時候準備的?」

  響超數十個拉炮的聲音。而且,班上同學幾乎都到齊了。不,不只如此,就連級任老師凱特也來了。

  「呵呵,驚訝吧?庫露露。」

  站在身邊的蜜歐戳了戳庫露耶露的臉頰。

  「……蜜歐?」

  「有值得慶祝的事就該大家一起開心度過啊!」

  微笑的蜜歐取出一個包裝好的小盒子。

  「給妳,庫露露,是生日禮物。裡面的東西……妳已經猜出來是什麼了吧?」

 =========================

  昏暗的黎明色天空上,飄蕩著灰褐色的雲海。

  從雲朵隙縫問略微灑下的月光,幽幽照亮狀似疲憊、倚著細瘦樹幹的少年。

  ——庫露耶露小姐的慶生會,現在已經開始了吧?

  並未直接察看時鐘,不過,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了。

  「……可是,還不行……就差一點了。」

  在發出微弱嘆息的同時,奈特無力地搖頭。

  這個……就只有這個我無法放棄。今天一天,就算用完所有剩下的時間,但能不能完成心目中的名詠——這點他並不清楚。

  奈特對名詠的感性遠不及母親。不,就算在多雷米亞學院的學生當中,也不到一般標準範圍吧。

  母親擁有可稱為「讓人驚異」的天分,從零開始構築夜色名詠。就算想要仿效她,單憑奈特的能力還無法實現,這點他自己非常清楚。

  「可是我……」

  『放心,我也會陪在你身邊,我們一起吟唱吧!』

  我忘不了她在競技大會上說的話。

  輕撫肌膚的風,吹動身上的制服。

  『給你,奈特。衣領上的線我替你縫好了。』

  『……謝、謝謝妳。』

  『不客氣。這點小事你隨時都可以開口。不如說,不要獨自一人承擔。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商量!知道嗎?』

  衣領上那道原本脫落的夜色之線已重新縫好。對奈特來說,那是很重要的人替他縫的。

  「還……來得及,就只差一點了……我得加油才行。」

  在幽幽發光的月影下,奈特吐出的氣息泛出亮光。

 =========================


  在發出開心喧鬧聲響的慶生會會場,蜜歐突然靜靜凝視庫露耶露。

  「吶,庫露露,妳今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有,沒什麼特別的事。」

  「呃啊,我覺得妳似乎比平常更加心神不寧。」

  為了不讓蜜歐發現,庫露耶露輕撫胸口。蜜歐那與平常無異的直率眼光,此刻讓她感到有些難受。

  「……妳放心,我沒事。」

  盡可能露出自然的笑容。即使如此,庫露耶露映在窗戶上的表情還是顯得陰暗。

  在化為慶生會會場的餐廳,就只少了一個班上同學。

  ……奈特不在?

  「吶,蜜歐,妳知不知道奈特怎麼了?」

  「我有通知他慶生會的事,今天也向他確認過,他說:『我會晚點到。』

  這麼說來,他最近有些奇怪。

  出奇地冷淡。就算想和他交談,他卻像逃走似的跑到別的地方。今天放學後也一樣,他獨自離開到別處去。

  「是嗎……」

  庫露耶露茫然的眼眸,映照出了窗外的景色。

  不是因為他沒來參加自己的慶生會而感到落寞,而是想和班上所有人共同分享這快樂的喧鬧。希望和大家在一起,而他也一同玩鬧。正因為他才剛轉學進來,所以更希望能夠帶給他一個美好的回憶。

  「……庫露露?」

  庫露耶露急忙朝一直凝視自己的蜜歐搖手。

  「對不起,蜜歐,我果然還是得去找他!」

  「咦,等、等一下……庫露露?」

  不等她問答,庫露耶露轉身離開熱鬧的露台。



  6

  咚沙!

  草地上傳來某種東西倒地的低沉聲音。

  ……啊……咧?

  慢慢的,奈特以畫朝下的姿勢一再眨眼。

  我……應該看著天空……才對啊……為什麼……看得到……地上的……雜草?

  直到剛才為止都還在做名詠練習,接下來的瞬間便失去意識。等到回過神來,身體已動彈不得。

  泥土的感觸對於帶著熱度的身體來說十分冰涼,而且令人感到舒適。

  ……是因為一直……沒睡覺的關係吧?

  為了這一天,一直不斷練習。縮減睡眠時間,就連飯也很少吃,幾乎是犧牲了所有可運用的時間。一開始雖然完全不行,現在終於逐漸成形。但它所需的代價太過高昂。

  疲累至極的身體有如解體般完全動彈不得。

  「……我得……站起來才行。」

  緩緩伸出右手,拚命捉住眼前的雜草,可是卻使不出力氣來。

  「我得過去才行……」

  她在等我。

  ——庫露耶露小姐她在等我……

 =========================

  止不住胸口的悸動。是由於一直四處奔跑的緣故?還是因為其它的原因?

  懷抱著自己也不明白的痛楚,庫露耶露凝視前方延續的路面。

  ……奈特,你在哪裡?

  他們班上的教室就不用說了,還仔細找過一年級校舍。辦公室及校園也全部找遍了。

  「接下來,就只剩這裡。」

  沿著從學校通向男生宿舍的小徑奔去。

  突然間——庫露耶露在某個地方停下腳步。那裡有著低矮的樹叢,以及割得短短的深綠色野草。與其說是廣場,這裡的景色更像某個地方的草原……這麼說來,前不久我們曾經一起在這裡進行名詠練習。

  『這裡的景色,很像我跟我媽一起住過的房子庭院。』

  庫露耶露想起奈特曾經對她這麼說。

  「奈——」

  在喊出這個名字的,庫露耶露的喉嚨凍結。因為在黑暗、茂密的草地正中央,確實可以見到有名嬌小的學生倒在那裡。

  那是個面朝下倒地,動也不動的學生。

  難不成……

  凝神細看,是個有著夜色頭髮、稚氣臉孔的少年,制服的衣領上是黑線。

  「奈特?」

  丟開手上拿的手提包,奔向他身邊,抱起他的上半身。

  「奈特!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呼喊了多久的時間呢?數十秒?或許有數分鐘。雖然模樣疲憊,不過他微微睜開眼睛。

  「啊……庫露耶露……小姐?」

  他在一瞬間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在發現來者是庫露耶露後,奈特緩緩起身。

  「怎麼了?你怎麼會倒在這種地方?」

  當他以搖搖晃晃、不穩定的腳步站直身子後,便緩緩仰頭望著庫露耶露。

  「那個……庫露耶露小姐,我聽蜜歐小姐說了,今天是妳生日。」

  ——原來你知道。

  「唔、唔嗯,是今天沒錯。」

  因為你沒來參加慶生會,所以我還以為你是不是忘了。

  「那個,所以……我……」

  奈特慢慢伸出右手。在他打開手掌的同時,球形的夜色寶石靜靜滾動。

  ——黑珍珠。

  但是,它已裂成兩半,早已失去作為寶石的價值。

  不是作為寶石,那麼這是——

  「這是觸媒?」

  聽到庫露耶露嘆息般的低語後,年幼的少年緩緩點頭。也就是說,他想以黑珍珠作為觸媒,詠喚出某樣東西?

  「呃啊,庫露耶露小姐……」

  像是感到膽怯、猶豫,他將眼神轉開。

  「我一個人會感到不安……所以對不起,妳能不能稍微在旁邊看著呢?」

  果然是想嘗試夜色名詠嗎?

  儘管如此——你依然還是個容易害羞的人。

  「雖然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不過無所謂。但是相反的……」

  在繼續說下去前,庫露耶露緊緊握住他的左手。

  「庫、庫露耶露小姐?」

  奈特吃驚般仰望庫露耶露,她微笑地戳了戳他那小小的額頭。

  「沒錯,這樣就好了。我希望你有話想說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直直看著我然後說出來,用不著那麼害羞。」

  為了完成母親遺留下來的名詠,獨自一人轉入這所學校。少年致力於無人知曉的名詠、無人可教導的孤獨名詠。

  「雖然我什麼事都做不到,不過至少可以陪在你身邊。」

  光是自己的事應該就忙不過來了,她卻還是鼓勵我。所以接下來——

  「放心。用不著那麼擔心,我也會陪在你身邊,吶?」

  像是想說什麼,不過他卻就此閉口不語。代替話語,他輕輕用被握住的左手回握——

  嗯,這樣就好了。

  慢慢握緊右手的寶石,少年閉上雙眸。

  「——Isa Yer she rienaz xeoi pel(令 夜 色 之 鐘 響 起)」

  風無預警地吹過。

  「sm cele U powe da lisva(我 愛 ((渴望)) 你)』

  是微風的聲響?不!

  那是流瀉在夜風中的低微歌聲。

  少年演奏出清冷澄澈的神秘旋律。在奈特的手掌上,小小的黑珍珠化為觸媒,發出夜色的光芒。

  Lor besti dimi ende kele-l-louier(冰凍 ((憐愛)) 尖銳 楚楚((美麗))動人)

  Yer ririsiat,zo saria Lom feo besti U Powe(已 許 下 約 定   憐 愛 飄 零   冰冷)

  O la laspha,luxia memori she leya dis xeoi ole(你  的  心  情  一  定  能  夠  傳  送  到  夜  的  地  方)



  (讚來歌)——
                                                                                  (神)  (聖)(語) (言)
  在詠喚自己心中描繪的事物時使用,以瑟拉菲諾音語寫成的讚美歌。

  手持觸媒,讚美詠喚之物的真名。詠喚其名——因此獲得名詠式之名。

  O sicmiquy,O dense peg keofi,Yem lihit(繞  行     舞 動   我 的 舞 蹈)

  Hir sinka I peg ilmei rei(那  是  令  世  界  濕  濡)

  bekwist Hir qusi celena poe lef wevirne spil(美  妙  的  夜  的  一  顆  ((一滴)) )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ren(來 吧,呱 呱 墜 地 的 孩 子)


  ife I she cooka Loo zo uia (若  世  界 渴  求  你)




  清冷悲切,卻又令人懷念的美妙音色。

  以令人聯想起玻璃鈴聲般清澈沁涼的嗓音,少年的歌來到終詩。



  O euo Lears——Lor besti bloo-c-toge=emde dence(彼  方  化  為  你      群  聚   綻  放  躍  動  著)

  在他的歌結束的同時,有如細雪被風吹開一般,光的粒子升上夜空。

  黑珍珠無聲掉落地面。

  但奈特不以為意,動也不動地仰望庫露耶露。

  「那……那個……庫露耶露小姐,這個……」

  拉住庫露耶露的手,奈特將手掌上的某樣東西默默遞給她。

  才看了一眼,庫露耶露便瞪大眼睛。

  ——黑玫瑰。

  粉紅色、黃色、白色、紅色、藍色,玫瑰有許許多多種顏色,但唯一不存在的是漆黑的玫瑰。然而現在放在庫露耶露手心上的,是不存在這個世上的玫瑰種類一部分。無法稱為一朵,就只有五片花辦。

  「這要送我?」

  「因為蜜歐小姐告訴我庫露耶露小姐的生日,所以……」

  他的雙眸有如波浪般閃爍不定。

  「我一直在這裡努力,希望能夠完整地詠喚出一朵玫瑰。可是……對不起,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奈特悲傷、無力地垂下頭。

  ——難道他這陣子一直在為了我的生日禮物努力?

  他的衣服破爛,四處可見皺摺。用看的也知道他已十分疲憊。他沒去參加大家聚集的慶生會,一定是一直在這個地方練習名詠出夜色玫瑰吧。

  ——真是亂來。

  庫露耶露胡亂揉了揉他的頭。

  「真傷腦筋。我啊,愈來愈搞不懂跟你之間的關係了。」

  「……咦?」

  奈特茫然回望庫露耶露。正因如此,庫露耶露也回望他的黑眸。

  「吶,如果你願意,我們兩個人稍微在這裡坐一下吧?」

  說完後不等他回答,庫露耶露便在腳邊的草地上坐下。

  「難得你送我這麼棒的禮物,在明天來臨前,我希望能多花一點時間跟你在一起。」

  「什麼這麼棒的禮物……沒那回事……」

  奈特難為情地欲言又止。

  庫露耶露悄悄對他靦腆的模樣露出微笑。

  ……說得也是,或許現在還用不著去思考你我之間的關係。

  「這是最棒的禮物,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只要能夠像這樣子在一起,對現在的我來說就已足夠。

  夜幕覆蓋天空,世上的一切均被染成黎明色。在清澈月光的照耀下,唯有一樣東西——

  ……我會永遠珍惜。

  唯有少女手中的夜色花辦,仍舊散發出鮮明的光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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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19 02:51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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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奏   「快找,那是我的!」

  1

  那是近年罕見的豪雨及閃電大作的日子。




  雖位居邊境區域,多雷米亞學院卻是所擁有一千五百名學生的大型學校。在它的校地一隅,聳立著蛋型的拱形建築物。

  那是圖書館管理大樓,從研究書籍到一般小說,藏書量高達一百二十萬冊的巨人建築物。在這棟建築物的地下二樓,密密麻麻排放著研究書籍類的樓層裡——

  「不會吧……」

  在陰暗的樓層一隅,堆積著厚厚灰塵的書架正下方,嬌小少女發出嘶啞的喊叫:

  「為什麼這裡會有這種東西?」

  以小小的雙手捧起帶著黑色封皮的古書。由歷史久遠,紙質已裂化到一旦碰觸就會剝落的程度,連上面記載的內容也有一半已經模糊。

  「……夢幻……觸媒……」

  少女的眼睛眨也不眨地讀出紙上所寫的文字。

  「其……所在……地——」

  念到這裡之後,少女靜靜將這本書闔上。

  「呼……呼呵呵……呵呵,啊哈哈哈!」

  打雷的咆哮擊向地面,甚至傳到地底。

  這聲巨響就連普通大人也會感到膽怯,不過少女依然愉快地微笑,雙於緊抱那本謎樣的黑色封皮古書。

  「這是屬於我的!」




  2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昨天的雨真的好大。」

  學校中庭裡堆積著樹葉。從教室窗戶眺望被昨夜強風颳下的落葉,庫露耶露.察菲尼特嘆了口氣。

  那是位以白色制服包裹修長身材、緋紅色秀髮且面容端正的十六歲少女。

  「雷聲也很大呢,似乎整晚都在打雷。」

  這麼回答的,是有著夜色頭髮及眼眸、中性臉孔的少年。他是奈特‧耶雷米亞斯,才十三歲就轉入原本應該十六歲才能就讀的高中部,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

  「因為這樣,所以我睡得不怎麼好。啊——今天上起課來好痛苫。」

  庫露耶露倚著窗框。

  「……我也一樣,昨天整晚都睡個著。」

  帶著黑眼圈的少年同樣倚若掃帚。

  今天的課已結束,大部分學生不是早巳返家,就是去參加社團活動,留下的只有兩位打掃值日生。就在此時——

  「庫露露、奈特!你們在嗎?」

  教室門突然被用力打開,接著現身的是金髮娃娃臉的同學。

  她是蜜歐.藍提亞,從入學開始就與庫露耶露極為要好的女同學之一。相對於平時悠哉悠哉的個性,在學校筆試中是拿下學年第一名的秀才。

  不過,原本應該是秀才的她身上的打扮,令庫露耶露才看一眼就驚訝得合不攏嘴。

  「……蜜歐?妳怎麼會做這麼奇怪的打扮?」

  學校規定的制服與平時無異。有問題的部分是她的腳上穿著堅固的登山鞋,頭上戴著安全帽,而且還背著大得出奇的背包。

  「我說你們兩個,現在就跟我一起去尋寶吧!」

  在一瞬間的沉默後,——奈特及庫露耶露而面相覷。

  「……妳剛個說什麼?」

  「好了,快點!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刻,。」

  不理會庫露耶露的詢問,蜜歐只是急忙揮手催促兩人。

  「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是這個啦、這個!」

  當奈特再次詢問後,蜜歐從背包中取出某樣東西。

  「因為昨天的暴風雨害我回不了家,所以就偷偷在圖書館裡躲雨。我乘機在圖書館裡探險,偶然發現了這個!」

  那是一本古書。在蜜歐打開書的同時,一張變色的紙片輕輕飄落。

  「妳是指這個?」

  庫露耶露以指尖拈起落在地上的紙片。注視了一會兒那早巳褪色,蒼勁有力的文字後,庫露耶露將它念出來:

  「記錄夢幻觸媒的所在地……?」

  「沒錯,夢幻觸媒!鐵定是非常珍貴重強大的觸媒。只要發現它,明天我們就會一躍成為名人!」

  在望著緊握拳頭的蜜歐一陣子後——

  「……這份藏寶圖也太可疑了吧。」

  庫露耶露老實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一點都不可疑!我看得出來!由這份地圖的顏色、光澤、味道來判斷!它百分之百無疑是真的!」

  「味道?」

  「味道就是味道啊!帶有霉味、刺鼻的味道,這確實是有年代的東西——」

  望著開心地說個不停的的蛀書蟲,庫露耶露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手勢。

  「……不行,光靠我一個人說服不了她。吶,奈特,你也勸勸她吧。」

  不過在庫露耶露身邊,被「觸媒」這個單字打動的少年雙眼發光。

  「蜜歐小姐,能用它來進行名詠嗎?」

  ……咦?連奈特也?

  名詠式是這所學校學生學習的專門技術。在內心描繪自己渴望的事物並召喚至身邊的傳送術,那就是名詠式。

  「Keinez(紅)」、「Ruguz(藍)」、「Surisuz(黃)」、「Beorc(綠)」、「Arzus(白)」。

  名詠式由這五種音色構成,學生從這五種顏色當中選擇一種作為自己的專攻色,而最初的目標就是詠喚出與專攻色同色的物體。

  「既然稱為夢幻觸煤,那麼只要用它,一定能夠完成了不起的名詠。」

  「嗯,一定是這樣沒錯。」

  望著開心提高嗓門的奈特,蜜歐也笑嘻嘻地點頭。

  觸媒是名詠式中必須的道具,是與詠喚對像同色的物質。比方說想要詠喚紅花,就必須準備紅色顏料或紅色寶石等同色的東西作為觸媒。

  「夢幻觸媒……若有那個,就一定可以……連上次沒能詠喚出來的黑玫瑰也……」

  奈特在教室一隅低聲自言自語。

  「嗯,奈特,你剛才說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說!」

  「……奈特你好奇怪。」

  在庫露耶露的凝視下,不知為何,他雙頰泛紅地往後退。

  「可是蜜歐,輕易就相信那種東西——」

  「不,蜜歐小姐說得沒錯!夢幻觸媒一定存在!」奈特握拳高呼。

  怎麼回事?不知為何,就連平時乖巧內斂的奈特也出奇充滿幹勁。

  「……蜜歐,我好歹還是問一下,那個寶藏在什麼地方?」

  聽完庫露耶露的疑問俊,蜜歐充滿自信地說道:

  「呵呵呵,就在學校校地外的後山!」

  「妳被騙了!那絕對是騙人的!」

  「好,這麼一來就有三個人了。這可是歷史性的大冒險,我希望再找兩個人加入。」

  「那、那個,蜜歐?請妳不要無視我剛才說的話。而且,妳剛才算的人數,是已經把我也加進去了?」

  雖然提出抗議,不過看來在蜜歐腦中早已認定她是隊員之一。

  「那麼接下來……喂——咿,那邊的兩個閒人!」

  蜜歐刻意用挑釁的口吻呼叫在教室一隅的兩名少女。

  「嗯,怎麼了,蜜歐?」

  有著小麥膚色的嬌小少女——艾達回過頭來。接著,特徵是黑髮、身材高挑的桑吉絲也回過頭來,兩人似乎正準備要回家。

  「我們現在要出門,妳們要不要一起來?」

  她們倆在班上是出了名地愛玩、愛熱鬧。若是平常她們應該會立刻點頭,不過這次兩人很難得地搖頭。

  「啊,沒辦法。很可惜,我們是優秀學生,所以放學後還要自動溫書。」

  「沒錯、沒錯,一旦到了我們這種程度,就得背負老師們深切的期待,因此絕不能令他們失望。」

  兩人裝模作樣地將臉轉開。

  在此同時,眼角進出小小的淚珠。

  「這……這難不成是!」

  這種情況令蜜歐狀似害伯地往後退。

  「妳們被選入著名的『特別選拔組』當中?」

  「……嗯!」

  她們頹然垂下肩膀。

  相對地,奈特則是一臉茫然的神情。

  「吶,庫露耶露小姐,『特別選拔組』是什麼?」

  「『特別選拔組』是本校的特色之一。聚集了成績糟到補考也沒用的差勁學生,沒什麼好說的,正是殘留在最底層的組別。真可說是從後面倒數的菁英分子部隊——」

  「給我等一下。庫露耶露,妳不要解說得那麼開心!」

  「啊哈哈……妳們果然聽見了?」

  耳尖地聽到庫露耶露的低語,艾達及桑吉絲發出咬牙切齒的低吼聲:

  「所以,我們現在正要趕赴戰場!」

  抱著輔導課筆記的兩人別過身去。這一幕令蜜歐打從心底感到遺憾似地垂下肩膀。

  「是嗎,真遺憾,難得想找妳們去尋寶呢。」

  語鋒才落,仍然抱著上課筆記的兩人應聲停止動作。

  「……蜜歐,妳剛才說什麼?」

  沉默半刻後,艾達低聲問道。

  「尋寶啊,我找到了藏寶圖。」

  「所以如果找到,我們也會變得有名?」

  「當然。」

  聽到這個回答後,緊接著桑吉絲說道:

  「……變得有名之後,也能找到很棒的男友吧!」

  「不管再怎麼說,都是夢幻觸媒啊。也可以用名詠詠喚出理想的男友……開玩笑的,啊哈哈,這種事再怎麼說也——」

  在蜜歐還沒說完前——

  「好了,各位,已經做好出發的準備了嗎!」

  和蜜歐同樣戴上安全帽的桑古絲,不知何時雙手投腰站在教室講台上。

  「什麼?還沒做好準備?我就知道會有這種事,所以已經到社團教室去借來了!」

  究竟是在何時準備的?她的腳邊已經擺好了分配給每個人的背包及登山鞋。

  附帶一提,桑吉絲是登山社期待的新星,也是野外求生高手。

  「咦,桑吉絲小姐,妳不是要留校溫書——」

  「嗯,小不點你在說什麼?」

  這麼回答的,是已在教室入口做起熱身操的艾達。她背上背著比身高還長的長槍。

  「艾達小姐,那是?」

  望著一臉不解的奈特,她笑嘻嘻地說道:

  「呵呵呵,探險總是伴隨著危險。我當然能收到高額的保鏢費吧!」

  沒錯,艾達是槍術會期待的一年級新生。

  「可是,不留校溫書真的沒關係嗎?老師之後會罵人吧?」

  聽到庫露耶露的疑問後,兩人異口同聲地表示:

  「呵!為了很棒的寶藏和男友,挨老師一、兩頓罵算什麼!」

  日後——

  由於未留校輔導而遭老師嚴厲責罵,並且哭著在難得的假日前來接受輔導課的事實,此刻她們仍一無所知。

  「好,隊員都到齊了,我們出發!」

  「喔!」

  朝目的地前進的隊長(蜜歐)疾奔過走廊,緊追在後的是副隊長(桑吉絲)、保鏢(艾達)及打雜小弟(奈特)。

  看著這有勇無謀的一幕,唯有一人——

  「……好像傻瓜一樣。」

  庫露耶露投以冷淡的眼光。

         ※※※※※※※※※※※※※※※※

  在圖書管理大樓一樓,身穿純白套裝,神態溫婉的女老師安妮,伸手拍了一下偶遇的同事肩膀。

  「哎呀,米拉,難得你會來這裡。你不是說,這裡的書你早就全部看完了嗎?」

  米拉是位身著藍色研究服,戴著眼鏡,有著知性外貌的男老師。

  「是不是有什麼想看的書?」

  「……不,我是來找東西的。」

  這位以個性冷靜沉著為傲的同事,帶著異於平日的模樣慌亂地四處走動。

  「找東西?」

  「沒錯。我房間已經堆滿了書,所以就交給澤塞爾保管……不過那傢伙,說什麼如果要藏一棵樹,最好將它藏在森林裡,所以似乎把那個東西藏在這裡了。」

  「那個東西?」

  「就是我們從前寫的交換詩集——我把寫有藏匿地點的紙條夾在書裡,而那本書被放在這裡的地下樓層……」

  聽到這裡之後,安妮禁不住發出慘叫:

  「澤塞爾是笨蛋!居然把它藏在圖書管理大樓裡?」

  「別叫,周圍的學生會聽見的。」

  「可、可是……那個被人發現就糟了。」

  安妮、米拉與澤塞爾。

  同為兒時玩伴,現在也一齊擔任名詠學校的老師,不過他們當然也有學生時代。在為數眾多的岡憶中,最青澀酸甜、同時也是最不願回想起的過去,就是三人寫下的交換詩集。

  裡面許多的詩作及故事,赤裸裸地呈現出年輕時多愁善感的感性。不過長大後卻認為太過丟臉,因此將其封印在學校後山的坑道中。

  「可是米拉,既然藏在地下樓層,那你為什麼在一樓找?」

  「——它不見了。」

  米拉轉過頭來,眼鏡後方的眼眸閃著憂慮。

  「我徹底找過了……別說地下樓層,就連上面的樓層也不見蹤影。因為表面上標明的不是詩集,而是觸媒藏匿地點。所以有可能被學生發現,將那本書一併帶走了。」

  「那怎麼行……萬一那個被學生發現……」

  想像著被發現的情景,安妮的背脊為之一涼。

  『奈特,你看過安妮老師他們的那個了嗎?』

  『看過了。沒想到米拉老師居然會寫出那麼熱情的詩作來。澤塞爾老師的詩非常纖細,我有點吃驚……可是,就只有安妮老師的……』

  『啊啊,安妮老師的好可怕,光看就讓人心裡發毛。』

  『因為太可怕了,所以我沒勇氣看完。』

  若被其它老師發現——

  『哲亞校長,目前在老師們之間私下傳閱的那個,您已經看過了嗎?』

  『唔呣,沒想到平常文靜的安妮,居然有那麼邪惡的……黑暗精神面——』

  「不、不要啊——!不是的!那是兒時的些許好奇心!」

  忘了身邊還有別人,臉頰漲得通紅的安妮發出尖叫。

  「安妮,妳在那裡面寫了什麼?」

  「只有這件事千萬別問我!」

  安妮喘著氣,直截了當地拒絕回答。

  不妙,萬一「那個」被發現就糟了。

  「米拉,你去把那個笨蛋(澤塞爾)也帶過來,現在立刻到坑道去。那個東西不能被別人發現!」




  3

  「咦,原來還有這種地方啊。」

  這裡是位在多雷米亞學院外的後山。望著那座山裡的坑道,庫露耶露發出驚訝的聲音。

  「嗯,根據我的調查,這座後山從前能夠開採出珍貴的金屬,而這條坑道就是當時殘留下來的。話是這麼說,不過若將採礦列車原原本本地留在這裡就太危險了,所以後來就將它們全部運走了。」

  單手拿著地圖的蜜歐走在一行人的最前方。隊伍的順序是最前方為隊長(蜜歐),第二個人是保鏢(艾達),第三、四個人分別是打雜一號(奈特)、打雜二號(庫露耶露),最後則是副隊長(桑吉絲)。

  在微暗的坑道中,一行人像是在進行「變相的郊遊」般前進。

  「那……那個……」

  突然間,奈特壓低聲音說道:

  「這裡從剛才開始,就顯得很暗不是嗎?」

  「因為是坑道啊~~」

  隊長(蜜歐)以悠然自得的口吻回答。

  是採礦時代殘留下來的嗎?四周有看似人工繁殖的螢光青苔。因為沿著四周山壁繁殖的青苔發出螢光,所以能夠勉強前進,但視野相當糟。

  「而且……這裡非常冷呢。」

  「那是因為陽光照不進來呀。」

  副隊長(桑吉絲)同樣以理所當然般地口吻回答。

  「啊咧咧,難不成~~」

  這次輪到保鏢(艾達)直盯著沉默的少年。

  「小不點你害怕嗎?不會吧?」

  「沒、沒那回事……」

  似乎是被說中了,奈特心虛地朝後退。

  「奈特,那你不如回去吧?」

  如果奈特要回去,那我也可以用這個借口一起回去……但庫露耶露內心這樣的盤算卻落空了。

  「不、不行。我會努力的。」

  他的意志出奇堅定。

  「那個,奈特,我從一開始就覺得很不可思議,你那麼在意夢幻觸媒嗎?」

  「……因為……我想送……禮物給……庫露……露小姐……嗚嗚嗯嗯。」

  「奈特,你說話嗚嗚嗯嗯的我聽不懂,說得再清楚一點。」

  「嗚……嗚哇啊啊,我說不出口啦!」

  「啊,等一下,奈特,你為什麼要逃走!等一下啦……啊——啊,真是,奈特好奇怪,為什麼滿臉通紅地逃走呢?」

  望著少年消失在坑道深處,庫露耶露納悶地歪著頭。

  在她身後——

  「奈迪好可憐。」

  「不如說是庫露露太遲鈍了?」

  「嗯,她是很難攻略的。」

  在旁注視著這一幕的蜜歐、艾達及桑吉絲不約而同地發出嘆氣聲。



  「……唔呣,這是相當值得玩味的隊伍編製呢。」

  在樹蔭下望著學生們進入坑道後,米拉推了推鏡框。

  「雖然運動神經不佳,不過卻擁有豐富名詠知識的隊長(蜜歐)。與她相反,功課完全不行,卻以超群的運動能力著稱的副隊長(桑吉絲)及保鏢(埃達)。再加上名詠實技受到老師另眼相看的打雜一號(奈特)、打雜二號(庫露耶露)。雖皆為一年級學生,卻是不能輕忽的對象。」

  「不愧是米拉,情報收集完備!」

  米拉雖然身為教導高年級學生的老師,卻同時網羅了一年級學生的情報。安妮對此毫不吝惜地送上讚美。

  「吶,安妮,我們不搶先他們一步過去嗎?」

  「我有同感。我們對那條坑道內部的每個角落都瞭若指掌,現在過去時間上應該還綽綽有餘才是。」

  身穿花襯衫的澤塞爾以及米拉指著坑道這麼說。

  「沒有那個必要。」

  安妮卻對如此提議的兩人搖頭。

  「你們兩個都忘了嗎?在那條坑道裡,一開始就有人自然準備好的陷阱。」



  愈進到深處坑道就變得愈加陰暗,同時也開始變窄。腳下露出樹根,頭上則是岩盤。

  「喔,愈來愈有冒險的氣氛了,很好很好,我燃燒起來了!」

  隸屬登山社的桑占絲愈顯興奮,但另一方面——

  「奈特,你的腳步好僵硬……你討厭這種黑暗狹窄的地方嗎?」

  「從前,我媽曾經把我關在衣櫥裡……呃、不,什麼事都沒有。嗚嗚,我不能灰心,我要加油~~」

  走在庫露耶露身邊的奈特拚命鼓勵他自己。就在此時……

  「呣,大家停下!」

  艾達厲聲示警。隨後,坑道內部響起某種嘈雜的聲音。

  「什、什麼?這裡面有什麼東西嗎?」

  隊伍突然一陣慌亂,無數的漆黑生物有如海嘯般聚集過來。

  奇怪的抽翅聲充斥了整條坑道,出現的是數量高達數百隻的蝙蝠。

  「難、難道是吸血蝙蝠?」

  一行人慌慌張張想要逃走,不過帶著長槍的保鏢(艾達)阻止了他們。

  「哼,這種程度的蝠蝙不算什麼!」

  使出高明的槍法,她接二連三擊落無數的蝙蝠。

  「喔喔——?不愧是艾達!」

  其它隊員紛紛鼓掌。

  「這是當然的。好了,重新打起精神出發吧。」

  輕易擊敗大自然的陷阱,學生隊伍腳步輕快地前進。




  「……那些孩子們真有一套。」

  從頭到尾都將事情看在眼裡的安妮苦著一張臉。代替洗禮的第一個陷阱——還以為他們會害怕地逃回去,沒想到被反將一軍。

  「……喂咿,安妮?」

  澤塞爾用「妳看吧!」的眼神望著安妮。

  「這、這是沒辦法的不是嗎!先不說這個,想想現在該怎麼做吧!」

  「還是搶先一步過去吧?」

  「不,沒那個必要。」

  對於澤塞爾的提議搖頭的,是不論身處何地均以冷靜為信條的米拉。

  「你們兩個都忘了嗎?為了小心起見,我們應該在那張地圖上動過手腳才對。」

  沒錯,地圖上標示的最短路徑,是名副其實的圈套。

  若循地圖前進,途中將會落入地圖上並未標示的陷阱。刻意在地圖上標出最短路徑本身即為陷阱。

  「而且,他們毫不懷疑地朝最短路徑前進。也就是說,如果他們繼續往前走,一定會落入圈套當中。」

  「啊,沒錯!我忘記這件事了!」

  安妮拍拍胸口。

  「就算突破第一個陷阱也不算什麼,一切都在我的計算當中。」

  這時,米拉的眼鏡閃過一道冷光。



  蜜歐一行人在狹窄炙熱的坑道中順利前進。正當無言在坑道中默默前進的隊員們面露疲憊時——

  「吶,蜜歐,我們似乎走很久了,還沒到嗎?」

  對於這場絲毫不見抵達目的地跡象的冒險,庫露耶露出聲詢問在前方領隊的隊長(蜜歐)。

  「嗯~~我想就快到……」

  將眼神轉向地圖,蜜歐倏然停下腳步。

  「就快……啊、啊咧……呣……」

  「隊長(蜜歐),怎麼了?」

  對於隊員們異口同聲的詢問……

  「啊,我知道了!」

  以爽朗的聲音說完後,蜜歐敲了一下手掌。

  「呀哈哈,我從途中開始就走錯了路。如果在剛剛那條路轉彎會是最短路徑,我似乎選了最裡面的路。」

  隊長笑嘻嘻地抓了抓頭。

  「……隊長(蜜歐)妳真是的!」

  隊員們嘆著氣交抱雙臂。

  「對不起!可是走這條路也能到,加上回頭又很麻煩,所以我們就繼續前進吧!」

  輕易避開了刻意設下的狡猾圈套,蜜歐一行人腳步輕快地前進。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米拉急忙將險些滑落的眼鏡推回原處。

  「米……拉~~?」

  安妮眼神冰冷地凝視他。

  「我居然會犯這種錯……雖然資料上顯示她是學年名列前茅的秀才,不過沒想到她也兼具了少根筋、隨遇而安少女的最強特性——『運氣出奇地好』。真是的,就因為這樣,所以不能依賴不完整的資料。」

  當事人嘆了口氣,以出奇豁達的神情頻頻點頭。

  「……對不起,米拉,就算是我,也不太懂你的意思。」

  「用不著介意,總之,我們追上去吧!」

  安妮及米拉正急忙想要奔去。不過——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用不著驚慌。」

  澤塞爾自信滿滿地交抱雙臂。

  「仔細想想,這條坑道裡這麼暗,也幾乎沒有發光青苔了。要是不藉助燈光,他們應該無法繼續前進才對。」

  「可是,就算是學生也能使用光的名詠——」

  才說到一半,安妮便領悟般瞪大眼睛。

  「對了,光的名詠是……」

  雖然名詠學校的學生也能使用光的名詠,不過再久也只能維持一分鐘。這種程度的壽命完全無法作為照明來使用。

  另一方面,我方好歹也是老師,具有光妖精等能夠持續發光的高度名詠。

  「雖然他們到目前為止表現出色,不過也到這裡為止了。

  澤塞爾自信十足地點了點頭。



  「……好痛!」

  奈特的腳尖突然被暗處的岩石絆了一下。

  「奈特你沒事吧?」

  「是的,可是腳下的路有些不平……而且又暗。」

  在庫露耶露的呼喚下,奈特緩緩起身。

  「的確很暗。而且來到這裡以後,也幾乎沒有發光青苔了。」

  蜜歐望著周圍點頭,語鋒才落——

  「呵呵呵,你們在說什麼啊!」

  艾達突然插嘴:

  「我們是念什麼的,你們不可能忘了吧?」

  「啊,對了!光的名詠是基本中的基本。」

  對於這太過基本的錯誤,蜜歐露出隱藏難為情的苦笑。

  「光的名詠果然還是以白色最為自然。所以,就由專攻『Arzus(白)』的我來大顯身手!讓你們見識見識,我不只有槍術而已!」

  說完後,她伸手探入制服門袋——

  「不只有槍術……不只……啊咧……?」

  她伸手找遍制服的每個角落。

  「——呼……啊、啊哈哈哈!」

  「嗯,怎麼了,艾達?」

  對於一行人異口同聲的詢問,艾達發出苦笑說:

  「……我忘了帶觸媒出來。」

  觸媒是名詠的必須道具。就算是上課時間以外,只要是名詠學校的學生,攜帶一、兩種觸媒乃是常識。

  「不愧是艾達,普通名詠學校的學生不帶觸媒是不可能的事。」

  「槍術很了不起……嗯,槍術很了不起,趕走蝙蝙時的確很了不起。」

  「可是,唉,果然功課和名詠都不行。」

  「艾達小姐……好丟臉喔。」

  隊員們私下偷偷議論。

  「囉、囉唆,有什麼關係,不要管我!」

  艾達逃避似的迅速別過頭去。

  「好,這時就由專攻『Beorc(綠)』的我來吧!」

  蜜歐取出作為觸媒的淶綠色樹葉,當場靜靜閉上眼睛。

  ——「Beorc」(綠之歌)——

  名詠出散發微弱光芒的綠色發光體,照亮了周圍數公尺的地方。

  「好,這樣就能前進了!」

  說完後,蜜歐正想邁步前進時,那顆光球的亮度逐漸減弱,一瞬間便消失無蹤。

  「啊、啊咧?」

  「光的名詠雖然簡單卻很深奧。詠喚出僅僅維持十秒的光很簡單,不過要名詠出能夠維持五分鐘的光則需要一年的訓練。啊,這是從我母親那裡聽來的。」

  在蜜歐身邊,奈特像是突然回想起來低聲說道。

  換句話說,現在在場的這些人終究無法名詠出光來當作照明。

  「嗯~~傷腦筋。」

  無計可施的奈特一行人垂下頭,在距離稍遠的地方注視這一幕——

  「……吶,我或許知道該怎麼做。」

  庫露耶露低聲說完後,稍稍舉起右手。

  「哎呀,庫露露妳有方法嗎?」

  「嗯,你們等一下。」

  對表情茫然的蜜歐點了點頭,庫露耶露從自己的背包中取出紅色顏料。打開蓋子,將一些顏料塗在指尖。

  嗯,觸媒用這個就行了。接下來是構築想像——也就是說,要詠喚什麼呢?

  在心中描繪出徘紅色的羽毛。


  「sheon lef ped-l-clue rien-c-soan」(深  緋  之  鐘  響  起)

  伴隨著神秘的詩句,坑道內響起優美的旋律。

  YeR be orator Lom nehhe(讚  美  彼  方((你))的  名  諱)

  lor besti redi emde frei-l-lishe(鮮  紅  眩  目  憐 愛)

  這是用來召喚名詠對像時的(讚來歌)。回應這首歌,紅色顏料化為觸媒,形成發光的紅色名詠門。

  詠喚其名,因此獲得名詠士之名。

  meh keof os da hutia gluei lueHir sis celena Loo lins(一 片 的 溫 柔    隨 清 涼 的 音 色 前去   默 默 祝 福 你 )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ren(來 吧,呱 呱 墜 地 的 孩 子)

  
       ife I she cooka Loo zo uia(若 世 界 渴 求 你)

  不見停滯地來到歌的終詩。

  ——「Keinez(紅之歌)——

  在眾人身旁,舞動著數層發出亮光的鮮紅羽毛。

  「好燙!這不是光吧!」

  被光吸引而接近的桑吉絲急忙將子縮回。

  「嗯,這是火焰的名詠。其實只要能確實詠喚出火焰,就可以讓它維持很長一段時間。我想,這應該能當作照明使用。」

  「啊,書上的確也是這麼寫的!我記得在圖書館的資料上看過。」

  蜜歐回想起來似地舉起手。

  「咦?妳幾乎不到圖書館去吧?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事?」

  望著納悶地歪著頭的艾達,庫露耶露略顯靦腆地回答:

  「呃啊,前陣子有位老師說我的素質很好,可以稍微試著做一下這種練習——就把它教給我了。」

  「咦,好狡猾!是老師教妳的?」

  「嗯,是教導高年級學生『Keinez(紅)』的澤塞爾老師。」




  「居然能這麼應用我教她的東西……了不起、了不起啊,庫露耶露!」

  在暗處看著事情的經過,學校引以為傲的熱血老師流下熱淚。

  「不愧是我看上的學生,妳果然有紅色名詠的素質!」

  『居然是你教她的嗎——!』

  在安妮及米拉的厲聲叱責下,澤塞爾急忙搖頭。

  「不、不是的!這真的是偶……」

  「唔,算了。總之,既然事情演變成這樣,那也沒辦法,用實力來解決吧!」

  「難不成妳想使出那種名詠?」

  就連平常冷靜的米拉,也因安妮的決心而變了臉色。

  「嗯嗯,我也只能使出絕招了。」

  沒錯,因為太過匪夷所思,安妮本人已在最近幾年封印的必殺名詠。

  「雖然可憐,不過……不要怨我。」

  發出略帶懺悔的低語,安妮緊握用以名詠的觸媒。




  4

  原本十分狹窄的坑道,突然變得開闊。

  「這是……我有接近寶藏的預感!」

  蜜歐的話令所有人表情為之一亮,不過在此同時……

  腳下突然劇烈晃動,還加上「隆隆隆」的地鳴聲。

  「坑、坑道塌陷嗎?」

  「不,似乎不是……這種奇怪的氣息是什麼?」

  艾達對奈特的疑問皺起眉頭。地鳴聲漸漸變大,在此同時,坑道旁的牆壁也開始出現奇妙形狀的隆起。

  就像某種生物在地底挖洞前進一般……

  「這、這是——!」

  在蜜歐的視線聚焦處,某種生物鑽破坑道的岩壁現身。

  在火焰的照耀下,那只有著雪白體表的奇異生物蠕動著。既無四肢也無類似臉孔的面部,呈現細長狀的那個是——

  「……毛毛蟲先生?」

  奈特自言自語地說道。的確不過是毛毛蟲,不過問題在於——那是身長三公尺的妖怪毛毛蟲。

  妖怪毛毛蟲發出「嘰呀啊啊——!」的咆哮。

  「出現了又大又怪的東西!?」

  隊員們發出悲鳴,朝帶著長槍的少女背後躲去。

  「好了,艾達,現在正是保鏢出場的時候!就用妳那凶狠無比的槍法,迅速趕走那只噁心機動的東西吧!」

  隊長指著眼前的毛毛蟲說道。

  艾達‧優嗯,從小就受到嚴格特殊訓練的使槍高手。在學校裡雖抱持著半玩票性質的心態加入槍術會,不過一旦認真起來,她的實力遠超過社團活動的領域。

  「……」

  但不知為何,始終不見艾達舉起長槍。

  「喂——咿,艾達?」

  並末回答蜜歐的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為何艾達的背部開始傳出陣陣顫抖。

  「那、那個……」

  少女以出奇僵硬的動作轉過身來。

  她臉上的表情在抽搐,到目前為止從未有人見過。

  「其實我……就只對毛毛蟲沒轍。」

  「……這位小姐,妳剛剛說什麼?」

  對於蜜歐的指責,艾達顫抖地回答:

  「回想起來就可怕……那是四年前,我在家裡烤肉的時候。不知為何,肉上面停了一隻那種東西,我沒發現到……」

  接下來的瞬間還以為她會說不出話來,不過——

  「不要啊啊啊!毛毛蟲我沒辦法,絕對不行!」

  去下其它四人,艾達抱著長槍一溜煙地逃走。

  「等、等一下。艾達!等——」

  毛毛蟲以猛烈的速度朝剩下的隊員逼近。

  「不要啊,跟我比起來,奈特要好吃多了!要吃就吃奈特!」

  「蜜、蜜歐小姐,妳趁亂胡說些什麼……啊,嗚哇啊啊,真的朝這邊來了!」

  一行人各自逃開。

  不過,其中唯有一人留在原地——

  「這、這傢伙是……大王擬雪蟲!」

  是浮現出歡喜表情的桑吉絲。

  「是生活在內陸深山裡的夢幻生物!在登山者的世界裡,發現、獵捕它的人就等於是英雄!也、也就是說!」

  桑吉絲望著遠方,目光閃閃發亮。

  「沒錯,只要在這裡打倒牠,登山社的下一任社長一定是我——不,就算從明天開始就坐上那個位置也不是夢想。因為這樣,為了達成我遠大的目的,還請大家協助我!」

  浮現出邪惡笑容的桑吉絲如此宣言。

  「……那個,桑吉絲?」

  「什麼事,庫露耶露?」

  「妳一開始不是說過嗎?發現寶藏成為名人、接著找到很棒的男朋友,那應該才是妳的目的吧?」

  「咦?庫露耶露妳真討厭!」

  桑吉絲狀似開心地揮著手。

  「我是決心賭上一生去征服大自然的女人。為了獲得當中的據點,成為學校登山社的盟主是必備條件。為了這個目的,賭上一、兩個男友算什麼!」

  這麼說來,其它隊員突然想起——桑吉絲被男友甩了的日子,一定是和男友去約會登山後的隔天。

  「呼呵呵。來吧,毛毛蟲,過來啊?」



  桑吉絲以超越殺意、可說是充滿愛憐的表情,朝毛毛蟲招手。面對舉止極度詭異的她,就連夢幻的巨大毛毛蟲也往後退。

  「呃、呃啊……桑吉絲小姐?」

  「什麼事,奈迪?」

  她頭也不同地回答奈特。

  「既然稱為夢幻,就表示是非常稀有的生物吧,所以傷害牠的話——」

  「你放心,奈迪,我不會讓它痛苦的。」

  「唰!」地一聲,桑吉絲從背包當中取出登山鎬。(登山用的鶴嘴鋤因為很銳利,使用時請小心。)

  「沒錯,不會痛……不會痛……我不會做出那種讓它受苦的事。」

  「說、說得也是!不愧是——」

  「我會立刻給牠一個痛快——!」

  「嗚哇啊啊,毛毛蟲先生快逃啊!?」



  是奈特死命的叫聲傳達給了牠嗎?巨大的毛毛蟲發出叫聲逃入地底。

  「怎、怎麼會這樣,我的壓箱絕技居然?」

  差點無力地跪倒,安妮緊咬住牙齒才好不容易撐過去。

  ……還沒有!還沒有結束!

  「我們走,米拉、澤塞爾!只能直接由我們出面阻止了!」




  5

  「終於……找到了!」

  隊長(蜜歐)手指的方向——在坑道最深處,小小的洞穴中央放置著金屬製的箱子。蜜歐一行人發出感動的聲音走到它面前。

  「太好了——!」

  五個人同時朝寶箱奔去,不過——

  「慢著!」

  此時響起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五名學生均瞪大眼睛。

  「安妮老師?而且,就連米拉老師和澤塞爾老師也來了?」

  「你們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面對表情毅然的安妮老師,學生們理所當然地異口同聲反問:

  「我們在尋寶。那麼,老師們又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我、我們是……」

  老師們語塞,趁著這個空檔——

  「得到寶藏了——!」

  蜜歐抱超寶箱。

  「慢著,將那本詩集交出來!」

  「——『詩集』?」

  澤塞爾老師說出的單字,今學生們的眼神同時發亮。

  「糟、糟了,不由得就……」

  「澤塞爾,你這傢伙!」

  當米拉老師打從心底嘆氣時,一旁——

  「呵呵呵,原來如此!這個寶物觸媒的名稱叫做『詩集』!」

  隊長(蜜歐)獨自沉醉在徹底落空的推理當中。

  「哼,現在就連吐槽的時間也不能浪費!你們現在立刻把它交給我們。」

  「那可不行。奈特,接住!」

  在看到安妮老師跑過來後,蜜歐將寶箱擲向位在一段距離外的少年。

  「奈特,快走,別管我!」

  「好、好的!」

  就在奈特抱起箱子正要跑開時,頭頂上的岩盤突然開始搖動。

  隆隆隆……隆隆隆……

  「這、這是怎麼回事?」

  接近雷聲的地鳴聲令寶箱自奈特緊抱住的手中滑落。

  「……這是因為某人的名詠生物,具備有事沒事隨便來回挖掘地盤的習性。」

  在這種情況下,臉色鐵青的米拉老師像回想起來似的開口。

  「這條坑道裡滿是洞穴,已經撐不住了。」

  難不成坑道會因塌陷而遭掩埋?

  從坑道深處湧出大量足以掩埋視野的漆黑沙土,看到這一幕後——

  「快、快、快……」

  突然間,某人開口了。

  望著從頭頂上接二連三落下的岩盤。

  『快逃啊——!』

  學生與教師間首度萌生出共通的意識。





  6

  「後山的岩盤鬆動使得地層下陷。」

  辦公室裡響起壓抑怒氣的女性聲音:

  「而且在學校校園裡,某人名詠出來的毛毛蟲死賴著不走造成大騷動。不僅沒有阻止學生進入後山,身為老師的人居然還讓事態更加惡化!」

  誇張地嘆了一口氣,潔西卡教務主任掃視過在辦公室裡跪坐反省的三名老師。

  「你們和當學生的時候一樣沒變!原本我還以為你們在當了老師之後,會變得稍微老實一點!」

  不瞞大家,其實這三個人在從前學生時代時,是這名教務主任的學生。

  「……老師,對不起。」

  在垂頭喪氣的老師們身旁——

  「你們!沒有許可不得進入後山,告示牌上是這麼寫的吧!」

  「……老師,對不起。」

  是同樣排成一列跪坐,遭級任老師凱特斥責的五名學生。

  「真是的,什麼夢幻觸媒,那種東西不可能存在!」

  「您錯了!我們真的找到——」

  正當蜜歐拚命想辯解之前。

  「別太過分!尤其是主犯蜜歐,妳已經做好提出反省報告的覺悟了吧!?」

  「不、不要啊——!」

  附帶一提,在一星期後——

  即將爆發把全校牽扯進來的第二次夢幻觸媒「詩集」爭奪戰。不過,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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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19 02:54 PM|只看該作者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藍奏   「超越阿瑪迪斯者」

  0

  這個故事描述的是在下突然受到攻擊的事件。

  這個無比驚悚的故事,令「即便在眾多名詠生物中,仍以最雄偉生物感到自負」的在下,亦墜入恐怖的深淵當中。

  欲知後續,請先做好心理……嗯?你要在下等一下?

  你問在下是誰?。

  雖然覺得不可能,不過你該不會說你不認識在下吧?

  什麼,不認識?

  ……真是,好吧。我是那個被奈特稱為「阿瑪」——呣……

  「喂,會飛的夜色蜥蜴!你幹嘛獨自攀著窗框發呆!」

  嘖!偏偏在這種時候,來了一個囉唆的傢伙。

  「啊,等一下,不要逃!又會引起大騷動的!喂,奈特,你也快幫忙把它捉起來!啊,飛走了!我叫你等一下啦!」

  別在意剛才的事。

  那是奈特的同學,名叫「庫露耶露」的小丫頭說的玩笑話。

  那麼,我們繼續往下說吧。

  故事的開始,的確是在下與奈特初次來到這所學校的第二天。

  由於奈特在上學第一天就捅了漏子,感到不安的在下於是偷偷溜進奈持書包裡,就是在那天發生的事件……不,是惡夢。




  I

  那是強烈熱浪火辣辣地燒灼皮膚的季節。

  位於大陸邊境地區的名詠專修學校——多雷米亞學院中,學生們不畏如此酷暑,各自專注於專攻色的名詠練習。

  因為全校學生即將為了發表以往的學習成果,參加名叫競技大會的一項重要活動。

  在直射的門光令景色顯得扭曲的校園裡,學生們揮汗進行名詠練習。金髮娃娃臉的少女在遠方偷偷眺望這一幕情景。

  「嗚哇啊,大家都好努力。」

  以手背拭去沿著臉頰流下的一道汗水,蜜歐‧藍提亞在樹蔭下發出嘆息。那些人已在盛夏的校園裡站了好幾個小時,這是她仿效不來的重度訓練。

  「嗚~~好熱,阿瑪你無所謂?」

  拭去額上浮現的細小汗珠,蜜歐將原本立在肩頭的名詠生物抱到胸前。

  那是如小貓般大小,外形酷似蜥蜴的名詠生物。

  粗糙的夜色鱗片及細長的四肢,筆直伸長的尾巴。愈看就愈覺得這副外貌分明是蜥蜴,但這只名詠生物卻說自己不是蜥蜴。仔細看,可以看到它背上長了一對翅膀,而且更重要的是——

  『蜜歐,妳沒聽過「滅卻心頭火自涼」這句教誨嗎?』

  像這樣會說人話的蜥蜴,蜜歐以往從未見過、也從未聽過。

  「……那是某個鄉間流傳的不可能任務?」

  雖然皺著眉頭,不過阿瑪直截了當地搖頭。

  看來這只夜色蜥蜴也不瞭解詳情。真要說起來,像個知識分子卻有些迷糊,就是這只名詠生物的特徵。

  『先不說這個,如果覺得熱,只要詠喚出冰塊來不就好了?』

  「如果我辦得到,就用不著這麼辛苦了。」

  蜜歐他們學習的名詠式被區分為「Keinez(紅)」、「Ruguz(藍)、「Surisuz(黃)」、「Beorc(綠)」、「Arzus(白)」這五色,是詠喚出與那個顏色同色物體的技術。就只有這只叫做「阿瑪」的名詠生物是用名為「夜色名詠」的名詠色詠喚出來的,可稱為是例外。

  一般而言,與冰或水有關的是藍色名詠,蜜歐的專攻是綠色名詠。聽說在老師當中,習得複數名詠色的人也不在少數,不過對仍是學生的蜜歐來說,那還是很遙遠的事。

  『不如去與奈特和小丫頭會合吧!』

  在腦中描繪出阿瑪提到名字的對象。

  「嗯——怎麼辦呢?」

  以指尖抵著臉頰,蜜歐擺出沉思的模樣。

  奈特及庫露耶露兩人都是蜜歐的同班同學。他們在吃午飯及實習時多半一起行動,今天上午三個人也一同進行名詠的觸媒調配實驗。下午則以此為根據,在名詠中進行實際的試用實驗。

  奈特與庫露耶露現在正在距離此地稍遠的地方進行名詠練習。至於說到為何如此,那是因為——

  『吶,蜜歐,在我們練習結束前,你能不能稍微陪一下這只夜色蜥蜴?』

  因為和這只多話的蜥蜴在一起,便無法集中精神在名詠上。庫露耶露偷偷地這麼拜託蜜歐。

  「在戶外走動很熱,所以還是算了。我們不如進入校舍裡吧?」

  『唔呣,就這麼辦吧。』

  夜色蜥蜴出乎意料之外地老實應允。

  『對了,既然這樣,希望妳帶在下參觀校園。』

  腦中才閃過那個想法,胸前的那只名詠生物便微微拍翅。

  「參觀?」

  『唔母,因為這是奈特就讀的學校。就在下來說,得熟悉結構才行。』

  「喔,好啊、好啊。因為本校學生全都具備旺盛的好奇心,若阿瑪獨自四處徘徊,很有可能會被捉起來。」

  而且如果要參觀學校,也能在庫露露和奈特做完名詠練習前適當消磨時間。

  「那麼,首先我帶你參觀一年級校舍內部,接下來再去看社團活動或同好會。那麼,讓我們出發前往學校探險吧!」

  雙手抱住阿瑪,蜜歐朝他們就讀的一年級校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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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母,學校還真是個麻煩的地方。』

  被蜜歐抱在懷中的阿瑪,茫然仰望走廊的天花板。

  光是校舍就有一年級到四年級等四棟大樓,而在廣大的校地中,其它還有總務大樓及圖書管理大樓等等。舉例來說,光是總務大樓就有辦公室、職員休息室、情報處理室及醫務室等等不勝枚舉,學校整體的結構也相當複雜。

  「那麼,大致上這樣就全都看過一遍了。」

  『唔呣,校舍結構在下已經知道了。不過社團活動那玩意兒,在下還不怎麼清楚……總之,在下希望至少能對小丫頭加入的防身術社有所認識。』

  聽完蜜歐低語之後,阿瑪用力搖頭說著。

  「嗯嗯,多雷米亞因為學生人數眾多,所以社團活動也多。就我們班上同學來說,比方說桑吉絲是登山社,艾達則是加入槍術會。」

  『蜜歐沒有加入任何社團嗎?』

  阿瑪抬頭仰望環抱自己的少女。

  「因為我家住得遠。不過呢、不過呢,雖然不是正式的社團活動,不過我加入了有志一同的人組成的同好會,名稱是『怪談研究會』。」

  「……怪談?」

  意料之外的單字,令阿瑪不由得蹙眉。

  就連阿瑪陪伴的十三歲少年奈特,也早已脫離害怕這種東西的時期。蜜歐比他大三歲,而且聽說在學校的考試中成績名列前茅,因此沒想到她居然會加入那種同好會。

  「嗯,總會是『神秘事件調查會』,加入這個調查會的人數超過百人。夏天還有舉辦試膽大會。」

  怪談……還真幼稚。

  雖然心裡這麼想,不過阿瑪不傀是大人(?)並未將想法說出口。

  『應該是召喚出名詠生物來嚇人吧?』

  「呵呵,這是秘密喔~~?」

  從蜜歐那露出惡作劇笑容的表情來推測,可說「雖不中亦不遠矣」吧?

  「呃啊,這附近我已經大致解說完了吧!」

  在一年級校舍一樓的北端,蜜歐在看到走廊盡頭後轉身。

  正想前往他們就讀的教室時——蜜歐突然停下腳步。

  『嗯,蜜歐怎麼了?』

  雖然阿瑪開口詢問,但蜜歐依然緊盯著走廊盡頭的教室。

  教室名稱是:第三實驗室?

  「啊,好香的味道,是餅乾還是蛋糕呢?」

  如她所言,這條走廊上的確散發著淡淡的甜香。香味產生的來源,似乎就是蜜歐凝視的教室。

  『這裡是?』

  「第三實驗室,是料理研究會使用的地方。」

  蜜歐笑容可掬地說完後,便門也不敲地打開門。才剛打開,大量的熱氣隨即迎面撲來。乍看之下,室內共有十來個人左右吧。有在砧板上與魚搏鬥的人,也有動也不動凝視滾沸鍋子的人,整個教室就如同廚房內部一樣。

  「你們好,琪莉葉在嗎?」

  蜜歐的聲音引得一名身穿圍裙的學生回頭。

  「啊呀,蜜歐,怎麼了?競技大會明明就快到了,妳怎麼還在這種地方偷懶?」

  那是個有著金黃閃亮的波浪長髮,翡翠色眼眸的少女。

  那成熟的長相及身形,略帶憂鬱的眼眸及沉靜的嗓音。與其稱為少女,她的氣息反倒令人聯想起成熟的女性。

  「這點琪莉葉妳不也一樣,還在這種地方做點心。至少也先把班上負責裝飾的部分做完吧!」

  蜜歐手擦在腰上,氣呼呼地嘟著嘴。

  「我知道。不過呢,反正剛入學的一年級學生在名詠式上能夠發表的東西有限,就算再起勁也沒用!」

  少女手掩嘴角,優雅地微笑。

  『蜜歐,這傢伙是?』

  阿瑪壓低聲音,在不被她聽到的程度下對蜜歐耳語。

  「她是琪莉葉,我們班上的同學。」

  『班上真的有這種女生嗎?』

  很不可思議地,阿瑪記不得這位女同學的長相。

  關於奈特的同班同學,當他躲在奈特書包裡的時候,曾經偷偷看過他們的長相。當時應該已經將所有人的長相都記下來了才對……

  「除了上課時間外,琪莉葉幾乎部待在第三實驗室裡。她很了不起喔,才一年級就已經是料理研究會副社長了。」

  是聽到了這段對話吧,琪莉葉以吃驚的神情指著蜜歐的胸口。

  「吶,蜜歐,妳抱在胸前的是什麼?」

  「嗯、啊啊……呃啊……蜥蜴?」

  不知該如何回答,蜜歐的視線在空中游移。

  『唔,現在這麼回答也是沒辦法的事。』

  雖然不滿被稱為蜥蜴,但要解釋起來又很麻煩,最後困擾的還是自己。強壓下不滿,阿瑪不情不願地點頭。

  由於是名詠專修學校的學生,因此琪莉葉當然也懂得名詠,對於名詠生物會說話這點雍該不以為意才是。

  「哎呀,好稀奇的蜥蜴。」

  原以為她會板起臉孔,但意外的是這名女學生絲毫不見動搖的模樣。阿瑪本身認為大部分的女孩都討厭爬蟲類生物,不過她似乎不屬於那一類。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這女孩那令人費解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突然感到一陣寒意,令阿瑪反射性地全身顫抖。琪莉葉的視線蘊含奇妙光彩,是過去少有的體驗。帶著淡淡寒意的笑容,令人背脊發癢。

  『蜜歐,我們快到下一個地方去吧,快走。』

  阿瑪越過肩膀小聲地對蜜歐這麼說。雖然不知原岡為何,但不能在這種令人不舒服的寒意中久待。

  「是嗎?那我們走吧!」

  就在蜜歐正想轉身離開時——

  「吶,蜜歐,餅乾就快烤好了。難得妳都來了,就吃過再走吧?」

  琪莉葉手指著烤箱的方向。

  「啊,這個香味果然是餅乾!」

  「沒錯,而且就快到下午茶時間了,也有蜜歐妳喜歡的花草茶喔。」

  「好啊、好啊!我等、我等!」

  『啊,蜜歐,等一下!』

  雖然急忙想制止,但阿瑪還是被蜜歐抱進教室中。

  「我想再過十分鐘就會烤好了……啊,對了對了。」

  朝烤箱方向瞥了一眼後,琪莉葉像想起來似的敲了一下手掌。

  「吶,蜜歐,可以拜託妳幫我做一件事嗎?我忘記歸還向圖書館借來的書,今天是期限的最後一天,萬一圖書館關門就糟了。而且我得看著烤箱才行。」

  「好啊,那我去—趟。阿瑪,你在這裡稍微等我一下。」

  蜜歐拿著名為《世界珍奇食材大全》的書本起身。阿瑪被獨自留住椅子上,目送她的背影離去。

  ……唔呣,她很快就會回來了吧!

  閉上眼睛在椅子上縮成一圈,但是才沒過多久,接近的腳步聲就讓阿瑪微微張開眼睛。

  站在眼前的,是應該要守著烤箱的琪莉葉。

  是錯覺嗎?她的眼神看來比剛才更加品亮,閃爍奇異的光輝。

  「吶,妳……」

  還以為對方會無視自己的問話,不過——

  「我啊,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很在意你。」

  ——很在意?

  阿瑪反射性地抬頭望向琪莉葉。

  「不、不對,應該說一直在尋找你比較正確吧!」

  毫不畏懼這猶如蜥蜴的外表,她那塗著淡紅色指甲油的纖手輕輕撫過背部。

  「我在找你。」

  『喔哦,妳在找在下?』

  藏超內心的驚訝,反芻對方的話語。

  「是的,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阿瑪這次真的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我的真實身份?

  那是不可能的事,阿瑪是從前被伊芙瑪麗名詠出來的夜色名詠生物。但是目前知道阿瑪真實身份的,就只有她的兒子奈特一個人。但是,他應該個會隨便將這件事告訴別人才對。

  『這種套話的方式太拙劣了。』

  「哎呀,我足說真的。你是那個傳說中的——吧。」

  她的口吻隱含敬畏。不過,並非疑問而是確認的語調。

  傳說中的——

  接在這句話後面的單字,阿瑪腦中率先浮現出的是「真精」。

  牠在這個世上絕非已成傳說,但就一般名詠士而言,真精確實可說是令人畏懼的存在。

  就像龍及飛馬,事實上也行許多名詠生物留各於傳說及傳承當中。

  『妳從何處得知在下的存在?』

  雖然阿瑪瞪著她看,但是她的表情不見動搖。

  「我搜遍圖書館的倉庫偶然發現的,是一本古老的、古老的書。」

  琪莉葉依舊面帶微笑,眨也不眨地緊盯阿瑪。

  「你是傳說中的『那個』吧!這一定不是偶然,我啊,認為這是命中注定的邂逅。」

  ……雖然不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這個女人說的話似乎沒錯。

  正面迎向她的視線,阿瑪暫時沉默下來。不過,要矇混過去似乎很難。

  『女人,這件事絕對不能告訴別人。』

  在死心地搖搖頭後,阿瑪緩緩點頭。

  「嗯,我當然不會說。」

  琪莉葉像感到害羞般,滿臉通紅地低下頭。

  「我不希望因為那樣,而被其它傢伙從旁奪走!」

  ……從旁奪走?

  阿瑪還來不及發出疑問——

  卡鏘——卡鏘、卡鏘!

  第三實驗室的入口響超厚重鎖頭從內側上鎖的聲音。

  「副社長,門都已經鎖上了!」

  「謝謝!你們到冷凍庫去把其它材料拿過來。」

  端正姿勢,高年級學生朝應該還是一年級學生的琪莉葉行了個禮。

  「是!不過,這個要怎麼處理?」

  「由我親自處理。這是難得的獵物,怎麼能輕易讓給社長!」

  副社長迅速對其它社員做出指示。

  是錯覺嗎?室內的空氣似乎為之一變。不,真要說起來,明知蜜歐還沒回來,為何要從內側上鎖?

  『喂,怎麼回事?』

  就算詢問副社長,也未得到答覆。

  『妳叫琪莉葉吧?琪莉葉,蜜歐她——』

  就在此時。

  背對阿瑪的女學生將頭轉過來看著它。

  『唔?』

  在無言的沉重壓力下,阿瑪不由得後退。

  晶亮的雙眸像是真的在發光,嘴唇扭曲成淡淡微笑的形狀。回過頭來的少女,神情有如蜜歐提過的試膽大會上出現的幽靈。

  『妳……妳是?』

  「——啊啊,終於見到了!」

  不顧阿瑪的疑惑,琪莉葉發出欣喜的歡呼。

  「就跟在書上見到的一樣,不,還要更好。吶,你……」

  她露出恍惚的神情,像在自言自語般地低語。

  不知從何處取來切肉刀,身為料理研究會副社長的少女開始走近阿瑪。

  「你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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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本書相當古老呢。」

  蜜歐皺著眉頭,一再打量琪莉葉交給她的書。

  裝訂早巳破爛不堪,書頁也開始變色脫落。

  「世界珍奇食材大全嗎?琪莉葉的喜好也真與眾不同。呃,我看看、我看看,『第一章化為傳說的古老食材』?」

  雖然平常不看食譜,不過蜜歐是個愛書人,凡是拿在手中的書,不確認內容她是不會感到滿意的。

  「咦,『保持肌膚美麗的食材』嗎?從前人的想法也跟現在的人一樣嘛!」

  啪啦啪啦地翻頁,接著,就在此時——

  「啊!」

  一張褐色的書頁輕飄飄地白手上的古書中落到腳下。

  雖然蜜歐懷疑是自己弄壞的,不過似乎只是書的耐久性達到極限。黏接書頁邊緣部分的纖維早已化為碎屑、破爛個堪。

  「哎呀,似乎已經沒辦法修復了。」

  拾起落在腳邊的書頁。

  「咦?」

  書頁上附插圖介紹的,是被稱為「傳說中的食材」的東西。

  那是有著烏黑鱗片,如小貓般大小的蜥蜴照片。

  「什麼什麼,『獨眼擬岩蜥蜴,正姍其名是獨眼、有著類似黑曜石皮膚的蜥蜴。由於會擬態偽裝成岩石,因此要發現它極為困難。不過相對於奇異的外表,它那晶瑩剔透的肉質——』什麼、什麼……『據說可保持肌膚的美麗健康』?咦,還有這種東西啊?」

  看了一會兒那張照片後,蜜歐突然歪了歪頭。

  「……如果阿瑪是獨眼,感覺就像這傢伙?」

  阿瑪的體型較大,眼睛有兩顆,而且皮膚顏色也略微不同。不過若將這兩隻生物擺在一起,初次見到的人一定分辨不出來。因為兩者的整體外觀極為酷似。

  「琪莉葉之所以會借這本書,難不成是因為想找到這只獨眼的玩意兒?」

  唯獨這一頁破損嚴重,無疑是因為她一直在看這一頁。嗯,一定是這樣沒錯。

  「哎呀,琪莉葉真是的!」

  蜜歐在家巾有雙親替她打理三餐,因此她並不擅長料理,也不特別感興趣。

  但琪莉葉不同。父母是高級料理店主廚的她,從小就接受相當的訓練。

  聽說未來的夢想當然也是成為一流的廚師。

  ——咦?既然如此,那麼琪莉葉為什麼會來念這種名詠專修學校?

  琪莉葉以專攻藍色名詠的學生身份入學。和她成為同班同學一個月後,蜜歐曾直接向她提出這項疑問。

  「……因為琪莉葉喜歡料理的程度,可不只是玩票性質的。」

  蜜歐為了隱藏自己的驚嘆,而獨自聳了聳肩。因為琪莉葉想成為名詠士的理由,是打算以名詠式詠喚出世上無人見過的食材。附帶一提,目前她的目標似乎是用藍色名詠詠喚出藍魚。

  「唔,可就算是琪莉葉……總不會把阿瑪跟這個傢伙搞錯了吧……再怎麼說,也不至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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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食材。」

  全身發出類似殺氣的氣息,琪莉葉步步逼近。

  『食材?』

  「沒錯,由於是太過高貴的食材而遭到濫捕,最後導致絕種的『獨眼擬岩蜥蜴』。雖然不能說是永遠的美貌,但只要吃下去,就能保有十年漂亮肌膚的終極食材。沒想到居然就在這所學校裡!」

  四下張望後,阿瑪終於弄清事情的狀況。

  『那段話指的難不成是在下?』

  「當然,剛才你自己也承認了不是嗎?你就是傳說中的蜥蜴。」

  『妳說什麼?』

  拚命回想兩人間的對話。傳說中的——記得她的確只提到傳說中的那個。

  『……呣,在尊嚴及名譽這等等方面,似乎有很重要的部分遭到誤解。』

  阿瑪試著辯解,可惜已傳不進她的耳中。

  「我不會讓你逃走的。我會告訴蜜歐,那只蜥蜴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雙手舉起菜刀,琪莉葉愈來愈近。

  相對於嘴角的微笑,她的雙眼銳利得足以貫穿目標。

  『哦,這眼神真不錯,妳想挑戰在下嗎?』

  正面迎視她的目光,阿瑪再次瞇起眼睛。

  『原來如此,弱肉強食的確是世上的定律。明知如此還決定對在下這只夜之真精刀刃相向,首先要稱讚妳勇氣十足……不過!』

  閉上眼睛,阿瑪誇張地搖頭。

  『不過真是悲哀。不論妳是何等存在,置身於在下面前也有如風中塵土,或可說等同小貓面前的蒲公英——』

  話還沒說完前——

  嘶咚!

  『……嘶咚?』

  只是一瞬間閉上眼睛。在此空檔,閃著銀色光輝的切肉刀掠過阿瑪的脖子,沒入身後的牆壁。

  『什麼……!』

  不由自主轉頭確認那把切肉刀,它已整個沒入應該是由金屬製成的門中。雖然切肉刀很銳利,不過若僅是用一般力量投擲,並沒有辦法造成這樣的結果。沒錯,這麼做需要有超越人類的強大臂力。

  因為阿瑪正巧在搖頭而幸運閃過。不過,假使剛才沒有在說話途中搖頭——

  『什……等一下,這可不是開玩笑……!』

  「咦,剛剛那擊虧你閃得開,不傀是傳說中的食材。」

  琪莉葉像感到佩服似的輕吹口哨。她的雙手在不知不覺間,已握住一把刀刃比剛才的切菜刀更長的柴刀。不知為何,刀鋒上沾有類似血跡的紅色污痕。

  「可是,我在這個世上活了十六年,精通只有宮廷廚師才能習得的秘技『三味一殺闇鍋式』,沒有任何食材能夠逃出我的手掌心!」

  闇、闇鍋式……是名詠式的旁支系統之類的東西?

  雖是初次聽到的單字,但阿瑪直覺地理解到那是非常危險的事物。

  『喂、喂咿,那是什麼奇怪的名稱!』

  「……呼呵、呵呵呵……呼呵呵呵呵呵呵呵!」

  琪莉葉緩緩拖著有如殭屍般的步伐逼近。

  從未體驗過這般殺氣,光是如此對峙,全身便好像逐漸麻痺——等到同過神來時,阿瑪已跳下椅子朝後退。

  ……這、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女學生散發出與人類相去甚遠,猶如冰雪般的寒冷氣息。她的雙眼中流露出漆黑狂喜的光輝。

  沒錯,這傢伙是當真的。當真要——

  『等、等一下!在下不是那種蜥蜴!』

  「哎呀,你還真是不乾脆。如果你也算是傳說中的獨眼擬岩蜥蜴,那就乖乖讓我做成生肉片吧!」

  『……不,你妳仔細看,在下並非獨眼!』

  不過,她並未接受這應該是合理合情的反駁。

  「啊啊,料理之神,感謝您賜予我今日的食糧。太好了,今天舉行晚宴!」

  口中呼喊意義不明的話語,料理研究會副社長以超越人類的速度往前衝去。

  『聽在下解釋啊——!』

  第二實驗室內,迴響起會飛的夜色蜥蜴悲淒的哀鳴。

     ☆★☆★☆★☆★☆★☆★

  「咦……」

  坐在草地上的奈特突然抬起頭。

  「嗯,怎麼了,奈特?」

  在奈特身旁,有著緋紅色秀髮的少女庫露耶露背倚著細瘦的樹幹,交抱雙臂凝視著他。

  「什麼事?難不成那個高年級學生又來了?」

  其實數分鐘前,學校裡的高年級學生來向他們找碴。不過幸好身穿枯草色外套的名詠士前來幫忙。

  「不、不是,不是那樣的。」

  望著眼神變得銳利的少女,奈特急忙搖頭。

  「剛才……我好像聽到阿瑪的慘叫聲。」

  「那只會飛的夜色蜥蜴?就它那傲慢的模樣來看,實在很難想像。」

  交抱雙臂的庫露耶露搖頭嘆氣。

  「那是因為阿瑪平常都是那種感覺。阿瑪真正發出慘叫的情況,我也只看過一次。那次它惹火了我媽,當時阿瑪真的是嚇到了。」

  「被奈特的母親嚇到?」

  「是的,她拿著菜刀狂追阿瑪,我害怕得躲了起來。」

  「……沒想到你母親會有那種驚人之舉。」

  庫露耶露以半是難以置信、半是吃驚的表情低聲說道。

  「說、說得也是。」

  不知該如何回答,奈特茫然仰望天空。

  庫露耶露小姐似乎不相信,不過……我剛才的確聽到了類似阿瑪當時的慘叫聲。

     ☆★☆★☆★☆★☆★☆★

  在多雷米亞學院圖書管理大樓,統稱圖書館內。

  「呃啊,蜜歐同學!」

  開口招呼她的是坐在圖書室櫃檯的圖書委員。她是與蜜歐同學年的女學生,雖然班級不同,不過因為是圖書館同好,因此兩人早已混熟。

  「這本書,借閱者是個叫琪莉葉的人啊?」

  「啊,沒錯,我代替她歸還……不行嗎?」

  「不、不!」她一邊這麼問答,一邊露出營業用的笑容。

  「若是歸還,不論是誰送來圖書館都無所謂。不過這個叫琪莉葉的人,該不會就是那個料理研究會的副社長吧?」

  琪莉葉——在這所學校裡或許有同名的學生也說不定,不過擔任料理研究會副社長的就只有她一個人。

  「是她沒錯,怎麼了嗎?」

  語鋒才落,那位圖書館員便露出半是感嘆、半是略微苦笑,無法被歸納為其中任何一種的複雜表情。

  「沒事,那位琪莉葉同學在本校的部分學生當中相當有名。因為在那個高手雲集的料理研究會裡,她才一年級就已得到副社長的寶座。」

  「咦?高手?」

  「妳知道本校還有其它正式的料理社團嗎?可是,為什麼料理研究會這個社團會被獨立出來……該怎麼說呢……後者相當可怕。說得好聽是類似刀刃狂同好會。」

  「等、等一下!」

  說得好聽是刀刃狂同好會?

  「吶、吶……如果說得不好聽會是什麼?」

  「呃——啊,極度享受以刀刃來切肉的怪人巢穴吧?」

  「好可怕!」

  遠超過預期的寫實表現,令蜜歐不山得發出尖叫。

  「用刀刃切肉?琪莉葉嗎?不可能會有那種事!」

  就琪莉葉穩重的個性來看實在無法想像,剛才我去玩的時候也一樣,其它社員也都是非常穩重溫和的人不是嗎?

  「嗯,可是實際上,那裡是出了名的完全實力主義社團。在挑選社長時,社員會到校舍屋頂集合,進行使用刀刃、允許偷襲的集團亂鬥生存戰。今年似乎也有很多人被送到醫院去。所謂的料理不過是掛名,其實是多雷米亞學院中前五名的武鬥派社團。」

  「……這麼說來,我曾經有一次看到琪莉葉從肩膀到手臂全都纏著繃帶來上學。」

  當時她的回答是:「在料理時遇上些小麻煩,十五人份果然是一場苦戰。』

  「唔——嗯,感覺像是真的,又像是騙人的。」

  「哎,我自己也是聽圖書委員的學姊轉述。」

  說話的那個人以聊八卦的表情苦笑。

  「就是說嘛,琪莉葉不可能會做那麼可怕的事。」

  還書之後,蜜歐便到書架旁去找自己要借的參考書。就在她伸手想去拿有著綠色精裝書皮的資料集時——

  「嗯?」

  突然從某處傳來的慘叫,令蜜歐迅速轉身。

  ……剛才的慘叫,似乎很像阿瑪的聲音。

  「嗯,可是阿瑪應該有琪莉葉照顧才是。」

  雖然將手貼在額頭上思考數秒,不過——

  「呵,是我聽錯了吧!」

  蜜歐輕易就忘掉剛才的慘叫。

  『嗚,好驚人的執著!』

  在狹小的實驗室裡,阿瑪拚命拍動背上的翅膀,死命地一再閃躲琪莉葉的攻擊。

  「啊哈哈!了不起,了不起啊,獨眼擬岩蜥蜴!沒想到你居然還會飛!」

  料理研究會副社長以興奮至極的口吻在身後追趕。

  附帶一提,她的手上拿的不是數分鐘前的柴刀——不知何時,她手上的傢伙已換成一口氣就能砍斷圓木的大斧。

  「真是的,居然這麼吊我胃口!」

  嬌滴滴的女學生雙頰泛紅,露出害羞的神情。不過就連這種時候,她也不忘像揮動水果刀似的,輕輕揮動手上的斧頭。

  『所.以。啦!真正獨眼什麼玩意兒的蜥蜴,是不會飛的吧!』

  阿瑪盡可能大聲解釋。

  「你是新品種吧!啊啊,我不行了!愈來愈無法罷手了!」

  『所以啦,妳弄錯了——!』

  雙頰染上紅暈,表情就如同在追逐戀人的琪莉葉,似乎壓根沒聽到這句話。

  砧板、食材……最俊甚至是菜刀,總之,凡是任何看得到的顯眼物品,阿瑪便以尾巴勾起,朝空中扔去。被投出的物體接二連三落向少女頭上——

  「呵呵,白費工夫、白費工夫!」

  琪莉葉的手瞬間一震。之後,應該是從她頭上的死角投擲過去的那些物品,全化為美麗的菊花切法掉在地上。

  『嗚!」

  阿瑪搖搖擺擺,無力地著地。口前,阿瑪能在天空飛翔的極限是四十秒。那個期限已經逼近了。

  「看來似乎是到極限了。」

  琪莉葉逐漸逼近。相對地,阿瑪則是步步後退。不過,它的背很快就抵到背後的牆壁。

  『嗚……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前方是琪莉葉,兩旁是社員布下的包圍網。就算飛過她們的頭頂逃走,也只能支撐數秒的時間。背後是牆壁——不,等一下,是牆壁?

  小心不被週遭察覺,悄悄將視線移向背後。

  果然沒錯。如果是這個場所……不、不如說,若要活著離開這個房間,就只能賭上這個方法了。

  『……』

  阿瑪動也不動地仰望琪莉葉。

  「你似乎已經認命了。可是,你逃了還真久。」

  副社長面露微笑地揮下斧頭。

  「啊啊!我開心得就快昏倒了!」

  銳利的斧頭伴隨著巨響揮下。

  ——就是現在!

  在斧頭逼近的前一刻,阿瑪在地板上趴下。

  「什麼!」

  那一瞬間,琪莉葉首次驚愕的吐氣。她手上的斧頭掠過阿瑪的頭頂,將後面那道牆壁不留痕跡地徹底粉碎。

  沒錯,就是她正在烤餅乾的烤箱。

  「糟了……!」

  破裂的烤箱發出尖銳的聲響,從中流出大量的熱氣。

  竄向位在烤箱正前方的她。

  「呀啊啊!」

  發出意外可愛的悲鳴,在極近距離承受熱氣的琪莉葉往後退。

  「啊啊啊,副社長!妳沒事吧!」

  面對這預料之外的狀況,其它社員們急忙趕來。

  「嗚……我沒事……更重要是獨眼——」

  在此同時,室內一隅響超玻璃窗「卡鏘」的破裂聲。

  「啊!」

  料理研究會的所有成員均發出洩氣的驚呼:

  「糟了!」

  當琪莉葉從窗框探身出去時,傳說中的獨眼擬岩蜥蜴早巳在校園裡著地。



  「咦,阿瑪?」

  蜜歐抱著自己借的書走過走廊。在前方的走廊上,有一隻疲累的巨大蜥蜴正躺在那裡休息。

  『……蜜歐嗎?』

  就連說話都含糊不清,即使如此,阿瑪還是慢吞吞地超身。

  「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我還以為你在實驗室等我呢。」

  被蜜歐抱起後,阿瑪有如嬰兒般死命攀附著她。

  『那個地方是禁忌的場所。』

  「嗯?」

  『只要一想到,如果沒有最後的轉機……光是回憶起來就覺得可怕。』

  過了不久後,蜜歐歪了歪頭。

  「怎麼了?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不過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唔呣,過去在下不過僅僅一次真正惹惱了伊芙瑪麗……但我剛剛受到了不下於那次的衝擊。沒想到區區一個小丫頭,居然能逼得在下節節敗退。』

  「嗯……吶,伊芙瑪麗是誰?」

  這麼說來,阿瑪才想起自己還沒對蜜歐說過奈特母親的名字。不過——

  『……別放在心上。』

  已經就連解釋的力氣都不剩,阿瑪無力地垂下尾巴。

  『真是的,太有魅力也是件危險的事。不過很可惜,在下自己也無能為力,所以還真是傷腦筋。』

  「什麼?你在說誰?」

  對於蜜歐的疑問沉默不語,不過相反地——

  阿瑪誇張地深深嘆了口氣。




  2

  ——怎麼樣,是個可怕的故事吧?

  「喂,夜色蜥蜴!從剛才開始,你就在對誰說話?」

  『……呵,在下似乎也陷入了感傷的氣氛當中。』

  在教室窗邊。

  雖是被庫露耶露一把捉住的姿勢,阿瑪的鼻尖依然朝著天空。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雖說事出突然,但在下因那樣的對手而敗退還真丟臉。』

  「你說的對手是指誰?小貓或小狗嗎?」

  『只能說是妳想像不到的對象。唔,下次見面不會再發生那種事了。這次她將會因在下壓倒性的存在感而匐匍於眼前——』

  就在此時,門發出「喀啦」一聲,一名女學生走進教室。

  那是個有著波浪金髮、帶著成熟氣息,身穿不知為何沾黏大量發黑血痕圍裙的少女。

  「哎呀,琪莉葉,難得妳在放學後還會回教室來。」

  「嗯嗯,我來拿忘了的東西……」

  夜色蜥蜴與那名少女的視線不偏不倚地對上——

  『……』

  「……」

  「哎呀,怎麼了,琪莉葉和蜥蜴怎麼都安靜下來了?」

  庫露耶露瞪大眼睛,交互望著少女及蜥蜴。

  「呵呵、呵呵呵……吶,庫露耶露?」

  身穿圍裙的少女以出奇低沉的嗓音開口說道。

  「妳又怎麼了,琪莉葉?」

  接著,那名少女雙眸晶亮,像風一般衝出定廊。

  「聽好了,在我從社團教室拿菜刀過來前,絕對不能讓那只獨眼擬岩蜥蜴逃走!妳放心,我會把你的份留給妳的!」

  『呣喔喔喔,小、小丫頭!現在立刻放開在下!快點!』

  「你、你們是怎麼了,突然間大吼大叫的!」

  『妳別管,快把窗戶打開——』

  「呵呵呵,讓你久等了,獨眼擬岩蜥蜴,我已經準備好將你做成生肉片了!久等了,本大小姐琪莉葉要來了!」

  『嗚啊啊,已經來了啊——!』


  隔天,第一個到教室的奈特,看到的是——

  昨天沒回來的阿瑪及同班同學琪莉葉,不知為何兩人均呈現頭昏眼花的狀態?像是力竭之後睡著的模樣。

  「吶,庫露耶露小姐,妳知不知道我們班的教室為什麼會呈現半毀損狀態?窗簾和桌子全都有銳利刀刃劃過的痕跡。」

  「這、這個嘛,我不知道。」

  對於奈特的疑問,庫露耶露佯裝不知地回答。不過接著——

  她以無人能夠聽見的聲音悄聲說:

  「因為……我在途中覺得害怕,所以先逃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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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19 04:08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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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奏   「距離花園最近的場所」

  I

  那是個萬里無雲的晴天,溫暖和煦的陽光令人感到渾身舒暢。而事情就發生在這樣的晴朗午後——

  多雷米亞學院是位在大陸邊境地區的名詠專修學校。活用位於邊境這項優點,擁有廣大校地,是學生人數高達一千五百名的大型學校。

  在這所大型學校的廣大校園裡,有數名男學生正在玩球。

  「喂,奈特,朝你那裡過去了!」

  「好、好的~~!」

  雖然發出類似悲鳴的聲音?不過奈特還是拚命去追飛過來的白球。從外表來推測,年齡大約十三、四歲,依然保有中性的面容及聲音。嬌小纖瘦的少年有著神秘的夜色頭髮及夜色眼眸,體格較周圍的男同學小了一圈。

  「呃啊,歐馬先生……不能讓球落地對吧!」

  用胸口接住飛來的球,在球落地前再將它踢給別人。

  「沒錯、沒錯,就跟我剛才教你的一樣。」

  一名有著紅褐色頭髮及眼眸的男學生對奈特的話點了點頭。他叫歐馬‧廷奈爾,是奈特的同班同學,同時也是班上兼任管理男同學的班級幹部。

  「偶爾活動筋骨也不錯吧?」

  「嗯,這很好玩!」

  玩法是圍成一圈,在球落地之前踢給對手並持續下去。話雖如此,卻不可思議地有趣。

  雖然運動方面也有上體育課,不過放學後輕鬆地玩,與普通運動有著截然不同的樂趣。

  「啊,歐馬先生好厲害!」

  「那是因為我們常玩。」

  他用頭接住飛過來的球,巧妙地順勢讓球在頭頂停下。如他所言,除了奈特以外,其它成員的控球技術也相當純熟。

  由於他們送過來的球是呈現大大的半圓型軌跡落下,因此不習慣這項運動的奈特也能輕易接到球。相反地,就算奈特的球踢得不好,總之只要朝前飛去,一定就會有人接住,出於遊戲能夠不斷持續下去,初學者也能感受到趣味。

  「可是,既然這個遊戲這麼有趣,那麼不光是我們男生玩,為什麼不試著邀班上的女生一起參加?」

  「呣唔,女生啊……」

  歐馬的表情顯得別有深意。

  「這個問題問得好,奈特。老實說,之前我有邀請過她們參加。也曾經跟幾個女生一起玩過,不過……」

  「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們似乎有所誤會,沒穿運動服而是穿制服來參加,所以發生了一起嚴重的事件。因為這樣,級任的凱特老師狠狠罵了我們一頓……我分明不可能別有居心啊!」

  「別有居心?」

  「呀~~所以說啦,本校的女生制服是裙子對吧?踢球時,可以看見許許多多東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會是什麼呢?踢球時可以看見的東西?

  奈特交抱雙臂,認真思索後回答:

  「我知道了,是球的軌跡吧!啊、啊咧,不對嗎?」

  奈特自以為說出了正確答案,但不知為何,周圍的成員全都沮喪地垂下肩膀。

  「請問,為什麼歐馬先生你要拭淚呢?」

  「嗚,沒關係的,奈特。希望就只有你能夠永保那份純淨的心靈。」

  他一邊拉起制服的下擺拭淚,一邊踢球。

  結果,就在此時——

  「啊,糟了!」

  歐馬踢起的球遠遠飛越奈特頭部,落入鄰接校園的社團教室。

  ——嘰哩鏗啷——

  接著,不偏不倚擊破社圖教室的窗戶。

  「啊——闖禍了……」

  所有的男生們都表情茫然地半張著嘴。不僅僅是因為打破窗戶的失態舉動,不知為何,他們的表情中混雜了莫名的膽怯。

  「糟了,居然正好是那間社團教室。」

  邊抓著頭,歐馬露出苦笑。

  雖然凝神望著窗戶玻璃被打破的社團教室。但是未參加社團活動的奈特根本分辨不出那是哪個社團的教室。

  「那間教室是哪個社團?」

  隨即有位男同學小聲地回答:

  「是防身術社啦、防身術社。」

  什麼,防身術社?雖然奈特轉入這所學校的時日尚淺,不過這個社團名稱他似乎曾在哪裡聽過。

  「但是,只要去道歉,對方或許會原諒我們不是嗎?我想也會把球還給我們。」

  「嗯,普通人都會這麼認為。不過,那裡是男性止步。」

  回答的人是歐馬。

  「原本防身術這個名稱,就代表了撲滅攻擊女性的色狼或小偷的意義。因為這樣,所以只要男人進入那間社團教室,就會不分青紅皂白遭到武力逐出。」

  「喔啊,原來如此。」

  「據說那個社團的宣傳文宣是『在危險的夜路上,打碎前來襲擊的銳利狼牙!我的鐵拳躍躍欲試,色狼們哭泣著道歉吧!』啊咧~~還是『色狼們去死、絕種吧!』才對?反正類似這種感覺。」

  「……我們學校裡有那麼驚人的社團啊。」

  茫然聽著歐馬解釋,奈特能說出門的就只有這麼一句話。

  「總之,社長似乎是極度的強硬路線,規定男人一步都不得進入社團教室。以前校長想進入社團教室進行調查時,似乎花了九天的時間交涉才好不容易能夠進去。而且還由社長從旁親自監視。」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

  「唔——嗯,可是呆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只好去要回來了吧!」

  歐馬步伐緩慢地獨自朝社團教室方向走去。從校園這裡見到的是社團教室的背面。他的身影消失在教室正面的入口後……

  「妳們好。對不起,我們在玩的時候球朝這裡飛過來了。」

  過了不久後,只傳來歐馬的聲音:

  「我是來道歉的,還有,能不能把球還給我們——啊,咦?」

  聽到的只有他的聲音,防身術社內似乎未傳出任何問答。

  「喂、喂,請不要不理我!裡面有人吧?至少誰出來應個門吧?」

  是急了嗎,歐馬的聲音變得愈來愈大、愈來愈粗暴。

  「那麼,我自己開門了。」

  傳來門「喀啦」一聲打開的聲音。

  「打擾……嗚……咦,什麼?」

  就在此時,他的聲音突然轉變為遭去勢般的悲鳴。

  「等、等一下,我並沒有……啊啊啊啊啊——!咳,嗚啊啊!好、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等……她們的眼神好兇惡!她們是當真的,當真要把我……」

  「歐、歐馬先生!?發生什麼事了?」

  奈特不由得自校園中呼喚他的名字。不過——

  「啊啊啊啊啊,奈特!來人啊!救命……我被帶剌鐵球攻擊……饒了我——」

  最後說完這句話後,他的悲鳴突然中斷。

  防身術社的社團教室,再次恢復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歐馬先生?」

  奈特吞了一門口水。



  「……傳說是真的。」

  十五分鐘後,歐馬在全身纏著繃帶的狀況下回來。不,應該說是被繃帶層層包裹,全身受到綑綁的狀況較為貼切吧。

  「那是美麗少女們的樂園。不過,那座花園是銅牆鐵壁,不,是劇毒的花園……無法……輕易……侵入……真是遺憾!」

  歐馬在吐血後,面朝下砰然倒地。

  「喂,歐馬先生?歐馬先生?振作點!」

  望著沒有回答的他,奈特和其它留下的男生倒抽了一口氣。

  接著,再過五分鐘後--



  先不管要怎麼對球打破社團教室窗玻璃的事謝罪,奈特等人熱烈討論該如何將被奪走的球拿回來。

  「怎麼辦?果然還是強行突破嗎?」

  「笨蛋,你忘記歐馬留下的遺言了嗎?對方的殘酷不容小覷。『帶刺鐵球』那種東西可不尋常。」

  「那、那個……歐馬先生還沒死啊。」

  「那麼,就搶走社團教室的鑰匙,趁她們不在時進去如何?」

  「可是裡面似乎有陷阱。隨便進去,毒箭可能會如雨般落下。貿然闖進去,也會繼歐馬之後再增加犧牲者。」

  「聽、聽我說,所以啦,歐馬先生還沒死啊……不過剛才似乎又吐血了。啊,可是……」

  想出嶄新點子的奈特,敲了一下手掌。

  「既然如此,就拜託班上的女生吧?只是將球拿回來而已,她們一定會答應的。而且,既然是女生,那麼防身術社的人態度也不會那麼兇惡。」

  但周圍的反應與剛才無異。

  「歐馬的長相已經被記住了。而且他又是我們班上的男性班級幹部,請我們班上的女生過去,只會讓對方起疑罷了。」

  「那麼,拜託班上以外的女生?你們有認識的人嗎?」

  一夥人面面相覷。因為在這裡的成員全都是認為「與其交女朋友,還不如像這樣在放學後跟男性友人一起玩要更有趣」的集團。跟女生幾乎沒有交集。

  「那麼,果然只剩下一個方法了?」

  「啊啊,只好這麼做了。」

  男學生們以別有深意的表情點頭。

  「咦,你們想出什麼好點子了嗎?」

  「男扮女裝。」

  男扮女裝?奈特在腦中反芻聽到的這個單字,接著眼睛倏然睜大。

  男扮女裝……如果奈特的記憶正確,那是指男性穿上女性服飾並藉由化妝等等,假扮成女性。

  「要由誰來做呢?」

  「0K,首先,少年你先看看四周。」

  呃啊……

  迅速掃視四周。在奈特身邊,全是此他高一個頭的壯碩男子。體格也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稱之為少女。他們若要男扮女裝,會是件非常辛苦的事吧。不如說,奈特打從心裡不希望看到那麼噁心的模樣。

  「我看過四周了。」

  「很好。看完後,接下來重新看看你自己。」

  呃啊……

  奈特按照吩咐仔細看了看自己。雖然奈特自己沒有自覺,不過才十三歲的他,就聲音及長相來說均屬中性,身高也與身邊的女生差不多高。至於纖瘦的身材,跟男生比起來更接近女生這一點,也令他感到苦惱。

  「我重新看過了。」

  「唔呣,得出答案了嗎?」

  呃啊、呃啊……

  思考數十秒後的結果——

  「啊哈哈哈……對不起,我肚子有點痛,我要去洗手間!」

  奈特如脫兔般一溜煙跑開。不過他還來不及逃走,便被某個男生猛然捉住脖子。

  「等一下,奈特,這種時候你就為大家犧牲吧!」

  「我、我不要——!我絕對反對,我不做那麼丟臉的事!」

  「笨蛋,虧你還是男生,居然這麼不中用!」

  「這是『完全不把我這個男生當作男生看待』的人說的話嗎!」

  「那件事是那件事,這件事是這件事。好,我記得教室的櫃子裡有戲劇表演時用的假髮,去拿過來。」

  「嗚哇啊啊,來人啊,救命啊……」

  流淚望向校舍方向。結果在遙遠的彼方,出現兩位熟悉的女同學正和樂融融地走近。

  其中一個是名叫蜜歐的嬌小女同學,有著娃娃般的可愛面容,腋下夾著幾本書。

  而走在她身邊的,是相較之下身材高挑的女生。特徵是黑髮黑眼,肩上背著肩包。她是桑吉絲,兩人都是奈特的同班同學。

  「蜜歐小姐、桑吉絲小姐,救命啊!」

  請一定要聽到我的呼救啊!

  是願望實現了吧,兩人回頭望著在校園裡的這群男生。

  「咦,你怎麼了,奈迪?」

  舔著棒棒糖的桑吉絲朝這裡走來。

  「那、那個,其實——」

  我選錯呼救的人選了。

  在五秒鐘後,奈特察覺到了這一點。

  「喔,你們來得正好。其實啊,奈特說他想嘗試男扮女裝。」

  『你說什麼,男扮女裝?』

  兩個最喜歡湊熱鬧的女生雙眼發亮。

  「咦……不、不對,我沒說那種話——」

  「OK、OK,包在我們身上,奈迪。姊姊們會讓你變成不折不扣的女孩子!」

  「嗚哇,好像很好玩!沒想到奈特你有那種興趣。啊,不過你當然可以放心,我不會告訴庫露露的。」

  兩個女生的眼睛閃閃發亮,將手上拿的東西扔到一旁。

  「嗚哇啊啊,快來個正常人救救我——!」

  就在奈特再次想要大聲呼救時——

  「給妳,桑吉絲。」

  「好,來吧,喝!」

  背後傳來蜜歐及桑吉絲幹勁十足的聲音,接著最後是——

  某種東西「喀鏘」一聲壞掉的聲音。

  「唔……唔~~嗯……」

  蜜歐遞給桑吉絲一本厚重的書,桑吉絲以此代替凶器擊向奈特後腦。奈特便無力反抗地昏了過去。

  「女人真可怕……」

  看到這一連串的動作後,男生們都感到膽怯。

  「喂,你們還在拖拖拉拉個什麼勁!快趁現在把奈特帶到不會有人發現的地方去!蜜歐,妳知道有什麼好地點嗎?」

  正大光明說完就連綁匪也相形見絀的發言後,桑吉絲對男生們發出指示。

  「嗯啊,如果是現在這個時間,到總務大樓一樓的老師休息室去如何?」

  就這樣,一行人拋下依然倒在校園裡的歐馬,背著奈特朝總務大樓前進。

     ☆★☆★☆★☆★☆★☆★

  「嗯,一個人都沒有。」

  負責偵查室內及走廊狀況的蜜歐送出暗號,緊接著一行人便侵入老師休息室。

  「不過,有必要特地把他帶到這裡來嗎?只要戴上假髮,讓他換上演戲用的女生制服不就好了?」

  「哼!男人就這點不行!」

  桑吉絲面露哀愁地迅速搖頭。

  「聽好了,這裡有最棒的素材!當你們得到美味的肉時,會只想把它灑個鹽、烤一烤就算了嗎?」

  「呀……但那是最好吃的做法呀。」

  「你們不懂,一點都不懂!你們知道在得到最棒的肉時,一流主廚就連搭配的配菜都絕對不會馬虎嗎?搭配的蔬菜、餐具全都要再三斟酌!奈迪男扮女裝的情況,當然也不例外。」

  「喔啊……」

  「總之,男生們閉上嘴看著吧!所以,蜜歐妳準備好了嗎?」

  「嗯,我到福利社去把適合奈特的口紅和香水、還有真的女用假髮買回來了。』

  不知何時,如此回答的蜜歐手上提著一個大塑膠袋。

  「好,那麼我們開始吧!」

  桑吉絲開心地捲起制服袖子。



  色澤自然的紅色系口紅及粉底、女用的黑色假髮,再加上向戲劇社借來的女生制服,以及蜜歐和桑吉絲準備的許多秘密小道具。

  毫不吝惜地將這些全部用上之後,過了三十分鐘——

  「啊,這個……不妙吧。」

  「慘了,平常會分辨不出來。如果在路上擦身而過,我或許會回頭。」

  「……嗯,我也要反省,或許我們做得過火了一點,對吧,蜜歐?」

  「嗯,沒想到奈特會有這樣的潛力。」

  ——唔、唔嗯?

  周圍的嘈雜聲終於讓奈特醒過來。

  「啊、啊咧?我為什麼會昏倒呢?」

  雖然後腦勺很痛,不過想不起發生什麼事。而且仔細看,這裡不是老師休息室嗎?我應該是在校園裡玩球……

  「這個嘛,是為什麼呢?你說呢,蜜歐?」

  「唔、唔嗯,因為奈特你昏倒了,所以我們才把你帶到這裡來照顧罷了。」

  蜜歐及桑吉絲都將眼神移開,態度出奇地可疑。

  「雖然我現在記不得了,不過,呃啊……總之我已經沒事了。」

  從原本躺著的沙發上起身。因為這個動作,黑色瀏海「唰」地一聲掠過視線。

  ……咦,我的頭髮有這麼長嗎?

  而且,腳下似乎出奇清涼。

  「啊啊,奈特居然變得這麼美!」

  「沒錯,就這樣看來,何時出嫁都不會丟臉了,姊姊我好欣慰!」

  先撇開不知為何以手帕擦拭眼角的蜜歐及桑吉絲——

  奈特一邊茫然揉著眼睛,一邊朝立在牆邊的全身鏡望去——

  咦……

  在凝視眼前自己映在鏡中的模樣整整一分鐘俊——

  「不、不要啊——!」

  那名「少女」發出極為可愛的慘叫。



  「……慘叫聲?」

  突然從走廊前方傳來的慘叫聲令米拉老師停下腳步,環顧四周也不見類似的人影。不過,聽起來是從老師休息室方向傳來。

  定睛一看,休息室的燈怎麼是亮著的?

  這太奇怪了,這個時間幾乎所有老師都在辦公室裡才對。

  「誰在裡面嗎!」

  「喀啦!」一聲打開門後,學生們迅速回頭。

  「你們是凱特班上的學生吧?在這種地方做什麼?而且我剛才聽到的慘叫——」

  「米拉老師、米拉老師,請救救我!」

  身穿制服的少女緊捉住米拉,到底怎麼回事?難不成其它學生對她施暴?

  「怎麼回事,妳冷靜下來。」

  「大家都好過分,趁我睡著的時候——」

  少女抬起頭。才一見到那張面孔,米拉便因驚愕過度而瞪大眼睛。

  那裡站著一個世上罕見的夢幻少女。

  充滿光澤的黑髮映襯著含淚閃動的大大黑眸,帶著陰影的哀怨表情,苗條細瘦的身材。從微帶濕潤的小小紅唇中,發出泣訴的聲音——

  ——伊、伊芙瑪麗?

  米技的身體搖晃著朝後方退去。

  怎麼可能?和自己是昔日同窗的她,為什麼會在這裡?而且,還與最後一次在中學部裡見到她的模樣如出一轍!

  「伊、伊芙瑪麗……為什麼妳……」

  「是?」

  「是……也就是『肯定』嗎?」

  「咦,那個,米拉老師?」

  黑髮少女茫然地開口。

  其實那是個帶著疑問的反問,不過在米拉腦內,已自動補完為「妳是真正的伊芙瑪麗嗎?」「是的,沒錯。」這樣的對話。

  ——嗚,怎麼回事?

  雖然長得像,卻是彼此不相干的人?不過這個外型、聲音,簡直就是伊芙瑪麗的翻版不是嗎?

  應該並非完全不相干的人。但真正的她與我同齡,現在在眼前的女孩看來不過是十五歲左右。不,真要追究起來,她應該早巳因病離開人世才對。

  「那個,米拉老師?」

  酷似伊芙瑪麗的少女直盯著米拉看。她那帶著悲傷的目光,愈發與米拉認識的那位女性顯得一致。



  這是夢境還是幻覺?不、不可能有那種事。這聲音、這模樣以及壓倒性的現實感。

  難不成我是穿越時空回到過去?可是,那種事應該只存在於兒童文學當中的故事裡才對。我要沉著,我要冷靜。

  「對、對了!」

  米拉掙扎著用手按住差點滑落的眼鏡。要識破她的真實身份,有個非常知性、簡單的方法不是嗎?

  「妳!」

  「是、是的?」

  黑髮少女的肩頭驚嚇地縮起。

  「很抱歉,妳姓什麼?」

  「咦……」

  「怎麼了,說不出口嗎?」

  呵呵呵,果然感到驚惶。

  就算外表再像,但伊芙瑪麗的姓非常罕見。雖是不相干的他人,卻因外表太過酷似而多少讓我感到驚惶,不過最後還是人類的智慧獲勝。

  「老師應該知道我的姓才對吧?」

  不過,有如嘲弄米拉的內心一般,少女隨即接口。

  「什麼,我知道?」

  「是耶雷米亞斯,老師你知道吧?」

  「什麼……!」

  這已超越了驚訝的驚奇,令米拉難以呼吸。

  「怎、怎麼會……妳果然是真正的伊芙瑪麗嗎?」

  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來回答我……不,就算是暗示也行。總之,在這種不明就裡的情況下……啊啊,頭好痛。而且也開始感到頭暈目眩,視野逐漸變白變窄,甚至還見到花團錦簇。

  「那個,米拉老師?米拉老師?」

  「不、不要用那種哀求的眼神看著我!我、我什麼都——」

  「呃啊,米拉老師從剛才開始就怎麼了?。喂,米拉老師?」

  米拉正想後退時,正巧與黑髮少女緊貼在—起。

  那一瞬間,米拉腦中的某樣東西終於斷裂粉碎——

  「……唔~~嗯!」

  「啪噠」一聲,米拉當場失去意識。



  「咦,米拉老師?老師?……不行,他口吐白沫了。」

  將倒下的米拉老師扶到沙發上,奈特轉頭望向身後的成員。

  「那個……為什麼米拉老師看到我會昏倒呢?」

  對於這個問題,蜜歐及桑吉絲、所有男生均面面相覷。

  在沉默半晌後,他們異口同聲回答:

  「是太過銷魂了吧?」



  2

  十分鐘後,出現一個輕敲防身術社社團教室門扉的黑髮少女。

  「請問,有人在嗎?」

  金屬製的門在歐馬來訪時毫無反應。不過現在,生鏽的門在發出聲音後逐漸開啟……騙人,真的開了。

  「哎呀,妳是?」

  將亂翹的銀髮在背後紮成一束,身穿道服的少女望著訪客的面孔。

  還以為裡面會出來一個有如怪物般的傢伙。不過與奈特天馬行空的想像相反,出現的是與校內女同學看來並無兩樣的少女。

  「請問……能不能讓我參觀呢?可、可不可以?」

  「可以啊。來,進來吧!」

  「真、真的可以?」

  「當然,我們非常歡迎想來參觀的人。」

  難不成這也是陷阱?不,可是,對方似乎真的相信我是女孩子……

  雖然感到疑惑,但奈特還是隨她進入防身術社社團教室。

  回想起歐馬渾身是血回來的模樣,室內無疑充滿了可怕的光景。奈特如此的預想,在他踏入室內一步後便輕易遭到顛覆。

  邊長均為二十公尺左右的明亮室內,有著塗成橘色的溫暖牆壁,若說是文藝社團使用的房間也絲毫不突兀。唯一不同的是,在可吸收衝擊的特殊柔軟地板上,有數名身穿道服的女孩正在做柔軟操。

  「社長,我將想要參觀的人帶進來了!」

  身旁陪同的少女以足以震破鼓膜的聲音大聲報告。

  「呣,想要參觀的人嗎?歡迎妳來。」

  房間中央,原本正在冥想的高姚女學生慢慢睜開眼睛。她有著一頭修剪整齊的深藍色短發,令人聯想起獅子的細長金色眼眸。銳利的瞼孔線條加上綁在額頭上的白色布條,使得她的整體印象更顯凌厲。

  「我是擔任社長,二年級的伊瑚蕾緹卡,敢問貴姓大名?」

  社長的措詞似乎有些奇異。

  「呃、呃啊……奈……」

  想都沒想,差點就要說出「奈特」這個名字。

  「我是伊芙瑪麗,沒錯。」

  「伊芙瑪麗,歡迎妳來,就參觀到妳滿意為止吧,不過——」

  伊瑚蕾緹卡的視線有如帶刺般,在奈特身上來回打量。

  「怎、怎麼了嗎?。」

  眼神這麼銳利的人絕非常人,難不成她一眼就看出我是男的?。

  「伊芙瑪麗,妳的手臂也太不像話了!」

  「呀、呀啊!」

  還來不及反應,奈特的一隻手已被捉住,同時制服的袖子也被捲起。不妙,看到我的上手臂後,再怎麼樣也能一眼就看出我不是女孩子。

  ——啊啊,果然穿幫了!

  「對、對不起!我只是一時迷惑……」

  「要是有什麼萬一,這麼軟弱細瘦的手臂是對抗不了下流色狼的!妳為什麼不早點加入本社?」

  「……什、什麼?」

  「不過妳安心吧。從今天開始,總計有三十四名同志將成為妳的後盾。在這段期間,妳就專心步上防身術之路吧!」

  「難不成我……不對,人家看起來那麼軟弱嗎?」

  「沒錯。真是的,多虧妳到今天還能平安無事。」

  ——我真的該鍛練身體了!

  奈特的心情變得有些悲傷。

  「唔,別那麼沮喪。只要努力,從現在開始也還不遲。」

  「……是。」

  慢慢抬起沮喪的臉孔。接著,就看到歐馬踢進來的球正好落在伊瑚蕾緹卡身後。

  「啊,這是……」

  正想伸手去拿球時——

  「不行——!」

  伊瑚蕾緹卡以嚇人的表情湊近奈特眼前。

  「是、是的!」

  「伊芙瑪麗,不能碰那個東西。那是邪惡男人投入我們聖域的黑暗物質!」

  黑……黑暗物質?

  「不、不能碰嗎?」

  「唔呣!就是剛才的事吧,球突然打破窗戶,從校園飛進來。不過,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罪魁禍首。居然不要命地打開本社大門進來。」

  「那個人……是不是有紅褐色頭髮和眼睛的男人?」

  「我不太記得他的長相。不過,最後他是在呼喚同伴吧?我記得他低聲叫著:『奈特……奈特!』」

  ……啊啊,歐馬先生,當時沒能來救你真的很抱歉。

  聽說此事後,奈特的心情感到非常悲傷。

  「不過很可惜。如果那名同伴前來,帶刺的正義鐵球將痛打他全身,讓他再也站不起來。這可是個殲滅邪惡的太好機會啊!」

  「……」

  「妳不這麼認為嗎,伊芙瑪麗?」

  「說、說得也是,啊哈哈哈哈!」

  ……啊,幸好我沒來。

  忘了歐馬的事,奈特偷偷拍拍胸口。

  「呃啊,這個社團的目的是鍛練身體嗎?」

  「不,那終究是用來達成目的的手段。原本的目的正如其名是防身!尤其我們的敵人是色狼,不過真要說起來,是這個世上所有危險的男人。」

  防身術社社長眼中燃起火焰,緊握拳頭。

  「請問,為什麼妳那麼仇視男人?」

  「唔呣,說來話長。總之,伊芙瑪麗妳最好也坐下來。」

  跟隨率先坐下的她,奈特也當場在地板上跪坐。

  「沒錯,事情發生在兩年前,是我剛進入這所學校後不久的事。」

  伊瑚蕾緹卡以遙遠的眼神,仰望社圈教室天花板。

  「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得可怕,不過當時的我還有個可稱為男友的對象。當時我們交往得十分順利,一個月、兩個月,平靜的時間就這樣流逝。不過交往到第三個月,我終於窺見男友邪惡的一面。」

  「邪惡的一面?」

  「那是在他的生日前夕。我問他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他回答我:『我想吃妳親手做的料理。』」

  ……怎麼,聽來是非常幸福的一對情侶嘛。

  「當時的我還是個對男人言聽計從的女人,因此如他所言,我立刻買了食譜回來。要做什麼料理讓我煩惱了三天二夜,最後,我決定遵照圖書館推薦的《戀愛教戰手則》,忠於基本地進攻。沒錯,就是做生日蛋糕!」

  《戀愛教戰手則》……雖然好奇此時為何會冒出這種奇怪書籍?不過奈特最後還是決定不——追問。

  「但按圖索驥地做出蛋糕來根本不算什麼,我認為至少得下點工夫。因此,我拿來當作材料的草莓不是市面上販賣的商品,而是我到附近的草莓園親手摘來的。」

  「啊,這樣很好啊,我想收到這種禮物的人會很高興。」

  「是嗎?接著他的生日到了,我將完成的蛋糕送給他。不過,才吃了一門蛋糕,他的表情立刻就變了。他把口中剩下的蛋糕吐出來,而且不只如此?他還對著我大吼:『這不是蛋糕,是披著蛋糕外皮的劇毒武器!』」

  「是因為不好吃嗎?可是,不管再怎麼說那也太過分了。」

  奈特不由得對她報以同情,她則以寂寞的眼神說道:

  「就是說啊?我不過是把砂糖全部放成鹽罷了。」

  「鹽味蛋糕!?」

  「不,就算是酸味蛋糕,只要有愛就能吃下去,不是這樣嗎?」

  「呃啊……那得要硬逼自己才行!」

  「就算我摘來的莓果全都誤采成野生毒莓,但是只要有愛……」

  「劇毒蛋糕!?那就算有愛,也不可能吃得下去!」

  奈特拚命用當時男友可能會想到的台詞替他辯解,不過似乎傳不進她的耳中。

  「他抱怨肚子痛,接著就離開我身邊。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後來,獨自被拋下的我哭著將那個蛋糕全部吃完。」

  「換句話說,妳吃光了那個劇毒鹽味蛋糕?」

  對於奈特的吐槽完全不為所動,伊瑚蕾緹卡的眼角泛出淚光。

  「嗚……被眼淚打濕的蛋糕那苦澀的鹹味,至今我依然無法忘懷。」

  「那不是眼淚的緣故!那絕對不是眼淚的味道,而是鹽味蛋糕原本的味道!」

  「之後我的胸口陣陣抽痛,使得我住院一個星期。」

  「那也絕對不是失戀的緣故,是毒性發作的緣故!因為那是放了毒莓的蛋糕啊!」

  「於是我領悟到了!男人是利用女人的純情,讓女人大意後,再一口氣背叛她們感情的妖魔鬼怪!」

  「不管再怎麼看,都是惱羞成怒嘛——!」

  ……不行,雖然從頭到尾淨是些歪理,卻因為太過強而有力,使人不由得想要點頭附和。加油,我不能輸!

  「不過,幸運的是贊同我想法的人,包括我在內的同志已有三十五位。」

  「請問,那個數字是已經把人家(我)也加進去了嗎?。」

  「當時,雖然也活用了『女孩們,試著共同鍛練身心吧?』以及『藉由運動變瘦吧!』這樣的文宣,不過事到如今還真令人懷念。不如說,現在招牌上的句子也是這樣。」

  「那根本就不是贊同妳的思想嘛!」

  奈特這次真的抱頭尖叫。

  「因為這樣,所以伊芙瑪麗妳也安心在我們社團裡進行鑽研吧。」

  「……我害怕在修行過程中,會失去身為人類的某種珍貴感情。」

  嗯,接下來最好假裝聽她說話,但不要真的聽進去比較好。重新打起精神來努力吧,我的目的終究是將球帶回去。

  「可是,妳不認為將那種球放在這個社團教室裡也不妥嗎?」

  「呣,妳這麼說也沒錯。」

  由於突然換了話題,伊瑚蕾緹卡露出茫然的眼神交抱雙臂。

  「既然這樣,我把它拿到外面去吧。」

  「的確不能一直讓這種東西留在室內。麻煩妳了,伊芙瑪麗。妳才剛來參觀就讓妳如此費心,真不好意思。」

  「不下,就交給我吧!」

  奈特迅速拿起球,快步朝玄關走去。

  ——好,接下來只要拿著球回去,任務就算成功了。

  單手拿著球,另外一隻手握著門把。不過在奈特開門前,門已自動打開。

  ……咦?

  「啊,對不起,似乎我們同時想開門。」

  眼前的少女露出苦笑,用手按住自己隨風飛揚的秀髮。那是個緋紅色頭髮長及背部,身材修長,有著端正柔美面容的少女……也就是……

  「呃,庫……」

  ——庫、庫露耶露小姐,為什麼妳會在這裡?

  奈特差點喊出她的名字。與奈特是親密同學的她。正巧站在防身術社門前。

  「咦。我怎麼了嗎?」

  庫露耶露紫色的眼眸驚訝地睜大。

  ……這麼說來,在我轉入多雷米亞學院那天——

  『哎呀,我平常都有在社團活動裡鍛練啊。』

  『社團活動?』

  『防身術。因為我一個人住,所以從中學的時候開始,父母就要求我去學。』

  啊啊啊啊,我是笨蛋、笨蛋!

  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老早就已經知道她是防身術社的人了,不是嗎?

  背脊一口氣發涼。其它防身術社社員另當別論,面對每天見面的她,奈特的真面目曝光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社長,她身體似乎不太舒服,臉色發青,全身是汗。」

  「不、不,我沒事!我沒事、我沒事——!」

  拚命抵抗也只是自費工夫,依然抱著球的奈特被拖進室內……嗚嗚,只要再走幾步,就能離開社團教室了呀。

  被安置坐在庫露耶露及社長的中間。不過奈特一坐下,坐在左邊的庫露耶露便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難、難下成——

  「吶,我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妳?」

  庫露耶露小姐果然對我感到懷疑?

  「不、不——我們絕對沒見過。」

  「是這樣嗎?抱歉,因為妳跟我認識的一個男孩子無論是髮色、眼珠顏色或臉孔的感覺都非常相似。」

  「我、我認為就算沒有血緣關係,長相也可能與別人酷似!我想我們是第一次見面!」

  喘著氣想把臉別開——但奈特想起一旦將臉轉到右邊,將會正對坐在那裡的伊瑚蕾緹卡社長。

  左邊是庫露耶露,右邊是社長……命在旦夕。

  「唔呣,對了,伊芙瑪麗,我想問你妳…」

  「伊芙瑪麗?」

  ……不妙!

  感覺得到如此反問的庫露耶露正回過頭來。

  「伊瑚蕾緹卡社長,你剛剛叫她伊芙瑪麗——」

  在庫露耶露開口前——

  「是梅麗,伊芙梅麗才對!絕對不是什麼伊芙瑪麗!」

  「呣,原來是這樣嗎?對不起,伊芙梅麗,似乎是我聽錯了。」

  成功更新謊言!

  但是,為何感到更加陷入泥沼當中?

  「伊芙梅麗,既然妳來了,那就別只是參觀,實際在現場流流汗如何?這裡有道服,而且妳看,更衣室的入口就在那道門旁邊。」

  「——咦?」

  伊瑚蕾緹卡的這番話令奈特全身凍結。

  ……要我到女子更衣室去換道服?

  「庫露耶露,妳也別老是穿著制服,快去換上道服吧。對了、對了,順便幫伊芙梅麗挑一件適合她尺寸的道服。」

  「知道了。那麼,我們走吧,伊芙梅麗?」

  不妙,稍稍在腦中描繪未來的光景後,奈特倒抽了一口氣。

  萬一到更衣室去,被迫脫下制服,還被發現是男人,這麼一來就完了。無疑會當場被打得半死。

  更何況庫露耶露一定會以冷酷的眼神看著他說:「沒想到妳居然有那種興趣……差勁透了!」班上所有人就不必說了,老師們之間一定也會流傳著「那名學生溜進女生更衣室」的謠言。

  接著謠言會愈傳愈離譜,甚至還會傳出類似「聽說那傢伙的興趣是潛人女生更衣室,偷竊女生的道服」、「我也聽說了,因為是趁著半夜偷溜進去,所以在業界的幕後被稱為『夜色女裝士』呢!」類似這樣的傳聞。

  ……我的人生完了。

  腦中浮現出奇細膩的發展,奈特全身冷汗直流。

  「不不,我真的只要參觀就夠了,用不著那麼為我費心。」

  「不,妳用不著客氣。本社社長對女孩子是非常親切的。」

  庫露耶露刻意只強調這部分,逐步向他逼近。

  「啊……啊嗚……」

  怎麼辦?不,我不能放棄,幸好監視我的就只有庫露耶露小姐一個人,那麼只要乘機溜出去——

  「唔呣,難得現在還有這麼謙虛的人。我很中意妳,更衣室裡應該有我愛用的備用訓練器材才對。我想教伊芙梅麗妳使用那個器材,所以我也陪妳一起到更衣室去吧。」

  前有狼、後有虎。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愧是社長,待人好親切呀。那麼,我先過去換衣服,待會兒我再把社長的訓練器材搬出來。」

  庫露耶露先朝更衣室走去,伊瑚蕾緹卡指著她的背影說道:

  「唔呣,那麼,我們也過去吧,伊芙梅麗。」

  庫露耶露已先到更衣室待命,而社長緊貼在奈特身後。在這兩人的監視下,是無法逃離更衣室的。

  正當奈特就要死心時——

  「呣,有男人的氣息!」

  伊瑚蕾緹卡突然瞪著門的方向,在此同時——

  金屬製的門在發出「咚」一聲後被猛力踹開,現身的是應該在校園裡待命的男學生們。

  「讓你久等了,奈特,我們來救你了!」

  「把奈特和球還來——!」

  雖是戴著防災安全帽及手持打掃用拖把的奇妙武裝,不過對現在的奈特來說,他們看來有如身經百戰的勇者。

  ——人家是來救我的?我好高興、好高興。可是——

  「太天真了,你們以為那種程度的裝備就贏得了我嗎!」

  「嗚……咳、哇啊!」

  伊瑚蕾緹卡不知從何處取來的帶刺鐵球,使得總數為五人的勇者們發出悲鳴,按著便被擊向社團教室牆壁。

  ……啊啊,雖然由我來說不太恰當,不過真是不中用。

  「你們是剛才進來的男人的夥伴吧?這是個好機會,說出幕後指使者的名字!」

  將鐵球舉在眼前,伊瑚蕾緹卡以出奇陶醉的台詞及動作逼近。

  「……嗚,我們拒絕。男人就算是死,也不會背叛夥伴!」

  勇者們露出富有男子氣概的笑容,堅定地閉口不語。看來他們似乎也陶醉在現場的氣氛當中。

  ——啊,可是現在或許就是最後的機會?

  奈特偷偷拿出藏在制服裡的黑曜石碎片。

  「哼,好吧!那麼,你們已經做好覺悟了吧!」

  伊瑚蕾緹卡揮舞鐵球,朝男人們擊去。

  在此同時。

  ——「Ezel(夜之歌)」——

  房間裡被散開的漆黑濃霧包圍。

  「這、這是什麼?火災嗎?伊芙梅麗,難不成是妳!」

  伊瑚蕾緹卡以及少女社員們發出驚惶的呼喊。

  「球我帶走了,再見!」

  「可、可惡啊!」

  將球夾在腋下,奈特及五名男生一同死命地逃出防身術社的社團教室。不過才安心不了多久,背後便傳來追兵逼近的腳步聲。

  「等一下,惡漢們!」

  「誰要等啊!」

  筆直奔向有蜜歐及桑吉絲待命的總務大樓。

  途中——

  「怎麼了、怎麼了,防身術社方面出奇吵鬧呢。」

  「咦,那陣煙是怎麼回事?會不會是發生火災?」

  出現並後而行,身穿紅色襯衫的澤塞爾老師及身穿白色套裝的安妮老師身影。

  「啊,澤塞爾老師、安妮老師你們來得正好!有追兵在追我們,請救救我們!」

  他們是奈特很熟悉的兩名老師。如果是他們,—定會保護奈特在內的這群學生。不過,這兩名老師一見到奈特——

  『伊、伊芙瑪麗?妳為什麼會以這身打扮出現在這裡!』

  而且不僅如此,不知為何他們還開始驚惶地後退。

  「咦,怎、怎麼了?」

  奈特奔向兩人身邊,抬頭仰望兩人——

  「吶,澤塞爾老師、安妮老師!你們為什麼要逃呢?」

  『騙、騙人,不可能會有這種——唔、唔~~嗯……』

  和米拉老師一樣,兩人默契一致地口吐白沫昏倒。

  「咦,等一下!為什麼你們兩個人都昏倒了,立場相反吧,你們醒醒啊!」

  總務大樓內一再迴響起黑髮少女悲傷的呼喊。



  3

  隔天早上,多雷米亞學院校舍一帶出現一張「尋人,發現者重金酬謝。名字是伊芙梅麗,也可能是伊芙瑪麗」的佈告,還放上黑髮夢幻少女的肖像畫。

  雖然發生看見這張佈告的米拉老師、澤塞爾老師以及安妮老師再次昏迷倒地的謎樣現象,不過昏倒的理由對其它老師來說依舊是個謎。

  而在校園一隅——

  「吶,奈特,你是不是認識她?你們的氣質很像呢。」

  「不,我完全不認識那種人!」

  「是嗎?可是伊芙瑪麗這個名字……還有充滿社圈教室裡的濃濃黑煙……雖然社長說是火災,不過那簡直就像夜色名詠的——」

  「那是偶然!啊,別再看這種東西了,我們快到教室去吧!」

  拉起凝視著海報的庫露耶露,奈特急忙邁步往前。




  而在日後——

  還流傳出了「不知從何處得到情報,手握那位少女肖像畫的某位虹色名詠士,氣喘吁吁地衝入多雷米亞學院當中」的傳聞。不過——

  真相至今依舊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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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19 04:11 PM|只看該作者
  黃奏   「快跑,那是我的!」


  0

  多雷米亞學院是位於大陸邊境地區的名詠專修學校。校園內的樹木已逐漸變色,秋天的薰風拂過草地。

  「秋意也漸漸深了呢。」

  「唔呣,直到前幾天為止,還感受得到夏口陽光呢!」

  在總務大樓一樓的校長室裡。

  多雷米亞學院創校者——哲亞.洛得菲爾校長日不轉睛地望著街外的景色。邊享受教務主任潔西卡沖泡的花草茶香氣,邊眺望逐漸變幻的景色是哲亞這幾年來的樂趣之一。

  「吶,潔西卡,『那個』的季節差不多就快到了吧?」

  他依然望著窗外,隨手將喝完的茶杯放到桌上。

  「是的,今天一早,我已將那個的佈告貼在校舍各處了。在老師們當中,也開始討論起『哪個學生會優勝乙這樣的話題了。」

  「呵,在今年的一年級學生當中,似乎有人希望濃厚,我現在就很期待了。」

  愉快地揚起嘴角,哲亞校長滿足地交抱雙臂。




  I

  「咦,大家怎麼了?」

  遠遠望著聚集在一年級校舍玄關的人群,奈特.耶雷米亞斯不禁感到納悶。他今年十三歲,是個有著稚氣的中性臉孔、夜色頭髮及眼眸的少年。

  「我從這裡看不見,庫露耶露小姐妳看得見嗎?」

  「不,我也看不見,人好多啊。」

  身邊那位有著緋紅色秀髮,身材修長的少女搖搖頭。

  庫露耶露‧索菲尼特——同時也是與奈特最親近的少女。奈特住在校內男生宿舍,庫露耶露住在女生宿舍。今天正好在上學途中遇見,便一同朝校舍走來。

  「可是,似乎貼了一張很大的海報呢。不過實在看不見上面的內容。」

  庫露耶露踮起腳尖,朝人群聚集的方向凝神細看。

  「海報是嗎?」

  似乎是今天突然貼上的,所以數十人一同聚集觀看。是某項重要情報吧?

  「唔——嗯,可是暫時應該沒有考試,也沒聽說要停課。所以,不必現在急著知道也沒關係吧。」

  「說得也是,我也不想因為這種事遲到。」

  在這裡浪費時間會趕不上早晨的點名。忍住在意的心情,奈特與庫露耶露決定朝兩人的教室走去。


  「早安。」

  奈特才剛打開教室的門——

  「奈特,庫露露,發生大事了!這個、這個,你們看過了嗎?」

  金髮娃娃臉的少女蜜歐以驚人的聲勢衝過來,她的一隻手上緊捏著一張傳單。

  「咦,那張傳單是剛才貼在玄關的海報影本?」

  庫露耶露不停打量蜜歐握在手上的紙。

  「嗯嗯,因為總務大樓一樓擺了好幾百張,所以我幫全班每個人都拿了!拿去,這是奈特和庫露露的份!」

  「『路跑大會,熱烈歡迎大家參加!』這是什麼?」

  「據登山社的學姊表示,這似乎是每年舉辦的馬拉松大會。」

  代替蜜歐回答的,是有著閃亮黑色長髮,身材高挑的少女桑吉絲。

  「夏季的競技大會是全校學生都要參加,路跑大會則是自由參加。奈迪你要參加嗎?」

  「呃啊,我還沒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呢。不過如果大家參加我可能也會參加,庫露耶露小姐妳說呢?」

  與站在身旁的庫露耶露對望,她考慮了一會兒之後說道:

  「等弄清楚跑的距離和路線之後再做決定吧?已經知道詳情了嗎?」

  「呵呵呵,關於這點我已經調查清楚了~~」

  蜜歐從懷中掏出一張滿是皺摺的備忘錄。

  「路線方面,是同時從校園起跑,穿越學校後門進入後山,繞行後山一圈的路線。」

  位在多雷米亞學院背面的後山被規畫為散步步道。放學後奈特曾試著要繞一圈,不過記憶中徒步得花二個小時左右。這麼說來,作為跑步的距離也很適當。

  「距離似乎有點長。」

  「說得也是。如果是一邊欣賞秋天的紅葉、一邊慢慢走,那會很開心吧。」

  奈特及庫露耶露直接說山心中的想法。不過對於這樣的反應,原本保持沉默的桑吉絲突然大聲說道:

  「你們在說什麼啊!奈迪和庫露耶露,你們看看這個!」

  桑吉絲將傳單翻到背面,奈特專注地閱讀過上面記載的內容後——

  「哇啊,優勝獎品好豐富。」

  根據傳單上的說明,首先所有參賽者都能得到特別學分。

  而優勝者將能擁有從「免除一年學費」、「一年內學生餐廳任你吃到飽」,還有校長透過私人管道安排的「可在競鬥宮的特別來賓席觀戰,超稀有的雙人四天三夜之旅」這當中任選一項的權利。

  前兩項對學生來說,是令人垂涎三尺的獎品。而競鬥宮的觀戰之旅還是坐特別來賓席,這是花再多錢也得不到的特別待遇。

  「好棒,有這麼豪華的獎品!」

  奈特不由得發出驚嘆。

  「對吧、對吧,絕對得拿下優勝,得到獎品才行!」

  蜜歐興高采烈。唯獨庫露耶露一個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傳單說道:

  「可是要在馬拉松比賽上獲勝,就得打敗每天在運動社團跑步的人,那很困難吧?」

  「呵呵呵,這似乎不是普通的馬拉松喔。這場路跑大會啊,是使用名詠式或什麼手段都行的大會喔。」

  呃啊,那是表示……

  望著天花板思考片刻後,奈特遲疑地舉手。

  「也就是說,可以利用名詠詠喚出名詠生物?」

  「答對了!比方說能用白色名詠詠喚出白馬的學生,就可騎著白馬奔向終點。更進一步地說,在不伴隨實際危險的程度上,也可用名詠妨礙其它學生。」

  蜜歐全身顫抖,激動地握拳。

  「妨礙?」

  「嗯!比方說去年好了,利用藍色名詠詠喚出水,使得被名詠出來的馬腳下打滑,這種程度的事是可以被接受的。」

  原來如此,若可接受以名詠式詠喚出名詠生物,那麼反過來用名詠式進行妨礙也是可以被接受的。的確是名詠專修學校才會有的特殊規則。

  ——唔——嗯,怎麼辦?如果有這項規則,那麼我或許也有希望?

  「吶,奈特……」

  突然間,庫露耶露偷偷向他耳語:

  「奈特的黑色名詠能夠詠喚出黑馬吧?若能騎上它不是相當有利嗎?還有,若能詠喚黑煙,也可形成煙幕。」

  「庫露耶露小姐能夠詠喚出的東西才了不超呢。」

  奈特使用的名詠是與一般的五色名詠不同的異端夜色名詠。若運用得宜,將可在路跑大會上令學生們大吃一驚吧?另一方面,庫露耶露則在紅色名詠上有著驚人的潛力。

  「……難得有這個機會,我們一起參加吧?」

  「……試著參加好了。」

  兩人低聲偷偷商量,此時蜜歐探過頭來打量兩人。

  「吶、吶,你們兩個參不參加?還是決定果然不參加?」

  「呃啊……妳、妳覺得呢,庫露耶露小姐?」

  「這、這個嘛,怎麼辦呢?讓我再稍微考慮一下。」

  對於蜜歐的再次邀約,奈特及庫露耶露全都刻意將眼光轉開。


  在教室一隅,與這個集團隔了一段距離的地方——

  「呵……這正是個好機會,艾達!關於春季的社團教室爭奪戰,當時的決鬥就趁現在做個了結吧?」

  有個穿著用可愛的字體繡了「料理研究會琪莉葉」圍裙的少女。

  「我求之不得。不過,在我們對決的期間,讓其它傢伙抵達終點也令人感到不爽呢。」

  接著是同樣穿著繡有「槍術會艾達」運動服的少女。

  「的確,不論是妳或是我,名詠式的技術都遺不夠純熟。要是讓其它人詠喚出腳程快的名詠生物就糟了。既然如此,前半段就先除掉礙事的人如何?」

  「就這麼決定。接下來,再以比賽的勝負來決定誰能獲得優勝。」

  「而且輸家要在一個月內,替贏家拿書包及做習題。」

  「呵呵呵,我可是有很多習題要妳替我做呢。」

  「哎呀,妳還是從現在就開始練習拿書包比較好吧?」

  縱聲發出詭異的大笑後,兩名少女各自著手磨利長槍及菜刀。她們是班上四大暴走少女中,隸屬武鬥派兩強的艾達及琪莉葉。

  此時奈特等人還不知道她們背後牽連甚廣的企圖。



  2

  路跑大會當天——

  作為會場的校園在開賽前一個小時就擠滿了參賽學生。

  「呀——天氣真好。這真是名副其實,萬里無雲的藍天呢!」

  灑下的陽光令身穿運動服的歐馬目眩般地瞇起眼睛。他是個有著紅褐色頭髮及眼眸的男學生,在奈特他們班上擔任班級幹部。

  「我剛才問過報名處的人,聽說參賽學生差不多有一千人左右,似乎學校裡三分之二的人會同時起跑。」

  奈特與他並肩朝起點走去。

  「那怎麼跑!唔,不過只要參加就能得到學分……啊,但是要得到優勝很難。嗯,啊咧,琪莉葉在做什麼?」

  奈特也轉頭望向歐馬注視的方向。

  「來,學長們,這是料理研究會提供的服務。若不補給水分,是會在途中昏倒的。」

  那是左肩上縫著參賽號碼444的號碼布,穿著白色運動服的琪莉葉。

  沒在做熱身操的她不知為何,雙手上提著籃子,正在發送裝在小瓶子裡的飲料。而且發送對像主要是不認識的高年級學生。

  「琪莉葉小姐?」

  「哎呀,你們兩個已經來啦?」

  從發送飲料的營業用笑容,轉變成平常那種略帶迷糊的笑容。

  「妳在發送的東西好像很好喝,也有我們的份嗎?」

  當歐馬正想伸手去拿飲料時,琪莉葉神情悲傷地搖頭。

  「對不起,沒有準備你們的份。其實我也想做,可是因為預算的關係,所以光是做高年級學生的份量就很吃緊了。」

  「是嗎,真遺憾。」

  「嗯嗯,真的……呵呵,你們兩個撿回了一條命。」

  她似乎小聲地說了句什麼。

  「咦,琪莉葉小姐妳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

  「什麼事都沒有。那麼,你們兩位在大會上要加油喔。」

  琪莉葉姿態優雅地攏起金髮後迅速離去。繼她之後出現的,是有著緋紅色秀髮的少女。

  「啊,找到了、找到了,早安,奈特。」

  「早安,庫露耶露小姐。咦,妳怎麼這身打扮?」

  並未穿著運動服,她仍然穿著平常的制服。

  「這是因為……我有點感冒了。」

  她一再打著小小的噴嚏。

  ……咦,真奇怪,昨天庫露耶露小姐還很健康啊……

  『就是這樣,所以這次就奈特你一個人跑。』

  她的肩頭上棲息著夜色蜥蜴。外表雖是有如小貓大小的蜥蜴,不過它的真實身份是奈特亡母托付給他的名詠生物。

  「咦,阿瑪,你不是在宿舍裡嗎?」

  「嗯,你在叫我嗎?」

  不過,轉頭的是在一段距離外的歐馬。

  「啊啊,不、不是的……你們的名字碰巧非常相似呢。」

  『因為學校這裡似乎很吵。我覺得好奇溜出來一看,正好遇到小丫頭。』

  夜色蜥蜴從庫露耶露的肩膀飛到奈特肩上。

  「是嗎?雖然遺憾,不過庫露耶露小姐不參賽吧。那就請你好好觀戰囉。」

  「嗯,我會和這只蜥蜴一起觀戰,加油喔。」

  『唔,等一下,小丫頭,其實我另外有約。』

  阿瑪這預料之外的話,今奈特及庫露耶露均不解地歪若頭。

  「另外有約?」

  『唔呣,蜜歐她找我。還有,小丫頭,將妳不用的號碼布給我吧。』

  阿瑪將庫露耶露669號的號碼布背在背後。那副模樣看來就像帶著號碼牌參賽的選手。

  『因為小丫頭不用的號碼布似乎要由總部回收,所以在下要送到蜜歐那裡去。那麼在下走了,奈特。』

  「嗯,我知道了。可是,你不能做太過引人注目的事喔。」

  無言地點過頭後,夜色蜥蜴便伸展背上的翅膀飛走。

  接著,毫無前兆地——



  『好——了,各位參賽者請到校園集合,開幕典禮就要開始了~~!』


  從校圈的擴音器裡傳來出奇嬌憨的熟悉聲音。

  「……蜜歐小姐?」

  「對了,海報上有註明?凡是協助大會運作的人也能得到學分。本班女生在這方面是很精明的。」

  歐馬交抱雙臂地發出苦笑。

  『那麼那麼,今天天氣很好,是絕佳的比賽天候。在此宣佈第六屆秋季路跑大會即將開始。請各位參賽選手多多指數~~』

  校園裡響起蜜歐一派輕鬆的聲音:

  『首先介紹大會本部幹部。本部委員長是我們的哲亞校長,賽程管理是米拉老師,雖然僭越,不過司儀是由營運輔佐幹部,一年級的蜜歐我來擔任~~!』

  「……蜜歐真是的,似乎還挺有模有樣的。」

  「她好像很開心。」

  奈特點頭附和表情茫然的庫露耶露。

  『那麼,為了今天的大會,有三位著名的來賓特地在百忙中前來參加。首先第一位是同時也擔任解說工作的莎莉娜露華老師,請您說句話!』

  莎莉娜露華?

  熟悉的人名令奈特不由得回頭。

  『啊——啊——麥克風測試、麥克風測試,唔呣,感覺不錯。』

  來賓席設於本部內。坐在那裡的,是有著濃綠色頭髮,身材修長的女性研究員。在樸素的服裝中,就只有鮮艷的紅色高跟鞋顯得格外搶眼。

  『各位,我是與多雷米亞訂有互助契約的凱爾貝爾克研究所副所長——莎莉娜露華。期待各位血肉橫飛的壯烈激鬥,以及珍貴的樣本資料。』

  ……無疑是她本人沒錯。

  『以上是莎莉娜露華老師的致詞。接下來的來賓同時也特別擔任本部臨時醫療中心的負責人,那麼,婷卡老師請對大家說句話。』

  婷卡?

  再次出現熟悉的人名,難不成果然是她?可是,她直到前陣子為止都待在多雷米亞學院當中,所以她曾經說過這段時間累積了其它很多工作沒做。

  『喂喂,聽得見嗎,喂喂?好了,似乎沒問題。』

  身穿白色襯衫,坐在來賓席上的女性謹慎地發言。那是位有著銀白色頭髮、琉璃色眼眸,外形亮眼的女性。

  『我是臨時醫療中心負責人婷卡‧伊雷森。各位參賽者,如果受傷請即刻前來,診療費我會給大家優惠折扣。』

  ……這個無疑也是本人。

  『以上就是婷卡老師的致詞~~附帶一提,婷卡老師與本校一年級學生琪莉葉是親戚吧?請對她說句鼓勵的話。』

  『——琪莉葉,妳知道萬一輸了會有什麼下場吧?』

  『呃——啊,雖然有些嚇人,不過讓我們打起精神來,重斬進行吧!那麼,接下來要介紹最後一位來賓!這一位是(A小調)引以為傲,認識的人都知道他是位大英雄,也與多雷米亞學院有很深的淵源——』

  蜜歐的播音令周圍開始騷動。

  說到大英雄,而且與多雷米亞學院關係良好的人物——

  「難不成是凱因茲大人?」

  低聲說出傳說中的虹色名詠士之名,艾達及桑吉絲睜大眼睛。

  『或許有人已經猜到了,沒錯,就是這一位!來,請說句話!』

  聚集在校園裡學生眼睛全都緊盯著本部——

  『……咳、咳……呃,我是祓名民的前任長老,路法.翁思。呀,看到年輕的諸位幹勁十足的模樣,令我覺得自己好像也年輕了起來。請大家竭盡心力,專注於比賽吧!』

  出現的是名穿著寒酸藍色衣物的矮小老人。

  「那個老爺爺是誰?」

  「不認識,是大人物嗎?」

  周圍的學生竊竊私語地相互討論。

  「……拜託,不要淨找些認識的人來啦!尤其是路夫爺爺,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開心地握著麥克風……真是丟臉到不行!」

  對於突然出現的許多鼓勵,就只有艾達漲紅了臉流下眼淚。

  「那個,艾達……(A小調)的人全都很閒嗎?」

  「不,那三個人比較特別。路夫爺爺在名義上早已退休,莎莉娜露華原本就喜歡熱鬧的活動……不過呢,也難怪庫露耶露妳會這麼想。」

  不顧頹然垂下肩膀的艾達,蜜歐的聲音再次透過擴音器響起:

  『接下來將要發表在現在這個階段,被視為有望奪標的四名人氣選手!』

  人氣選手?這個不熟悉的單字,令初次參加大會的一年級學生們腦中浮現出問號。不過另一方面,聚集在校園的高年級學生在聽到這個宣言後,不約而同地發出歡呼。

  『首先第四名是二年級學生希莉,專攻是白色。是在競技大會上名詠出兩頭白馬,展現驚人才華的少女。她會騎上馬—口氣獲得優勝嗎?彩券的賠率是三‧七倍,目前還有許多彩券可供購買!要買的人動作請快!』

  彩券、賠率……?

  「歐馬先生,什麼是彩券?」

  「啊,對了,在報名處附近行進行路跑大會的賭盤。預測誰能獲得優勝並購買彩券,如果賭中似乎能得到彩金。名義上,收益會充作學校維修費的一部分。」

  原來如此,所以已經購買彩券的高年級學生都感到興奮。這麼說來,記得在校園人口的報名處也曾經被人推銷購買。

  『接下來第三名是三年級學生雷昂,專攻紅色。他是與澤塞爾老師締結熱血男兒師徒關係,有著火熱內心的熱血少年。就連「我不使用名詠,賭上田徑社社長之名,我會靠自己的腳拿下第一名!」這句感言都同樣火熱。彩券的賠率是二‧四倍,他的彩券目前也還能購買!接下來終於來到第二名!』

  在恢復靜寂的校園中,響起蜜歐興奮無比的聲音:

  『第二名——呃啊,這位是意外的黑馬,雖然還是一年級學生,不過這名少女在賽前評估中,超越將近一千名參賽選手堂堂獲得第二名!』

  「咦,好厲害喔,你猜會是誰呢,庫露耶露小姐?」

  「……咦……呃啊……哈啾!」

  她一再刻意打著噴嚏。

  『就讀1-B的庫露耶露.索菲尼特!』

  ——庫露耶露?

  『她的專攻同樣是紅色。支持她的並非學生,反倒是在學校一部分的老師當中具有壓倒性人氣的第二名。根據傳聞有黎明的……啊,剛剛那句話取消,抱歉喔,庫露露。呃啊,總之,在老師們當中傅言能夠使用壓倒性名詠的她堂堂獲得第二名!不過她感冒了,而且她的感言是「我感冒了,所以要退出比賽」。啊啊,時機真是太不湊巧了!』

  「呃啊……庫露耶露小姐?」

  「不、不是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庫露耶露焦急地揮著手。

  ……說得了感冒,表情卻充滿活力,甚至刻意假裝打噴嚏。

  再加上這次賭博造成的注目程度,由此推測也就是———

  「難不成庫露耶露小姐妳是裝病?」

  「……嗯。看得出來?」

  她難為情地紅了臉,表情靦腆地點頭。

  「一開始我是想參加……可是沒想到在賭局中,我會得到這麼高的人氣排名。」

  過去她曾因「黎明的神鳥」造成的傳聞,令全校為之騷動,若在這次活動中引人注目,或許又會發生相同的事也說不定。她是不願發生這樣的事吧?

  「可是,觀賽似乎也很有趣。我會支持你的,奈特,要加油喔。」

  「好的,總之,我只希望能跑完全程。」

  在獲得庫露耶露的鼓勵後,奈特握緊名詠用的觸媒。雖然很遺憾她不參賽,不過得連她的份也一起努力才行。

  ……可是,比庫露耶露小姐人氣更高的到底是誰?

  『總之,在校舍後方將受理退回下注她獲勝的彩券。咳!讓大家久等了,接下來發表人氣第一名的參賽選手。』

  在眾人緊張萬分的期待下,蜜歐念出手邊紙條上的內容。

  『第一名是——高年級學生艾斯卡利姊弟,真正的狠角色來了!』

  這一瞬間,校園中出現歡呼及嘆息兩種反應。

  『去年這對姊弟詠喚出飛馬,是與第二名以下有著壓倒性差距的最強冠軍。今年同樣堂堂獲得最多的支持!賠率僅僅一.六倍。此外他們的感言是:「今年絕對也是由我們姊弟獲勝,慢吞吞的烏龜們就眼巴巴地看著我們的背影吧。」從感言當中就已顯露出王者的風範!』

  在校園一隅聚集了格外多的人潮。人潮中央是身穿白色制服,金髮碧眼的雙胞胎姊弟。

  他們就是那對姊弟吧?因為不是很清楚所以不瞭解,不過兩人似乎都是勝券在握的表情。

  「嗚哇啊,兩個人都自信滿滿呢。」

  奈特閉緊差點就因吃驚而微張的嘴。

  ——不,不能只是感到吃驚,我也得加油才行。

  『那麼,比賽時間終於要到了,請各自在起跑線就位。那麼,請哲亞校長來開賽。』

  『唔呣,各位,今天天氣也很好,真是個適合比賽的天氣。這也是多虧了你們每天都在這所學校中日夜辛勤用功的緣故。回想起來,我企畫這項大會的緣由可以回溯到二十四年前,當時——』

  就在學生及老師巳開始對校長的談話感到不耐時——

  『你這個老糊塗,話也太多了!』

  喀叩!

  坐在來賓席上的祓名民長老扔出的茶杯,重重砸向手持麥克風的校長頭上。

  『路、路法,你這傢伙!我今天絕對饒不了你這傢伙——』

  對於激動扭打成一團的校長及祓名民長老視若無睹,來賓婷卡奪下麥克風。

  『好了,各位,別管這兩位老先生,請開始比賽。對吧,莎莉娜?』

  『唔呣,那麼,希望各位都有良好的表現。聽好了,三……二……一……』

  莎莉娜露華扔出小型的手制手榴彈。

  以手榴彈的爆炸聲作為信號,選手們一齊衝出起跑點。

  首先行動的是位在集團最前排的選手,也就是不靠名詠,想用自己的雙腿來爭取好名次的學生。

  能夠詠喚出馬或巨鳥等可以載人的名詠生物的學生並不多,尤其是才進入高中部的一年級學生就更不用說了。在地鳴聲中,第一波的數百人向前奔去,剩下的集團中開始瀰漫出緊張的氣息。



  沒錯,接下來才是重頭戲,輪到可以使用載人名詠式的高年級學生要起跑了。

  若能詠喚出腳程快的名詠生物,一口氣超越前方集團將是件容易的事。當然,優勝候補也全部位在後段集團中。

  ——好,我也得加油才行。

  緊握作為觸媒的黑曜石,奈特在腦中勾勒出應該詠唱的(讚來歌)。

  奈特準備的觸媒要詠喚出黑馬的成功率並不高。在成功前,或許會遭遇數度的失敗。正因如此,他得此任何人都盡快開始名詠才行。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

  「哈哈哈,太慢了,你們太慢了!」

  後段集團響起某人的嘲笑聲。

  「可惡,艾斯卡利姊弟他們已經結束名詠了?」

  在周圍的某人心有不甘地叫喊出來前,載著姊弟倆、正要振翅飛去的兩頭飛馬已然現身。

  「呵呵呵,我們是在白色名詠中,只將所有的心力投注在名詠出飛馬的姊弟。與飛馬有關的名詠速度我們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啊咧咧,可是……那真的是飛馬?

  那略顯渾圓的身體加上短腿,不管再怎麼看都不是馬而是驢子。臉孔的造型也很奇特,翅膀是彎曲的,仔細看,毛色的光澤也顯得暗淡。

  「哈哈哈,好好看著吧,喪家之犬們!這傳說中的美麗飛馬將為我們帶來勝利,這只名詠生物簡直就是藝術品!」

  艾斯卡利姊弟中的弟弟不停自我誇耀。奈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們,終於明白這對姊弟為何未在競技大會上造成話題的原因。真是可惜,是名詠前的想像構築不足嗎?又或許那是全然不同的物種?若他們能詠喚出更像樣的飛馬,在競技大會上是會受到表揚的。

  不過,他們無法得知奈特心中這樣的想法,繼激動的弟弟之後,姊姊也高聲說道:

  「呵呵呵,不管你們詠喚出腳程再快的名詠生物,還是敵不過會飛的生物。在我們姊弟面前,沒有任何對手能夠贏得了我們——」

  「對不過,借過一下。」

  就在此時,有個嬌小的黑影跳上還浮在低空的飛馬。

  那是名有著亞麻色頭髮及琥珀色眼眸,臉孔充滿男孩子氣的嬌小少女,她手上握著發出金屬光澤的長槍。

  「妳、妳是誰?」

  「呵,先告訴你們,我會是今年的優勝者。因為這樣……嘿,消失吧!」

  艾達以手上的祓戈輕輕刺向飛馬。姊弟倆乘坐的飛馬隨即在瞬間化為光的粒子消失。

  「什、什麼?」

  姊弟倆同時發出悲鳴。這是反唱———將被名詠出來的東西送還的反名詠式。不論任何一所名詠專修學校,都是在極少數的課堂上才會教授的特殊技法。

  「怎麼可能……區區的一年級學生居然懂得反唱……」

  「我們的飛馬那麼輕易就被……」

  姊弟倆仍然對發生在眼前的事感到無法置信,相對的艾達則依然交抱雙臂。

  「呵,以為用和去年同樣的招式還能獲勝也太天真了。因為沒料到會施以反唱:所以也沒帶多餘的觸媒吧?」

  艾斯卡利姊弟並未回答,而是頹然跪倒在原地。

  ——艾斯卡利姊弟出局——

  『真、真是太驚人了!比賽開始才數分鐘,被視為優勝候補的艾斯卡利姊弟便已出局。艾斯卡利姊弟的彩券在空中飛舞!這一瞬間,人氣第三名的雷昂選手及第四名的希莉選手的彩券價格飆漲,即將售完!』

  蜜歐的實況轉播令怒濤般的歡呼聲及叫罵聲在會場上交錯響起。

  「呵……呵呵,雖然是一年級,不過還挺有一套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艾斯卡利姊弟中的姊姊面露怪笑地超身。

  「可是,不過是區區一年級學生,最好避免說出要獲得今年優勝這種輕率的台詞來。就算我們輸了,但是高年級學生當中還有許多實力堅強的——」

  蜜歐進一步的實況轉播正巧蓋過她的聲音。

  『哎呀,目前傳來最新的緊急消息。根據人在連線地點的安妮老師表示,目前被視為優勝候補的雷昂選手及希莉選手均因腹痛而提出棄權。而且不只他們,以高年級學生為中心的集團出現食物中毒的跡像嗎?原因目前正在調查當中!』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令加油會場一片嘩然。因為不只雷昂及希莉,有數十名選手表示腹痛,而且有力選手的比例出奇地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位少女笑嘻嘻地露出邪惡的笑容。

  「哎呀,學長學姊們,對不起了。剛才請你們喝的飲料……我現在才想到藥品的調配似乎有誤呢。」

  「妳是……一年級的琪莉……葉嗎?」

  按住腹部,高年級學生們表情扭曲地逼近她。

  「呵呵,你們以為那個樣子就能贏得了我嗎?先不說這個,目前料理研究會的社團教室裡止以合理的價格提供解毒劑——不過呢,就算喝了解毒劑,今天一天還是別想動了!」

  帶著磨利的菜刀,琪莉葉悠然走過眾人身邊。

  ——人氣第三名的雷昂、人氣第四名的希莉,以及其它許多有力選手一同出局——

  『真是惡魔的策略,可怕的兩名一年級女生!不過,那是對他人造成的危險行為嗎?那麼,請解說的莎莉娜露華老師提出評論~~』

  『唔呣,這件事確實有判定的必要。不過今天很幸運,暴走少女及琪莉葉的親人都在來賓席,就交由這兩人來判斷吧!』

  麥克風從莎莉娜露華手上轉給身邊的婷卡。仍然保持笑容的她以手掩口地說:

  『哎呀,對不起,我正好把眼睛轉開。路法老先生您呢?』

  『唔呣,抱歉,我或許是閃為年紀的關係視力模糊,所以沒能看清楚。』

  兩個人笑著搖頭。附帶一提,兩人的手上均緊捏著分別寫著艾達及琪莉葉名字的彩券。

  『你們明明一直在看……哎,我也將今年的獎金全部投注在暴走少女身上,所以沒資格說別人。因為暴走少女在這所學校裡還默默無名,所以會是大黑馬,賠率足夠我優雅地度過今年冬天了。』

  由於本部席內充滿這等維護自家人的心態,兩人的暴走因此被當作視而不見。

  在這段期間中——

  料理研究會副社長有如疾風般竄過選手與選手之間的隙縫。接下來的瞬間,他們手持的名詠用觸媒被切成粉碎、墜落地面。

  「騙、騙人……!」

  失去名詠用的觸媒,發出悲鳴的選手接二連二出局。

  「啊,艾達,那邊有一隻逃走了。」

  「好,看我的!」

  至於說到艾達,則是利用反唱一一送還逃離琪莉葉之手,被名詠出來的名詠生物。有些選手想逃離她們兩人,有些選手則反過來想對付她們,結果反遭毒手。後段集團陷入混亂的漩渦當中。望著這有如地獄般的光景——

  ……呃啊,低調地偷偷溜走吧。

  放棄名詠,將黑曜石塞進口袋。繞了一大圈躲開艾達及琪莉葉後,奈特很普通地用跑步的方式逃離位在校園的起點。

  十分鐘後,奈特逃離的後方集團遭兩名暴走少女殲滅。

  ——後段集團,除琪莉葉、埃達、奈特外全數出局——

  在大會本部席間——

  可見到坐在實況播報席上的蜜歐,以及佇立在她身邊的阿瑪。

  『蜜歐,在下將小丫頭的號碼布拿過來了。』

  「喔,謝謝你。」

  『說到這個,本部方面是用什麼方法掌握學生的狀況?』

  「這個啊,能名詠會飛的名詠生物的老師在空中監控。接下來凡是出現任何狀況,就會有音響鳥傳達給本部,再由我來進行實況報導。」

  『喔哦,大會的意義另當別論,不過這麼應用名詠也不錯。就擴展名詠式的可能性來說,是個不錯的想法。』

  聽完蜜歐的說明後,阿瑪難得像感到佩服似地點點頭。

  「難得有這個機會,阿瑪也在這裡觀戰吧?」

  『不,在下要回宿舍去了。在下實在不喜歡這種吵鬧的地方。』

  「是嗎?真可惜。」

      ☆★☆★☆★☆★☆★☆★


  ……怎麼回事,後方出奇安靜。

  絲毫不知後段集團除自己以外已全遭殲滅,奈特以自己的步調跑上後山的馬拉松路線。前段集團似乎與他隔了相當遠的距離,就算往前看也不見任何人的身影。

  「啊,可是紅葉好美喔。」

  後山的樹木已然變色,堆積在腳下的落葉也染上些許黃色,感覺就像是走在黃金地毯上一樣。

  回望被拋向身後的樹木,突然間——

  「哎呀,奈迪,你才跑到這裡?」

  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於是奈特望向聲音的方向。在他身後,同班同學桑吉絲正一派輕鬆地站在那裡。

  「桑吉絲小姐妳才是呢,我記得妳老早就已經起跑了,而且……」

  來回打量她的打扮。在校園裡的時候應該是穿運動服才對,不知何時,她的服裝已換成容易活動的迷彩服,而且背上還背著足可環抱的巨大褐色背包。

  「妳現在正在參加馬拉松大會吧?」

  「沒錯。」

  「桑吉絲小姐不是說過要得到優勝嗎?」

  「我是想得到。」

  她一臉無趣地點頭。

  「請問……妳為什麼會這身打扮出現在這種地方?」

  「嗯……要說明太麻煩了。唉,沒辦法,我就特別帶著奈迪你一起走好了。不過我是第一名,奈迪你是第二名喔。」

  她招手要奈特過去。不過她面對的方向是沒有道路的山坡,與平常的馬拉松路線方向明顯不同。

  「好了,快到這裡來!萬一被人發現就糟了!」

  不過,嘴上這麼說的她眼神再認真不過了。

  「喔……喔啊……」

  遵照她的吩咐,與桑吉絲一同藏身樹蔭下。

  「聽好了,你看這個。」

  桑吉絲拿出來的是這次馬拉松路線的地圖。從校園出發穿過後門,朝位在後山另一頭的山坡終點作為目標的路線。

  「大會的路徑是繞過後山,不過如果爬山截取直線距離,時間方面會出奇地快。而且這座山的斜度不陡,高度也不高,就算是奈迪你來爬也綽綽有餘。」

  「咦……請、請等一下。這場馬拉松大會也承認這種走捷徑的方法嗎?」

  「嗯!因為會飛的名詠生物可以無視路線,以最短距離朝終點飛去啊。我們做相同的事應該也沒行任何問題。」

  「咦,可是……可是……」

  望著結結巴巴的奈特,桑吉絲露出親切的表情。

  「聽好了,奈迪!總之這場大會的規則是從起點出發,只要能夠抵達終點就行,一概不過問途中的經過。結果就是一切,勝利者就只有一個人!可說是不吃人,就會反被吃——」

  「這種奇怪的大會到底是誰企畫的——」

  大會的規則太過匪夷所思,令奈特不山得想人喊的時候——

  「噓,安靜!奈迪快躲到樹蔭下!」

  在桑吉絲示警後,後方傳來銳利的刀刃錚鏦聲。有如風暴般出現在馬拉松路線上的是兩名少女。

  「喝啊,吃我這招!」

  「哼,這裡就是妳的葬身之地!」

  一個是輕鬆揮舞比自己身高更長的長槍的艾達,另一個則是將大刀當棒子使的琪莉葉。

  兩者雖然均以高速互砍,還是以非此尋常的速度通過奈特眼前。憑藉那樣的速度,要追過遙遙領先的前段集團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在她們身後留下的,只有受到波及被切碎的樹葉。

  「……真是可怕。」

  「看吧,要用體力來打敗那種人是白費力氣,我們要靠戰術來一決勝負。我會慢慢走?所以奈迪你也跟上來吧。那麼,我們出發——!」

  在此同時,桑吉絲以驚人的速度街上後山的陡坡。

  「咦,等、等一下,桑吉絲小姐妳好快!這哪算慢慢走——!」

  望著她的身影在轉瞬間變小,後方的奈特嘆了口氣。

  ……桑吉絲小姐的體力也不輸人啊!

  『那麼,比賽愈來愈激烈了。在前方集團當中,領先集團早巳通過折返點,日前正朝大會著名的大彎道前去。只要通過這個大彎道,終於來到最後的直線!也能陸續鎖定優勝候補!』

  本部席的轉播,終於今校園的加油席熱鬧起來。

  「結果會怎麼樣呢?我班上的所有學生也在努力,像是歐馬,現在似乎位在領先集團。」

  在加油席上,庫露耶露與級任老師凱特並肩坐在一起。

  「咦,很了不起嘛,或許他能得到優勝也說不定?」

  「雖然還不知道,不過似乎能拿下不錯的名次。可是,總之只要他平安無事就好。」

  「希望他不要跌倒受傷。」

  ……對了,難得有這個機會,也問問蜜歐關於奈特的情況吧。負責播報實況的她,應該知道選手的詳細排名才對。

  「蜜歐,可以打擾一下嗎?」

  庫露耶露從加油席走向本部席。

  「喔,庫露露,什麼事~~」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想知道奈特現在到哪裡附近了?」

  「呵呵,妳在意嗎?呃啊,等我一下……咦?」

  蜜歐翻閱手邊連線報告書的手一直不見停下。

  「奇怪了,奈特現在的位置,就連在連線地點的老師們也掌握不到。」

  「怎麼回事?」

  「還有,桑吉絲的所在地也不明,聽說目前正在確認。唔,應該沒事吧!」

  「……希望是這樣就好了。」

  拉過空著的椅子,庫露耶露在蜜歐身邊坐下。

  「說到這個,夜色蜥蜴呢?剛才它說要將我的號碼布送回本部。」

  「那個啊,牠說討厭吵鬧的地方,所以先回宿舍去了。」

  「原來是這樣,因為牠替我送號碼布過來,所以我想偶爾也該跟牠道個謝。」

  「好了好了,現在就先關心領先集團吧!來,庫露露也乖乖觀戰!」




  3

  選擇不依賴名詠,靠自己的雙腳跑步的領先集團。

  在這群人當中,領先集團正逐漸步向路線的佳境——大彎道。這條大大朝左方彎曲的路屬平緩的上坡路段,是每年一再令雙腳疲累的選手跌倒的困難關卡。

  這種情況下,在奈特班上擔任男性班級幹部的歐馬,目前也緊咬領先集團。

  ……嗚哇,這條路線好困難。

  終點明明就在眼前,卻在此時遭逢最痛苦的考驗。一如所料,歐馬前方及後方的大部分選手速度部慢了下來。

  「可是,反過來說只要在此時努力,就行希望獲勝……?」

  歐馬並未加入多雷米亞學院當中的任何一個社團,不過幾乎每天放學後都相男性友人在校園裡來回奔跑,自然鍛練出了體力。而凡在進入多雷米亞前,也有過每天得跑長距離通學的過去。沒錯,雖然看不出來,不過他是個窮學生。

  「哇啊,歐馬加油!」

  是由於追上領先集團的緣故吧?在繞經大彎道時,傳來班上女生熱烈的加油聲。雖然沒空揮手答禮,不過還是不忘以眼神致意。

  ……喂喂,難不成我現在在發亮?

  一開始只是為了要得到參加獎的特別學分而參賽。不過如果優勝,將可免除一年的學費,這點對他人有幫助。

  跑在歐馬前方的選手共有五名,每一個部是高年級學生。不過在最前方的似乎是個女孩子。她夾在男生群中還能保持首位,令歐馬頗感吃驚,不過她的體力應該也已到達極限。

  「好,若是這樣應該行得通!」

  現在開始做最俊加速,只要在最後的直線超越她我就贏了!

  拚命調整痛苦的呼吸,一口氣加速。陸續超越跑在眼前的一名、兩名選手。三個人,接下來是四個人。才一眨眼工夫,歐馬已躍升至領先集團當中的第二名。因為無名的一年級學生的活躍,使得周圍的加油聲也變得愈來愈熱烈。

  ——逮到了!

  在加油聲的推動下,歐馬逼近跑在前方的少女身後。

  這名少女的身材相當高,與男生的平均身高差不多。體格勻稱,跑步的步伐也很規律。

  雖然跑在就連男生也感到痛苦的這條路線上,但呼吸平穩。若不是平常就有鍛練,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實力。

  「不過,身為男人,這種時候是不能退讓的!」

  進一步加速。接著,歐馬終於與少女並肩。當他打算就此一口氣超越的剎那,歐馬心中突然浮現小小的疑問。

  ——沒錯,腳程這麼快的少女到底是誰?

  出於些許的好奇心,歐馬側目望向身邊……而這點成了致命的失誤。

  「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綁在額頭上的白色布條,整齊剪短的深藍色頭髮,令人聯想起獅子的金色眼眸,銳利的臉孔線條。

  附帶一提,白底的布條上用紅字大大寫著:『我的鐵腕躍躍欲試,色狼們去死、絕種吧!』

  「你說身為男人,不能輸給我?」

  那名少女的雙眼閃出晶亮的奇異光芒。

  「啊……啊咧……那個……為什麼妳會在這種地方?」

  「我記得你,是先前侵入我們防身術社社團教室的鼠輩吧?」

  多雷米亞唯一一個男性止步的社圖——防身術社,她就是社長伊瑚蕾緹卡。是昔日歐馬想進入防身術社社團教室時,反將他打得遍體鱗傷的對象。

  「呵呵呵,是嗎。你似乎還沒得到教訓。那麼,這次我一定要讓你再也站不起來!」

  她將指關節按壓得啪嘰作響。

  「不、不是的!嗚、嗚哇啊啊啊啊!誰、誰來救——」

  「不需多言,你覺悟吧!」

  ——歐馬在大彎道即將結束前,令人惋惜地出局——

  『哎呀,現在傳來歐馬選手出局的情報!雖是一年級學生,他卻展現出無比的鬥志。不過,他是在最後的大彎道處跌倒嗎?他被發現時全身傷痕累累,身為同班同學的我也感到有些遺憾!』

  校內響起蜜歐悲傷的轉播。

  「啊,真可惜,明明只差一點就能得到優勝了。」

  絲毫不知這是社長伊瑚蕾緹卡做的好事,同屬防身術社的庫露耶露為歐馬的出局嘆息。

  ……唔——!嗯,不過奈特究竟怎麼了?

  「請……請等等我,桑吉絲小姐!」

      ☆★☆★☆★☆★☆★☆★

  在滿是岩石、凹凸不平的山坡上,桑吉絲輕鬆自如地前進。而奈特則拚命在她身後苦苦追趕。

  「奈迪的鞋子似乎不太好。」

  穿著堅固的登山專用鞋的桑吉絲交抱雙臂。正如她所言,登山專用鞋十分堅硬,就算踩過岩石或樹根也不會有任何影響。而另一方面,奈特的鞋是慢跑用的薄底鞋,只要踩到腳下的岩石或是突起,立刻就會扭傷。

  「唔,我們慢慢走吧,反正我們領先。」

  「真的嗎?」

  「嗯,我看過去年不靠名詠生物最快抵達者的記錄。只要越過這個上坡,下山後就可抄捷徑來到最後的直線。」

  只要來到最後直線,終點應該就在眼前。

  「好厲害,妳的事先調查做得好完備。」

  「因為這座後山是登山社平常的練習路線啊,那種事是理所當——」

  桑吉絲突然停止說話。

  「啊、啊咧,怎麼了嗎?」

  「……」

  嘴巴半張的桑吉絲注視著在空中輕飄飄飛舞的一隻蝴蝶。那是只小鳥般大小,翅膀閃爍金黃色光澤的蝴蝶。

  「嗚哇,好漂亮的蝴蝶,我第一次看到那麼大、那麼漂亮的蝴蝶。原來這座山裡有那種蝴蝶啊,吶,桑吉絲小姐?。」

  「那、那是……」

  「桑吉絲小姐?」

  「那是黃金女王蝶……應該只生長在遙遠南方熱帶雨林深處的火山門附近,是種超罕見的蝴蝶。凡是愛好自然的人,都希望一生能見到一次的蝴蝶,為什麼牠會在這裡!?」

  桑吉絲放下背上的背包,匆忙取出裡面的物品。

  咦,為什麼呢?之前似乎也曾經發生過這種事?

  「奈迪……」

  桑吉絲露出不容分說的詭異笑容。

  「是、是的?」

  「我把這次馬拉松大會的第一名送給奈迪。」

  「……咦?」

  怎麼回事?

  奈特還來不及發問,她已自背包中取出巨大的捕蟲網——

  「我不能讓那只蝴蝶在這個時候逃走!一攫千金,太棒了——!」

  接下來的瞬間,桑吉絲的前進方向轉為九十度,朝黃金女王蝶疾奔而去。

  「啊啊啊,果然!」

  桑吉絲一瞬間就消失在樹林當中,獨自被留下的奈特頹然垂下肩膀。

  「……沒辦法了,至少最後我要加油才行。」

  確認地圖與方位,謹慎地開始下坡。注意腳底,提心吊膽地穿越樹木——突然間,視野倏然開闊。

  穿越寫著「登山口」的門,重新回到作為馬拉松路線的散步步道。

  途中,如海嘯般的熱烈歡呼聲震耳欲聾地響起。

  ……咦,怎、怎麼了?

  『哎呀,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一直無法鎮定位置的奈特……不對,奈特選手在這個關頭一口氣躍升到獨自領先的位置!目前剩下最後的百公尺直線,他能就此逃開嗎?解說的莎莉娜露華老師,您有什麼看法?』

  從建於路線當中的鐵塔上,傳來實況報導(蜜歐)的聲音。

  『唔呣,大概是利用直接穿過後山來縮短距離吧。不過,若不是相當熟悉山路,是不可能辦到的。沒想到少年已具有如此的技能……就我來說也屬計算之外。路法長老,您怎麼看?』

  『唔,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我早就知道那名少年有這番能耐了。』

  『話雖如此,可是您買的全是艾達的彩券呢。』

  『啊,婷卡,我們不是說好不提這個——』

  先不管陸續做出奇怪發言的本部人員……

  奈特直直望向正面。在視野前方,的確可見到白色的終點線。

  「難不成只要跑完這條直線,我就是優勝了?」

  將因為不習慣登山而感到疲勞,幾乎動彈不得的腳拚命往前移動。雖然腳步不穩,奈特還是跑上最後的直線。不過隨後傳來蜜歐驚惶的尖叫:

  『太、太令人意外了!各位,請看奈特選手的身後,那三個人影是——』

  ——我的身後?

  「找~~到~~了啊——!」

  三名少女一邊發出令人背脊為之凍結的吶喊,一邊以猛烈的速度逼近。

  『來、來了!開賽初期將許多選手逼入絕望深淵的艾達、琪莉葉兩名選手!此外還有防身術社社長,知道的人就知道的三年級學生伊瑚蕾緹卡選手!』

  三人目露凶光,有如追逐草食動物的肉食動物一般。艾達手上是槍,琪莉葉雙手拿著大刀,至於伊瑚蕾緹卡則邊揮舞著愛用的鐵球邊跑。

  ……呃啊,萬一被追上,我是不是會被殺?

  「慢~~~~著~~~~」

  「我絕對不慢下來!」

  拚命忍住不發出悲鳴,奈特全力逃開。不過速度當然是對方較快,身後的腳步聲變得愈來愈響亮。

  『好……好快,這三個人實在太快了!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超越奈特選手?各位來賓認為如何?』

  『好,上啊,暴走少女,這麼一來我就可以大賺一筆了!』

  『我相信艾達做得到!』

  『琪莉葉,妳知道輸了會有什麼下場吧?』

  『……呃,感謝來賓們充滿維護自家人心態的發言。因為太可憐了,所以蜜歐我個人想要替奈特及伊瑚蕾緹卡選手加油,加油啊~~』

  在蜜歐的聲援下,奈特拚命將腳往前移。不過,身後的三人似乎還有足夠的體力。

  「呼呵呵呵呵,捉~~到~~你~~了?」

  聲音近在背後,光靠奈特自己的腳,想要逃開已是不可能的事。

  ……得用名詠來設法才行。

  觸媒是為了詠喚黑馬而事先準備好的一顆黑曜石。

  現在沒有時間詠喚黑馬用的(讚來歌)。用以遮蔽視線的黑煙?下,這一招伊瑚蕾緹卡之前才在防身術社的社團教室裡見過,而且艾達應該也知道這一招才對。那麼,就用這個!

  「呵呵呵,你死心吧!」

  就在三人的手伸向他背後之前,奈特將黑曜石扔向腳下。

  ——「Ezel(夜之歌)」——

  地面上描繪出發亮的夜色名詠門,從門裡大量噴灑出黑色發亮、有如泥巴的物體。三人經過這些泥土上方時——

  「……什麼!這不是普通的泥土?」

  面對黏住鞋底,無法扯開的黏性物質,三人的表情瞬間改變。

  『那——難不成是——」

  『是柏油嗎!』

  用功學生(蜜歐)的實況報導,與解說者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柏油——存在於自然中的炭化元素。擁有黏著性高,一旦接觸就會黏住,在冷卻後則是急速凝固的特性。

  「喂,艾達,妳快點將它送還!」

  「糟了,我不會小不點的夜色名詠反唱!」

  「妳、妳說什麼!」

  被黏性的泥土擋下腳步,除了奈特以外的三人發出悲鳴。

  「琪莉葉妳才該想想辦法呢,這種黏答答的東西真噁心!」

  「可惡,在來到這種地步後,居然會遭遇到如此的屈辱!」

  甩開七嘴八舌的三人追蹤,奈特通過終點線。



  4

  『抵——達終點!太意外了,稱霸第六屆秋季路跑大會的是一年級的奈特選手!在所有人都認為他嬌小的身材無法跑完全程的情況下獲得第一名,奈特真是恭喜你了~~』

  當疲累不堪的奈特回到校園時,會場爆出如雷的喝采。

  ……我好累,再也走不動了。

  明明不停傳來蜜歐興奮至極的廣播,但奈特還沒湧出自己獲得第一名的真實感受。

  「呀——奈迪太好了。」

  抱著裝有金色蝴蝶蟲籠的桑吉絲,用力拍了拍奈特的背。

  她似乎因為順利捉到蝴蝶而滿面笑容。聽說在登山社中進行過生態觀察後,就會將蝴蝶放回山中。

  「啊——啊,就只差一點點。」

  「唔,因為很有趣,所以就算了吧。而且我也好久沒這麼痛快地流過汗了。」

  艾達、琪莉葉兩人均交抱雙臂。

  『奈特、奈特,請到本部席來~~』

  「啊,好的——!」

  在聽到本部席蜜歐的呼叫梭,奈特腳步不穩地朝實況播報席跑去。

  「待會兒要舉行大會的閉幕典禮,之後會訪問優勝者,你還可以嗎?」

  「呃啊,我已經累壞了,可以明天再說嗎?」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優勝者的特別獎品也下次再問你。反正你還沒有決定吧?」

  面露開心笑容的蜜歐眨了眨一邊的眼睛。

  「啊……其實真的是這樣。」

  就傳單來看,是從三種特別獎品中做選擇。因為沒想到會得到優勝,根本也沒想過。

  「唔——嗯,不過還真遺憾,如果我行買奈持的彩券就好了,若是買了會大賺一筆喔。雖然對不起奈特,不過你是參加選手中人氣最低的,所以賠率很高。」

  曾經聽凱特老師提過彩券的事,雖說並非由校方主辦,不過全校學生幾乎都知道。由於收益充作學校維修費,因此老師們也默認。

  「唔——嗯,因為只賣出一張,所以我還以為奈特你為自己買了一張……果然不是嗎?」

  「我沒有買彩券,不過就算沒有任何人買,卻因為某種疏忽而掉了一張也不奇怪。」

  「嗯……是嗎?那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開始進行閉幕典禮吧?」

  點過頭後,蜜歐再次對著麥克風開口:

  『那麼各位,現在要舉行閉幕典禮,請大家到校園中央集合~~』



  5

  閉幕典禮結束俊,參賽選手當場各自解散。

  ……呼,終於結束了。

  到報名處取回寄放的行李。接著,突然有某人拍了拍奈特的肩膀。

  「辛苦了,奈特。」

  站在那裡的是奈特極為熟悉的少女。

  「啊,庫露耶露小姐,妳在等我嗎?」

  「嗯!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沒想到你會得到優勝,真了不起。」

  兩人並肩向前,庫露耶露的音調不由得提高了。

  「不、不,那是因為桑吉絲小姐替我指路。」

  「呵呵,懂得謙虛還真像是你會做的事——對了,你一直在跑步,肚子餓不餓?到學生餐廳去,我請你吃東西。」

  「咦……可是,庫露耶露小姐妳的錢夠嗎?」

  「呵呵,就包在姊姊身上吧!」

  在露出促狹般的笑容後,庫露耶露從制服口袋取出某樣東西。

  那是輕飄飄在風中飛揚的一張紙。沒錯,她夾在指尖的是在大會上販賣的彩券。

  那張彩券上標示的選手姓名是——奈特‧耶雷米亞斯。

  「啊、啊咧?」

  「其實我不喜歡這種賭博,而且也不擅長,不過為了替你加油,所以我就買了一張。」

  她有些難為情似的露出微笑。

  ……原來如此,唯一一個買了我彩券的人是——

  「反正我也賺到了一點零用錢,你去不去?」

  「——好!」

  緊握住行李,奈特朝庫露耶露身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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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19 04:39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6-19 04:47 PM 編輯

  虹奏   「直到重逢那一天的夜曲」


  0

  可以聽到不知從何處傳來?告知放學時刻到來的鐘聲。

  今天也一如以往地結束。不管是被夕陽發出的紅光染紅的校園景色、還是在校園裡進行社團活動的學生。

  那是平常想都不會多想就走過,在艾爾法多名詠學舍司空見慣的景象。

  艾爾法多名詠學舍是位在大陸邊境地區的專門學校,一所並不特別要求課業表現的尋常中學。

  「……再過三天,就要和這所學校道別了嗎?」

  在無人的教室一隅。

  有個甩動著難以判斷是褐色或是金色頭髮的男學生。與端正的臉孔形成對照,是個給人一種迷糊印象的少年。

  距離畢業還剩三天,升上高中就代表要和現在的同學離別。這件事本身並不令人感到難過,因為那是沒辦法的事。

  「……呀,我怎麼了?」

  背倚著窗框,凱因茲‧亞溫凱爾仰望天花板。畢業並不令人感到難過……可是,或許其實內心感到寂寞。

  因為即將與她——伊芙瑪麗分離。




  1

  那是在距離畢業還有一星期的放學後所發生的事。

  當天的值日生凱因茲在結束掃除後,正要去向級任老師潔西卡報告的途中——

  「伊芙瑪麗,妳在胡說什麼!」

  突然聽到聲音。

  ——伊芙瑪麗?

  突然聽到同學的名字,使得凱因茲反射性地回頭。聲音就在附近,是在隔著一扇門的左側房間裡傳出來的。

  ……這裡不是校長室嗎?

  「所以,我希望在畢業典禮上能夠如此安排。我向級任的潔西卡老師提出要求,但是她說這件事得由校長您來決定。」

  平常別說班上同學了,她甚至不對級任老師開口。

  ……那個伊芙瑪麗會向校長提出要求?

  不會錯的,雖然說法十分客氣,但每句話中都聽得出她特有的冷淡措詞。

  「剛才我也說過,在頒發畢業證書的儀式上,將我的專攻色——」

  「我記得妳的專攻是『Keinez(紅)』吧。」

  不等她說完,校長便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的話。

  「名義上是如此,但是我——」

  「伊芙瑪麗,我也經常聽到職員們說起你的事,那叫什麼……黑色名詠式?」

  「……是夜色名詠式。」

  少女的聲音中明顯帶刺。

  「啊啊,沒錯、沒錯,是這個名稱。」

  是因為一切都在他的預期中嗎?校長的態度沒有任何變化。

  ——他在說謊。

  凱因茲在心中如此說道。就算再不願意,他也能從校長過度刻意的語調當中察覺到這一點。

  校長是刻意嘲弄這名少女。

  「但是,不管它叫什麼名稱,那種名詠式應該並非正式存在吧?」

  名詠式,那是學生們在這所學校裡學習的專門技術。在內心描繪自己渴望的事物,利用歌詠將其召喚至身邊的傳送術,那就是名詠式。

  「Keinez(紅)」、「Ruguz(藍)」、「Surisuz(黃)」、「Beorc(綠)」、「Arzus(白)」。

  名詠式由這五種顏色組成,是詠喚與這五種顏色同色物體的技術。

  而在目前,尚未確立這五種顏色以外的名詠色。

  「就算這樣,我還是希望將我的專攻標示為夜色名詠。」

  夜色名詠,那是被伊芙瑪麗視為目標的名詠式。到日前為止,尚無任何人能夠實現新名詠色的確立。

  「那麼,我希望妳在這裡實際讓我看看什麼是夜色名詠。若妳辦得到,我就考慮在畢業證書頒發儀式上,將妳的專攻色改為夜色名詠。」

  ——原來是這麼回事。

  名詠學校學生在中學部學習名詠式的基礎,在高中部則深入鑽研一種專攻色。因為這樣的理由,所以自艾爾法多名詠學舍畢業時,習慣上會念出學生在升上高中部後的專攻色。

  而伊芙瑪麗在高中部入學考試中,選擇了「Keinez(紅)」。這麼一來,老師們當然會念出這個顏色作為她的專攻色。

  『可是,為什麼是「Keinez(紅)」?』

  凱因茲一度問過伊芙瑪麗選擇它的理由。

  『理由?因為它最簡單啊。』

  若想精通倒是另當別論,不過學生要達到一般的名詠技術所需的時間,最短的就是紅色名詠式,

  『是什麼名義不重要。一旦我學會任何一種顏色,就能空出時間來做夜色名詠的練習。』

  那是伊芙瑪麗只對凱因茲表白的事實。

  『我們家族的人身體向來都不好,每個人都很短命。我媽也在生下我後很快就過世了。』

  她身患重病,已經活不久了。想在死前完成某事,想將這點傳達給某人——這就是她矢志創造夜色名詠的理由。

  「要我現場表演夜色名詠?」

  「沒錯。這麼一來,我和其它老師都會答應。」

  「……」

  伊芙瑪麗閉口不語。

  若能對他人吐露緣由,她的內心會感到多麼輕鬆啊!若是知道她的理由,這名校長也會多少認真加以對待吧!

  不過即使如此,凱因茲也明白,這名少女是絕對不會做那種事的。

  「妳也該承認了吧?世上沒有那種名詠色!」

  「不!」

  她再次以不帶情感的聲音否定。

  「要求將專攻色改為夜色,卻無法讓我看到。很抱歉,我無法理解。」

  「——但是!」

  「我們談完了!我還要忙著安排畢業典禮。」

  少女沉默不語。透過牆壁,也能感受到那緊繃地令人感到疼痛的空氣。

  打破這個均衡的是少女。

  「那麼我告辭了。」

  她的聲音因混雜了憤怒、悲傷及無可言喻的激情而顫抖。

  房門在此同時開啟!——

  ……糟了!

  來不及躲藏的凱因茲,與開門來到走廊的少女四目相對。

  「——咦?」

  伊芙瑪麗以茫然、洩氣的表情張開口。

  「呀、呀啊,真巧!」

  「凱因……茲?」

  不見少女平常的尖銳。現在的她以軟弱、有如晃動的水面般稚嫩的黑眸,望著眼前的凱因茲。

  在校園一隅,高大的樹木下方有一小片草地,那是處安靜、能夠感受到微風吹過的沉靜空間。

  那裡是伊芙瑪麗喜歡的地方。

  「妳也真倔強。」

  凱因茲朝依然背對自己的她聳聳肩。

  在樹蔭下的木製長椅上,有個喪氣地垂下頭,將身體倚靠在樹幹上的纖瘦少女。

  「是那個死腦筋不對。」

  以不像她的幼稚口吻說出這句話後,伊芙瑪麗轉過身來。吹過樹蔭下的風,令她那有如絹絲般的黑髮微微飄動。

  「不過,不讓校長看到實物,他是不會那麼輕易就答應的。」

  「喔哦,你在替校長說話?」

  露出與其說是生氣,更像是感到有趣的表情,她那夜色的眼眸凝視著凱因茲。

  「不、不,只是客觀來看,任誰都會這麼認為。」

  「若要說客觀來看……」

  她就此語塞。感覺就像想找出最適合的措詞,卻反而不知該如何表達。在留下令人如此猜想的餘韻後——

  「你也沒見過我的名詠。可是就算這樣,你還是相信,不是嗎?」

  「妳這麼說,我也很為難。」

  凱因茲抬頭仰望天空以掩飾自己的難為情。

  的確就如她所言。連唯一作為她談話對象的自己,都不曾見過她施展夜色名詠。

  「可是,實際上如何呢?」

  「你說的如何是指什麼?」

  少女露出促狹、測試般的微笑。

  ——妳明知道。

  「夜色名詠的構築狀況。其實妳已經完成到——足以令校長嚇破贍的地步了?」

  「怎麼可能,還差得遠呢。」

  伊美瑪麗乾脆地搖頭。

  「我才要問你呢,跟我之間的約定怎麼樣了?」

  「我也一樣,還差得遠呢。」

  凱因茲苦笑地聳聳肩。

  「……我就知道是這樣。」

  像是頗不以為然般,少女在胸前交抱雙臂。

  「習得虹色名詠」是凱因茲對伊芙瑪麗許下的誓言。目前已確立的名詠是五種顏色,精通一種顏色所需的時間最少也要十年。據說就算花上一生的時間,最多也只能學會二種顏色。

  目前尚未有人學會所有的名詠色,虹色名詠就是指這件事。

  「可是,這樣不也很好?正因為尚未完成,所以才有去做的價值。」

  「開心地這麼說,可會讓人覺得不敢恭維喔。」

  望著凱因茲笑到肩膀抖動,她像是完全看不過去般地搖頭。

  稱霸「據說不可能同時精通」的所有五色,換句話說,凱因茲的目標是虹色名詠。

  另一方面,同樣被視為不可能的是「構築五色以外的新名詠色」,而那就是伊芙瑪麗視為目標的夜色名詠。

  「這不是很好嗎,這樣才像我們。」

  嘴上說要完成這些事,但彼此都還無法展示出任何一絲的可能性。就第三者的眼光來看,會認為這不過是孩子在虛張聲勢罷了。

  但凱因茲和她雖然嘲弄彼此,還是真心相信兩人將會達成目標。

  「還差得遠……是嗎?我就知道如果是你,應該會這麼回答。」

  不如說這個答案才適合他,少女像如此表示般一再眨眼。

  「——如果是我?」

  「我的意思是我們很相像。」

  她的表情很難得地顯得開朗。



  2

  「吶,凱因茲,你當然會參加吧?」

  突然有人從後面伸長於臂勒住他的脖子,凱因茲只得不情不願地闔上正在看的書。

  回頭一看,站在身後的是個體格良好,皮膚曬得黝黑的男學生。

  「……你是指什麼,澤塞爾?」

  他是專攻「Keinez(紅)」的同班同學,平常總是有些少根筋,是個個性活潑,讓人無法討厭他的學生。

  「他說的是畢業旅行。將在後天畢業典禮的隔周舉行為期一個星期的旅行,我希望班上同學能盡可能全部參加。」

  戴若眼鏡,線條纖瘦的男學生按著往下說。

  他是米拉,專攻「Ruguz(藍)」,是個舉止沉穩的少年。

  不知道為什麼,他也是澤塞爾拌嘴的對象。因為兩人從小就在一起,因此教室裡也沒人想阻止他們吵架。

  「換句話說,伊芙瑪麗也會去?」

  話小說完,米拉便以陰鬱的表情搖了搖頭。

  「安妮正在和她交涉,可是情況不樂觀。她說自己既沒錢、沒時間,也沒興趣。」——原來如此,的確很像她會說的話。

  凱因茲在內心偷偷苦笑。用不著閉上眼睛,也能栩栩如生地看到她一口回絕旅行邀約的模樣。

  「我是很想去,不過也還要忙著打點升學的事。」

  「啊啊,對了,你要去念中央地區的名詠學校吧?」

  他對澤塞爾的問句點了點頭。

  艾爾法多名詠學舍是位在大陸一隅的中學。大部分學生部將進入本地高中就讀,但凱因茲則是決定去讀大陸中央地區的學校。

  「我忙著準備搬進宿舍相處理入學事宜,所以很抱歉,這件事能不能給我一天的時間考慮看看?」

  既然要去畢業旅行,那麼就花今天一天的時間試著和伊芙瑪麗交涉看看吧。

  「知道了。那麼麻煩在明天放學前給我答覆。」

  一板一眼的米拉在手邊的紙上做記錄。在他身邊,到剛才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澤塞爾指了指凱因茲手邊的書。

  「對了,凱因茲,你在看什麼書?」

  「嗯,是這個。」

  毋須開口解釋,凱因茲將原本闔上的書打開來讓他看。

  「花的圖鑒?」

  「思,我想當作名詠的參考。」

  「你的專攻是『Surisuz(黃)』吧?那一頁上面只有紅花呀。」

  平常是滿口胡言的個性,不過他的目光卻出奇銳利。

  「是這樣沒錯……」

  猶豫片刻後,凱因茲決定坦白說出真心話:

  「吶,澤塞爾,你覺得送女孩子什麼顏色的花比較好?」

  「啊,等一下、等一下。」

  由始至終看著事情經過的米拉,以悲傷的表情搖了搖頭。

  「凱因茲……澤塞爾可是曾經因為說出『就連妹妹都不送我生日禮物了』這句話而聞名吶!你居然會想找他商量這種事……嗚哇!等一下,你……我只是說出實情——!」

  才一眨眼工夫,兩人就扭成一團。

  ——嗯,紅色和藍色這兩種顏色搭配起來似乎很糟,還是別一塊兒送好了。

  夾雜著苦笑,凱因茲將視線從眼前的騷動中移開。

  「……可是,這也是最後一次看他們打架了吧?」

  倏然環顧週遭,似乎就連同學熟悉的笑容也顯得乾澀。


  而就在毫無任何變化的日常生活中,凱因茲他們迎向最後一天——



  3

  畢業典禮當天。

  這一天,艾爾法多名詠學舍校門裝飾著各色花草。

  以緞帶裝飾教室。鋪在典禮會場上的,是在度過學生生活的三年期間,只踩過兩次的深紫色地毯。第一次是入學典禮,當時每個人都懷抱期待走過這塊地毯。而當學生再次踏上它,就是要離開這所學校的時候了。

  「凱因茲……難不成直到畢業典禮這天為止,你還是要這樣?」

  出奇不意地被拍了拍肩膀,凱因茲下意識地回頭。在眼前的,是垂下視線、看似乖巧的女學生。

  安妮.雷比尼西亞,專攻「Arzus(白)」的同班同學。

  「那樣……是指這個嗎?」

  拉起枯草色外套的下擺反問,結果安妮畏畏縮縮地點了點頭。她身上穿的是以白絹織成的禮服,胸前則以金線繡上艾爾法多名詠學舍的校名。

  「凱因茲,我知道你從前陣子開始就一直穿著那件衣服。可是……至少在畢業典禮當天還是穿上正式服裝吧。」

  在艾爾法多名詠學舍的畢業典禮上,基本上來說女性是穿著禮服,男性則穿著燕尾服。

  更進一步地說,學生們習慣將各自的專攻色反映在衣服上。

  「的確,大家都穿得很正式。」

  選擇「Arzus(白)」作為名詠色的安妮穿著純白的禮服,男生則是用胸前口袋放置的領巾來表示專攻色。相較之下,凱因茲身上的枯草色外套的確顯得格格不入。

  「咦,那兩個人——」

  突然瞥向角落。分別在胸前口袋上插著紅色及藍色領巾的學生似乎正在爭論,那是澤塞爾和米拉嗎?

  「那兩個人真的直到最後都還在吵架。」

  以手掩住嘴角的安妮發出苦笑。平常顯得文靜的她,就只有在看著那兩個人時,開口說話的次數會比較多。

  「安妮進了高中部以後,還是會跟那兩個人在一起吧?」

  「嗯,我們從進中學部以前就在一起了,似乎是想分也分不開。」

  回想起來,每當他們吵架時,平常文靜的安妮總會勇敢地介入兩人之間調停。當時自己也曾好奇為什麼會是安妮?

  「……可是,那真的是偶然。」

  安妮以落寞、比平常更夢幻的嗓音往下說:

  「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有人像凱因茲一樣去念中央地區的學校,有人留在本地……有人不再學習名詠……也有些人往後一定再也見不到面——」

  她的話突然中斷。

  取而代之的是——

  「……那種事……我一直都很清楚!我應該很清楚才對……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一直都很清楚,可是我還是對這種事……!」

  安妮細微的嗚咽傳入耳中。

  「我討厭這樣……討厭今天來上學。我一點都不高興要畢業,因為淨是些悲傷的事啊!」

  悲傷……的確,若要說自己完全沒有那種感情,那是騙人的。

  「可是,一定還能再見面。」

  她的雙眸含著淚水。不過為了要傳達,凱因茲加強自己說話的語氣:

  「安妮,如果妳自己認定再也無法見面,那麼一切都不會開始。」

  沒錯。因為有個明知自己死期將近,明知自己想要完成的事近乎不可能,即使如此,還是不願放棄的少女。

  ……伊芙瑪麗也來了嗎?

  凱因茲迅速瞄了一眼會場四周。

  在陽光照射不到、無人注意到的末席——夜色少女悄悄坐在那裡。就算不受他人理解、受到責罵,即使如此,還足忍到了這一天。

  身穿漆黑、類似魔女服裝的暗色禮服。那是伊芙瑪麗用來表達白我意志的方法吧。

  但是她自己的夜色名詠卻偏偏將在畢業典禮上受到否定……

  「凱因茲,怎麼了?」

  「……不,什麼事都沒有。」

  不讓視線所及的伊芙瑪麗注意到,凱因茲的枯草色外套在他定動時飄起。那是從前,她唯一一次主動送給他的禮物。

  「安妮,時間到了。畢業典禮要開始了。」



  典禮嚴肅地進行。

  在講台上,級任的潔西卡老師正一一念出學生姓名:

  「專攻『Ruguz(藍)』,米拉‧凱‧安杜朗斯。」

  「到!」

  戴著眼鏡的他走上講台。

  從校長手中接下畢業證書,沉靜的男學生帶著跟平常一樣的冷靜,再次回到自己座位。

  「專攻『Keinez(紅)』,澤塞爾.海亞斯克。」

  「到!」

  以響徹整個會場的聲音回答,皮膚黝黑、體格良好的學生接著上台。

  「專攻『Arzus(白)』安妮.雷比尼西亞。」

  沒有回答。

  「……安妮?」

  講台上,潔西卡老師的低語不小心透過麥克風傳出。

  過了一會兒,身穿純白禮服的少女緩緩起身。

  「到……到……」

  她的雙眼哭得紅腫。就連與她之間隔了數個座位的凱因茲都能一眼看穿。

  在變得鴉雀無聲的會場上,只聽見少女微弱的嗚咽聲。

  「可是……」

  毫無前兆響起的低語,令凱因茲將視線轉向身邊。

  ——是伊芙瑪麗。

  「可是,她是幸福的。之所以感到離別是如此地痛苦,就代表她在這所學校裡有著那麼美好的回憶。」

  迅速說完後,她閉上眼睛。

  「妳的話出奇地多嘛。」

  居然會對別人的事開口,這是平常的伊芙瑪麗很少會做的事。

  「……因為我有點羨慕她。」

  那是真心話吧。並非因為不想看到講台上哭成淚人兒的安妮才閉上眼睛,對伊芙瑪麗來說,這一幕太過耀眼而無法直視。

  「我很慶幸能夠認識妳啊。」

  無法對別人說——自己的夢想是成為虹色名詠士。而認真將這句話聽進去的,就只有在身邊的她一個人。

  「那太好了。」

  是在裝傻嗎,她的視線依然望向遠方。

  安妮回到自己座位。

  ……差不多快輪到我了。

  「那麼,我上台了。」

  「這種事用不著一一向我報告吧?」

  「妳的問答還是這麼不可愛。」

  ——可是,我非告訴妳不可。

  隱藏心中的想法,凱因茲等著自己的名字被叫到。

  「專攻『Surisuz(黃)凱因茲‧亞溫凱爾。」

  「——到!」

  走上被佈置得五彩繽紛的走道。

  他爬上樓梯,走上講台。朝在講台一端的潔西卡老師行禮,接著定向站在中央的校長前方。

  「聽說你要進入中央地區的名門學校,我會期待你今後的活躍。」

  ……是照本宣科嗎?

  面無表情地收下畢業證書。敬禮過後,不是回到上來的右邊樓梯,而是從左邊的樓梯下台。沒錯,這才是正確的順序。但是——

  在校長眼前,凱因茲將畢業證書卷起,隨手塞進外套口袋裡。

  「……什麼!」

  清楚察覺到眼前景象的校長倒抽一口氣。趁著校長停止動作的空檔——凱因茲搶走架設在講台上的麥克風。

  「凱、凱因茲同學?」

  站在講台左方的潔西卡老師發出驚愕的聲音。

  倏然間,整個會場開始騷動。

  「凱因茲!你在做什麼!」

  一名老師迅速走上講台。與接近的老師保持距離,凱因茲將麥克風拿近嘴邊。

  「對不起。可是,有件事我非做不可。」

  透過麥克風,確認自己的聲音已傳入會場。

  「身為學生的你,在這種場合下有非做不可的事?」

  「是的。」

  為了要傳達給在會場上的所有人,凱因茲提高嗓門:

  「現在就由我凱因茲.亞溫凱爾代替潔西卡老師,念出頒發畢業證書的學生姓名。」

  原本騷動不已的會場,像被澆了一盆冷水般恢復寂靜。

  「在我們班上,還沒被叫到名字的最後一個人——」

  停下一拍,留下讓人感受餘韻的空檔。

  「我想頒發畢業證書給專攻第六種名詠色的學生!」

  「……第六種?」

  校長的低語在講台上迴響。目前存在這個世上的名詠色有五種,不管是哪個名詠士或研究員,都還未提出完成其它顏色名詠的報告。

  「不可能會有那種東西——」

  「有的。」

  凱因茲搖頭打斷對方的話。

  「身為校長的我不可能不知道!」

  不,不只校長。就讀這所學校的學生、老師,每個人應該都曾經聽過傳聞,可是無人承認、相信的——夜色。

  就如其名,是從未出現在陽光下的名詠色。

  「那麼,準備好了嗎?」

  從講台上伸出手。伸向依然坐在椅子上,像呆住般瞪大眼睛的少女。

  伸向穿著漆黑禮服的她。

  「……等、等一下!凱因茲——」

  不顧回過神來的她發出的怒吼,凱因茲將手上的麥克風拋向一邊。

  ——我不需要這種麥克風。

  不是直接以我的聲音來傳達就沒行意義了。妳說對吧,伊芙瑪麗!



  接著,少年喚出她的名字。




  4

  呼嘯的狂風吹動外套。

  在這個地方,只聽得見風的怒吼在耳邊咆哮,還有自己的呼吸聲。

  就連飄蕩的雲朵也被風吹定,從學校屋頂仰望的夜空充滿星光。

  「呀啊,真是熱鬧。」

  緩緩將視線從有如鑲嵌寶石的天空轉向地面。

  與仰望天空的凱因茲形成對照,她握著屋頂的欄桿扶手,眺望下方的景色。不久——

  「……凱因茲,你在想什麼!」

  伊芙瑪麗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將臉轉過來。

  「會場吵成一團,你也替被叫到名字的我想想吧!連我也挨罵了不是嗎!」

  的確是這樣沒錯。等到畢業典禮一連串的步驟結束俊,兩人被老師狠狠罵了一頓。

  可是——

  「妳明知會這樣,但還是回答我了啊!」

  話才說完,像是感到詞窮的她軟弱地將臉別開。

  「那是因為……就讓你一個人在那種地方受人嘲笑,也不太好。」

  平常總是面無表情的她居然會說不出話來,這代表其中別有含意吧?

  「伊芙瑪麗要就讀本地的高中部吧。」

  那所學校的入學考試難度並不高,憑她原木的實力,應該能進入任何一所名詠學校。

  「是的,你是念中央地區的大型名詠學校吧。那裡有很多優秀學生,你可要加油,別讓他們壓過你。」

  她擅長諷刺。若是平常,凱因茲會笑著帶過。不過……

  「伊芙瑪麗!」

  凱因茲的表情略顯嚴肅。

  「有一天我一定會做到的。只要我成為虹色名詠士,不管妳身在何方,應該都會得知這項消息才對。所以……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一瞬間驚訝地瞠大眼睛,但少女接若立刻以充滿挑戰的眼眸回視。

  「嗯,如果你能早我一步完成夢想,不管在哪裡我都會去見你。」

  她的嘴角不懷好意地勾起。

  「前人未及的稱霸五色,要到何時才能成真呢?你還差得遠吧!」

  ——還差得遠。那是數日前,在現在這個地點對她說的話。

  「嗯,是這樣沒錯。」

  望著她那一如平日的傲慢笑容,凱因茲也回以傲慢的笑容,接著從外套口袋馭出三顆人工寶石。

  紅色的是紅寶石、藍色的是藍寶石、白色的是珍珠。在名詠式中,名詠時需要準備與詠喚對像同色的觸媒。

  「那是?」

  在一臉不可思議的伊芙瑪麗面前——

  「妳看著就是了。」

  凱因茲閉上眼睛,在腦子裡描繪名詠對象,接著——

  「Isa Ze eme shanei pel (贈 以 閃 耀 之 鈴)」

  絕非只是紅色。也不是藍色或是白色,是三種顏色均勻混合的音色。

  夜空中響起如極光般的旋律。

  sm cele U powe da lisya(我  愛 ((渴望))  你)

  lor besti muzel ende kele-l-lovier(眩 目 銳 利 美 麗)


  (讚來歌)——是用來詠喚自己心中描繪的東西時,以瑟拉菲諾音語構成的讚美歌,也是「名詠士」得名的由來。

  ufe lef winclie da tis raqie hwdaYer she eme getie hyne U powe(爬 滿 青 苔 的 泉 水 上 落 下 七 色 樹 葉 那 小 小 的 音 色 是 妝 點 你 的 贈 禮)

  quo roo, quo uei roo, dis fears jes nett sis opha kei lef xearc(遙遠 久遠 不論在何處 那首歌將滲入晶螢的水滴當中)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ren(來 吧 呱 呱 墜 地 的 孩 子)


  ife I she cooka Loo zo uia(若 世 界 渴 求 你)

  握在手中的寶石進發出名詠光。紅、藍、白,交錯的光芒徐徐增強——

  突然間,光芒如玻璃破碎般進裂。


  O euo Lears——Lor beski bloo-c-toge=ende dence(彼 方 化 為 你——眾 多 綻 放 聚 集 舞 動 著)


  「——咦?」

  少女的呼氣中夾雜著動搖,那是驚訝以及稱讚。

  手中的寶石碎裂掉落。

  取而代之的是,凱因茲手上名詠出了由三種顏色組成的花束。

  「我一直在思考。不過,結果我還是只想得出這種尋常的東西。」

  「……這是要送我的?」

  對於她出奇可愛的畏縮動作,凱因茲偷偷露出苦笑。

  「這裡就只有妳吧。」

  是從未有自別人手中收到花束的經驗吧?望著不知所措的伊芙瑪麗,凱因茲硬將花束塞到她的手中。

  紅、藍、白三種顏色的花——澤塞爾、米拉、安妮,感情看起來像是不好,但這樣的組合卻可能有著永遠相系的強烈羈絆。

  「……騙子,什麼叫還差得遠!」

  將多到滿出來的花束抱在胸前,她憤憤地嘟著嘴。

  花的名詠難度並不高,不過能夠同時使用三種顏色的學生,就算找遍全大陸的任何一所名校也找不到吧!

  但就算如此,凱因茲還是以苦笑的表情搖了搖頭。

  「不,我是說真的,才三種顏色。而且我能名詠的極限就只到這樣為止。」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於課堂以外的時間在別人面前歌詠。



  以往從未在任何人面前展示,尚未完成的虹色之詩及旋律。

  原本還不到在別人面前展示的階段。不過明知如此,凱因茲還是決定要詠唱。因為那就是現在的他能夠贈送的最棒的禮物。

  「因為我們就要分離了,所以我想至少在最後送妳一樣禮物,可以嗎?」

  相對地,她一直緊閉雙唇。

  「我太多管閒事了吧?」

  「……不……」

  伊芙瑪麗慢慢抬起頭。

  「……可是,對不起。就算你送我花束……我也想不出能夠送你的東西。」她轉開視線,以悲傷的嗓音說出這句話。

  「那麼——」

  由於感到難為情,凱因茲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妳願意陪我在這裡再多待一會兒嗎?」

  「……在這裡?」

  「嗯,應該差不多了。」

  說完後,凱因茲指向位在學校校舍一端的尖塔。

  就這樣過了一秒、兩秒——

  「嗚!」

  突然亮起的強烈照明,令伊芙瑪麗反射性地閉上眼睛。從尖塔……不,整個學園都亮起了各種顏色的霓虹燈。

  包含畢業典禮在內的一些特定時間,全校會籠罩在幻想式的燈光當中——這是艾爾法多名詠學舍的傳統活動。

  「真美。」

  「……還不錯。」

  就是不肯老實地稱讚漂亮。這一點或許是她不夠圓滑的地方,也或許是她的特色。

  「這麼說來,有件事我很納悶。」

  「又怎麼了?」

  伊芙瑪麗動也不動地凝視著他。

  「呃,為什麼那麼拘泥於畢業典禮?」

  「你是指什麼?」

  「夜色名詠啊!就只是念出專攻色而已吧?那點小事——」

  「如果我說,我是想裝酷呢?」

  她有如自言自語般悄聲說出這句話。

  「咦?」

  「如果我是希望在某人面前,被念出『專攻夜色名詠,伊芙瑪麗.耶雷米亞斯』呢?」

  某人……那是指……不會吧?

  「那、那個——」

  「笨蛋。你幹嘛臉紅,我當然是騙你的!」

  甚至不讓他把話說完,瞬間就打消了凱因茲些許的期待。

  「……騙我的?」

  「嗯,騙你的。」

  「……嗯,我就知道是這樣。」

  凱因茲苦笑地聳聳肩,原本就不認為伊芙瑪麗會說出那麼大膽的話。可是,幾乎在此同時——

  「我原本打算這麼說,可是,就今天再繼續說謊也……」

  在身邊的伊芙瑪麗似乎低聲說了些什麼。

  「———嗯,剛剛妳說什麼?」

  「什麼事都沒有!」

  她再次將頭轉開。真是的,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老樣子——凱因茲的心裡原本是這麼想。

  不過,凱因茲發現其實她不是轉過頭去,只是被繽紛絢爛的校舍奪走注意力罷了。

  「伊芙瑪麗?」

  她無言地凝視校舍。

  ……原來如此,她很喜歡這幕景象。

  「我打從心底希望,有一天,我們還能在這裡見到相同的景象。」

  他默默與伊芙瑪麗並肩而站。

  話才剛說完,她卻搖頭。

  「——我希望下次是黎明。」

  伊芙瑪麗有如仰望頭頂上的暗夜一般展開雙臂。

  「黎明?」

  「嗯,如果是黎明一定會更漂亮。」

  她的聲音難得顯得高昂,而她的側臉上則浮現出一朵小小的、小小的微笑。


  那句話的意義、微笑的理由——

  少年在十多年後才能得知。



  5

  風吹動枯草色的外套。

  睜開原本閉上的眼睛,凱因茲對眼前的對象輕輕微笑。

  「雖然真的很漫長,不過……我終於明白她當初的意思了。」

  從前挑戰夜色名詠,如今已不在這個世上的夜色少女。可是,繼承她遺志的少年,的確就在被稱為虹色名詠士的凱因茲眼前。

  奈特‧耶雷米亞斯——從前住在孤兒院時被伊芙瑪麗發現,以養母的身份將他撫養長大的少年。他那神秘的夜色眼眸及頭髮,的確令人聯想起昔日的她。

  「對不起。就你來看,是不怎麼有趣的故事吧?」

  「沒、沒那回事!」

  那名少年——奈特急忙搖頭。

  多雷米亞學院,是利用從前的艾爾法多名詠學舍重新建造的名詠學校。

  兩人站在它的正門前。

  「……我認為這是很棒的一個故事……謝謝您,因為我媽完全不跟我提她的往事。」

  「聽到你這麼說,那就不枉費我告訴你這件事了,不過呢……」

  從正門望向一年級校舍方向,凱因茲低聲說道:

  「我認為現在的你也非常幸福。因為為你苦想的人。就在距離你這麼近的地方。」

  「咦?」

  「要好好珍惜她。」

  「請、請問……你說的『她』是指?」

  似乎不瞭解話中的意義,奈特張大眼睛詢問。

  「總有一天你會懂的。因為和夜色的魔女不同,她是非常坦率老實的。」

  「咦,那、那個……那是指誰——」

  「就是近在你身邊的女孩啊。那麼,我們下次見。」

  單方面丟下這句話後,凱因茲便背對奈特離去。


  在他離去後——

  「喂,奈特,你跑到哪裡去了!」

  緋紅色頭髮飛揚,身材修長的少女朝著奈特跑過來。

  「啊,庫露耶露小姐?」

  「真是,我找了你好久!不是說好人家要一起替凱因茲先生送行的嗎?……咦,凱因茲先生呢?」

  看著四下張望的她,奈特歉疚地低下頭。

  「呃啊,剛才凱囚茲先生偷偷找我一個人過來……剛剛他已經離開了。已經見不到他人影了吧?」

  「是嗎?潔西卡老師和安妮老師他們也全都在辦公室裡等他呢。」

  「對、對不起。他要我『別告訴其它人』。」

  庫露耶露拍了一下奈特頹然垂下的肩膀。

  「哎,既然他走了那也沒辦法,我們得去通知大家才行。」

  「好、好的。」

  少年及少女奔向校舍。


  ——現在與其說是戀人,感覺還更像是姊弟吧?

  偷偷躲在正門陰影下的凱因茲強忍著不發出苦笑。

  「真是個直率的好孩子,讓人期待他末來的成長。」

  望向天空,凱因茲促狹般地低語。

  「個性正直坦率,跟某個夜色的魔女正好形成對比。」

  接著,就在他邁出腳步時——

  突然間……



  ——用不著你多管閒事——

  像是感到慍怒、又像是感到難為情。

  凱因茲確實聽到了某人低語般的聲音。那一定是風的惡作劇吧?不——能真的傳來那位女性的聲音。

  可是,即使如此——

  「無所謂,因為那才像妳。」

  風吹向曾經一同學習的校舍,凱因茲也再次點了點頭。

  「那麼,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接著,虹色名詠上枯草色的外套隨風揚起。

  他那帶點迷糊的表情與平常無異,但他的步伐卻顯得歡愉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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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19 10:11 PM|只看該作者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禁律.空奏  「蕭的福音於焉降臨」

  I

  多雷米亞學院是設立在大陸邊境地區的名詠專修學校,同時也是擁有一千五百名學生的大型學校,有著設施及教育水準均不遜於大陸中央地區名門學校的評價。

  放學後,在這所學校一年級校舍的某間教室裡——

  「啊,已經不行了?絕對做不完!」

  庫露耶露對著堆滿桌面的報告書發出悲鳴。她是個有著閃亮的緋紅色秀髮,身材修長、長相端正的少女。

  「慘了……這些非得在明天前做完不可啊!」

  靠在椅子上的庫露耶露抱住頭,看到她這個樣子之後——

  「哎呀,庫露露,妳怎麼了?」

  有如自身後窺看她的舉動般,金髮娃娃臉的少女突然探過頭來。

  「吶,庫露露~~有關明天開始的連假,班上同學計畫要去野餐,妳能參加嗎?」

  「……我問妳,蜜歐,妳看我能把這些工作做完嗎?」

  停止處理手邊的工作,庫露耶露將一疊報告書推向她身上。

  「嗯~~嗯~~這是什麼?會議記錄?」

  「我是全校聯合班級幹部會的成員,舉凡像是學校的活動策畫或是風紀對策啦,議題排得滿滿的。」

  那是這所學校一年舉辦一次的大型會議,即將在秋季結束的這個時期舉行,是決定明年學校營運方針的大會。不只老師,也聽取學生意見這樣的想法固然很好,卻對參與的學生帶來沉重負擔。最近這幾天,庫露耶露為了準備這件事頭都痛了。

  「哎呀,放假還要來學校?班級幹部也真辛苦。」

  「……推薦我來做這份辛苦工作的人是誰啊?」

  「呵呵,是我是我~~」

  露出嬌憨笑容的蜜歐大方地舉起手。雖然庫露耶露的語氣中帶了十足的諷刺,還是得到這樣的反應。結果,成了與平常無異的對談。

  「可是,庫露露不參加也很無趣,野餐的事就延期好了?」

  「不了,下次再約我吧。而且感覺秋天就快過去,冬天就要來了,如果延期,天氣變冷就無法成行了。」

  庫露耶露笑著對表情變得沮喪的蜜歐搖頭。

  目前這個時節秋意已深,在多雷米亞學院這裡還只是稍有涼意的程度,不過聽說北方有些地區早已下雪。若此時延期,秋天散心的季節也會在一瞬間過去。

  「是嗎?對不起喔……對了,庫露露,妳知不知道奈特怎麼了?我也想邀他去野餐,可是他似乎沒來上學。」

  「——奈特?」

  奈特.耶雷米亞斯,是個有著夜色頭髮及眼眸的中性化學生,是與庫露耶露感情最要好的少年。

  「真是奇怪,奈特居然在連續假期的前一天向學校請假。如果是感冒,那就沒辦法邀他去野餐了。」

  「唔嗯,不是感冒啦。但是,他在連續假期中應該不會回學校。」

  「喔唷,庫露露妳知道原因?」

  「嗯,因為凱因茲先生一開始也邀我一起去,可是幹部委員會的事害我脫不了身——」

  到目前為止都應答如流。

  「啊……」

  到了這個節骨眼,庫露耶露才發現自己洩露了不該說出口的秘密。不妙,凱因茲先生和奈特明明叮囑她要保密的。

  一如所料,眼前的蜜歐眼睛都發直了。

  「凱因茲?」

  「啊、啊哈哈哈……妳聽見了?」

  想用笑來矇混過去,不過已經太遲。

  「那……那算什麼,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吶,庫露露,究竟是怎麼回事?凱因茲大人和奈持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妳、妳誤會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庫露耶露急忙後退以閃避迅速逼近的蜜歐。

  「妳騙人,看妳笑得那麼詭異,絕對是知道些什麼內情!吶,告訴我告訴我,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蜜歐以泫然欲泣的表情逼近。由於她對偉大的虹色名詠士懷有滿溢的敬愛之情,或許真有可能就此放聲大哭。

  「……真的不會告訴別人?」

  「嗯,我絕對不說。」

  蜜歐飛快地拚命搖頭。

  「真拿妳沒辦法,這是秘密哦?」

  兩人移往教室角落。

  邊留意週遭的同學,庫露耶露邊對著蜜歐的耳邊說:

  「呃啊,所以——他——人,就成了這樣——」

  「……」

  「就這樣,妳明白了嗎?」

  直直望著蜜歐的眼睛,但是,不管等了再久依然不見蜜歐產生任何反應。

  「啊咧,蜜歐?」

  「……凱、凱因……奈特……」

  蜜歐的嘴像金魚般不停開闔,拚命想要說些什麼。這樣的反應卻讓庫露耶露的臉色迅速發青。

  ——情況不妙!

  以前蜜歐也曾出現過類似的症狀,這是她即將大哭尖叫的跡象。

  「蜜歐不行,忍住!」

  為了摀住蜜歐即將爆發的嘴,庫露耶露急忙伸出手——

  不過在下一個瞬間……

  「凱因茲人人他……凱因茲大人他邀請奈特跟他兩個人去觀光旅行!?嗚哇啊啊啊,我也想去啊——!」

  蜜歐過度悲傷的吶喊,引得留在教室裡的所有同學及凱特老師均轉頭望向兩人。

  ……啊啊,果然不該告訴她,我是笨蛋!

  湧上心頭的後悔,令庫露耶露閉上眼睛頹然垂下肩膀。


  2

  在汽笛聲中行駛的火車上的某個房間——

  「嗯,怎麼了嗎?」

  坐在對面沙發上的人突然抬起頭。

  「啊,沒事,我好像聽到班上同學在叫我的名字……是我的錯覺吧。」

  將原本正在看的地圖放到桌上,奈特急忙搖頭。

  「是庫露耶露嗎?雖然也偷偷約了她,不過她似乎有事。」

  「是的,似乎是學校方面的事,她有無論如何都抽不開身的活動。雖然也試著找人代理,不過最後還是沒找到。」

  「班級幹部很辛苦呢。在我們那個時候。米拉似乎也很辛苦。」

  在他苦笑的同時,分辨不出是褐色還是金色的髮絲微微晃動。

  「凱因茲先生沒當過班級幹部嗎?」

  「當過一次之後,就學到教訓了,後來我就老是推給班上的某人去做。」

  凱因茲.亞溫凱爾,是歷史上唯一一位修得所有五色名詠的虹色名詠上。

  年僅二十多歲就完成號稱不可能的壯舉。在有生之年,姓名就已登上名詠學校教科書的名詠上。

  「說到這個,真的很抱歉突然跟你連絡,還讓你向學校請一天假。因為明天開始放連假,所以車位被預定一空,無法訂到火車的包廂。」

  「沒關係,因為我有得到凱特老師的同意。」

  沒錯,真的事出突然。

  當時奈特很納悶自己為何會被叫到多雷米亞學院的校長室去,結果從停在校長室桌上的音響鳥口中發出虹色名詠士的聲音:

  『方不方便在接下來的連假搭乘火車,陪我做一趟小小的旅行?我想讓你見一個人。』

  「可是當時我真的嚇了一跳,因為非常突然。」

  「我也從以前開始就在等待機會,好不容易對方的身體狀況好轉。夏天時她的身體狀況往往不佳。」

  「她?」

  想不出凱因茲口中的她會是誰。見到奈特悄悄地歪著頭思索後,凱因茲狀似無辜地眨了眨一邊的睛睛。

  「是這次旅行的目標,我想讓你見見她。」

  是我認識的人嗎?」

  「不,對你們兩人來說,應該都是初次見面才對,可是,見到她你一定會吃驚。雖然學校課業很重要,不過偶爾出外旅行,親眼見識各式各樣的事情也很重要。不過若實踐得太徹底,就會變得像我這麼隨性。」

  隨性……這麼說來,的確很難想像他被工作的時間表追著喘不過氣的模樣。

  「目的地是北方的費倫大藍湖,你聽過那個地方嗎?」

  費倫,是在地理課上聽過的地名。

  「呃啊,是位在人陸北方吧?我在課堂上學過,那裡不僅氣候寒冷而且多山,所以農作物的收穫量很少,不過卻是珍貴礦石的盛產區。」

  大藍湖,聽說湖面之所以呈現湛藍色,是出於含有那種礦石的成分。

  「沒錯,那裡也是至今仍然保留古風,有王族末裔子孫隱居的地方,你知道嗎?」

  ……王族?

  他的話令奈特瞪大眼睛。

  從前在這塊大陸上,也曾有過許多國家相繼興起衰敗的時代。不過那已是記載在歷史數科書上的往事。現在大陸上已沒有國家,由各個地方城鎮或都市進行小規模的自治,王族的身份應該早巳消失才對。

  「咦……可是現在早就沒有國王了吧?」

  「是古代遺留的舊俗。僅有祖先是那樣的身份,現在住在那個城裡的人並無任何特權或身份。可是,就只有住在那個城裡的公主比較特別。她至今仍被當地的居民稱為『皇女』,或暱稱『公主』受到大家的喜愛。」

  王族對奈特來說是全然陌生的一種階層。不僅因為母親幾乎從未曾教導過他這樣的社會常識,同時也因為奈持自認與它毫無關連。

  「我對公主總是有一種……難以接近的印象呢。在費倫有那種大人物嗎?」

  「用不著緊張。我說過,她的身份與我們無異,她被稱為公主還有其它別的理由。」

  被當地居民稱為公主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啊,好像就快到了。我們也差不多該準備下車了。」

  他指著泛白起霧的窗玻璃。在那扇玻璃上,沾附著冰與雪混合的東西。

  ……雪?雖然列車裡很溫暖,不過外面似乎非常寒冷。

  「這裡的天氣在這個季節應該已經柑當寒冷了,下車時你最好在制服上再套一件外套。」

  輕撫冰冷的窗玻璃,虹色名詠士自座位起身。

 ☆★☆★☆★☆★☆★☆★

  呼出的氣息凍結成白色。

  石板路的路面上結了薄薄一層霜,踏上去就發出細微的聲響。

  「……費倫這裡真的好冷,在學校裡就連暖氣都還沒開呢。」

  「感覺像提早嘗到下一個季節的滋味?」

  一臉無辜表情的凱因茲低聲發笑,他也難得地將枯草色外套的拉鍊拉上。雖然奈特也準備防風外套,但還是覺得冷。每當冰一般的寒風從領口吹入時,背脊便為之一涼。

  「我請庫露耶露小姐教我紅色名詠好了?若能詠喚出火,似乎會很暖和。」

  「這個主意個錯。接下來是題外話,從前(A小調)的首領來到這裡時,直到最後還是毫不在乎地穿著短袖衣服。」

  記得(A小調)的首領應該是艾達的父親才對。

  「光是想像那個樣子,我就快結冰了。」

  ……現在聽到這種事以後,覺得更冷了。

  拿出巧克力色的圍巾圍住脖子……這才想起阿瑪說要留在男生宿舍看家,現在正在溫暖的房間裡悠閒睡覺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費倫這個城市平常就這麼冷清嗎?」

  費倫是位於城堡外圍的城鎮,有著許多紅磚建築。

  是由於風中有小顆冰粒帶來寒意的緣故嗎?街頭幾乎不見人影。在灰色雲層的覆蓋下,雖是白天街燈卻已亮起。與多雷米亞學院校內餐廳或福利社的熱鬧情景相比,這裡真是個冷清的城鎮。

  「雖然春天一到氣氛又會不同,不過現在這個季節也是沒辦法的事。」

  從車站走向通往市內的人口,經過走道俊來到市內出口——

  出現在眼前的,是分岔成兩端的漫長道路。根據指示牌,往右走就能抵達費倫的名勝大藍湖。

  但走在前方的凱因茲,卻朝左邊另外一條路前進。

  「咦,我們不去大藍湖嗎?」

  「不是。很可惜,我們要見的人物是在那一頭。」

  他手指著眼前綿延山脈的山坡。遠眺前方的某物,奈特當場呼出白色的氣息。

  「……城堡?」

  「是費利.佛希魯貝魯古城。昔日治理費倫地區的王族佛希魯貝魯家,他們一族的末裔至今依然在那個地方生活。」

  不是大藍湖,而是要去見在城堡裡的對象,也就是說……

  「那麼,剛才你說的王族——」

  「沒錯,我們這次旅行的目的是住在那座城堡裡的公主。可是,為了達成目的,得暫時忍受這股寒冷才行。」

  指著綿延的山坡,虹色名詠士朝奈特微微聳了聳肩。




  3

  巨大的暗色調城門得仰望才能納入視野,附著在灰色石材上的皓皓白雪,猶如為城門妝點上精美的花紋。

  「太好了,總算得到了謁見許可。」

  在設於城門旁的守衛室裡,凱因茲發出安心的嘆息。

  攀登山路共花了三小時的時間。由於兩人途中是坐在名詠生物的背上,因此還算快,若是一般人要在冬季攀登這座山脈,會是相當重度的勞動。雖花費了如此的卡勞及時間,但是否得以會面卻要靠運氣。

  ……要和那個人見面是這麼不容易的事嗎?

  「這要看她的身體狀況,在這裡就吃閉門羹的人也很多。」

  是察覺到奈特心中的想法吧,凱因茲苦笑般地放鬆表情。

  「好了,趁著公主還沒改變心意,我們快過去吧!」

  費利.佛希魯貝魯古城——

  是利用燒柴火代替暖氣嗎?城裡十分溫暖。

  「雖然聽說是古城,不過裡面好漂亮。」

  上方妝點著色彩鮮艷的水晶吊燈,天花板的牆壁是直接繪製的巨幅壁畫。至於腳下,則是仔細打磨到光可鑑人的石材地板。地板上鋪著紅白格子相同的地毯,上面潔淨得連一顆灰塵都沒有。

  與爬滿青苔的外牆截然不同,內部裝潢包含了藝術品般絢爛的氣息。

  「因為這座城堡也是一處觀光勝地,閃此夏季時觀光客會為此地帶來活力,不過冬天就只有我這種特立獨行的人,會為了來聽她的聲音而這訪這座城堡。」

  「——聲音?」

  「沒錯,差不多應該快聽到了。」

  走在筆直延伸的走廊上,他頭也不回地回答。

  聲音?……不對,完全沒聽到任何類似的聲音。

  厚厚的地毯消除了腳步聲,周圍完全無聲。不對,聽得到遠方某處傳來混合了笛聲或鈴鐺般的旋律。山於古城如此巨大,或許是某處有演奏廳也說不定。

  「你有聽見什麼嗎?」

  「是的,遠方某處有笛子的伴奏。可是,比我聽過的笛聲要來得穩重優美,聽著就讓人感到心平氣和。」

  那是猶如風雪在歌唱般,既低微又舒暢的音色。可是到底是什麼樂器?既非打擊樂器也非絃樂器,雖然認為是笛子之類的樂器,不過比奈特聽過的笛聲要來得優美。

  「啊啊,就是這個。」

  語鋒才落,他立刻回以點頭。

  「你現在認為是樂器的音色正是她的聲音。不,甚至稱不上是聲音。在這個迴廊上聽見的,是她微小的呼吸聲。她只是吸氣、吐氣——僅僅如此,就能產生這般細緻的音色。」

  「咦……」

  吸氣、吐氣?

  僅僅如此,就能發出這種從未聽過,像優美笛聲般的音色?

  「騙人,怎麼會……這真的是聲音嗎?」

  「無法立刻相信是嗎?不過你馬上就會知道。」

  那是無論任何鳥嗚、或工匠打造出的樂器均不能及的至高聲響。

  擁有奇蹟音色的女性,就身在這條迴廊前方……

  「法烏瑪.費利‧佛希貝魯皇女,她是這座古城的主人,大概也是擁有史上最美聲音的女性吧!」

  凱因茲淡淡地斷言。擁有虹色名詠士不得不承認的聲音,不過奈特也的確沒見過擁有如此沁涼清新嗓音的人。

  「在(A小調)的成員中,有個被稱為擁有魔性聲音的女性名詠上。可是這至高的稱號,個過是流傳在名詠士之間的外號,她自己此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原因正是因為這位公主的存在。」

  凱因茲推開古老的木門,生鏽的金屬部分發出嘈雜的聲響,對開的門緩緩開敔。

  在門打開的同時,奈特的吸呼再次泛白。這裡不只寒冷,可稱為酷寒。因為位在室內,不見狂風吹拂,不過室溫與戶外並無太大的差異。

  ……這個房間沒有暖氣。

  漆黑的地毯綿延二十公尺左右,前方高超敷階的位置上設有寶座。為了隔絕謁見者與寶座,有塊薄布自天花板上猶如街簾般垂下。

  「呀,好久不見了,法烏瑪。」

  走過二十公尺左右的漆黑地毯,凱因茲在絹製的薄布前微笑地舉超手。有如回應他的招呼一般,在微暗的房間中,窗簾另一頭的寶座亮起朦朧的燈火。


  ——好久不見,凱因茲——


  ……這真是人類的聲音?

  奈特聽懂這一串聲響純粹是運氣。

  他沒有自信若是再聽一次,自己還能夠聽懂。若單純當作聲音來聽,很容易便會錯過。

  隔著薄布聽到的,是超越聲音範疇的一種旋律。

  「雖然有半年不見了,不過妳的身體狀況似乎沒有惡化。」

  「……我的身體狀況從來沒有好過。可是還是有怪人會特地來見我,所以我只好硬逼自己出面。」

  與惱怒的措詞相反,嗓音中帶著無比的清澈。

  「謝謝妳。剛才我已經將禮物交給接待處了。」

  「令人為難的是,你帶來的東西品味總有些異常。」

  「我就知道妳會這麼說,所以這次選了點心禮盒。」

  是少女?

  由於與一般聽到的聲音及質地相去甚遠,因此難以推定,不過發聲的抑揚頓錯顯得十分年輕。「公主」這個稱號容易令人想像某個固定的年紀,不過她大概才十多歲,或許跟庫露耶露、蜜歐差不多年紀。

  「吶,凱閃茲,那個……在你身邊的孩子是與你無關的其它謁見者?還是你的同伴?」

  「算是後者吧。」

  「哦嗯,難得你會和別人一起行動。」

  那有如天上鐘聲般的聲音,語調稍稍降低:

  「吶,那邊的,你叫什麼名字?」

  ……我嗎?

  環顧這個房間,裡面就只有法鳥瑪、凱因茲和自己。

  「我叫奈特,奈特.耶雷米亞斯。」

  「我知道了。年紀多大?」

  「十三歲。」

  一回答完,在窗簾那一頭的她毫無預警地沉默下來。經過一分鐘、兩分鐘,依然不見任何反應。

  「請、請問……」

  接著,她突兀地打破沉默。

  「奈特,告訴我你喜歡的顏色。還有,也告訴我你喜歡的話。」

  「喜歡的顏色?還有喜歡的話?呃、呃啊……顏色是……什麼呢?」

  全是些平常沒有留意的事,若是要求立刻回答,也不知該如何作答才好。但她似乎不以為意。

  「還有,也告訴我你喜歡的地方:喜歡的花?喜歡的草?喜歡的動物?」

  咦、咦,這是怎麼回事?

  傷腦筋,一次被問到那麼多問題,腦筋會轉不過來的不是嗎?

  「喜歡的食物是?喜歡的歌是?喜歡的書是?喜歡的季節是?」

  「咦,請、請等一下!對不起,您一次問那麼多問題,我回答不完。」

  「回答不出來的問題你可以不用回答。那麼,奈特,你有喜歡的人嗎?」

  喜歡的人……

  若對方要自己只舉出一個人,那會是——

  「如果沒有答案,這個問題也用不著回答。那麼……」

  「請等一下!」

  奈特提高嗓門以蓋過法烏瑪的聲音。

  「……我有喜歡的人。」

  她從窗簾深處傳來的聲音微微增強:

  「是什麼程度的喜歡?」

  「……是永遠都不想離開她的程度。」

  才剛說話,窗簾深處的她再次沉默下來。剛才的沉默不過數分鐘,而這次的沉默將會有多長的時間?

  不過與預料相反,這份靜寂就只有一瞬間。


  ——呵呵,果然,我有那樣的感覺——



  「你和蕭完全相反。」

  「蕭?」

  ……和艾達小姐告訴過我的空白名詠歌手相同的名字?

  急忙轉頭望向凱因茲。他應該也從(A小調)的路法長老口中聽過那個名字。不過真要說起來,那個名字和她口中的名字不見得是同一個人物。所以他也只是靜靜傾聽她的話語。

  「啊啊,用不著介意。我提到的不過是稍早前,此你們先一步來訪的客人名字。」

  映在窗簾另一頭的女性剪影,像感到可笑般聳了聳肩。

  ……這是偶然吧。

  為了小心起見,奈特正想詢問那名客人的外貌時——城內某處響起音色莊嚴的鐘聲。

  莊嚴渾厚的鐘聲響徹全城。

  「啊,我們來的時機不巧。」

  雙手插在外套門袋的凱因茲,對這個鐘聲發出苦笑。

  「是啊,你說得沒錯。」

  公主也以帶著寂寥的語氣點頭附和。

  「怎麼了嗎?」

  「原因待會兒再說,總之,我們非離開不可了。」

  低聲在奈特的耳邊說完後,凱因茲再次轉向窗簾方向。

  「那麼,我們暫時會先留在這附近,可以等妳有空再過來嗎?」

  「……不行,我已經先和別人約好了。」

  「原來如此,看來時機真的很不巧。那麼,下次我再找時間過來。」

  不等公主回答,奈特便在凱因茲的催促下走出謁見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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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越過古城門,通往城堡外圍城鎮的山道入口,奈持動也不動地仰望凱因茲。

  「請問,關於剛才的事……」

  「你要問法烏瑪的事?」

  沒錯,從離開謁見廳回到迴廊上以後,就一直感到十分納悶。

  鐘聲、以及只能在身體狀況良好時允許謁見的理由。

  「她一生下來就為疾病所苫,而且是現代醫療束手無策的罕見疾病。每天都得定時服用抑制症狀的藥物才行,那個鐘聲就是用來提醒她別忘了吃藥。」

  「……原來是這樣。」

  真是件殘酷的事。雖然擁有如此優美的嗓音,但就如同聲音的代價,一生必須受到疾病的折磨。

  「她曾經迂迴地暗示過我,是皮膚病之類的疾病。而這件事城鎮裡的居民也全都知道。根據城鎮當中流傳的傳聞,她是身受灼血詛咒的公主。」

  那是種無法根治的皮膚病。為了隱藏症狀,所以才特地準備薄布窗簾的吧。

  「可是,『灼血的詛咒』是什麼呢?」

  「——根據傳聞,是種體內的血液有如熱水般沸騰的詛咒。」

  血液沸騰?

  不可能會有那種事。若是言詞的表現還有可能,但是現實中不可能會有那種事。

  「……凱因茲先生你相信嗎?」

  「傳聞就是傳聞。可是對於這則傳聞也不能全然否定——下面我要說的這段話,仍末超出我個人揣測的範疇。」

  踩著下坡的沙土,凱因茲的眼光變得銳利。

  「在名詠式中,學習『Keinez(紅)』的學生首先學到的,是自古以來的傳說。你聽過嗎?」

  「呃,是那個像傳承一樣的東西?」

  名詠學校的學生首先學習到的,是名詠五色的傳說。雖然奈特的母親沒有教過他,不過他曾經聽庫露耶露背誦。

  其中,對紅色的確是這麼說的……

  火焰是希望,血是誓約。

  以火焰焚燒過去的錯誤,開拓全新結合的血脈。時而相遇、時而別離。

  因此——至高的心願將由灼熱的誓血達成。


  在名詠式的「Keinez(紅)」中,最佳象徵就是血及火焰。

  而法烏瑪公主得的是有如被火焰煮沸般的皮膚病……這麼說來,也難怪他這位虹色名詠士會對她與傳承的關連性感到好奇。

  「公主身受詛咒,有如血液燃燒般疼痛。疼痛與騷癢令她在夜裡掙扎扭動,白天則受到全身滲血的劇痛所苫。受到那美麗又殘酷的悲鳴之歌蠱惑,不祥的鮮紅怪物即將甦醒……城鎮當中流傳著這真假難分的傳聞呢。」

  被歌聲蠱惑的鮮紅怪物?

  透過歌召喚某種生物——這麼聽來,簡直就是名詠式不是嗎?

  「……換句話說,那位公主殿下也是名詠士?」

  雖然聽到奈特的低語,但凱因茲並未輕易點頭。

  「這就不知道了。在名詠士資格者名冊中並沒有她的名字,也沒有確實目擊過她真正進行名詠的例子。老實說,我也認為那不過是傳聞。就她的聲音之美,的確會令人認為她的聲音帶有魔性的言靈,所以她始終孤獨一個人。可是……我個人極為好奇……」

  止住走下斜坡的腳步,虹色名詠士轉向背後。

  「至今無人聽過法烏瑪公主的歌。當擁有至高音色的她解放所有聲音高歌時,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

  他以平時少有的銳利眼神仰望位在視線前方的古城。


  4

  在虹色名詠士以及與他同行的夜色少年離去的房間裡——

  「……」

  法烏瑪輕輕掀起薄布窗簾。

  從窗簾深處代替寶座的床鋪上起身,以輕快的步伐赤腳下床。

  走向右方陽台,打開鑲嵌彩色玻璃的門,穿著單薄的衣服走人夾雜雪花的寒風中。就算腳上沾著結凍的雪,她還足赤腳朝廣大的陽台中央走去。

  那是個被漆成玫瑰色的半圓型陽台。金屬製的扶手旁擺著大大小小的各式花盆,她種下的種子正在地底等待春天來臨。

  「對不起,讓你在這種地方等。」

  「雖然有點冷,不過幸好我還沒感冒。」

  以帶著玩笑的口吻回答的。是身穿夜色長袍的人物。

  透明般的黑髮及濡濕般的黑眸,唇上淡淡擦著夜色的口紅。不管從外表或聲音,都無法判斷他是名男性或女性名詠士。

  「先不說這個,法烏瑪,妳吃藥的時間到了。」

  「我不吃,吃下那種東西也一點效果都沒有。蕭,你要不要替我吃?」

  望著立即搖頭拒絕的少女,被稱為「蕭」的對象露出微笑。

  「若妳不吃,城裡景仰妳的人們會擔心。就算無法為妳帶來好處,但為了他們,妳還是吃藥比較好。」

  「……知道了,我待會兒吃。」

  在發出無奈嘆息的同時,少女在胸前交抱纏滿繃帶的手臂。

  「剛才的妳似乎比平常要開心。」

  「是嗎?」

  「平常不管是誰請求謁見,你都以身體狀況不佳為借口直接回絕。虹色名詠士自己應該也沒想到,就只有他來拜訪時,你才會答應謁見吧!」

  在一陣沉默後,法烏瑪像自言自語般說道:

  「……因為凱因茲是來見我的。」

  少女身染不治之症,擁有舉世無雙夢幻美聲公主這個身份。

  但僕人將她當作棘手人物看待,而謁見者則將她視為怪物。包含家人在內,目前已沒有能夠親密交談的對象。

  「不以特別待遇對待我的,除了你、阿爾維爾和緹希耶菈外,就只有凱因茲。」

  「對不起,在他難得來訪時先和妳約好見面。」

  「沒關係,我也很高興你來。」

  如其所言,少女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激昂。

  「對了,法烏瑪,上次我教妳的真言妳懂了嗎?」

  「是的。反正我時間多得是,所以正好。」

  「使用它的時機或許已經到了。」

  蕭從拉超的長袍縫隙中,伸出細瘦的手臂。

  「《僅只是佇立在那處者》(米克維克斯)終於自冬眠中醒來,接著只要等待時機來臨就行了。」

  他的手中握著發光的白堊石。

  那是表面覆有類似某種生物的巨大鱗片,有如化石般的石頭。

  「這是名叫約書亞的老人在起始之島發現,被稱為札拉貝爾鱗片的觸媒。看,看得出來它稍微在動吧?」

  法烏瑪依照他的吩咐凝視那塊石頭,接著茫然地開口:

  「……真的,就像生物一樣。」

  那塊石頭內側微微閃著明滅不定的光芒。在亮起的同時,鱗片般的花紋也隨之發亮,就如同鱗片部分在蠢動一般。

  「之前我已經告訴過妳,這東西真正的名稱是米克瓦鱗片了吧。隨著作為觸媒能力來源的(僅只是佇立在那處者)(維克維克斯)的覺醒,這個鱗片也會逐漸恢復它原本的模樣。可是,大陸上的研究者們也已開始察覺到這個現象,正因如此,所以我需要法烏瑪妳的協助。」

  「那兩個人也在吧?還需要我提供協助?」

  對於少女的問句,蕭緩緩搖頭。

  「阿爾維爾要牽制祓名民的首領,緹希耶菈要牽制大特異點。到此為止的步驟應該已經獲得確認才是。不過(違背那項約定者)(孤挺花)擾亂了預定命運,一旦調音走調,虹色名詠士有可能在此時介入。這麼一來,非得對此採取行動不可。」

  「……可是你呢?」

  對於這個問題,蕭只是以無邪的神情綻露微笑。

  「我就只在一旁看著。因為我出面會礙事。」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好狡猾。」

  法烏瑪以像在發怒,但其實只是假裝發怒的聲音發出嘆息。

  「唔,別那麼說,其實我想去做一件事。我想和夜色名詠的歌手——黎明談談。」

  「你口中的奈特,是剛才來的那孩子?」

  「嗯,妳似乎也和他說過話了,覺得如何?」

  少女對這個問句暫時同以沉默——接著輪到法烏瑪笑了出來。

  「是個和你完全相反的孩子。」

  「是嗎?艾達.優恩似乎認為我們很相像呢?」

  「那是因為她完全不瞭解你。你的本質和那個叫奈特的孩子完全相反。不管是內心、名詠式、所愛的人,一切的一切都相反。而且和你不同,那孩子似乎尚未完全成熟。若是硬要舉出你們的共通點——」

  「若是要舉出共通點?」

  「就是明知自己無比軟弱,但為了某人,會滿不在乎地勉強自己去做的這種個性。可是,作為對象的那個『某人』,你和奈特似乎正好相反。」

  這段毫不停滯的談話令蕭暫時陷入沉默,不久後苦笑地點頭附和。

  「說得也是,沒有能夠否定的要素。所以,法烏瑪就妳來看,我跟他誰的勝算比較大?」

  「事到如今已經用不著去衡量那種問題了吧?」

  對於蕭以裝傻般的口氣提出的問題,法烏瑪輕易地帶過。

  不過——

  「不過,別忘了阿爾維雨和緹希耶菈是因為希望你能努力,所以才會在你身邊……我也一樣,就算拖著這慘不忍睹的身體也想助你一臂之力。」

  那麼少女的話中,蘊含了剛才所沒有的穩重音色。

  「嗯……」

  一瞬間以驚訝的表情眨眨眼睛——接著蕭默默垂下頭。有如對自己靦腆的表情感到難為情,想要隱藏一般。

  「我知道,真的很謝謝妳。阿爾維爾、緹希耶菈還有妳,雖然我就只有三個夥伴,不過我真的很感謝認識了你們三個人。」

  「不過相反地,你也要答應我的要求。」

  「是什麼?」

  法烏瑪對反問的對象伸出自己的手臂。

  那是被繃帶層層裹起,像會折斷般的細瘦手臂。

  「我想換新的繃帶,你來幫我。」

  「這不過是小事一樁。」

  在蕭將手伸向法烏瑪手臂的途中——

  「……還是算了,等一下!」

  沒想到她急忙將手縮回來。

  「怎麼了?」

  少女沉默下來,接若才說:

  「……昨天我很痛苦,—整個晚上部在不停抓癢。沾有鮮血和汗水的繃帶肯定比平常還要髒。」

  使盡全力擠出的聲音,帶著有如能撕裂聽者胸口般的悲傷淚音。

  「任誰都不願更換這麼骯髒的繃帶吧?就連我也知道。可是,你真的願意幫忙?不會到時候才露出厭惡的表情?」

  從腳踝到脖子,少女就只纏著繃帶以取代衣服。那哀傷悲愴的模樣,與「公主」這般絢爛的稱號形成太過強烈的對比。

  「若你到時才露出厭惡的表情,會令我感到痛苦,所以——」

  法烏瑪的視線有如瞪視般。

  蕭以食指輕觸她的臉頰。

  「蕭?」

  「傻瓜!在替妳更換繃帶時,我哪一次露出厭惡的表情來了?」

  在夾雜著冰雪的狂風肆虐的陽台上,

  降下被塗成冬色的寂靜帷幕。打破這份寂靜的,是法烏瑪的嘆息。

  「……你真是個怪人。會開口說要替我換繃帶的人,就只有蕭。」

  「因為我能做的事就只有這個。好了,別再說了,妳轉過身去,從背後的繃帶開始拆起。新的繃帶放在床上的枕邊吧?」

  位於山頂上的古城,在城堡最高處的陽台上。

  在夾雜著雪花的寒風肆虐中,少女染血的肌膚逐漸浮現。

  「謝謝你——」

  「不客氣。更重要的是,換完繃帶後妳要乖乖吃藥,可以嗎?」

  法烏瑪無言地點頭。

  在她腳下,是染成紅色——直到剛才為止,還覆蓋住她全身的大量繃帶。不過在她點頭的同時,繃帶被瞬間冒出的鮮紅火焰吞噬,接著化為零星的殘渣消失在寒風中。

  剩下是如血一般鮮紅的火焰。

  那是形狀奇特,有如發出咆哮般狂歌的火焰。



  5

  在費倫大藍湖,城堡外圍城鎮旅館的某個房間——

  「真難得,今天她的心情似乎很好。」

  以指尖劃過泛白混濁的窗玻璃,凱因茲像突然想起般開口。

  「你是指剛才那位法烏瑪公主?」

  「平常她一天只答應一個人謁見,我還以為我們就是那組謁見者,不過……」

  他並未將話說完,不過那也是奈特感到納悶的地方。

  沒錯,如果在兩人之前已先有謁見者到訪,那麼兩人應該會在途中遇見那名謁見者才對。可是奈特及凱因茲均未見到這樣的人物。

  雖然也有可能是離城時間比兩人進城時要早得多,不過若是如此——

  『啊啊,用不著介意。我提到的不過是稍早前,此你們早一步來訪的客人名字。』

  便與法烏瑪公主的「稍早前來訪的客人」這樣的發言不合。

  「唔,或許是我們想太多了。不過真是太好了,如果早我們一步的謁見者惹惱了她,或者我們就見不到她了。」

  不知是當真還是開玩笑,虹色名詠士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

  「她真的是位很不容易見到的人。」

  「可是,的確值得如此人費周章不是嗎?」

  凱因茲以欣喜的表情這麼說,而奈特也用力地點頭附和。

  「是的,我第一次遇見有那麼美麗聲音的人。這個世上果然還有很多了不起的人。回去後我想告訴大家……可是,沒能聽到她的歌,讓我感到有些遺憾。」



  光聽就令人發抖的美聲,若是用來唱歌,到底會演奏出多麼清新的旋律來?

  「歌……你是指名詠式?」

  突然間,凱因茲有如自言自語般地插嘴。

  「名詠式最初是何時、由誰創造的呢?」

  「咦?」

  奈特之所以會發現那是對自己提出的疑問,是因為他又繼續說了下去。

  「在歷史課本上,完全沒提過名詠式的起源,這點你不覺得奇怪嗎?應該絕對不存在於自然當中的名詠式,若非某人刻意創造,應該不會出現在這個世上才對。」

  沒有人知道名詠式的起源,這一點——

  『起始是在什麼時候呢?』

  掠過腦海的,是從前庫露耶露說過的那句話。

  「而且在名詠式中,從前對學會所有的五色名詠、五色以外名詠的成立均視為是不可能的事。為何不可能也沒有具體的答案,就像是想加深不可能的這個印象,讓它存在我們意識當中似的。」

  「……你是什麼意思?」

  「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上,完全沒有記載到名詠式的成立,以及瑟拉菲諾音語的事。就連由何人創造、何時開始運用也不清楚。可是,我們卻理所當然地使用。也不知道它是在何時、何地,由什麼人創造出的東西,同時也下去追究。簡直就像從遙遠的過去開始,知道這件事就被當成禁忌似的。」

  藏匿在名詠式當中的秘密。

  可是,將得知此事視為禁忌足從何時、何地、由何人開始的?

  「而且這一點,與庫露耶露留下的某句話產生連繫。」


  『大人們都忘了重要的事。』


  「這句話是我透過莎莉娜露華口中得知的,聽到的當下我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大人會不會不是忘了,而是某種巨大的趨勢逼得我們忘記呢?」

  這個世界的人、名詠上,全都忘了名詠式重要的部分。

  可是,那全是某種刻意的安排?

  「可、可是……凱因茲先生會發現到這件事,就表示凱因茲先生並沒有將它忘記。」

  「不——我是想了起來。這都多虧了你和你母親。」

  他露出溫柔的微笑,以懷念的視線仰望窗外。

  「大人是很不中用的。平常想不起從前的享,可是一旦想起就覺得無比懷念。」

  是偶然吧?

  在與滲透者對峙時,米拉老師也曾說過幾乎一模一樣的話。沒錯,雖然有忘了某件事的大人,但也有想起的大人。

  ——這或許正是解開名詠式之謎的關鍵?

  「就算忘了重要的事,我們應該還是能夠想起來。不管是從前的記憶、約定、還是埋藏在某處的名詠式的秘密。」

  他從枯草色外套中取出漆黑的正方型盒子。盒子周圍纏繞著好幾圈細細的鎖鍊,這是若不使用特殊鑰匙,就絕對無法開啟的設計。

  從盒子裡出現的,是有著化石般外表的石頭。

  有著鱗片般花紋的古老石頭,那是——

  「……什麼……這個……在動……?」

  望著放在桌上的石頭,奈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表面的花紋以奇異的週期一再亮起熄滅,看來就像是怦通怦通地跳動一樣。

  「莎莉娜露華送了一個碎片過來。(A小調)的成員也都各自收到了相同的東西。聽說這就是曾經使用過的(孵石)的內容物。而它在最近,突然開始出現這樣的胎動。」

  (孵石)的內容物?

  聽說它是空白名詠的觸媒,同時也是用來詠喚(違背那項約定者)(孤挺花)的特有觸媒。那個觸媒應該已被米修達爾使用過,為什麼現在還出現這樣詭異的跡象?

  「普通的石頭不應該會反覆出現這樣的胎動。我在意的,是這個像鱗片的花紋。我認為它就像真正的生物鱗片。」

  「……難道這真是某種巨大生物的鱗片?」

  「這點還不知道。不過,我禁不住認為這當中依然埋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是我們還不知道的某項秘密。」

  那種事難以想像。

  可是,那就是依然不為人所知的名詠式的秘密之一?

  「老實說,這次我邀你參與這趟旅行,目的就是為了要告訴你這件事。」

  「咦?」

  這趟搭乘火車,耗費數小時前往遠方的旅行,只是為了這件事所做的計畫?

  「當然也是想讓你聽聽那位公主美妙的聲音。不過,這件事我不希望有人多人知道。剛才的(孵石)內容物也包括在內。若是在多雷米亞學院,不知道會有誰在某個地方偷聽,所以我認為在這種偏僻的地方,告知一小部分的人是最好的方法。」

  坐在椅子上交抱雙臂,以指尖輕劃嘴唇的他繼續往下說:

  「這個觸媒的真面目是什麼?名詠式的起源是在何時?瑟拉菲諾音語是由何時、何人,為了什麼目的創造出來的?名詠式形成的根基,至今依然未知的神秘。而且我認為這一切在根源處全都是緊密結合的。」

  沒錯,奈特也隱約察覺到了這一點,而且也知道誰是無比接近這項秘密的存在。

  「……是孤挺花吧?」

  那只曾經存在庫露耶露心中的空白名詠真精。

  「沒錯,掌握其中關鍵的應該是叫『孤挺花』的存在才對。在名為起始之島(札拉貝爾)的島上,那位與庫露耶露極為酷似的少女,曾經想對我傳達些什麼。」

  被庫露耶露名詠至自己內心當中的真精。

  可是就連庫露耶露自己也不知道她消失到了何處。

  「孤挺花告訴我的是『預定命運』以及『所有獲得約定的孩子們』這兩個單字。若要更進一步地說,就是孤挺花直到最後還是掛念著庫露耶露。」

  『正確來說不是災難。但是對這孩子而言,將會是最深沉的痛苦。我一直在尋找能夠從那份痛苦當中解放這孩子,能讓我托付這件事的人類。』


  ……我不曾直接見過那個孤挺花。


  可是如果那是真的,那麼孤挺花果然不是要傷害庫露耶露,反倒是要守護她的俘在?

  「不如將目前為止的事,全都當成不過是冰山一角會較為妥當也說不定。不論如何,我們已經得到解謎的關鍵,這是孤挺花托付給我們的。或許正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會從我們眼前消失。」

  開始的名詠空白名詠,它的真精孤挺花想要托付給我們的事。

  接著是那名調音者所敵視?名為「夜」的人物。

  ……和我的名字正好相反的人嗎?

  『你和蕭完全相反呢。』

  不知為何,法烏瑪公主當時的低語,現在像水泡般不斷在腦中冒出迸裂。而且——還有在多雷米亞學院,由那個名叫阿爾維爾的男子門中得知的,來自蕭這個人物的傳言。

  『真言(所有獲得約定的孩子們)的覺醒近了。如果你有意要面對空白真言,就需要做好覺悟,接納扎根於這個世上的所有真相。』

  『而現在,這個世上最接近真相的人物,是你母親極為熟悉的勝者之王。』


  這裡同樣出現(所有獲得約定的孩子們)這個字眼。

  「……孤挺花對凱因茲先生說過的(所有獲得約定的孩子們)這個名詞,我也間接從那個叫蕭的人口中聽過。」

  這似乎不是偶然。

  依然交抱雙臂的凱因茲動也不動,無疑是連呼吸也停下地在進行思考。

  名叫阿爾維爾的男人告知的傳言,前半段還有許多謎圈,不過——

  『而現在,這個世上最接近真相的人物,是你母親極為熟悉的勝者之王。』

  就只有這點,就連現在的奈特也清楚地知道。當時的傅言、以及這次的旅行都一樣,所有的條件,都在告訴他指的就是眼前的人物。

  「不論如何,關於這件事還有許多謎團。除了庫露耶露以外,你也盡量別告訴別人。」

  「——是。」

  奈特在桌下握緊拳頭。這麼做並非——於激昂或是決心,純粹是對於不明就裡的事物感到緊張。

  「……這麼說來,天氣開始有些冷了。」

  奈特傾聽窗外狂風呼嘯作響的聲音,那是冰雪拍打玻璃的聲響,光是聽到就令人背脊發涼的聲響。

  「學校那裡也像這樣在下著雪嗎?」

  「那裡此這裡要暖和多了,我想暫時還不會下雪。可是,雖然想著暫時還不會,但是季節一眨眼就過去了。」

  對他的話無聲地點頭,奈特靜靜眺望窗外的風景。直到窗戶被雪花覆蓋,再也見不到窗外的景色為止。

  沒錯——

  季節從秋季開始變色,逐漸移往冰天雪地的季節。樹木的葉子落下,動物冬眠,魚在冰凍的海中停止游動。

  就如同萬物沉睡的夜晚無止盡延伸下去般的季節。


  越過始音,演奏出冬季的旋律。

  自搖籃當中起身,呱呱墜地的世界有如微笑般拭去眼淚。

  絲毫不知夜與黎明交會的時刻即將逼近——

 ☆★☆★☆★☆★☆★☆★




  後 記

  四月——是正在職場或學校,展開全新邂逅的季節。

  由於除了小說以外,細音在白天也努力工作的關係,因此在職場上或許會有新人到來,相反地也可能被調到其它部門。在寫這篇文章時正處於這個時間點的前夕,因此在本書出書時我會感到有些緊張。

  重新向各位打招呼,好久不見,我是細音啟。

  真的很謝謝您買下《黃昏色的詠使》第六集。

  這次是和平常有些不同的短篇形式。從在《DRACON  MAGAZINE》上連載的四篇短篇中,選出三篇收錄、加上搭配第六集內容的未公開新稿五篇。

  說到平常「Fantasia」文庫的短篇形式,未公開新稿最多是兩篇或三篇。五篇未公開新稿這個數字,就我來看是最近少有&有些劃算的內容……人家認為呢?(不過相反地,據說責仟編輯K先生及竹岡小姐的負擔也變得比平常更重。)

  那麼,有關實際的內容——

  包括以往盡量減少出場的同學及校園生活、學生及老師不為人知的一而所造成的大混亂、伊芙瑪麗及凱因茲過去的故事在內,組成了結束第一樂章的六個故事。再加上接績第二樂章的兩篇未公開新稿,一共是八個故事。

  尤其是前半段的混亂短篇,或許是以往的作品中沒有的氣氛也說不定,就當是無法出現在本篇當中的《黃昏色的詠使》的另外一面,希望大家都能看得開心。



  話又說回來了,這次的後記居然只有二頁!是到目前為止最少的篇幅。

  若要在這有限的頁數中挑選話題,我還是會選擇成為這次許多短篇舞台的多雷米亞學院吧。以往我很少描寫學校的日常生活,不過平常它就像短篇當中所寫的一樣,充滿熱鬧(?)的氣氛。

  再加上這所學校又可能閃哲亞校長的喜好,經常舉辦校內活動。

  第一集是競技大會,這次是路跑大會。而在奈特轉入前的春季,則舉辦了各個社圈對抗的社團教室爭奪戰(艾達和琪莉葉會結下樑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此外秋季有校慶、冬天積雪時則會舉行打雪仗大賽。

  附帶一提,去年的打雪仗大賽據說因為在「距離花園~~」當中出現的防身術社社長伊瑚蕾緹卡,與同班同學的料理研究會社長(琪莉葉的姊姊)暗中共同聯手,因此殲減其它班級獲得優勝。今年冬天,或許會與奈特的班級展開一場激戰也說不定。

  咳,雖然偷偷在腦中想著以這種旁支背景展開的故事,不過接下來《黃昏色的詠使》會繼續朝本篇發展。

  第六集可說是第一樂章及第二樂章的間奏。由於是隔月發行,因此比平常更加忙亂,不過照顧我的責任編輯K先生,以及總是用出色的插畫來支持我的竹岡美穗小姐、還有家人及朋友,更重要的是拿起本書的您——

  這次真的很謝謝大家。還有,今後也請多多指數。

  《黃昏色的詠使》第二樂章,從這裡開始終於要進入故事的核心。

  希望各位也能支持預定將在八月出書的第七集。(註:後記中所提及的時間皆為日本版的情況)

  二OO八年二月底  某天的晚上  細音 啟

  (四月下旬,HP的用語集也會對第二樂章的部分進行更新……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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