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巾幗不讓鬚眉(一)
黎章搖手道:「魏大哥不必擔心,小弟自有主張。你們無需動手,只要攔住其他人就好了,一切由我自己解決。」
說完對黎水一揮手道:「走!」
黎水立即轉身,率先往黃連帳篷跑去——她要帶路呀!
黎章立即跟上,錢明哇哇叫著也跟了上去。
魏銅怔了一下,也急忙趕了上去。臨去時,吩咐手下一個軍漢:「快去請林指揮使過來,就說黎章回來了。」
那人轉身飛奔而去。
四周營帳中的軍漢們聞聲都涌了出來,見傳聞中已死的黎章陰沉著臉,帶著一群人不知何往,呼啦啦都跟去瞧熱鬧。
他們既然屬黃連一隊,自然都住在一塊,彼此營帳相隔幷不遠,幾步路也就到了。
黎章站在黃連營帳門口,眯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氣,大步踏入。
隊長這一級將官幷沒有單獨的營帳,不過是住的人少一些,只有十個人。
黃連正伏在一張破舊的矮幾上寫著什麼,聽見聲音抬頭,看見黎章大步走進來,驀然瞪大眼睛,跟見了鬼一樣。
很快,他就收起愕然,換上笑臉,起身驚喜地大叫道:「黎火長,你回……」
黎章含笑上前,一面對他抱拳施禮,一面卻猛抬腳踢向他胸口,正中膻中穴。
黃連只覺得胸口一點尖銳的刺痛,如同水紋般向全身擴散,當即站立不住,望後便倒。
看在衆人眼裏,這是黎章以千鈞之勢踢得他站立不穩。
黎章緊跟上前,高高彈起,修長的大腿綳直,一個力劈華山。重重落下,腳尖先點在他的肩井穴上,然後全部力道壓下——
就聽「哢嚓」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地傳來,聽得衆人都呆住了,連錢明和魏銅都艱難地咽了下口水。
這下鬧大了,黎兄弟闖禍了!
黎章一腳踩在黃連胸口,揮拳朝他身上猛砸,卻把大拇指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連續擊打數處之後。黃連就覺得全身如同火燒蟻夾般痛癢難當,禁不住慘叫起來。
帳篷裏的其他軍士這時候才清醒過來,瘋了一般上前阻擋。
「黎章。你敢毆打上官?」
「拿下他!毆打上官,這是大不敬之罪!」
魏銅雖然不知黎章爲何要這樣莽撞行事,但他記得之前黎章說過的話,只要他們幫著擋人,不用參與。
于是。他上前一步,攔住那些人,沉聲道:「我看還是先叫指揮使大人前來。黎火長似乎有天大的冤屈,這不是我等能勸解開的,只能憑大人來處置。」
錢明立即跟他幷肩站在一起,大聲道:「對。對!這事我們也管不了。黎火長說了,有人要暗害他。」
本來憑他兩人也擋不住這些人,不過帳篷就這麼大。又擠進來許多看熱鬧的人,讓不開,才擋住了。
那些看熱鬧的軍漢昨天見黎章在戰場殺神一般的氣勢,本就對他好奇崇拜,如今見他連自家上官也敢揍。也不管理屈理直、真相如何,就跟著魏銅起哄。一時間帳篷裏如開鍋的沸水般鬧騰起來。
一個軍士滿臉殺氣地喝道:「魏銅,錢明,你們讓開!就算有什麼事,也要等指揮使大人來了再說。等他把人打死了,還說什麼?」
說完,又對其他人喝道:「你們還等什麼?還不去救隊長!」
立即就要動手。
魏銅就爲難了,不知該不該跟他們動手。
這時,黎水拔出寶劍,指著那些軍士喝道:「黃連是奸細。我大哥正在擒拿他,好送到指揮使大人面前問罪。你們敢阻攔,是不是跟他同夥?哼,昨天晚上偷襲我們的人,也是穿著靖軍衣裳,是不是跟你們一夥的?」
那些軍士忽然楞住了,打頭的那個人面色陰晴不定起來。
黎章制住了黃連,揪住他衣領,「滋啦」一聲撕開,在他身上一陣摸索,扯出一枚用絲綫拴著的黑色小方塊,緊緊攥在手心。
他轉身大喝道:「黃連是南雀軍的奸細。誰敢護著他,就是同謀!」
說完,冷冷地盯著那些軍士,看得他們都低下頭,不敢與他正視。
等帳篷內安靜了,黎章才又彎腰湊近黃連,將黑色的小方塊在他眼前晃了黃,輕聲問道:「這個,是你們的東西吧?那四個人身上肯定也有。昨天是你最先到事發地點的,那一定是你把他們身上的黑方塊收起來了?對不對?」
黃連痛苦難當,恨恨地望著他。
忽然,他猛然睜大眼睛看著黎章,哆嗦道:「你……你不是……」
黎章的目光順著他的視綫落在自己拿木塊的手上,心裏一沉,厲聲喝道:「閉嘴!不是你是誰?衛江都說了,是你讓他偷襲我的。你這個死胖子,老子要殺了你——」
揚起拳頭,狠狠地對他胸腹砸下。
膻中、脾關、氣海、期門……
兩拳過後,黃連就閉上了眼睛,黎章還裝作義憤的樣子,不住猛砸。
魏銅看得嘴角狠抽,又見那些軍士蠢蠢欲動,忙上前攔住黎章道:「黎兄弟,不要打了。一切等指揮使大人來了再說。他要真是奸細,指揮使大人不會放過他的……」
話未說完,就看見黃胖子那小眼睛安詳地閉上了,一時間做聲不得,擔憂地看著黎章。
黎章站起身,一把揪住黃連胸前的衣衫,跟拖死狗似的,拖著他就往帳篷外走去,一邊對黎水喊道:「阿水,走,去見指揮使大人。這死胖子太不經打了,才挨了這兩下,就昏過去了。」
那幾個軍士看著他將人拖了出去,眼中凶光連閃,想要衝過去,卻被領頭的那人擋住了,沖他們搖頭。
不等黎章去尋林指揮使,他已經帶著人匆匆趕過來了。
結果,發現黃連被活活打死!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無辜的黎章,抖手指向他:「大膽黎章,你……你好大的膽子!來人……」
「慢!大人,請看這是什麼?」黎章當然不會束手待斃,他揚起手中兩枚黑色方塊,「這一塊,是從昨天偷襲我們的人身上搜來的;這一塊,是屬下剛剛從黃隊長身上搜來的。」
林指揮使接過那兩塊黑色的方木,疑惑地翻來覆去查看。
黎章恭敬地抱拳道:「大人若是再在他們身上搜一搜,沒准還能找出幾塊來也不一定。」
說著,眼光瞄向那些軍士。
軍士們頓時大驚,後退一步,急忙跪下喊「冤枉」。
黎水氣呼呼地說道:「冤不冤的,搜搜不就知道了。」
林指揮使眯起眼睛,望著那幾個人,似乎在考慮該如何處置。
黎章上前道:「大人,屬下昨天被人偷襲,逃得一命,回來就發現衛江被綁在轅門外。屬下雖然恨他莽撞不分是非,但知道他不是奸細,是被人拿來頂罪的。這一箭雙雕的計策就是黃連出的。」
他詳細地將昨日情形又說了一遍,說自己和擄走弟弟的奸細周旋了半夜,才將他殺死,救回弟弟,幷從他身上搜出黑木塊。
又請他押回衛江來對質。
「屬下問過衛江之後,確認這個黃連是奸細,又想著他實在狡猾,怕他驚覺逃跑,于是就先下手爲强了。再說,一想起昨天的事,屬下心裏就憋屈,就想狠揍他一頓,再抓他到指揮使面前問罪。誰知才打了他幾拳就死了。魏火長他們能證明,屬下幷沒有打他幾下。」
說完,望向魏銅和那些看熱鬧的人,示意他們出來作證。
衆人都臉色難看:就你那力氣,一拳就夠了,還用幾拳?
林指揮使心中了然,又見那幾個軍士神情驚慌,大喝一聲道:「將他們拿下!搜身!」
毫無懸念的,從這些軍士身上也搜出了黑色方塊,只有一個人身上沒有,連聲喊冤。
魏銅和錢明看著黎章,齊齊鬆了口氣:好險哪!
林指揮使讓人帶走那幾個軍士,幷將黎章等人連同衛江,一起押到副將軍何風的營帳,向其陳述詳情,聽候處置。
一來,奸細混入軍營,非同小可;二來,涉及此事的黎章雖只是一個小小的火長,但昨日萬千軍士親見其英勇殺敵的氣勢,無不追隨擁戴,情形特殊;第三,那個衛江也是有來歷的人。
因此,林指揮使就不敢處置此事了,只能回稟副將軍和將軍。
何風聽完事情經過,得知衛江洗清了嫌疑,十分高興;面對黎章時,卻把臉一沉,寒聲問道:「大膽黎章,你可知罪?」
黎章低頭不語。
她當然知罪,可是她不能不殺了黃連,因爲,他發現自己是假扮的。
不管她和哥哥長得如何相像,但是,女兒家和男子還是有很大的不同,除了身形有差別外,最顯眼的就是手腳了。
腳,藏在鞋子裏;手,卻是露在外面的。
儘管這半年來,她吃盡了苦頭,那雙纖長秀氣的手早已磨得粗糙不堪,可是,再粗糙,那還是一雙女人的手,還是一雙少女的手,骨節、手掌,都跟男人的手沒法比,所以才讓黃連看出來了。
黃連跟哥哥根本算不上熟悉,連他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出異樣來,那她今後要怎麼扮黎章?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210章 巾幗不讓鬚眉(二)
何風見他低頭不語,威嚴地說道:「就算你發現黃連是奸細,也應該先向林指揮使回稟。林指揮使自會稟告本將軍。在沒有查清確認之前,他依舊是你的上峰,你毆打上峰致死,難逃軍法處置!」
黎水大急,上前高聲道:「將軍,那黃連一直想置我大哥於死地……」
黎章霍然抬頭攔住她,轉身朝何風單膝跪下,鄭重抱拳道:「屬下知罪!屬下不該莽撞衝動。可是將軍,若是在戰場上,哪怕死十次,屬下也毫無怨言,因為那是為國捐軀,死得明明白白。然屬下昨日在萬軍之中逃得一命,卻在戰鬥結束後,先是不明不白地被衛江偷襲致傷,後又被自己人襲殺,得知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黃連,屬下實難按捺心中怒氣,才……」
他雙眼含淚,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帳篷內,眾將官都寂然無聲。
在戰場上猛虎般的一個人,愣是被人暗害,都是熱血奔湧的漢子,將心比心,誰肯受這種鳥氣?
何風也躊躇起來:這個黎章,可是他的福將,況且,還要顧忌眾將官的感受。
平復了一下心緒,黎章接著又道:「衛江偷襲屬下,屬下知道緣故後,念在他才失去親人的份上,並未怪他,也沒有與他當場動手,還跟他講理來著——不信大人可以問他,因爲屬下當他是同袍,是手足兄弟。可是,那黃連是什麼人?他是奸細!他利用衛江失去親人的傷痛,挑撥他與屬下的關係,慫恿他偷襲屬下,事後又將通敵的罪名栽贓到他的頭上。這樣陰險小人……」
衛江漲紅了臉,衝出來對何風跪下道:「將軍,這事都是屬下不智,聽信了黃連的挑撥,害得黎火長差點喪命。屬下願意領罰。黎火長受黃連陷害,在查明黃連是奸細的情形下,爲防其逃跑,才出手製住他,不能算做毆打上峰。」
接著,林指揮使也為黎章辯白。說他確實認定黃連是奸細,怕他聞風跑了,又特地叫上手下軍士。一起去了黃連營帳,可見並非是爲了私仇。
何風聽了,神情有所緩和,對黎章道:「本將軍就念在你昨日立功的份上,從輕處罰。」
黎章急忙叩首道:「屬下不敢貪功。昨日若不是將軍壓陣。指揮若定,率領眾將士奮勇追殺敵人,哪能取得那麼大的勝利!要說功勞,也是將軍的功勞最大。 」
何風聽了這話,真是渾身舒坦,先前所有的辯駁加起來。也不及這番話合他心意。
他就怕這個黎章自恃功勞,狂傲無禮,不敬上峰。
副將軍拈著頜下三縷美鬚。呵呵大笑,親切地對黎章道:「少年人,血氣方剛,嫉惡如仇,這也在情理之中。我軍中男兒。本該有此血性才對。然軍規不容違反,下次要小心了。記得不可再犯!」
黎章恭敬地大聲應道:「屬下遵命!屬下謝將軍教誨!」
這就揭過了?
林指揮使看著黎章,目露異色。
何風高興萬分,又對衛江道:「衛江,你與黎章不打不相識,彼此惺惺相惜,這也是一件美事。但你先偷襲黎章,後棄袍澤於不顧,本將軍還是要處罰你。」
不等衛江回答,黎章急忙抱拳道:「將軍,可否容屬下說一句話?」
何風忙道:「黎章你說,本將軍定會秉公處置。」
衛江黯然低頭,以為黎章定然不肯與他甘休。
黎章正色道:「屬下希望將軍不要處罰衛火長。」
何風一愣:「你真這樣想?那也不成,他犯了軍法,不處罰如何服衆?」
黎章道:「黎火長記恨屬下,乃是因爲他弟弟戰死,傷痛之下,情志失常,才犯下大錯。屬下對他的傷痛感同身受,因為,屬下也跟他一樣,也有一個呵護備至的弟弟。」
他拉過黎水,對眾人道:「當時屬下眼看弟弟就要喪命,肝膽欲碎,對周圍之事充耳不聞,一心想要趕過去救他,並非有意不救衛家小弟的。事後屬下對衛小弟的死也十分愧疚難安。」
衛江霎時淚流滿面,失聲痛哭道:「黎火長,是我錯了。我不該怪你!」
何風和眾將都唏噓不已,卻看著黎章不住點頭。
何風溫聲對黎章道:「話雖如此,但衛江偷襲黎火長,將你打傷不說,在敵人來襲的時候,又棄同袍於不顧,這實在是難以饒恕。」
黎章點頭道:「屬下知道。屬下雖不想他受軍法處置,卻也不想忍下這口氣,因此屬下懇請將軍:讓屬下與衛江比試對決,狠揍他一頓,出這口惡氣。如此還能切磋一番,豈不兩全?」
何風眼睛一亮,猛拍桌案道:「好!這主意好!黎火長果然宅心仁厚。」
兩人打一架,一笑泯恩仇,就算黎章武功高强,把衛江打傷了,養幾天不就好了,强於受軍法處置,在履歷官檔上記一筆,那可是個抹不去的污點。
眾人都大笑鼓掌,有熱鬧看嘛,當然高興。
衛江卻望著一本正經的黎章,心裡覺得毛毛的。
黎火長真的那麼宅心仁厚?
當然不是。
在軍中,得罪同袍的事最好少幹。不然的話,如黃連那般,在戰場上小使手段,就會令你難以應對,更不要提背後下黑手了。所以,她並不想衛江受到軍法處置。
但是,一想到不知落在何處、生死不明的哥哥,她若是不親手狠揍這傢夥一頓,實難消除心頭之恨。
再者,軍中不同於別處,若想出頭,除了積攢軍功,還要揚名立威,方能得軍士擁戴尊重。黎章昨日雖然表現亮眼,但還不夠!
她要在衆軍面前展露頭角!
比試定於第二天早飯後在大校場舉行,這樣安排是爲了讓黎章和衛江都先休息好。
何風見完美地解決了這件公案,十分高興,令林指揮使讓黎章接替黃連的職位。
他又和顏悅色地對黎章說道:「以你的功勞,升爲隊長還有餘。先攢著,以後再提拔。」
黎章恭敬地叩首道:「謝將軍提拔!屬下一定拼死效力,不辜負大人和指揮使的厚望。」
何風欣慰地點頭:這樣聽話知趣又能打的手下太難得了!
從何風營帳出來,黎章立即被魏銅等人包圍,七嘴八舌地詢問將軍對她的處置。
黎水卻著急地拉著她的胳膊道:「師……大哥,你能打得過那個衛江麼?」
她始終惦記著此黎章非彼黎章。
若是板栗,教訓衛江自然不在話下,可眼前的黎章卻是師姐小蔥扮的。就算師姐也是從小就習武,那也跟板栗哥哥沒法比的,女兒家總是要差一些。
錢明一聽不樂意了:「我說阿水,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怎麼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呢,黎老大還能打不過那個小白臉?」
魏銅狠狠地拐了他一胳膊,將他推到一旁,低聲對黎章道:「黎兄弟,阿水擔心有理。若是平常,收拾那傢夥自然不成問題。可是,你昨天不是被他偷襲了一拳,受了傷嗎?」
黎章淡然道:「無妨,就算受傷了,收拾他也夠了!」
錢明猛拍手道:「好!黎老大就是黎老大。剛才不還打得那個死胖子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嘛!老魏,阿水,你們就不用擔心了,那個死胖子人雖然討厭,身手卻是不錯的,衛江能比得上他?」
魏銅一想也是,只有黎水還滿面憂愁。
黎章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正要招呼衆人回營帳,就見兩人撥開人群擠進來,大喊道:「黎兄弟!」
一個是滿臉鬍鬚的壯漢,一個是英姿不凡的年輕小將。原來是汪老三和胡鈞。
汪老三撲過來,單臂緊緊圈住黎章肩頭,大笑道:「黎兄弟,昨晚聽了凶信,害得老汪掉了好幾滴眼淚,還敬了幾杯清水,對著漫天星斗祭奠兄弟呢。哪知道兄弟沒死成,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哪!」
胡鈞也微笑抱拳道:「黎兄弟,回來就好。」
黎水明知他開玩笑,還是氣呼呼地說道:「你這個大叔,每次見我大哥都不說好話。」
汪老三悲憤地望著她,一肚子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黎章對黎水使了個眼色,然後想把汪老三的胳膊從肩膀上拿下來,誰料抬了一下,那鐵臂竟然紋絲未動。
她心中一凝,不動聲色地用兩指壓在他手腕,然後用力一抬。
汪老三大叫一聲,甩手跳開,哀怨地望著他抱怨道:「黎兄弟,曉得你厲害,也不用下這樣狠手吧?你想廢了老汪胳膊?」
黎章不理他,對胡鈞抱拳還禮,多謝惦記關愛。
胡鈞笑道:「黎兄弟,剛才的事在下都聽說了,幸而無事。在下想請黎兄弟過去說話可好?」
黎章剛想推拒,汪老三上前一步,湊近她耳邊,低聲道:「我們弄了許多好吃的,你不去?」
黎章聽了立即點頭。
雖然眼下她根本沒心情跟人吃喝閑聊,但是,軍中缺糧,就算不爲自己,也要爲黎水著想。就眼下的情形,能大吃一頓,比什麼都强。
她當即跟魏銅和錢明等人告辭,說很快就會回來,然後帶著黎水跟胡鈞和汪老三走了。
幾人並未去汪老三他們的營帳,而是出了轅門,直奔營寨北面的山谷,正是上回黎水幫黎章(板栗)治傷的地方。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11章 幫你揉揉
汪老三做賊似的往周圍掃了一圈,然後將手中提的一個大包袱擱在山石上,動手解開。這是剛才出來的時候,一個軍士遞給他的。
包袱裡有幾個大紙包,還有一個大瓦罐子。
才一拆開,就香氣四溢,幾人齊齊吞口水。
黎章雙腿叉開,玉柱般站在當地,瞅著二人似笑非笑地說道:「不就吃個飯,還特意跑出營寨,用得著這麼偷偷摸摸的嗎?」
胡鈞看著他微笑起來,露出一嘴整齊的白牙,甚是悅目。
汪老三則大驚小怪地說道:「我說黎兄弟,你會不會領兵啊?像咱們這樣的小將領,不說跟士兵們同甘共苦了,那也不能當著他們的面大吃大喝、連點湯也不分給他們吧!回頭兄弟們還會擁戴你?」
黎章聽了醒悟,急忙道:「是兄弟淺薄了。多謝汪大哥指教。」
汪老三聽了得意萬分,謙虛地說道:「你才來,不知道軍中最重情義了。威風也要抖,情分更要講。」忽地想起什麼,轉向黎水,「你大哥都叫我大哥了,你怎麼老是叫我大叔?」
黎水卻只盯著那些紙包,也不用人吩咐,手腳麻利地一個個剝開,露出裡面的烤兔、豬肘子、燒雞,還有十幾個饅頭,歡喜極了。
她將筷子分給哥哥和胡鈞,聞言頭也不抬地答道:「大叔真會說笑,叫大哥多失禮。」
胡鈞實在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後合。
黎章卻是知道這個汪老三底細的,對她道:「阿水,汪隊長年輕的很,咱們該叫大哥。」
黎水這才抬頭,盯著汪老三那一臉鬍鬚,神情十分懷疑。
汪老三受不了了。決定不再跟她糾纏這個話題,站起身道:「你們先別動,我去辦點事,等我回來再開動啊!」
說完,撩起外袍,一邊解褲腰帶。一邊走到山石前面,掏傢伙就要放水。
黎水見他又要跟上次一樣,當著人面就撒尿,慌忙低下頭,一邊在心里大罵。
黎章黑著臉道:「汪老三。你屬狗的,撒尿也不走遠些?等下咱們還能吃得下麼?」
胡鈞陰沉沉地說道:「他故意的。老三,你再不走遠些。老子一刀割了你子孫根,叫你撒不成尿!」
汪老三聽了渾身一哆嗦,急忙往遠處跑去。
黎章和黎水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眼,同時裝作若無其事地低頭,用匕首將兔子等物切割成小塊,方便食用。
汪老三回來,見三人已經開吃了,便一屁股坐到黎章身邊。往她肩頭上一趴,臭美地邀功道:「如何?要不是兄弟叫你,你能有這口福?」
黎章往旁邊讓開。皺眉道:「汪老三,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跟個娘們似的。動不動就往人身上靠,沒長骨頭啊?」
汪老三不可置信地點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娘們?」
胡鈞對他一翻眼皮,哼了一聲道:「不就是你!話還多,整天嘮嘮叨叨的,比娘們還娘們。」
見汪老三憋屈地不吭聲,埋頭大吃,黎水就笑了。
她賣力地啃著一隻雞腿,忽然想起板栗哥哥,昨天戰鬥了一天,晚飯都沒吃,就掉下山崖,身上還帶著傷,能找到吃的麼?現在會不會餓得頭昏眼花,躺在山林的某處不能動彈?
望著手上的雞腿,她不禁覺得難以下嚥起來,喉嚨酸澀,淚水灌滿眼眶。
要是板栗哥哥就在眼前,他們三個人團聚了,再有這些肉和饅頭助興,那該多好啊!
汪老三一眼瞥見黎水哭泣,愕然道:「沒東西吃哭,有東西吃還哭。黎章,你這個小兄弟才真像個娘們,怎麼老是哭?」
黎章不咸不淡地說道:「你懂什麼?這是激動的哭。到了這軍營,有多少日子沒見葷了?連飯都吃不飽,還整天把腦袋掛在腰帶上拼命,哭兩聲算什麼!」
又一語雙關地對黎水道:「來,使勁吃。大哥不愁弄不到吃的,倒是你,難得見到這些東西。」
黎水慌忙擦去眼淚,低頭啃起雞腿,只是完全不知是何滋味。
胡鈞從瓦罐子裡舀了一勺雞湯喝了,然後把勺子遞給黎水,一邊道:「不錯!咱們這些人,隨時都有可能戰死沙場,哭也好,笑也罷,都是真性情。來,阿水喝湯。」
黎章見黎水接過勺子發楞,急忙示意她喝湯。
等她喝了一勺,自己又接過來舀了喝,然後把勺子遞給汪老三。
她們以後會一直跟這些軍漢朝夕相處,若是不能放開手腳,那是無論如何行不通的。
汪老三手握湯勺,嘆了口氣道:「就是這個話。唉,林聰也不知怎樣了?這小子,我一想起他,心裡就難受。」
黎章聽了一震,漫不經心地問道:「林聰是誰?」
胡鈞低聲道:「是我手下一個火長,十分英勇。昨天大戰的時候,失蹤了。」
黎水悶悶地問道:「為什麼說失蹤了,也許是戰死了呢?」
胡鈞解釋道:「我派人逐一翻看了那些屍體,沒有他。再說,戰鬥結束後,還有人曾經見過他呢!」
黎水這才恍然大悟。
黎章瞥了胡鈞一眼,低頭輕聲道:「他或許遇見了什麼意外,被羈絆住了也不一定。我昨天還不是遇見偷襲。可見,咱們要時時刻刻小心謹慎,就算是平常,也不能大意。主要是這裡沒有天塹阻擋敵人,隨時有敵人探子混進來。」
胡鈞點頭道:「希望他只是暫時失蹤,哪一天再回來就好了。」
汪老三呼嚕嚕喝了幾口湯,然後說道:「不說那些傷心事了。我說黎章,你娶媳婦沒有?」
黎章搖頭道:「飯都吃不飽,哪來聘禮娶媳婦。你呢,你已經娶親了?」
他純粹是隨口問的,軍中閒聊麼,不就是聊些家裡的事,以解思鄉之苦。
汪老三卻嘆了口氣道:「還沒呢!本來準備出征前成親的。我覺得上了戰場,也不知能不能活著回去,就沒答應。要是沒命回去,不是害人家閨女當一輩子寡婦嘛!我就不忍心。」
黎章不禁對他刮目相看:「想不到汪老三這樣一個粗漢,卻生了一副多情的柔腸。」
汪老三就靦腆地摸著腦袋呵呵笑了。
黎水聽見他問成親的事,立時就呆住了。想起自己已經跟葫蘆哥哥定親了,可是葫蘆哥哥現在在哪裡?
為什麼會走到現在這步田地?
如今,她不但見不到葫蘆哥哥,就連想他的心思都空不出來,因為眼前的一切都夠她愁煩和應對的了。
葫蘆哥哥!板栗哥哥!
她只覺得心被掰做兩半。不知該心系牽掛誰。應該說兩個都牽掛,只是板栗就在近處,又是才出的事。所以為他擔憂更多些。
她滿心的酸痛無法排解,聽見汪老三的話,便胡亂接過去,想要通過說話來緩解心中的痛苦:「汪大哥這麼大了,還沒成親啊?」
汪老三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兔肉,鄭重地對黎水道:「阿水,汪大哥今年才十八歲,剛過荳蔻年華。還不到弱冠呢!」
胡鈞和黎章聽了,一齊咳嗽起來。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那麼在乎年紀,幹嘛還要留一臉的大鬍子?你把鬍子刮乾淨了。阿水不就不會喊你大叔了。」胡鈞嗤笑道。
黎水紅著眼睛道:「對不起,汪大哥。我是看你好威武的樣子,不是笑話你長相老。」
汪老三大喜道:「這就對了。我留著這鬍子。就想顯得威武一些,省得那些傢伙把咱們當娃娃,不肯尊重。」
這話引得胡鈞又嘲笑了他一通。
飽餐一頓後,胡鈞關切地望著黎章道:「黎兄弟明天跟衛江比試,可有把握?」
汪老三一翻眼道:「衛江那小子怎會是黎兄弟對手?黎兄弟,你說老實話,是不是手癢,想教訓那小子一頓?」
黎章點點頭道:「不錯。我也不瞞著二位,我心裡確實一口氣難平。不是小弟心胸狹窄,若是平常,他打我一拳也就算了,可是……」
可是什麼,她並沒有說下去。
胡鈞和汪老三自然以為她是指衛江害得她被奸細偷襲,差點丟了性命;黎水卻知道師姐說的是衛江害得板栗哥哥生死不明。
胡鈞點頭道:「可是你才受了傷,必然無法發揮全力。」
黎章輕笑道:「收拾他也夠了。不過是出一口氣,又不是生死相向。都是袍澤兄弟,還是要手下留情的。」
胡鈞和悅地對他笑道:「話雖如此,你受了傷還要使力,總是不好。上次送你的丸藥還有一些,你先服一丸,再脫了衣裳,我幫你塗些外用的傷藥。晚上好好睡一覺,明早起來就會輕鬆好些。」
黎水大驚,急忙道:「天氣這麼冷,還是不要在這脫衣裳了。胡隊長把那藥給我,我晚上幫大哥塗。」
黎章鎮定地說道:「多謝胡隊長,不敢勞隊長費心,還是讓阿水晚上幫我上藥吧。」
胡鈞呵呵一笑,擺手道:「黎兄弟客氣了。這點小事算什麼,不過是舉手之勞。在下也頗懂些推拿之術,也能順便幫黎兄弟揉揉。我可是盼著黎兄弟好了以後,再跟你一起像昨天那般並肩殺敵呢!」
他看向黎章的眼光閃閃發亮,竟令她不敢正視。
汪老三嚷道:「黎兄弟,你快答應。上藥就不說了,這小子的推拿之術可是好的很,平常我求他幫我揉,他都不樂意呢,你可是沾大光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12 章你不配為將!
還揉揉?
黎水已經不知說什麼好了。爲什麼小蔥師姐一來,就遇上這些麻煩?她跟板栗哥哥在軍營裏呆了幾個月,也沒出現這樣事啊!
黎章也不說客氣話了,她站起身,笑著對胡鈞道:「承蒙胡隊長這樣關切,小弟本不應推辭的,但眼下實在沒有心情。等日後有機會,再煩請胡隊長施展身手。時候不早了,請恕小弟無禮,想先走一步回去歇息。」
見她一副不想再談的樣子,胡鈞忽然心中一動,點點頭道:「也好。」
他上前一步,重重握住黎章的手,懇切地說道:「黎兄弟,有些事還需看開些。軍中形式複雜,你我都需謹慎小心。有朝一日,若是能與黎兄弟…… 」
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黎章的肩膀,遞給他一個會心的微笑。
黎章點頭,手上略一用力回握,然後鬆開,抽出手來,抱拳告辭道:「多謝二位款待。若是有機會,小弟獵些野味烤了請二位品嘗。」
汪老三見他們要走了,忙彎腰包起剩下的兩個饅頭,對黎水道:「這個給你帶回去吃吧。」
黎水猶豫了一下,看看黎章,見她點頭,才接過去道:「那……我就老臉皮厚地拿著了!」
汪老三大笑道:「拿著吧!你那臉皮再厚,也比不上我老汪。我說阿水,你可要記好了,往後叫我大哥,不要叫大叔。我還沒成親呢!」
黎水抿嘴笑道:「噯!汪大哥放心好了,我再不叫你大叔了。」
黎章兄弟回到營寨後,受到了錢明等人的親熱慰問。
黎水忽然一反常態地凶了起來,不住呼三喝四。
「錢大哥,你不要老是纏著我大哥,他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好好地休息呢!」
「魏鐵,你把鋪蓋搬遠些。別擠了我大哥。」
「老陳,你能不能把鞋子穿上?你那腳臭死了,熏得我大哥睡不著。我說你就不能把腳好好洗洗乾淨嘛?」
「哎呀!錢大哥,你不要動不動就往我大哥身上趴,他身上有傷噯!這是誰的髒衣裳,怎麼也不拿去洗?」
她在帳篷裡轉來轉去。簡直看哪都不順眼。
眾人都跟看怪物似的盯著她,滿心的疑惑:往常不都是黎章護著這個弟弟嗎,怎麼今天這個弟弟好像處處不放心哥哥起來了?
嗯,怕是因爲黎火長受了傷,黎水不放心他。
在眾人眼裡。黎章還是黎章;在黎水眼裡,黎章是師姐小蔥。師姐初次來到自己的營帳,對這些粗漢一點都不熟悉。她生怕她受委屈或是被男人唐突了,所以便凶了起來,恨不得劃一個圈子把師姐圈起來,不讓這些粗漢靠近她。
她倒忘了自己也是個女的,即便跟這些人一起呆了兩個月,那也還是女的。
黎章明白黎水的心思,心下暖暖的。
只是,她又不是才入軍營。她已經在軍營裏呆了幾個月了,什麼事沒見過?
「好了,阿水!我又不是才來的。不過是受了點傷。用不著這樣,反弄得兄弟們生分了。兄弟們看得起我,我黎章都是心裡有數的。」
她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張富。把一雙手揉的「嘎嘎」響。
張富心一抖,覺得黎章今天的眼光跟往常不一樣,輕飄飄的,卻直透他的靈魂。
他想起自己以前跟隊長黃連走得近,可是黎章卻查出黃連是奸細,再想起他活活把黃連給打死了,忍不住就覺得喉嚨髮乾,緊張地額頭冒汗。
他小心地對黎章賠笑道:「黎隊長是該好好歇息,明天還要跟衛江比試呢。我看大家還是出去吧,也省得耽誤了隊長歇息。」
黎章揮手製止道:「不用了。大家沒有去操練,是因爲受了傷。我怎能爲了自己睡覺,把大家都趕出去呢?何況外面還那麼冷。」
錢明喜滋滋地問道:「隊長,不知上面什麼時候幫隊長換帳篷?到時候隊長可要帶老錢一塊走。」
黎章便親自去找管軍需的軍士,果然分配了帳篷。他挑了魏銅魏鐵兄弟、錢明、老陳等十個人跟著自己,張富不在其列。
任憑魏銅安排帳篷裏的事,黎章兄弟早早地睡了,連晚飯也沒吃。
第二天早飯後,大校場東南聚集了許多人,正前方的平臺上,何風親自壓陣,觀看黎章和衛江較量比試。
場地中央,黎章站在衛江對面,面無表情地望向他身後,那裏,站了無數的軍漢,都滿臉熱切地看著場地中央的兩個人,期待一場龍爭虎鬥。
他們,都是男人!
可是,自己卻是女人!
從小,她就跟著板栗一塊練武,等長大後,漸漸就丟下了。
從家裏逃出來後,無論是在小青山,還是來到軍營,她除了苦練昔日的武功,還有就是利用自己對人體穴位的熟悉,將救人的手段糅合到刺殺的招數中來,專走輕靈飄忽的路子,倒也在軍中混得像模像樣。
可是,眼下她不是林聰,眼下她是黎章!
即便從前的黎章使的不是重兵器,但走的也是大開大合、氣勢雄渾的路子,她卻沒有那個力氣。
總會有辦法的,今日就讓他們知道,巾幗不讓鬚眉!
當何風宣布開始後,黎章目光一轉,猛射向衛江,沉聲道:「你最好全力以赴,不然的話,小心跟黃連一樣丟了性命。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的。狠狠地打一場,讓我出了胸中這口惡氣,咱們就是兄弟,是打出來的交情!」
衛江聽見「兄弟」二字,眼睛一亮,重重點頭道:「黎隊長儘管放開手,在下不會像黃連那樣不經打的。」
黎章點頭,下一刻,卻迅速奔跑起來,還未到衛江的面前,就彈跳而起,修長的大腿綳直。自上而下,奔他左肩就劈下來。
衛江見他來勢兇猛,急忙往右閃避。
卻見黎章腿腳一收,身子前撲,右拳跟著向自己砸過來,仿佛剛才出腿不過是掩人耳目。其後的拳頭才是真正的攻擊招數。
衛江再來不及躲閃,也躲閃不開,于是揮拳迎了上去。
可是黎章的拳頭卻先一步砸在了他左邊肩窩處,一點尖銳刺痛直透心脾,令他一滯。接著,一股大力就撞飛了他,重重地摔倒在地。
場邊觀看的人都張大了嘴巴:一招就把人砸飛了?
見黎章站住不再出招。而衛江也倒地不起,衆人方才明白已經結束了,禁不住一片嘩然。
黎章面上不動聲色,卻不住揉捏拳頭——嘶,好疼!
何風趕忙讓人上前去查看衛江,回報說他暈過去了。
衛江的肩胛骨被砸裂了。
他暈倒前憋屈萬分,滿心都弄不明白:自己怎麼這麼快就敗了!
胡鈞神情異樣,不住地打量黎章;汪老三則躍躍欲試。嚷嚷著要跟黎章比一場。
黎章不理他。
黎水崇拜地看著黎章,瞅人不注意的時候,小聲問道:「大哥……」
就在這時。有軍士高聲報:「何將軍到——」
眾人一愣,何風副將軍急忙站起身,率領眾將恭迎鎮南將軍何霆。
一隊披掛整齊的將士簇擁著一位全副武裝的威猛老將。大步走向正中平臺。
「參見將軍!」
等鎮南將軍落座後,前方及左右呼啦啦跪下一片。
老將軍六十出頭,下頜長須一直拖到胸口,面部綫條剛毅,目光森寒。
他掃視一圈眾人,冷冷地問道:「誰是黎章?」
黎章一驚,正要上前,就聽何風道:「二叔,怎麼關心一個小隊長起來了?」
何霆側首對他猛瞪眼喝道:「大膽!這裏只有將軍,何來你二叔?」轉頭再次喝問:「黎章何在?」
黎章急忙起身,大步上前,單膝跪地,抱拳叩見:「黎章參見鎮南將軍!」
老將軍眯著眼盯他看了好一會,才不鹹不淡地問道:「本將軍聽說,昨天你立了大功?」
何風聽了著急,不住對黎章使眼色。
黎章心下電轉,斟酌言辭,謹慎答道:「屬下並無甚大功勞。都是副將軍指揮若定,身先士卒,帶領眾將士奮勇殺敵,才大敗南雀軍。」
何風禁不住得意地笑:好,好!好個黎章,是個可造之材!
何霆轉頭看向自己的侄子:指揮若定?身先士卒?
他什麼時候有這樣能幹的一個侄兒了?
只因他瞭解何風:雖無將才,然處置政務卻頗有條理,故而命他暫領新軍,統管軍需等後備事項,只待新軍參戰,編入禁軍後,即解除他的副將軍之職。
誰料他卻屢建戰功,令他疑惑不已。查問數次,不得結果,看來都是阿諛之輩在替他遮瞞了。
這個黎章,巧言令色,奉承上官,且自私凶狠,即便有些功勞又如何?
老將軍斜睨面前的年輕小將,冷哼道:「軍中同袍,皆是手足兄弟。你昨日只顧自己親弟,放棄袍澤,也不算違反軍法,本將軍不能處置你。但是,像你這種人,卻沒有資格做我大靖將領!」
這話聽得衆軍士都驚呆了。
這時,一個偏將從後邊跑過來,低聲在老將軍耳邊說了幾句,何霆當即大怒:「同袍間比試較量,卻下如此狠手,怎配為將?傳令,革去黎章隊長職務,降為普通軍士。」
又對何風叱喝道:「爾身為副將軍,卻視軍法為兒戲,該罰不罰,任憑他們私下相鬥,同袍相殘。今革去爾副將軍之職,聽候處置!」
何風傻眼。
老將軍又大聲道:「衛江攜私憤偷襲同袍,遇見敵人又不戰而逃,實難饒恕。然大敵當前,故從輕發落:令革去火長之職,幷重責一百軍棍,以儆效尤。」
按軍法當斬,可衛江……
他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13章低調,還是高調?
何霆一連串雷厲風行的處置,令眾將官噤若寒蟬。
汪老三本想上前爲黎章辯解兩句,被胡鈞扯住,衝他搖搖頭。
黎章抬頭望向威風凜凜的老將軍,見他鄙夷不屑地掠過自己,忽然覺得十分可笑。
她自小聰明,又十分懂看人眼色,兼之在外遊歷不止一日,如何不知他的心思!
這真真是可笑到了極點:叔侄二人性格和爲人行事截然相反,卻在一處共事;既在一處共事,那何風又是如何當上副將軍的?
何霆老將軍處置完畢,心頭舒暢了好些,正要離去,卻發現那個黎章冷冷地看著自己,嘴角微翹,帶著淡淡一抹譏誚笑容,仿佛在等著看好戲一般。
何老將軍向來嫉惡如仇、凶狠霸道,剛按捺下去的怒火「噌」地又升起,寒聲問道:「怎麼?黎章小兒,可是對老夫處置不滿?」
魏銅、錢明等人緊張極了,只有黎水,定定地望著黎章:師姐一定會沒事的,她不像自己,她向來行事有分寸。
可是,為何她的腿抖得這麼厲害?
黎章淡然地掃視何霆與何風,心下思量:是低調,還是高調?
低調不吭聲,哥哥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說不定那個何風爲了掩飾之前所作所爲,還要殺她滅口;
高調揚威,孤注一擲,肯定能掙得更大軍功,但卻要跟何風徹底翻臉。他畢竟是將軍的侄兒,得罪這樣一個人,將來是福是禍,尚未可知。
可是,她還有選擇嗎?
今日若是不拼搏一番,就衝這剛愎老傢夥之前說她「不配爲將」的一番話。將來黎章永無出頭之日!
正思量間,就聽何霆暴喝道:「黎章小兒,你可是覺得老夫處置不公?」
何風慌了,急忙道:「將軍,黎章一個小小的軍士,怎敢不服將軍處置?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
「住口!本將軍處置軍務。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
何風萬般不甘地退後,同時警告地瞄了黎章一眼。
何霆再次喝問:「黎章!」
黎章揚頭,凜然道:「屬下在!屬下對將軍處置佩服萬分。但是,敢問將軍,有過就罰。有功可賞?」
何風跳出來大喝道:「大膽黎章,敢質疑將軍!來人哪……」
何霆一拍座下扶手,怒道:「何風。你給老子滾——」
何風哭喪著臉退後,心中恨恨不已。
何霆轉向黎章,冷笑道:「說!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什麼天大的功勞要端出來。」
黎章肅然道:「屬下不敢。將軍對屬下不救衛江之弟的行徑不齒,屬下理虧,無話可說。但是,不知將軍對屬下救人之舉又有何看法?」
何霆寒聲道:「你救了誰?誰被你救過?即便救過一兩個人,那也是身為將士的本分。你還想老夫爲你請功?」
黎章霍然起身,對周圍軍士抱拳團團一轉,大聲道:「將軍有句話說的好。『
軍中同袍,皆是手足兄弟』!黎章救人,乃是身爲將士的本分。不敢圖報。黎章只想請大家對著這悠悠蒼天、莽莽群山,站出來說一句真話:誰——是我黎章救過的人?我黎章,可是不配為將?」
校場靜寂無聲,忽然呼啦一陣響,涌出幾十、上百人,都朝著何霆轟然跪倒:「屬下被黎隊長救過!」
錢明、魏銅、魏鐵,甚至張富,這也就罷了,他們都是黎章的手下,其他人又是怎麼回事?
何霆望著跪在面前的軍士,人數還在不斷增加中,鐵拳捏緊,惡狠狠地指向一名少年,喝問道:「你,告訴本將軍,黎章是如何救得你?」
那個少年滿臉決然,將新軍充作誘餌那次,黎章連火長都不是,帶領大家從必死之境殺出,最後還斬殺了敵將阿圖的戰鬥經過說了一遍。
何霆霍然站起,震驚地問道:「阿圖是黎章殺的?」
他只問那個少年,場中卻同時響起幾十聲回答:「是!」
老將軍身子搖了搖,見黎章依舊淡然地笑著,仿佛在說:「你既然清楚自己侄兒的性子,怎會不知我們這些屬下的苦楚?還裝什麼鐵面無私?真是太可笑了! 」
何風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撲通一聲跪下,顫聲道:「二叔千萬不要聽這些刁鑽軍士胡言。這都是黎章的同謀,其心可誅啊!」
接著,兩個偏將也跪了下去,擔保何副將軍絕沒有冒領軍功。
何霆憤怒地喝道:「來人,把何風拖下去,堵上他的嘴。」
從他身後應聲出來兩個軍士,將何風拉了下去,卻沒敢堵他的嘴,只低聲勸道:「副將軍慎言!老將軍正氣頭上,還是不要再觸怒他的好。」
何風點點頭,怨毒地看向黎章。
將何風拖走後,何霆老將軍一咬牙,抖手指向最後一排中間的軍士,「你,中間那個老頭,你上前來說,黎章是如何救得你?」
老軍士受了傷還沒好,顫巍巍地站起身,緩步走上前,將昨日大戰,黎章如同殺神降世,帶領衆軍士席捲戰場,最後還殺了敵人大將郎奉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郎奉啊,那是南雀國左將軍麾下第一勇士!
他就說嘛,他的好侄兒怎會有這樣大的本事。可是下面人回復他,說是衆人圍困,生生耗死了那郎奉,他居然就信了!
老將軍只覺得無數將士都在心中恥笑自己,眼睛都紅了,顫聲問道:「那為何最後是何風率領手下追殺敵人殘兵?你可仔細想好了,若有半句虛言,斬首示衆!」
老軍士也生氣了:若不是黎章,他早就死了。
斬首示眾?
他怕個鳥!
他猛然抬頭,直視將軍,大聲道:「當時黎隊長殺了郎奉,和胡小將、汪小將率領大夥追敵人。追得好好的,副將軍帶著一大堆人往我們前面一插——」他一攤手——「好了!我們都被擋住了,所以只好讓他們去追了。要不然。黎隊長肯定會帶著我們把敵人全部殺光。」
何霆只覺得氣血上涌,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身邊圍隨的將官大吃一驚,慌忙上前扶住。
何風趁亂又跳了出來,指著那老軍士喝駡道:「老東西,想氣死將軍。你是何居心?說,是不是黎章串通你,故意來暗害將軍?」
何霆只覺耳邊嗡嗡響,想上前大耳刮子扇他,無奈腿腳根本挪不動。
他只得閉目調息。靜待心情平復。
黎章見他臉色潮紅,心中忐忑不已:沒想到事情鬧得這樣大了,要不要上前幫他診治?
她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軍中幷不是沒有高明的大夫。但自己的身份——女子的身份,黎章的身份,都萬萬不可洩露,洩露就再無轉圜餘地。
她只得靜靜地站在那,等候將軍處置。
這當兒,何風卻狐假虎威起來,喝命護衛將那老軍士拖出去斬首,又喝命將黎章等一干人看押起來。等將軍醒轉後處置。
正忙得團團轉,何霆睜開眼睛,沉聲道:「何風。本將軍還沒死呢!你想造反?」
何風頓時洩氣,頹喪地閃到一旁。
胡鈞和汪老三對視一眼,同時上前。轟然跪地,朗聲將昨日的戰鬥情形重又敘述了一遍。
他們身為將領,又識文斷字,非那些粗漢可比。不但口齒清楚,且措辭恰當,聲韻感人,把這段戰鬥描述的栩栩如生,活化了當時戰鬥的情形。
何霆霍然站起,沉聲喝道:「來人,將何風押出轅門斬首示衆!」
何風楞了一會,似乎不敢相信,緊接著嘶聲大喊「二叔饒命」,衆將官紛紛跪下求情。
黎章深吸了一口氣,上前朗聲道:「將軍為何要殺副將軍?」
何霆身後兩位副將軍同時出列喝道:「大膽黎章,敢質疑將軍?」
何霆舉手製止二人,看著黎章寒聲道:「他欺下瞞上,冒領軍功,難道不該殺?你在本將軍面前揭發真相,難道不是想得到這個結果?」
不知為何,他對這個黎章就是沒有好感。
從一開始的趨奉何風,到眼前的咄咄逼人,就算知道他立下了非凡的功勞,也還是一樣沒好感,反倒有一種被戲弄的恥辱!
這恥辱,一定要用何風的血來洗刷!
黎章毫不畏懼地迎視他,朗聲道:「屬下不過是向將軍陳述事實,幷未說是揭發真相。再說,有何真相可揭發?何副將軍有沒有冒領軍功,屬下並不清楚,但他並未欺壓屬下,相反,他對屬下關愛有加。屬下剛到軍中才兩個月,就已經升爲隊長,何來欺壓一說?以屬下年輕識淺的資歷,並不敢奢望更高的職位。這兩次大戰,若是沒有副將軍指揮,若是沒有眾位兄弟拼命,便是黎章有三頭六臂,也絕不會勝利!」
他轉向衆軍士,高舉雙臂:「在戰場上,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可以扭轉戰局,誰也不行!成千上萬人的戰鬥,勝利是由成千上萬人來促成的。試想,若是黎章在戰場上沖殺,身後沒有副將軍率軍壓陣,沒有衆軍士跟隨,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胡鈞也上前一步,躬身言道:「不錯!屬下亦覺得副將軍並無失職之處。昨日,副將軍對黎章大加讚賞,不但提拔他為隊長,還成全他對同袍的愛護之情,讓他跟衛江私下較量。我軍中男兒比武較量是常有的事。如此一來,他二人不打不相識,正好藉此機會冰釋前嫌。」
衛江掙扎著不肯走,被人扶著在一旁看了好半天,這時也上前道:「稟將軍,屬下幷不怪黎隊長。因爲昨天屬下偷襲黎隊長的那一拳,比今天他打屬下的這一拳重多了。黎隊長不肯讓屬下受軍法處置,這是對屬下的關愛……」
他神情黯然,沒有再說下去,因爲,這處罰還是受了,再說也無益處。
何霆越聽眼睛瞪得越大:怎麼聽他們幾個人言之鑿鑿,合著自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真是裏外不是人哪!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214章升任指揮使
見此情形,何風心裡燃起一線希望,忙叩頭說,他是看黎章太年輕,又是才來軍中,提拔太快對他並無益處,方才升任他做隊長,剩餘軍功都攢在那兒呢,也是想多磨礪他的意思。
黎章立即道:「副將軍所慮甚是。屬下對這西南戰局毫無瞭解,難當大任,趁著在各位將軍手下效力,多歷練才是。」
聽了他的話,何霆心中厭惡更甚,只覺這個黎章巧言辯駁,橫竪都是理,八面玲瓏,實在讓人討厭!
但是,有個台階下,還是讓他鬆了口氣,至少不用殺侄兒了,否則大嫂非得跟自己拼命不可。
他冷冷地問道:「以你看來,副將軍不當斬?」
黎章斬截道:「將軍有沒有斬他的理由,屬下不敢妄言,但若是涉及屬下軍功之事,屬下認為,副將軍並未虧待欺壓屬下,自然不當斬。」
死老頭,剛愎自用,還死要面子。好好的一場比試,硬是被他攪了,害得自己結了一大仇。
別看他一副秉公辦理的模樣,今天若真讓他斬了何風,自己以後也不用在軍中混了。
何霆身後閃出兩位將官,朗聲道:「黎章已經澄清事實,還請將軍饒恕副將軍,並體念他愛重下屬的一片苦心。」
苦心?
何霆輕蔑地看看侄兒,又看看黎章,沉聲喝道:「顧澗何在?」
剛才求情的兩位將官中跨出一位,抱拳道:「屬下在!」
何霆道:「本將軍命你接替何風,統領第五將。何風降爲指揮使,暫不領兵,以觀後效。」
顧澗楞了一下,隨即躬身應道:「末將遵命!」
何霆又冷冷地宣佈道:「黎章、胡鈞、汪魁,皆提拔爲營指揮使。」
黎章心裡咯噔一下。嘆口氣想道:「好歹有單獨的帳篷住了。」
這真是一場奇怪的擢拔,上官並無得遇良才的欣然,面容沉得能擰出水來;下官也無被賞識升榮的喜悅,平靜的令人疑惑。
除了胡鈞和汪魁,他倆滿臉興奮,大聲對老將軍致謝。
何霆又陰沉沉地靜默半響。才宣布不再處罰衛江,然後留下顧澗處理軍務,就帶著一幫人呼啦啦轉身離去,連何風也捲走了。
何風臨去時,目光陰沉地掃過黎章。裏面絕沒有對救命之恩的感激,有的,只是刻骨的怨毒。
兩日之內連升兩級。入軍才兩月就升爲營指揮使,這是何等的榮耀,魏銅等人都激動地圍上來向幾人恭賀。
黎章卻神情淡然,且眼底有隱憂。
胡鈞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低聲道:「黎兄弟不必擔心!何老將軍雖然脾氣暴躁了些,但爲人剛烈耿直,定不會對今日之事介懷的。」
黎章對他微微一笑。抱拳道:「恭喜胡兄高升!」
胡鈞略有些不自在。不知爲何,他覺得黎章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好像對自己的心思一目了然。
不錯。他今日確實是看準了時機,及時站出來,不僅表現了剛正的風骨。還爲自己掙得了提升的機會。
可是,他問心無愧!
無論是戰場上,還是官場上,都要洞察先機,及時做出決斷,才能獲得成功。一個合格的將官,就該抓住每一個機會。
這個黎章,今日不也是被逼著做了選擇麼!
副將軍顧澗當即升帳議事,宣布林指揮使調到第七營,黎章升爲第八營指揮使,胡鈞爲第九營指揮使,汪魁爲第十營指揮使,並安排胡鈞協同兩位偏將總領全營訓練事宜。
他親切地對黎章笑道:「黎指揮使既然之前受了傷,就好好安歇幾天,一切都由胡鈞指揮使代勞便是。」
黎章上前恭敬地應道:「屬下謝將軍體恤。」
顧澗微微點頭,將一應軍務都處置了,方才讓衆人散去。
當天下午,黎章等人就搬入了指揮使的營帳。
黎水歡喜地四處打量,對帳篷內的佈置十分滿意。
其實,帳篷內只有一張簡單的長條案幾和座位,並兩排簡易的方凳,再就是一張簡單的木板床了。這些都不算什麼,尤其讓黎水滿意的是,有兩個洗漱用的木盆,還有一個馬桶,她們可以要些熱水來,好好地擦洗一番了。
她見黎章沉默地站在床前,也不打擾,悄悄地退了出去。她找上魏鐵,和他一起去伙房要了一小桶熱水提回來,然後吩咐魏鐵在帳門口守著。
「大哥,先別想那麼多,先擦洗一把,再好好地歇一歇,咱們再慢慢商議底下的事。」黎水走到黎章身後,輕聲道。
黎章轉身,輕拍了她肩膀一下,微笑道:「阿水這隨身護衛當得蠻有樣子嘛。來,咱們一塊洗。」
黎水抿嘴一笑,道:「水不夠。大哥先洗,等下我再洗。」
黎章卻搖頭,輕聲道:「夠了。你還真想把全身都洗一遍啊?那可不行。只把那裏洗一洗也就是了,要是水有剩的,再洗洗腳。」
黎水睜大眼睛,疑惑地問道:「這是為何?」
好容易才當上指揮使,用熱水擦身子這點權利要是不用,那不是白忙活了!
黎章對帳門口瞟了一眼,將她拉到矮几邊坐下,小聲道:「你忘了,咱們可是女兒家。若是洗得乾乾淨淨的,也不用人看出來,靠近身邊一聞,就知道了。你是大夫,當比別人更清楚,這男女身上的味道可是完全不同的,女兒家體味更是特別。」
黎水傻眼了,想起以前靠在葫蘆哥哥身邊,還有窩在板栗哥哥懷裏睡覺的日子,他們身上都有一股特殊氣味,不同於女兒家身上的氣味,可是她並不討厭。
二十人合住一個帳篷的時候,一到晚上,帳篷裏臭氣熏天,她更是非把頭埋進板栗胸前,聞著那特殊的氣息才能睡得著。
她望著黎章。艱難地咽了下口水道:「那……那咱們從此就不洗澡了?」
黎章嘆了口氣,苦笑道:「肯定不能洗得乾乾淨淨的,得讓身上有股汗味,才能掩蓋咱們自身的氣味。再說,軍中這條件,想洗乾淨也不容易。還是別費事折騰了。等開春,我們去山上找些藥草,看能不能製些特殊的藥,帶在身上。」
無奈之下,兩人只清洗了下身。結果還剩了半桶水,又洗了腳,黎水才將剩水提出去潑了。
接下來幾天。日子十分平靜,等黎章也在三天後參加軍中操練,可是,顧澗卻從不派她執行任何軍務。
這日,各營指揮使去副將軍營帳議事,回來後,營寨中忽然忙碌起來,看情形是要準備戰鬥。
顧澗竟然沒有通知黎章。
可惡!
若是以前。能不上戰場,也許會被認爲是幸事,可是眼下。不打仗她要如何立功?
當從胡鈞口中得知第五將真的要進攻了,她徑直去了副將軍營帳。
「敢問副將軍,此次出戰爲何不派末將前往?」
黎章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顧澗,一副熱切求戰的模樣。
顧澗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中等身材,唇上留有短鬚,眼神親切,一副溫和的樣子。
他見黎章竟問到跟前來了,遂呵呵笑道:「黎章啊!你前兩次太辛苦,又受過傷,故而本將不忍派你前去。再說了,這營寨重地,也要留將官把守。一般人難當此重任,所以就將你留下了。一來可以讓你好好將養,二來若是敵軍有異動,有你守在營寨,本將那是十分放心。如此兩全的打算,莫非黎指揮使不樂意?」
這是他臨時想出來的托辭,沒想到越說越覺得在理,倒真不失爲一招高明的安排,因此說得情真意切。
可是他也不想想,若真是這樣打算的,為何之前議事時也不通知黎章,直接分配安排?
黎章微眯了下眼睛,後退一步,抱拳大聲道:「末將謝將軍抬愛。末將謹遵將軍安排,一定小心看護營寨。」
顧澗點頭道:「黎指揮果然顧全大局。如此本將就能放心出戰了。」
等黎章告辭離去,顧澗禁不住微笑起來,他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一招高妙,又想通了一些道理。
既不重用他,省得他再建軍功,在將軍面前也好交代,又留了一手,防止敵軍出其不意地偷襲營寨。
這才是重中之重。
他可不能學那些蠢貨,只知一味打壓異己,卻顧頭不顧尾,自毀城墻——把異己都清除了,一個不慎,自己也離死不遠了。
這是軍中,還是不要把事情做絕,沒準這個黎章哪天就能救他一命。再說了,黎章對于他,也不是什麼異己,不過是爲了賣老將軍一個面子罷了。
當晚,顧澗去中軍營寨向將軍何霆回稟軍情。
何霆漫不經心地問道:「這次,你將胡鈞他們三個年輕小將都帶上了?」
顧澗急忙道:「稟告將軍,屬下只調了胡鈞和汪魁,把黎章留下了。他之前受了傷,不宜出戰;其二,屬下覺得這個黎章年輕氣盛,還需要好好磨礪一番才行;第三,他既然勇猛,留他在營寨看守,末將也能放心出戰。」
何霆連連點頭,摸著胸前長須道:「甚妙!黎章、汪魁和胡鈞三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猛將,你要好好調教他們,爲我大靖鎮守西南邊關。」
顧澗急忙道:「老將軍放心,屬下不敢懈怠!」
兩人又談起軍情。
顧澗問朝廷因何還不增派人馬和軍械器物來軍中,這兩軍對峙,進不能擊敗南雀國,退又不敢退,拖下去如何了局。
何霆嘆了口氣道:「南北同時開戰,朝廷早就難以支撐。加上幾月前出了一事,皇帝心情更加不好。本官連上了幾道奏本,皆不了了之。」
顧澗忙問道:「皇帝陛下因何煩憂?」
何霆皺眉道:「還不是爲了前岷州知府張楊家的烏龜。」
爲了烏龜?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15章女人的禁忌
何霆告訴顧澗,永平帝下旨抄了張家,將一巨龜運到京城。結果,那老龜也不知怎麼回事,到了京城不上一月,就不吃不喝,精神萎靡;這還不算,七月,湖州知府上報,說張家桃花谷的烏龜忽然一夜間消失無蹤。
顧澗震驚地問道:「真有此事?可是被人偷走?」
何霆搖頭道:「若是被偷,怎會連小烏龜也不見蹤影?那些龜兒子龜孫子都不見了,且未留下任何痕跡,你說可蹊蹺?」
何止是蹊蹺,這簡直令人悚然震動!
原本張家獲罪的罪名就是隱匿祥瑞,殺戮神龜,結果,把張家抄了後,前前後後不明不白死了許多人不算,這群烏龜還消失了,連京城的神龜也絕食待斃。其中寓意,讓人不敢想像,永平帝更是寢食難安。
顧澗小聲問道:「那張家……」
何霆搖頭,輕聲道:「之前還有人上折子謀求為張子易平反,可是出了這事後,皇帝只要一聽個『張』字就暴怒。」
事實是,永平帝想要下旨將張家滿門抄斬,因不知神龜庇佑張家何人,尤其是張家長房好幾個子女散落在外,故而沒有貿然動手。
但他卻下旨在各處搜拿張家長房在逃的長子和長女,張楊等人在流放地也被嚴加看守。
顧澗聽了暗暗心驚,又感嘆不已。
他斟酌言辭問道:「那這次出戰……」
何霆苦澀地說道:「不過是做樣子罷了。我軍近兩次都是主動出擊,且大敗南雀軍,已經讓他們心生忌憚。但若要令他們退兵罷戰,卻還不夠。然眼下天氣寒冷,軍中又缺衣少食,根本無法支持大戰。本將軍想暫時休整幾月,卻又不欲敵軍知我意圖——若他們知道我軍怯戰,必定揮軍來攻,因此只有擺出這強硬姿態了。」
顧澗聽了恍然:這一戰過後。雙方怕是要休戰過年,到明春才會再動兵了。
想南雀國退軍,不把他們打癱是不行的,他們可是瞅准了靖國現在南北受擊,等著撿便宜呢!
********
且說黎章回到營帳,默坐良久。冷笑一聲,讓黎水召集第八營隊長前來議事。
十個軍漢,有二十多歲的,有三十多歲的,還有四十多歲的。雖然粗莽,卻都不是莽漢,看向她的目光已經帶了異樣。
黎章也不坐。走到他們面前,將雙手背在身後,叉腿站立,如玉柱般挺拔。
「各位一定奇怪,副將軍因何不讓第八營將士出戰。本指揮使也不會跟你們解釋,只告訴你們一句話,'成功永遠屬於那些有準備的人'。從今日開始,本指揮使要嚴加訓練你們。若想活命。就不要懈怠!」
見黎章目光森寒,想著他的勇猛無敵,還有……兇殘——活活打死黃連。一拳擊碎了衛江的肩胛骨,又當面質詢何將軍,才掙得這個指揮使之位。眾人不禁打了個哆嗦,忙齊聲道「遵命」。
一個隊長賠笑道:「大人,我等這些日子都在勤加練兵,並不敢有絲毫懈怠。」
黎章嘲笑地望著他道:「不要以為我在求你們。連番大戰,你們是僥倖逃得了性命。可是這仗還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你能逃過這次,難保下次;逃得了下次,那下下次呢?還是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多想想如何練好本領,先保命要緊!」
眾人聽了渾身激靈:是啊,要是在戰場上連命都不能保住,那跟隨哪一個上官有何區別?
至少跟著黎指揮使,以他的勇猛凶狠,活命的機會好像更大一些。
魏銅率先抱拳應道:「末將一切聽從指揮使大人安排!」
其他人也都大聲應答,這一次聲音渾厚整齊,比剛才振奮多了。
黎章把他們的轉變看在眼裡,十分滿意,又交代了一番,才讓他們散去。
黎水等他們走後,恨恨地說道:「都是踩低捧高的傢伙!」
黎章淡淡地說道:「這是難免的。便是之前,我不也要趨奉何風麼!誰知老將軍是那樣一個脾氣的人,卻把我看做狡詐小人。」
黎水撇了下嘴道:「那是他自己識人不明。一把鬍子的人了,比我還沒頭腦。明知自己侄兒是什麼樣的人,也不查清事情原委,急慌慌地跑過來就胡亂判決,逼得大哥得罪人。」
黎章道:「他就是因為知道自己侄兒是什麼樣的人,才對我判斷失誤。好了,不說他了。來,我教你使劍。」
黎水聽了立即抖擻精神道:「噯!大哥,我覺得自己的劍法最近長進了不少呢。」
黎章笑道:「那是你勤練的結果。我們缺的是力氣,所以不能使用重兵器,只求身法輕盈靈活,每一劍都準確無誤。你我都從小練習師傅教的拳腳功夫,也不是沒有武功底子的,至少比那些招募來的軍士要強多了,加上我們認穴準確,更能發揮優勢。」
黎水點頭,將手中劍舞弄了一番,笑道:「長此以往,我們也能練成高手了。」
黎章搖頭:「我們永遠不可能成為高手。我們只會殺人。」
黎水不解地問道:「這……有區別?」
黎章道:「當然有區別。嚴師傅和朱師傅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老軍士,好早就來到張家。他們的武功未必高強,但是,他們卻從無數戰鬥中存活了下來。嚴師傅說,他不會什麼高深的武功,他會的,就是殺人。他每次出擊,都簡單直接,卻能令人致命。他教哥哥的時候,我在旁邊聽說過幾次,那時候還不能理解,現在想想,就豁然開朗了。」
她看著黎水肅然道:「你不要練那些沒用的花架子。你每次出擊,心中一定要有殺意,就好像對面的敵人,要來殺你,你必須殺了他才能活命;又或者,有人要殺我,還有……哥哥他們,你必須殺了他。才能救我們,就這麼簡單。」
停了停,她又道:「我們在戰場上面對的大多是普通軍士,除非遇上敵人大將,否則不用高強的武功。我們要的,是在亂軍中保全的手段。」
黎水眼前浮現師姐還是林聰的時候。在戰場上如同游魚般竄行殺戮的場面,她不僅救了自己,還助板栗哥哥殺了那個敵將郎奉。
想起板栗哥哥,她不禁從心底湧起一股森寒的殺意,彷彿身邊圍著無數的南雀軍。她手持長劍,不住地騰挪閃躍,將長劍刺入他們身上任何一個致命的穴位。
黎章見黎水突然奔跑起來。毫無章法地東刺一劍,西刺一劍,眼中卻透著森寒的殺意和決然,便閃到一旁,靜靜地看著。
*************
顧澗率軍出戰,雖取得了小小的勝利,並無大的作為。
收兵回營後,第二天午飯時胡鈞和汪魁就來找黎章閒話。一副很清閒的模樣。
黎章好奇地問他們:「不打了?」
胡鈞微笑道:「不打了。該過年了。黎兄弟,這天看樣子要下雪了,反正這個月大家都不當值。不如明天我們去林子裡打獵,也好弄些活食來打牙祭,還能消閒一番。」
黎章剛要說話。就聽汪魁大驚小怪地說道:「我說黎兄弟,你多少天沒洗澡了?」
黎章愕然,黎水也愣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何以有此一問。
汪魁坐在凳子上,伸長脖子,湊近她耳邊,跟狗似的吸吸鼻子,然後皺眉道:「這味兒……酸,還有些餿味……」
「汪老三——」
黎章羞憤欲絕,再也顧不得裝豪邁了,站起身衝著汪魁怒喝。
她只覺全身的血液直往頭臉上湧,手腳都微微顫抖,更有一股說不出的委屈和痛苦泛上心頭,令得她鼻子一酸,眼睛發紅,淚水迅速溢滿眼眶。
裝過頭了!
她如今這樣子,男不男,女不女,是不是這輩子再也不可能恢復女兒身,再也沒有男人肯接近她了?
張靈兒,小蔥,永遠不可能再重現於世了!
她……他……張靈兒……小蔥……黎章! ! !
看著平日那麼堅強的師姐此刻卻嘴唇顫抖,兩眼含淚,黎水大怒爆發,專撿汪魁忌諱的話戳他心肺。
「汪大叔,你怎麼跟個小白臉一樣?這軍營的漢子那個身上沒一點味兒?沒本事殺敵,把自己打扮得跟個娘們一樣,到戰場上你準備色誘敵人哪?」
汪魁被兩人強烈的反應嚇了一大跳,不可置信地用食指點著自己的鼻尖問道:「我,小白臉?色誘?」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胡鈞:小白臉在那呢!他一臉絡腮鬍子,怎麼說也跟小白臉不沾邊吧?
黎水氣呼呼地說道:「不是你是誰?不好好練習武功,整天洗澡,我們連飯都快沒得吃了,你還講究那些?再說了,這軍營這麼艱苦,用什麼洗澡?」
她和師姐難道不想洗澡嗎?
該死的傢伙!
她就要喊他大叔,往後她要一直喊他大叔,氣死他!
胡鈞見他們忽然就吵了起來,不禁愣神,又見黎章兩眼含淚,嘴唇哆嗦著,那模樣很傷心,很無助,很柔弱,竟然讓他覺得……楚楚可憐!
真是奇怪,他怎會覺得眼前的黎指揮使楚楚可憐呢?
還有,他不但沒有渾身起雞皮疙瘩,反而有些……同情!
是同情,他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心疼。
真是怪了!
他站起身,沉臉對汪魁道:「老三,你這臭嘴什麼時候能改改?多大不了的事,就大驚小怪地嚷嚷?你不是還乾過半個月沒洗澡的事嗎?你都忘了,我可沒忘。那時候你身上那股臭味,隔三丈遠都能聞得見,還有臉說別人。」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16章 我也洗一把
胡鈞說完又走近黎章,輕聲勸道 :「黎兄弟不用跟汪老三一般見識。你還不知他那張嘴,最是沒個遮擋的……」
黎章見他靠近,慌忙後退一步,深吸了口氣,定了下心神,問汪魁道 :「敢問汪大叔平日都是用什麼來洗澡的?」
胡鈞見這一會的工夫,這兄弟倆都改口叫汪魁「大叔」,忍不住轉臉偷笑 。
汪魁見大夥都責怪他,黎兄弟也好像惱羞變成怒,忙不迭地解釋道 :「我們用木桶來洗澡。黎兄弟,阿水,我沒有笑話你們的意思,我問這個,就是想送一樣東西給你們。是,我就是要送洗澡的木桶給你們。對吧,胡鈞?」
胡鈞見他討好的模樣,有些好笑 :什麼時候他說過要送木桶給人了?
黎水驚叫道 :「你哪來的木桶?為什麼我大哥沒有?」
難道上面的人爲了打壓大哥,連木桶也不配給他?那真是太令人生氣了。
剛過荳蔻年華,還不到弱冠的汪大叔大言不慚地編謊 :「我們在山外農家買的,很好用。我進來看見你們這裡沒有洗澡的桶,我才故意那麼問的,然後我就準備送一個給你們。」
他說得煞有介事,仿佛十分關心同袍。
胡鈞又開口打圓場 :「你唐突了黎兄弟,罰你出銀子幫黎兄弟買一個桶來,也是應該的。」
汪魁立即拍著胸脯說道 :「那是,那是!應該的,應該的!」
黎水聽了有些猶豫,眼望向黎章。
黎章見胡鈞有些好奇地看著自己,目光中帶著探究,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急忙毫不猶豫地點頭道 :「如此甚好!也省得下次汪大叔來這做客,咱們身上的味兒太重熏了他。」
汪魁見她不再生氣,十分歡喜。並無被敲詐的感覺,遂拍著胸脯道 :「不如這樣,做一個桶還要好幾天,我先讓手下人把我那個送來給你們用。放心,我那個桶很大,很好用的。」
黎水不知師姐爲何改主意要洗澡了。卻也歡喜,忙道 :「那你趕緊讓人送來,我們今晚就洗一回。」
汪魁就跳起身衝出去了。
胡鈞看著黎章微笑道 :「在下也告辭了。黎兄弟,明日咱們一塊去打獵如何?」
黎章點頭道 : 「好!」
胡鈞見她答應了,就道:「那明日早飯後咱們在轅門口會齊。往北邊去。哦,這事還是要告訴副將軍一聲才好。」說完也轉身出去了。
過了一會,汪魁果然帶著兩個軍士抬了個大木桶來。還拿了皂莢和布巾等物,還有兩身乾淨衣裳,說是胡鈞送的。
他小心地看著黎章,吶吶言道:「黎兄弟,我們也沒別的意思,大家是兄弟嘛,在戰場上幷肩殺敵,《詩經》上說。'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話還未說完,黎章就把東西接了過去。白了他一眼道:「再有什麼好東西,記得別忘了我。」
汪魁楞了好一會,才高興地撓撓頭皮。哈哈笑道:「不會忘記,不會忘記!」一轉眼,看見黎水,「阿水呀,該叫我大哥了吧?叫大叔好難聽哪,要是讓人聽見了會笑話的。我才十八歲……」
黎水仰臉望天,拉長聲音道:「大——哥!多謝你啦!你先回去吧,我們要洗澡了。」
汪魁就呵呵笑著走了。
下午,黎水和魏鐵跑了好幾趟伙房,最後錢明也來幫忙,灌了大半桶熱水,讓黎章洗澡。
「大哥,真要洗啊?那洗完怎麼辦?」
黎水望著正脫衣裳的黎章,忐忑不安地問道。她們洗完澡還面臨一個問題:那些妝容還要再化一遍。
黎章恨恨地說道:「怎麼辦?把髒衣裳一穿,還不是原來的味兒!」
黎水瞪大眼睛 :「還穿髒衣裳?那……那還費事洗什麼?」
黎章撲哧一聲笑道 :「裏面換乾淨衣裳不就成了。你放心,往後咱們半個月洗一次,既不讓身上發臭,也不會讓人察覺與衆不同的味道。我剛才也想過了,咱們小心謹慎些,未必就會被人發現。」
她再不想讓身上有餿味了,這對一個正值芳齡的女孩子來說,是無法容忍的事,還是想別的法子吧。
黎水點點頭道 :「是不能洗得太勤了。」
她將雙手舉到眼前打量了一番,嘆了口氣道 :「這手都不用塗藥水了,跟男人手也不差多少。」
黎章幽幽道 :「只怕比那小白臉胡鈞的手還要粗呢!」
提起小白臉,黎水就想起剛才汪魁那苦巴巴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黎章吩咐她道:「你還是出去看著,防止有些傢夥莽撞衝了進來。魏鐵一個人我不放心。」
黎水忙點點頭出去了。
黎章把全身都搓洗了一遍,那桶水就濃的跟米湯似的,顔色泛灰白。她忍無可忍之下,又用清水將身上沖了一遍才罷休 。
洗完,喚黎水進來,從衣裳夾層內掏出一面小圓鏡子,兩人一個梳頭,一個改裝,迅速裝扮完畢。
黎水先出去,指使魏鐵再到伙房打些熱水來,她則跟黎章合力抬起那桶髒水往下水溝邊去倒。
路上,兩人都極為默契,都不對水桶裡那濃的跟米湯似的髒水看。
黎章是不好意思看,黎水怕師姐難堪,也不看。
等黎水也洗過了,黎章幫她改妝完畢,再抬了髒水出去倒,卻被魏鐵攔住了。
「哎呀!大人怎麼能幹這活計!讓小人來抬。」他不由分說,就扣住木桶邊沿,將黎章擠了過去。
黎章無法,只得讓他跟黎水抬了去倒。才轉身,聽見他說了一句話,驚得差點絆了一跤。
「阿水兄弟,這水還挺乾淨的,還冒熱氣呢!讓我也洗一把可好?我打從進了軍營還沒洗過澡呢!」
黎水結結巴巴地說道 :「這……這水這麼髒,怎麼能洗?不如,你重新再打些水來洗好了。」
魏鐵羞澀地笑了一下,道 :「阿水兄弟。我們剛才跑了好幾趟去打水,聽說是黎指揮使要洗澡,人家也不好說的。這時候要是再去要水,要怎麼說?要是還說大人要,對大人名聲也不好。我算個什麼人,能就著你洗剩的水洗一遍。就是天大的福氣了。」
看著少年那渴望的目光 ,黎水拒絕的話楞是說不出口。
她被魏鐵拖著,跌跌撞撞地將桶抬到旁邊的帳篷,然後呆呆地看著那小子三把兩把地退去破棉衣,露出不甚精壯的上身。下面只剩一條褲子,方才醒悟過來,大叫一聲衝出去喊道 :「我幫你看著人。」
站在帳篷門口。黎水暗自發誓:下次洗澡怎麼也要留半桶水,堅決不能再讓魏鐵這小子就著自己的剩水洗,太讓人不堪了!
魏鐵洗完出來,面色泛紅,顯得更加清秀了。
他開心地說道:「這熱水洗澡就是舒坦。桶又大,泡得渾身發軟,我都差點睡著了。我去叫我大哥也來洗一把……」
黎水大驚失色,急忙擋在他面前。厲聲喝道 :「不行!」
魏鐵嚇了一跳,止住腳步,吶吶道:「我大哥……我大哥……」指揮使可是對他們兄弟重視的很。為何捨不得一桶髒水?
黎水放低聲音道 :「小鐵啊,不是我不讓你大哥洗,是這水太髒了。就洗了也是白洗呀!下回我跟大哥省點水出來,讓你跟魏大哥洗一桶。」
魏鐵雖然還是捨不得那桶水,但看黎水那模樣,肯定不會答應的,只得點點頭,一邊心裏還嘀咕:「我們不嫌髒,你急什麼?」
黎水鬆了口氣,和他一起把水抬去倒了。
洗完澡,就跟脫了一層皮似的,這天晚上,黎章和黎水都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早飯後,黎章去見副將軍顧澗,稟報了要跟胡鈞汪魁去打獵的事。
顧澗待她十分和藹。
既然要留後路,不妨留寬一些,莫欺少年窮啊!
他望著眼前的年輕小將,想起那天在校場上搖搖欲墜的老將軍,一個日出東山 ,一個日薄西山 ,何風又是個草包,該怎麼做,那還用想嘛!
再說了,也不用他刻意做什麼,他只要不爲難、不陷害這個黎章就行了。
為難陷害黎章自己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老將軍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作爲西南最高將領,手下有這樣的勇將,他只要「指揮若定」就行了。
其實何風本來也是打著這個主意的,可是被老將軍給弄砸了,還跟黎章結下了仇怨。
真是蠢貨!
想畢,他親切地對黎章笑道 :「儘管去!眼下也沒有大的戰事。不過黎章啊,你們還是往東去打獵比較好。多帶幾個人,一來可以獵些獵物;二來雖說眼下雙方罷戰,但要防止敵人使詭計,往東去也能順便查探敵情;三就是多跑跑,正好當練兵了。這可是一舉三得的好事!」
黎章見他這樣,有些意外,面上卻恭敬地應道:「將軍吩咐的是,屬下遵命。」
顧澗呵呵大笑,打趣道 :「回頭獵到好東西,可要給本將軍送些過來嘗嘗。這軍營的飯食,吃得本將嘴裏一點味道都沒有了。」
黎章就輕笑起來。
正在這時,胡鈞和汪魁也過來了。
黎章急忙將顧副將軍的意思告訴了他們。
汪魁拍著胸脯大咧咧地保證道 :「將軍就等著吧,屬下一定弄些好東西來孝敬將軍。」
胡鈞瞅了他一眼道:「你要是獵不到好的,就把自己扒了皮,送給將軍下酒。」
「哈哈哈……」營帳內響起一陣大笑聲。
顧澗覺得十分暢快,頗有跟手下將士同心同力的感覺。這感覺非常好,那是被擁戴、被尊敬的感覺,一時間讓他意氣風發。
他揮揮手道 :「去吧,去吧!不要光顧著玩,要注意東邊的敵情。本將軍雖然也在那邊派了探子巡查,但你們幾個不同,那是有本事的,索性去遠些,看看敵人可有動靜。」
三人抱拳應道:「屬下遵命!」
然後轉身大步去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17章 小人不用多
因顧澗這一番話,黎章等三人便各自點了十名軍士,三十幾人呼啦啦涌出了轅門。
在轅門口,他們意外地碰見何風,正在搬運東西。
何風看見黎章等人,捋著下頜幾縷美須,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幾位小將軍這是去打獵?好,縱馬飛鷹,果然是少年風流。」
胡鈞等人忙下馬參見,又寒暄問道:「大人這是往哪去?」
他不好再稱呼何風為「副將軍」,又怕稱呼「指揮使」讓何風覺得刺心,於是就含糊地稱呼為「大人」了。
何風見他們對他還算尊敬,點點頭道:「老將軍派本官去鎮守眉城,往後就不能跟你們幷肩作戰了。」
事實上,是何老將軍覺得丟人,將他發落到眉城去暫避風頭。
汪魁驚詫地惋惜道:「啊?這可如何是好?屬下十分捨不得大人呢!還有,大人去鎮守眉城,這可是想不到的美差,吃飯睡覺都比這裏不知好了多少。哎呀大人,不如讓屬下也跟你一塊去可好?……」
胡鈞聽了,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對何風賠笑道:「大人瞧這小子,就知道佔便宜。大人真要是帶他去了,還不知要鬧出什麼事來,回頭要大人幫他收拾爛攤子。不過大人,等閒暇之時,我等若去眉城,還望大人能幫我們找個落腳之處啊!」
何風笑瞇瞇地點頭道:「這是小事一樁。」
說完抱拳道:「不耽誤各位打獵了。本官還要去跟顧將軍說一聲,告辭!」
幾人急忙恭敬地道:「恭送大人!」看著何風走進營寨,他們才上馬往東馳去。
何風進入營寨,到顧澗帳中跟他辭別後,出來才走了幾步,忽聽有人恭聲招呼:「見過副將軍。」
抬頭一看,是個中等身材的軍漢,雖然看著面熟,卻記不起在哪裏見過。
他「唔」了一聲。上下打量他,問道:「你是哪一營的,本官認識你?」
那軍漢急忙賠笑道:「屬下是第八營的。以前……在黃連手下,跟他一起拜見過副將軍。」
何風聽他提起黃連,忽然想起眼前這人是誰,面色就沉了下來:「原來是張富啊!你那天不是跪在校場上。為黎章鳴不平嘛!怎麼不去抱他的大腿,倒來本官面前奉承了?」
張富聽了很慌張,對何風身後的軍士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何風見狀,扭頭對那人道:「你先出去。讓他們等一等,本官即刻就出來。」
那軍士躬身抱拳應道:「是!」轉身就走了。
等他走遠了,何風才摸著鬍鬚淡淡地問道:「說吧。有什麼事值得你這樣神秘?」
張富走近他,低聲道:「副將軍,屬下那天也是不得已,要是屬下不站出來替黎章作證,回頭屬下就別想在軍中混了。」
何風大怒:「豎子安敢如此狂妄?他還能殺了你不成?」
忽然想起黎章把黃連活活打死,說不定還真有這個可能,要不然這張富也不會來找自己庇護了。
他為自己的推斷振奮不已:只要黎章敢如此囂張,他就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這張富可不是奸細。
張富仿佛明白他的心思,有些尷尬地說道:「不是黎章,是……是大家。因為……因為黎章確實救過屬下……」
說到這裡。他就說不下去了,似乎心裏也覺得背後這樣說救命恩人有些鄙陋不堪。
何風玩味地看著他,好一會才沉聲道:「這樣啊。那你該好好爲他效力才是。本官還有事,這就告辭了。」
張富見他要走,頓時急了,忙上前小聲道:「大人,黎章確實救過屬下。可是也不知爲何,屬下就是跟他合不來,他也不喜歡屬下。以前他當火長的時候,手下十個軍士,除了死去的,他都提到身邊去了,就單單把屬下撇在一邊。所以……」
所以,你就懷恨在心了?
何風微微一笑,點頭道:「這人哪,相處就靠緣分!想當初,本官對他也是不薄——這可是他自己都承認的,但就像你說的,也不知爲何,最後還是跟他反目成仇了。你也不用多說,沒事的時候多注意他些,有事再來找本官。」
說完,腳下不停地就走了。
一邊走一邊冷笑想道:「任憑你救再多的人,也不是每個人都心向著你的。這樣的人不用多,一個就夠你受的了。」
他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也許,這個張富說不定哪天會帶給自己一個驚喜。
再說黎章和胡鈞等人,離開轅門一路往東驅馳,衆軍士跟在身後奔跑。
走出好一段路,胡鈞才氣呼呼地對汪魁道:「我說老三,下回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諂媚地奉承人?太假了!把話說得那麼假,聽了讓人難受不說,要是何大人真答應帶你去眉城,你要怎麼辦?」
汪魁搖頭晃腦道:「那不是更好!老子在這呆膩了,天天黑窩頭玉米糊,糙米飯裏面的石頭比米還要多,這是人過的日子嘛……」
黎章輕笑道:「那汪大叔何不回家去過人過的日子?」
黎水道:「汪大叔要是不喜歡吃那糙米飯,下回都送來給我好了,我最喜歡吃了。」
汪魁見自己轉眼間就長了一輩,忙道:「算我說錯了!你們也真是的,日子不好過,發發牢騷又有什麼。」
眾軍士都大笑著,甩開長腿往樹林裡鑽。
過了靖軍在東面設置的幾道關卡,又碰見兩撥巡查的探子,他們又往東奔馳了十幾裏,方才放慢了馬步四處打量。
黎章沉聲對胡鈞二人道:「既然要順便查探敵情,且告訴手下不可喧嘩。」
胡鈞點頭贊同道:「在下正有此意。」
遂對眾軍士傳令:小心謹慎前行,即便發現獵物,也不可大聲喧嘩;若是發現敵情,更要立即前來稟報。
眾人轟然應是。
胡鈞催馬來到黎章面前,笑問道:「黎兄弟,咱們是分散開來,還是聚集在一處同行?」
黎章道:「還是分開吧!獵物本就少,這麼多人擠在一處,也難得獵到東西。但也不能離開太遠,以防遇見事情能及時策應。」
汪魁笑道:「既這麼說,我就往左,胡鈞往右,黎兄弟你在中間,彼此間相隔兩箭之地。正午時分咱們在前面會合。」
胡鈞黎章都點頭,各自帶人散開。
等他們走後,黎章下馬,對黎水道:「你上馬去歇一會,我下來走走,也活動下身子。」
黎水也不客氣,當即爬上馬背,因爲她可不會打獵,跑了幾十裏,純粹當作訓練來了。
黎章狩獵的本領也不行。
小時候,她跟在兩位哥哥屁股後頭,一手彈弓倒是玩得順溜,射麻雀一射一個準。可是,這打彈弓跟彎弓射箭自然不能比。
就算她入軍後勤加練習,一來普通軍士沒那麼多機會練習射箭,二來一直打仗,也沒讓她練多少日子,因此,這弓箭技藝就慘不忍睹了。
好在跟胡鈞他們分開了,不然這丟人的把式落在他們眼裏,汪魁那傢夥還不知要怎麼笑話她呢!
不過,黎章也不是沒準備,她挑的十個人,除了黎水錢明魏鐵,剩下的軍士都是善射的。
一聲令下後,眾人就在林子裡忙活開來。
不善射幷不代表獵不到野獸。
當一名軍士發現一頭野豬,黎章立即衝了上去,示意錢明等人靠後,幷且對黎水大喝道:「阿水過來!」
她不放過任何一個訓練黎水的機會,哪怕讓她受傷,也在所不惜。
當下,兩人手持長劍,圍著那頭野豬就游鬥起來。
錢明和魏鐵震驚地發現,黎水忽然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盯著那野豬,眼中閃著冷酷的光芒,奔跑跳躍的間隙,不時找機會將長劍往野豬致命之處刺去,毫不手軟。
野豬被她們忽前忽後地戲弄,發怒起來,且丟下黎水,只管往黎章衝去。
黎章見野豬來勢凶猛,躲避不及,便飛身躍起,腳尖在野豬背上一點,落在這畜生身側。
就在這時,後面的黎水竟然把長劍刺進了野豬肛門。這畜生立時驚天動地地嚎叫起來,掉頭看見身側的黎章,便不要命地衝過來。
錢明和魏鐵在一旁看得額頭冒汗,心兒咚咚狂跳。
一個軍士擔心地問道:「錢護衛,要不要上去幫忙?」
錢明搖手——指揮使這是在教弟弟使劍呢,一頭野豬還不在他眼裡。
黎章也不想再耽擱了,她不避不讓,弓腰緊盯著衝過來的野豬,右手長劍迅疾插入這畜生的眼中,同時腳下一轉,收劍閃避一旁。
黎水知道師姐這是演示給自己看的——平常她不大使劍,因爲以前板栗哥哥是黎章時,使鋼刀比較多,並不用劍,師姐是怕人懷疑。
她一邊贊嘆師姐精準的劍法,一邊緊張地看著瞎了一目的野豬,瘋狂地原地衝撞,偏又不夠黎章靈活,老追不到她。
這畜生雖野蠻凶狠,卻不大靈巧,若是連它也鬥不過,那可怎麼在千軍萬馬中生存?
黎水想到這,把心一橫,也學著師姐剛才的樣子,迎著發狂的野豬,弓腰死死地盯著它,握住長劍的右手微微顫抖。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18章胡鈞的疑惑
黎水的長劍也準確地刺入了野豬的另一隻眼睛,可是她卻不如黎章身手敏捷,閃避不及,長劍也沒有來得及拔出,被野豬沖得踉蹌後退。
千鈞一發之際,黎章趕了上來,伸手一帶,將她扯到一旁,長劍立時崩斷;另有一人開山霹靂般地一聲大喝,長槍插入野豬大張的口中,死死將它抵住,再難寸進一步。
原來是胡鈞帶人趕到了。
等收拾了野豬,汪魁也趕來了。原來,他和胡鈞都是聽見野豬的嚎叫,不放心才趕來的。
看著那倒地不起的野豬,汪魁嘖嘖稱讚。
胡鈞和黎章略商議後,率領大家下去山谷中,找到有水的地方,打點晌午飯,順便休息。
眾軍士就忙碌起來:撿柴生火,收拾獵物,燒烤,往來奔波,川流不息,笑聲不斷,難得的輕鬆愜意。
坐在火堆旁,黎水手腳依然不住顫抖。
黎章握住她手,低聲安慰道:「你剛才那一劍刺得很好,就是腳底下慢了一點。這種時候,手快腳更要快,一擊後退,既傷了敵人,又讓自己有轉圜的餘地,萬不可與敵對耗,以至于兩敗俱傷。」
黎水連連點頭,卻還是神情肅穆,仿佛還沒有從剛才的生死搏殺中脫身出來。
胡鈞看著她,目光奇異,沉默良久,忽然道:「阿水這劍法倒是迅捷,不知跟何人所學?」
黎章一震,輕笑道:「哪有跟人學?不過是我看她力氣小,便教她與人敵對時,以輕盈閃避為主,不跟人拼力氣。這劍招卻沒什麼章法。那一次在戰場上,阿水被一個黃臉軍士給救了。他那一手劍使得巧,我和阿水看了都有所領悟,以後使劍,就不知不覺地模仿他了。」
胡鈞恍然道:「我就說你們的身法看著這麼眼熟呢!那個黃臉少年以前是我手下一名火長。就是失蹤的那個林聰——我跟你說過的。他雖然不懂什麼高深的劍法,但在亂軍中殺敵,一刺一個準,所以我得知他失蹤了,才特別惋惜。」
黎章震驚地站起來道:「原來就是他!我也一直找他呢,要謝謝他對阿水的救命之恩。竟然失蹤了?胡兄。你真的把屍體都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他?」
汪魁嘆氣道:「可不是,連我也跟著找了,都沒找到。也不知這小子是死是活,還怪讓人放不下的。」
黎章咧咧嘴。輕聲道:「若是他還活著,必定還會再回來的。」
胡鈞點點頭,看著她贊道:「黎兄弟好悟性。只見過一次,竟能學得他五分神似。以後,黎兄弟在威猛套路之外,也可以走輕靈路子了。 」
黎章微笑搖頭,見黎水好一些了,便拉她去弄燒烤,好讓她轉移心思,早些恢復常態。
兩人弄這個。那是駕輕就熟,不一會,穿在長劍上的烤肉就冒出了香氣。
聞見香氣。胡鈞和汪魁立即湊了過來。
胡鈞贊道:「黎兄弟,你和阿水還真是能幹。看這肉的顏色,就知道肯定不同凡響。看你們的手法。似乎常乾這個?」
他蹲在黎章身邊,一邊和他說話,一邊專注地盯著她不停地翻轉烤肉,又往上面撒鹽和調料。
黎章見他靠的這麼近,十分不自在。
自從昨天洗過澡之後,就算她還是做男裝打扮,面上也改了裝容,但不知爲何,感覺就是不一樣,仿佛已經扒下了那層僞裝,因此每每胡鈞和汪魁靠近她的時候,她總是想要往後閃避。
黎章輕聲說道:「我們生在鄉野窮人家,時常上山下河找些野食,別說燒烤了,就是在家煮飯,也是常乾的。」
汪魁大聲道:「真的?那黎兄弟你往後可要多做些給我們吃。你爹娘呢?你們自己煮飯,難道沒有爹娘?」
黎水聽他說話又是這麼莽撞,忍不住氣得又想罵他。
黎章卻沒有生氣,幽幽道:「爹娘當然在。他們總是忙,又說'窮人的娃兒早當家',讓我們各樣事都學著做一些,說這樣往後不吃虧。果然就驗證了呢!」
胡鈞聽她聲音輕柔,神情大不同于往常,心中一動,狠狠瞪了汪魁一眼。
他總覺得這黎章是有心事的人,雖然不知是什麼事,但自從昨天汪魁不小心令他流露出脆弱和無助的一面,他就不自覺地關心他,在他面前說話也很小心。
誰沒有一點不能為外人道的心事呢!
逼得一個鐵血漢子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脆弱的一面,那實在很殘忍。這個汪老三,什麼時候能改改那冒失的脾氣!
他對黎章笑道:「黎兄弟,讓我來試試,你教我。放心,我很聰明的。你爹娘真是有大智慧的人,多學些東西確實不吃虧。」
一邊說著,一邊就伸手接過黎章手中的烤肉。
觸目之下,卻見他那雙手黧黑粗糙,襯托得自己那手好像女人手。
胡鈞慌忙將手縮了縮,微微瞟了身邊人一眼,忽然發現那側臉光潔得很,眼睛也很有神,眼睫毛很長,鼻梁很直,嘴巴……
他看得呆了,鼻子聞見一股焦味,又聽見汪魁大喊:「胡少爺,你想學燒烤,也不能這麼糟蹋肉啊!本來黎兄弟都快把這肉烤熟了,叫你這麼一燒,生生變成一塊炭了。這些肉你自己吃吧,不許扔了。如今軍中可是缺糧,扔了要遭雷劈的。」
胡鈞臉發燒,趕忙收回目光,學著黎章剛才的樣子,不住翻動那烤肉。
黎章將串肉的長劍讓給胡鈞,正轉臉跟黎水說話呢,聽見汪魁的喊聲,忙定睛一看,胡鈞手上的烤肉果然有些焦,又把那肉串都伸進火裏去了,燒得滋滋響。
忍不住失笑起來:這哪裡是烤肉,這是燒肉!
她忙伸手把那長劍往上托了托,安慰胡鈞道:「不礙事的!胡兄不用擔心,稍微有一點焦黃,那肉才香呢!真要是工夫到家,應該考得外焦裏嫩才是。你把這劍舉高些,烤另一邊。噯,就是這樣!」
一邊教他,一邊看著他忙亂的樣子發笑,不知不覺間,就流露出些許女兒態來。
胡鈞聽她清亮的聲音灌入耳中,不知爲何,臉越發紅了,不敢抬頭看她。
他暗駡自己混賬,今兒這是怎麼了?
真是活見鬼了!
努力地沉下心,按照黎章的教導專心照看手上的烤肉,等心情平復下來後,烤肉也熟練起來,漸入佳境。
當烤好一塊肉之後,他長長鬆了口氣,對黎章微笑道:「連烤肉也有這麼大的竅門,可見天下事都是有道的。」
黎水聽了接道:「那當然了。把飯菜煮熟容易,想燒出別緻的味道來,可就不容易了。」
汪魁聽了不住點頭,嘴裏嚼著肉,也騰不出空來說話。
錢明在一旁看著他嚼得香,吞了下口水道:「黎老大和阿水烤肉的本事就是不一般,比我媳婦做菜好吃多了。我說汪大人,你可是吃了不少了。這一回阿水烤好了,是不是該讓屬下嘗嘗?」
魏鐵正好抱了一小捆幹樹枝過來,忙接道:「汪大人,瞧你那些屬下都烤了許多肉,你怎麼不過去吃,倒來吃我們的?我們這邊可不夠吃啊!我們老大和阿水兄弟自己還沒吃呢!」
汪魁耍無賴:「分什麼你們我們?你們就去那邊吃好了。我要跟黎兄弟坐一塊。我們指揮使對指揮使,你們隊長對隊長。」
錢明不幹了:「汪大人這是瞧不起我們?我們老大從來就不跟我們分這個的。」
要不是你插進來,黎老大和阿水肯定會跟他們一塊吃肉的。
黎水將烤好的肉遞給黎章,哼了一聲道:「都別爭!先讓大哥吃。等我們吃飽了,再烤給你們吃。這又不是什麼難事。魏鐵,你過來,我邊吃邊教你。你看胡大人不是烤的好有樣子麼!」
魏鐵倒也沒嫌棄,歡喜地過來坐下,在黎水的指導下串肉燒烤,錢明也跟著搗騰起來。
胡鈞嘗了一塊自己烤的肉,又湊到黎章面前,也割了一小塊吃了,對她笑道:「雖然阿水烤得很好,可是我還是覺得自己烤的吃起來更香一些,不信你嘗嘗。」
他挑了一塊沒那麼焦黑的,用匕首插了扯下來,送到她面前。
黎章接過來,微微一笑道:「自己親手做的,自然感覺不一般。」
汪魁見黎水不讓他吃了,只得移到胡鈞身邊,望著那劍上有些焦黑的肉,猶豫地問道:「你確定這個還能吃?」
胡鈞氣道:「我讓你吃了嗎?你想吃,我還不讓呢!」說著把長劍一轉,轉到一邊。
汪魁忙討好地說道:「別轉過去——離了火,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幫你吃一塊。要是好,就幫你傳揚傳揚。」
胡鈞瞪眼道:「我要你傳揚幹嘛?難道從此以後我不打仗了,改行開酒樓?還是你讓我在軍中賣烤肉?」
黎水和黎章聽了,都失聲笑了起來。
汪魁樂呵呵地笑道:「這也不是沒可能。若是有朝一日,國泰民安,邊關再無戰事,咱們這些武將都回家去了。你有這項手藝,不正好可以開個酒樓!」
說笑吃喝一番,黎章一拉黎水衣袖,起身向背後的樹林中走去。
汪魁見了,忙跟上去道:「等等我,我也去方便一下。」
胡鈞也跟著站起身,走入樹林。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219章 蹲著撒尿的男人
黎水見他們都跟來了,結結巴巴地問道:「你們……你們幹嘛?」
汪魁詫異道:「撒尿啊!你不是來撒尿的?」
黎章忙拉了一下黎水,沒好氣地對汪魁道:「你當旁人都跟你一樣,隨便往哪一站就撒尿?走,阿水,咱們去那邊,離他遠點。」
汪魁楞楞地瞅著兩人背影,滿心不解:男人不都是隨便往哪一站就撒尿麼!
忽見胡鈞從身邊走過去,鄙視地瞥了他一眼,也往另一邊去了,他便無味地呸了一聲,咕噥道:「都像娘們一樣!哪來那麼多臭講究,在哪不是尿?」
下午,衆人匯聚一處,讓黎章見識到了汪魁和胡鈞的狩獵手段,那真是箭無虛發,凡是露面的獵物,都沒能在他們手下逃脫性命。
黎章略嫌寒磣的劍法終於被汪魁嘲笑了一通,還說終於發現他有一項技不如人。
狩獵結束,三隊比較起來,自然是黎章他們這一隊收穫最少了。黎水就不住地抱怨,跟汪魁討價還價半天,以幫他連烤三天肉爲代價,跟他換了一頭獐子、兩隻野鶏。
黎章見她一副算計的模樣,忍不住微笑起來:渺渺,終於成長起來了!
回營寨之後,胡鈞將自己獵的鹿分了一半給黎章。
因怕她推辭,就說不用客氣,自己也會厚臉皮去她那裏蹭烤肉吃的,這鹿肉就當謝禮了。
黎章揚眉道:「我當然不會客氣。剛才一路上我就在想,想個什麼法子把你那鹿肉要點過來。誰知我還沒想好呢,你就主動開口了。」
胡鈞楞了一下,就大笑起來,好一會才停下道:「今天晚了,明天中午我們過來吃飯。汪老三,咱們先給副將軍送些野味過去吧,你可是在將軍面前拍了胸脯保證的。」
汪老三笑道:「這是肯定的。不然,副將軍要把我給烤吃了。」
黎章也趕忙挑了些好獵物。跟他們一塊送去顧澗營帳不提。
入夜,黎水躺在床上,看著帳篷裏的獵物——其實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對身邊的黎章道:「大哥,明天我找伙房要個瓦鍋來,把那鹿肉仔細燉了,咱們好好補補。」
黎章正想心事。隨意應了一聲。
黎水推了她一下,湊近她身邊低聲問道:「師姐,你想什麼?」
黎章低聲道:「阿水,我不是跟你說了麼,任何時候你都要叫我大哥。養成習慣。才不會在偶然間露出破綻。你要把師姐兩個字給忘了才好。」
黎水急忙道:「是,大哥。」
黎章停了一會,才對她耳語道:「我剛才想。咱們如厠始終是個大問題,怎麼才能想出個萬全的主意來。」
黎水無奈地說道:「除了小心避人,還能有什麼好主意!」
黎章望著漆黑的帳頂,自言自語道:「那個花木蘭,她到底是怎樣做到的?爲什麼我每次出恭都心驚膽戰?」
黎水也覺得鬱悶:聽說花木蘭在軍中服役長達十二年,到底是怎樣避開袍澤的目光,完成女人那些麻煩事的?
一時半會的,二人想不出妥善的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如今黎章是指揮使,有單獨的帳篷,睡覺方便不說。早晚的如廁問題也能在馬桶內解決,然後每天清早由黎水提去倒掉。
這天天剛濛濛亮,黎水照常比別的軍士起得早。提著那小小的馬桶就去茅廁倒便溺。
魏鐵見了,搶上前來要接過去,「阿水兄弟,老是讓你幹這個,我心裏過意不去呢。我也在指揮使大人身邊伺候,你就讓我倒一回吧!」
黎水搖頭,笑著對他道:「我們是窮人家的孩子,從沒被人伺候過的,我大哥不習慣呢!這不過是小事,你就不要跟我搶了。你每天起這麼早,該跟魏大哥去操練才是。把身手練好了,那才能幫我大哥大忙呢!」
魏鐵無法,只得答應。
黎水就捏著鼻子去了茅厠。裏面卻已經有人了,是張富,正在大解。
她竭力裝作若無其事,也不對他看,將便溺倒進大糞池轉身就走。
張富也沒當回事,又蹲了好一會,天色大亮了才完事起身。轉頭無意中掃過糞坑,卻見裏面好些黑色的草木灰,正是黎水剛才倒便溺的地方。
「是墊馬桶底的吧!還真是講究。」
他暗自嘀咕一聲,轉身出了茅房。
黎章思及女兒家的煩難事,越發謹慎,不肯多跟胡鈞和汪魁來往太密,推說無戰事時應該多加練習,這樣上了戰場才能游刃有餘。
寒風凜冽中,她將黎水帶到校場旁邊的小樹林,對她道:「這劍法要想練得純熟,非得在戰場上、在亂軍中進行生死搏殺才能長進。不然,平日哪怕舞出花來都沒用。」
黎水苦著臉道:「我也知道這樣。可是,眼下又不打仗,要怎麼辦?再說,在戰場上對敵,長進是肯定的,也容易丟了性命。」
黎章點頭道:「那是自然!不然的話,隨便一個什麼人,只要苦練就能成爲高手了,實際上根本沒那麼容易。」
她可是受過無數的傷,九死一生才比旁人敏捷那麼一點,殺普通軍士是沒問題,遇上真正的大將還不夠看。
她指著那些樹道:「沒別的辦法,你就把這些樹當敵人,在這樹林裡練習。不僅要刺中想刺的位置,還要能及時閃避,不要碰上樹幹。想想看,這些樹可是不會動的,若是你連這個都做不到,那戰場上會動的敵人就更難對付了。」
這也算不得已的法子。
黎水鄭重點頭,先閉上眼睛,把周圍的樹想像成南雀軍,回想那天他們對板栗哥哥的追殺,害他如今生死不明:又回想在戰場上他們對自己的追殺,再想起爹娘和葫蘆哥哥……
很快,她的神經就綳緊了,心中也蕩起一股仇恨和殺氣,瞄準離最近的樹木,長劍一舉,朝著自己想像中的穴位直刺過去。
黎章見她神情凜然、目光犀利,完全不像以前刻板的練習,暗暗點頭。
阿水能這麼快進入狀態,是因爲心中的仇恨和不甘,還有對哥哥的歉疚,還有對葫蘆哥哥的思念。無論是誰,遭遇過這麼多事以後,都很難不被激起仇恨。而她們練習殺人,少了仇恨和狠辣是絕對不能成事的。
看了一會,她自己也練習起來。
為什麼她們不對練?
因爲她們不是練招式,出手的目標就是對方的死穴,不管能不能成功,都不宜對練,哪怕只是被點中,那也將造成無法預料的後果。
兩個時辰後,她收劍招呼黎水,去遠處方便。
在一處灌木叢後,張富蹲在那,裝作大解,盯著她們看了好久。他見黎水如今也是殺氣凜冽,不禁暗暗心驚,覺得還是不要找麻煩了。
正要起身,就見黎章繞過來,在一塊大石後蹲下身子,過了一會,又站起來繫上褲子走了。
這本是極小的事,可張富偏偏心裡一動:怎麼大解這麼快?就算蹲下就拉,也不能這麼快呢!
等那兄弟倆走後,他輕輕地走過去一看——草地上除了一灘水漬外,根本沒有糞便。
張富只覺得心「咚咚」狂跳起來,雖然還不敢亂猜,卻覺得這情形很不尋常。他將剛才放棄跟黎家兄弟作對的念頭拋到腦後,決意明天再來察看。
一連多日,黎章和黎水都在樹林中練習,後來還把錢明、魏鐵等人都叫進來一塊練,第八營其餘的軍士則在校場上練習戰陣。
轉眼過去一月有餘,顧澗見第五將的所有軍士在第八營帶動下,每日自發地苦練,起得早,睡得晚,仿佛隨時要奔赴戰場一般,不禁心懷大慰。
果然,他沒有看錯人。
張富也在訓練之餘,密切地關注黎章。
可是,除了發現他蹲著撒尿外,再也沒有新的發現。只這一現像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就要過年了,黎章憂心如焚:爲何大哥失蹤了這麼久,還沒有出現?
她一天比一天更沉重,不時抽空出去搜尋,卻根本無果。
從出生到現在,這個新年是她最不盼望的,而且,她有些不敢觸及任何跟新年有關的事,怕回顧往年,怕想起爹娘兄弟姊妹們,怕想起桃花穀張宅……
清晨,黎水照舊提了馬桶去茅房倒便溺。
等她走後,張富從角落裏閃出來,點燃一隻火摺子,對她剛才倒尿的坑洞裏一照:便溺裏面又混了不少草木灰。
他是成過親的漢子,自然知道女人那點事,於是,把日子大致一算,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在腦中:
如果……如果……
他「咕咚」吞了下口水,惶惑地想道,這事不查清,是萬萬不能吵出來的,不然,那黎老大真能殺了他。
除夕很快來臨,軍中也破天荒地爲軍士們準備了紅燒肉,混合白蘿蔔一塊煮的,這讓漢子們興奮得不行。
顧澗特地命汪魁胡鈞帶人出去狩獵兩天,獵了些野味回來,專給隊長以上的將官加餐。
除夕晚餐分各營區進行,為的是讓眾將官陪同手下軍士共度新年,與軍士們同甘共苦。
黎章將上面分給她的肉摻雜在大鍋菜中,與第八營軍士共享;另外,她還拿出了一樣好東西:就是前兩次獵的野豬和獐子,她都讓黎水腌製起來,專門留到今晚,蒸熟了分給衆人。
一千名軍士,每人都分到兩片臘肉。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20章 花木蘭?
黎章面對第八營的軍漢們,只說了一句話:「讓我們都能活著回去見家人!」
一千名漢子,都因爲這句話鼻子一酸,滿含熱淚,轟然吶喊:「活著回去!」
年夜飯開動後,第八營似乎比周圍營區更加熱鬧。
臘肉剔出來分給衆人,臘肉骨頭用來熬湯,摻了白蘿蔔,熬了整整五大鍋。這還不夠分呢,每個軍士只能分一小勺。
等汪魁和胡鈞在自己營區吃過飯後,過來一看這麼熱鬧,又搶了些臘肉喝了一碗湯,讓衆軍士們都紛紛抗議。
汪魁臉皮厚得很,拍著錢明的肩膀道:「老錢啊,我好歹是指揮使,到你這第八營來拜年,你就不能弄點好的招待我?」
錢明鬱悶地說道:「指揮使大人,你都是指揮使了,還跟咱們小兵士搶吃的,多麼過份哪!」
眾人轟然大笑。
胡鈞也微笑,問道:「你們指揮使呢,怎麼沒跟你們一塊過年?」
錢明忙道:「怕是回營帳去了,剛才還在這呢。」
胡鈞就往第八營中間指揮使的營帳走去。
遠遠的,就聽有人喝問:「誰?」
原來是魏銅帶著手下人、手持火把在營區內四處巡查。
胡鈞急忙道:「魏隊長,是我,胡鈞。」
魏銅忙上前見禮。兩人低聲說了幾句話,胡鈞就順著他手指的方嚮往前邊去了。
指揮使營帳門前,黎章靜靜地坐在暗影中,仰望著漆黑的夜空沉思,黎水和魏鐵在營帳內搗騰一隻小炭爐,好像在燉什麼東西,香氣四溢。
胡鈞先叫了一聲「黎兄弟」,走到她身邊坐下,不過寒暄了兩句。兩人就都沉默下來。
黎章也沒心思應付他,在這樣的日子,在這合家團聚的時候,她想起桃花谷,想起爺奶和爹娘,想起哥哥和弟妹們。
曾經過去的十幾個除夕。年年相同,年年又不同;歲歲相似,歲歲有新意。
祭祖,吃年飯,放炮仗。說老古話,帶弟妹們嬉戲,大年三十那天。全家人幾乎要從早忙到深夜。每年都這麼過,內容卻沒重複過,還不斷翻新花樣。
她和板栗是老大,娘一直給他們增添弟弟妹妹。
過年,是屬於小娃兒的,如果缺了小娃兒,新年就少了許多的樂趣,而張家。隔幾年就增加一個小娃兒,永遠充滿清脆的歡笑聲。
紅椒、山芋、香荽、玉米……
今天晚上怎麼可以沒有人叫她大姐姐?
怎麼可以!
還有,明天早上。誰來幫她裝扮?
她有一個奇怪的娘,自己不講究穿戴,卻特別喜歡把女兒打扮得跟仙女似的。然後坐在一旁看著歡喜地樂呵。明天早上,再沒有人跟她爭論,到底穿什麼顔色的衣裳,戴什麼樣的首飾了!
她跟哥哥都不在,玉米也……不在,奶奶的笑話要說給誰聽?
爺爺和爹再也沒心思喝酒了吧,就想喝,沒有管家劉爺爺陪著,也沒趣兒。
遙遠的小青山,桃花谷,現在是什麼情形?
是否已經荒草滿園、野獸橫行?
暗影中,她對著這軍營,對著一座又一座帳篷,淚流滿面……
「黎兄弟,黎兄弟……」
胡鈞似乎覺察她的異樣,輕聲喚道。
「嗯!」帶著濃濃鼻音的低聲應答讓他一楞,不敢開口說話了。
隔了一會,似乎覺得不說些什麼又不像,遂輕聲問道:「你們家過年肯定很熱鬧吧?」
黎章幽幽道:「窮人家,有什麼可熱鬧的。」
再熱鬧,還不是如煙消雲散。
他們從不主動去招誰惹誰,就禍從天降,這到底是為什麼?
淚水再一次滑落。
胡鈞又是一楞,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家雖然不窮,也沒什麼熱鬧的。人多,吵鬧不休……」
他低聲說起自己家的事,黎章卻絲毫沒有聽進去:今晚,她要用來想家了。
胡鈞說了半天,感覺身邊人毫無反應,忽然覺得,自己不是在安慰黎兄弟,而是在打攪他——這個時候,他是想一個人清靜的吧!
他站起身,單手按在黎章肩膀上,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說出來。手底下的肩頭,竟讓他覺得有些單薄。
靜默了一會,他嘆了口氣,輕拍了她兩下,連告辭的話也沒說,就轉身大步去了。
夜深後,軍營依舊人聲喧嘩,今夜無人入睡!
黎章進入帳篷,少年魏鐵已經知趣地離開了。矮几上點著一盞油燈,如豆的燈火看起來也是無精打采。
黎水盛了兩碗湯,對她道:「大哥,咱們以湯代酒,來喝一碗。」
黎章點頭,在矮几後和黎水對面而坐,兩人也不言語,端起碗對碰一下,喝一口,又對碰一下,再喝一口。
黎水想要說話,被黎章揚手阻止了。
她怕一開口就忍不住說出那些不能說的,還怕勾起傷心事失態。
在這裡,便是做夢都要小心。
就這麼喝吧,心裡有數就行。
……
好容易捱過新年,軍漢們又恢復了操練,陣型、盾牌防守、長槍進攻,比往常更辛苦。因為開春後,不定什麼時候又要發生大戰。
黎章又對軍士們提出新的口號:「想求取功名嗎?苦練吧!」
先要保住性命,然後才可能求取功名。
第八營的軍士整日被這兩個目標激勵著,如同驢子追趕掛在面前的胡蘿蔔,不停地轉圈。
張富也在忙。
到了算計好的日子,他早早地起來,隱藏在茅厠角落裏,等候黎水來倒馬桶。
毫無意外的,他又看見了草木灰。
可是,這並不能證明什麼。
張富激動又苦惱:明明就看到了真相,卻苦於無法指證。因為,黎章在這樣的日子裡。白天都不輕易在外撒尿,這更讓他堅定自己的推測。
再仔細盯著,總會有新發現的,他暗暗想道。
永平十六年春,西南戰事仿佛停頓了。
南雀國和靖國誰都不主動出擊,但又絕沒有停戰和談的跡象。相反,雙方的探子在眉山的活動比任何時候都頻繁,大戰隨時可能爆發。
老將軍何霆召集前線八位副將軍議事,嚴令他們謹慎探查,隨時做好戰鬥的準備。又反復磋商不定:不知要不要主動出擊。
讓他這種火爆脾氣的人如此優柔寡斷,主要還是爲了軍需糧草。
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軍中比任何時候都缺糧。連兵甲也不足,若是率先挑起戰鬥,隨之而來的巨大消耗要從何處得來?
爲了籌集糧草,他已經連續上書朝廷,又派出兩位副將軍去往岷州各地,零星搜集糧食,卻是杯水車薪。
何霆老將軍心力憔悴之餘,身體每況愈下。
在這看似平靜的局勢下。翻滾著滔滔洪流。
顧澗將一切看在眼裏,再也顧不得爲了討好老將軍而冷落黎章了,他覺得。應該輪番讓手下十個營出去歷練,而不是只在校場上空練。
說不定,他就要靠這第五將起家了。
因為。雖然只是探查,然每次出去,雙方的探子相遇都會發生戰鬥,死傷不斷。所以,這種探查完全不同於以往,可以說是小股零星戰鬥。
二月中旬的一天,他召來黎章,將連續三天的探查任務交給第八營,「黎指揮使,本將也不多說了,你當知肩上的重任。」
黎章肅然應聲道:「屬下定不負將軍囑託。」
顧澗點頭,還特地跟他細說了一遍當前的局勢。
黎章眼中閃現一抹亮光:這是她第一次從總體上瞭解戰局。
她回去後,將第八營十個小隊都一一分派了任務,她自己則帶著錢明和黎水等五十人,親赴眉山正南深山探查。
深入南雀軍所轄山區,毫無意外地碰見了他們巡查的人。
也是只有幾十人的小股隊伍,比黎章他們人少。
見面就是死戰!
黎水大開殺戒,展現了可怕的殺戮手段,不僅令敵人喪膽,也令袍澤們疑惑:大家都是一樣練習,爲何阿水這麼厲害?
他們就算刺中了敵人,也不能像阿水那樣,使敵人當即斃命,通常敵人會瘋狂拼命,拉著他們同歸於盡。
黎章開始還護在黎水身邊,連錢明也知道老大心疼這個弟弟,也護在黎水身邊,後來見黎水能應付,黎章就招呼錢明退開了。
她在林子裏游走,看見誰有危險就出手相救,卻又不著急將敵人殺光。
她要讓手下軍士包括黎水在內,都盡量多些跟敵人對陣廝殺的機會。可是這樣一來,難免就有人死亡受傷。
可是她並不後悔:她能保得住他們一次,還能次次都保住他們?連她自己都不知下一刻能不能活命呢,何況這些人!
真正的本領,是在廝殺中增長的。
最後,剩下五個敵軍,黎章一揮手製止錢明等人,讓他們全部都停下,只剩黎水一人跟敵軍廝殺。
這太殘酷了!
軍士們看向黎章的目光不禁有些畏懼。
黎章自己也緊張得手心冒汗:將黎水置於這樣的凶險情形下,一個不慎,她可就悔之莫及了。
好幾次,她都想衝上去,卻一忍再忍。
黎水眼神專注,輕飄飄地在林中穿插,每一劍刺出,都帶走一條活生生的性命。
連黎章也看得心中緊縮。
等現場只剩下三名敵軍的時候,她實在忍不住了,長腿一彈,躍入戰圈。
鋼刀一點,砍倒一名敵人,才一轉身,就瞥見黎水被一名敵人的長槍鎖定,而她,正在跟另外一名敵人周旋。雖明知背後有攻擊,卻是腿腳沉墜,再沒有剛開始的靈便和敏捷來閃避了。
黎章大喝道:「倒下!」
猛一揚手臂,手中鋼刀就甩了出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21章指控:盔甲罩嬋娟
黎水為何進益如此之快?
除了被仇恨激勵外,還因爲她的心思單純。
無論是練習也好,還是對敵也好,她一旦沉入這殺伐的境界,便心無旁騖,如同她以往彈琴吹簫般,整個心神都高度凝聚,心裏眼裏就只剩下一樁事:那就是把手中的長劍刺進一切敵人的死穴。
從來沒有人能把殺人演繹的如此完美:一擊斃命,毫不拖泥帶水!
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她在勞累過度、又群敵環視的情形下,動作漸漸遲鈍下來。
迷糊間,聽見黎章大喊,想也不想地往左前方空隙處撲倒,背後長槍擦著頭皮飛過。
錢明也迅速地衝上去,解決了剩下一名敵軍,又割下耳朵。
黎章便親自背起黎水,對錢明道:「你帶十人斷後。立即撤!」
就算回到靖軍營區安全範圍內,黎章心還在「咚咚」狂跳。她讓錢明等人守在四周,自己則在隱蔽處爲黎水上藥幷推拿醒神。
黎水身上中了好幾刀,所幸都不致命:胳膊上的刀傷最深;肋下的槍傷被藤甲擋住,若是再深一點就危險了;大腿上也挨了一槍。
往後再不能這麼冒險了!
黎章看著黎水不斷冒冷汗的黃疤臉,心中痛苦,眼中酸澀:把師妹從一個不染塵煙的女子變成這個樣子,她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黎水卻強笑問道:「大哥,我剛才是不是很厲害?」
她終於能單獨面對敵人了,再也不用大哥護著了,等她以後再多參加一些戰鬥,她會變得更加厲害。
黎章用力點頭,誇道:「真的很厲害。阿水不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還爲國家盡了一份力量呢!」
黎水眼睛一亮:為國盡力?
這個以往跟她毫不相關的事,如今她也能擔當了!
板栗哥哥要是回來了,會不會爲她高興?
第八營執行任務三天。殺敵數百,且己方傷亡極少。這讓顧澗十分振奮,賜了一副上好的盔甲給黎章。聽說他弟弟黎水受傷了,又賜了一副藤甲給他。
黎水養傷的日子裏,黎章只能自己倒便溺了。
但是魏鐵堅決不讓,將這個任務接了過來。
黎章無法。她另想出了個主意:將自己和黎水來月事時換下的草木灰混在洗衣的髒水一塊,衝入營寨中的下水溝,盡量不在馬桶裏留痕跡。而且,這樣也不會讓人懷疑,因為他們兄弟一直是用草木灰搓洗衣裳的。
於是。密切關注黎指揮使的張富在預定的日子裏沒有看見草木灰。
可他不但沒有釋疑,反而更加堅定有鬼,因為這幾次來倒馬桶的是魏鐵!
三月春回大地。草長鶯飛,眉山也換上了綠裝。
皇天不負有心人,張富連續監視黎章幾個月,終於在三月底的時候有了新發現:黎章在野外小解,解完卻用泥土掩埋起來。
等她走後,他過去刨開那泥土,毫不意外地看見了污血和一團被血浸透的草木灰。
黎指揮使是女人!
這可是再無疑問了。
張富只覺得熱血衝腦,急切地想去將這個消息告訴何風——他可不敢隨意對旁人說。黎章如今在軍中很有威名,連顧副將軍都一反常態地賞識他。
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四月一日,被老將軍發落到眉城的何風正好回來了。
何風聽了張富的話。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
他嚴肅地看著張富說道:「張富,黎章好歹也救過你,不念恩情就罷了。怎能如此污衊他?他如今是你上官,污衊上官是什麼結果你可知道?」
張富大吃一驚,撲通一聲跪下,連連叩首道:「屬下長了幾個腦袋,敢污衊上官?若不是親眼所見,就是藉屬下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麼說啊!」
何風就驚疑不定地在帳中來回踱步。
他當然希望張富說的是真的。但是這傢夥可不是什麼好東西,若報復心切,沒弄清情況就胡亂攀污黎章,那他可是要被連累的。
他雖然無能,卻也知眼下西南形式微妙:不但外敵窺伺,軍中也不像往常鐵板一塊。
誰讓他二叔身體不好了呢!
他再一次對張富道:「若沒有確實的證據,你知道自己會有什麼下場嗎?」
張富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堅持道:「那屬下今晚就領副將軍親自去那地方看看。至於證據,還真不好弄。我就算把那東西包來,他不認也沒法子。可是,若這事是真的,他自己的身體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
何風聽了連連點頭。
當晚,張富領著何風去了校場邊的樹林深處,舉著火把找了好久,才找到那地方。
地方在一叢茂密的灌木中間,若不是有私密,軍漢們絕對不會在這地方大小解的——被枝條掃到屁股多難受啊,說不定還會被蛇咬一口。
「大人請看,這地方我做了記號,要不然還找不到。」
張富低聲道。
何風激動不已,他已經完全相信了張富的話。等他再刨出那泥中埋著的東西,他就更加確信了。
這還不算,張富還帶他去了另一個地方,也有這些物事。
張富見何風臉上興奮的神情,知大事已成,忙問道:「大人,要不要把這些東西包起來……」
何風搖頭:「不必了!你就拿去了,他說是你自己解的,你要怎麼說?」
張富愕然地長大嘴巴。
何風輕笑點頭道:「不錯,你爲了證明自己,肯定會脫了衣裳給人看。那麼,咱們爲何要費那個精神呢?直接讓他脫衣驗證不就完了!」
張富忐忑不安地問道:「那他要是不肯呢?」
誰肯因爲一句指證,就把衣裳扒了讓人驗證自己的身體?
何風卻冷笑道:「你親眼所見,就是最大的人證;這個地方,就是物證。把這些東西取出去反倒不好,最好讓顧澗親自來看。人證物證俱全,本官也不要他全脫,如今天氣漸暖,脫上衣總不爲過吧?本官親自陪他脫。諒他也無話可說。」
張富忙讚道:「大人這主意妙。其實,關鍵處不在證據,所謂真的假不了,明明就是女子,任她如何狡辯,也難以遮掩。說不定。她才是奸細。不然,也是替父從軍的花木蘭不成?天下哪來那麼多花木蘭?」
何風咬牙道:「我管她是不是花木蘭!這次犯在本官手裡,本官要名正言順地將她斬首示眾。」
一定要好好地出了這口心頭惡氣!
第二天,何風派人請顧澗去何霆的中軍大帳,還找來了衆位副將軍。對他們說,黎章指揮使犯了死罪,讓顧澗即刻喚他前來審問。
顧澗臉一沉。嚴詞拒絕:「何指揮使說笑了。就算是衙門裏審案,原告也要先提出陳訴理由,官府才能傳喚被告。豈能因為你一句話,就無緣無故地將人拘來?」
何風不悅道:「顧大人,屬下知道你賞識黎章,但也不能這樣護著他吧?屬下幷未說拘他來,只是說喚他前來,然後當面提出陳訴理由。由老將軍和各位將軍作證。這也是謹慎的意思,防止他聞風逃走。」
眾人都點頭,覺得他說的有理。
顧澗忽然替黎章感到悲哀起來:惹上小人。那就是甩不掉的麻煩。可憐他出生入死地爲國殺敵,卻要遭到別人誣陷。
他站起身,神情肅穆地說道:「黎章。數次戰鬥,累建戰功,軍中無數人可以證明。就憑這個,不管何指揮使要指證他犯下何等大罪,都必須先跟老將軍和本副將軍闡明事實。難道,老將軍和本副將也不被你信任?還是在座的眾位將軍讓你不放心?」
何風大驚,急忙搖手道:「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顧澗不待他說完,離座向何霆抱拳道:「屬下懇請老將軍:西南形式緊迫,此事萬不可大意,一定要慎重處置。不然,會寒了軍心啊!試問:如此對待黎章,將來還有誰肯奮勇殺敵?」
何霆本還沒把這事當回事:不管什麼事,等黎章來了,雙方一對證不就明白了!
待聽了顧澗的話,立即氣血上涌,對何風大喝道:「孽障!有屁快放!」
顧澗,這是在指責他打擊報復黎章?
指責何風冒領軍功,黎章不計前嫌,他不但不感激,反而設計陷害有功將士?
該死的孽障,躲了幾個月,一回來就生事,讓人翻出老賬戳他心肺!
他已經老得鎮不住這幫手下了嗎?
何風被二叔嚇得一激靈,從凳子上滑溜下來,跪爬到大帳中央,哆嗦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何霆氣得拍案大罵。
一位副將軍笑勸道:「老將軍千萬不要生氣,讓指揮使慢慢說來。」
於是,在十幾位將軍環視下,何風竹筒倒豆子般陳述了指控黎章的理由。
這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顧澗忍無可忍,霍然起身道:「荒謬之極!」
其他將軍也如是想,連何霆也這樣想。
何風急忙招來在外等候的張富,將事情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各位將軍若是不信,只需前去樹林查看便知。其實也不用那麼費事,只要將黎章喚來,命他脫去上衣……」
顧澗大怒:「大膽張富,汝可知污衊上官是何下場?」
張富已經再無退路,決然道:「屬下知道。屬下發現此事,也是躊躇好久,不敢聲張。但又恐那黎章來歷不明,一旦做出不利我軍的事來,那時後悔就晚了。黃連不就是奸細嗎!」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22章 到底是不是女人?
顧澗忽然神情鬆懈下來,他施施然坐下,翻眼瞟了張富一下,慢條斯理地問道:「張富,你可曾發現黎章通敵?」
張富一愣,隨即答道:「沒有。不過……」
顧澗再問:「那你可曾發現黎章欺壓軍士、冒領軍功?」
張富吶吶言道:「不曾。」
何風臉迅速漲紅,恨恨地看著顧澗。
顧澗卻站起身,對帳內的眾將抱拳道:「即便黎章真是女子,她殺阿圖,斬郎奉,揪出黃連等一干混入軍中的奸細,英勇無敵,忠心可表…… 」
何風搶上前,大聲道:「顧將軍,讓女子混入軍中,置軍法於何地?」
顧澗淡然道:「本將軍並未說她不犯軍法。但是——」他環視帳中衆人,嗤笑道——「一群凜凜大丈夫,滿臉正氣地在這裏商討,要把那改頭換面、爲國殺敵的裙釵正法,這可不是什麼有臉的事,至少本將軍就覺得羞愧!!!」
眾將軍一愣,接著轟然議論起來。
一個長臉嚴肅的副將軍站起身附和道:「不錯!想我堂堂鬚眉男兒,不能學人家女子英勇殺敵也就罷了,居然在這裏算計人家。張富,你不覺得有愧嗎?」
張富被他冷冽的目光盯得倒退一步,一句辯解的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統領第三將的副將軍嚴克。
其他副將軍也都紛紛開言,覺得這事可以酌情處置。只有兩個副將軍錶示要嚴懲不貸,但立即被其他人駁斥回去。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也是有緣故的:環視帳中,全是長鬍子的傢夥,有些還臉皮起皺,太沒趣了!
現在軍中出了一個勇猛無敵的女將,衆人忽然覺得這艱苦緊張的軍旅生活變得精彩有味道了,神情中充滿了莫名的期盼。
花木蘭啊!
真的有花木蘭啊!
不過。這個女子……
想想她殺阿圖、斬郎奉、活活打死黃連、一拳擊裂衛江的肩胛骨,這只釵好像又有些……
衆將互相對視一眼,齊齊打了個寒顫,把心中剛浮起的那點旖旎念頭掐滅。
見他們這樣,何風急了,大聲問道:「這樣的罪都不處置。難道我軍中可以招收女兵不成?」
何霆終於開口了,他威嚴地說道:「顧將軍說的有理。老夫可沒臉爲難一個爲國殺敵的女人。然軍法不可違,老夫會將她的情形上奏朝廷,一切但憑皇上來處置。既然前朝出了個花木蘭,焉知這個黎章不是因爲孝道替父從軍?不管怎樣。她一心殺敵,老夫絕不能爲難她!」
說完,還警告地瞪了何風一眼。
這時候。萬不可因爲這個蠢材侄子失掉多年攢下的威望,何況就像顧澗說的,他可沒臉去爲難一個爲國殺敵的女人,那只會讓他在衆將面前丟臉。
何風和張富都傻眼了,萬沒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不應該呀!
顧澗立即對何霆道:「老將軍所言甚是。屬下以為,等下讓人去喚那黎章的時候,不妨直接告知其詳細內情。她若真是女子所扮,讓她直接承認便是。總不能咱們這群鐵骨錚錚的漢子逼一個女子當堂脫衣驗證。那成何體統?傳出去于將軍名聲也有礙。」
何霆點頭道:「如此甚好!只是,派誰去叫她?」
衆人面面相覷,忽然都起了惻隱之心:這不是讓人家姑娘難堪嘛!
可憐她知道行跡暴露。會不會惱羞變成怒?
會不會把來人暴打一頓?
這是極為可能的。
嚴克副將軍咳嗽了一聲道:「老顧,黎章是你的手下,不如你去……」
顧澗慌忙搖手道:「不可!」
見眾人都發笑。他正色對何霆道:「屬下早上來的時候,胡鈞也跟過來了。他素來與這黎章相處不錯。他們都是年輕小將,不如讓他去跟黎章說,順便也勸慰她一番。還有,老將軍雖然宅心仁厚,然黎章若真是女子,便是犯了軍法,這一點毋庸置疑。屬下以為,須得一個能敵得過的人去叫她才穩妥。」
眾人紛紛點頭道「有理」。
何霆見他如此說,並不偏袒黎章,心裡十分滿意,當下便讓他去安排此事。
顧澗叫來胡鈞,如此這般,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胡鈞只覺得腦袋一暈,有些轉不過彎來了。
怪不得他那個樣子……
不,不,是她,不是他!
好容易清醒些,他立即著急地拉著顧澗叫道:「將軍,黎章她一心練兵殺敵,可沒犯下任何過錯呀!」
顧澗聽了心裏直翻白眼:女扮男裝混入軍中,這還不算過錯?
他拍拍胡鈞肩膀道:「老將軍剛才跟大家商議過了,軍中暫不會處置她的,會將她的情形上報朝廷,請皇上處置。你讓她不要慌張,切不可莽撞衝動,以免弄出事來無法轉圜。」
胡鈞依舊慌張地問道:「那皇上……」
見他只顧聒噪,顧澗低聲叱道:「慌什麼?你怎麼這麼蠢,如今內憂外患,她一心殺敵,為國建功,皇上肯定不會處置她的,說不定還會把她的事大加宣揚,以激勵我軍士氣。再說了,既然報到朝廷,你不正好能找人幫她開脫罪名嘛,本將軍也不會不管的。」
胡鈞這才驚醒,忙道:「那我去請她來。」
顧澗道:「快點!把剛才這些話告訴她,讓她萬不可莽撞行事。」
胡鈞心急如焚,匆匆趕回第五將,到第八營去尋找黎章。
他一路思想萬千、柔腸百轉,只想不出一個十分穩妥的主意,讓黎章安然度過眼前難關,以至于,他覺得中軍營盤和第五將營寨之間的路程太短,很快就到了。
忐忑不安地找了一圈,結果,黎章不在校場,也不在帳篷。只有黎水在帳篷裏歇息。她的傷才好,不敢操練太狠。
胡鈞忙讓黎水去找黎章回來,說將軍有事找她。
黎水眨眨眼睛道:「我也不知大哥去了哪裏。等他回來,我讓他去將軍那就是了。」
事實上,黎章這些日子總是偷空出去,四下找人。黎水噹然不會說了。
胡鈞急了,說將軍們都等著,不能耽擱。
黎水疑惑地問道:「將軍們?他們找大哥幹嘛?」
胡鈞心急如焚,想著他本來就是要幫黎兄弟的,因此也不隱瞞了。將事情經過告訴了黎水。
黎水噹即跳腳大罵:「張富,這個王八蛋!他娘才是女人呢!我大哥不會饒了他的。你等著,我去找我大哥。」
她跟衆軍漢相處了幾個月。情急之下就學他們罵起人來。可也不想想,有這麼罵人的麼?
誰的娘不是女人啊!
她這副模樣卻讓胡鈞疑惑了:這樣子,黎兄弟到底是女人呢,還是不是女人呢?
黎水風風火火地趕往轅門口,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黎章,好籌劃對策。
此時,轅門口有個身著普通靖軍服飾的少年正向守門軍士亮出軍牌。
那年輕軍士看也沒看軍牌,對他笑道:「是黎指揮回來了。」
那少年聽了一怔。正要詢問,卻見營寨裏面跑過來一個疤臉少年,頓時大喜。忙迎上前去叫「阿水」。
黎水一把拉住他:「哎呀大哥,你怎麼才回來……」
她才說了一半,就驚愕地楞住了。
才楞了一會。隨即反應過來,四下一打量,慌忙示意黎章不要出聲,然後扯著他往帳篷那邊飛奔,一邊低聲用最簡潔快速的語言,把剛才的事跟他說了。
黎章勃然大怒,隨著黎水氣勢洶洶地回到自家營帳。
胡鈞看見他,急忙站起來,目露奇異之色,正要將打疊好的一番溫柔言語來寬慰他,讓他安心,就聽黎章冷哼道:「胡兄弟先請回。小弟稍後就去中軍大帳面見將軍。」
見他站著不動,黎章不悅地問道:「莫非胡兄也認爲小弟是女人,要當面驗證不成?還是怕在下跑了?」
胡鈞慌忙搖手:「不,不是!」
黎章惡狠狠地咬牙道:「那你就先回去。放心,小弟不會跑的。有人說老子是女人,老子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那還是黎章麼?」
你不是,肯定不是!
胡鈞看著眼前氣得面目猙獰的勇將,在心裏大喊。
他真是鬼迷了心竅,怎麼就信了副將軍的話呢?那張富分明就在陷害黎兄弟。
風流俊俏的胡鈞小將滿臉漲紅,一腔柔情化爲羞慚,匆匆出帳,逃也似地去了。
等他走了,黎水慌張地將黎章拉進帳幔後嘀咕起來。
而轅門前,身著指揮使衣甲的黎章跳下馬背,大步朝前走來。
那個先前放黎章進門的年輕軍士驚呆了,忽然看見眼前黎章看他的清冷目光,忙疾步上前笑道:「黎指揮牽馬回來了?哎喲,我剛才看見黎水小兄弟先走了,怕是有事不等指揮使了。」
黎章狐疑地看著他。
那軍士朝她猛打眼色。
旁邊有人奇怪地問道:「指揮使大人不是剛進去嗎?什麼時候又出來了?」
黎章心中大震,不待那年輕軍士答話,立即笑道:「剛出來的。我弟弟說找我有急事,我想著馬還放在外面,就去牽回來了。你們聊得那麼熱鬧,沒看見?這樣守衛可不成啊!」
那幾個軍士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先前那個年輕軍士賠笑道:「屬下可是專心的很,看見大人出去了。是他們在偷懶。」
那幾個人忙瞪他,說金富貴在說瞎話。
這幾個軍士都是第八營的,黎章囑咐了他們一番,這才牽著馬匆匆去了。
還沒到營帳門口,就見黎水飛奔過來,看見她跟看見救星一樣,先是現出大喜神情,接著又跟做賊似的,左右張望。
黎章低喝道:「不用看了,我都知道了。快回去!」
黎水急忙裝作無事人一樣,嘴裡嘮叨著廢話,跟黎章一起來到帳篷前。
黎章急速跨進了帳篷,她則將馬胡亂拴在一截木樁上,接著也跟了進去。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黎章面沉如水地來到校場,對魏銅吩咐了一番話,然後轉身就奔中軍大帳去了。
中軍大帳內,何霆、顧澗等將官死盯著站在大帳中央的少年,見他雖然不是滿臉鬍鬚的大漢,面容尚算英俊,但幷非清秀俊俏那種,若說是女子,好像……不大像啊!
少年也不言語,面含冷笑,巍然不動,挺拔如松,任他們打量。
何霆見他幷不驚慌失措,心下詫異,便沉聲道:「黎章,張富指稱你為女扮男裝,可有此事?」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23章 威猛裙釵
黎章垂下眼瞼,沉默不語。
衆將軍一見他這樣,立即就把眼睛瞪圓了:難不成,他真是女子?
暗暗驚嘆的同時,又把目光不住打量他,仿佛要透過他身上那層衣甲,評估其中的內容。
嗯,這容貌,這身材,若是換上女裝……
太高了,也少了些溫婉。
衆將軍都是有家室的,評估女人相當有經驗。
顧澗卻心生憐惜,不忍她這樣被人審視,忙溫聲道:「黎章,你儘管實話實說。雖然女扮男裝觸犯軍規,但你自入軍以來,屢次殺敵建功,老將軍念你一片忠心,已經答應爲你上表朝廷,請皇上下旨饒恕你……」
黎章猛然抬頭,目光炯炯地望著何霆道:「將軍可否容屬下在第五將軍士面前陳述此事?也免得眾位袍澤對屬下有所誤解。」
何霆奇怪地問道:「第五將眾軍士如何會知曉此事?」
黎章目光森寒地瞥了張富一眼,道:「眼下不知,以後總會知道的。與其讓他們事後胡亂猜疑,不如當面澄清。」
嚴克見她神情決然,頗有些悲壯的架勢,心中也是不忍,忙替她向何霆請求。
眾將軍也紛紛請求,說這樣並無不當之處。
面對女人,還是個年輕的女人,男人總是特別寬容的。
他們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跟個女人計較,像什麼樣子?
這黎章好容易在軍中掙得些威名,一朝身份敗露,擔心袍澤非議她,也是人之常情,但不知她要如何在衆軍面前分說。
心裏編著各式說辭,大家都做好了感動流淚的準備:也不知她是替父從軍呢,還是不小心被抓了壯丁呢。還是巾幗不讓鬚眉、一心想要報國呢?
再不然,是不放心那個弟弟,陪著弟弟一塊來投軍?
可憐,一個姑娘家,呆在一群狼一樣的漢子中間,這些日子都是怎麼過的?
何霆雖然脾氣火爆,但一把年紀了,對她也頗有不忍,微嘆了口氣點頭道:「就依你!咱們去第五將校場。」
見證實了黎章是女人,卻幷不能把她怎麼樣。何風和張富都沒了主意。張富尤其不安,總覺得黎章看自己的目光跟狼一樣。
不,不。這個女人比狼還要凶狠,她一定會殺了他的!
衆將軍來到第五將校場,看見各營都排列整齊,全都面對正中高臺,仿佛在專門等候他們一樣。不禁詫異。
顧澗更是詫異,問汪魁道:「你等因何不操練?」
汪魁小心地瞥了黎章一眼,低聲道:「黎指揮說……說將軍們要過來當眾審問他……」
何霆等人一愣:原來黎章事先都安排好了?
他們也不多話,都上去高臺,按職位等級,分列坐好。然後一齊望向黎章,等她對衆軍解釋女扮男裝的緣由。
黎章先面對衆軍士大喝道:「第五將,第八營。第六小隊,第三火火長張富,向衆位將軍指控在下是女子,女扮男裝,偷入軍營。觸犯軍規。老將軍命在下于衆人面前陳述實情,不得隱瞞!」
話音剛落。上萬人一片嘩然!
其他營軍士是驚訝——這消息實在太令人震驚了;第八營軍士則是憤怒——實在太他媽的鬼扯了!
魏銅雙眼暴睜,厲聲吼道:「張富,你這忘恩負義的小人!王八蛋!你敢污衊指揮使,老子要殺了你!」
錢明更是像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直沖向正中高臺,被左右死死拉住了。
要說他倆為何如此激動?
那是因為他們跟黎章一塊拉過屎撒過尿啊!
黎章,那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看見群情激奮,張富面如死灰;何風更是心慌不已,見張富對自己投來求救的目光,忙低下頭去。
如今,事情脫離了掌控,只能聽天由命了。
何霆看著台下皺眉喝道:「顧澗,讓他們靜下來。聽黎章說!」
顧澗忙起身上前,抬手壓下喧鬧的聲音,大聲道:「大家不可喧嘩,老將軍自有公斷。」
黎章冷笑,很滿意這個效果。
等人聲靜了,他才轉身面向何霆等人,沉聲問道:「敢問老將軍,我大靖軍法規定:軍士污衊上官,該當何罪?」
何霆威嚴地答道:「這要看具體情形,視其惡劣程度而定。」
黎章追問道:「那張富若是污衊屬下,該當何罪?」
何霆楞住了,連衆位副將軍也都楞住了。
因爲,從來只有污衊上官通敵、貪污、苛待軍士等等,何曾聽說過污衊上官女扮男裝啊?
大靖律法、軍規,都沒有這一條。
黎章當然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才要先問個明白。
見眾人不答,他切齒痛恨道:「無憑無據,就說屬下是女扮男裝,混入軍營。此等奇恥大辱,堪比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何霆見他如此反應,忽然怒了:感情他們忙了一上午,商議來商議去的,竟然都是這張富信口雌黃?
不等他開口,張富就嘶聲嚎叫起來:「屬下沒有污衊黎指揮,屬下親眼看見的……」
如何處置黎章,他也管不了了,他只想證明自己沒有污衊上官,不然,真的活不成了!
何霆卻寒聲問道:「你敢以性命擔保?」
張富一滯,接著點頭道:「屬下敢以性命擔保:若是有半句虛言,甘願受軍法處置。」
他還有選擇麼?
何霆點頭,厲聲喝道:「若張富污衊黎章,該當死罪!」
黎章聽了,卻把目光投向其他副將軍:「諸位將軍是否也是這麼認為?」
何霆目光淩厲地射向他:「什麼時候本將軍說話不作數了?」
黎章躬身道:「屬下不敢!只是多問一句,免得到時有副將軍覺得如此處置他不公。」
不公?
若是張富害得他們暢想了半天的裙釵夢,剁了他都不足以解恨於于是,嚴克等人一致贊成:如張富確係污衊上官,當定死罪。
就像黎章說的,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奇恥大辱!
張富聽了搖搖欲墜:爲什麼之前覺得萬無一失的事,此時卻極度不確定起來了呢?
黎章問准後,便走向高臺中央,雙手扯住胸前衣襟,往兩旁一拉,「滋啦」一聲,將罩在外面的衣甲扯開,然後三兩下脫了內衣,露出精壯的上身。
眾人都跟狼一樣盯著他看。
可惜,胸肌的確很發達。很飽滿,但是——
長眼睛的都能確定,這絕對不是女子的胸脯。哪怕這個女子天生瘦弱,也不當是這個樣子。
這具身體上倒有更吸引衆人目光的東西,那就是一塊一塊的疤痕,向人們宣誓眼前少年的累累戰功。
張富如遭重擊,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怎會是這個樣子?
不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子!
他嘶聲大喊道:「那你為何蹲著撒尿?爲何到了月底就用草灰……」
他狀若瘋狂,將自己看到的全都喊了出來。
汪魁首先忍不住了,跟見鬼一樣瞪著他:「你沒事盯著人家上茅房、倒便溺?」
噯喲餵,世上怎麼還有這麼噁心的人?
衆軍靜了一會。然後轟然大笑。
他們已經認定,這張富是個下流的東西,肯定是看指揮使長得英俊。所以才盯著他撒尿,還看人家馬桶裏的內容。
黎章臉漲得通紅,連眼睛都紅了——王八蛋,敢偷看他妹妹撒尿——他咬牙對顧澗道:「請副將軍喚伙房老李他們來問話。」
顧澗也生氣了,喚過一個護衛。命他去伙房叫人。
這裡,黎章卻開始脫長褲。
顧澗嚇了一跳。急忙沖他擺手叫道:「不用脫褲子了!不用看……那個……我們都知道你是男人!」
衆人也都急忙搖手,都說不用驗證了。
太可怕了,誰想看啊!
黎章卻氣呼呼地說道:「讓你們看一樣東西。」
何霆忍無可忍地叱喝道:「誰要看你那東西!還不把褲子穿上。」
黎章見他們曖昧戒備的神情,也氣得忍無可忍,也不管他們是上官了,怒吼道:「我裏面穿了褲子!」
說完,也不管衆人瞪眼瞧他,利落地將褲子扒了,露出結實的兩條長腿,腿上也布滿疤痕,大腿上還纏著一圈灰色的布條。
眾人目光上移——
上面……
穿了短褲!
衆人齊齊鬆了口氣,卻又好奇地掃視那短褲——難不成褲襠裏藏了什麼東西?
幷非衆將軍心思不正,他們已經認可黎章是男人了,可他卻堅持要脫褲子,那自然是有另外的東西讓他們看。
可是他眼下渾身光溜溜的,就有什麼東西,也只能藏在褲襠裏,不然的話,黎指揮使總不會向大家展示他短褲的樣式吧?
嗯,這短褲倒也別緻,跟他們穿的不大一樣,沒那麼寬大,不鬆不緊,很服帖。汪魁當即決定,以後自己的短褲也要照這樣做。
衆人心思電轉的時候,黎章將纏在大腿上的布條解開。下面還纏著一層單布,他卻不管了,三下兩下,從解開的灰色布條裏抖出一團結塊的草灰來。
「喏,這就是張富看見的草灰。我們經常受傷,沒那麼多布帶換洗,就縫成布袋,裝了草灰來吸血。」
黎章繃著臉對眾人道。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張富恐懼極了,顫抖著聲音問道:「不可能!不對!不是這樣的!你……你為何要把那草灰掩埋起來?」
還有比這更怪異的行徑嗎?
黎章眼中噴火,逼近他怒吼道:「老子埋了你都能挖出來,老子要是不埋,你還不早就吵出來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